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师弟
半山坪上，当老者的脚步停止后，所有人的脚步也都跟着停止。
老者的目光始终注视在广清的身上，而其他几人的目光，则各各不一。
太苍月的目光看看广清，看看叶小叶，不知为何又时不时地看看纪飞妍。
而纪飞妍的目光除了偶尔地与太苍月的视线交错之外，更多地像是一个呆萌却又好奇的小孩子一样，天上看看，地上看看，又左转头右转头地四处看看。
叶小叶的目光则是和身边的老者一样，基本都放在广清身上。
广清呢？
广清除了最开始与叶小叶对眼之外，后面谁都没有看。
在发现瑞老停下了脚步且一时半刻间并无继续前行之意后，她的眼帘干脆是微微地垂了下来，却又不是看向脚面或地面等近处远处的地方，而是仿佛停留在身前方寸间的虚空之处。
凝注在虚空，也消散在虚空。
而叶小叶或者说许广陵此时，心中却是展露着仿佛老父亲一般的微笑。
不错，不错。
这次过去，真一的基础应该就彻底牢固了。
历经一世二世三世，不论是在自身身心的调摄上，还是在对于他人身心状态的把握然后影响以至于干涉上，许广陵都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宗的水平。
第一世时，他自己从萌新中的成长，然后在他的引导下，两位老人以及沈欣君长安她们的成长。
第二世时，不论是田浩还是许同辉，不论是甘从式还是徐亦山，也都在他的引导下，相比第一世时要高明了许多的引导下，步步向前。而这一世中，最大的成果或者说杰作，也是他最为用心的引导，莫过于是小秀儿的成长了。
引导他人，某种意义上，其实也是发现自己。
这是地球上华夏古代很朴素的“教学相长”的道理。
任何东西，或者说任何一个领域，你只要能高屋建瓴般地梳理、建立它的体系，然后庖丁解牛般地解析它的内外，再然后能够深入浅出地将之“拿”出来……
这是什么？
按两位老人的理论，这就是“大宗”。
能做到这一步，在那个领域，你就算得上是一个大宗了。
可以说，并不复杂。
早在第一世时，当许广陵成就大宗师之后不久，他在修行这个领域的认识上? 就水到渠成地成为了大宗。
大宗并不代表在这一领域的认识已经达到了极限。
并不是！
也绝不是！
但它却意味着? 一个最基本的而且是能够不断演化、更新、拓展的体系已经建立了。
第二世，以至这第三世，许广陵做的? 就是从自身这里? 从引导他人那里? 对这个体系进行从根本到枝叶等各个方面的演化、更新、拓展。
也许永远都达不到所谓的圆满、完美。
但确实是，今日更比昨日好? 一世远比一世强。
这就行了。
“神”有多远？
不知道。
“道”有多远？
不知道。
但他确实是在向着那个方向? 不断地前进。
回到此时? 或者说回到更早些的时间? 这几个月里，叶小叶这个身体的修炼是一件事，引导着青弧等一些小伙伴的修炼是一件事，许广陵用心更多的? 却还是放在引导广清的修行上。
几个月的时间，每天在她的书房蹭一本书看。
而看了书之后，每天和她进行一场不长也不短的探讨。
一天又一天? 点点滴滴的引导? 然后在刚才? 从石阶到这平台。
身边的这位大佬问太苍月的感受，问纪飞妍的感受，问叶小叶的感受。
却并没有问广清的感受。
因为广清不是新进弟子嘛，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但这位大佬却并不知道，这一次，广清的感受又或体悟? 要远比她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更丰富，也更深刻。
但那些体悟，虽如春草丛生，却显然缺少一个引子。
于是，他就把那个引子给了她。
广清的体悟稍有不同，他刚才说的，就不会是什么跟着光那句话了，而会是“随境而生”的另一句不同的话。
截至现在，基本也可以说，他的大引导术，都进化晋升为一种大神通术了。
不过某种意义上，这么说也不算错。
一世又一世的修行，他确实是把几乎所有神通方面的技能点，都点在了推演和引导上，推演自身的修行，引导他人的修行，然后推演和引导，形成一个互转互生的回环。
叶小叶此时和广清的距离，只有一步之远。
而广清引起的小范围内的灵气变化，偏生比较巧地，大范围影响了十来米，小范围影响了一两米。
大范围是泛影响。
小范围是直接影响。
而身在这个直接影响的小范围区间内，叶小叶顺理成章地蹭着好处。
嗯，算是光明正大地收保护费？
然后他就看到过了小一会儿，太苍月和纪飞妍都往他这边蹭。
严格地说是往广清那边蹭，但广清站在外侧，而叶小叶距她们的距离更近，也是在蹭到叶小叶身边，进入到那个小范围区间后，她们停下来了。
叶小叶把目光转过去。
太苍月淡淡地瞥着他。
纪飞妍看着他笑，然后身体纹丝不动，一只手却像是长在别人身体上一般地在她的身侧比划着。
她比划的是“师弟”两个字。
见此情形，太苍月微微歪了下小脑袋，然后也学纪飞妍一样的动作，在身侧比划了个“师弟”出来。
叶小叶两眼上翻，然后干脆抬头望天。
这大抵是他们三个进入凌霄下院以来，最为直接的一次交流了。以前，都基本上没有说过话的。
唔，其实现在也没有说话。
三人组的这小动作，自是瞒不过近处远处。
近处，老者的视线和心神虽然一直放在广清的身上，但三个小娃娃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调皮不安分，他自是不可能不知道，却也无心理会。
他们只要不闹出什么动静就行。
而远处三人，特别是大殿内二人，见此情形，都是不禁微笑。
“别说老安，这小娃娃，我都喜欢起来了。”其中一人轻笑说道。
“那两女娃娃，更是机灵。”另一人也是笑着道，“不过她们两个固是天资灵秀，我有点没想到的是，边上的这个，却也不差。”
“哪里是不差！”这人摇头，“我觉得这一个，也未必就逊色于那两个。”
“能这般轻易地就进入顿悟状态的，其资质禀赋，肯定是不逊。”另一人道，“只是我们也都知道，禀赋不敌天命。”
顿了顿，他重复着，也是强调着，“大道之下，天命最高。”
“也许吧。”
这人回道，话语中带着一种淡淡的萧索。
大殿中的对话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都是安静，而在外头的半山坪上，广清所带起的灵气异常动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也渐渐地平复下来。
这毕竟不是静修。
又或者说，此时此地，并不适合静修。
“走吧。”老者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当先继续迈步前行。
表面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其实在心里，他正想着，能不能想办法从禹秉生那里，拐一个小娃娃过来。
广清是已经没法拐的了，哪怕再眼馋也不行。
但其他的这三个小娃娃，他却很想要啊。
随便给他一个都行！
最好莫过于叫纪飞妍得这女娃娃，而这个叫太苍月的也不错。
如果这两个都拐不来，剩下的这个叫叶小叶的，勉勉强强也能将就。
老禹啊老禹，你那身老骨头，扛不起这么多天才的培养吧？看在多年老友关系的份上，让老夫替你分担一下？
你也不用怎么太感谢。
放在心里就行。
想着想着，这老者脸上却是微微地泛起了一丝苦笑。
哎！
大概也就是想想了。
设身处地，如果是他门下有这样的弟子，又怎么可能送给别人嘛，就是打死都不可能！
至于培养什么的，了不起向宗门一求二哭三闹呗。
他要是有这样的弟子，求谁，都能舍下脸来！
而事实上，有好几个这样的弟子，估计不用求，宗门内很多人会上杆子地给他面子。
第61章 道号
为什么收弟子？
其实传承只是一方面，而且是并不重要的那一方面。
至少对他们凌霄宗这样的大宗门来说，是这样。
大宗门基本都有着相当完备的传承体系，根本不需要以师徒这样的方式进行传承。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一个高阶修者完全可以教导数百上千甚至更多的弟子，而且是绝对能够教导得过来的。
换言之，再大的宗门，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修者负责传承，也就差不多了。
就算一个传承者不够完善，那十个、一百个？
再怎么样一百个也是足够足够，真不需要更多了！
而宗门其他的千千万万的修者，完全可以逍遥自在，在传承这一方面，无事一身轻。
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
在凌霄宗，灵台境以上才有资格收弟子，而灵台境以上修士，就没有不收弟子的。
几乎没有一个！
为何？
缘于道途。
某个修者，只修到灵台境，然后道途差不多至此穷尽了。
或者因为资质禀赋方面的限制，或者因为当初打下的基础只能承载到这样的高度，又或者因为其它的乱七八糟的原因。
反正，原因可以有很多。
然后，怎么办嘛？
认命？
如果认命的话，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应该有修者这种存在。
所谓修者，就是探求造化，向天争命！
而任何一个灵台境层次以上的修士，应该说，没有这种向天争命的心性，也根本就不可能一步一步地走到灵台境！
那么，若道途穷尽，不认命，又能如何呢？
最好的一个手段，被古往今来无数修者印证了的最好的手段，就是收取弟子。
潜下心来，慢慢地教导弟子，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有所得。
此其一。
而其二，就是你的道途穷尽于灵台境，你的弟子却未必如此.
他可能比你走得更高更远。
你今日栽培他，他异日反哺你。
这世间，最亲近的关系，不是父子，不是夫妻，更不是祖孙等等，而是师徒。
绝大多数师徒之间的关系，都比父子关系要亲。
因为父子只是缘于血脉，而师徒却是在漫长的岁月里? 一点一滴的? 相互之间在身心性命上，达成了极为贴近的传承与递进关系。
总体而言。
对弟子来说? 在你成长为大树之前，最能栽培以及庇护你成长的，是你的老师。
对老师来说? 在你道途穷尽之后? 最有可能把你从穷途末路中拽出来继续前行的，是你的弟子。
也所以，基于这个原因，越是天才的弟子? 越受争抢和青睐。
修者修到一定层次之后，一不贪名二不逐利。
显达如腐土。
富贵是烟云。
而且对于中高阶修者来说? 谁又不是一方大佬呢，名利什么的? 不过是掌中玩物，喜则取之? 厌则弃之。
倒是弟子特别是天才弟子这种东西? 是完全可以豁出老命去抢的。
反正老者此时? 越看太苍月、纪飞妍以及叶小叶这三个小娃娃，便越是心喜，而就连已经是别人亲传弟子的广清，他也一样看着眼馋。
得不到归得不到，馋还是要馋一下的。
一路无语，大约几百步后，一座大殿进入视线之中。
老者的脚步变缓变慢，神情开始变得肃穆。
广清几人，也自神情郑重起来。
进入大殿后，才发现这大殿很空阔，四围一无所有，只是在正中也是当门的靠着后墙的位置，设有一个香案。
巨大的、古朴的、石质的，完全与地面山体连成一块的香案。
香案上，一束线香袅袅。
极淡的轻香弥漫在大殿中，使得他们这几个入殿者，除了老者之外，其他人俱都不自觉地轻嗅着鼻子，而闻着闻着，就放缓加深了呼吸。
因为那香味虽是极淡，却极好闻。
使人一闻就惊艳然后越闻越倾心的那种。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样的道人从大殿后面的一个侧门处缓步走入，来到了香案边。
“安老，您怎么过来了？”
见到来人，老者大是吃了一惊。
“这几个小娃娃，我看着顺眼。他们的入宗仪式，我来主持。”被叫做安老的少年，看了他一眼后，淡淡地这般说道。
听得这话，老者没说什么，只长身一躬后，退到了少年身后，也是身侧，远离了香案。
“此香名为清净香。”少年指着香案上的线香对广清及太苍月几人微笑说道，“我辈修者，沐浴此香氤中，极易心生清净之念，大有益于修行。宗门内还有其它诸般香药，各有其效，你们以后会慢慢接触到的。”
说完这话，少年站到香案前方的正中位置，双掌合十，动作缓慢而认真地躬身九拜。
“来，学着我的动作，一个一个来。我凌霄宗并无太多缛节繁礼，这一礼，九拜完，你们就算是我凌霄宗的正式弟子了。”拜完，少年退开身，对几人这般说道。
“弟子广清，拜见师祖。”广清这时对少年躬身行礼道。
“广清？嗯，你很不错。孩子，我记住你了。”少年温言说道。
广清哪怕心性沉稳，乍听得少年这话也是心情激荡到差点掉泪，又是一礼后，退在少年身侧。
她的脚步甚至失了一向的稳健轻灵而显得稍有局促。
“来，小娃娃，你先来。”少年对太苍月道。
“是，师祖！”太苍月恭敬说道，然后有样学样地想先对少年行礼，却被少年伸手虚虚止住，也拜不下去。
“呵呵，先拜宗门再拜师，拜师以后，宗内宗外，才可以见尊而拜。”少年微笑说道，“呐，我凌霄宗的缛节繁礼不多，此却是其中一个。”
“好的，师祖，我知道了！”太苍月卖萌一笑，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少年之前示范时的位置。
“宗门在上，各位祖师在上，弟子太苍月，以后就是凌霄宗的人啦！弟子一定会遵守凌霄宗的规矩，并好好修行！此心此意，请各位祖师共鉴之！”
太苍月双手合十，面对香案说着，自行发挥了这么一段之后，她才恭恭敬敬地躬身九拜。
戏精！
许广陵给了她这么一个评价。
估计应该是她家里教的？
拜完之后，太苍月一蹦一跳地站到了广清身边。
少年自始至终含笑看着，没有纠正她什么。
“来，娃娃，你来。”少年又对纪飞妍说道。
“是，师祖，我叫纪飞妍！”纪飞妍蠢萌蠢萌的样子，想要对少年行礼，却才刚刚只做了一点点动作，就似乎想起了少年刚才说过的话，然后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地站到了香案前。
然后，她没有加戏。
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九拜而止，拜完后同样站到了广清身边。
两人拜完，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对叶小叶说道。
叶小叶简直受宠若惊，“回禀师祖，弟子叫叶小叶，树叶得叶。”他恭敬说道。
少年微微点头。
叶小叶同样也没有加戏，和纪飞妍一样地，九拜而止。
然后，他也站到了广清身边。
这时，少年伸出手来，在身前虚空轻轻一按，随即，一面巨大的透明水镜呈现在他的身前，也呈现在太苍月几人的眼前。
下一刻，无数的字迹在水镜中不断隐现。
“来，站到这个面前来。”少年对太苍月、纪飞妍及叶小叶三人说道。
三人自是听令。
“你们三个，伸出手指，向这水幕点一下。”少年又道。
太苍月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太苍月第一个，纪飞妍第二个，叶小叶第三个，分着前后顺序却也间隔极短地，依照吩咐，伸手各自轻点了水幕一下。
然后。
三个字，凝结在各自手指所点的水幕之间。
按照三人的顺序，依次是“涵”、“如”、“陵”。
“从今天起，你们在姓名之外，别有道号，分别为‘广涵’、‘广如’、‘广陵’，都记住了吗？”少年看着三人，缓缓说道。
广涵？
太苍月心中一凛。
广如？
纪飞妍心中一凛。
广陵？
叶小叶心中一凛。
而下一刻，三人俱都齐声说道：“记住了！”
第62章 教诲
广陵？
许广陵心中是震撼的。
“广”且不说，是他们这一辈凌霄宗弟子的辈份，便如凌霄下院中这一辈的两位师兄师姐，一个叫广和，一个叫广清。所有他们这一辈的，都带广。
“广”字上的契合，只能说是一个巧合，不算什么。
让许广陵真正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陵”。
字自然是不一样的，不管是书写还是读法，都和地球上的那个“陵”完全两回事。
但是。
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许广陵在凌霄下院初识字，在学到第二十一天的时候，广清，给他们教了这个字。
和这个字一起学的，还有涧、峰、谷、坡等等。
刚才手指在水幕中点下，而水幕中呈现出那个“陵”字时，要不是曾经勉强也算是一位大佬，许广陵感觉心跳都会骤停。
就算如此，那一刻，他也是小小地怔愣了下。
不过这种怔愣歪打正着，纯属正常。
不论是那个水幕本身，还是当手指点下呈现在指头下的字，都堪称神奇。叶小叶一个没有多少见识的小孩子，见此情形，如果在反应上视如寻常，那才不正常呢。
所以，哪怕就算没有这番愣神，叶小叶也是会要临时性地演员加身的。
而正儿八经地愣神之后，许广陵心中，真的是既觉得压力山大，又莫名惊喜。
压力山大不用多说，任谁在这种情况下某种意义上地被掀了老底，而且还直接是第一世时的老底，应该都会压力山大。
会想搞清楚，这老底到底是怎么被掀的。
要挖个究竟。
不究竟，不心安。
但从情况而言，在可望见的一段时间里，这个谜团多半是会一直悬在他的心头的。
悬就悬吧。
修行之余，做个解谜人，也挺不错的。
这是惊。
而喜么，自然是这样的神秘给道途带来的风景。
算起来，从进入这个世界起，这已经是第三次给了许广陵惊喜了。
第一次是进入界壁又或者说界膜等什么东西的时候，那时自然是惊，大惊之后意外地领悟了归源诀才算是喜? 而且综合来看? 还是惊多喜少。
惊是主体，喜只是点缀。
不灭真性丢了，而且被清剿得干干净净。
这倒也罢。
真正让许广陵心中沉默的? 还是鉴天镜也丢了。
如果只是“丢失”? 那其实也还好，就算以后他们不能再相会，那也没什么，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就是，没什么大不了。
地球上不是有一句话? 叫“人生有梦，各自精彩”么。
虽然不知道小天究竟是一种什么样性质的存在，但一样可以在这造化之下? 追寻它的精彩。
只能希望? 不是另外的情况吧。
第二次的惊喜自然就是出生地的那莫名存在了。
反正在没搞懂那究竟是玩意之前? 许广陵是不打算再回到绝灵仙海了。
天知道如果再回去，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什么事都没有。
也许那是个天大的机缘? 利用得当，他直接就一步成神了。
也许……
“人类? 你很美味呀！”
然后? 这个世界有然后，但他没有然后了。
像这种存在多个不确定可能的情况，但凡不是穷途末路，许广陵都不会去碰。
现在对于许广陵来说，关于绝灵仙海的唯一未了之事，就是此世生身父母的安置。除此之外，那深海存在，管它什么存在呢，当前阶段，许广陵只当不知，只当没有。
用华夏古代那句“敬鬼神而远之”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第一件。
第二件。
第三件。
这都是超出了许广陵层次和理解的事情。
其实还有一件，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而关于这一点，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希望走着走着，能走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吧！
“广陵师弟！”这时，水镜已经消失，而太苍月转过身来，对叶小叶如此说道。
“广陵师弟！”见此情形，纪飞妍同样转过身，对叶小叶这般道。
“广涵师妹，广如师妹。”叶小叶板着脸，回应二人。
少年、老者以及广清三人都在一边看着，后两者神情淡淡，而少年脸上却隐带笑意。
没有人出来指正，到底应该是师兄师妹，还是师姐师弟。
嗯，在这个问题上，宗门的态度也许是放任自流，让门下的弟子“自由心证”？
“广清师姐！”太苍月又带起头来，这般地对广清说道。
“广清师姐！”纪飞妍跟上。
“广清师姐！”叶小叶也跟上。
这下，广清的神情就于清冷之中，眼带笑意了，然后她的嘴角也泛起笑，不过更多地应该还是好笑，“广涵师妹，广如师妹，广陵师弟。”
好吧，这次的称呼就一点疑问和异议都没有！
“我姓安，你们可以叫我安师祖。”少年于此时淡淡说道，“你们三个，能快其他师弟师妹们一步，进入宗门修行，说明天资都还不错。”
“但修行一途，天资从来都不是唯一。”
“若以此为恃，今日让你们得意的天资，他年必定会让你们遗憾甚至痛悔。”
“如何善用这份天资，是诚惶诚恐、勉励修行，还是自得自满、自谓天才，在今后的修行道途中，我希望你们能对此有个比较清醒的认识。”
这是师祖训话了。
三人全都老老实实听着。
“谢师祖教诲！广涵今后必定勉励修行，不负师祖厚望！”太苍月道。
好吧，厚望都出来了，是挺自信的。
“谢师祖教诲！广如今后必定时时牢记师祖此番教诲，只想修行益天资，不思天资助修行。”纪飞妍道。
这个世界的小孩子，都这么妖孽的么？
许广陵心中还真是感叹。
下一刻，叶小叶道：“谢师祖教诲！弟子口舌笨拙，不知该说什么，两位师妹所说的话，也都是弟子想说的。”
听得这话，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都是侧目。
而广清整个脸上都泛起笑意。
你不会说？
你平常的表现，可没有半点“不会说”的样子。
“好。”少年对着三人微微颔首，“你们三人，以后彼此之间，也可以多交流。修行不止是独自静修，同样需要取长补短，相互发现。”
三人自然是受教不提。
少年此时又对着广清说道：“你现在晋升真一境，那接下来这段时间，便也在宗门好好修行吧。我等着宗门为你举行晋升大典的那一天。”
凌霄宗弟子，晋升灵台境后，宗门会为其举行晋升大典，届时，不止是门内相关的老少聚集，更会邀请友好宗门前来观礼。
某种意义上，算是昭告天下，我凌霄宗，又有一人进入宗门直系序列了。
当然，其它的几大仙宗也基本如此。
之前的勉励，现在的再次勉励。
广清心绪激动之下，终于是湿了眼眶。
勉力收摄了一下心神，广清对着少年深深一礼，“师祖，广清必不负师祖今日之勉励！”
“也不要着急，老夫的时间还长，等得起，你的时间同样够长，打磨得起。今日多打磨一分，明日便多通透一分。”
“是！弟子谨记！”
第63章 第一档
九拜入宗门，师祖亲教诲。
这是明面上的事情。
而并不那么明的，通过凌霄宗镇压道运的至宝造化一元镜，以及三位地仙境大佬的共同考察，太苍月、纪飞妍以及叶小叶这三名新进弟子，从进入宗门开始，宗门对其培养的力度已经是决定了下来。
是第一档、第二档、第三档，还是更往后排，如此等等。
凌霄宗每一位入宗弟子，都要经过这样的一道考察，又或者说筛选。
其实筛选早就开始了。
最初得以进入凌霄下院，便是第一道筛选。
而在此之后，叶小叶他们这一批一百多个弟子，不排除其中有一些甚至不少，终生都没有机会走过那两千六百八十四级石阶，登上日月台，进入凌霄宗。
名义上，他们还是凌霄宗的弟子，但只是“记名弟子”。
甚至，其档案也只存留于镇西城的凌霄下院，宗门中，却并不会有他们的任何记录。
日后，哪怕他们离开凌霄下院，也能够用“凌霄宗弟子”的身份行走天下，但他们和凌霄宗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了。
而如太苍月三人这般，便是经过了第二道筛选，进入了宗门，真正成为凌霄宗的“列名弟子”。
然后就是进入宗门时的第三道筛选了，这道筛选说简单也简单，简单到很多弟子终其一生都不知道有这道筛选，但它又确确实实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次筛选！
造化一元镜负责道运考察，以及进入宗门者是不是别有异心等等。
三位地仙大佬则是凭借自身位阶，以很主观的方式，对入门弟子进行天资等方面的评价，然后综合造化一元镜的考察结果，对入门弟子进行第一次的定档。
镇宗至宝考察！
地仙大佬考察！而且是三位地仙大佬交叉考察！
这是凌霄宗任何一个入宗弟子都享受到的超级待遇！
不过像太苍月三人这般，能够让其中的一位地仙大佬直接接管，负责其入宗仪式的，就不多见了，甚至可以说，非常之罕见。
都说起点很重要。
而凌霄宗在入门弟子起点的这一关上，其把控的级别之高、层次之甚，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兼不可思议。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以及其它的诸多原因? 才让凌霄宗得以跻身九大仙宗之列。
坐镇天下。
笑看风云。
历千年、万年、十万百万年，虽世易时移? 而地位岿然。
星移斗转? 沧海桑田，天地变而我不变。
此起彼落，盛衰流转? 人间变而我不变。
此之谓仙宗。
所谓仙者? 以造化为伍? 与大道为邻，视天地为河海，把光阴作流水，而他们，是要泛舟搏浪于其中的。
回到当下? 太苍月三人的这一次考察结果? 便是俱都被列为了第一档。
广涵（太苍月）? 道运双全? 大势在身，故晋升天仙境之前? 宗门始终以第一档培养之。
广如（纪飞妍），禀赋超凡? 契合清净? 与凌霄宗核心道旨大有缘分，故晋升灵台境之前，宗门持续以第一档培养之。
广陵（叶小叶），修行敦敏，持心宽厚，故晋升真一境之前，宗门暂时以第一档培养之。
三人的评价虽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大有区别，但至少就目前来说，三人全都获得了第一档的培养力度。
九大仙宗的第一档弟子培养，他们很快就会感受到，或者说体验到。
然后大抵会知道，究竟何谓大，究竟何谓仙。
当然，这个评价与定档，他们自己是不知道的了，甚至宗门内地仙位阶以下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知道，而最多只能从宗门今后对三人的安排上，看出一些东西。
仪式之后，对太苍月三人来说，就只是一些程序性的琐务了。
少年师祖闪身不见，名为瑞老的老者则和另一个新出现在几人面前的名为石老的老者，全程带着三人以及广清走着接下来的流程。
先是出了大殿，一步一步地走完半山坪，然后则是再次携着几人施展瞬移，身影落下时，已是来到了一座凌云山峰。
嗯，山脚下。
“这是我凌霄宗核心第九峰。”石老淡淡说道。
看得出来，这是一位性格端肃的人，又或因为大权在握什么的，身上有着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但同样也看得出来，这位老者此时的神态是尽量和蔼了，“你们可以略微感受一下，此地和外间有何不同？”
太苍月伸出一只手，竖在身前。
白嫩的小手很晃眼。
她手指的动作则更晃眼，不停地曲伸着，有点像是在弹琴，嗯，一架竖起来的琴。
“比我们凌霄下院的灵气，浓厚了大概十倍。不到十倍，九倍多一点。”过了一小会儿，她这般说道。
两位老者的目光都移到了纪飞妍身上。
被两人这般注视着，纪飞妍似乎有点紧张，小身子都有点不安分地稍许扭动了一下，下一刻，她微微闭上眼，过了大约十几息，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道：“这里灵气盘旋，共分为三道，一道从上到下，一道从北到南，还有一道……还有一道……”
“还有一道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石老温言说道，像极了一个本身威严却尽情疼爱着孙女的爷爷。
而随后，两位老者的目光又都放在了叶小叶身上。
道号广陵的新进弟子，心中无语。
我该说啥呢？
该说的，都被她们两个给说了啊。
不过他的心中事实上却是相当惊异的。
能精确感受灵气的浓度，这不算什么，但要知道，三人才刚刚从凝元境来到玄关境，而“正常”来说……
嗯，许广陵已经有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正常修者该是什么样子了。
反正，他的叶小叶的身体，是无法精确感应灵气浓度的。
就算玄关境也突破了，估计还是不能。
至于灵气盘旋又或者说流动，这个倒是好感应，但刚刚，纪飞妍说的三道，他只感应到了一道，那就是从上到下那一道。
我了个去！
她们身体的资质到底有多好啊？
“是绝灵仙海拖累了我！”
叶小叶给自己戴上悲情男主角的面具，然后，他仿佛沮丧一般地低下了头。
第64章 答非所问
绝灵仙海拖累了许广陵吗？
并没有。
这当然只是玩笑之语。
如果较真起来，绝灵仙海拖累的是叶小叶，而对于许广陵来说，恰恰相反，深海中的那个存在让他一步登天，不止是晋升到前世位格，更是再进一步。
如果不是不想再走前世的路，如果不是想要小心一点地猥琐发育，他早就以“圣人”之身，莅临这个世界了。
当然用“莅临”来形容可能不太恰当。
如果是神来了这个世界，有可能是莅临，纵横八荒横扫**君临天下的那种，而他这样的存在，有可能才刚冒出头来，想当一回大佬，结果就被真正的大佬给一巴掌扇飞了。
不用怀疑。
经过许广陵综合性的分析，这个可能性相当之高。
不想被人打脸，那自然不能要脸。：）
所以融入进这个世界的本身体系中，从底层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上迈进，才是最稳妥的。
也可以说，这个选择是对前世道路的修正。
这样做的好处不用多说。
一是可以用土著的身份行走天下，而不用担心被最高层次的大佬以“打击入侵，保护家园”的想法，实施联合净化行动。
二是修行起来方便呀。
许广陵本来的想法只是随便混进某个小宗门中都可以，最不济混个江湖帮派比如斧头帮什么的总行吧？
真的可以接受！
反正先有个落脚，他的身份又是清白的，就以这清白之身慢慢地向上发展呗。
一代大宗师开小号混迹新手村，谁怕谁！
结果就是运气比许广陵原先想象的要好，直接就进入九大仙宗了。
用第一世来比喻，这大概就是刚刚从学校毕业，直接就进了国家某一级办公机构？
此时此刻，该办公机构新进小职员神情有点沮丧，在上司甚至是上司上司的上司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
就像一道多选题，有两个答案。
第一个选手站出来，说我选a。
答案正确。
第二个选手站出来，说我选c。
答案正确。
选a的并不是不知道选c，选c的也并不是不知道a，她们各自只选了一个，是因为选一个就够了，就足以表现自己了。
两个答案，在这种情况下，只答一个并且答得妙，是满分。
如果把两个都答了，却未必是满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前面两个选手各自地拿走了属于自己的满分，然后笑嘻嘻地看着第三个选手。
真笑嘻嘻地！
不是形容！
太苍月弯着月牙眼? 看着叶小叶。
纪飞妍带着过关后的心满意足微笑? 又带着一抹小期待地，看着叶小叶。
广清也看着叶小叶。
她对叶小叶其实是蛮有信心的。
不过? 叶小叶接下来的回答似乎是让她有点失望了？至少第一时间? 广清没有听懂。
叶小叶道：“前面在山门，有台阶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上面了。这座山? 我们要怎么上去啊？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顶上呢？”
如果真是考试? 叶小叶已经出局了。
因为他的这个回答不止不是正确答案? 也靠边都谈不上。
就像你上午在门口大马路上溜达，邻居豆腐西施问你：“吃了没？”
你回答：“哎呀，昨夜没睡好? 好困。”
所幸? 这其实并不是考试。
如果真是考试的话? 那也是前世地球上唐朝的科举考试。
你答得好不好，和你有没有考上? 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至少? 很多时候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决定性的因素是啥？
是有没有大佬为你说话。
叶小叶的答卷? 不止是没切题? 就像把“维民所止”理解为“论国家对非汉民族的政策”一样，还很幼稚，好像是一个三岁小娃娃之语。
不过作为一个大宗师，他曾经非常深刻地，思考过这句话背后所潜在着的那个意思。
如果曾经有过同样的思考，那看到这句话后，应该会算他过关的。
“我们这次不登山。”石老和蔼地说了一句，还微微笑了一下，似乎也很理解叶小叶，毕竟前面两人都围绕着灵气打转转，到叶小叶这里转不动了，没法再转，绳扣死了。
但说完这话，他突然就愣了一下。
而某处大殿中，水镜依然显示着这里的情景。
听到叶小叶的回答，已经返回了大殿的安师祖，和外头的石老一样，也是直接愣了一下。
不止是他，殿内另外的两位大佬同样愣了。
不是叶小叶的这话有多高妙的玄机之类的，而实在是，三位大佬都没想到，从一幼童口中，意想不到地能听到这番话。
叶小叶这话本身，可能没有多深的意思，就是情急之下找个话题。
但这个话题，却一下子触到了三位大佬心中某根极为敏感的弦。
似乎，也触到了石老心中的弦。
而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幼稚回答，太苍月的眯眯眼不眯了，眸子眨了几下，像是出于同门之谊，担心叶小叶的这回答讨不了身边前辈的好一样。
纪飞妍也不笑了，她微微歪着头，看着叶小叶。
广清刚才第一时间没搞懂叶小叶的话，但……第二时间，她懂了，或者说，想到了什么，而下一刻，她的眸子亮了起来。
本来就澄若秋水亮如星，这一下，星星变成了月亮，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给照亮一样。
“这孩子！”大殿中，安师祖微微一叹。
“我也有点喜欢这孩子了。”另一人说道，然后顿了顿，又道：“也罢，老家伙你能去接引他们入宗，那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去给他们做个教习又有何妨？”
“你们都找到事做了，那我该做什么呢？”那第三人说道。
而他这话一说，下一刻，他自己，以及对面两人，都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笑起来。
“得，我也喜欢这孩子了。”这第三人这般说道，“不过，跟在两位天才身后，不好跟啊，也不知道他能跟到什么时候。”
其实从修行进度看，叶小叶无疑也是绝对的天才。
但在三位地仙境大佬眼中，他的这种天才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又或者“中规中矩”，平平无奇地，没有什么好说的地方。
而另外两个娃娃不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云直上了。
“这次，我想押叶小叶。”大殿中，沉默了半晌之后，安师祖突然地这般说道。
“我也押他吧。”另一人道，“另外两个，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意外，没什么好押的。”
然后，两人都看向第三人。
“看我干什么？”那第三人摊摊手，“就像你们说的，那两个娃娃没什么好押的。这么多年了，既然你们两个尘心再起，那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天命最高。”
“没有台阶的山，难道真的就登不上去么？”
第65章 仙家富贵
清晨，东方初白，朝阳未升，叶小叶从静坐中醒来。
这是进入凌霄宗，安顿下来的第一天，似乎和在凌霄下院时也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其实又何止是和凌霄下院时无多不同？就是和第二世、第一世相比，也一样没有多少不同。
无论身处何时，无论身在何地，于修者而言，都是修行为本，而其它种种，尽可随波、入乡就俗。
昨天，石老的小小一问之后，剩下的，就真的只是安顿了，就如高中上寄宿学校又或到外地上大学一样，在报名处报名（落籍登记）、安排宿舍（修炼起居之地）、领取衣物、了解其它活动地点，等等。
瑞老和石老全程陪同。
他和太苍月以及纪飞妍三人都在这一峰安置了下来，而广清随后跟着石老而去。
和在凌霄下院时相比，大概就是重换了个院子。
甚至这里的院子还不如凌霄下院那里的精致，就一间静修室、一间用餐室以及一间盥洗室。
静修室在后面正堂，用餐室在中间左边，盥洗室在中间右边，三者形成了一个极简的小三合院，也就是围墙把这三个室间一拦，然后再在前面留个供出入的院门。
甚至院门都简到只是几块木板拼接的栅栏，然后用一个小铁钩一勾，就算是上锁了。
如果不是那几块破木板一看就是灵材而且是极高品级的灵材，叶小叶都要怀疑自家是不是被发配到这里的。
但显然不是。
不止木栅栏的院门用的是灵材，他静修室的床铺、打坐木垫，用餐室的餐桌和凳子，甚至盥洗室的置物台，全都是灵材！
没有哪里的发配处有这般高配置的。
静修完毕，盥洗罢，叶小叶来到用餐室的时候，发现早餐已经备好，放在紧邻着窗台的木桌上。
关于这个以及其它的一些交待，石老昨天亲自对他说了。
早餐也极简单，一盘烤肉，一盘烤馍（类似于烤馒头片），一盘水果拼盘，还有一杯好像是果汁什么的用来喝的东西。
一品尝，叶小叶就啧啧称赞。
其实不用品尝就可以称赞了。
因为以他的眼光，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所有食物? 俱都是灵食，不要说世俗间万难一见，就是修行界? 大概也是同样难见。
而在这里，不过是日常饮食！
奢侈！
刚进入玄关境不久，还远不到辟谷的时候，不仅不能辟谷，还需要大吃特吃? 所以此时，一见食物? 而且是这种级别的食物? 叶小叶一下子就饥肠辘辘了，甚至腹中还传来了轻微的肠鸣之声。
坐下? 开吃！
左手烤肉右手馍，然后一口肉一口馍? 像极了一个饿了好几天的饿鬼。
没一会儿? 肉也好，馍也好? 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要是洒点孜然什么的就更好了！”
穷凶极饿地把主食干掉之后，叶小叶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然后思绪间泛起这样的一个念头。
这烤肉自然是极好的，肉质极嫩而又鲜香? 其实除了盐之外实在是无需任何佐料的? 甚至可以连盐都不需要? 因为它本身就带着一点点淡咸，更重要的是，那种鲜香完全溢满了整个口腔，不需要其它的任何滋味来作为辅助。
而且是锦上添花都不需要。
因为大概很难找到适合的“花”，来配这样的“锦”。
再次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叶小叶开动起了水果拼盘。
也是很快吃完。
就一个字：好吃！
真好吃！
最后是果汁，喝了之后叶小叶才知道那其实是树汁，应该是某种多汁类藤状植物的汁液，清甜，非常的清，淡淡的甜。
烤肉填补脏腑。
烤馍补充能量。
水果润泽身体。
树汁清洁血液。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一代药之大宗兼食之大宗兼大宗师，没有话说。
哪怕不修炼，天天吃这样的东西，要不了一年，估计也会自动进入凝元境。
烤肉鲜香烤馍甜，果汁更把滋味添。
此是仙家真富贵，餐罢复把修行拈。
吃完喝完，消灭得点滴不剩，叶小叶起身走人。
这里自会有人来收拾。
所以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呢，如果他是以“圣人”之身行走天下，光是这样的美食，就无从享受。
以后如果有机会，在这山里开个烤肉店吧。
不知道凭我的手艺，能不能引得一些大佬青睐。
嗯，可以考虑！
但当前，还是老老实实勤勤勉勉刻刻苦苦地修炼为唯一要务。
不过这话其实也不对，“老老实实”没有问题，“勤勤勉勉”也没有问题，但是“刻刻苦苦”就有问题了。
不是用辞不对，而是修炼无须刻苦。
这世间，或许万事都需刻苦，唯独修炼不需要。
特别是，跨过初修，正式成为“修者”之后。
那种身心方面极为明显的变化，那种整个生命都得到滋养壮大的感觉，不管小孩、成年还是老人，没有人能够抗拒。
可以说，对修者最重的惩罚，就是禁止他修炼。
所以，谈什么刻苦呢？
正经是欲罢不能。
当寒冷来袭冰雪覆野，别人兜头裹脚棉缠身，犹自怯冷畏寒，而你一身单衣却不感到任何凉意，仿佛走在春天。
当酷暑来临炎日当空，别人一身大汗闷热难忍，你的季节却仿佛停滞，仍然停滞在春天，又或者说，是进入了天高气爽的秋天。
这还仅仅只是第一阶段的修行。
放在这个世界，就是凝元境。
而随着一步步向前，种种效验扑面而来，惊喜不胜枚举，快乐比比皆是。
这种情况下，谈“刻苦”地修炼？
荒天下之大谬。
滑世界之大稽。
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任何一个修者都有疯狂修炼的时候，特别是初期。
“哪怕世界毁灭，我也要与你相拥……不，是让我多修炼一会。”
如果有修行的广告语，这句话，可以用在修行的起始阶段。
也就是叶小叶的现在。
所以，在这院落中安置下来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小叶没有出过院门，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他的足迹就是在静修室、用餐室以及盥洗室三处轮转。
当然了，还有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足够漫步。
院子不大，同样足够挥洒。
更不用说，院子中间，还有一道小小的涌泉。
从泉眼中涌出来的，不止是清澈的泉水，更是向整个小院弥漫的灵气。
没错，这个院子不止是位于整体浓度极高的灵地，院子中心更有一处小小的灵眼。
叶小叶修炼之余，朝夕之际，最爱做的事就是围着砌于灵眼周围的石台漫步，漫步间，灵气如雾如瀑，与人相晤。
饮食之外，此又一仙家富贵。
而且是远比前者更甚的大富贵。
身在这样的环境，坐拥这样得条件，不专心致志的修炼，还会去想啥呢？
唯一，让叶小叶稍微有点苦恼的是……
现在，他又该如何控制修炼进度呢？
所以么，肯定还是要出去走走的，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找两位师妹聊聊天，叙叙旧，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么？
尽管在凌霄下院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聊过天。
也谈不上有什么旧。
这不是，不看鱼情看水情么？
第66章 一不小心就落后了
男孩子么，总是要主动一点的嘛。
不过，事实却是，在他们进入凌霄宗，大半个月之后，还没等叶小叶出去溜达，那两位倒是先溜达过来了。
情况是太苍月先去找纪飞妍。
姐妹叙话。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太苍月和纪飞妍虽然不是老乡，甚至彼此的家乡隔了不知道多远，但同是凌霄下院出身，这到了凌霄宗么，便成了天然的姐妹。
这其实没毛病。
汇聚于一个县城的时候，某个小镇，镇南西瓜村的村民和镇北苹果村的村民是老乡。
汇聚于某个省城的时候，同市不同县的两个人，是老乡。
而如果出了国，不管你是哪个省的，那就都是老乡。
话说太苍月和纪飞妍见面之后，其实也就大半个月没见，然后在凌霄下院时彼此同样没说过多少话更没什么私交的两人，感情那个真挚啊，差点就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了。
随后，热烈的感情被浓缩于一个深深的拥抱之中。
接下来，两个好姐妹聊了些话，内容不过也就是谈今追昔。
未过一月，之前已是成过往。
在凌霄下院中的生活，已经变成了回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仿佛已经过了好几年。
说起过去，两人谈兴都很浓，把凌霄下院中的那些小伙伴一一点名，偶尔还间杂着少许的点评。
点来点去点到最后，“遍插茱萸少一人”。
“广陵师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来到这里适应了没有。”纪飞妍这般说道。
“那我们去看看他吧！”太苍月道。
于是小姐妹两人就手牵手地往叶小叶这边来了。
第一次出访，但不用担心找不着地方，因为三人的院子是连在一起的，围着山脚差不多形成了一条线。
当然，彼此之间间隔还是比较远的，五六里路总是有的。
山脚是阴湿的，不少大树的周围以及一些浅浅的连脚面都没不过的山溪边上杂生着不少苔藓。
新生的苔藓是鲜绿的，而那些老的苔藓则要么灰褐，要么干干枯枯的直接和山石地面的颜色差不多融为一体了。
但新老的交织，更衬托着新生生命的那种昂扬，颇有一种“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沿着山脚小路，伴着这些苔藓及其它草木，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地散着步，只一会儿的光景? 就来到了叶小叶的小院面前。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叩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此时此地，有苍苔而无屐齿? 有柴扉不须久叩。
当然，红杏什么的也是没有的，而且现在是寒冷季节? 此处仿佛仙境，却并非四季如春。
相反，寒意袭人。
所以哪怕这里的灵气浓度非常之高? 不少大叶树的叶子还是凋了。
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站着的院门前? 就积了不少的落叶。
凌霄宗肯定是不缺乏打扫的人? 但那就有碍清净了，多半有时会影响到院内静修的人。
而透过木栅门? 看得见小院内倒是很干净? 只有三五片落叶孤零零地散乱在院子里，明显今天早上才打扫过一遍的样子。
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后? 作为姐姐的纪飞妍微笑着，抬起手来轻轻叩了叩门。
叶小叶不在院子里? 在静修室玩倒立呢。
这些天? 他把倒立玩得溜熟? 不管两只手着地还是一只手着地都是轻松自如? 不但如此，还可以把身体做出多种姿势。如果扩展一下的话，“倒立九十九式”都可以出来了。
唯一小小遗憾的是地上没有蚂蚁可以数，倒立之际，这难免是个美中不足。
不过如果真有蚂蚁的话，不知道某人静坐的时候，是否会担心蚂蚁爬到身上去。
“广涵师妹，广如师妹，我还正想着最近找你们去的呢，快请进！快请进！”打开院门后，叶小叶弯着腰，伸着手，摆出一副小厮的架式。
迎客！
广涵也就是太苍月露出标志性的笑。
月牙眼。
还真挺好看的。
地球上时刘天仙演王语嫣的时候也就才十五六岁，然后被不少网友说“看到王姑娘我才知道十几岁的少女就可以很倾国倾城”。
太苍月才八岁。
不过这个世界上因为灵气的原因，生命的发育比地球上时要更快速一些，然后又因为已经开始修行了的缘故，小姑娘看起来已经是有点长开了。
反正就凭她的这小样子，肯定有不少大佬愿意收她做童养媳的。
“广陵师弟，还不到一个月，你的修行大进啊！”纪飞妍则是打量着叶小叶，然后这般说道。
叶小叶也打量着两人。
从绝灵仙海来到外界后，许广陵基本全程隐身，叶小叶始终都是叶小叶。
就如这时，如果是用大宗师的视野，自然可以一眼就把两人的修行情况看得通通透透，但只是叶小叶的话，就需要雾里看花连看带猜了。
不过就算这样，其实也能判断个差不多。
因为看固然是叶小叶的看，猜却是许广陵的猜。
对面两人不过是才刚刚从凝元境的基础中走出，这等层次，哪怕通过叶小叶的视角只能看出一些边边角角，却也足够一代大宗师对此作出相当准确的定位了。
和许广陵自己看，在数值偏差上，大概也就是1.0和0.99之间的区别。
嗯，就是这么牛。
因为他的大修行体系，在低、中层次的积累，实在已经是相当值得一提了。
此时，打量之下，许广陵也快速地建立了一组对比数值。
叶小叶：1（基准数，衡量线）
太苍月：1.38
纪飞妍：1.25
这个结果，让叶小叶直接懵圈了。
而大半个月之前，在凌霄下院的时候，也是来的那一天，这个对比数值还是这样的——
叶小叶：1
太苍月：1.1
纪飞妍：1.05
应该说，三人之间的差距极小。
这才大半个月没见，咋地，你俩就把我给甩啦？
叶小叶吐槽着。
许广陵则是感叹着，感叹于两位天才来到这凌霄宗，当真是如鱼得水。
甚至，连许广陵本尊都想吐槽了，这两小毛丫头，她们得资质到底有多好啊？
然后，对于纪飞妍夸他修行大进的话，叶小叶毫不客气地横了两人一眼，嗯，连太苍月也一起横了，“和你们比起来，我哪有什么修行大进！”
“看起来我不仅没进，似乎还倒退了好不好！”
他差点就要气急败坏地跺脚了。
太苍月扑哧一笑，然后不好意思地微红着小脸道：“哪有，师弟你也很厉害的！”
“嗯，以前我在老家和小伙伴们打架，我一个打他们十个！然后看他们一脸沮丧痛苦的样子我就会说，不要伤心啦，你们其实也挺厉害的！”叶小叶道。
太苍月继续嘻嘻地笑。
纪飞妍则是同样毫不客气地横了叶小叶一眼，然后道：“一个打十个？你胡吹大话吧！我看你连两个都打不过！”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藏着遮着啦！
叶小叶人狠话不多，直接一弯腰，单手按地，然后两脚一手在地上转起了大风车。
头上脚下。
头下脚上。
边上的一片落叶直接都被他带飞了！
一口气做了十来个，脸不红气不喘。
“怎么样，厉害吧？你还敢再说我打不过两个！”
第67章 倒数第七
两姐妹来访之后，又过了四五天。
这一天，早饭的时候，叶小叶发现餐盘边有一个带系绳的小木牌，而小木牌下压着一张纸。
“告第九峰弟子，明日于传法台有前辈讲习，有心听讲者可在餐后持木牌前往。”
用餐后，叶小叶直接出了小院，去了太苍月和纪飞妍那边。
有来有往嘛！
两人的小院都在一侧，倒是免了让叶小叶分别地两边跑。
见了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叶小叶就是到她们的院子里走了走，然后约好了明天一起前往传法台。
传法台的位置三人是知道的，就如同学校的宿舍、食堂、教室一样，是每个入学的学生第一天都会知道的重要坐标点，或者说根据地。
第二天，前往传法台的路上，出了他们三人小院所在的区域后，前前后后的，他们就碰着了其他的人。
有和他们差不多大，都是十许之龄的，也有二十来岁、三四十岁的，甚至，间或的，他们还碰见了几个老者。
也是三人小队的三个老者走在一起，特别是其中一个手上还正掂拈着小木牌，这让叶小叶他们三个不自禁地交流了下眼神。
不会吧？
这三位“前辈”，不是前辈而是师兄？
待三位老者走远后，叶小叶低声地问纪飞妍，“广如师妹，你眼光最厉害，能看出他们三个是什么修为么？”
“反正比你高！”
纪飞妍似乎被叶小叶搞出了应激反应，直接就是白了他一眼，然后才回到正常对话的模式：“月月，我看不大准，你说呢？”
“妍姐，他们的修为和我们差不多吧？”太苍月道，“我其实也看不大准，不过大概是左边那位修为最高的样子？他的修为可能比我高。”
只提这一位，那基本上意味着其他两位修为比她低了。
“右边那位，修为可能也比我高。”纪飞妍道。
“得，照你们这么说，他们三个的修为可能都比我高了？”叶小叶道，“反正中间那个我看起来气势挺强，我可能打不过他！”
“哟，广陵师弟，你不是一个能打十个的么？怎么现在才一个就打不过了。”
不用说也知道这肯定是纪飞妍的话。
叶小叶没有回击她的这话? 倒是另有抗议，“为什么你们两个都姐姐妹妹的? 到了我这里就是广陵师弟？”
“你也可以姐姐妹妹啊！”纪飞妍难得浅笑，“说? 你是想做姐姐还是想做妹妹？”
我了个去！
叶小叶向天翻白眼。
太苍月在一边嘻嘻地笑? 也不安慰一下叶小叶。
就这般说说笑笑，还有吵吵闹闹，总体是斜行向上，三人在走了差不多二十来里的路后，就看到了传法台。
来到这里? 人已经很多了。
随便一眼看去，就见到大几十个。
其中绝大多数也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少男少女? 然后二三十岁的有一些? 四五十岁的有一些? 而更老的，视野里只有三位? 也是之前他们在路上遇到的三位。
叶小叶三人的小院在山脚? 而此处已经是山腰，虽然还是靠向山脚。
山腰处，辟出了一个能松松散散地容纳千余人左右的平台? 还是蛮大的。在平台的靠山体那一边? 有一个高台。
大体就如同是教师的讲台了? 只是比讲台大得多。
所有来人全都上到了平台上，并不断地有人加入。
可能有人来得晚，但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那么更大的可能就是有人的路比较远。
这么看的话，叶小叶他们三个的小院位置还是蛮优先的。
至少相对于传法台来说是这样。
慢慢地，继续到来的人越来越少，直至近盏茶的时间里，再没有一个人到来。
而这时，放眼望去，平台上的人在三四百左右。
或两两相对，或三五一堆，或七八十来个聚集成群，但最大的组合大概也就是十来人了，没有好几十人扎堆的现象。
而每个小群之间，很少有交流。
就像现在，叶小叶他们三个站在一起，他们既没有去找别人说话，边上也没有别人过来找他们。
彼此之间，就是一些视线上的交流。
嗯，基本上是微笑和友好还有好奇的。
也有一些人面无表情。
场中总体比较静，只偶尔有一些说话声，不像那些离了老师就翻了天的教室。
然后，某个时间点，“比较静”在短短的两三息时间里，变成了“极静”。
说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有点夸张，但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咳嗽声，在这种安静下，多半是能传遍全场的。
而台上所有人的身形以及视线也不再散乱，俱都规规矩矩也是恭恭敬敬地朝向了高台的方向。
高台上，就刚才这片时间，已是多了一位少年。
虽然看起来是少年的样子，但场中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仅仅只是看起来是少年。
“拜见前辈！”
比较靠近高台的前方，有不少人躬身而拜。
这个举止极快地扩散到了高台上的所有人，包括叶小叶他们三人在内，全都跟着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拜见前辈！”
而后，场中再次恢复极静。
“好，今天的**开始。”少年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就开始了**。
少年是站着。
底下的所有人也都是站着。
“法依道生，道由法演。无道，则不成法，无法，则不见道。”
“我凌霄宗，以清净为法，亦以清净为道。”
“是故，清净是法，也是道。”
“是故，本宗入门篇之《清净经》，是入门，也是归旨；是根本，也是枝叶；是关键，也是寻常。”
“所有弟子，齐诵清净篇，开始！”
随着少年这声吩咐，平台上，三四百个声音朗朗响起。
无人统一节奏，但所有人都在微调着自己的节奏，以至于，很快地，场中所有的声音汇合成了同一个步调。
明明并不是很宏大的声音，却颇有一种响遏行云之感。
诵读结束后，场中又瞬间再次恢复极静。
一种庄重、肃穆，就这么从无到有，凭空生成，进入到了场中所有人的意识之中，并隐隐约约地藉此而把所有人连接成了一片。
这时，高台之上，少年再次开讲：
“何谓凌霄？”
“譬如登山，由山脚而上，一步一步登至山顶，俯仰之间，自是大地在下，苍天在上，而我辈处其间，是谓凌霄。”
“是故，入我凌霄宗，当有凌霄意。”
“然，山有高低，行有难易。”
“百尺固是山，百丈亦是山，乃至千丈万丈万万丈，亦同样是山。”
“有形是山，无形也是山。”
“有形山之路，曰阶梯；无形山之路，曰法门。”
“世本无阶梯，是人开出来；世亦本无法门，是人辟出来。”
“阶梯如何开？”
“依山。”
“法门如何辟？”
“缘道。”
“今日，我便以清净篇为道，试为尔等开种种法门。”
少年说到这里，场中众人但觉如置身冰面上，而他们的身体仿佛受到微风轻拂不停地在这冰面上变换着位置。
下一刻，所有人愕然发现，他们俱都被打散了原先的聚合，而各个整整齐齐间隔着同样的距离，站成了横成排竖成列中的一位。
再接着，所有人脚下的地面冉冉升起，然后，凝结成了约有膝盖高的小圆台。
所有人都变成了站在这个大约三尺来宽的小圆台上。
叶小叶低头看去，在脚下的圆台石面上，他得两脚之间，还有着一个被小圈子圈在里面的凹下去的数字。
“三百八十三”。
他向左边看去，“三百八十二”，右边看去，“三百八十一”。
前面看去，“三百三十三”。
后面看去，呃……
没有后面了，他们这是最后一排。
这是场中各自的修为排名情况？
多半是了。
从当前结果看，不是很乐观。
恍惚间，一幕这样的场景呈现：
“今天考试结果出来了，我倒数第一，你呢？”
“我比你好，倒数第二。”
……
如果这数字真是场中所有人的修为情况，那叶小叶不是倒数第一。
也不是倒数第二。
比这都要好！
他是倒数第……
七？
嗯，应该是七。
还真够的呢。
第68章 传法，恐怖如斯！
“一号，说一句你最喜欢的清净经的句子。” 高台之上，少年如此这般地淡淡说道。 而后，二号、三号、四号、五号，一直这般地传递下来，直到三百八十九号。 叶小叶是三百八十三号，轮到他时，他也如前面的弟子一般，大声诵读了清净经中的一句。 而就在他诵读完毕，他身边的下一位也即三百八十四号的声音还未落下，他的意识中，已经突如其来地多了一篇功法。 正是根据他刚才诵读的那一句演绎而成！ 三百八十五号。 三百八十六号。 直到最后一位，第三百八十九号。 “此次**完毕，各弟子，可自行散去。” 高台上，少年还是那淡淡的语气和神情，而待说完了这句话，再看去时，高台上已经是人影不见。 一如之前一样。 其来无踪，其去无迹。 而整个平台上，三四百个弟子的聚集，却久久地没有任何声息。 直待不知何时，一声激动的抽泣打断了场中的静谧。 也没有多少人转头去看，只是寥寥数人而已，而场中，更多的或者说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沉浸在莫可言说的心绪之中。 慢慢地，有人逐渐散去。 “广陵师弟，我们也走吧！”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来到叶小叶面前。 这一次，两人没有拉着手。 “好！”叶小叶道。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莫名地有点沉寂。 这种沉寂一直持续到叶小叶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入静修室。 讲真，许广陵有点被吓着了。 吓着他的，不是隔空的意识传法，不是根据清净经中的随便一句话然后演绎或者说创造出一篇功法。 不提这功法是不是提前创出，哪怕当场创造而且是即时创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这样的游戏，许广陵自家也玩过。 而且，巧合的是，清净经这一篇，他就有这么玩过。 在凌霄下院的那些日子里，不少个夜晚，他就在深沉的静定之中，天人合一，推演着以这篇清净经为根本的种种法门。 这么做，一是闲着也是闲着。 二是这篇经文也确实够分量，值得他细细把玩。 其中，创出了多少法门许广陵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太多，而且很多法门并没有彻底成形，很多都只是半成品甚至连半成品都谈不上，只是一个萌芽、一种方向又或一种思考。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有不少的零零散散的成果的。 而今天，叶小叶被传授的这个法门，大抵可以用两点来概括： 一、和叶小叶这个身体当前的修为完全吻合，基本可以说是量身订做。 二、如果把这个法门放入许广陵的衡量体系中，可以评价为B级，甚至是B＋级。 虽然还不够资格放进他的万法阁，但要知道，截至目前为止，他的万法阁中，一共也只陈列了四个功法而已！ 一个S级。 两个A＋级。 一个A级。 那基本可以说是他真正的老底了，也是辗转三世到现在为止，最高境界的展示。 甚至，那个S级还是可遇不可求的，以许广陵目前的层次或者说情况，很难再开辟出另一门可以被他评定为S级的功法。 也因此，他目前真正的功法推演水平，还是介于A级到A＋级之间。 当然，要限定在大宗师层次之内。 而今天，那位少年大佬，随手就扔出了一篇B＋级的功法。 许广陵不会认为是那位对自家特别青睐，不反向“青睐”就不错了，要知道，叶小叶的修为情况，在场中可是排名倒数第七呢！ 排在他前面的那些人，他们所获的功法，多半不会比他的差！ 就算不是更好，甚至，就算这些功法有重复之处，那也意味着，这位大佬抛出了至少几十篇这般数量的B＋级功法。 至少！ 不管是凌霄宗恐怖如斯，还是这位大佬本人恐怖如斯，又或是两者都有，反正就是，恐怖如斯！ 而且，这还是只给他们这些入门的小弟子研修的功法。 往上去…… 许广陵甚至都有点不敢想。 来凌霄宗，来对了！ 这一世定下萎缩发育的做法，也做对了！ 如果真冒冒失失地出头，啧，就这凌霄宗里，估计就有一大把可以随便收拾他的人！ 这么判断是否壮对方气势灭自己威风，不好说，但至少就凭现在种种，已经可以看出，这凌霄宗的底蕴和高度，俱都不可测度。 “呼……” 叶小叶长长地吁了口气。 感慨完毕，许广陵再次感叹的，就是身在大宗门，修行上的方便和通途了。 对他来说，这其实也是第一次。 第一世时，不用说，那自然是筚路蓝缕。 虽然有两位老人和鉴天镜的引路，但鉴天镜引的只是核心和大道，而两位老人的层次又太低，很快就跟不上他的进展，需要他回过头去牵引二人。 那许广陵是怎么走的？ 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朝前走。 很多时候，嗯，甚至是很多很多的时候，许广陵是先证得了某个层次，身心俱都晋入到那个层次里去了，有了实证，然后回过头来，才“恍然大悟”地，了解了关于此层次的某些理论知识。 应该说，那个时候，他的修行理论知识严重滞后于他的实际修行层次。 也因此，晋入大宗师之后，许广陵有着一段广泛阅览的日子，不止是道藏、佛藏，就连几乎所有存世的华夏文明经典，都被他翻过来，如大海捞针一般地，从中汲取一切可以化为“修行理论”的知识。 有用吗？ 有用。 非常有用！ 也正是那一段经历，开启了他建立大修行知识理论体系的萌芽。 但这只是一方面。 如一枚硬币的两面。 用道家的说法就是阴阳。 “阴”的一面是如此，而“阳”的一面，是他耗费了太多的工夫，也在理论的识别、推演和建立上，走了太多的弯路。 而在大宗门中修行体验又如何呢？ 答案就是不必走任何的弯路！ 灵气环境上，不必三山五岳九州八荒地探索，宗门直接提供。 灵食以及可能的灵药辅助上，不必自家费心构建，宗门直接提供。 功法？ 这就更不缺了，宗门直接提供！ 而且还绝对是合格的、优秀的、令过来人都沉默和窒息的。 理论？ 一篇清净经，道遍修行旨。 在凌霄下院时，广清书房中的藏书并不多，但几乎本本都是精品，而不是乱七八糟的杂书，也几乎本本都是关于中下层次的，非常符合她那个层次的 差不多可以说，那就是一个为她个人量身打造的小图书馆！ 这就是大宗门！ 目前，许广陵还不知关于凌霄宗的更多，比如宗门的最高层次大佬，到底是什么境界？ 比如宗门的中坚，又大抵是些什么层次的人物？ 但是，目前，仅仅只是管中窥豹，他就已经窥见了一些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恐怖如斯！ 那也没太多好说，修行，修行，修行！ 来到此修行大盛的煌煌之世，不需要再大海捞针，俯仰之间，几乎都是关于修行的文明光辉闪耀。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还不能“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那也就太枉为大宗师了。 小天，不需要再历经三世十世乃至百世，这一世，我就想证得“神”之位格，让你看看。 许广陵沉吟着。 “阶梯如何开？” “依山。” “法门如何辟？” “缘道。” 今日，高台之上，那位少年大佬这般说道。 而此时，许广陵一番感慨和沉吟之后，敛心束意，万缘切断，天人合一，身心契入造化。 推演开始！ 原料： 《清净经》； 以《清净经》中关键一句为依托的大佬所传功法一份； 小五行内炼真形图。 归源诀。 …… 静修室内，端坐着的叶小叶呼吸悠长。 点点细小的尘埃，在阳光的映照下如蝴蝶一般地飞舞着，恰如流光。 而在外面的小院中，并不热烈的阳光随着时间的变化，一点点地发生着偏移，从明，到暗，再到暝。而早晨清扫干净的院落，到中午时，落叶十数片，到傍晚时，落叶数十近百片。 夕阳落。 群星出。 夜半时分，许广陵从冥冥杳杳中醒来。 而对于叶小叶来说，有了一份用于接下来修行的功法，许广陵懒得费心思，直接将之命名为《大五行内炼真形图》。 大五行并未彻底取代小五行而将之踢出万法阁，所以此时，许广陵的万法阁中是又多了一门功法，从原先的四门变成了现在的五门。 而新添的这一门，许广陵的评价是A＋级。 小五行内炼真形图，A级。 大五行内炼真形图，A＋级。 虽然只是多了一个“＋”，但对于许广陵来说，这确实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在这其中，清净经和归源诀提供了巨大的作用。 至于白天那位少年大佬所传的功法，很惭愧，许广陵把它用来当作了这篇功法的外衣。 “大佬，快递已签收。” “日后若有缘，我也当送你一份功法。”
第69章 花开究竟甚颜色？
作为道家重要经典之一的《庄子》也即《南华经》中，讲了一个叫做“庖丁解牛”的故事。 它是这么说的： “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髋，因其固然。” 然后文惠君说：“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为什么听这话就知道养生了呢？ 就因为“依乎天理，因其固然。” 借用庖丁解牛的理论，从修行的角度，可以把人的身体分为三个部分： 脏腑； 骨骼； 肌肤。 有人说还有头部呢？ 头部是上层建筑，在晋入天阶之前，和修行的关系不大，反正任何一个部分的基础改善都有利于上层建筑就是了。 而在三个基础部分中，脏腑是核心，骨骼是框架，肌肤包括肌肉等什么的是填充。 其重要性，也是依次递减。 不是说排在后面的就不重要，其实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重要，只是如果论修行，必须有个从先到后，这同样也是庄子借疱丁所言的“批大郤，导大髋，因其固然。” 不明先后，不明核心、框架、填充这人体的三大结构而胡乱修炼，就像是拿一把刀在牛身上胡乱砍。 胡乱砍能解牛么？ 能！ 但这就是瓜娃子，瞎子搞事情。 第一世时，尽管有着鉴天镜的引导，在某些层面上，许广陵也仍然是瞎子搞事情。 第二世时，大的体系已经建立，关于先后，关于核心、框架、填充这些，已经是了如指掌，但实际修行上，许广陵仍然处在一个摸索的过程，不算是瞎子搞事情了，不过还是走得跌跌撞撞。 跌跌撞撞是因为路上还有不少沟沟坎坎没搞清楚。 像是把自己搞瞎搞到仿佛风烛残年这种事。 而来到这第三世，在基础阶段的修行，许广陵基本上就是闲庭信步了。 想怎么漫步，就怎么漫步。 而此时，既然功法已经推演完毕，又从大佬那里借来了一套可以披掩的外衣，那么，锦衣夜行程序，可以启动了。 清晨，朝阳未升，露水还在落叶的身上挂着。 寒凉犹甚。 但走过了凝元境完成了基础阶段的修行之后，直白点说，零下四十度和零上四十度，对于叶小叶现在的这个身体来说，是一样的。 感受上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温暖如春，又或者说清凉如秋。 再直白点说，只要不超过限度，他的感受温度基本被锁定在了如普通人的18－24度。 所以此时，叶小叶没有任何顾忌地坐在了院子中的小石台边上。 某种应有的寒意向身体袭来，却仿佛春风吹拂。 而对于整个身体来说，此间真正吹拂的不是春风，而是灵气。 小石台正中，只一米之外，那轻微地汩汩冒着泉水的地方，乃是灵眼，极为浓厚的灵气跟着泉水一起自内向外。 泉水只是汩汩而流，灵气却简直可以用喷发来形容。 当然，再怎么喷发，因为性质的关系，它也是温柔的，而且是极其的温柔。 如极细极细的雨丝，更像是千千万万的光线，就以这个小石台为中心，向着整个院落乃至外间喷洒。 叶小叶就如同坐在花洒下。 灵气如水如雾，喷洒在他的背面。 和真正的水、雾不同的是，在功法的作用下，这灵气毫无阻碍地渗入他的身体。 渗入并不代表就留在身体里。 后边渗入，前边渗出。 如果还是停留在凝元境，那基本上就是竹篮打水。 虽然怎么打都是一场空，但竹篮却会被润湿，而灵气就留在了竹篮上。 “竹篮”是什么？ 是人体的骨骼结构。 这样修行，效率自然是比较低的，而且是相当之低。 而哪怕整体是低，这低中也还是分出了三六九等。 不同的人，“竹篮”是不一样的，有的很容易渗水进去，而极端点的却是滴水不沾。 修行上的所谓先天禀赋，在初期，绝大多数就是指的这个“竹篮”。 能用竹篮打水，这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福利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地球上的第一世，都是没法这般做的，因为身体直接隔绝了灵气。 你先得打通那种隔绝，才能竹篮打水！ 在遇上许广陵之前，两位老人打通了一辈子，也没能真正打通那种隔绝。 简单来说，一辈子辗转，都是在大门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这也是地球上修行界的总体情况。 如果它有“修行界”的话。 而在这一世，哪怕资质很差，只要接触了功法，开始修行，从修行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正式开始了竹篮打水。 这是凝元境。 而从凝元境晋入玄关境，就像是竹篮中被放入了一个小碗。 所谓的“玄关”，就是那个碗。 当然这么形容其实是不正确的，那个碗不是被放进去的，而是竹篮长久地经过灵气润泽，然后在竹篮的底部或某个地方，萌芽生长出了一根小苗，也即是“碗”。 小苗出，玄关成。 灵气再从外界进入身体的时候，就不再是呼啦啦来又呼啦啦走只留下些微的一点点挂在竹篮上了，而是有一部分，会被小苗吸收。 换言之，留在了那个碗里。 到了这个时候，所谓资质好坏，评价因素又不一样了。 竹篮已经成为了背景，竹篮的优劣不再重要，其影响大幅度降低，现在影响修行的，是那个碗。 有的碗大且空，有的碗不但小，还大半实心的，又或里面装了其它的东西（杂质）。 叶小叶的这个身体，在竹篮阶段，如果用1－10来评分，1最低，10最高，那他基本上就是1到2之间。 真是够惨的。 前世时，哪怕他身体的资质不行，但也比这好多了啊！ 如果没有一个大宗师的高度来指导修行，那他的这个小身体不知道还要修炼多少年，才能跨过凝元境，反正十年是够呛。 弄不好二十年三十年都未必够。 那真的是连黄花菜都早凉了。 而从凝元境进入玄关境，也即从竹篮阶段进入小碗（苗）阶段后，叶小叶新一阶段的资质，总算是从1到2上升至了2到3之间。 虽然还是低，相当相当低了，但总算是比之前升格了一档。 这也是绝灵仙海给他的这个小身体所赋予的特性。 也就是初期很菜很菜，而从绝灵之地来到外界这富灵之地后，情况会慢慢越来越好。 先不要急着高兴！ 因为就算你好到最后，也未必比得上那些顶尖资质的。 甚至，不要说顶尖资质，你可能连那些普通级优秀的都比不过！ 当然最后结果如何，是一个未知数。 就如一朵正在慢慢绽开的花，每打开一层苞蕾，里面一层的颜色都有变化。至于最后一层是什么颜色，在这朵花没彻底绽放之前，是不知道的。 而且，它还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 也就是说，哪怕你现在一刀把它从中剖开，你也只能看到它最外一层的颜色，而它里面，还没有颜色呢。 根本就还没有生成！ 在这花朵慢慢绽放的过程中，不管是功法，还是领悟，又或外界的灵气环境等等，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其实是一个关于养成的游戏。 而这，对一个大宗师来说，正是拿手好戏！
第70章 大道凭谁转，造化我自知
叶小叶安静地修炼着。 灵气从外界渗入，一点一点地渗入玄关，又或者说渗在小苗上。 在这个过程中，小苗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当然这变化极微妙，是很难被察知的。 哪怕许广陵也不行。 尽管他有着大宗师的经验，但叶小叶的这个身体，却实实在在地只是玄关境的身体。就如一个人的视觉非常非常敏锐，奈何其看的东西本身是不透明的，自然看不到内里到底如何。 但这无妨。 看不到归看不到，黑匣子归黑匣子，身为大宗师的高度，让他完全可以“无视野操作”。 有了B＋级的功法作掩护，许广陵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因为再怎么放手发挥，都可以解释。 来自绝灵仙海，这个小身体本身就是可塑造性的，且含有相当的不透明性。 许广陵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于绝灵仙海的认知是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层次，但不管处在什么层次，在对于绝灵仙海土著的修行资质这个问题上，都很难超过他的认识。 最多也只是平齐！ 有什么外界的侧面探索，能比得上一个大宗师对自家的认识？ 你的认识可以很丰富很深刻，但我的认识已经到底！ 就如一份满分只有一百分的试卷，我已经考了一百分，就算是神来了，你难道还可以比我考得高？ 不存在的！ 身体是一方面，功法是一方面。 在他这里可以评为B＋级的功法，在这个世界，哪怕算不上顶尖，也是相当相当优秀的那一类了。 修行着这样的功法，表现得优秀一点，有问题？ 谁有问题找那位传法的大佬去！ 许广陵不知道那位大佬的层次究竟如何，修为在一定层次以上，外人是很难察知的，更何况他用的只是叶小叶的视角，观察起这般层次的大佬来，和瞎子基本没什么区别。 但那位是大佬肯定是没错的。 用上个世界的划分，也就是天阶以上。 灵气渗入玄关，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满了。 说满了其实是一个形象化的概念，事实上并不存在一个可以装满的碗。 但灵气的汲取，确实趋于饱和。 或者，更像是一块已经吸饱了水的海绵。 一般而言，修炼到这个时候就可以停下了，因为再修炼也没有什么结果，反而会导致心浮气躁。 就如像一个已经满了的碗中继续倒水，只是倒了个寂寞。 一天一两个小时的修炼时间，这就是这个小身体的“废柴”之处。 如果天才咋样？ 天才就是一次可以轻轻松松修炼三四五六个小时，甚至还可以多次叠加，也就是一次修炼饱和，然后休息会、吃个饭、散散步什么的，就又可以继续修炼了。 不排除某些绝顶天才，哪怕睡梦之中也可以修炼。 因为只要保持着这样的意识自然地进入睡眠就可以了，而灵气的渗入并不会停下。 所以真没法比。 天才和废柴之间，就是这样大的区别。 极端点，一天就可以有多达十数倍的差距。 这还只是单纯地考虑天资的情况，其它，诸如功法的优劣、领悟的优劣、身外灵气环境的优劣，等等这些都是影响因素。 所有的影响因素叠加起来，别人修炼一天的成果，你需要修炼一百天甚至更长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一百天之中还存在大量的“自然耗散”的情况，如果把这也算进去，那就更残忍了。 所以修行向来非易事。 很多的典籍中，都说“机缘第一”。 叶小叶之前在广清的书房中看书，其中有十七本书提到了这个问题，“修行以何为要？” 也就是关于修行，什么最重要。 很离谱的是，十七个回答中，没有一个答说努力什么的。 不是不需要努力，而是这个因素在所有因素里，真的只占极小极小，完全是无足轻重。 那些回答，绝大多数都是： “机缘第一。” “机遇第一。” “缘法第一。” “运道第一。” …… 事实上就是把同一个因素换成不同的说法，翻过来倒过去地说。 其中触及的东西，其实是相当冰冷的。——如果你的机缘不是那么好的话。 出身即是一重机缘，决定了你的根骨禀赋。 教育又是一重机缘，很大地影响着你的领悟等能力。 然后就是传承了。 …… 按正常来说，已经不适合继续修炼了，但叶小叶还是继续。 他凭着的，就是传承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靠的不是那位大佬的传法，而是自己给自己提供的“大五行内炼真形图”。 灵气从玄关处，在主导身体运行的某种造化作用下，被幽微地导向了肺部。 任何大佬用任何方法观察，都不可能看出什么，因为这纯是身体造化层面的作用，完全不涉及半点人为的干涉或者说功法运转什么的。 尽管它确实是功法运转。 这就是A级以至A＋级，源于造化本质的根本法、究竟法、广适法。 如果说B级以至B＋级尽管已是非常高妙，但终究还带着属于人间、人为的烟火气，那跨过这个层次再向上一层，就已经是“功法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是造化自己把功法摆在那里，而我取了来。 如此而已！ 而在这种造化作用下，叶小叶每天可以修炼的时间不再是一两个小时，而是所有时间！ 如果他愿意，可以一直修炼下来不带停的。 当然事实上并没有。 叶小叶一天也只是修炼四次而已。 清晨起来，盥洗之后，进行第一次修炼，大约两个小时，然后吃饭。 饭后清扫小院，把院中的落叶等打扫干净，这也是消食的过程，然后就回到静修室中“瞎搞”。 也就是玩倒立什么的。 但事实上，这就是他的第二次修炼。 只是任谁看来，他都是在瞎搞，属于小孩子的调皮好动。 然后下午时分，吃第二顿饭。 一天就这么两顿了。 肯定不是凌霄宗穷，饭都没有得吃，而是对这个阶段的修者来说，一天两顿是最适合的。 少了会饿，多了会影响修炼。 如果层次继续往上，就可以变成一天一顿以至于多天一顿了。直到再往后，进食不再是身体的需要，而更多地是趋于爱好。 第二顿饭后，叶小叶会进行午休，躺在床上“小”睡片刻，大约两个小时左右。 嗯，两个小时左右。 这自然是第三次的修炼。 午休后，起来在小院里散散步什么的，然后正式进行一天中明面上的第二次修炼。 实际上的第四次。 这一次修炼，会一直进行到晚上。 然后睡觉。 以运转归源诀的方式睡觉。 这其实也是真正的睡觉，而不能说是修炼。 作为万法阁中唯一的S级功法，它真真正正是身体造化层面上的自行运转。 如果有哪位大佬观察叶小叶，嗯，假如有。 那他就会发现…… 他多半什么都不会发现。 因为归源诀对身体的改变是极其微妙的，可以理解为身体的自然代谢。 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而在这个代谢过程中，白天一天里的修炼成果，会被点滴不剩地尽数吸收，然后转化为身体整体的改善和提升。 包括根骨。 包括所有的先天禀赋。 同样也包括修为。 而这其中，修为提升的优先级是最低的。
第71章 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为什么修为提升的优先级是最低？ 因为如果不把这个排在最低，那不出一个月，叶小叶可能就要突破玄关境了。 太快不是快，多半是妖怪。 那要出大漏子的。 正常修炼是越修越慢，越往上越难走，但对许广陵这样的存在来说，大宗师区域范围内，基础阶段反而是最慢的。 而一旦基础打好，把那个“口子”给打开，接下来直接就是天河倒灌。 叶小叶的这个身体，口子打开了没？ 打开了。 从凝元境晋入玄关境，就是打开那个口子。 某种意义上讲，其实“玄关”就是第一个窍，只是这个窍乃是伪窍，也只在玄关境这个阶段才有这种东西。 过了这一境，就没有玄关了。 也可以把它理解为花。 花只是过程，果才是收获。 果未成时花已谢，果成熟时，那花早就零落成泥碾作尘。 尽管如此，不妨碍那花是美丽的。就如当前，灵气如雨如露般点点滴滴地渗入玄关，简直像极了那句话，“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心神意识就在这样的过程中，悠然陶醉。 一日数悠然，一日几陶醉。 沉浸此中，是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的。 反正不过是清晨而起，夜深而息，一日两餐自有人送，心神无牵无挂，亦无忧无虑，除了修炼之外，不需要考虑任何的事情。 其实修炼也不需要考虑。 如果是新手，会有功法理解不到位，会有诸多莫名杂念干扰心神，会有身体本能地“对抗”着修炼带来的改变…… 而这些，对于叶小叶来说都不存在。 所以他的心神，始终都是沉浸而又放空的。 若让前辈高人见了，多半会赞叹一声，“此子实乃天生的修行种子也！” 有前辈高人见吗？ 有。 真有！ 而且还不止一位。 当然，他们关注的也远不止叶小叶一人就是了。 只是因为特殊的原因，叶小叶确实是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而关注之下，叶小叶的表现就不免令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一日，还是那个大殿之中，三位地仙大佬就有一场关于叶小叶的小对话： “这孩子，老夫没有看错，其领悟和心性，实在是一等一的好。” 说话的正是那日传法台上的那一位，“老夫还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机会指点一下他的呢，老夫那功法虽是平易，边边角角却多，本不是那么容易尽数领悟的。” “或许，这孩子心性亦暗合清净之旨。”另一位大佬若有所思，“只是入门那一日，未像广如那小女娃娃一般说出那样的话罢了。说来，还是老安的眼光厉害。” “此子心性确实不差，可圈可点。”殿内第三人，也即安姓大佬说道，“只是这资质，啧！” 别人完成一天的修炼，睡觉之后，第二天醒来，修为都是凭空地涨上一些，至少也是不涨不落。 这娃娃倒好，一觉睡后，修为凭空缩水三分！ 绝灵仙海出来的这种修行资质，着实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其实根骨及其它的先天禀赋改变起来虽难，但对在场三位大佬来说，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甚至，办法还不止一种。 容易的不止一种。 而如果真的尽心尽力地想办法，那办法可就多了，其中不乏诸如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等等各种各样的手段。 只是以叶小叶现在的层次，还不值得他们出手。 层次太低，表现再好也说明不了什么，这个时候就随便插手，虽然宗门在这方面对三位大佬来说没有限制，但如此行事却并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想要让他们出手，光让他们看好不行。 你得先把层次提上去。 反正玄关境是肯定不行的，远远不够。 就连广清的真一境，也都还差得太远。 事实上，灵台境以下，凌霄宗对于弟子的修行，总体上，一向都是放任自流的。 灵源？ 有。 灵食又或灵药？ 有。 功法，而且是上等的功法？ 有。 疑难指导？ 有。 涉及修行的几乎所有方面，都有，而且是齐齐备备地给你准备好了，你只需要安心地修行就是了。 这种情况下你如果还修行不好，那就老老实实地一边待着去呗！ 也可以说，灵台境以下，宗门根本无须作任何人为干涉，只要你有本事，自可沿着宗门安排好的资源和阶梯，一路向上。 灵台境之后，看你机缘了。 不是外面的机缘，而是本门之内，你有没有入得哪位大佬的眼缘。 而未到灵台境，安心修着吧！ 所以关于叶小叶的对话，在很长的时间里，也就这么一小段，在此之后，不管几位大佬讨论什么，也再没有牵涉到叶小叶身上。 实在是他目前的层次太低了。 日月推移，一天天过去，天气的寒意越来越重，渐至滴水成冰，只是不知道宗门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手段，叶小叶他们所在这一峰的范围内始终未落雪。 如果不是早餐时再次收到讯息，叶小叶的心神会始终沉浸在一日复一日的修炼中。 第二次去往传法台，第二次见着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 这期间，是又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过去，叶小叶和两人的修为情况，已经不是上一次的样子了。 上一次时—— 叶小叶：1 太苍月：1.38 纪飞妍：1.25 而这一次，三人的修为对比情况已经变成了—— 叶小叶：1 太苍月：2.05 纪飞妍：1.71 不论是太苍月还是纪飞妍，已经远远地把叶小叶甩在了身后。 特别是太苍月，简直是一骑绝尘。 天赋，又或者其它的因素，在她的身上充分展露出来。 在凌霄下院时他们三人就被一干小伙伴们视为天才，岂不知进入凌霄宗，太苍月才真正地开始展露风华。 这才一个多月！ 一年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见着两人后，叶小叶的情绪明显地低沉，去往传法台时，他的头一直都是微低着，哪怕两姐妹和他说话，他也几乎都是简短的回答。 “广涵师妹，广如师妹，我恐怕再也追不上你们了。”快到传法台时，叶小叶这般说道，“也许，以后再见面，我真的就要称呼你们广涵师姐和广如师姐了。” 这应该是让两姐妹高兴的事情，因为她们一直都称呼叶小叶为广陵师弟。 但这时，稍许的沉默之后，两人却是安慰着叶小叶。 “广陵师弟。”太苍月这般说道，这一次，她没有笑，没有变成她那极具标志性以及欣赏性的月牙眼，“广陵师弟。” 她又这么称呼了一遍，然后才道：“我叫你广陵师弟，你也一直都可以叫我广涵师妹的。” “一直都可以。” “广陵师弟，其实你的修行速度已经不慢了，只是你出身绝灵仙海，那个地方有点特别。” 之前那一次，两人来访叶小叶的时候，他们彼此间已经叙过出身。 “不像我们两个，出身都比你好。” “而且不瞒师弟，早在进入宗门以前，我家就传授了我一些关于修行的东西，这也是师弟你比不上的。” 太苍月说到这里，纪飞妍接上： “是啊，广陵师弟。” 她的话不再冲了，甚至还有点难得的温柔，“我也和月月妹妹一样，家里别有传承的。” “但这并不算什么。我们家里之所以让我们拜入凌霄宗，是因为宗门传承，别有妙法，更在我们的家传之上。” “所以师弟，你只是暂时落后我们。” “真的，广陵师弟，你修行的速度并不慢，而且还很快了，千万不要沮丧失望什么的，要好好加油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还一起握着小拳头，为叶小叶鼓劲。 “那我将来能追上你们吗？” “也许喔！”太苍月开始笑了，月牙眼。 “想得美，我肯定把你甩得远远的！”纪飞妍又开始她的输出了。 “哼，走着瞧！” 叶小叶抬起头，直接大步地走向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的传法台，而把两姐妹给抛在了身后。 而落后了身位的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相视一笑。
第72章 醉红尘
这次高台传法的，并不是上次那位少年大佬，而是换成了一位中年道人。 当然，实力仍然足够。 至少指导起他们这些小菜鸟，那是杠杠的。 按说，玄关境的修士，放到江湖上，应该也算是一代侠士了，少年是少侠，老年是老侠，反正不管老少，玄关境都是有着一定分量的。 但在这里，是不折不扣的萌新。 这一次中年道人的讲授，准确地说是“**”，而不是“传法”，也就是根据清净经的内容，对一些相关的修行方面作阐述。 他在高台上讲，一众弟子在平台上听。 和地球上时的名师讲座没啥区别。 这种讲授，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看对谁来说，反正它的普适性没有那么强。 也因此，平台上的一众弟子，其实不少人并没有沉浸在这种讲授中，最多也就是带个耳朵而已，这从他们身周的灵气流动情况也可以看得出来。 那中年道人看来也熟悉这样的情况，所以不管不顾，只是讲他自己的。 这一次前来，平台上之前升起的小圆台俱都恢复了原状，也就是不再有排名情况，看来搞排名是那位少年大佬个人的行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按说才几百个弟子，谁人的修为高低在他的眼中应该是一目了然的。 虽无排名，叶小叶还是能看到周边其他一些人的情况。 然后就发现，他的修为对比明显是提升了，而且还提升了不少的样子，现在再排名，估计都能排到前三百去！ 而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就更恐怖了，应该都在前一百。 换言之，才进入宗中两三个月的时间，两人就已经开始在这批三四百名的弟子中，名列前茅了。 就不知其他这些人，都进入宗中多长时间了？ 这次回去后，叶小叶又恢复了一心沉浸的修行模式。 而通过这两次传法台聚集，以及和两姐妹的见面，许广陵也基本定下了叶小叶这个身体以后的修行进度。 太苍月的速度太逆天，不比了，也不追了，第一就留给她吧。 以叶小叶这个身体当下的资质，哪怕身怀那位大佬所传的高妙法门，也不足以拥有她那样的速度。 就算他的领悟力再强，把功法修炼得再好，也不行！ 因为太苍月的功法多半也是好的，只会比他的优秀，不会比他的差；太苍月的资质那不用说，肯定是一等一的，远超过他；太苍月的领悟等什么的也不用多说，还是一等一的。 简单来说，得分表上，从上到下一路S甚至S＋。 这让叶小叶怎么追？ 不要说拍马都追不上，就是把马换成宇宙飞船，也追不上！ 想要追上，必须要让叶小叶这个身体的资质在一次次修炼的过程中一点点地提升，将来提升到比太苍月还好的地步。 就算有这一天，那也会是相当久之后了。 而至少就目前来讲，叶小叶，以现有条件，不具备和太苍月竞争的资格。 那就乖乖让位吧！ 让人家一骑绝尘，看人家璀璨闪耀。 以当下的表现来看，太苍月注视会成为这一峰所有弟子中，“夜空中最闪亮的星”。 或者，其他人都是夜空，都是星星。 也都是背景。 而她却是月亮。 且不是像她那月牙眼一样的月亮，是满月，是皎月，是一轮既出，玉宇澄澈。 许广陵感觉，他正在见证一名“位面之子”的诞生。 尽管这个位面之子现在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而且看起来还纯纯蠢蠢的。 此时也算青梅竹马吧，呵呵。 只不知这位青梅，异日他年，会不会一树梅花发，清香满乾坤，以及，又会是什么时候。 修炼无日月。 讲真，沉浸在那种修炼的过程中，时间基本失去了意义，是几天还是几个月，甚至几年，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能一直感受到进步却又一直没有突破，很多修炼者是不想打破那种“惯性”的，也就是不想改变日常的节奏，至于什么出门访友等等之类的，一概谢绝。 其间又经历了两次**。 高台之上，全都是不同的人，没有哪两次是同一个人讲授的。 每一次去传法台，也都是叶小叶和太苍月以及纪飞妍见面的时候，而每一次见面，三人的实力对比情况也都在改变着。 太苍月已经真正开启了极速横式。 纪飞妍不遑多让，虽然追不上太苍月，但也拼死拼活地吊在后面，勉强能望个太苍月的后背。 叶小叶就惨了，现在不止是望不见太苍月，连纪飞妍也都望不见了。 在凌霄下院时实力相差无几的“三大天才”，从那个小池塘进入了这个大池塘又或者说湖泊之后，两姐妹仍然是天才，叶小叶却远远地掉队了。 第四次去传法台见到太苍月的时候，叶小叶神色一动，但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更见沉默。 太苍月以及纪飞妍也都基本没说什么，这一次还是三人同行，但不管是去的路上还是来的路上，都比前面几次要显得沉默。 没有等到第五次去传法台。 这一天上午，太苍月来找叶小叶。 太苍月这一次来的时候，并不是和纪飞妍手牵手，而就是她一个人。 而看到她，叶小叶直接愣了。 两个人就站在院门口，一个院门外，一个院门内。 院门外的人没有想进来的意思，院门内的人也没有想把人让进来的意思。 “广陵师弟，我要去第八峰了呢。” 过了一会儿，太苍月柔柔地说道，还是萌萌蠢蠢的样子，但她眸子里的那种清澈却仿佛已经可以自动净化人心，“广陵师弟，你要加油啊！” 此时，并不是修炼的状态，但灵气自发地在她的身体周围跃动着，并以她为中心聚集。 仿佛，她是它们的王。 “嗯。”呆呆地看着太苍月，好一会儿，叶小叶才如梦初醒般地说道，“广涵师妹，恭喜你，晋入开窍境。” “没什么的，广陵师弟你也很快就会晋入开窍境的。”太苍月浅浅笑道，“不管快也好，慢也好，广陵师弟，我们都要一直加油哦！” 太苍月走后，叶小叶继续修行。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甚至接下来的又一次以及又又一次的**，他都没有去。 而这一天，又是一个上午，纪飞妍来找叶小叶。 “广陵师弟，我要去第八峰了。”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语气和前面那个女孩略有不同。 “嗯。”叶小叶的回应中，带着别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到的某种沉默，“广如师妹，恭喜你，晋入开窍境。” “你是大男人啊，怎么这么消沉！”纪飞妍一拳捣在叶小叶心口，当然，没用力。 两人目光相接。 “努力！听到没有，努力！”纪飞妍的小拳头从叶小叶的心口收回，然后在他的眼前晃着。 “我听到了！努力！”半晌后，叶小叶也握起了小拳头竖起在胸前。 纪飞妍的小拳头撞了撞叶小叶的小拳头，她的小脸上灿烂地笑道，“这才对嘛！” 然后就这样，她转身就走，那只小拳头高高竖起在头顶晃动着，“师弟，我在第八峰等你！”
第73章 造化之下
又一次**。 这一次，叶小叶去了。 去是一个人去，回是一个人回。 而回来之后，叶小叶继续着默默又或者说沉默的修行。 叶小叶沉默。 许广陵其实也沉默。 叶小叶的沉默自然是不甘于天才的光环黯淡，不甘于落后了从凌霄下院同来的两位师妹，而想要奋起直追。 许广陵的沉默，则是因为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关于叶小叶落后的事，对许广陵来说，自然只是一场小小的游戏。 按照明面上的条件或者说“设定”，哪怕加上一些可能有的隐藏条件，叶小叶也应该是落后的，是没道理继续和两姐妹并肩的，于是他就按照设定，自然而然地掉了下来。 而随着修行，随着这个小身体的资质一点点地提升，同样是按照设定，将来的某一天，他自然会追上去。 甚至不排除后来居上。 都是设定。 都是游戏。 作为开小号混迹新手村的大佬，嗯，勉强算大佬吧，他虽然不能修改游戏的代码，但对大宗师阶段以下，几乎所有的代码都了然于心，于是，哪怕不开外挂，其实也都和外挂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如果你了解绝大多数的代码，那你就能开启很多很多的对于其他人来说隐藏了的关卡或模式。 而在实际效果上，这其实就是“外挂”。 所以关于叶小叶的修行，没有什么好说，起始条件已经设定好了，接下来不过就是“随波逐流”而已。 在比较漫长的过程中，不管是快还是慢，不管是落后于人还是领先于人，最后，随波逐流的结果，都是按部就班地成就大宗师。 如此而已。 这就是一个《快看！大宗师无耻地开小号啦！》的游戏。 至于游戏的真正名字叫什么，无关紧要，叫什么都是一回事。 就如一个壮汉单挑幼儿园的小盆友，小盆友叫多少小伙伴来都无所谓一样。 多少都是横推。 然而，纵然身为大宗师，纵然可以利用大宗师的高度而把人生的某一段当成游戏，但他不能把人生的所有阶段都当成游戏。 不要说大宗师不具备这个资格和权利。 就算有朝一日成了“神”，多半，也依然不具备这样的资格权利。 叶小叶和太苍月、纪飞妍的聚散是一场游戏，和凌霄下院之前那些小伙伴的聚散是一场游戏。 但是许广陵和两位老人，和沈欣，和君长安，和前面的、后面的很多很多人的聚散，不是游戏。 聚是真的聚。 散，也是真的散。 浮云一为别，相见再难期。 而就算再相见，彼此之间，又会是何种模样？ 昔日的云，或许成了今日的雨；昔日的雪，或许又成了今日的霜。 纵然相逢，纵然相认，又是否还能照见彼此昔日的面目？ 往事不堪忆，忆来唯黯然。 哪怕大宗师，也难以抵挡这造化轮回所带来的天地苍茫，以及沧桑醉意。 于是，何以解忧，唯有修行。 叶小叶明面上的修行从一天两次变成了一天四次，尽管，有效的还是两次，而另外两次不过是无用的执着而已。 没有人来劝解。 至少这个阶段，在这个“核心第九峰”，他既没有师尊，也没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 而哪怕几位大佬某一次见着了这样的情况，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漫长的人生道途中，谁没做过一些蠢事傻事呢？ 不要说只是几岁的孩童，就是几十岁、几百岁、几千岁、几万岁，一样在不停地行着蠢犯着傻，只不过那些蠢那些傻，内容各有不同而已。 本质上，没有区别。 只要你还在造化之下。 只要你有不甘，有不遂，有追忆，有后悔…… 任何一种情绪，都有可能突然而来，在你的心海中，或泛起微澜，或掀起巨浪。 而对于这些，作为大佬，那真的是见得太多太多了，也了解得太多太多了。 也因此，对于他们颇为关注的一个小后辈，见着了这个小后辈的犯傻，他们只是颇有兴致地笑了一笑，而后，依旧是万里无云万里天。 但见绿叶黄，未见黄叶绿。 其实，因为灵气的关系，四望所及，草木还是生意盎然，只是，绿也满枝头，黄也铺满地。 这山中的寒冷季节，似乎莫名地长。 又一次的**。 这一次，叶小叶还是去了。 回来的时候，背后却突然听到一声，“师兄，请留步。” 还好不是道友请留步。 叶小叶停步，转过身来。 微微加快了点脚步走来的，是三位老者。 曾经，太苍月和纪飞妍两人还在这边的时候，三人第一次去传法台，便路遇了这三位老者。 这之后，也偶尔遇到。 便是叶小叶一个人来去的时候，之前似乎也遇着了那么一次。 他们的居处，可能靠的比较近，说不定就是邻居。 只不过这邻居彼此之间从未相互踏访而已。 不知这一次，三人是为何叫住了叶小叶。 “师兄，请问如何称呼？”来到近前时，三人都是抱拳一躬，然后位于中间的那位老者说道。 “你们叫我师兄？”叶小叶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有点呆，又或者这些天来一个人修炼把自己给修炼傻了，需要一些交流才能让他从那种呆傻中活泛过来。 “修行无岁月，自然是达者为先。”左面的老者颇为诚恳地说道，“虽然进入宗中时间不长，但这些时日以来，师兄您的进步有眼皆睹，大家都在猜您何时会继那两位仙女之后，前往第八峰呢。” 听得这话，许广陵哑然失笑。 大家都在猜？ 叶小叶安安静静地修行，莫非居然是异类？ 真实情况当然不是如此，所以“异类”的是这三个老头以及其他的一些小部分弟子。 当得起心不专的一个评价。 还有，“仙女”之称，就更惹人发笑了。 这世界的仙女和地球上不同，指的是正儿八经的修行境界。老实说，这阶段的小修者用这样的词称呼同等阶段的小修者，还挺…… 嗯，天真烂漫的。 不过这三人确实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 以他们这般的花甲岁月，能称呼一个不到十岁的小毛孩师兄，那还真挺不容易的。 “我叫叶小叶，三位师兄，分别如何称呼？” 三人没有纠正叶小叶的称呼问题，但是自称师弟，开始着自我介绍，分别是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 就这般搭上了话。 一路走，一路闲淡地攀谈，见三人神态上时不时地欲言又止，离得静修小院比较近的时候，叶小叶主动提出去三人居处那里走走。 三人大喜。 说是去三人那里，其实也只是去到三人中之一人那里，然后三老一少，聚集在小院中。 然后叶小叶也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的院子中都有灵眼。 所以…… 此三人虽然也在“核心第九峰”修行，但在资源方面，似是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修者谈事，三句不离修行。 几人坐在小院中对谈，谈着谈着就谈到了修行，而三位老者适时见机地把一些修行上的问题拿出来请教叶小叶。 见得这情形，许广陵又是哑然失笑。 真正的大佬隔上个把月就给所有人授上一次课，你们这倒好，请教起一个小毛头来。 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是？ 叶小叶也未推拒，很适中地表现了他的见解，但他的见解对三个老者来说，出乎意料的“惊艳”，但又似乎理所当然。 于是，很快地，三个老者的眼中，惊有之，羡有之，仰也开始有之。 然后很多很多仿佛积攒了三百年的问题都被抛出来。 叶小叶全不推拒，见招拆招。 而每拆一招，三位老者的激动便增加一分，越往后去，越是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感觉。 最后，叶小叶在三位老者深深鞠躬的“恭送师兄”中，分别了三人。 有点莫名其妙的小插曲，但也只是小插曲而已。 其后的日子里，三人也并未来拜访叶小叶，不知道是绝大多数当前阶段修行上的疑问已经得到解决，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而对叶小叶来说，修行，始终只是默默地修行。 这期间，又有了两次**，但叶小叶便都没有去了。 他的修为，越来越开始靠近某个界限。
第74章 开窍
小石台中心，灵泉汩汩，灵气喷薄。 背对着小石台向外坐着，叶小叶整个人都置身于灵气的这种喷发之中。 其实天地之间灵气本是无处不在，更不用说这凌霄宗的整个山门，灵气更是异常的浓厚。 但灵气和灵气是不一样的。 再浓厚的灵气，一般情况下，它也是处于相对平静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平静的湖泊一般，偶尔也就是湖面上荡起一些涟漪。 修者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汲取灵气，还是比较困难的，特别是在没有开窍的情况下。 应该说，效率很低。 但置身于灵眼之侧，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形象点来说，可以把灵眼看成是一条瀑布，这瀑布从高高的山顶落下，而你就在山脚。 在落下的过程中，这瀑布散成千丝万缕，如雨、如雾、如露，把你整个人都浸湿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形容而已，从实际来看，灵眼更像是一个小太阳，你身处这个小太阳边上，整个人从外到内都被亿亿万万的光线穿透、点亮，然后“融化”。 配以修行法门，那就是身体内，杂质被消解，“正能量”一点一点提升，然后滋养着大到每一个组织，小到每一个细胞。 但其实用第一世时地球上“细胞”这个词来表述，并不恰当。 在大宗师的身心体验以及认识体系中，每一个细胞，都是一片独立的天地，又或者说独立的宇宙。 一个小小的细胞，可以容纳无以计数的灵气。 而灵气进入其中，对这细胞具体产生着什么样的变化，那是身为大宗师也无法尽窥的，只能从结果中知道，这细胞宇宙，被相对地无限强化，脱离了一般的繁衍式的更新。 不是新生的细胞代替旧有的细胞。 而是旧有的细胞本身不断更新，并且，若非遭到摧毁性的破坏，这个细胞会一直存在。 这也是修者修行到一定层次之后，为什么可以辟谷。 因为身体的代谢完全换了个方式，本来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以及物质补充的代谢方式，现在几乎不需要从饮食那里获得物质补充，更完全不需要从饮食那里获得能量补充。 灵气以直接滋养细胞的方式，取代了身体的能量供应和输出。 像是火的文明、电子的文明、核子的文明，修者进入辟谷阶段以后，其实整个能量链条，也是从水谷饮食，变成了灵气。 当然这是比较久之后的事了。 而当下阶段的叶小叶，还没有跨出身体内细胞宇宙的第一步。 而这第一步，也正在即将跨出！ 进入玄关的灵气在功法的作用下，转化为无以名之的能量，而这能量同样在功法的作用下，不停地对肺部进行渗透。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 这种渗透，在感受中，其实是比较艰难的。 就像是用水雾、水滴去渗透一块坚硬而又没有任何孔隙的石块一样。 甚至，比第一世、第二世时，都还要艰难。 因为这一世的大五行内炼真形图，也完全超越了前面两世，其对脏腑所作的改变，基本上算是一步到位，而且还不仅仅是一步到位的问题，每完成一个脏器的“内炼”，都会让那里形成继续修炼的支点。 这将导致修炼的速度越往后越快，从开始的艰难，渐渐势如破竹，然后如高山雪崩，一路轰然直下。 但最开始，却也是最艰难的。 近在咫尺的灵眼，帮了太大的忙，让叶小叶不需要任何掩饰，可以尽情地汲取从灵眼中喷薄而出的灵气。 而如果没有灵眼，情况就没有这么完美了。 这就像是一个人从湖里甚至大海里取水用，取多少都无所谓，没有人可以发觉，因为一个人所取用的多又或少，对那湖海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影响。 但如果只是一个水缸，那就不行了。 哪怕很大很大的水缸，也不行。 取用稍多，就会留下痕迹。 而叶小叶这个身体的取用，那可不是“稍多”的问题。 是某大佬如果知道真实情况，下巴都能惊掉了，“我传给他的功法，有这么厉害吗？” 而事实就是，叶小叶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内的成就，他哪怕很快很快的修行速度，其一切荣光，将会是，十分之三归功于绝灵仙海所带来的特殊体质，十分之三归功于那位大佬所传授的高妙功法。 剩下的十分之四，归功于体质与这功法的完美结合，导致了超出想象的放大效应。 然后总而言之，是功法厉害。 然后言而总之，是大佬牛逼。 ——不背锅的大佬，不是好大佬。 而就在这一日，叶小叶用这口锅，为大佬烹饪了一锅小鸡炖蘑菇。 炖啊炖，炖啊炖，从大佬那里借到这口锅已经过去了好多个月，炖到今天，终于是炖熟了！ 小石台中的灵眼本来是向着四面八方喷薄着灵气，而就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所有喷薄而出的灵气俱都朝向了一个方向。 叶小叶坐着的方向！ 此时，那无尽无量的灵气也根本不是径直穿过他的身体，然后继续向前，而是几乎所有的灵气，都被他的身体截留了下来！ 他的身体，这一刻，变成了一个黑洞。 灵气不再是进入位于小腹位置的玄关，而是直接涌向了肺部。 亿亿万万的灵气，同时向着那里汇集，然后如一道道密集到极点的光箭，霸道地穿凿进去。 然而，再多的光箭，都仿佛射在了虚空。 又或者，刚刚到达那里，就被一股莫名且神秘的力量所湮灭。 一边是无尽无量的涌入。 一边是波澜不惊的湮灭。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小小的漩涡，在那涌入与湮灭交接的边界处，悄悄诞生。 随着灵气的继续涌入，这漩涡越来越大，渐渐地，扩展到了叶小叶的肺部所有地方，渐渐地，扩展到了他的整个身体，再渐渐地，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更外面扩散…… 这导致几乎整个小院中的灵气，都受到了巨大的干扰。 但也仅此而已。 小院之外，一切如常。 而在某大殿中，三位大佬的关注则是又一次聚集到了这边。 “咦，这就开窍了？这小家伙的速度倒也不慢嘛，对得起我的功法。”和锅有关的那位大佬这般说道。 “呸！你就不要给自己脸上种花了，是这小娃娃自己争气好不！”另一位大佬道，“以他的资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晋入开窍境，难得，难得，着实难得。” 看来是真难得。 大佬连续说了三次。 “这开得是……肺心窍？” 最后一位的安姓大佬则是微微一愣，“这个窍，可没有多少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