第45章 天女
镇西城外间，关于凌霄宗的凌霄下院某位修士晋升真一境的谈论大抵还在继续，各种街头巷尾的。
但凌霄下院本身，在度过一小段时日的迎来送往之后，又渐渐地恢复了清净。
《清净经》本也就是凌霄宗的入门经籍，或之一。
不是修行非得清净，也不是修行者非得清净，而是修行之初，确实是必须既清且净。
身清净，是以勤沐浴。
在干干净净的沐浴之后，换上干干净净的衣服。
这虽是“小节”，但在凌霄宗乃至于相当多大宗门的入门传承中，却是关键节点之一，而且往往还是秘而不宣的那种。
其中奥妙，行者自知。
意清净，是以日诵清净之经。
这样做的目的是使念头始终徜徉此间，纵稍有放纵，亦很快收回。
纵是本能，收是约束，而入门的修行，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就体现在这一纵一收之间，待久而久之，纵中也有收之意，收中也有纵之意，那样，一颗心，基本也就初合“清净”之旨。
然后就可以正式地修炼了。
这样的传承，几乎所有大宗门，都是大同小异。
是以，安宁、清净的凌霄下院，才是正常节奏中的凌霄下院。
而晋入真一境，使得广清整个人看起来都既“清”且“净”了不少，在阔别十数日，安安静静坐在小院里的那一干小毛头再次看到他们的大师姐时，本来不少还很激动雀跃的，但一对上她的眼神，就全都安静下来了。
广清的眼神中，并无凌厉、指责等等相关的意思。
甚至，似乎什么意思都没有。
她的眼睛就是很清澈，比最清最澈的湖水都还要清澈，而被她用这样的眼睛看着，视线只是接触，一干小则几岁大则十几岁的小毛头，不分男女，都俱感身处静谧又明亮的星空之下。
这一刻，在他们的眼中。
他们的大师姐。
是星。
也是月。
更是整个天空。
你只要看上一眼，整个人就会连身带心，一起沉醉下来。
所以事实就是，自广清从院门来到一干小孩的前方，这些小孩的视线就始终跟随着她身影的走动而转动，没有须臾稍离，却又一个个地，全都默不作声。
要按往常，早有一些大胆且调皮的小家伙出声咋呼了，诸如大师姐你来啦、大师姐我们好想你之类的。
见得场中的这般情形，广清微微有点怔愣，但随即就好像想到了什么。
其实她就是想到了广和。
因为自晋升之后，广和不少时候见到她，也是这个样子。
这时，广清便微微地展颜一笑。
但其实她不知，坐在院中的这一干小孩，第一时间见到的并不是她的笑容，而是她微笑之前，完全不经意间的眼眸的转动。
那种灵动，那种轻盈，那种不可言说的美好，只一下子，便满满地塞进了院中几乎所有小毛头的脑子里。
这一天的教导，广清自带神通。
类似叶小叶之前所展示出来的那个神通。
甚至，可能比叶小叶的那个神通还要厉害。
这一天，所有小毛头都进入了状态，进入了清净经的状态。
伴随着院子中清净经的朗朗诵读声，似乎连这座小院本身，还有院墙两边的藤萝花树，也俱都进入了一种美丽美妙的状态或者说氛围。
其间，叶小叶手持如筷子般的树枝，在身前的沙盘上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个简单却颇具美丽意味的人像。
如果许广陵是一个艺术家，其实以此时此刻的情景，他大可以郑而重之地创作一幅《天女说清净经》的，因为这一刻，是让一位大宗师都觉得人间美好的一刻。
以至于，创作完之后，他甚至还可以把苏大仙的那首前赤壁赋中的句子题于其上。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为什么不题洛神赋中的句子？
因为洛神名为神实为人。
而赤壁赋此句，所题者，固是天地山水，固是清风明月，也可以是写人。
如果那人。
有天地山水意，是清风明月身。
所以，看似不搭的人像与题字，其实是搭的。
连接两者的那座桥，叫“美好”。
其中意味，也完全可以用苏大仙的另一首诗来添加注解，“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山水之美者，如人之灵。
人之美者，如山水之静。
天地与人，本就如出一辙，本就都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当然，事实是并没有那一幅《天女说清净经》。
沙盘上的简单人像，才刚画成，下一刻，他就伸手抹去了。
前后左右的小伙伴并无所觉，只是广清见着了，眸光闪动间，似乎有点惊异的样子。
这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
对一干小毛孩来说，这一天的生活内容和以前的那些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而这一天的晚饭之后，广和去找广清时，却见广清正在书房中摆弄沙盘，拿着木笔不停地在沙盘中画了又抹，抹了又画。
“师妹，你在写什么？”广和有点奇怪。
“没什么，随便瞎画画。”广清抬头，淡淡笑说道，“今天见着了一个东西，觉得怪有意思的。”
说着这话，然后她又用木笔在沙盘上画着，在广和来到近到前恰是放下木笔，笑问道：“师兄，你看像不像？”
“啊，还真的像呢！”广和有点小惊喜。
他甚至相当认真地打量着。
那沙盘上画的，正是他的人像。
是真的很像！
明明只是简单的沙上作画，也明明只是寥寥的几笔，却似乎把他的样子更连神情气质在内全都给画得惟妙惟肖，至少，广和自己觉得是这样！
“师妹，你画得真好！”好一会后，广和终于打量够了，开口真心地赞叹道，紧接着他还又补充了一句，“真真好！”
“呵呵。”广清轻笑，然后又摇头，仿佛带着疑惑地说了一句广和不明所以的话：
“差远了！”
第46章 你是这个意思吧？
广和过来这边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修行上有一些小问题想和广清探讨一下。
以往他们四个相互探讨本就是常事，几乎天天都有。
广元和广明都离开后，广和找广清的探讨就少了些，原因微妙，广和自己也不清楚，或者单纯地只是因为一男一女，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需要避着点嫌什么的？
其实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极好，本也不用避什么嫌的。
不过现在，随着广清晋升真一境，她对修行的认识肯定又深了一层，甚至不止一层。
广和不觉得丢脸，他是真的觉得，有不少问题可以向师妹请教的。
莫要说师尊不在，就是师尊在，修行的很多点点滴滴问现在的师妹也比问师尊更好，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在层次上，师尊隔得太远了。
“修行？不就是那点事么，多简单！”
（你这都不会？）
估计他们要一直修炼到灵台境，才能正儿八经地得到师尊的指导。
在此之前？
自个修着吧！
凌霄宗作为九大仙宗之一，在宗门传承上，拥有着相当完善的一整套运行体系，用师尊的话来说，就是到大街上随便拉扯一个人来，按宗门的固定传承走，也能一步一步地走到真一境，然后稍微用点力，就跨进灵台境了。
至于灵台境之前的修炼？
老夫已经忘了。
再说了，灵台境之前还需要修炼？
不就是吃吃睡睡，玩玩乐乐，小日子随便过着，接下来自然而然就来到灵台境了么？
……
也所以，像这些新入门的小弟子，需要他们来教导。
“未入真一莫言师。”
因为名义上你有师尊，实际上那也确实是你师尊，但按宗门规矩，你并不是师尊的嫡系，也参予不到师尊那一系的任何内外大小事务。
“未入灵台莫言传。”
大抵，在晋入灵台境之前，你接受的只是宗门的传承，而不是自家师尊的传承。
这便是大宗门。
这便是“九大仙宗”。
这一现象，可以说是高度，可以说是格局，可以说是底蕴，也可以说是架子。
不是非得有架子。
也不是非得把架子架这么高。
而是相比起一般宗门的“平原”，如九大仙宗这样的宗门，本就处在“高原”上。
你以为高原很高，于他们而言只是.asxs.。
他们的“高”在哪里？
在万仞之巅。
那样的光景，不要说广和了，就是现在已经晋入了真一境的广清，也依然远不够触及。
这里的触及不是指攀登，而是指想象。
——就连想象，他们现在也不具备畅想那么远的资格。
就如广和，他现在能想的只有真一境，如果真一都还没有达到，想真一后面的种种，用一句痴心妄想来形容，并不过分。
而对修者来说，“妄想”这种东西，简直太要命。
因为心也好，意也好，都是身之所系。
你的心，你的意，时时刻刻影响着你的身，而且这种情况随着修行层次的越来越高，也体现得越来越明显和具体。所以，妄想，到某些层次之后还妄想，那就不只是妄想了，是整个人都会入妄。
一旦这种入妄由内而外，迟迟早早，道盟会在绝灵仙海等这样的地方为你预定一个位子。
而且还全程陪送，不要钱的。
话说回头，今天广和找广清要探讨的问题，甚至不是如何精进修行以更好地抵达真一境，反而是一些修行的基础。
这些天来，在教导那些小师弟小师妹的过程中，他对于修行入门的不少基础问题，有了新的理解和疑惑，而且那些理解和疑惑还越来越多，虽然绝大多数都只是一些小问题。
广和甚至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师尊让他们两个教导新进弟子的原因。
至少，可能是原因之一？
类似的感受，广清其实也是有的，而且她的理解比广和只多不少，不过疑惑倒是少了些。
原因可能是她在修行的某些看不见的根本上，本就比广和有着更深的体悟？
两人在书房中有来有回地相互探讨，不止是广和向广清讨教，广清向广和讨教的地方也是有的，他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妹，广和虽未晋升真一，但在不少方面的体悟和理解并不会比她差多少。
两人之间更多的，不是差距，而是差异性。
也所以，完全有着探讨的基础。
这大概是他们从四人变成两人之后，持续时间最长投入程度也最高的一次探讨了，所以，在茶水几次添换，不觉间，眼看水瓶中热水已经倒完，再一看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天黑，两人相视一眼，都是会心微笑。
“师兄，今晚我们一起去查房吧。”广清道。
长长的两排居舍，左一排，右一排，而广清和广和就在中间的青石道上走着，道两旁的树木树影扶疏。
那些小毛孩有的已经睡了，有的整个居舍三三两两地在讨论着今天的大师姐。
他们的年岁还不到男女之情的时候，但对于美好的感受却是绝不缺乏的，也因此，男孩也好女孩也好，谈起来时多是仰慕。
广清也不尴尬，全程微笑地听着，只是她真正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些。
又隔了这么多天，这些小毛孩在夜晚入睡之前背诵清净经的依然还有，但人数较他们刚学习清净经的时候，已经是少很多了，不过凡是背诵的，熟练度比之前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或者，他们现在不是熟练不熟练了，而是已经有了快慢、断续、内容的一般与重点等方面的有意无意讲究。
其中几个小孩的背诵，在一些他们自个认为的重点方面，语气明显有着放缓和加重。
广清与广和都是听得欣慰而笑，颇有一种吾家子弟在成长的感觉。
“问：如何晋升灵台境？”
“答：一本清净经，日诵，日书，三百年不变，自然晋升灵台。”
“问：若三百年不到而身死，又如何？”
“答：身死自然道消。若身未死，则口还须诵，手还须抄，诵之又诵，抄之又抄，清净之意自然盈满身心，然后旦得随意一法门，便可一步入门，两步入山，三步窥天，四步凌霄。”
听着这些诵读声，广清不觉便想起了以前在师尊书房看过的一本书。
那本书，叫做《灵台修行一百问》。
二十九间居舍，有十一间在背清净经，而其中的一间，正是叶小叶的居舍。此时，已经是青弧在背诵，而且差不多也进入了尾声。
如果还和之前一样的话，接下来，就应该是叶小叶的背诵了。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随着青弧的那句“三哥，我背好了，到你了”，叶小叶的背诵声便开始响起。
广清适时放慢了脚步，然后完全停步。
广和自然是跟着她的节奏。
清净经并不长，也因此，叶小叶的背诵并未持续太久。
“叶小叶背诵得不错，在这些小孩里，当数叶小叶背诵得最好。”广和道，他仿佛也抓住了重点，仿佛也知道广清停下脚步的原因。
只是广清听到广和的这评价，却是有点哭笑不得。
“师兄，只是不错？”微微愣了下，广清这般说道。
“嗯，很好？”广和顿了顿，然后道。
广清长长地吁了口气，有一种抬手抚额的冲动。略想了想，她又道：“师兄，听叶小叶的背诵，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感觉？”
广和也想了想，然后不确定地道：“听他的背诵，我感觉他对清净经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初步理解了，领悟能力应该是很不错，等以后正式开始修炼，他的修炼速度应该不慢。师妹，你是这个意思吧？”
“呃……是吧。”
第47章 不觉星移又斗转
接下来的日子里，广清跟着广和又一起查了好几天的房。
而经过连续几天的查房之后，广清终于确认，叶小叶的那个神通并不是万能的。
至少，没对他的这位师兄起多大的作用。
晋升到了真一境，广清发现叶小叶的背诵对她依然有用，只要她愿意，还是随时都可以通过叶小叶的背诵，让整个身心进入一种宁静温和的状态，而在那种状态下，大道不再那么缥缈，而是化为天地及身边的一切，与她亲切交融着。
也就在这种状态下，通过几天的查房，广清几乎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稳定住了真一境的境界。
但与此同时，广清就发现，同样的诵读声，对广和师兄的作用，也就是让他对清净经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点而已。
如此。
而已。
偏广和这几天还不止一次地和她谈论道，叶小叶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广清禁不住地有点苦笑。
按说师兄资质也是一流的，不一流也不可能进入凌霄宗。
在九大仙宗这样的宗门，弟子的资质，优者固是一品，劣者也是二品三品，而且是二品多三品少。不像那些小门小派，说不定有个七品八品就视为门中天才了，因为绝大多数可能只是九品。
广和师兄的资质她其实也是知道的，一品。
一品的资质，按理说，嗯，不管怎么说，领悟也不该这样差啊！
而且从以前的修行看，师兄怎么也不算是领悟差的！
但这事她也没法说。
她不可能找叶小叶问这是为什么，因为叶小叶自个儿肯定是不懂的，他连自己的这个天赋神通都不知道，甚至，出身绝灵仙海，他根本都不知道神通是什么东西。
她更不可能把这事从头到尾明明白白地说给广和听了，不管问题出在哪里，说出来，不都是明摆着打击他么？
师尊如果在，这事自然是要向师尊禀告的。
但在师尊外出而且短期内不会归来的情况下，这个秘密，只能是她一个人兜着藏着了。
于是，在又一起查了几天房之后，广清恢复了之前的惯例，不再和广和一起查房。
而自始至终，广和未察觉广清的用意。
他放得下架子，和广清探讨，以至于向广清请教。
他的心态也很平和，朝夕修行不辍。
他教导起那些小师弟小师妹，也还是和之前一样地，耐得下性子，很是用心。
不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合格的“大师兄”。
只是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广清不止一次地心中有所感叹。
倒不是说广和师兄没能从叶小叶的神通中受益，就一定损失了什么。事实上并未损失什么，广和师兄本身的修行，也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如此这般踏踏实实地修行下去，十年二十年，最多不超过三十年，广和师兄多半也必定晋升真一境的。
这二三十年的时间，老实说，也不是有多重要。
出身于他们这样的宗派，是完全有资格不争一时之长短的。
一时之长，绝非一世之长；一时之短，也绝非一世之短。这个道理，师尊早早地就有给他们讲，而且是讲了不止一遍！
之所以如此，就是要告诉他们，无须攀比。
无须与宗外的同龄或同辈修者相比，胜过那些小门小派的自是无须骄傲，那是理所当然，就是胜过同为九大仙宗的，也一样无须骄傲，因为九大仙宗各有底蕴，也各有优劣，人家如果有比你劣的地方，一定也有比你优的地方。
一定有！
更无须和宗内的师兄弟姐妹相比。
真要攀比，那就和自己比。
今日之修行，是否胜过昨日？今年之修行，是否胜过去年？
如果是，那就没有问题。
纵然较之他人，走得慢些，也是无妨。
修行只论高低，不论快慢。
你是一百年走到灵台，还是两百年走到灵台，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的。
你一百年走到灵台境，一千年还是灵台境。
他两百年走到灵台境，三百年就是神通境了。
如果能随便选，这两个里，你选谁？
……
所以，对自己能先人一步地迈入真一境，广清固然是高兴，但这种高兴并未上升到得意，更绝未上升到矜骄高傲的地步。
而对于广和师兄的明明机缘就在身边却无从把握，广清其实也不是可惜，好吧是有那么点可惜的意思，不过她更多的，还只是单纯的感慨。
感慨世事之奇，一至如斯。
而经此一事，广清不但是没有丝毫晋升后的矜骄高傲，反而是，用并非这个世界的经籍之语来形容，有一种“豫兮若冬涉川”的意味。
一句话，她既从自身的修行感受到了大道的可亲可近，也从广和师兄的情况中，感受到了大道的玄奥莫测。
于是。
不会自非。
更不敢自是。
而这样的心境不知道是不是契合了真一境的修行之旨，广清只感觉，进入真一境后，这些天里，她的修行，她对于修行的理解，几乎每一天都有看得见的明显进益，而且那种进益幅度是远超过以前的！
说句夸张点，现在的一日，足抵过往的十天半月。
这着实是太过夸张了。
有一种以往都是蒙蒙昧昧地修行而现在才是清醒着地修行一样。
广清不知道是不是进入真一境就这样，是不是所有真一境的修者都有着和她一样的感受，师尊也不在身边可以请教，所以一切都是未知。
但无妨。
不知道这些，并不妨碍她继续地修行。
近乎于贪婪一般地修行！
实在是，每一次身心沉浸，修为都在增长，而各种感悟也一点一点零零星星地冒出来，每一天都有，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不可言了！
唯一小小的遗憾，就是她好像慢慢地摸到了广和师兄对于修行理解的边界。
那个边界，之前是没有的，但现在，随着一天天的过去，仿佛每过一天，都更加清晰一点。
这绝非广和师兄在倒退，其实他也在成长。
只是她的成长速度，对比之下，好像有点吓人，至少，把她自己给吓着了。
于是，慢慢地，越来越多的感悟和疑惑，她只能自个地慢慢咀嚼，而无人可以交流。
随着那些小家伙对清净经熟悉又熟悉，他们真正修行的时候，也到了。
而在这个事情上，不论是两人现在的修行层次之差，还是师尊临行前的交待，都决定了是由广清来作为主导。
第48章 炼气木简
许纯真小小地展露了两手，却并未得到广清的另眼相看。
或者说别样相待。
自那天召去书房之后，广清完全像是忘记了这件事，在日常教导时，并未对叶小叶多看上一眼。
时日推移。
推移到一百多个小毛孩，其中任何一个都已经对清净经熟到不能再熟，熟到简直是说梦话都能熟练非常地把清净经从头到尾地给背上一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真的有小家伙说梦话了，也真的是在梦中背了清净经。
而梦中背书的熟练程度，似乎比他醒着时背还要更熟练一些？
这就小尴尬了。
这一日，再次轮到广清教导。
小院中，一百一十四个小孩坐得整整齐齐，每个人的小身板都挺得笔直。
或者用笔直来形容不是很恰当，但是看起来，给人的感觉确实是笔直的。相较于当初第一天坐下时，虽然不是歪歪扭扭但也是参差不齐俯仰各殊的坐姿，此刻这些小孩的坐姿，让人一看就觉很有精神。
整体地看下来也很养眼、舒服。
而如果是一个修行者来看，就能看出一些更多的东西，然后大抵会对教导者大拇指点赞。
广清今天的教导有点特别。
她先是用她清亮的眸子整体地扫视了一下所有的小孩，接下来再次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而就当诧异在这些小孩心中升起时，她开始了点名，叫一个小孩上前背清净经。
这个程序之前经常是有的，但今天的特别之处，是从前到后，所有小孩都被点名了，也是所有小孩全都轮流地上去背了一遍清净经。
待这一遍程序走完，早已经过了中午，来到下午时分了，再过不了多久差不多就是晚饭时间了。
也就在不少小孩有些心浮意动的时候，广清说话了，她微微笑着，但是说出来的话让所有小孩一刹那全都“清醒”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修炼。”
哗！
本来寂静的小院，被声浪直接引爆。
虽然每个小孩还是守规矩地仍然坐得端正，但眼睛却一个个地瞪得老大，没有交头接耳，却多了不少的侧头四顾，以及，就是嘴里或大声或小声的惊呼了。
“都起来，走，跟我走！”
广清脸上笑意扩大，然后一伸手臂，这般说道。
场中的热切情绪，再次攀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而片刻之后，按照小院中日常坐位的顺序，一百多个小孩有序地排成了行，跟在广清身后，出小院，过湖泊，左行右转地，然后来到了一个大屋子中。
屋子很大，里面也很宽阔，别说一百多个小孩，就是一千多个小孩一起进来，仍然还会显得空荡荡的。
但是在这个空阔大屋子的四壁上，有着从头到尾连绵不断的架子，而架子上放着一捆捆的木片。
就在这些小孩好奇地四望打量时，广清从门边的架子上抽出一个木筐，木筐里是一摞一摞的黑布条，然后，在广清的要求下，每个小孩都在脸上缠了一根黑布条，把眼睛给完全遮住。
还是能看见的，并不是一片漆黑。
但也只能见个模糊的影儿。
“四面墙壁的架子上，都是木简，你们根据感觉，每人挑一个。”广清说道。
许广陵不在。
许纯真不在。
此刻，就是纯粹的叶小叶。
叶小叶闭上眼，他既没有天眼的视觉，也没有任何修炼造就的感应，但在单纯的沉静心识的感觉下，这一刻，他仿佛来到了星空中。
身边，或者说周围的那些架子上，遍布着一颗颗的星星。
又或者换一个“接地气”的说法，他是来到了一个菜园子中，身边，是一棵又一棵的蔬菜。
蔬菜的量很多。
而蔬菜的种类，更是五花八门。
有大白菜，有小青菜，有芹菜，有韭菜，有茼蒿，有茭白，有茄子，有辣椒……
几乎没有任何两棵蔬菜是相同的。
它们给人的感觉各异，或沉重，或轻灵，或朴素，或华丽，或洁白无瑕，又或通体仿佛都被看不透的黑雾给包裹……
“有意思，很有意思！”
只是感觉，就不知感觉了多久，然后，叶小叶根据自己的感觉，从木架上，取出了一捆木简。
“你们手里的木简，是我们凌霄宗的炼气法诀，嗯，现在不许打开。”
脸上的布条已经解开，一个个小孩看着手里的木简，哪怕是以往平常表现得最为沉静的那些，此刻目光中也全都透着向往或者急切，而随后他们又听到了大师姐这样的话：“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要重新换一个住的地方。”
广和等在外面的路口。
而接下来，就是兵分两处了，广清带着女孩，广和带着男孩，在偌大的凌霄下院中，四处走动着。
其实凌霄下院虽然很大，但这好几个月的时间下来，绝大多数小孩对这里面的环境都已经比较熟，而这时，他们就是熟悉又陌生地，被分配到散落在凌霄下院中不同地方的建筑中。
不再是四个人住一个房间了，更不再是所有男生住一排居舍。
所有人，被完全打散。
每个人单独地分到了一个住处，而且这住处不只是一个房子，更是一整个小院子。
晚饭前，所有人的新住处都已经安排好。
而到了吃饭的时候，今天吃饭的地方非常的热闹，比以前任何一天都要热闹，每个小孩基本上都是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然后又有端着饭碗来回走动的。
只是住处分开了，他们还在这个凌霄下院中，他们以后应该也还会一起跑步、上课等等，但这时，好多小孩却仿佛都正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一样地，有的拉着小伙伴的手不停地说着话，有的吃着饭，吃着吃着就趴在桌子上哭了。
种种情状，不一而足。
叶小叶这边，是四个人坐在一起。
老大风浩然，也是之前的舍长；老二宗平；老三叶小叶；老四青弧。
舍长什么的，从今晚开始就不是了，而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这样的排序，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风浩然沉着脸，像是和其他的小孩打架打输了。
宗平耷拉着头，像是被大人给教训了一顿。
青弧小毛孩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又像是就要开始哭。
相比起来，叶小叶比较平静点，但他平常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样子，而且也沉默寡言的，所以其他三个小伙伴早就习以为常。
饭都已经吃完了，四个小孩坐在一张桌上，两边对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三哥，以后是不是就听不到你背书了？”好半晌，青弧小毛孩语气带着抽泣地说了这么一句。
叶小叶给了他一个白眼，“好啊，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呢，原来只是舍不得我的背书？”
听得这话，青弧咧着嘴，大概是想笑，但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哭中带笑，笑中带哭。
“我们都要开始修炼了，修炼的时候，要安静，是不能几个人住在一起的。”风浩然不愧老大，懂得就是多，此刻虽然还是沉着脸，但也开始给几个小弟普及他所知道的东西。
终究不是别离。
所以弥漫在一百多个小孩间的离情别绪其实并没有多深重，谈着说着，哭着笑着，然后，就有点雨过天晴了。
熟悉的熙攘和笑闹，很快地就出现，并分散着弥漫在整个凌霄下院中。
叶小叶四人一起，先是去了风浩然的住处，然后去了宗平的住处，然后是叶小叶的住处，最后是青弧的住处。
这中间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宗平拐了好几个地方，然后才顺利找到了他的住处，其他几人这也才知道，他们的老二和二哥居然还有路痴的属性。
知道了彼此的住处，串过门之后，四个小伙伴终究是分散了，在天色渐晚时，各回各处。
当然，其他的小孩也都一样。
在三三四四地做了几个月舍友，以及几十上百地扎堆住在一排两排居舍之后，现在，他们第一次地，全都分散，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院落。
新的住处，新的床褥。
这一夜，也不知有多少小孩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而看着手边暂时还不许打开的木简，更多的小孩，应该是期待与激动并存，这样的心情应该会极大地冲散那种离情。
一直背着清净经。
背呀背呀背地，他们终于是要开始新的阶段了。
正式修炼！
第49章 瞠目结舌
风浩然说得是对的，修炼之时，要安静，所以不能几个人住在一起。
呼吸声，就是极大的不安静。
而心跳声以及血液流动声，就更是不安静了。
不过如果能在静定之中听到别人的心跳如雷以及血液流动如大江大河奔涌，那已经是入门甚至是入门相当久之后的事了。
所以首当其冲的，还是呼吸声。
如果还是像之前一样，四个人住在一起，那四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便完全成了一个巨大的干扰源，而这其中如果还有谁睡觉会打呼噜的话，那简直就是噩梦。
也所以，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安排，各自分散，各据一院。
这大抵也是大宗门才有的福利了，地球上时道藏中有所谓财法侣地的说法，而这点就可以归属于“财”的因素。
嗯，不是地。
要说“地”的话，整个凌霄下院都是占据在一片灵地之上，这大概是无数中小宗门的弟子，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
不过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本来就高，哪怕是寻常地方，也基本都胜过前世的世界，更不用说是地球了。
也所以，此世，修行大昌。
别的不提，光是叶小叶所在原居舍的四个人，居然四个人全都来自“秘境”或者说“秘地”，这就离谱！
如果真是叶小叶，对此大抵只是好奇。
但对于许广陵来说，这就太……太让人无语了。
无语到他都有点想吐槽，这尼玛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其它秘境，是不是也有像他的出生地那样的恐怖之物？如果那恐怖之物真是生物，那基本上就是“神”了。
一个有不知多少神灵盘踞的世界？
呵呵。
不是许广陵非要老黄瓜刷绿漆装嫩，而是果真如此的话，那他这个大宗师就真的只是一只萌新了，而且是萌新到根本不够看！
不过相对而言，如凌霄宗这样的大宗门，理应也是很有料的。
这也是许广陵此世以叶小叶的身份发展，而不是直接飞龙在天的原因之一。
就他那水平也表演飞龙在天，估计还没飞上天呢，就不知有哪里伸出一只巨爪来，给拍死了！
所以，低调。
真的要低调！
而作为一个道者，降生此世界，除了刚来就被洗白（失鉴天镜以及失不灭真性）外，深心之中，其实还是有着大喜悦的。
世界固不测。
道途亦无限。
就看他在这个世界，能掘起多大的一场造化了。
而九层之台，起于垒土，他在这一世的真正起步，还是现在，以凌霄宗外门未记名弟子的身份，开始接触修行。
白天蒙着眼时拿到的炼气木简被他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许广陵并未先行查看。
而大师姐广清对他们的交待，是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不得私自打开木简。
就不知道有没有小家伙忍不住诱惑，私下给打开了。
因为这卷起来的木简就是简单地以布条约束，虽然打的是死结，但如果耐心点，未必就不能顺利解开，然后原样结上。
看不出什么来的。
叶小叶再次被广清叫到她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拿到木简的第七天了，而这一次过来，他是按照广清的要求，拿着木简。
叶小叶在这里的待遇还是蛮高的。
有座。
有茶。
还有笑脸。
广清温柔得就像一个大姐姐，就差伸手摸他的头了。
她先是用剪刀解开了木简，然后顺手就把木简递给了叶小叶，“叶师弟，你先看看。”
光是这个称呼就足以让叶小叶受宠若惊，要知道之前都是直接称呼叶小叶的，不论是往常在小院中讲课时，还是他上次来书房。
所以许纯真立马就站了起来，作诚惶诚恐状，“大师姐！”
广清的笑意在眼底弥漫，“坐！”
叶小叶就坐了，然后低头，看手中木简。
内容并不太多，也就是比清净经稍长一些，嗯，五百四十二个字。
“记住了？”当叶小叶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广清问道。
上一次叶小叶在这里表演过过目不忘，所以才有广清现在的这一问。
“是的，大师姐！”叶小叶点头。
听得这话，广清顺手就把她那边桌上的东西推到了叶小叶这边，然后道：“那你现在认真抄一遍。”
笔，是简单的蓄水软头笔，不过那墨水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纸，似乎简单寻常，但不经意地稍一打量，许纯真兼许广陵的目光就略有一顿。
眼前，厚厚的不宜折叠的纸，看起来就像一块薄木板，但许广陵一眼就看出，它不是木板，不是直接从什么树上剖取下来，而是真正地属于造出来的纸。
但是这纸，里面所有的纤维，都以一种简单而又复杂的结构，有序排列着。
有序！
有序到千千万万的纤维，几乎没有一根是杂乱的！
都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此刻，这一张纸里面，盛放着的就是一个世界。
不要说什么许纯真了，就是真正的许广陵，都有点被震撼到了。
这个世界的造纸术，这么发达么？
发达到了让一位大宗师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不过震撼的是许广陵，而对叶小叶来说，这纸自然只是寻常。
至于笔囊中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极高品质灵水，就更只是单纯地好闻而已，所以默写之前，叶小叶自然而然把笔头凑近鼻端，然后道：“师姐，这味道真好闻！”
“嗯。”广清简单应了声。
于是叶小叶慑服于大师姐的威严，低下头乖乖地默默抄写。
确实是单纯地认真抄写，许纯真也真的没耍什么花样，比如说抄完之后在底部顺手画一朵小花什么的。
“师姐，我写完了！”
叶小叶放下笔，抬起头来。
广清走过来，拿起纸，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其实叶小叶写着的时候，她就一直有在看。
叶小叶的字不难看，但也称不上好看，就简简单单的那种，细看下来，倒也勉强有种“天真之趣”。
下一刻，广清直接燃起火，把手中的纸给烧掉了。
“师姐，这……”
叶小叶不明所以地问道。
“不要多问。”广清只用一句话就让叶小叶闭嘴了。
几十息的时间里，那张纸彻底烧完，只留下了微不可见的一小点残渣掉在地上，而在整个燃烧的过程中，连一点儿的烟气都没有。
完全不像是燃烧。
更像是，“融化”。
“对炼气的内容，有没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做完这件事，广清重新落座，对叶小叶问道。
“师姐，有一个地方，我不是很理解。其实也有点理解，但是我怕理解错了，想听师姐给我讲一下。”叶小叶道。
“身即是心，心即是身。”
“想身心如湖，阳光万丈，倾洒湖面。”
“想身心如山，月光如水，照在山上。”
“想身心如树，星光如雨，浸透上下。”
叶小叶先是背诵了炼气法诀中的这么一小段，然后问道：“师姐，为什么又要想阳光又要想月光又要想星光的，只想一个不好吗？”
“不好。”
广清道，“师弟，这个问题你先不要问我，你先修炼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还不理解，再来问我。”
第50章 天才诞生记
凌霄下院中有若干湖泊，这是其中一个。
湖中心有一石台，石台中间高四边低，以阶梯状铺陈下来，不过这个阶梯很宽，每一阶都至少有两米多。
叶小叶现在就身处石台之上。
和他同在这里的还有其他二三十个小伙伴，不过大家各踞一处，相互之间全都隔着好多个身位，算得上是互不打扰。
时间是上午，早饭过后。
清和或者说清朗的阳光照在石台上，也照在石台四周的湖面上。
没有风，湖面静如琉璃，只是偶尔的一点落叶之类的在边角处漾起些许微不足道的涟漪。
“想身心如湖，阳光万丈，倾洒湖面。”
这就是叶小叶所得到的入门修行法。
此时此刻，其实不需要想，只要坐在这里睡上一觉，意识自然收敛，心神自然沉浸，然后身心自然而然地就会进入修行法所描述的那种状态。
这具身体固然是叶小叶，但这具身体中所装载的意识，却依然是许广陵。
大宗师来练修行法，这就像是已经100级的顶级高手来重练1级的小号。
难度？
不存在的。
程序？
不需要。
本来应该繁琐漫长的由识到意、由意到心、由心到身的一连串叠加反应，在许广陵这里，可以直接由识到心，一步完成。
所以他需要考虑的仅仅只是在这些小伙伴中，第几个完成而已。
第一个？
第二第三个？
还是中游？
以后肯定是要展露“天才”之资的，所以末流不在考虑之列。
那重点就是，直接天才呢，还是以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从璞到玉，黄沙吹尽始见金？
还没待许广陵设定好进阶模式呢，就感到平台的另一端灵气浮动，然后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这……这……这……
哪个小伙伴，这尼玛也太快了吧？
好吧，就在他考虑怎么天才的时候，一个真正的天才，在他眼前诞生了，而且天才到可怕。
虽说小孩子意识纯净，身心沉浸的程度远远比一般成年人要更深入，但这绝不意味着拿过一门修行法就可以直接入门！
然后，就在许广陵还惊讶赞叹着的时候，石台上，另一个地方，又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正在形成。
卧……卧了个大槽！
这什么鬼啊！
难道就因为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普遍地高，所以一个一个家伙全都不讲理了，这样地天才？
许广陵不至于无法接受，但一时间，还真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冲击，来自于“客观认知”被修正。
站在许广陵如今的高度，在他的客观认知里，一个人再怎么天才，入门时，速度也不应该快成这样。
是，天才的入门速度可以很快。
但再快，也有一个最基本的程序要走的，也就是由识到意，由意到心，再由心到身。
由识到意，是得到一个修行法，知道这个法门了，然后这个方法、见识进入到了意识之中，并形成了一个初步清晰稳定的结构。
由意到心，是意识中的这个关于修行的稳定结构化繁为简，形成一个直观框架，拓印到心神之中。这是跨过了意识，然后在“潜意识”的状态下就可以运行的，比如说睡梦之中，又比如说完全的无意识恍惚状态下。
其实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算不上稀奇，不过大都停留在本能，而非技能。
修行法门也只有深入到了这一级，才有下一步也是最后一步的“由心到身”的可能。
身心互转，是在这个层级才能发生深入性的、持续性的也是根本性的互动的。
这一连串的过程，说来简单，但是做来……
不管做来需要多长时间，但总得“需要时间”吧？
而现在呈现在许广陵眼前的，就是基本没有需要时间，两个小伙伴直接就一脚踹开大门，非常暴力地走进去了。
这个速度。
怎么说呢，这是许广陵三世以来之首见。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妖孽横生的世界？
以管窥豹，此时此刻，从就在身边发生的事情，让许广陵知道了这个世界可能比他原本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恐怖。
甚至是远比！
就以这两个小伙伴来说，这样的天资和领悟，再加上身在凌霄宗这个大宗门，内外两种条件都可谓是充足的，至少是够用的，其未来的发展，那是眼见的不可限量！
哪怕他是大宗师。
哪怕他这已经是第三世。
在这个世界，可能依然讨不了好。
这是许广陵得到的又一个结论。
真正的天才哪里需要什么“书到今生读已迟”，人家直接左脚点右脚，右脚点左脚，然后来回往复，然后就平地飞天了。
我了个去！
许广陵再次微微感叹了下，然后无奈地被迫跟上，当了第三个“天才”。
还考虑啥呀，再不跟就跟不上了！
他可以不在第一，但必须要在第一梯队。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进行成长，不然叶小叶的身份就毫无意义了。
于是，石台上又生出了第三个灵气漩涡。
广清并不在这里，而是就在她的书房之中。
晋升真一境后，她的感知可以毫不费力地扩展到整个凌霄下院，也因此，整个一百一十四位小师弟小师妹的修炼情况，俱在她的观察之中。
这种密切的观察会一直持续，持续到他们全都彻底入门为止。
一百多人并不是一起修炼的，前后隔开了几天，叶小叶这批已经是最后一批。
前面几批并没有太让广清惊诧的地方，天才是有的，而且初步表现出天才的有不少，但要知道她自己本身就是天才，所以所有的小家伙在她看来也就是那样，嗯，平平无奇。
但今天，她着实是惊了。
“直接入门？”
广清的衡量标尺是她自己，而她自己，当初是花了三天半，具体地说是三个白天四个夜晚的时间，这才入门的。
太苍月
这是师尊那份记录档案里的第一个。
果然不愧是灵渊府出身！
广清对灵渊府了解并不太多，也未亲身涉足过那里，但她知道的是，凌霄宗本代宗主，就是灵渊府出身！
纪飞妍
纪飞妍出身琼华秘境，资质初评只是二品。
却不想她的领悟是如此惊人！
资质主要是身体素质、先天禀赋，侧重于根骨方面，而领悟更多的是侧重于心神方面，这两者不好说哪个更重要，只能说全都重要。
叶小叶
如果没有先前的认识以及自身的经历，广清对叶小叶的直接入门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因为叶小叶虽然也是出身“秘境”，但他出身的那个秘境叫做“绝灵仙海”！
而他的资质，更是所有人里最低。
九品！
但想到他的天赋神通，广清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师尊在其档案里也说了，叶小叶是金盏花的获得者，或有气运随身。
广清不奇怪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天机门送给她的晋升礼物，三版空白道笺，其中一版，她便给叶小叶用了。
而她让叶小叶在空白道笺上抄写的，就是入门的修炼法门！
叶小叶的此番表现，说不定就有道笺的作用。
当然，不管是与不是，都不重要。
“太苍月。”
“纪飞妍。”
“叶小叶。”
广清嘴里缓缓念叨着这三个名字。
这三个人，也是第一批需要着重观察以及培养的人。
第51章 如此星辰如此夜
傍晚。
太阳已落，明月未升。
薄薄的暮色在整个天地间如轻纱一般地开始笼罩，而在这一片轻纱之上，于那无尽苍穹之顶，不知何时，已有大量的星星开始次第浮现。
太苍月居处。
独立的小院中，几棵大树不规则地点缀于左右前后的院墙内外，而其中一棵，更是在居室左前侧。
太苍月此时就站在那棵大树的底下，两脚松散分开而立，两只手臂亦同样地分散开，倾斜上举于身前，两只手掌心向内遥遥相对。
那日在广清的带领下，他们这一批小弟子各自都获得了入门的功法。
这些功法其实全都大同小异，不过，大同的部分不说，小异的部分却足以分出差别，甚至某些方面上的优劣。
这不难理解，就好像每一个人都长得大同小异一样，大同的地方太多了，不管是整体的身形框架，还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什么的，从内到外能数出一大堆一大堆的，小异的部分相比起来那是真不多。
但就是那点“真不多”，造成事实上的天差地远。
太苍月获得的功法没有名字，他们任何一个人获得的功法都没有名字，而统冠以“凌霄宗入门炼气法”之称。
此时，太苍月所摆的简单姿势，就是功法上所述。
然而，但是。
这只是外在而已。
内在，在太苍月的心、意系统上运行的，却根本不是这套功法。
太苍月出身灵渊府，其父为灵渊府主，其母为灵渊秘境传人，但她此时运行的功法，却同样不是源自父母。
而是源自……
前世。
又或者说，外面的大世界。
这套功法，因为属于入门法，同样有个很简单的名字，叫做“五星连珠内外沟连定气法”。
虽然名字很简单，但它却是那个大世界最大宗门的不传之秘，也可以说，是道祖核心嫡传，就连太苍月前世入门的时候，都未有资格修炼此法。
所以事实上，此时，太苍月修炼此法，也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但它确实只是入门法，对太苍月来说，没有层次上的难度。
任何有一定品级的功法，都是重心重意而不重形，也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得意忘形”，这是所有功法中最基本的一个理论，也是“功法”这种东西区别于常规的身体锻炼法的根本区别。
换言之，外在表现，可以是任何的身体锻炼法。
而内在，却是各家的独特独有。
此时，在太苍月的想象中，她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棵树。
这棵树的根分成了两处，深深地向下扎根于大地，对应她的两脚。
这棵树的干就是她的身体躯干，而她斜伸的两只手臂，就化作了这棵树的两大树枝，遥遥遥遥地向天伸出。
天也不是天，在想象中，整个天际都化作了一片海洋。
所以此时，她的两只手臂是探入了海洋之中。
这海洋无边无际，磅礴却宁静，浩瀚且深远。
深海之中，一颗颗星子，如明珠般璀璨。
她手臂所化的两根树枝，同样地发着光，遥遥地与深海之中那些星子的光芒相接，它们虽然隔着无穷之远，但借助这无边无际海洋中，那无处不在的“海水”，它们事实上，也确实是完全可以沟通在一起的。
很快地，这个意象就完整且清晰地在太苍月的意识之中以至心神之中构筑起来。
而下一刻，几乎是瞬时响应地，太苍月感应到了两只手心之中，传来微微的酥麻以至热胀的感觉。
那感觉非常微弱。
但再微弱，也逃不过太苍月的感应。
“太棒了！”
太苍月的心中，一片感叹。
这个世界，晚上天空见到的星星，远比她前世所见要多，尽管她前世所在的那个大世界本就处于星河之侧，是名副其实的群星升沉灿烂之地。
但这一世，天空所见的星星比前世多了十倍都不止！
降生之后，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星空，太苍月就感叹以及惊异不已，而再想及道祖亲传的“五星连珠内外沟连定气法”，太苍月心中就更是一片拜服。
道祖之见，果然，跨越世界！
这个秘法，应该是在这个世界最适用也最神奇以至堪称为“无上”的秘法！
太苍月的喜悦与思忆一闪即过，很快，她的心神意识完全沉浸在了整个身心内外的感应之中。
通过沟通，通过连接，一颗颗的星子凝炼出一颗颗的璀璨光球，然后这些光球如光、如水、如雨、如雾，化作丝丝缕缕的光雾、液滴，渗入进了她所化作的这棵大树之中，并继续向着大地渗透，直至把整个大地也化作一片璀璨。
直至整个天地，包括她自己，都化为璀璨。
就在这样的心神意识沉浸中，太苍月渐渐地内外俱忘。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另一处，纪飞妍的居处。
纪飞妍同样不在屋内，更不像很多其他的孩童一般，于夜晚来临的时候正常地卧床睡觉。
明明女生，她却偏偏像调皮小男生一般地窜到了院墙边的树上，而且动作非常灵活，简直一气呵成。需要好几个大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的大树，她手脚并用，轻轻松松地，一跐溜就上去了。
这大树有很多岔，上了树后，她找了一个三岔处，稳稳地躺坐下来，然后细微地调整着姿态。
然后，她就闭着眼睡起觉来。
和太苍月一般地，她的“睡觉”也只是外在。
内在，她同样运转起了功法。
纪飞妍出身琼华秘境，她此时运转的，就是琼华秘境中的一门秘传入门法，但更内里，却是似是而非。
本来中规中矩的入门法，在几个关键点处稍一改易，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另外一门完全不同的入门法，而此入法门，在另一个世界，叫做“星河入梦炼形法”。
纪飞妍仿佛睡觉。
而事实上，随着夜色渐深，她也真的沉沉睡去。
但酣睡之中，她的心神始终是沉浸于一片星河之中。
这星河起初是黯淡的，然而，不断地有一颗又一颗的星子掉落于星河之中，然后融解融化于其中，让黯淡的星河变得慢慢地明亮。
慢慢慢慢地。
一点一点地。
明亮，明亮，再明亮。
以至于——
璀璨。
降生此世十年，这秘法，今日，纪飞妍是第一次运转。
这秘法也没有别的功效，它的功效就一个，或者说两个。
其一，提升修炼者的身心资质，无限提升，直至身心如一，而那已经是很高深很高深的层次和境界了。
换言之，此入门法不止是入门，更贯穿了几乎整个道途。
其二，加成其它的功法修炼。
不管是修炼何种法门，运转此功法，都可以使其修炼效果达到理论上的最大化。
夜半。
后山的凉亭中，广清从修炼中醒来。
例行地，先静后动，从深沉的冥想中醒来之后，广清在小广场上练起了她最近很喜欢的一套拳法。
晋入真一境后，可以选练的功法一下子多了很多，特别是用于身形锻炼方面的拳法剑法等，而这套拳法，就是大气磅礴，浩浩然如长风行空，沛沛然如大江入海。
一番身形腾转，一番痛快淋漓。
再静立了约盏茶时间之后，这一夜的修炼，基本就宣告结束了。
然后广清就放开了心神，感应起了整个凌霄下院的情况。
一百一十四个新进弟子分散所居的庭院，俱在感应之中。
本来应该是她和广和师兄两人各自行走着分开巡视的，那样才能察知所有小家伙的情况，而现在广清意外地晋升了真一境，就不用那么费事了。
她的感应，轻松地覆盖整个凌霄下院。
更不用说，一百多个小家伙，虽然说是分散着居住，但其实整体而言还是只占据了凌霄下院中部的一个区域。
广清的感应，从前到后，把那一百一十四个院落一一巡视。
本来应该是平静的。
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意外。
但是当巡视完毕，她直接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第52章 出身既有别，造化亦各殊
一百一十四个小家伙，其中有一百一十二个都是正常的。
有正常，当然就有不正常。
什么叫不正常？
那就是和大多数以至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当然，这个标尺有些时候并不适用，特别是在修行界，这个标尺很多时候都不适用。
就如广清自个，不要说放在整个修行界，哪怕是放在凌霄宗，也是属于绝少的那一类，也是“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
之前还只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晋升真一境之后，她就晋升到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了。
所以评断的标尺需要在这个基础上稍微改易一下，改成应不应该、合不合理。
而在广清看来，太苍月和纪飞妍的表现，显然就是不合理的。
极不合理！
接触正式修行的第一天，立即就得气入门了，算是正式跨入了修行的第一个层次，凝元境。
这在广清看来已经是极其夸张极其了不得了，但只隔了半天，从白天到夜里，现在，她看到的是什么？
她看到的是一片灵气绵绵不绝，从天而落，如雨如瀑一般地冲刷着太苍月的身体。
她看到的是一片灵气氤氲不散，凝结成了一个仿佛有形的茧，而这个茧把纪飞妍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这是什么？
虽然只是真一境，而且才刚刚晋入真一境，但是广清的见识却是超过了真一境的，至少在某些方面是这样。
太苍月和纪飞妍此时的情况，可以用一句话八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形气相抱，以合太和。”
而这八个字，就是凌霄宗秘传经典里，对于真一境的描述！
当然，这并不是说太苍月和纪飞妍此时就是真一境了，然而，用“真一境之萌芽”来定位她们两个，却是绝无大错的。
还是那句话。
这是什么？
这是未来的两个真一境！
广清相当地肯定，只要这般地修炼下去，她们两个，在将来，而且是不会太久的将来，必然晋升真一境！
对她们来说，那可能是吃饭喝水一般地简单。
有点怔怔地看着她们两个，看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广清又把感应放在了叶小叶那边。
白天，就是他们三个，立即入门的。
太苍月第一，纪飞妍第二，叶小叶第三。
但此时，太苍月和纪飞妍继续着白天的不可思议以及一飞冲天，继续着堪称惊才绝艳的修炼，而叶小叶那边，却寂无动静。
他和其他的那些小孩一样，睡着了。
他才是正常的。
但此时，感受着这种正常，广清心里却是莫名一叹。
她想到了三个人的身世。
太苍月出身灵渊府，其父为灵渊府府主，其母为灵渊秘境嫡系传人。
为什么拥有这样的出身还要进入凌霄宗修行呢？
自然是因为凌霄宗位列九大仙宗之一，其地位及发展高度远超天下任何州府及秘境，能与之相比的，只有其它八大仙宗。
但这并不意味着出身毫无作用。
从出生到成长到八岁，修炼可以没有开始，但关于修行的知识以及某些秘传，肯定早就开始了。
此时的修炼就是明证。
太苍月如此，纪飞妍也是一样。
但是，叶小叶不一样。
叶小叶虽然也是出身秘境，但他出身的那个秘境可谓是天下最特殊的秘境之一，甚至某种层面来说，都没有之一。
绝灵仙海！
绝灵之地不止一个，但如绝灵仙海那般有名那般恐怖那般令人闻而生畏甚至在凌霄宗这样的宗门中都列为禁忌之地的，却是天下间只此一个。
叶小叶出身在那里。
所以虽然都是出身“秘境”，但本质上，他和其他好多孩子，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如太苍月，如纪飞妍，都各自身怀背景，身怀秘传。
但叶小叶，可就真的是白纸一张。
就如那空白道笺一样，纵然有着涉及到气运之类的些许神秘，但却确实是空白的。
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被她们远远抛在身后的啊！
又感应了良久，然后，广清微微地摇了摇头。
时间如流水，不分昼夜。
很快地，几乎就是眨眨眼的时间，又是三天过去了。
所有人聚集在小院中的学习已经中断了，现在就是每个人各自的修炼。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专属小院，而大家有所交集的时间，不过就是早上的晨跑，这可谓是最大的交集了。
现在就连吃饭，都很少见到三三两两结伴成群的了，绝大多数时候，每个人都是各自地来，然后吃完各自地走。
因为时间不一致。
这种差异，以后肯定还会越来越大。
因为修炼的进度不一致。
还没有入门的孩子，暂时还没有感觉到太多，但他们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太苍月、纪飞妍以及叶小叶三人，已经不和他们在一起修炼了。
不论是湖泊那里，还是小山那里，都不再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三人都是有相熟伙伴的。
而经过询问，众人知道了，据师姐所言，三人都已经正式入门了，所以现在他们是在另外的地方修炼。
这一天傍晚，青弧到小院来找叶小叶。
其实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找了，前两次，叶小叶都不在，而且等了好久，都没等到。
这一次也是等了好久，在青弧又要失望而返的时候，叶小叶终于是回来了。
“三哥！”
看到人的第一时间，青弧小毛头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他整个人都像一团毛球般地像叶小叶奔去。
差点就奔到他身上了。
“三哥！”
他又叫了一声。
叶小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两人干脆勾肩搭背地朝院里走。
“怎么，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小毛头还扭捏着，“三哥，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才能入门？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感觉到灵气！”
这才几天啊，你接触修炼连头带尾还不到十天！
许纯真有点哑然失笑。
正常来讲，几个月、几年的时间感觉到灵气都不算奇怪。
甚至，几十年都不算啥稀罕。
当然，几十年确实是有点长了，特别是在灵气浓度相当高的这个世界里。
但才几天就着急，那也太毛躁了。
不过这话不适合对一个才六岁的小毛头说。
对于小毛头的疑问，叶小叶没有解释太多，修行路上，领悟是最重要的，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心领神会，而他人的解释，是没有用的。
特别是越往高处走，越是如此。
用正经的话来说，关于修行的许多体验，都是超语言的。
某种意义上，像是对瞎子描述色彩，又或是对缺乏味觉的人描述酸甜苦咸。
除非有朝一日，他们自行恢复或者说获得了视觉味觉，不然你的所有描述所有解释，都是没有什么用的，甚至反而会形成误导。
也像是能看到一万种颜色的人，对只能看到一百种甚至十种、几种颜色的人，很难告诉对方，超出其视觉之外的那些颜色，该怎么形容。
修行是一种行为，是生命的印证。
而不是单纯的学识认知和累积。
所以对于青弧的疑问，叶小叶没有讲解什么，而只是给他做了一个小实验。
一个地球上时不少人都知道的小例子。
第53章 位面之子的可能性
趁着天还没有黑，叶小叶带着青弧去了他们几个人以前经常玩的后山丛林。
找到那个有着豁口的破碗。
“捡这样的小石头，把这个碗装满。”叶小叶对青弧吩咐道。
小毛头满头疑惑，然后照做了。
小石头之后就是正常的泥土。
泥土之后是水。
三次填装。
“满了吗？”到得这时，叶小叶终于是这般地问道。
小毛头歪着头想了想，想了有半晌，然后肯定地点头，“满了！”
“如果我们再生起火来。”叶小叶道，“要的不是火，是烟。你再想想，我们能不能把烟再灌进这个碗里？”
“啊？我知道了！”小毛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是真知道了，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地，天还没彻底亮呢，他就兴冲冲地又跑来叶小叶这里。
这次是道谢。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灵气。
感觉到灵气，那基本就意味着入门，这是零和一的区别，算是根本性的分水岭。
但这一晚，不是叶小叶，而是许广陵，有了特别的发现。
非常惊人的发现。
许广陵例行地天人合一，在与天地对接的身心状态下，以之前获得的入门炼气法为核心或者说中轴，进行深层次的观照和推演。
这种推演已经进行好几天了，获得入门法之后，他每一晚都进行一次推演。
对于许广陵来说，结果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天人合一的过程本身，每一次对接，都是更深一分地契入这个世界。
但这一晚，再次观照和推演的时候，许广陵愕然甚至是极为愕然地发现，情况和之前有了相当的不同。
这种观照，用简单粗陋的形容来说，之前的天地反馈，像是一面镜子，而且是一面极粗糙的铜镜，只能依稀且模糊地照出影像，照出一个大概中的大概。
但今夕，那面极粗糙的铜镜，像是被用什么东西磨洗了一次。
清晰度有着一个明显的提升！
结果就是，在这一次的观照推演中，许广陵赫然有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获得，那门普通炼气法，直接被他抓住了一条脉络，然后直入根本，演化成了一门至少是准造化级的炼气法！
甚至，继续打磨，不排除其再度提升，演化为完全造化级的可能。
这……
发生了什么？
应该说，这完全超出了许广陵的预想之外。
这种推演于他而言，其实只是日常推演，算是日行一次的例行功课。
就像之前的好几次推演，他推演出了不知多少相似的入门法，细数下来的话不说上千，至少也是数百了。
那些功法好多都超过原本修炼法。
当然也有好多不如原本的。
不管相比原本的入门修炼法，是优，还是劣，都不是重点，许广陵的推演方向也从来不是优或劣，而是“全”。
站在尽量广的视野，进行立体的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的推演。
这才是许广陵的目的。
我要的不是好的，也不是坏的，我要的是好坏俱呈，瑕瑜互现，然后，我在这些千千万万之中，寻根溯源，触摸造化。
所以就算获得了不少相比于原版优秀的甚至是优秀了很多的修炼法，意义也不大。
因为不是根本层次上的提升。
对于领悟了源级的许广陵来说，现在进行基础阶段的修炼，根本无须任何法诀。
什么叫基础阶段？
对于他而言，大宗师以下的阶段，都叫基础阶段。
也可以说，进行这些阶段的修炼时，任何源级层次以下的法诀，对于他来说其实都是桎梏。
已识造化意，何须大道理。
我即是道。
但这一晚的推演，不知不觉就推演出了一门极高层次的入门炼气法时，许广陵不得不愣，不得不惊。
因为这就好像只是例行地做个家常菜，却做出了国宴级的开水白菜。
而且不是仿作，是创造。
是在此之前，世上并无开水白菜。
什么情况？
许广陵还是站在以往的层次，并没有大的提升。
叶小叶这具身体的修炼，也根本不可能影响到许广陵的层次。
唯一的变化或者说因素，就来自于今天傍晚，青弧来找他，然后他给青弧做了一个关于修行的引导。
然后……
他就得到了这方天地这样的反馈？
许广陵不止是惊愕，已经是震惊了。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就真是令人细思极恐了。
因为这意味着这个世界本身的意识层级，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地球上所谓“位面之子”的概念，是完全可以存在的。
因为世界意识如此高级，高级到了完全可以对一个生命体进行加持的地步，如果“它”青睐于一个生命体，那又谁人能抗，哪个能比？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情况，许广陵整个心神都凝重起来。
而关于这个情况的印证，被他立即提到了max的地步！
紧急！
立刻！
这直接关系到了他此后的道途！
也完全决定了，在这个世界，今后，他要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时间倏倏地又过了几天。
这一天，广清又把他找了去。
还是书房中。
“叶师弟，你现在已经入门，已经算是一个正式的修者了。”广清没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入正题，“这些天下来，对于这个阶段的修炼，你有没有什么认识？”
叶小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还是像小院中上课一般地，也是如学生向老师汇报般地，带着认真和恭敬地说着他的认识。
属于叶小叶的。
关于这些天里对于那个入门炼气法的认知和体验。
叶小叶并没有说得简明扼要，然后三言两语就说完，而是事无巨细地，一股脑地说着。
广清耐心地也仔细地听着。
听完之后，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她道：“叶师弟，关于修炼，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好对你说的。该教的，我和广元师兄都教给你们了，没有教的，你们各自获得的炼气法里面，也都有了。”
“但是这个阶段的修炼，我有几个字想送给你，算是我个人的体验。”
“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以后的时间里，可以多揣摩一下，如果觉得没有什么用，也可以听了就算，放任不管。”
听了这话，叶小叶神情肃然地躬身为礼。
“师姐，请说！”
“形中得气，气中调形。来回往复，便是功夫。”比较慢地说完这句话，广清便直接道：“好了，叶师弟，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师姐！”
叶小叶再次郑重道谢。
第54章 倾尽天河水，洗我身心净
第一世，地球上的时候且不说。
第二世，上个世界，修行界对修行层次第一个境界的命名是，凝气境。
第三世，这个世界，凌霄宗修炼的第一阶段，叫做凝元境。
命名，在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认识。
凝气，凝元。
前面是相同的，都是“凝”。
而后面，一个是“气”，一个是“元”。
这绝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名称上的不同，而是代表着认识的不同。
后者，高于前者。
又或者说，“气”就是“气”，而“元”，包括了“气”，却又不止于“气”。
站在许广陵的高度，自第一次知道“凝元境”这个名字，也仅仅只依靠这个名字，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世界的修行层次，整体地比上个世界要高。
高多少不好说。
而广清今日的指点，算是彻底为他诠释了凝元境的内涵和外延。
许广陵是真的蛮认可的。
他对广清一开始就认可，不认可也不会有“神通外现”之举，而她此番的对他算是毫无保留的指点，也让他在心里又点了个赞。
“形中得气，气中调形。”
这就是凝元境。
大概也算是对凝元境最为贴切的描述，是正儿八经的一字更改不得。
和上一个世界比起来，差不多就是“凝气境”＋“引气境”＋“炼形境”。
当然，一个简单的凝元境，不可能包括前世三境的全部，但确实是涉足了三境的部分内容。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水，确实要比上个世界深。
“来回往复，便是功夫。”
广清的指点，其实多半集中在这一句。
上一句算是教科书，而这一句，多半是切身的经验之谈。
这个情，许广陵是要领的。
因为假如真的是一般弟子，假如真的只是“叶小叶”，认真领受了这一句，也聪明地按照这一句的指示来修炼，最终造成的结果，不是修炼速度会快上几分，而是整个基础，都会打得非常稳固。
但那恰恰是初入门的修炼者，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这一指点，或许就会在未来，让他的发展上限多上一两个层次。
用上个世界的划分，本来只能到人阶的，进入了地阶，本来只能地阶的，进入了天阶，本来只能一般天阶的，最终登临圣位。
任何一个能引导学生夯实基础的老师，都不会是庸师。
而有着这样的认识，用于自身的修行上，广清未来的发展，也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从广清书房退出后，许广陵没有回到小院，而是去了修炼之地。
沿着一条小道漫行，在后面小山的一侧穿过一条只有一米来宽的小道，然后就进入了地下，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从幽暗处再走一小截，顶上便透出天光来，整个视界也一下子豁然开朗。
有点类似于陶渊明UU小说的桃花源。
这应该是整个凌霄下院中最好的修炼之地。
修炼之地开辟在此并不是为了隐蔽，而是这里，是一处灵眼所在之地。
这其实是一处较低的涧谷，因为处于地下的原因，虽然上面有阳光照入，但是整体的光照量远不足地表之上，所以显得颇为清冷，也颇为阴冷。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这里时间长了，肯定是要滋生病患的，至于关节炎之类的更不用多说，住上几个月，估计全身大半关节都是僵硬湿冷的，而晚上睡觉时还好好的，早上醒来，估计脖子就转不动了，会像被冰块冻住一样。
所以这里，其实不算是上品的灵地。
但这里的灵气，是地面上方的两倍有余。
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它的所有的不足，在这一点面前，都不算是什么了。
涧谷大体有几个村落那么大，除了中间的一条小溪，左右两侧大体都比较平坦，明显是经过精心的修整。
叶小叶进了这里，径直去了他所占据的那个修炼地。
不大，大概就是四十平左右的一块地方，地面是石质，地上有石桌石凳石床之类，而这四十平之外的地方，则是被既不疏也不密的草木所包裹，看不到多远。
当然，稍远处也看不到这里。
算是很清幽也很理想的一个修炼场所。
太苍月和纪飞妍也在这地下修炼。
不过除了第一日广清带他们三个来这里之外，这些天来，叶小叶都没碰见那两人。
他们之间也未相互踏访。
叶小叶在修炼场中散步，整体是散步，但是不时地踢脚挥拳，以及走上一小段就翻上一些空心跟头之类。
在这些动作表现的背后，其实是随心所欲的身体舒展。
如果此时有人用天眼观察着，就会看到，随着慢慢地散步和运动，叶小叶身体周围的生命光环，正在一点点地向外舒张，并在舒张的过程中，慢慢地也是大体有序地流转起来。
然后，就在这种流转中，外界的灵气，被缓缓地汲取进生命光环之中。
再然后，一点一点地融入身体里。
正常的刚接触修炼的人，是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但叶小叶这表现，却属于“正常”范围。
因为他来自绝灵仙海。
从绝灵仙海中走出后，来到外界，他的身体一直都在缓慢地汲取着天地间的灵气。
嗯，完全自主的。
所以此时他的这个表现，让谁来看，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只不过，貌似“正常”的表现下，身体汲取灵气的速度，被提升了大约十倍左右。
这其实还只是小节。
是最不重要的一方面。
真正重要的，是灵气被汲取进身体之后。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灵气自主地进入身体，然后这具小身体目前阶段对灵气的吸收利用率是1％，甚至连1％都不到，那么现在，真实的情况是，吸收利用率是100％。
没错，就是100％。
说99％都不是客观事实。
归源诀，源级的功法，s级的功法，就是这么霸道。
但这种吸收利用，却是任何一个大佬来了都看不出的，至少许广陵自己的高度不行。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叶小叶这具身体，在绝灵仙海出身的背景掩映下，在凌霄宗入门炼气法的遮蔽下，正站在造化级别的高度上，恣意发育着。
一个真正的天才，修炼速度应该有多快呢？
许广陵不知道。
因为他自己不是。
第一世时，两位老人和沈欣君长安他们应该算是，但地球上的环境显然不适用于这个世界。
第二世时，小秀儿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但她也是开挂了，而且是开了她自己的以及他这个引导者的双重挂，所以修炼速度也是非正常化的，不能用来作为参照。
所以许广陵现在的参照物就是其余两人。
太苍月和纪飞妍什么时候跨过凝元境，他就什么时候跨过凝元境。
嗯，会比她们稍晚一些。
至少，在这凌霄下院，他一直都会是第三名。
其他的那些小盆友们，就只能委屈他们了，他们也可以后来居上成为第一或第二，但第三他是锁了。
这是这个阶段的主要安排。
次要么，就是攻略攻略广清广元以及风浩然宗平青弧等一些会和他主动亲近的小盆友了。
第55章 大海啊！
优秀，通常会带来些什么呢？
一定可能的排挤和打压；
相当可能的阴暗处的嫉妒和诽谤；
极大可能的围绕。
这三个，一般而言，会如影随形，同时而来，而又以“誉满天下者，谤或亦随之”的形式呈现。
但不同的圈子，具体情况也是不同的。
以凌霄下院而言，其一，都是小孩，其二，都是起步阶段的修炼者。
小孩的心思相比成年人确实是要干净很多的。
而正步入修炼，也让绝大多数的小家伙没有心思琢磨那些有得没得，一心一意地，只会放在修炼上面。
也所以，太苍月、纪飞妍、叶小叶三人的优秀，带来的并没有那些阴暗，而只有围绕。
到三人所居之处聚集的小伙伴，是越来越多，并隐约地在这百十来人之中，形成了以他们为首的三个中心。
这一切，都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发生的。
以叶小叶而言，最开始会到他这里来的就是之前居舍的其他三人，风浩然、宗平，以及青弧。
三人一起来过，也两两或单独地来过。
而随着一天天地过去，三人之外，其他的人开始出现。
说他们奉承其实是有点用复杂的想法去衡量单纯的心思，成年之心度孩童之腹了，他们更多地就是讨教。
其实大师姐和大师兄才是最好的讨教者。
但他们名为师姐师兄，实则与老师一般无二，在这些俱都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家伙心中，还是颇有些隔阂的，敬有之，仰有之，畏也有之。
总之，肯定是不如他们这些人自己之间那么亲近。
所以，遇到什么修炼上的问题或疑难，讨教自己人之间的三个优秀者，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第一选择。
只有第一选择不能解决疑问，他们才会去问大师姐和大师兄。
在这个过程中，不得不说，男女间的界限其实还是挺大的。
那些小女孩或者害羞，或者不好意思，或者怕其他的小女孩说，总之是不到叶小叶这边来的，她们只会去找太苍月以及纪飞妍。
小男生这边也是一样，他们是不会去找那两个的，而只会找到叶小叶这边来。
这一批一共一百一十四名的小孩，其中，男孩是八十六个，而女孩只有二十八个，这就导致叶小叶明明身为第三，“区区第三”，身边却围绕了最多的人。
没办法，大环境使然。
真不是他的魅力大于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个。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确实是得到了那些小伙伴的真心拥戴，成了有实无名的“大师兄”。
哪怕他只有九岁，比其中的好些小家伙要小。
只要请教过他一次，基本就成了他的粉丝。
同样地，只要请教过他一次，后面就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些小家伙对叶小叶的称呼也渐渐地改变。
风浩然、宗平，开始是叫他“老三”的，沿用四人同住居舍时的称呼，但现在变成了“叶子”。
青弧小毛头的称呼倒是没改，之前是“三哥”，现在还是“三哥”，以后估计也还是。
而其他的那些小家伙，刚开始有叫“叶子”的，有叫“小叶”的，也有直接叫他“叶小叶”的，慢慢地，就只变成了两个，年龄明显比他大的，叫他“叶子”，年龄和他差不多又或比他小的，叫他“老大”。
话说，在孩子群中称王，这对某大宗师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咳。
咳咳。
所以，还蛮轻车熟路的。
至于叶小叶会主动拜访的，那就是大师姐以及大师兄两人了。
拜访师姐广清的次数更多一些。
同样，他是向他们请教。
师姐广清且不说，师兄广和么，其实一样耐心且负责，完全当得起师兄的身份。
不过他的格局么，比广清要低。
且是低不少。
但这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人总是会成长的，格局也是会发生变化的，今日有点类似于“家雀儿”的广和，将来有朝一日，未必就不会“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既然已经是“天才”，叶小叶便顺理成章地在两人面前表现出天才，而且是一块渐渐如璞变玉的天才。
就仿佛修炼让他越来越脱胎换骨，展露出不可一世的风华。
也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断刷新着的认知，让叶小叶在广和嘴里的称呼，不知不觉地，就从“叶小叶”变成了“叶师弟”，从本能的大师兄式的架子和矜持，变成了基于认可甚至是惊叹的亲近。
这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代大宗师玩此伎俩，如果鉴天镜还在身边的话，估计早嘲笑他一百遍了。
而这段时间下来，叶小叶和广清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
他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她的书房中蹭书看了，也发展到了不再是广清给他泡茶，而是他给自己和广清泡茶。
嗯，现在泡茶已经是他的活计了。
老实说，充作茶叶的花草并不好。
如果用100分制来打分的话，充其量也就20分。
当然了，这是许广陵的标准，是建立在大宗师、食之大宗、药之大宗以及“青帝”等好几个身份之上的。
叶小叶现在是一个纯粹的新嫩，是一个从绝灵仙海中走出来的啥也不知道的小毛头，在这个方面是没有评鉴能力更没有发言权的。
所以目前来看他肯定还要继续喝着20分的花草茶。
在广清书房里，叶小叶一天只看一本书。
他是“过目不忘”，所以随便翻翻就一本了，这是最小单位，没得小。
保守估计，够他看上几个月的。
而每次看后，他会向广清请教书里的一些内容，也不多请教，基本上一天也就一两个内容，细水长流嘛。
同样是慢慢地不知不觉地，请教变成了相互间的交流。
叶小叶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成长。
但因为这种成长是在广清眼皮子底下一天天慢慢演变的，所以她对于这一点，嗯，其实挺迟钝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许广陵彻底地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非常非常地恐怖，恐怖到许广陵真的是细思极恐。
当然只是这么个形容，恐其实是没有的，个人于世界而言，那是真真正正的滴水之于大海，而哪怕成长到巅峰，也依然还是滴水之于大海。
所以不存在恐。
真要说的话，许广陵有的只是喜悦，而且是大喜悦。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来到这个世界，他完全是游鱼入海。
许广陵只是不敢想象一件事。
那就是，世界是这样的一个世界，而漫长的光阴下来，这个世界上，究竟诞生了多少妖孽？
不是可能，而是已经基本可以断定——
这是一个大佬遍地走、圣人不如狗的世界。
也许就在这个镇西城中，就存在着那么一些大佬，只须瞪瞪眼，就可以让上个世界的“圣人”，灰飞烟灭。
呵呵。
有趣呐！
有趣喽！
再也不用担心高手寂寞人间乏味了。
该担心的是，会不会好好地在路上走着，走着走着，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甩来的一个大巴掌给拍扁了。
……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说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一拉绳轰轰轰
我就跑得飞快liao～～～～～～～～～～～
第56章 突破
形中得气，气中调形。
凝元阶段的修行，很简单，也很朴素。
特别是镇西城本身建立于大型灵脉之上，而凌霄下院又占据了其中一个算是灵眼的位置，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以说，就算是一头猪，只要其得了修行之法，进度也多半会飞快。
没有不快的道理！
更不用说，能被凌霄宗收为弟子的，其天赋，或其它方面，多多少少有一些超凡之处。
内外两方面的结合，再加上修行的是正法兼上法，简直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情况下，如果还不能一路火花带闪电，什么情况下才可以？
更何况，这一百多个小弟子之中，还颇有一些人，嗯，不可说。
太苍月。
修持着道祖亲传的“五星连珠内外沟连定气法”，进度快得让太苍月自己都为之震惊。
一方面震惊于这门功法的返朴归真直指根本，另一方面震惊于这个世界的星月之光中，蕴含着极其丰沛的灵能，而这些灵能被摄取之后，以一种她难以想象的方式，不断地提升和改变着她的身体。
其中某些改变，根本就是这个阶段不应该出现的！
甚至，她修行的进度一天比一天快。
这让太苍月几度迟疑。
到底，要不要收着些呢？
还是就这样毫无收敛地尽情地成长和展示？
进入这个世界之前，道祖对这方面并无谕示，而太苍月也根本未想到，她需要面对这样的一个问题。
实在是，进度太太太太快了！
快到是她前世的十倍以上！
这让哪怕身为过来人的太苍月，也完全无法淡定。
所以，真的是考虑又考虑，迟疑又迟疑。
但就在这种考虑和迟疑中，当太苍月发现还有另外两个小伙伴进度和她差不多的时候，瞬间，不需要考虑，也不需要迟疑了！
收敛啥呀！
弄不好她需要考虑的是，纵然不收敛，她日后也可能落后于这二人！
那就当然是全力以赴！
而在修行之余，太苍月也在想着的是，那二人，是不是也是天外来客呢？
有可能。
但这可能也不是很大。
除非，这二人也有道祖亲赐的无上秘法或秘宝护身，不然? 进入这个世界轮回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还保留着前世意识? 而只会随着修行的进展，慢慢觉醒。
纪飞妍。
这一世，她身体的资质并不好。
纵然无法精确地衡量，但纪飞妍还是能大致模糊地判断出? 哪怕放在前世，她这个身体的资质多半也不能算是顶尖。
也所以? 正式步入修行之后? 纪飞妍一开始时? 主要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修行进度上? 而是放在身体根骨的净化和改善上。
这才是根本！
至于进度快慢之类的? 一时之快慢? 无须在意。
当然? 不在意的前提是，她不觉得自己会慢。
那不可能！
但这不可能却偏偏发生了? 另外两人的进度太快了！特别是太苍月，只是隔了十数日不见? 再次朝面时，那进度就明显快了她一截！
而那个叶小叶似乎也不差到哪里去！
这怎么行！
前世就出身大宗门? 纪飞妍太知道大宗门的层层选拔了。
一般而言，对于中小宗门来说? 出身极其重要。越是小的宗门，出身越是重要，而宗门的栽培力度，也极大程度地取决于出身！
出身不好，你就是天资再好，表现再好，多半也并不能得到相应的栽培，相反地，你表现越优秀，越可能遭到来自各方面的打压。
这种打压也不需要很频繁、很明显。
有可能只是一次打压，你就掉队了，然后永远也赶不上了。
有可能这种打压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因为非常隐蔽，甚至，在“大局”朝着上面人想看到的方向迈进之后，你还可能重新得到扶持和倚重，以至掌握一定程度的宗内大权。
只是再不可能与某个人或某几个人相比而已。
因为职责的关系，这种情况，纪飞妍前世见得太多太多了。
这是中小宗门。
而大宗门不一样。
又或者说，大宗门之所以是大宗门，就因为它拥有着中小宗门所没有的底蕴以及涵养，这使得其有着足够的资源和空间，来支撑宗内弟子的成长。
至少，在底层、中层，出身的影响非常之小！
一般情况下，你只要表现出能力，就能够得到重视，就能够得到栽培。
至于打压什么的，则完全不需要担心。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如果只有三个人，你在中间，那只要把位居你上面的那一个人干掉，你就是第一了。
这样的一个目标很容易达成。
这样的想法也很容易就会滋生。
这也是中小宗门的常见生态。
但如果是三十个人、三百个人以至三千三万个人，甚至更多，而你依然还是处于中间，那你干谁去？
目标太多，干不过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宗门来说，“有能者上”，就成了最适合的选择。
当然到了上层、顶层之后，背景可能还是会发生作用，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而在此之前，你完全可以无视背景，一路直上，成长为宗门的中坚力量。
而就算再大的宗门，资源也是相对有限的。
哪怕不看背景，全线培养，但最多的资源，肯定会向表现优异的那些弟子倾斜。
甚至，正因为全线培养，所以大量表现不那么优异的弟子，必然不可能分摊到太多的资源。
这种情况下，必须一开始就优异！
如果一开始表现平平无奇，那也就意味着一开始就落后了，然后在宗门筛选上，很可能就落到了第二梯队。往后，你哪怕后来居上，也多半还是第二梯队！
至少，不是核心那一序列。
所以当前局面下，被太苍月以及叶小叶甩在身后，是纪飞妍绝对不能接受的。
也因此，她的修行进度，在稍微缓了那么一些天之后，又开始奋起直飞。然而，哪怕她真的竭尽全力了，进度仍然是稍稍落后于太苍月，只是看起来比叶小叶似乎要稍快一点而已。
“他们两个，不会也是……”
偶尔地，纪飞妍会这么想到。
但也只是偶尔一想。
不管是不是，她都无法求证，就如别人也不可能在她这里得到求证一样！
而事实上不管是不是，也都丝毫不影响什么。
土著也罢，天外来客也罢，他们之间的竞争局面，不会有任何改变。
就这样，日子在平静中，似缓慢，似飞快。
他们刚进入凌霄下院的时候，草木初长。而后，在院墙上，在树林中，在道旁或溪边，他们见证了林荫日盛，见证了花开灿烂。
见证了细雨连绵，也见证了阳光炽热。
然后黄叶飘。
然后大雪落。
不知道是地理的原因，向来这样，还是这一年比较特别，第一场雪，就下得特别大，而且持续了整整三天。
也就在这漫漫大雪的三天里。
第一天，太苍月突破，顺利地从凝元境进入了玄关境。
第二天，纪飞妍突破。
第三天，叶小叶突破。
至此，凌霄下院的一百一十四个新进弟子，有三人顺利地度过了基础阶段，进入了玄关境。
而其他所有的弟子，也俱都身处凝元境之中，正式步入了修行之门。
第57章 入宗
纪飞妍之前想的是对的，如果她落后于太苍月以及叶小叶两人的修行，那她确实会错失一个机会。
或者说，如她所想，在第一次的筛选过程中，落后于这两人。
也就在三人全都晋升玄关境不到两个月之后，这一天，凌霄下院中出现了一位来客。
上午时分，来人直接闪现于广清的书房门口。
“瑞老？”
广清看到来人，快速地迎了出来。
当广清来到近前时，老者却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又或者说，他的所有动作，都凝缩为了一个表情。
呆滞的。
然后。
瞪大眼睛！
“清丫头，我之前还以为感应出错呢，你这是……你居然这就成为真一了？”半晌后，老者难掩惊诧地说道。
而如果了解老者的身份，就知道他的这惊诧实在是非同小可。
“晚辈侥幸。”广清抱拳微微躬身说道。
“呵呵。”老者笑着摇摇头，然后似乎是自语般地微微喟叹道，“修行路上，哪有侥幸。纵有偶然，也是从积累和磨砺中来。”
顿了顿，目注广清，老者面上露出嘉许，“清丫头，你这番，可是大大地为你的师尊长脸了，那老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啧啧。”老者说着说着，居然一副羡慕的样子。
这话广清是接不来的，所以只是微笑听着。
进入书房落座，广清泡茶间，老者却又突然站了起来，其惊诧不比刚才的那番小，“清丫头，我没弄错的话，院里的这些小家伙，都是今年才进来的吧？”
“是的，瑞老。”广清奉上茶水。
“有三个小家伙，已经破入玄关境了？”老者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广清。
“是的，瑞老，晚辈之前也很惊讶呢。”广清道，“他们的修行速度确实快了一些。”
“这可不是快了一些。”老者简直苦笑，“哪怕是在宗门历代记载中，这都已经是很快的了，不，极快。”
不过他的这点苦笑很快又转为激奋。
老者的身份是凌霄宗的巡察使，其职责就是巡视负责区域内所有的凌霄下院，然后处理遇到的所有大小问题。
可以说? 身份极高，权柄也极大。
而除了巡查使之外，其另外的身份，是凌霄宗的外务长老。
也就在这一天? 老者带着广清以及太苍月、纪飞妍、叶小叶，离开了下院。
星移斗转间，当几人身影凝实、脚步落地时? 已经是来到了不知位于何处的一座山脉脚下。
抬眼望，庞大山脉，半入云中。
而几人落脚所在? 是绵延不知多少级的山体台阶。
阶边绿树红树交织? 阶上苔藓处处点缀。
不论是斑驳的石阶? 还是诸般数人不可合抱的巨树，又或是脚下那些繁衍沉积的新苔旧痕? 都极为直白地对所有来者展示着岁月沧桑? 偏却又有无尽生机，冲破这些沧桑? 同样直白且恣意地展示着。
离他们最近的一棵巨树，树身一片死灰? 而几片巨大的绿叶? 就从这死灰中钻了出来? 乍一看好像是有人把树叶贴到树身上一样。
但如果靠得再近点? 就看会出，那绿叶确实是从树身上长出。
而视线再往上点，同样一片死灰的枝桠间，另一棵稍小的大树，以这似枯似荣的巨树为根，盎然地生长着。
“小家伙们，不要发呆，走了，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凌霄宗，而你们今天，算是正式入宗。”老者轻笑着对太苍月纪飞妍及叶小叶三人说道，然后又对广清道：“清丫头，你今天也算是又一次入宗了。”
广清是故地重游且不说。
而对太苍月等三人来说，此时此况，各有所思。
叶小叶，又或者说许广陵，第一时间，便被此地那钟灵毓秀的环境惊呆了。
和这里的环境比起来，前面两世，他全都只是个土包子！
哪怕是聚元聚灵大阵，在这自然的天地所钟面前，也依然逊色很多！
灵气居然浓厚到仿佛实体化，你敢信？
而太苍月及纪飞妍两人，眼角嘴角也不自觉地抽抽。
不过若有外人看来，多半就是小盆友惊呆于这如同仙境一样的环境了。
寻真误入蓬莱岛，香风不动松花老。
采芝何处未归来，白云遍地无人扫。
地球上，有一首诗这般写道。而随着一路行进，呈现在叶小叶他们眼前的，大抵也就是这样的画面。
而若有人在山下的入口处，也就可以看到，随着一路行进，他们慢慢地走进了“云”中。
极为宽阔的山体石阶上，始终无人，直到走了大半天，又一阶踏上，太苍月几人俱都一愣。
这一阶踏出，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已经是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看不到边的平台上，阳光热烈且极其明媚地洒照着。
如是天光。
而且是一步之间，就迎来这天光。
好像之前，还没有这阳光。
太苍月三人俱都有所感地回身或回首，然后就看到他们所来之处，仅仅数步之外，就好像处于一种淡淡的阴翳之中。
刚才还不觉，现在看着，身后和身前，仿佛两个世界。
“小家伙们，不要发呆，走了。”过了不知多久，老者又笑呵呵地这般说道。
倒是在三人跟着他一起继续迈步时，老者如是寻常聊天一般地随口问道：“走过石阶，上到这里，刚才你们什么感觉？来，小女娃娃，你先说。”
他指的是太苍月。
我感觉在这里一年就能走过玄关境。
这是太苍月的真实感觉，但当然，说出来的话肯定不是这样的。
“瑞老，我们刚才走了两千六百八十四级石阶，我希望能在两千六百八十四天里，走到修行上的下一阶。”太苍月一派认真兼天真地道。
“呵呵，好志气，好志气啊！”
太苍月这话说得老者都是好笑却又小小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小女娃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真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走过玄关境，在整个凌霄宗史上，都可以排进前一万了！
天才到那样的程度，已经不需要说什么等到真一才能窥未来了，直接就可以称为是，前途无量！
至少，比他这样的老家伙当年，那是要强多了。
“小娃娃，你呢？”压下心中的淡淡悸动，老者又对纪飞妍说道。
纪飞妍眯起好看的月牙眼抬起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然后似萌似懵纯纯又蠢蠢样地对老者道：“老爷子，刚才阳光照在我身上，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清净这两个字，为啥呀？”
正慢步走动间，老者的脚步明显地顿了一下。
凌霄宗藏经阁，只有一定层次以上的人才可以看的那最高一批秘录中，有一本，有一则中这么写道：
【昔道尊初入凌霄，登日月台，其师曰：“小子，有何感？”】
【道尊言：“天释清，地演净。”】
【是故，道尊以降，日月台，又名清净台。】
【告吾宗后人，初登日月台而生清净之意者，宜着意培养之。】
老者微不可觉地深深地看了纪飞妍一眼。
——宜着意培养之。
这句话，在凌霄宗中所代表的意思是，五百年间，不论该弟子表现是优是劣，何种优又或何种劣，其培养待遇，一律等同于最上等。
第58章 造化一元镜
山内，某处大殿，一面巨大水镜将山门口的情形如实展示着。
老者问后，太苍月答时，水镜中，太苍月的影像上泛起一层淡淡紫色。
紫，是一种特别的颜色。
凡天地自然生物，如树木花草，不论呈何种样紫，又或鸟兽虫鱼，不论其身体内外哪些部分有紫色，当把这些紫提取出来，让它单纯地作为“紫色”来展示或者说存在的时候，其都会变质或变性。
要么紫色变淡，再变成极淡。
要么紫色慢慢变成其它的颜色，或黑色灰色，或红色黄色等等。
“紫色原是天上色，不在人间久驻留。”
这个世界，修者早就发现了在生物、生灵等蕴含着生机的存在中，关于紫色的这么一个特性。
而除此之外，天地之间，紫色还有其它很多的与其它颜色的不同。
是以，早在上古之时，紫色就被从各种颜色中单独提拈出来，有时是实指，有时是虚指，在修行中代表着一个特殊的意义。
此时，当水镜中太苍月的影像上泛起紫色时，位于大殿中的三人，神情俱都大是一愣。
这水镜，在凌霄宗中名为“造化一元镜”，和天运宗的“天机碑”、神道宗的“阴阳宝树”以及其它仙宗的诸般镇宗之物，属于同一个级别的东西。
太苍月影像上泛起紫色，只代表着一个意思：
她的这话，在可见的不久之后，必然应验。
而她的道途，在较为长久的将来，也必是道、运俱佳，为最上上品！
甚至，都不排除比较大的可能，上窥天仙之境！
而在场三人，不过都是地仙位格，地仙距天仙虽然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却可能是终生都跨不出去的。
一时间，三人目光交错。
“这娃娃是从哪里来的？”其中一人问道。
“西极古川? 镇西城。”又一人道，“禹秉生负责主持那个下院。”
“解除他和这女娃娃之间的师徒记名关系。”大殿中的那第三人道? “他一小小神通境，还担不起这般的担子。待这娃娃晋升真一后? 由其自行择师吧。”
神通境修士? 真不是“小小神通境”。
不要说在中小宗门，就在是九大仙宗这样的宗门以至于道盟? 也并非区区的“小小”能形容之。
况且? 神通境距离地仙境也不过就是一阶之差而已? 神通境之上，就是地仙境。
虽然这一阶也确实不那么容易跨就是了。
但对于这人的这话，殿中其他两人并无异意。
“可以。”
“我也同意。”
于是，镇西城凌霄下院的某院主? 在缺席审判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丢了一个记名弟子。
而事实上? 他要丢的记名弟子，不止一个。
“老爷子，刚才阳光照在我身上，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清净这两个字? 为啥呀？”
太苍月之后，当纪飞妍的这话说出来，而大殿中的水镜里并无丝毫异象的时候，殿中三人，再次地呆滞了一下。
水镜无异象，就表示这话纯是出自肺腑，是从身心中自然萌发，而非是受到什么人有意无意明里暗里的安排诱导等等。
哪怕是任何一点点潜在的诱导，都绝无法逃过造化一元镜的洞察。
事实上，除了往古之时，也早就没有人敢进行这种安排了。
关乎凌霄宗核心运转的事情，不是宗内宗外任何人胆敢随意耍弄的，没有人能承担那样的后果。
往古之时，早先的时候，也不是有人大胆，而是设谋者不知道有造化一元镜这种东西。
“清净台上，体清净意，自是本性中，深蕴清净之旨。若祖师若道尊见此情形，亦当欣然。”殿中一人神情凝重却又隐带喜悦地说道，“继刚才的娃娃之后，又来一个娃娃。莫不是我凌霄宗上承天命，即将迎来一次大兴？”
“我觉得你是想多了。”另一人笑道。
“我宗已经是位列九大，你还想怎么大兴，把其它几宗都给挑了？”另一人也是轻笑道。
“别别，可不敢这么说！”之前那人连连摇手，“若让宗主他们听到我这话，罚我去监守天外天可就不好玩了。”
一番小小玩笑后，三人笑意俱都收敛，神情恢复凝重地看着水镜。
“这娃娃，也让她解除和禹秉生的师徒记名关系？”
“按理当是如此。”其中一人道，“不过有一又有二，理外亦自有情，该当小小补偿他一下才是。”
“禹秉生道基有缺，不如就从万药宗那边给他调一枚阴阳化生丹吧。算算时间，神道宗的阴阳宝树该又有一批果子生成了。”另一人道。
“那代价可不小。”
“禹秉生这些年镇守西极古川，不算功劳，苦劳总也是有的。连续夺他两个弟子，总不能没个交待。再说了，也不好亏了自己人。”
“可以。”
“算他运道，老夫都还没有尝过阴阳化生丹什么滋味呢。”其中一人咂咂嘴。
“是得是失可不好说。”又一人轻笑。
“这几个小娃娃，全都是镇西城那边过来的？”
“是的。”
“西极古川，果然是气运所钟之地。”说着这话，此人不无感叹。
三人继续注视着水镜。
而水镜中，那老者正在又对叶小叶说道：“小家伙，你呢？”
我？
我说啥子？
该说的话都被她们两个给说了呀。
叶小叶一脸委屈。
好吧，没有委屈，但还真是挺无语的。
这老者若是第一个问他，他的回答多半是和太苍月一样的。
也没有其它原因，向宗内大佬表示一下昂扬的上进之心，总是好的嘛。再说了，小盆友，在发表意见时不说上进说什么？
而这老者若是第二个问他，他的回答多半也是和纪飞妍一样的。
因为刚才在踏过最后一级石阶，来到这上面的第一时间，当两脚踏实地面而阳光照在身上，他的心神之中，自然而然地就浮现起了清净经的内容。
甚至，他都在怀疑，凌霄宗的入门经籍《清净经》，撰者当年，是不是就在这个平台上写就的。
更弄不好当年那人，就是像他们之前一样，从山脚踏着石阶一级又一级地走上来，慢慢地，走着走着，直到踏过最后一级，石阶已无，眼前一片空阔。
明明是半山之上，却又仿佛又一片平地。
或者说，另一个起点。
于是，就坐在平台边，两脚随意垂放在最近的那级石阶上，看看来路，看看身后，再抬头看看天，然后垂首看看脚。
来路是过去，身后是当前，而天际是将来。
都系于脚下。
譬如修行，纵辗转千山万水，轮回十世百世，所修所行者，也不过是一己之身心而已。
行遍万水和千山，灯下回首只一般。
修行无艰亦无难，只把清净仔细盘。
持清净心，故可以历百千万劫，而初心不改。
持清净心，故可以经沧海桑田，而本心依旧。
第59章 我想起了师姐说过的话
正本谓之清，归源谓之净。
所谓清净者，行坐住卧，辗转轮回，此身此心，不离于道。
叶小叶心绪流转间，却是无奈于“风头”都被前面两人给抢了，难道这就是第三的宿命么？
不说关于修行的一颗坚定向上之心，向大佬表表决心；不说关于修行的兰心蕙质又或者说心领神会，对大佬展示一下自己的修行资质。
那他该说个啥子呢？
而这时，却见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也都转过头来，甚有兴趣状地看着他。
叶小叶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瞪得两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倒是身边老者及某大殿中三人见此情形，却是会心一笑。
事实上，他这一瞪，还真瞪得让几个过来人生出了那么一丁点儿好感。
“这小娃娃，有趣，有趣！”大殿中一人微微摇摇头，轻笑着说道，“谁说男子不如女，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的轻笑已经是变成大笑了。
其他两人也是莞尔。
不过三人也都知道，单以这三个小娃娃来说，这个小男孩，多半还真是男子不如女了。
那两女娃娃。
一个道、运俱佳，贵不可言。
眼下还是雏鸟未飞，异日他年，说不定就是天仙之姿了。
另一个虽无这般气运所钟的命格，却也是天生的道心通彻，若栽培得宜，异日他年，未必就不能和前者一较风采、共论高低。
而他们凌霄宗在栽培弟子这一块，又弱过谁来？
所以这两个女娃娃要不了多久，就必然会成长为宗门中坚，而再往后，也必然会一步步向着宗门的核心迈进。
而这小男娃，就有点难喽！
当然，一年之内就能完成整个凝元境的修炼，破入玄关境，然后得以和这两个女娃娃一起进入山门，其天资固然也是一等一的，不容小觑，宗门同样会精心着意栽培，至少前期? 不会和这两个女娃娃有所差别。
回到叶小叶这边，不止是太苍月及纪飞妍看着他? 就连广清也都饶有兴趣地等着他的回答。
叶小叶给了她一个笑容? 然后对身边老者道：
“前辈，刚才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我突然就想起了师姐说过的一句话。”
“跟着光，靠近光，成为光? 散发光。”
“师姐是我的光。”
“月月和妍妍两位师妹也是我的光。”
“您是我的光。”
“凌霄宗其他的各位尊长? 也都是我的光。”
不是我！
我没说！
听到叶小叶这话，广清微微睁大了眼。
叶小叶回给她一个眼神? 师姐，你真说过！
然后广清微皱着好看的眉头沉思着，难不成，她之前真说过类似的话？又或者? 她有说过什么话? 然后让叶师弟有了这般的想法？
广清想着想着? 自己也有点不确定起来。
不过事实上，这一“小节”很快被她忽视，她的整个心神? 都转移到了叶小叶刚才说的那句话上。
“跟着光，靠近光，成为光，散发光！”
在心里品味着这句话，一时间，她竟是有点痴了。
和煦却又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广清又有了那一天晚上时的感觉。
这天地是那样的可亲。
这阳光是那样的温暖。
而周围，天地之间的灵气流动，像风，像雾，像雨。
那风不凉，那雾不迷，那雨不湿，它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她的身边跳跃着，仿佛在对她说：“来呀，来呀，我们一起玩儿吧！”
她和它们。
她在靠近它们，它们也在靠近她。
恍惚间，她仿佛成了它们，又仿佛，它们成为了她。
另一边，太苍月和纪飞妍听了叶小叶的话之后，都是瞪大了美目。小小人儿，却已是初见风情。
月月？
妍妍？
太苍月用目光对纪飞妍询问，叶小叶和你那么亲近吗？也没见你们两个在一起玩啊！
纪飞妍用目光回以纯纯和蠢蠢。还有，她比叶小叶大呢，叶小叶真要师姐师妹地称呼的话，那也该叫她师姐！
而紧接着的下一刻，她们也和广清一样，心神被跟着光的那话给吸引过去了，陷入小小的凝思。
修者或者说心思灵动的修者就是这样，很容易被各种事物牵引。
当然，当他们收敛心神的时候，同样也很容易冥冥杳杳，万缘不沾，身心归于清净。
而听了叶小叶的这话之后，老者的脚步却是彻底顿住了。
他顿住脚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叶小叶的这话，二是身边的灵气流转。
很快，他的目光从叶小叶身上转到广清身上。
那目光中，有讶，更有惊。
而大殿中那三人，目光则是在叶小叶和广清的身上来回交错，这会儿，殿中竟是莫名地沉默了下来。
不过沉默的时间并不久。
“这女娃娃，也是禹秉生的弟子？”稍顷，殿中一人问道。
“是的。”另一人道，“不过已经不是记名弟子了，算得上是亲传。”
“嘿，就算是记名弟子，也不好再夺过来了，总不能有一有二又有三，真这么做了，你信不信他一小小神通境敢找我们三个老家伙拼命？”那第三人说道。
“我看这厮才是天命所钟！”
“是啊，一个娃娃，两个娃娃，三个娃娃，四个娃娃。老夫那么多的门下，也难得找出一个，能和这里面随意一个相比的。这厮到底是走了什么运道嘛，难道还真的是造化加身，大道垂青？”
“几个女娃娃也罢了，老夫倒是独对那小男娃娃有点兴趣。”
“那你用门下弟子和禹秉生换呗。”
“老夫倒是想换，就怕禹小子不肯啊，呵呵。”这人说道，略顿了顿之后，又道：“算了，你们两个老家伙在这待着，我出去一下，他们几个的入宗仪式，我来主持！”
话音还未全落，这人已是身影一闪，消失于大殿之中。
“老安这是……还真和那小娃娃对上眼了？”殿中余下两人，其中一人这般说道。
“跟着光，靠近光，成为光，散发光。”另一人轻轻念叼着这话，接着又在“靠近光”这句上重复了两遍，然后道：“老安应该是怀念当初，他的那光了。”
随后，两人都是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