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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森     碎星物语txt下载     碎星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四章 金毛狮王t包)

    地震未止,好不容易跑出狼王庙,司马冰心本以为,主要问题只剩环境,没想到才刚跑出去,一口气还没喘,就遇到兽族大军一拥而上,团团包围。

    “呃!怎么会……这么快的?”司马冰心压低声音,道:“老温,你的伤势怎么样?我还以为外头地裂成这样,兽人一定躲得远远,可以趁乱离开,现在只能强行杀出去了。”问话没得到回应,司马冰心担忧这男人该不会伤重晕过去了?侧脸一瞥,才看见对方张大了口,像看着什么惊奇事物一样瞪过来。

    “妳、妳以为他们都跑散了,所以才特别跑去,把我从绝对安全的庇护处,问也不问一声就拉出来,自投罗网到重重包围里,还说要杀出血路?”温去病赞叹道:“太伟大了,妳以为自己是司徒无视,天下第一人吗?麻烦妳睁开眼睛看看,对面那边有几个兽王?兽王耶!妳杀什么血路?拿我们的血去洗地铺路吗?”

    “你!你不识好人心,我拚着自己性命不要,回过头来救你耶!”司马冰心又急又气,捶了温去病一记,却也被他的话点醒,惊道:“绝对安全的庇护所?在哪?刚才那个深处密室吗?敌人势大,我们先退回去躲躲。”说完,小美女一下回头,恰好看见狼王庙的最后一根支柱折断,整座狼王庙轰然垮塌,在一片土石扬尘中,彻底成了断垣残壁。

    最后的那间殿堂,如果是空间异点,就算整座狼王庙垮掉,也不会受损,垮塌下来的土石断垣,恰好成为隔断掩护,即使兽王也没那么容易打进去,可如今,这些过千吨的残壁石块,却阻挡在自己眼前,就算那个庇护所没事,自己也回不去了……

    讪讪然地回过头,不敢承受温去病的目光,在兽兵杀上来前,司马冰心低声问道:“老温,你足智多谋,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吗?我知道你定有办法的。”

    “办法本来有两个,被妳毁掉最好的那个……”

    “那不是还有一个吗?就第二个吧!快!”司马冰心不假思索地催促,温去病点了点头,双手高举,两腿一曲,就要跪下,司马冰心慌忙拦住,“你发什么疯啊?脚没力也不能在这时软脚啊!”

    “不软脚,怎么投降?”温去病像看着奇葩物一样凝视小美女,“难道你以为,我们现在除了跪在地上,高喊请兽人大爷饶了我们一条狗命,还有别的出路吗?”

    “什么?投降求饶命?不行!”想也不想,司马冰心斩钉截铁就否决,“我司马氏有断头鬼,没有投降人,我就算拚到最后一滴血也不投降,你怎么能让我向这些兽人屈膝?”

    “我早知道妳会这样说,所以才让妳和那女人一起走啊,妳们两个只会一起说废话,妨碍我弃暗投明,我还奇怪妳回来干啥咧?”温去病一肩吃痛,用剩余的手一摊,道:“以我的口才和手腕,这些兽人本来可以和我有很多生意作的,犯不着和妳们两个爱国女一起落荒而逃,其实那传送阵临时架架,也没安全检验,我没把握会成功的!”

    看这男人一脸奸狡样,司马冰心眼珠都快凸出来了,超质疑自己会否瞎了眼,若否,怎么会傻傻回来救这坏蛋,白白赔上性命!

    “喂!两位只顾着自己说话,很不礼貌啊!”声音来自那名金黄狮鬃的美兽王,虽然兽兵还距离这边百多米,但他无视地裂庙崩,缓步踏来,距离这边已不过二十多步。

    司马冰心一凛,直觉感受这兽王似乎与其他兽王不太一样,好像杀气弱得多,却又好像危险得多,连笑得一脸奸滑的温去病,都在瞬间变了脸色,猛转过头,神情严肃。

    “金狮之形,王者气派,霸意外露……”简单一下打量,温去病表情明显紧张起来,“你是金毛狮王遮日那?”

    骤闻此名,司马冰心都是一惊,脱口惊呼,“你就是专吃人心的遮日那蛮王?”

    两人的反应,换来对面的狮王眉头微皱,跟着便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有趣的两只蚂蚁,不错,本王就是狮子心王遮日那,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报上姓名,说不定还有留你们一命的价值。”

    司马冰心不敢让温去病开口,怕这男人又一上来就跪地投降,连忙抢站一步,想要开口,却被温去病抓住手臂,制止发言,听他冷笑出声。

    “狮王不用多费口舌,我们都是无名之辈,就算有什么价值……也不会对一个吃过上千颗人心的兽王讲,我人族儿女……”温去病昂首道:“自有人族的骄傲。”司马冰心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呆呆地看着温去病,只觉得这男的突然像变了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病得苍白的脸色,都仿佛笼罩上一层勃勃英气,变得……抢眼至极。

    “………不过是一点小嗜好,居然这么被拿来当事,人族真是大惊小怪,可笑之至。”一阵妖异的低语,发自遮日那王口中,阴恻恻的气息,让听见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司马冰心如芒刺在身,惊愕地看过去,刚才那个看似爽朗豪气的狮王,气质骤变,好像一下被戳穿了真面目。

    “哈哈哈哈~~~~~”

    狮笑如吼,在山摇地裂的巨响声中,半点也没被掩住,益发显得震耳,遮日那王的长笑,真气充沛,先前的豪迈,更为狂气所取代,一阵长笑,无比张扬。

    长笑毕,遮日那王收起金剑在腰,扬起兽王爪,遥对温去病二人,铜铃似的狮眼骤染上一层冷酷,“本王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不识抬举,今天唯有用你们的血肉,才能洗涤本王的愤怒,不过,这个漂亮小妞会好运一点,本王相信,托尔斯基会对她的美貌很有兴趣,即使他不要,这边也有很多族王愿意收妳。”

    “你休想!”司马冰心神色顿冷,手抱着琵琶,进入完全备战状态,温去病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退到后头,自己对黄金雄狮道:“狮王的话很好笑,难道没听过,司马家有断头鬼,没有投降人吗?”

    铿锵有力的一席话,司马冰心听得眼放异采,觉得温去病与早先判若两人,还一下子变帅了好多,说的话字字合己心意,忍不住脸露微笑,与他相牵的手都握得紧了些。

    然而,司马冰心也有心虚,遮日那王明显是极不好斗的,旁边还有数千兽军,还有数名兽王,就凭自己两个人,怎么杀出去?看起来,根本是鸡蛋碰石头。

    司马冰心抱紧琵琶,握着温去病的手,眼看着他的侧面,低声道:“老温,后头怎么办啊?那个金毛狮王好像很凶……”

    “所以要妳帮忙了!”温去病诡异地笑起来,压低了声音,“现在只剩一条路,就看妳愿不愿意赌一赌,把性命交给我,让我负责带妳脱险?”

    司马冰心一怔,觉得这话好像在哪听过,就听温去病道:“这回不骗妳了,必须要妳全心全意的,不然干脆投降算了。”

    被抱着跳崖前的回忆,一下闪过脑海,司马冰心明白过来,想到了跳崖前的那个承诺,想到后头那套威风凛凛、紫光乱射的术式武装!

    司马冰心“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温去病二话不说,扔开拐杖,从后腰的布包中,取出那件看来破破烂烂的风衣,迎风一展,穿披在身上。

    离奇的动作,引起遮日那王的警戒,他陡然增快了靠近的速度,一下飙来,温去病牵起司马冰心的柔荑,微微一笑,道:“有三个具备魔力的关键字,知道怎么说吗?”司马冰心粲然一笑,娇艳如雪中冰花,眼中满是敬慕之情,轻启樱唇,道:“我愿意!”关键字说出,温去病身上紫光大盛,近似早先天谴之杖的电芒,光耀八方,亮得让人无法直视,而在这电光中,一股异常强大的兽性气息,惊天动地传透出来。

    术式武装.夔雷青牛!

    兽王、兽兵心头俱皆大震,不敢贸然上前,连装配兽王爪的遮日那王,都第一时间选择退避,飞身后掠。

    遮日那王一退,这边一道电芒随即冲天飙起,撕裂大气,一下甩开遮日那王与其余兽王,闯向包围圈的角落,要一举飙冲出去,猛烈电流狂扫出去,最前头的兽兵像是被奔腾火牛撞入,轰的一下,全给撞上半空,或扫出十数米外。

    突来的变化,在场的兽人大多反应不及,怎都想不通,几秒前还是看来没任何威胁的病弱青年,怎么几秒内就猛成这样?

    在不同地方,有着相同惊愕的人,还有一个。

    随着传送的结束,武苍霓眼前恢复了视觉,看着那一片烟云缭绕,光霞氤氲的景象,讶异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幕景象、这个地方,普通碎星者未必认得出来,甚至压根就不晓得这是什么,可身为核心干部的自己,却曾接触过。

    “这里是……”武苍霓喃喃道:“英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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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司马家人永不放弃

    从狼王庙进行的传送,受到周边能量冲击的影响,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尤其是半途中还发生了意外。

    传送阵一开动,正常来说,里头的人就是一下剧烈天旋地转,晕眩未止,就到了目的地,很难被外力从中截停,或者从传送状态中有什么动作,这都是很困难的事。

    不过司马冰心是一个例外,她出身玉虚真宗,本身虽然没有术数修行,却接触过相关典籍,知晓术数原理,更因为身分尊贵,师门长辈动不动就赠赐法器,尤其是一次性使用的,赠得尤其之多,让她遇到相关问题时,有更多资源应变。

    几乎是传送阵才发动,两女在原处消失踪影,传送遁光中,司马冰心的身体就亮起了另样色彩,武苍霓心知不妙,想要阻止,却在强烈的传送晕眩中,动作慢了一步,司马冰心化光消失。

    “我不愿这么说,但不得不承认,妳比我强,想得比我周全,只有妳回去,才能起到关键作用,拨乱反正。国难当前,妳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如果云岗关被破,我绝不会原谅妳的!”司马冰心的身影,随着声音,从虚空中消失,那是术式护符的作用,武苍霓纵然神功远胜,也无法将人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子消失,还有她最后的话语传过来。

    “司马家从不背弃亲友,不会让他们在那边独自断后,自己安全离开,我以哥哥为荣,哥哥不会作这种事,我也不会!”音犹在耳,司马冰心已经消失,但所留下的话,却在武苍霓的耳边回荡,连带回想起当年的记忆,那个带著书卷气的傻子青年,久违的音容,依稀就在眼前、耳边。

    ……进攻妖都这一战,我总觉得内中不单纯,或许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各家各门都认为稳操胜券,竟然没有一家谨慎从事,这气氛不对,和那一次很像,我想……那个人必然有深一层的计画,一厢情愿的气氛,这是他最喜欢的氛围。

    既然有问题,这次我也陪你出征吧,你我合力,有多大问题都能面对。

    不,妳上一仗才刚受重伤,尚未痊愈,现在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去了反增风险。

    那……你别去?”当时,自己就感到强烈的不安,想让他留下来避祸,却被他苦笑着拒绝了,他这一辈子作事,都有不得不作的理由。司马家人从不背弃亲友,看着他们有危险,却不闻不问,这不是司马家人的作风,更何况,机会是留给在场的人,如果我不去,就什么也不能为他们作,没有机会改变遗憾……我不想后半辈子为此难安。

    那……你小心些,有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死撑,千万……量力而为。

    别担心,我并不是一个人,山帅、尚帅、韦帅都在,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相信不管遇到什么,最终都能解决的。

    那个男人……这么坚信着。

    但最终他没有回来,听其他人说,他在妖都之中坚守到最后一刻,拒绝了山陆陵、尚盖勇的救援,只想尽量多救一些被抛下的人族弃子,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离开……

    这就是那个书呆子的作风……

    原本,等他凯旋归来后,自己有很多、很重要的话想对他说。

    ……但他终究没有回来。

    负责带着歉意,到自己面前来致意的,是那个从来就不善言辞的沉默巨汉,他的致意,并没有抚慰自己的伤痛,最终换来的,是自己的绝情一斩。

    那一斩,将满腔的悲与怒,尽化凶戾杀意,堪称此生之最,往后数年,自己再没能斩出这样的凶刀!

    斩出这记凶刀,自己便即懊悔,碎星团中那么多人该死,唯独他是自己不该怪的,明明自己一路伴着他过来,看见他是怎样的无奈与不被支持,更总要为了其他人的过错,扛起本不该他扛的责任……一如这一刻。

    挨了那一刀的巨汉,仍然沉默,带着歉意离开,仅在离别时,弯腰垂首,低低留了一句:抱歉,等到从帝都回来,我会再来,希望……这样能让妳好受些,我会回来,给妳一个交代。

    ……可他也没有回来!

    言犹在耳,斯人已逝,事后自己才听说,帝都里那惊神一夜,他受未愈重伤所累,战力大减,受多名高手围杀,险些当场身亡,而他身上最重的那个伤,就是自己斩下的那刀。

    ……是自己间接杀了他!

    命运总是弄人,自己的武道始点,便誓言守护,后来被樵峰所打动,也是因为他有一颗守护的热心,只不过,他的心比自己更大,想要守护的对象多过自己千百倍,令心高气傲的自己也服气。

    但到最终,誓言守护的自己,没有护住应该要护住的人,还伤了自己不该伤的人,所谓誓言,不过是笑话一场。

    这六年来,怀抱着背负骂名的觉悟,抛开一切,进行从第三方、从内部撬动兽族,终止战争的计画,眼看也是功亏一篑,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满失败的一连串笑话。

    传送结束,眼前骤然开朗,烟岚、光霞缭绕,针落可闻的寂静中,生出无可言喻的神圣感。

    “这里是……英灵殿?”武苍霓喃喃自语,虽然有惊讶,但还说不上震骇,早在传送之初,就已经猜到这个可能。

    涵盖整个帝国的超广域传送中枢,这样的顶级术数成就,碎星团内唯有英灵殿。对于普通团员来说,他们只知道团里砸下大量资源,建造英灵殿,但不晓得具体状况,也不知到底完成了没有,但身为核心阶层的自己,却看过建造中的英灵殿,甚至接触过英灵殿的核心……

    “封神台!”武苍霓拎着被封印的天谴之杖,缓缓走到封神台前,顺着晶阶而上。

    封神台是碎星团的绝密,也是碎星团获取各方资源的关键,既从神魔手上换取物资,也从各大世家、门派手上作交易,最后差点搞成一个大市场,自己也曾负责替武家带秘笈、丹药过来换,因此看过封神台。

    能上封神台的,只有团长与四大武神,其余碎星团干部,最多就是在相当距离外远观,甚至不能看到与神魔交易的过程,武苍霓能认出封神台,却不知怎么利用这座术数共构体与神魔交易。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起码自己还晓得,这座建筑的另一个秘密……

    武苍霓伸手抚着晶石祭坛,心中不胜唏嘘,当初自己知道封神台能够与各界交易,却从来不晓得,它还能封断空间,将神、魔永隔,那个人把这秘密藏得够深,摆了所有人一道。

    欺敌先欺己,为了战术进行顺利,这个秘密没告诉任何人,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单只是如此,自己绝对会竖起大拇指,一生拜服那个人的筹谋布计,神算鬼谋,但为何……非得要做得那么绝?

    即使诱敌,也没必要把所有友军一起坑掉,那已经远远超出必要的牺牲,碎星团根本就是把各派、各家的天阶存在,一早当成敌人,趁着最后的战役,驱虎吞狼,把所有敌人一起消灭。

    ……明明大家都是同族,明明大家携手抗战,浴血奋斗,为什么要如此区分彼此?

    ……有行为,总要有动机,铲除异己如果是为了争权夺利,可最后那个人藉死引退,碎星团土崩瓦解,谁掌了权?谁得了利?

    ……难道,是帝室看出碎星团的危险,先发制人,让苦苦算计的碎星团,最终图谋成空,枉作小人?

    太多太多的事,这六年来自己日思夜想,怎么都想不清楚,到现在,反而越来越迷惘了,而眼前的困惑又多了一个。

    武苍霓在祭坛之前,选了一个空位,将被封印的天谴之杖放到里头,虽然天神兵价值连城,不过温去病的嘱托,自己既然承诺了,就一定算数,天神兵必须要留在此地。

    ……温去病,你到底……是谁呢?

    想起温去病,武苍霓觉得很乱,山陆陵重现人间的消息,自己接到时,简直没法相信,但身边诸事紧缠,无暇旁顾,只有暗中蒐集相关情报,还没有个结果,温去病就来到自己面前。

    这男人与山陆陵,两者之间没有半点相似,他所作所为,一言一行,更是山陆陵绝不会有的,从理性分析,这两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

    问题一时间没有答案,但天谴之杖插落后,前方的传送阵台骤然一亮,一个虚拟的仪表投射出来,清楚标明能够传送到的位置,几十个据点,分布帝国各处,但其中大多数都没亮起光来,传送断绝。

    最理想的传送点,自然是平阳城,赶去云岗关最快,但平阳城的据点没亮起光,通行不得,武苍霓望向神都的光点,皱起眉头,构思对策。

    忽然,脚下一震,这个不存在于正常空间的英灵殿,忽然摇晃起来,而仪表上的平阳城据点,莫名其妙亮起,通行管道打开了。

    “……怎么会……真是苍天庇佑!”武苍霓大喜过望,不假思索,冲入传送阵中,开启术式,传送阵发动,身影消失的一瞬,回瞥英灵殿的最后一眼,却看见一幕难以置信的画面。

    ……封断空间,镇压千秋万代的封神台,裂了!

    ……一道裂痕,连裂开封神台的两级晶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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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金刚大阵

    云岗关号称不落,靠的并不仅仅是武苍霓统御有方,善于用兵,本身的地利也是一大关键。

    重建的云岗关,是由鬼才贾伯斯一手设计,除了建构坚固的防御法阵,还与金刚寺合作,导入大量的佛门技术,作为第二层加强防护的重心。

    金刚寺位于西北,不少僧众都是司马氏子弟出家,每每边疆有事,向来立即挺身支持,从不犹豫退却,驰援云岗关已不是一次两次,重新设计时,自然将他们考虑在内。

    配合关内术式建构,最少只要凑足四名地阶僧侣,就能开小金刚阵,将总体力量翻升三倍,形同十二名地阶联手防御,变化神通,如果凑足三十六名地阶僧众,关内术式全开,甚至能发动金刚大阵,总体力量翻乘十倍,形同三百六十名地阶合力打出“大金刚镇”,镇杀千妖万兽。

    量变导致质变,大金刚镇成功打出,哪怕是天阶,未跨过三级天阶之前,也断然接不下,这形同云岗关的大杀器、主炮,自新关落成之后,历经多次战役,最终都是来犯者折戟沉沙,名将与良关的组合,堪称不破。

    但这个黄金组合,终于在此回遇到严重考验,先是武苍霓不在关内,少了最熟悉云岗关中一切布置的人,虽然其他兵将大致知晓法阵、机关的奥秘,可光是“知”与“熟”之间的差距,就足够搞得军心惶惶。

    而当兽军以暴雷之势攻城,一口气把分布在山道上的明岗、暗哨拔尽,直涌至关前,守军立即开动法阵,要先挡住、困住兽人,消磨他们的锐气,再行反击,可甫一发动,从操作法阵的术者,到指挥整个战局的司马氏众人,俱皆色变。

    “护关法阵出现状况!”

    “发动不完全,法阵无法完全开启!”

    类似的惊呼声,此起彼落地响起,在全然不知原因的情况下,护关法阵运转率不足六成,勉强张开的法阵,支离破碎,处处漏洞,不仅困不住兽军,甚至没法完整覆盖云岗关,如同满是坑洞的乳酪,立刻遭致兽军的猛攻。

    “立刻派高阶小队去堵住!不能让兽人攻上来!”老令公司马扶他连忙下令,调动早就预备好的高阶小队,赶赴各个大阵缺口堵漏。

    高阶小队的组成,是当初碎星团首创,由一名高阶武者,搭配三名中阶武者组成,四人全部装配战器,必要时,不惜代价,能打出四记高阶攻击,还能组阵,能攻能守,爆发力十足,堪称军中的精锐战力,犹如尖刀利刃。

    看到大阵无法顺利发动,司马令公毫不犹豫地使用这张王牌,把一支支高阶小队派遣出去,同时也请动金刚寺的高僧组阵。

    “在此时开阵,绝不是最适当的时机,但兽人此回攻势出奇的猛,护关法阵又出现问题,只能靠金刚大阵来弥补了。”抚着白须,司马令公向身边诸子、诸孙解释,其中颇有这六年才成长起来的新生代,趁着与兽族交兵,正是历练机会,由他亲自教导兵学。

    激战中,金刚寺众僧也赶至关头。

    “长老,拜托各位了。”司马令公率着儿孙拱手委托,如果单单只是一名金刚寺的长老,以他堂堂郡公的尊贵身分,断不用如此谦恭,但金刚寺中有大批司马氏子弟,枯荣长老排起俗家辈分,司马令公还要喊一声“四叔”,便不由得他不恭恭敬敬。

    “不敢,国难当前,我辈出家人定护云关周全。”枯荣长老还了一礼,率领着金刚寺僧众,开大虚空曼陀罗,分别就定位,预备开阵。

    此番兽族来势汹汹,号称十万兽军聚集,司马氏一早请动金刚寺,率数十名同地阶战力赶来,为的就是准备开金刚大阵,备妥云岗关的“主炮”。

    金刚寺实力虽强,在护寺之余,要凑三十六名地阶出来参战,也是捉襟见肘,幸亏只是布阵,一些高阶巅峰,持有佛宝的杰出僧侣,勉强可以凑数,只要能撑一时三刻,开完金刚阵就行了。

    要开这种逆天的法阵,伤损元气极重,甚至折减寿元,每次开阵,都要抱持自我牺牲的觉悟,但开阵的僧侣,就算不是司马氏血脉,也是西北土生土长,为了保家守土,没有人会惜命退怯。

    在枯荣长老的持咒诵经声中,诸位地阶高僧的法相展现,一尊尊金刚法相,或是披甲怒目,或结印横眉,有三头六臂,有龙象之形,诸般不同的金刚法相,骤现于云岗关头。

    数十尊不同的金刚法相,顶上金光聚集,俱绽成莲,朵朵金莲,在先前布下的大虚空曼陀罗勾勒中,串结成阵,力开金刚大阵,那原是一百零八名地阶高僧合力,才能开启的佛门大阵,透过贾伯斯的妙手排布,勾连地气,以区区三十六名就能施展,堪为偷天造化。

    管他兽兵多凶多猛,只要一发“大金刚镇”打过去,就是兽王、兽尊也承受不住,万马千军,瞬间沉寂,此役不单可流传千古,更能向全帝国证明,云岗关的不破,无关乎武苍霓,即使没有那头天南武凤,司马家也有捍卫国土的能力!

    这是许多司马氏子弟的共同期望,然而,这个心愿却在金刚大阵将结未结之际,骤然破灭。

    “……怎会?”枯荣长老脸色忽变,感应到数十名高僧合力输出的佛力,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无法顺势结成金刚大阵。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受,好像弯弓射箭,箭矢离弦,将要命中之际,标靶忽然被拉远了数十米,令这没理由会失手的一箭,硬生生射落空处……

    枯荣长老重新持咒、净念,再次尝试发动金刚大阵,数十道金刚法相腾空,金莲绽放,一如过往,但到了关键时刻,输出的佛力无法勾动大道法则,金刚大阵无法启动。

    连续两次失败,大阵未能开启,消耗的元气却是实实在在,金刚僧众许多汗出如浆,气喘不停,直接再开第三次,恐怕就有人要直接倒下,枯荣长老不敢轻举妄动,一时徬徨无策。

    金刚大阵是对抗兽族的利器,不光云岗关的守军,就连兽族之中也有不少人见过,一看朵朵金莲腾空绽放,双方战士心头都是一紧,但连续两次,满空金莲灿然绽放后,莫名消逝,没有像过往那样连结成阵,怪异的情况,任谁都看出了不妥。

    “国师说得果然不错!人类的大阵,扛不住我们的血怨之气!”托尔斯基高举狼爪,上头沾满了血与碎肉,他眼中意态如狂,长啸一声,“我们的血祭,经由国师加持后,已经压过了他们的佛力,儿郎们!奋勇杀敌,今夜是我兽族扬威的日子!”一声吼啸,八方兽吼有如雷震,响彻云霄,但在兽族兵将的激奋中,托尔斯基露出一丝冷笑。

    ……战况进展得出奇顺利,自己伏藏在关内的暗手,看来没机会使用了,这样也好,那票吸血虫索价可不低,能够不动用那些人类,纯靠兽族来打胜仗,这是最理想也不过的了。

    ……对血祭威力的迷信,是各方兽族的信仰核心,只要让他们确信血祭是胜负关键就行,真实的原因……他们一世也没必要晓得。

    “儿郎们,跟着我杀上去,取司马氏群贼的首级!”托尔斯基亲自冲在最前面,不畏弩矢,连斩多名人类的高阶武将,勇不可当,随着他身先士卒,兽族攻城的势道,无端猛上几分,几处护关法阵的缺口,在堆满双方尸骸的激烈战斗后,兽族渐占上风。

    失控的战局,让云关之上的司马氏众人心惊肉跳,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兽族面孔,司马令公一面调兵遣将,争关夺隘,一面也向金刚寺众僧询问究竟。

    “长老,这一切因何而起?”司马令公刻意平静的语调中,有着掩不住的急切,“先是护关大阵无法正常运作,现在连金刚大阵也开不了,难道……兽蛮子的血祭,这回真起了作用?”兽族的术数以黑暗祭礼为基础,每次上阵前都施行血祭,人族早已见怪不怪,而过往每次攻防战,这些经过血祭之术加持的兽兵,基本都被各种佛门技巧完克,像这回护关法阵不能开启,或者金刚大阵打不开的情形,从未发生过。

    “……不可能!”枯荣长老摇头否定,他远比司马令公更清楚术式原理,布在云岗关的法阵,并非寻常沟通神佛,而是直接勾引天地法则,这种层次上的差别,不是单单累积血祭数量就能打破,更别说,那个人当年曾留下话来。

    要靠累积血祭数量来破云岗关,不是不可能,但那就不是几千或几万的数目,最少也要九十万条性命!如果兽族真那么会生,又真愿意付出灭族的代价来破阵,区区一座云岗关,送给他们当陪葬又何妨?

    那个人说起此事时,谈笑自若的表情,曾让在场的金刚寺众僧一阵发寒,但还是有人提出疑问。

    依贾施主所言,云岗关是永不陷落了?

    我没这么说。天下间没有永恒的事物……除了我的任性。

    那个人想了想,笑道:要破云岗关的关键,除非……过在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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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天道无情

    昔日的对话,点滴流过心头,枯荣长老骤然变色,脱口道:“你们作了什么?”“什么?”司马令公如坠五里雾中,不明此问何意?枯荣长老只得解释,“古歌雅虎为云岗新关设计组合大阵时,以通天手段勾连大道,大金刚阵的对应法则,即是天地正气。”

    “正气?”

    “天地有正气,金刚法相形,双极汇于一,举世莫能敌,这是贾伯斯当初给我们的承诺,你该知道,他这个人是何等自负,说了能作到的效果,从没有做不到的。”枯荣长老道:“只要我们是守土卫民,堂堂正正之师,不染不义之血,则法阵永固,秉天地正气,执天地正法,兽族的血祭再厉害,累积的血怨之气再强,也从本质上被我们完克,除非……”

    司马令公道:“除非什么?”枯荣长老道:“除非……兽族取得大义名份,得天道正气护佑,我们师出无名,不能代天执法,那法阵就开启不了,金刚大阵也无法发动。”

    “荒唐!”司马令公难以置信地叫道:“他们是侵略者,我们守土抗敌,何来不义?再说,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身上,那么浓烈的血怨之气环绕,苍天好生亲仁,不是最忌血祭的吗?满身血祭的侵略者,还有大义、正气,这是什么鬼道理?这还有天理没有?”老令公愤怒的叫声,含带满腔怨怒,咆哮而出,震得周围众人耳中嗡嗡,但年纪远较他为长的枯瘦老僧,只是双掌合十,一脸的无奈。

    “天意、天理,是天道的意志,世人爱以人道之理臆度,可到底天理如何,除了苍天,谁能答你?”枯荣长老道:“你该先弄清楚,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做了什么,让大阵没法成功开启?”

    没有用上“玷污”这个字眼,年老的僧人试图避免过度刺激,但这话仍让司马令公非常愤怒,“做了什么?这种事天才晓得?云岗关一向是武家那丫头的地盘,她跑了个没影,整个责任忽然抛给我们,我们哪知道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就是她做了什么……”

    “她不在这里,把事情算到她头上也于事无补。”枯荣长老摇头道:“为今之计,只能先开小金刚阵,减少法阵的压力,其余的……看天意如何了?”

    “……四叔,我司马家人一生不靠天,不管是什么状况,我们都会尽力拚到最后一刻。”司马令公手执长戈,衣甲一摆,长喝出声,“小子们,随爷爷杀敌去!”

    “杀敌!杀敌!杀敌!”城关上,司马家三代人举兵呼喝,连喊三声,群情激愤,士气大振,把本来的慌乱情绪稳定下来,跟着,司马令公亲自领头,司马氏诸多地阶、高阶武者,追随大家长的身后,如一条银色洪流般冲杀下去,分赴几处最危急的缺口,与源源而来的兽人死战。

    “……司马老令公亲自上阵了?”在远处,一直希望找机会参战,却完全沦为局外人的司徒小书三人,看着两军人马激烈厮杀在一处,司徒小书、龙云儿都相当感动,老令公司马扶他是沙场宿将,也是老牌的地阶,实力摆在那里,由他亲自出击,身先士卒,焉得不胜?

    有别于两女,武战豪深有忧色,频频望天,不久,四尊巨大的金刚法相,屹立在云岗关的上方,金光灿烂,圣气笼罩,这股圣气一出,兽人战士身上的血怨之气受到影响,略显疲态,动作也慢了下来。

    这本是拉平战局的喜事,武战豪却忧色更重,不住道:“怎么还不开金刚大阵?再不开金刚大阵,小金刚阵压不住场的。”身为可能接任家主的菁英之一,武战豪是受菁英培养,角色与司徒小书类似,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封刀盟是江湖组织,神都武家却是一郡之雄,家主岂能不懂经营、不知兵?

    加上有武苍霓这个姐姐,耳濡目染,武战豪颇善兵法,一眼就看出这战局的不妥,远比司徒、龙两人更紧张。

    见武战豪这神情,司徒小书、龙云儿都感不妙,再想想之前两次金莲绽放,未能连结成阵,登时察觉事情严重。

    龙云儿并不清楚云岗关的布局,司徒小书却对这传说之地向往许久,颇知相关资料,这时听了武战豪的话,对照眼前情景,惊讶道:“金刚大阵无法打开,怎会?那大金刚镇如何发出?护关法阵已经快破了啊!”

    武战豪神色凝重,“我听阿姐讲过,云岗新关的布置,勾连大道法则,对应的是天地正气,这也是设计者询问过她之后,应她要求所做的方案,云岗关守军永远是堂堂正正之师,抵御侵略者,正气长在,云关不破。”

    这个有些理想化的作法,无疑很对司徒小书的脾胃,身持正气之誓,永为正义之师,只要确信自己脚下的道路正确,纵死也心甘情愿,武苍霓的这个坚持,司徒小书赞叹得无以复加。

    ……但这个理应完克侵略者的术数设计,为何会失效的?

    ……为何会失去正气之师的坚持基础?

    为了生存竞争之类的侵略藉口,显然不能取得天道认同,否则过往多次兽族攻打云岗关,也不会一败涂地,这回自然更不会例外,必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想起攻关之前,兽族的誓师振奋,司徒小书陡然生出一丝明悟。

    ……该不会……

    抬起头来,与武战豪四目相接,双方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摇了摇头。

    司徒小书喃喃道:“真想不到,但这件事,是我们自己不地道,竟然成了大战胜败的关键……”

    武战豪怒道:“没有这么简单!这全是兽人的阴谋,他们放任那些贱民,制造大阵的破绽,一切都是他们预谋的。”

    司徒小书摇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终究是我们自己给人有机可趁,还有,别说贱民,他们始终是我们的同胞。”

    武战豪愕道:“妳怎么和我阿姐一样说话?妳到底是不是我们这一边的?”

    司徒小书怒道:“我只本着良心说话,你向我抱怨有什么用?先想想该怎么办吧?”

    双方交谈之间,龙云儿远眺战场,脑中有着轻微的晕眩,某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冲动,或是**,让她对身边的交谈充耳不闻,只看着远处的战场。

    战场上,已经不是高阶小队与寻常兽兵的厮杀,进展到地阶与兽王的正面冲突了。

    司马氏的高手,在老令公的率领下,守住法阵的缺口,与爆发过后的兽王死战,司马家高手的实力极强,尤其是他们的地阶,所持的宝兵基本都是乐器,能近身打击,也能奏乐音杀,一经演奏,就是好大一片区域如罩杀阵,当者披靡,还能与其他的乐声相呼应,加倍提升威力。

    这是专为了沙场厮杀而开发的战技,以一敌多,大占便宜,打起境界不如自己的敌人,别说一打十,就是一打一百也易如反掌,这批地阶武者上来,摆出音杀阵后,有他们在的那些缺口,兽兵节节败退,被清除了出去。

    但这战术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被近身,面对同级数的敌人,发挥不出优势,遇上那些爆发后,力量陡攀至地阶巅峰的兽王,甚至可能一被近身,直接就给一爪干掉。

    幸好,这些专注于音杀,仿佛一座座炮台似的地阶武者,身边都有守护者:来自金刚寺的禅师们。

    金刚寺的位阶,以境界而分,比丘、上人、上师,到了地阶境界,则拜为禅师,这些禅师,全是金刚寺的强者,个个肌肉虬起,高近两米,站直身体,有若一尊铁塔矗立,随着真气运转,周身金光灿然,运的赫然都是金刚身。

    与碎星团的版本有细微差别,却是殊途同归,这些禅师将金刚身练至地阶,如果说,高阶的金刚身施展起来,如同巨岩,在他们身上则是有了山岳的雏形,举足大地动,屏气如岳峙,与那些爆发后的兽王对拚,虽然不占上风,却能用坚实的**坦住,护持队友。

    两边的攻守,就像雷电打在山岩上,每一处、每一下冲击,都是无比灿烂与激烈,短短时间里,就有两名禅师、一名兽王殒落,人族这边并不占优势,早先两次大阵开启失败,尤其耗损了禅师们大量精元,此刻对上兽王群,只能苦撑,做不到正面对攻。

    兽王群中,有几名特别威猛,爆发之后,要两三名禅师联手,才能挡住,狼王子托尔斯基不属于其中之一,战力却极诡异,发动贪狼之心的异能后,他指爪如同神兵,瞬间力量的高度集中,连武苍霓也禁受不起,打起寻常地阶更占便宜,殒落的两名禅师,都是丧命在他手下。

    龙云儿远远看着这些,心情异常焦急,担忧云岗关失守的严重后果,却没察觉到,顾盼之间,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漠,其中一眼,更不知不觉地泛着冷碧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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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狼王子的极痛

    凝视战场的龙云儿,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异状,武战豪、司徒小书却感觉到不妥,龙云儿的身上,有一股阴寒冷气,源源不断地渗出,这股气息阴邪至极,仿佛来自黄泉,这让他们立即转过头,确认龙云儿的状况。

    龙云儿没察觉到这些,整个人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一只眼睛绽放出森冷的青光,在这层青光照射下,眼中所见的景象也发生变化。

    战场上,人族、兽族双方身上,都闪着不同的光芒。

    人族一方,都是些明亮的光芒,修为越高,光芒越亮,尤其是那些催动金刚身的禅师,满身金光尤其亮得耀眼,化成千百条细线,飘飘荡荡,不知连往何处,只是,这些光芒虽亮,亮度却越来越弱,有强烈的欲振乏力感,随着时间,不住黯淡下去。

    相较于这边,兽族的身上,则是个个缠绕着暗红血芒,仿佛无数血管缠绕体外,又像大批冤魂攀附肢体,狰狞可怖。

    但这大片的暗红血芒,却连成一气,仿佛浪涛,不住往前吞噬人族的亮光,虽然兽族的脚步还被挡在关外,两军攻防不休,可血芒气浪却早已化作惊天之涛,翻过云岗关,将整片山头淹没,压得底下的金光越来越微弱。

    暗红血芒缠绕身上的兽族,血芒中同样有无数细线,往西方延伸过去,消逝在目光所难见的极远方,隐约可以看见,在那片漆黑的夜空尽头,也是一大片惊心触目的红。

    ……这是……什么?

    这幕奇景出现的时间非常短,仅只短短两秒,龙云儿心头一惊,神智一定,这幕景象就消失,眼睛回复正常,看到武战豪、司徒小书错愕地看过来。

    “你们这样看我做什么?”龙云儿道:“采取点行动吧!我觉得那边情况不妙,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战况紧急,司徒小书、武战豪顾不得追究,注意力都转回战场上,武战豪瞥看了一眼,摇头道:“老令公太冒险了,身先士卒虽是为将之道,但也要择时审势,否则反被人斩帅阵前,军心反而一下就崩溃,他年事已高,气血枯竭,徒凭义勇,很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司徒小书道:“想来也是迫于无奈,大阵意外打不开,意外那么多,他老人家唯有亲自出来,稳定军心,否则情势立刻会更糟。”

    武战豪不置可否,只是缓缓抽出刀来,道:“我打算去偷袭兽军的尾段,制造混乱,希望能减轻上头一点压力。”司徒小书道:“就我们三个?”武战豪道:“看妳们的想法了,敌我悬殊,不去也不丢人,说实话,敌人必有兽王压阵,我们就这么去偷袭,遇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办……”

    司徒小书望向龙云儿,“云姊,妳怎么说?”

    龙云儿摇摇头,道:“老令公刚刚杀出来之前,好像也没问过碰上强敌怎么办,这种时候,哪还能只想着自己?”

    司徒小书还来不及回话,武战豪已倒举起刀,向两女一拜,“两位都是为大义舍小我之人,武某佩服,之前走了眼,现在只想向两位说,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武某……非常荣幸!”

    龙、司徒对看一眼,二话不说,直接纵身跃了出去,武战豪后发赶上,三人一同杀向兽军后方,作着全无把握的奇袭。

    然而,还没等三人攻至,脚下就莫名一震,奇异的晃动,三人初时不查,没过多久,就成了非常明显的地震。

    “地震?”司徒小书愕然停步,这地震来得太巧,她不觉得这是纯巧合。

    武战豪脸色大变,“这地震不小,看得见的地方,恐怕整个苍凉山,甚至西北地方都受影响。”“你们看!”龙云儿一声低呼,伸手指向半空,两人循着一看,只见在兽军后阵的上空,一道血色人影载浮载沉,不是很清晰,先前未有发现,此刻似乎因为地震,从虚空中显现出来。

    司徒小书惊道:“凝神化体?是地阶顶峰,不,可能是……”

    “是主持血祭的天阶兽尊!”武战豪道:“是嘎古的凝血分身,他没有亲身到来,本人应该还在兽族内,太好了。”庆幸似乎过早了点,因为随着三人发现,那道血影也蓦地朝这边看来,只是被那边的视线扫过,三人就遍体生寒,如坠冰窟,好像全身血液都要冻住的感觉,全然无法对抗。

    虽然都是高阶中的翘楚,武战豪更已半步地阶,可对上天阶的一道分身,承受着那股威煞,三人都不敢说,如果对方出手,自己会是什么结果?

    幸好,这个情形没有发生,地震又一下提升强度,群山摇晃,剧烈的震动令双方人马皆惊,而半空中的那道血红影,骤然一下晃动,有一种仓皇、惊愕的感觉,跟着,就在三人眼前硬生生炸成漫天血雨。

    “怎会?”龙云儿惊讶得无以复加,司徒小书更是目瞪口呆,那道血影分身消失的方式太诡异,不像是正常消逝,倒像本体出了什么意外,牵连炸裂,伤害绝对不轻。

    问题是,兽尊嘎古,那可是天阶人物,什么样的伤害能让他放弃分身?什么人又能伤害到他的本体?

    “阿姊得手了?”武战豪又惊又喜,“定是阿姊伤了嘎古,逼得他停手,血祭恐怕也停住了。”对方是高不可攀的天阶,又身在兽族重地,重重雄兵护卫,人族这边唯一有可能创伤他的,只有深入敌后的武苍霓,除此不作第二人想。

    但最多……武战豪也只敢寄望创伤敌人,毕竟那是天阶,要说武苍霓能够斩杀兽尊,这种美梦委实不敢奢望,倒是武苍霓奇袭得手后,能否全身而退?这就实在令他担忧了。

    “是武殿下吗?”龙云儿喃喃说着,心里有一种别样的特殊感觉,温家哥哥行事,每有鬼神莫测之机,该不会……这件大功是他立下?毕竟,他现在也身处敌后……

    这边三人的惊喜,在兽族这边而言,就是晴空霹雳,明明打得正顺风顺水,大批兽王不只是节节争先,快要占住那几个法阵缺口,最强的几名兽王还逼近到司马令公身边,战得杀声震天,尸积如楼,大有机会“斩首”成功,却在功成的前一刻,胜利的基础崩溃了。

    兽族百年内最大规模的血祭,加持在总体兽军身上的,不光只是先前的隐匿踪迹,还包括了诸多增力、亢奋、敏捷、无痛之类的法门,一层套一层,打造出百年内最强的兽军。

    正常情形下,就是血祭结束,术力消失,也就是疲惫感强些,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但血祭被中断,非正常结束,就要面对术式反噬,血咒侵袭的问题。

    无论是兽王、兽兵,都生出五脏剧烈翻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掏住内脏朝外猛拉的感觉,先前倍增的气力、速度,一下加倍回扣,血怨之气更如沉重枷锁,让肢体动弹不得,跪倒、趴倒下去。

    在战场上,闹出这种意外,绝对致命,旁边的人族士兵、高手,趁机攻击,下的都是死手,兽军瞬间出现开战以来未有的重大死伤,减员近一成,纵然悍勇无匹,这一下也给打得够痛。

    血祭中断的反噬,不是只有这一下,在最初的剧痛之后,兽王、兽兵们像生了一场大病,手酸脚软,勉强抵挡着人族的猛烈反攻。

    兽族军队的特性,攻时迅猛狂暴,悍不畏死,可一旦处于逆境,士气就崩得很快,一个小挫败演变成大溃逃的战役,比比皆是,眼下血祭反噬,不少兽人想到的,就是后方出事,敌人可能潜入兽族破坏,连兽尊都没能扛住……想到这点,心下怯了三分,战意更如潮退。

    连串的告急与撤退请求,雪花般洒落在托尔斯基左右,这名有异宝加身的狼王子,受嘎古特别眷顾,即使血咒被破,他也全然不受影响,悍勇无双,那双形同神兵的利爪,刚刚在司马令公的胸口、面颊,撕拉出血痕。

    眼看就要再进一步,周围负责牵制的兽王战友却不给力,溃败下阵去,司马家的高手战将反包围过来,令其身陷重围,险些当场殒落,好不容易杀出去,与己方兽王会合,却见大军战意动摇,各支兽军都想撤退,还有些不待同意,兽王直接领着自家族人已经开跑了。

    “不许撤退!我说不许撤退!”托尔斯基双眼通红,暴跳如雷地怒吼,“谁阵前逃亡,我回去誓灭他全族!”

    “这是我们兽族最重要的一日,再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多坚持一下,人族必灭!”声嘶力竭的嚎叫,响彻全场,但身边友好的兽王,却不是个个都能苟同,眼前兵败如山倒的窘状,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更重要的,是血祭崩溃所代表的意义。

    “……大王子,你最好还是先撤了,情况不妥,或许,狼王庙也出事了。”

    “绝无可能!有国师……”托尔斯基狂吼着,忽然间,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了祖地的毁灭讯息,更令他紧握双爪,两眼飙泪,痛极而嚎。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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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兵败如山倒

    兽族没有宗教,所祀奉的神灵,全是自家祖先受香火祭祀后化成,子孙固然要孝敬祖先,祀奉不绝,祖先也要用尽全力去庇护后世,以保香火绵延,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极端紧密,任何一方出现问题,都会动摇统治根基。

    狼王庙对飙狼族的意义,绝对不只是精神信仰中心而已,尤其是王室血脉,都留有心火蕴藏其间,祖庙如果出事,神魂也受震荡,后果绝对严重,温去病当初敢断定,自己等人进入狼王庙后,兽族不敢发兵,其来有自,而托尔斯基不顾祖庙内的外敌未除,趁机兴兵攻打云岗关,更是赌注下很大的一着险棋。

    若赌赢,便可成就兽族不世美名,更能力压遮日那王一头,就此成为整个兽族世界的盟主,可要是赌输……

    “不~~~~~~”

    托尔斯基的怒号声中,周身血气沸腾,扬起一股淡淡的血雾,凝聚起来,在顶上形成一个数米高的狼人虚影,仰空悲啸,而后,炸散成一片空影。

    随着这一异象的发生,所有飙狼族的战士,都生出仿佛血肉被千刀万剐的痛感,纯精神上的感应,他们晓得狼王庙崩毁了,栖息于其中的祖灵,有不少神魂俱灭,化为乌有,更连带折损子孙气运……

    如果整个事态明朗些,这股悲愤就能顺利转化成复仇意志,但当整件事犹笼罩在迷雾之中,未知所带来的惧意,冰冻了狂热,浇熄了斗志,兽人们想到的可能性越来越坏。

    “怎么不见尊者的凝血分身?”

    “莫不是连尊者也殒落?”

    “狼王庙崩毁,尊者殒落,那族里是什么情况?总不至于……给整个夷平、灭绝了?”类似的耳语,从兽王到兽兵,集体动摇了,不管托尔斯基如何斩杀想逃的族人,如何斥喝共盟的其他兽王,都止不住这股渐成雪崩之势的大溃败。

    看着争先恐后往远处跑的各路兽族,托尔斯基气急败坏,仰天悲啸,“我不甘心!眼睁睁的胜利,就这么没了,武苍霓!妳这贱人,后头我必杀妳!妳的人头定会高悬在我狼族大旗上!”

    悲愤的怒啸,在战场上回响,让敌我双方都知道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最后更以一下激烈的呕血作结,托尔斯基大口鲜血喷呛在地上,雄躯摇晃,满是不甘的眼神,遥瞪着曾近在咫尺的云关。

    这边的失意,就是另一方的得势,司马令公挥动长戈,根根银髯如若针竖,愤然长喝。

    “全军突袭!随我灭了这群畜生!”人族士兵齐声响应,吼喝如雷,如开了闸的洪水,反攻满山的兽兵。

    兽族这边全无斗志,其他各族的兽兵全都先撤,连与托尔斯基有盟约、素来交好的几支兽族都在逃跑,只剩下飙狼一族,落在最后苦撑。

    “殿下!我们退吧,这一战不成了!”

    “有国师当后盾,殿下还有大把未来,下回再来洗刷耻辱吧!”身边的部将不只是劝,更试图把人抱拉着走,托尔斯基一把挥开部属,眼中闪烁血芒,恨恨道:“我不走!还不能撤,我们还有机会!还有点机会……”恨声之中带着信心,却让其他飙狼战将糊涂起来,怎么都想不通,情势糜烂至此,还能有什么机会?

    在云岗关中,整个防御法阵的核心,便位于关内的一座密室,里头绘有多重咒文法环,勾连地气,交织组成法阵。

    若在从前,法阵全开,这间密室能量充盈,气劲鼓荡,霞光流散,几乎近似是英灵殿的景象,可这一回,法阵开启出了问题,室内的光霞要亮不亮,能量运转也现窒碍,让协助法阵运作的术者们心中忐忑。

    蓦地,在外守卫的几名卫士,动作一顿,跟着便没了声息,内中持咒行法的术者们心头一紧,察觉有异,还来不及向外看,就发现对面的同志,一脸骇然之色,似乎见到什么极恐怖、极不可思议之物,跟着,手摀胸口,脸露出极度痛楚的表情。

    ……状况不对。

    这名术者大吃一惊,却又大惑不解,这处阵心操控着钜量的能量转移,周边的结界屏障不是普通强大,虽不能拦人进来,可几乎所有的邪咒、毒物,都被隔绝、净化,想要不着痕迹地对里头做手脚,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那……这里头正发生的,是什么状况?

    茫然不解间,他本人也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心脏狂跳,不受控制,脉动频率极高,转眼之间,每分钟已超过三百下,胸中剧痛如撕,更稳不住气息。

    ……心魔阁的撕心**!

    脑中闪过这凶威赫赫的邪功之名,术者齿间溢出血沫,胸膛剧烈一震,气绝身亡,原姿势不动地坐毙当场。

    “嘻嘻嘻,托尔斯基真是没用,最后还是得我来动手。”周围无人,隐约浮现的笑声,依稀耳熟,却是本代死曜七邪当中,参水猿的声音。

    “不过,如果不是我们这么有用,又怎么值得他主动送上竹杠来,任我们敲呢?”肥胖的身影未现,只有开心、喜气的笑声低低回响,看似得意忘形,却有不得不如此的必须,这门邪功隐匿了形影,瞒天遮地,无人能察觉,也屏断自身感官,若不主动说话,藉着声波回响,重新定位,根本摸不清楚东西南北,更别说入室破坏阵心。

    然而,就当轻笑声回响于走廊,看不见的身影缓缓移往密室,走廊两端骤然大亮,灿烂的佛光,将整条走廊照亮得没一点黑暗,喝出的金刚真言,涤心正念,撼击邪氛。

    “咄!”两名禅师的真言交击,隐藏于黑暗中的身影,被逼得显现出来,圆滚滚的肥胖身躯乍现,脚下些微踉跄,似乎吃了一个小暗亏,但嘻嘻哈哈的语调,听不出半点狼狈。

    “嘻嘿嘿嘿,出师不利啊,居然在得手前碰上了贼秃……”

    “是心魔阁的哪位高人在此?”面对九外道的宿敌,两名禅师不敢有分毫大意,运起金刚禅定,分从两端缓步靠近。

    “刚刚接到武帅紧急通知,要提防有人潜伏关内,袭击要处,为兽族制造机会,果然就逮着了阁下。”

    “逮着?贼秃们真是爱说笑,你们可不是武苍霓,不让爷爷进去,你们做得到,想留下爷爷,两个小秃驴有这能力吗?”甫说完,胖子的身影消失,没入旁边的一堵墙里,转眼无踪,两名禅师手持法杖,不假思索地便追了过去,哪怕看不到形影,仍可追踪细微的气息,只要到了外头,有小金刚阵镇压,不怕逼不出这人来。

    为了避免被调虎离山,他们留下了一同赶来的僧兵、封刀盟刀手,武苍霓的紧急传讯,发自平阳城,来得甚急,他们得到通知后,仓促间调不来人,除了正在身边的僧兵弟子,就只有司徒小书留下的那些刀客。

    封刀盟持正斩奸,能被司徒小书信任的刀客,更都是愿意为人族赴战的勇士,大战爆发,他们都直接被划入守关军听调,只是于情于理,司马令公总不可能把他们送上第一线当炮灰,只能安置于关中,留守协防,现在紧急要调人,他们来得最快,也终于派上用场。

    两边人马各站定位,把密室守妥,短暂商议后,两名武僧、刀客被推派入内,把里头术者的尸骸先拖出,以免生变,同时也守住密室核心。

    一名武僧道:“好险,差一点就让奸人得手,后果不堪设想啊。”

    对面的刀客摇头,“天理昭彰,此战关乎人族气数,岂容邪佞作祟?”

    武僧双掌合十,弯腰敬礼,“封刀盟的确是天下正派,有劳各位共赴国难了。”

    “大师何必客气?我们……”刀客欠身回礼,陡然一刀挥出,斩向这名僧兵的咽喉,僧兵惊得魂飞魄散,斗室内闪躲不易,勉强侧身,避开咽喉,却被削过脸颊,血流如注,而身边的另一名刀客也闪电出手,将他身旁的师弟杀死。

    “你、你们……”武僧惊魂未定,就听外面惨叫连连,跟着便是激烈的气劲交击,显然其余的刀客集体发难,斩杀僧兵,正与少数幸存者交战。

    “你们是兽族的奸细?封刀盟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败类?”武僧拔出腰间戒刀,心中已有分较,这里怎么说也是核心重地,一有打斗发生,必然已惊动那些地阶人物,自己最多只要撑个一两分钟,援军必到,届时就是这些人族叛徒要死了。

    两名刀客似乎也晓得这点,没再进攻,眼中陡然换上一层陶醉之色,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美好,值得全心侍奉的对象,跟着,齐齐一声大吼。

    “女王陛下万岁!”吼喝声中,他们一身力量鼓催至超越极限,一刀斩出,刀未至,挥发的力量已经将手臂肌肉撕裂,骨头断开,而他们恍若未觉,将这超越极致的两刀,斩在法阵的核心,那名僧兵无比惊恐地惨嚎出声。

    “不可!”下一瞬,强烈的光与热释放出来,吞灭了整座密室,迅速往外扩散,在短短几十秒内,将半座云岗关炸上了数十米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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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踏平云岗关

    那是一幕很难想像的光景,前一秒,还是两军撕杀,追亡逐北,十余万双方战士在苍凉山上的乱战景象,下一刻,猛烈的巨爆,无情地席卷了双方阵营。

    云岗关的核心处,亮起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光,只是短短一瞬间,连咒力加持过的砖石也被烧红,跟着,一声巨爆,固若金汤的雄关壁垒,从中炸开,无可想像的风暴、炎流,释放出来,席卷八方。

    没有人料到会有此一着,即使是期待盟友有所动作的托尔斯基,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恐怖的大爆炸,刹时间,强光、冲击波、炎流,疯狂朝外吞噬,首先被破去的,就是防外不堵内的小金刚阵。

    四大金刚的伟岸身影,瞬息被撕毁,危急中,一个身形跃至半空,瘦小干瘪的体形,却有着无比巨大的存在感,枯荣老僧十指结印如花,舌绽春雷。

    “金刚战身.定!”贾伯斯与四大派共创的四神技,在普通的基础上,另有两层境界可提升,一层是短时间内高度集中的极限出力,一层是自毁,其中,金刚身的极限出力境界,名为金刚战身,由枯荣老僧近乎地阶巅峰的力量施展,仅仅一人,就直逼小金刚阵的威能。

    但别说是接近,就算能开小金刚阵,也不可能定住这毁阵而发的大爆炸,但金刚战身所凝成的巨**相,犹如七级浮屠宝塔,在爆炸中镇住周围百余米地,火焰、风暴不兴。

    这同样也是一个信号,其余金刚寺的禅师,连忙比照行动,运起金刚战身,凝聚各自的法相,一尊尊大小铁塔似的金刚身影,在苍凉山上矗立起来,每一道金刚影,都护住周围十余米到几十米地,庇护了为数众多的将士。

    相比之下,兽族士兵就只能靠自己了,那些兽王的个别战力,虽然都较同境界的人族地阶强上几分,爆发之后,一个打三四个都不是问题,可兽族的锻炼全是强化肉身,对于气劲外发、屏护旁人,基本是想都别想,看到这股爆炸,兽族士兵只能干瞪眼,眼睁睁看着火焰风暴袭来,将他们吞噬掉。

    爆炸并不仅仅是一波,而是一波连着一波,就连在苍凉山下,都能感受到那澎湃的灼热气浪,龙云儿三人袭击兽军后队,将这惨烈景象看得最是清楚,在滚滚灼浪气流中,甚至目睹一幕奇景。

    “……怎么会?”司徒小书瞪眼惊叹。

    苍凉山头的隘口,连同周围山峰,在巨爆中垮塌了下去,而建筑在隘口的云岗关,承受连续爆炸,坚实的关体硬是顶住,被多重气爆炸上数十米高的空中,这才在火焰蘑菇云中解体,粉碎瓦解,化为无数火星散落。

    整座苍凉山,瞬时成了人间炼狱,无论是人族或是兽军,这时除了疯狂逃命,就只能闭眼承受,毕竟,伟岸金刚,虽护苍生,但佛度有缘人,茫茫人海中,有缘者始终是少数……

    即便是龙云儿三人离得老远,在这场巨爆中,也算不上安全,唯有早先与他们分离,相距几十里外的那群世家子弟、武苍霓的直属小队,他们才真正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早成了信仰标志一般的云岗关,在众人眼前,被炸飞上天,又在爆裂的蘑菇云当中,碎裂成无数火星四散,将苍凉山上烧成一片火焰世界。

    和这惊人的破坏力相比,什么金刚法相,什么法阵,全都显得渺小,天地之威就不是人力能抗,而他们作梦也想不出,兽族到底使了什么通天手段,不但真的攻破云岗关,还破得这么惊天动地?

    “……这……这不是真的……不可能!”包裹着绷带,伤重的司马路平,在同僚搀扶下,面如死灰地注视着那边的灿烂夜色,最后禁不住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整个团队又是一阵大乱。

    在这群人当中,只有一个最特异的存在,全然没因为这变局而惊慌,甚至看也没往那看上一眼,迳自像拂去灰尘一样,甩了甩手,从容地确认手上的感觉。

    ……十指轻松,与云岗关的连系全断了,代表那群受控制的魁儡一个没剩下,死得干净彻底。

    ……这实在是非常之好,因为这么大的案子,这么大的黑锅,如果有些手尾留下,毁尸灭迹不够彻底,被人顺着追查过来,那就比较麻烦了。

    ……不过区区一堆中阶、低阶的刀客,自己操控起来全无难度,早在平阳城外初遇时,自己就把人全控制住,更下了唯一的一道指令。

    真祖级的精神操作,平时全然维持正常人格,毫无破绽,连当事人都不晓得本身精神受控,等到预设的条件满足了,骤然发动,迷神乱志,事后连自己也不会明白为何要那样做?

    兽族攻城在即,天大的好机会在眼前,岂可放过?所以荒村事件后,自己没跟着前往兽族,先是去了飞云绿洲,后来又和龙云儿等人会合,真实目的就是不想离开云岗关太远,以免术力太弱,不能及时发动。

    ……托尔斯基这头笨狼,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如果这小子能再善战一点,直接把云岗关打下,就不用自己出手,冒着露形迹的风险,这样帮他一把了。

    挂着微笑,独对夜风,香雪轻拍着手指,仰望天空,估算着封神台上所接下的任务。

    支线任务:协助狼军破云岗关,攻入平阳城内,赢得战争,任务完成,奖励金叶五千,翻倍一万。

    太一这个支线任务的难度,还在主线之上,给的报酬也更丰厚,温去病那个傻家伙,还有可能顾忌一堆,怕贪心反踏入陷阱,不会轻易咬饵,但自己却没甚么好顾忌的,有好处不占就是王八蛋,太一敢给任务,自己就敢完成。

    云岗关破,苍凉山也炸残,再无险可守,兽军顺势长驱直入,不出一日就可以兵压平阳城,眼下西北大军集于云岗关,经此重创,平阳城中剩存的守卫力量已不足畏,只要托尔斯基真有那么英明神武,占下平阳城绝没问题。

    已经是这么好的一个开局,如果这样都还打不进平阳城,这个碍自己事的狼族废柴,事后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不把他干掉,这口气不能算完。至于兽族打下平阳城之后,后续问题……自己只管拿金叶,后续什么的,自己压根就不关心。

    香雪遥遥望向西方,支线任务自己已经跑得差不多,不晓得主线任务进行得怎样了?看兽军的血祭反噬,托尔斯基身上的狼族血脉悲泣,狼王庙恐怕完蛋了,以老温的能耐,狼王庙中的目标物……

    “呃……差点忘记,那家伙跑的任务,变量特别多,以前老尚火到和他拆伙,死也不和他一起跑线,这回又出事了。”香雪白皙的小手抚额,着实头痛,刚才战场上传来的气息,尚未真正踏入地阶的托尔斯基,身化神兵,连着干掉几名禅师,连金刚身这样强横的硬功,都扛不住他一击,这种变态的肉身变化,依稀就是兽族至宝,贪狼之心!

    太一给的主线任务,要求进入狼王庙,取得天谴和贪狼之心,现在不管狼王庙状况如何,贪狼之心已经到了托尔斯基体内,这任务肯定没法完成,说不得,还得靠自己了……

    将目光投往战场,那边正一片天愁地惨的浩劫景象,该说司马家的运气不错,早先兽族大溃败,司马令公引全军下冲追杀,云岗关中的守军几乎倾巢而出,都忙着追杀兽族去了,若非如此,这一巨爆,人族就不只是伤亡惨重,而是直接全灭。

    不过,不幸中的大幸,仍是不幸,这一炸的伤害太大,哪怕金刚寺的那些老秃们,拚尽一身修为在救人,也只是让惨况从全灭,变成了死伤狼藉,前一刻还状态十足,威风凛凛的大军,经过这场灾难,最多只剩下两三成,还个个都带轻重伤。

    兽族的情况好不到哪去,先是血祭反噬,被杀得大败,后头又挨上这一炸,浩浩荡荡的联军,也减员严重,还有多名兽王,都在这场巨爆中丧生,对照起人族,其实两边半斤八两,都是同样的凄惨。

    但无论如何,兽族距离爆炸中心的位置,要比人族远得多,冲击风暴是先扫过人族大军,这才波及兽族,加上兽族体魄强度,远超人类,当一切尘埃渐定,残存者重新站立起身,茫然望向周围,兽族登时发现,情势……对自己有利。

    “天兴我兽族~~~”

    一片混乱当中,托尔斯基撑着鲜血淋漓的伤体,缓缓站立起来,他喊出的长喝,震动周遭,也将战场上所有兽人的注意力引来。

    托尔斯基举臂扬天,狼爪闪烁血光,先朝周围看了一眼,跟着,发出蕴含着愤怒、仇恨的嚎啸。

    “全军~~~~突袭!”一声号令,唤醒了半迷惘中的兽族,兽人兵将甚至没有汇流整队,直接朝着人族冲杀过去。

    “踏平人类!消灭平阳城!”

    “踏平人类!消灭平阳城!”

    兽军洪流,瞬间吞没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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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双极三绝

    与初次发动的状况不同,装配上夔雷青牛的温去病,化为一道电光,高速位移,瞬间闪花了一众兽人的眼。

    术式武装这门技术,自己既熟悉也陌生,有长年驾驭“宝相金身”的经验,自己在这方面的技术,当世无第二人能出其右,但这始终是一门还在摸索,远远说不上完善的技术,有许多地方,从理论转化为实际时,会出现误差,只能在亲身体验后,逐步确认。

    这门技术的强大与否,操作者的自身修为占两成,血脉宿主的综合素质占两成,真正的关键因素,还是在血脉本身。

    血脉源头有多强大,术式武装的连结最终就能走多远,如果血脉源头是天阶顶上的那种存在,在承受得住的前提下,能发挥出的力量简直无可想像。

    当然,那种层级的存在,不会轻易让人窃用力量,倘若未取得授权,惹怒了祂们,直接一丝神念传透过来,把窃贼爆掉,易如反掌,所以在安全上,天阶等级的神兽、兽魔,反而是术式武装的最佳选择。

    龙云儿的冥界尸龙血脉,原本该是这技术梦寐以求的第一优选,不过,冥界尸龙无比邪异,术式武装若使用得太过,龙云儿随时变成神魔显身,化为尸龙的傀儡,在她自身修为有所突破前,最多只催到高阶,就是安全容许的极限了。

    相比之下,司马冰心的出现,是意外之喜,夔雷青牛的血脉,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直指天阶的奇特神兽可不好找,更别说司马冰心还是玉虚真宗倾注大量资源打造出的种子,两者结合,终点直指天阶。

    司马冰心困于当年的走火,进境缓慢,玉虚真宗的栽培手法也过于老旧,使得整个培育计画远远未能功成,但这并不妨碍自己的行动,或者说,他们的计画虽未能功成,却妥善地替自己完善了准备。

    相同的力量,交到自己手里,发挥出来的,将是完全不同的结果,眼前这一战,就是最好的证明机会……

    化身紫电,纵横来去,等闲的兽兵,只看眼前紫光一闪,敌人就没影了,就连那些兽王,都生出目眩神迷的感受,挥爪截击,看似能将紫电截下,却每每差之一步,失之毫厘。

    而在高速位移中,一身铠甲的温去病,侧眼一看司马冰心,“撑得住吗?”司马冰心点了点头,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心里做了准备,那种头晕目眩、精力飞快消耗的感受,就不是那么难挨,而且,由于自己主动配合,没有心存反抗,损耗与疲惫感远比上趟好得多。

    “……很好,那准备吸一口气,现在……要来了!”温去病的话,司马冰心不解其意,不知道什么要来了,但忽然间,五脏六腑像是破穿了一个大洞,精气源源不断向外流出,和之前的消耗速度根本不能比,她仿佛看到自己的血肉干瘪下去,照这速度,最多十几分钟,自己就当定人干。

    此消彼长,另一边的温去病,加倍汲取夔牛之力,身上铠甲亮度更增,隐隐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是时候了。

    温去病意念转动,将神念集中,深入腑脏,直透经脉,从最深处、最根源处去驾驭一身力量。

    从低阶开始,等级的增加,基本只是能量、力量的累积,大多数的高手、强人,一生勤修苦练,最终止步于地阶,这是普通人的极限,所谓“半步地阶”,实力惊人,拼命打起来,未必输给一些初段的地阶,可就是这艰难的半步,怎么跨都跨不过去。

    普通人的认知中,地阶与高阶的那道槛,就是法相之别,只有修出了法相,才能大量调用天地之力,由“人”迈向“非人”,最终成为“神”,但如何修出法相,那就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人族的理解,法相的显示,是神魂的展现,通常是透过冥想、内观,增强精神力,强化魂魄、意念,投射于外,即是法相,此后循序渐进,练出元神,打开通往天阶的大门。

    当初在碎星团,山陆陵就已迈入地阶,探索通往天阶的道路,如果没有那场惊变,最多几个月,突破点就会到来,而即使在那场大屠杀之后,自己肉身重残,神魂却伤损不大,有了足够能量入体,有了足够承受力量的依凭,自己就能把能量增压,推发上去。

    “喝!”一声虎吼,温去病停顿下来,身后紫色电光交织,出现了一头脚踏山岭的独脚巨牛,足足二十余米高的身形,气震八方,惊人的威煞,伴随着电光,源源不断地向周围透发。

    即使是兽王,也在这股威煞侵袭之下,心惊肉跳,寻常的兽兵更是不济,被这股威煞一扫,许多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夔牛是神兽之属,源自血脉的威煞,对兽族尤其明显,如果不是在这里的都是精兵,素质够高,被这股威煞一扫,屁滚尿流都有可能。

    司马冰心讶异地看相温去病,夔雷青牛的形象浮现,散出的威煞,整体情形看来像极了法相展现,但……难道这样就能提升上地阶?这门诡异的武装技术,能把一个战斗力只是渣的男人,简单提升上地阶去?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还在目瞪口呆,前头的兽王们已经先发制人,吼啸着奔冲过来,要趁着敌人不再闪躲,一举把他干掉。

    足足四名兽王,高速奔冲而来,势若拔山倒海,直接封死了温去病可能的退路,而那狠恶声势,司马冰心一阵寒颤,晓得这一合击,绝对接不下来。

    “老、老温,你还不……”“躲吗?还不至于啊。”温去病微微一笑,左臂一挥,身后的巨大夔牛形象也一扬蹄,重重踏下,连串紫电,自温去病掌间释放,如同一张电网,往周围延伸出去,笼罩百余米方圆,那些兽王全在电网范围内,被紫电一殛,痛楚难当,嚎叫出声,脚下顿停。

    蓦地,一声女子低呼,猛烈的紫色电网骤然消失,却是司马冰心承受不住,刚刚那一下威猛发劲,气血耗损陡然倍增,几乎掏空体内,她眼前一黑,冷汗猛流,差点当场晕去,温去病见情形不妙,顾不得再提升电力,发出杀着,只得先停手。

    几名兽王不知究竟,对于刚才那片紫电之威,心有余悸,生怕对方故技重施,齐齐一声吼喝,抡拳、挥爪,拔山震地奔来,继续刚才未尽的一击。

    司马冰心一声低呼出口,就知道要坏事,又看温去病真因此停手,不由大急,紧张道:“你别管我啊!快继续,该怎样就怎样。”

    “……我若真不管妳,妳直接就要没命。”温去病低声道:“妳一死,术式武装直接瓦解,仍然是没戏。”

    司马冰心也猜到这情形,道:“那怎么办?”

    温去病笑道:“强有强的打法,弱也有弱的应对,现在开始的动作,妳记仔细了!”“记什……”司马冰心犹自困惑,就见温去病双臂轻举,面对四名兽王轰雷般的猛势,他不慌不忙,松腰垂肩,上半身看似浑不着力,双手画弧,如抱圆球,如羽般飘动的两掌,牵引周边气流,有一种说不尽的圆满之意……司马冰心刹时如遭雷击。

    “你这是……”惊呼声中,首两名兽王的拳、爪已然轰至,温去病五指挥出,夔牛紫电集中泄散,拳掌未接,高度集中的紫电,已让两名兽王肢体痠麻,动作慢上几分。

    就是在这将慢不慢的一瞬,温去病带电的双掌,已搭了上来,牵拉着两名兽王的利爪、重拳,连拉带推,瞬间改了方向,千斤大力,凶猛地轰向对方。

    “呜!”“啊!”两名兽王反应极快,连忙收手停劲,避免误击,但猛力回抽,自身重心剧移,破绽大露,温去病双掌开阖,一拍、一推。

    双极轮.天下卸!

    认出师门绝学的司马冰心,错愕到差点喷血,早先和这男人动手时,已察觉他会使双极轮,只不过劲道似是而非,并不正宗,不知从哪胡乱偷学的,这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可这一回,他打出的双极轮,劲道圆熟醇厚,是完全正宗的阴阳劲,甚至还打出了连自己这嫡传弟子都没练成的双极三绝,这怎能让自己不骇然欲绝?

    双极三绝,卸、化、返,是双极轮的外门应用技,相辅相成,能将双极轮的威力数以倍计地增幅,但对个人修为的要求极苛,连自己都还只是一知半解,说不上能用。

    其中,天下卸一式,侧重在“滑”,以滑不溜手的气劲,偏转一切碰触到的有形、无形物,终至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绝顶境界,表现在具体的威能上,那就是……

    温去病阴阳两掌,似缓实疾,拍中两名兽王,他们就像脚底踩在滑油上,已经不稳的重心,瞬间大乱,几欲翻身栽倒,还来不及稳住,温去病已带着司马冰心,从他们身旁掠过,反手一推,他们身不由主地撞向另两名朝这攻来的兽王,撞成一团!

    p.s

    關於香雪的故事,想做點補充。

    我希望喜歡她的人,是喜歡她的淒絕,她的悲哀,她的癲狂,唯獨不是喜歡她的可愛與小任性。

    因為小任性,就可以隨便殺人全家?因為可愛,就到處放毒?這樣可以被接受,可以有粉?

    那這和龍傲天之流,動不動就為了小弟受辱,千里殺仇人全家,還被捧為熱血義氣的表現,有何不同?

    碎星裡也一樣有滅門,一樣有不把人命當人命,但基本上,這就是壞蛋幹的事,

    要喜歡壞蛋,請自便,不過別把她當成值得讚揚的行為。

    喜歡黑的就大聲說喜歡黑,不用洗成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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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无极返

    整个战斗过程,司马冰心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受到的冲击也大得出奇。

    那并不是单单某种特殊技术,让人一下窜上地阶,让人一下上手双极轮那么简单,“能用”和“用得好”是不同的概念,这男人对双极轮的运用手法,别说自己追不上,甚至直追玉虚真宗内最强的几名教御。

    双极轮的借力打力,最难的一点,就是操控力量的流向,如何在本身放空,看似全然无力可发的情况下,借引外界袭来的力量,将之转向?通常,上乘者凭着本身根基,承受力量而化转;修为未至者,就只能制造敌人招法上的破绽,中断其攻势,让其发力停顿、重心偏移,而后再借力打力。

    温去病的动作,乍看起来,只是掌、臂柔弱无力地画着圆圈,实则腕、肘、颈、腰,都有阴阳劲开阖圆转,虽无赫赫之威,却生扭转乾坤之力,而与那些兽王交手时,他也取了巧,总是紫电先一步打出,麻痹敌人,让兽王的动作僵住,再趁隙以双极轮转卸。

    自己初学双极轮时,曾接受上仙的教诲,明言双极轮的精要,就是用最小的出力,发挥最大的威能,重点在一个“巧”字,妙不可言,哪怕取巧,也符合创招者原意。温去病的手法,不但正合这个方向,更替自己指引出一条道路。

    一直以来,双极轮在自己手上,都有些鸡肋,自己的修为,不足以发挥双极轮的最大威能,防御自守没问题,用来攻击就颇现支绌,而自己最大伤杀力的血脉威能,却限于**负荷不住,同样发挥不出,明明身上有多种绝学,相互间却不能统合,战力也上不去。

    可温去病的打法,却替自己展示出一条新路,如此揉合夔牛之力、双极轮,既不用催发太强的雷电,造成**负担,又能凭此增添双极轮的威力,相辅相成,只要运用得当,自己的力量马上可以拔升一截,至于实战效果,眼前已是明摆着。

    想得兴奋,眼前温去病一下旋身,带着自己从容掠过两大兽王的夹击,双手一拨、一推,更让那两名兽王立身不稳,直往前扑去,一拳、一爪,轰向自后方袭来的另两名兽王。

    四名兽王惊见不妙,全都连忙收劲,想避免误击,但温去病又岂会坐失良机,双掌错动阴阳,紫电如转轮,两手挥出,拍击在背对自己的两名兽王后心。

    双极轮.天下卸!

    三绝再次奏功,滑若游鱼的偏转劲,加重兽王的冲势,停不住脚,让四名强大的兽王,终于不可免地互击成一团。

    能练至地阶,成为兽王,一身劲道基本都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纵使误击,也能在触物瞬间收劲,把伤害减到最低,这一下尴尬互击,由于收劲得快,虽然闹得灰头土脸,可实质伤杀力并不大。

    然而,就在四大兽王相互击中的同时,一股肉眼难见的无形念波,无声无息扫过,四大兽王都觉得脑里一晕,刹时间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只隐隐约约的一个念头,敌人有精神攻击的能力,自己已着了道。

    人族地阶在修练时,侧重神魂,只要在兼练一些精神力外放的偏门功法,对上专攻肉身的兽族、妖族,能占不小的便宜,虽然只有一瞬之机,但在战场之上,短短一瞬,已非常足够。

    温去病又动了起来,动作似轻柔,却又好像蕴含着无比的力量,仿佛那轻轻一抹、一拖手,都含带万斤之重,司马冰心与他近在咫尺,觉得他整个人虽站在原处,气息全然化无,像成了一个空转的大漩涡,将周围的能量都往里吞去。

    ……这法门,自己不陌生。

    ……在普通的双极轮之上,还有一个极限运作的模式,威能远超过平常状态数倍,那是……

    温去病双臂扬动如振羽,紫电飞窜,广散出去,四名兽王神智正昏,身形又不稳,被这紫电一殛,阴阳劲一带,身不由主地转动起来,两名离了地,两名在原处成了转地陀螺。

    双极虚轮.无极返!

    三绝之中最难练也是最强的杀着,伴随着温去病双掌击出,打在两名兽王身上,两名兽王能抗千刀万刃的刚躯,响起了凄厉的骨折声,两道血线自他们口鼻飙出,如两团废物般坠砸出去,撞在另两名兽王身上。

    又是两道带着紫电的血线,由口鼻狂喷,两名被撞着的兽王,同样扛不住,踉跄后跌多步,脸上满是狰狞鲜血,险些跌倒。

    司马冰心看着这一幕,又是惊喜赞叹,又是扼腕可惜,温去病竟能以双极虚轮,打出无极返,其中举重若轻的手段,若不是自己熟悉他的底子,肯定会误以为是天阶到来,因为他谈笑败四王的技巧,似极了那些天阶的上仙。

    但可惜……最后还是露了底。

    双极轮讲究不着于形,杀伤力越大,外表越是没有显著痕迹,自己看见那些兽王骨折、喷血,就知道那一式无极返未能全功,若非如此,如果那两掌的力量能渗潜内藏,而后爆开,两名兽王根本没喷血的机会,直接就毙命了。

    但无论如何,这男人已经亲身证实了那种可能性,让自己亲眼看到,世上有这样神奇的功法,借助血脉之力与技巧,让一个原本连中阶都未必有的人,瞬升地阶,随手秒败四大兽王……这种不可思议的荒诞传奇,当真存在!

    过度的惊喜,司马冰心连脑里的晕眩感都忘了,眼前一阵发黑,视线短暂一断,再次回复,只见温去病双掌一错,阴阳劲转,要向被击伤的兽王补上一掌,但一道冷冽亮光,正由他看不见的侧面死角刺来,他似乎全没发现。

    “小心!”司马冰心用尽力气,惊喊出声,温去病闻声惊醒,双掌回拍,紫电炽吐,迎上飞刺而来的那缕金芒,险之又险地拍夹住,电光灿烂,却仍无法尽消剑上威力,被这一剑刺破电铠,戳穿早先的伤处。

    在温去病眼前,金色鬃毛的狮王,一手持剑,一手套爪,神情从容,明明是平视,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

    “你们人类有句俗话,鹬蚌相争,狮王得利……”遮日那王笑道:“朋友,下次你大发神威,自以为无敌的时候,要记得注意左右啊。”

    “哼!”温去病夹紧金剑,不让剑锋再进半寸,“堂堂狮王,暗剑偷袭,还得意洋洋?”

    “这么说对我们是没意义的,你看过野兽捕猎之前,还先给猎物打招呼、下战书的吗?这只是让猎物逃跑的白痴作为。”遮日那王道:“狮子搏兔用全力,这才是我们的礼节,你非常幸运,能得到我们的全力招待。”

    一语甫毕,遮日那王身形一闪,拔剑后撤,温去病不得不撤手,更看出狮王的意图,抢先一步拦往司马冰心身前,阻截他的攻击,抢着要带司马冰心离开。

    “来时容易去时难!”遮日那王一声长笑,金剑撒出光雨点点,阻住温去病前路,兽王爪随即袭来,其势如山崩,若万兽其奔,温去病双掌一翻,紫电流泻,隐约化龙形,正要一挡,另一边司马冰心却大口呕出血来。

    司马冰心本身修为只到高阶,术式武装强行汲取力量,推升至地阶,不合理的消耗基本都由她扛下,撑到现在,终于不行了。

    夔雷青牛之力,源自司马冰心,她承受不住,术式武装登时不稳,温去病身上的电铠,乍隐乍现,任谁都看得出问题来。

    遮日那王眉头一皱,却不抢攻,后退了一步,笑道:“有点意思,朋友,你的力量问题不小啊!”

    “快走!”司马冰心大急,刚刚支撑不住,喷出那口血,就知道事情要糟,自己没能撑住,更在关键时刻连累了战友,真是万死莫赎,如果还因此让武装技术外流,自己就真成万古罪人了。

    “走不得!”遮日那王冷冷一笑,四名兽王已经重新靠近过来,包围住温去病、司马冰心,眼中闪着怒气与恨色,若不是顾忌遮日那王另有打算,直接就要扑上来撕人。

    “朋友,你的力量非常有趣,我很感兴趣。”遮日那王笑道:“你可以试图离开,或许我们真拦不住你,但……我看不出你有多少机会……”温去病没有开口,身上电铠乍现乍消,铠甲底下的皮肉也冒出轻烟,似遭受焚烧。

    遮日那王道:“或者,你可以束手就擒,我可以担保你,还有你那小美人的生命安全,这对你们该是个不错的条件。”司马冰心急道:“老温,不行,你……”话没说完,温去病已抢先解除电铠,把身上的战衣脱下来,动作带着一丝急惶,只要再慢一瞬,就是烈火焚身的下场。

    “看来没什么选择了,如果你能保障这丫头的安全,我可以和你们合作。”温去病道:“不过,话说在前头,大爷我的技术很贵,可别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到手。”

    “这个……”遮日那王微笑道:“根据我对人类的了解,这从来就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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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一世英名t包)

    对全体兽族来说,这是一次事先未曾想到的大胜,哪怕是一手策画整场战局的托尔斯基,最乐观的预期,也是一战攻克云岗关,将这雄关占下,尽可能削减人族一方的力量,这估计也就是兽族胜利的极限了。

    毕竟,就算消除了云岗关的地利优势,人族这边也不是吃干饭的,金刚寺加司马氏,两股势力中的善战者众多,实力极强,尽可能地将他们削弱、杀伤,是一个战术目标,却不是一个十拿九稳的具体把握。

    谁也料不到的是,战场上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骚乱,云岗关大爆炸,对人族造成的死伤,一下超过先前两军厮杀半天的总合,即便是那些地阶战力,在勉强扛住爆炸的威力,还庇护了不少兵将后,也精疲力尽,甚至油尽灯枯,当场又坐化两名禅师。

    至此,人族一方再无抗手,面对兽族的全面反扑,这边名符其实地一碰就溃,兵败如山倒,惨被一路追杀,长长几十里路,真个杀成了血路迢迢,最终直线打入平阳城。

    托尔斯基非常清楚,如此好的机会,从今往后不会再有,务必要一鼓作气,拿下平阳城,只要占了平阳城,杀尽城中司马氏,帝国大半西北就此落入自己手里,不但在兽族之中,自己可以凭此压倒遮日那王,更可徐图大计,最终占下整个北方。

    这是天赐的战机,是上天要助自己成就大业,这才在关键的一刻,让胜负天平逆转,将通往平阳城的去路,完全敞开!

    兽族一路的衔尾追击,近乎疯狂,过程中,也有兽王表示担忧,怕攻得太急,毕竟在早先的战斗中,兽族不是没有损伤,连续高强度的持续作战,许多身上带伤的兽人,也早已挺不住了。

    不过,只要看多两眼前方溃不成军的人族,多余的担忧就烟消云散,这不是战争,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败军,战机难得,如果不趁这机会,给予奄奄一息的敌人最后一击,让他们缓过气来反扑,以后就没有那么好的事了……

    抱持着这样的急切心情,兽族一路直追杀到平阳城,大量的溃军,里头还包含重伤的司马令公,城门不可能不开,守城者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围歼于城下,于是,还没等溃军到来,远远地,城门就打开了。

    毫无悬念,人族溃军蜂拥入城,兽族大军也跟着打了进去,几名兽王当先开路,斩开城门口吊桥的锁链,根本不让守军有关门的机会,托尔斯基更严加号令,各族兽兵入城后不得妄加掠夺,务必要先追歼敌兵,把敌人尽可能地消灭后,才放任所有兽族,在平阳城中大屠七日。

    这道命令,激昂了兽人们的斗志,他们疯狂追着人类的败军,想斩获敌方首脑,眼看这场胜利就要尽其全功,一阵突如其来的袭击,把他们给打懵。

    袭击来自两侧,一阵箭雨落在头上,更造成爆炸,这点小阵仗,给兽军队伍添了点乱,但最多也只是如此,这种程度的攻击,不足以对兽军造成什么伤害,然而,当大小爆炸连续不绝,屋舍垮塌,地面开裂,整个幅度越来越大,兽族的队伍就不稳了,统军的托尔斯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飙狼战兵也迅速动摇,仓皇叫喊着要跑,才知道失算。

    “又、又炸了!”

    “和刚刚云岗关一样!”

    “快逃!跑慢一步就来不及了!”

    无分哪一支兽族,兽人们的眼中充满惊惶、恐惧,眼前地面开裂,处处爆炸,城动山摇的景象,和不久前的云岗关大爆炸颇像,对于刚刚经历过那场灾变,带着心理震撼,未能抚平就继续作战的兽族,一遇到相似的情境,那股惊恐就被触发。

    刹时间,兽人们都以为类似的灾变重来,继云岗关炸得莫名其妙后,平阳城也要爆了,苍凉山上的那一炸,人类固然伤亡惨重,兽族也给伤得不轻,这回直接炸在平阳城里,大批兽族肯定跑不掉!

    再没有兽族肯停留,全都一窝蜂地转头就跑,朝各面城门冲去,托尔斯基怒极,连杀了身边几群逃兵,想止住溃势,却压根不可能做到,当趋势已成,指令不通,根本不是个人的努力能逆转。

    “你们这群白痴!这根本不是一回事!”狼王子愤怒地狂啸,洞悉了这些狡猾人类所玩的花招,更清楚察觉到己方的分裂问题。

    这种程度的连续爆炸,普通的兽人自然无法分辨,直接联想到云岗关的毁灭震爆,但那些兽王们却没理由被瞒过,他们有少部分跟着逃,还可以说是控制不住底下兽兵,只能跟着走,但个个都是如此,就是私心作祟,不愿意跟着自己拼命,或者说,不打算推奉自己成兽族共主!

    “一群蠢蛋!在这时候抽腿,你们以为自己会有好果子吃吗?”托尔斯基愤怒吼啸,虽然满心不甘,但军势已乱,自己也不能不走,如果逞强留下,被人类当成斩首目标就不妙了,哪怕再自负了得,人族那边还有一群地阶,平阳城又是他们地盘,绝对可以让自己饮恨当场。

    撤退时,托尔斯基勉强收拢飙狼一族的士兵,刻意放慢速度,料想人族既然玩了这一手心理战,吓退入城兽军,肯定会扩大战果,在各处城门设伏。

    以人族如今的伤残之军,没能力与兽族正面作战,但如果是追逐败逃的兽族,背后袭击,这能力还是有的,设伏袭击是肯定会发生的事。

    而能够那么快就统合云岗关的败军,又在短时间内调动平阳城内微薄的守军,玩弄这种诡计,操盘者除了武苍霓,绝不会有第二个……

    “可恶!不是被关在狼王庙吗?怎么被放了出来?坏我大事!”托尔斯基尤其恼火,更有多个问题想不通,武苍霓就算脱困,急急赶回来,脚程如何能那么快,抢在自己前头到平阳?如果真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她为何不到云岗关指挥?有她统军,败军也能玩出许多花样,自己势必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追击,人族的情况也会远比这好……

    不过,武苍霓既然脱困,狼王庙的崩毁与她绝对脱不了干系……想到祖地被毁的大仇,托尔斯基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儿郎们,随着我走!”托尔斯基斥喝道:“让冲在前头的那群东西明白,谁才是真正能带他们走向胜利的领袖!”话语里头有着自负,更有满满的不甘,过去曾不只一次,托尔斯基慨叹兽人大多无智又自私,让自己运筹帷幄,难寻对手,但在此刻,他只深切扼腕,如果这些族人不是那么无智又自私,哪怕素质能高一点点,今天这场大胜就不会功败垂成。

    不久之后,一切就如托尔斯基所料的那样发生,急着出城的各族兽军,在几处城门口遭遇伏击,攻势其实并不强,可对于兴奋消失,疲惫上涌,战意全无,只想逃跑的兽军,已经足够,一下将兽军打乱,尸首一具一具倒下。

    两军冲杀,攻守正自僵持,托尔斯基率军杀出,将本就伤疲的人族军队击破,解了兽军之危,他横爪杀敌的豪勇姿态,看在其他兽人眼中,确实有着英雄无敌的霸态,而他料敌机先的智略,及时解围的手腕,兽人们也不得不肯定。

    “武苍霓!别以为兽族无人,妳若有胆子,出来决一死战,耍这些骗人的小手段,能耐我等何?”托尔斯基仰天长嚎,壮似癫狂,心里却有六成把握,武苍霓重伤未愈,不可能出来决斗,只要她不现身,自己便能趁势说她胆小怯战,壮己方声势,从容撤退。

    怎知,这一声才吼完,周围一阵地动山摇,跟着就是一阵巨爆,爆炸威力极强,老长一段城墙,连同城门,一起炸开,大量的碎石,犹如石炮,轰砸似雨,附近兽军登时伤亡惨重,连托尔斯基都险些走避不及,给一截从天砸落的城墙埋了。

    人族士兵早知有此一着,事先走避,伤亡情况不大,而兽军一下崩溃,大败而逃,灰头土脸出来的托尔斯基,只见人族一方兵马杀出,领先的一骑女将,白马、白衣、白甲,马尾长发飘扬,仁刀无敌,美艳不可方物,正是武苍霓。

    “托尔斯基!有种的就来战!我应约而来,你躲到哪里去了?”娇叱如雷,英姿飒爽,托尔斯基倒很想一战,但眼下情势已不如前,自己若真傻到去决斗,姑且不论打不打得赢,这女人恐怕压根就不会单打独斗,人族地阶一涌而上,自己只能死得无比憋屈……

    猛一咬牙,托尔斯基率军逃亡,沿途又留下不少尸体,直逃上苍凉山,人族才止住追杀,回归平阳城。

    托尔斯基收拢败军,气恨不平,自己本想藉着替兽军解围,流下英雄形象的企图,又被武苍霓破坏,兽族历来鄙视懦夫,武苍霓应自己决斗邀约现身,自己却落荒而逃,这件事肯定会被各兽族说个几十年,成为汙点,大大损伤自己的威信。

    恼恨之中,托尔斯基接到一封最新传书,神色立变,“狼王庙被毁,还抓获两名俘虏……天杀的!他们拆我祖庙,毁我祖灵,我不将他们拆骨煎皮,就真枉生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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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末小剧场

    纵横大地的碎星团,当中除了有英雄豪杰,也有女将,这些女性在战斗中同样耀眼,有时顶起的更不只半边天。

    这些绿叶丛中的红花里,最耀眼的一朵,就是“毒霸”褒丽妲,她美艳而华丽的战斗技巧,连神魔也目眩心迷,根据非正式问卷统计,与碎星团敌对的妖魔中,如果要死在碎星团手里,有七成都选择在这朵毒花之下结束生命。

    除了娇艳如血的邪花,另外也有几名女性,表现异常亮眼,她们或是碎星团成员,或者是碎星团的盟友,其中天斗剑阁的燕无双、鲲鹏学宫的萧剑笏,都是这一代江湖新冒出来的佼佼者,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新的俏美身影,出现在碎星团的战场上。

    那是神都武家的大小姐,人称“天南武凤”的武苍霓,不但艳色冠绝神都,武功更是强霸,资质优异又肯苦练,是八百年里唯一兼通“虎录七神绝”的天才武者,出道以来,不知干掉多少妖魔,被武家寄予中兴厚望,极有可能在将来继承家主位。

    大地上的世家,基本都对草根出身的碎星团投以冷眼,这位大小姐却成了异数,非但对碎星团另眼相看,欣赏土鸡瓦狗的团结理念,更跟随着碎星团转战四方,诛妖降魔。

    这情形出现的关键,是之前碎星团一次行动,阻止龙、虎两郡秘密结盟,共推新帝的计画,却顺势扯出神都武家各分支心怀不轨,勾结龙家,想要藉此上位的阴谋,将之破获,并把阴谋家一网打尽后,赢得武家主事者的感谢。

    神都武家族大业大,单纯家主的感激,还不足够大幅令世家立场倾斜,仍有许多长老、要人对碎星团抱持戒惧,但这位说干就干的武家大小姐,却看不惯家族的作风,以个人身分跳出来,支持碎星团,随之转战各方。

    一段时间下来,武苍霓以盟友的身分,在阵前屡立奇功,虽然身份无比尊贵,她却没有什么架子,与其他的草根团员同食、共上战场,出生入死。

    几颗豆子、半碗稀糊的一餐,她甘之如饴,举手喝下,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更从不问碗里的东西是什么;再艰苦的环境,她都能抱着刀,和衣而睡,酣然入梦,没有一丝抱怨。

    同甘苦、共患难,这一点让武苍霓迅速赢得了碎星团众成员的心,而透过彼此往来,他们也明白,武苍霓不但肯练肯拚,从小就是被当成掌兵将才训练的,这些肮脏辛劳,于她都是锻炼心志的一部分。

    出身名门,却没有名门的架子,这让碎星团员对她肃然起敬,不过,从整体情况来看,如果说连团里的四大武神,都从不讲究物质条件,那本就轮不到任何外来者摆架子。

    山陆陵、褒丽妲、尚盖勇、韦士笔,碎星团的四根支柱,在以身作则这点上极有共识,素来是团员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各种生活条件都与将士相同,这让后来者有个典范去遵循,很大程度上擦亮了碎星团的含金度,武苍霓据说也是因此才迅速认同这团队,离家追随。

    不过,团里一直也流传着耳语,武大小姐追随碎星团,抽刀子出生入死,并不是因为理念相同,而是……

    “……我,贾伯斯,在此正式宣布,苍霓公主从今日起弃明投暗,误入歧途,成为我们碎星团的一员,请大家鼓掌。”站在简单堆起的石台上,青衫飘飘的男子,一本正经地向在场团员宣布消息,话说完,阵阵冷风吹过,台下没有鼓掌,所有早已习惯惊吓的团员,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等着补充。

    “……重复一次,这不是说笑,不是说错,更没有口误,请各位鼓掌,欢迎苍霓公主加入我团。”话声落,掌声如雷,不管心里是否不以为然,所有团员都牢记“不可以得罪团长”的教训,对上妖魔未必会死,惹了团长却一定有火坑跳,这点已经没人会质疑了。

    但在整齐划一的动作中,仍有些许异数,武苍霓神情淡定地鼓掌,注意力没怎么放在团长的话上,一双丽目所凝视,只是斜前方那名铁塔、石柱般的巨汉,而他正朝着这边,投以歉然的笑容,更举手摇了摇,示意致歉。

    看到这个手势,武苍霓微微一笑,一直紧提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自己成为碎星团的一员,距离这个汉子又近一步……

    碎星团是重视战功的地方,之前随团到处转战,斩魔诛妖,虽然只是个外人的身分,可一旦转正,战功都是实在计算,直接跳过普通团员,当了个小队长,和自己在武家时统帅千军的地位比,不过是芝麻绿豆职位,可好处是能够选要加入哪一大队。

    答案自然是再明显不过,“钢铁卫士”的第一大队,是自己自始至终的不二选择。

    武苍霓扛刀在肩,拿着正式的文书,朝第一大队的驻扎地过去,靠至近处,看到十几名团员围在一起,比手画脚,不知在说什么,自己无意去听,却意外听见“武苍霓”三字,好奇心起,悄然靠近过去。

    “……刚刚我听说了,苍霓公主申请调到我们队上来,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之前我就说过,公主她打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队上来的。”

    “为什么呀?咱们队上都是些粗汉,公主是金枝玉叶,就算不去褒队长那边,不是该去韦大帅的队上吗?那个大帅哥长得又俊,又懂得卖弄斯文,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不都喜欢这一套?”几名团员窃窃私语,其中一名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你就不懂了,当初在神都,是咱们队长打爆了武家叛逆的脑袋,亲手救下武家家主的性命,本代家主是谁啊?那可是公主的亲爹!苍霓公主感念恩德,这才一路追着咱们队长过来的。”

    闻言,另一名团员奇道:“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当初神都城里比武招亲,队长杀上台去,独败群雄,最后还把一个特别牛逼的世家公子当垃圾砸,威到爆表,令公主殿下芳心暗许,千里追夫来了。”这个消息,让团内弟兄倒吸一口凉气,却马上被纠正。

    “你说得不对!我就是神都人,那天的情形是这样,那个特牛逼的世家公子,其实就是苍霓公主她本……”话声戛然而止,说话的人瞠目结舌,看着出现在正前方的那道白色俪影,其他同僚顺着目光看去,吓到魂飞魄散,一群大男人跪地磕头求饶。

    碎星团员的出身,大多是盗贼罪犯,或是普通农民,基本都是中下草根阶层,对于王子、公主这类的高贵身分,有种天生的敬畏,更别说对方还武力超群,这回说闲话给当面捉到,全都给吓趴在地上。

    不过,相较于他们,被“八卦”的当事人,却无愠色,脸上还笑笑的,甚是俏美可亲。

    “不用紧张,从今往后,大家就是一起卖命的自家兄弟了,苍霓与各位一样,不要这样拘束。”巧笑倩丽无双,武苍霓扛刀在肩,洒脱地转身,嘴角的笑意,有一丝让人读不出来的味道。

    ……用不着道歉,你们又没有说错话。

    ……我武家儿女,行所当行,岂会怕旁人闲言闲语?

    ……千里追随,转战四方,我就是要来把这汉子带回家去的!

    脚踏往队长所在的那棵大树下,武苍霓不自觉地挥着手,随着目的地接近,脑中思潮如涌。

    ……最初,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服输……

    招亲擂台上的惨败,是自己生平未有的耻辱,如果是公平较量,自己还能心服,偏偏自己是极度透支后,为其所趁,还被精神攻击类的战技打了闷棍,这要能服就见鬼了!

    伤势稍愈后,自己就等不及地想找回场子,但山陆陵似乎自知理亏,一直躲避与退让,自己也由他人转告得知,那日他意外喝得大醉,行为失控,以致出手没了分寸。

    这解释可不能让自己心服,更别说……自己满腔壮志,精心设计,要当众明志,振奋武家人心的完美机会,居然坏在一个醉鬼的手里?

    几次寻衅、逼战,节外生枝闹出不少纠纷,最后扯出武家分支的反叛阴谋,自己误信奸人挑拨,遭受利用,险些就铸成大错,幸好,有他及时现身。

    自己怎么都不会忘记,当时,叛徒朝着自己父亲下毒手,身受重伤的自己,血流过多,又折了一臂,兵器被夺,眼睁睁看着父亲遭难,却不能相救,撕心裂肺的痛楚,伴随恸叫,那一瞬……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让父亲平安,犯的错有机会弥补……

    然后,仿佛上天聆听了自己的祈愿,他的拳头破墙而入,毁天霹雳的一击,将那叛徒的脑袋硬生生打爆,整件事发生得那么突然,叛徒全然未觉,得意狞笑甚至还僵凝在嘴角,就这么炸了头。

    “……没事了!”墙破垮塌,他魁梧的巨影出现在后,咧着嘴笑,露出的白牙,没有半分杀人后的凶戾,倒有些笨拙的獃气,看在惊魂甫定的自己眼中,这笑容……像是破开云层的阳光,降下救赎。

    从那一刻起,自己的心情就改变了,想要多看看,多接近这个汉子,追着他离开了家,转战各地,最后来到这里……

    “山队长,我是新加入的团员武苍霓,向你报到!”枝叶浓密如大伞盖的榕树下,武苍霓行了个俐落的军礼,弯腰致敬,巨汉正坐在树下,背靠树干,肩膀上还有几只麻雀停留,吱吱喳喳,让人无从想像,这么一个让鸟雀无惧,毫无凶气的汉子,会是战场上灭魔无数的杀神。

    树荫下,山陆陵直视美人妙目,她俏丽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美得像是一头七彩斑斓的云端凤凰,白衣白甲,朴素却难掩贵气。

    “请队长分派我任务!”……武家凤凰不落无宝地!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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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功败垂成

    看着兽族大军远逃,武苍霓扬手,止住大军的追击,收兵回归,止住这根本不可能打下去的追击战。

    比起兽军,人族这边的问题更大,自己完全无法想像,云岗关会遭逢这样的惨败,幸好自己及时回归,降临在平阳城,得以抢先应变,否则,还不知道事情会恶化到多严重。

    自己由封神台传送回平阳城时,兽族已在攻打云岗关,最新战报雪片般传回平阳城,两边距离寥寥数十里,各种情报基本没有时差,这是自己长年建设的成果。

    司马家与自己的关系不和睦,自己收留旧日同僚时,利用手上资源,让他们在城中成立暗哨,监控平阳动静,所有平阳、云岗之间的信息往来,都落在他们眼里,这也是自己敢弃职离去的筹码之一,这回传送至平阳城,自己没有公开露面,而是先透过他们,掌控整体军情,更使用他们的管道,发讯至云岗关。

    当时的战况,双方僵持不下,自己要先压下伤势,才能赶赴战场,而在处理伤势同时,自己思索敌人可能的战术,发讯到云岗关,警示敌人可能从内部破坏法阵,务须提防。

    这个警示应该送到了,但从结果来看,敌人仍然是得手了,只是这一点也非常奇怪,那个法阵体系自己了解,就算摧毁了法阵,造成破坏,也不可能把云岗关炸上天去,这必须牵动周边不知几百里的地气,如同火山爆炸,就差没喷出岩浆来,这要怎要的下手,才做得到?

    而当自己感应到那场巨爆,就知道己方必败无疑,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急善后,把伤害减得少一点。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面对的第一点困难,就是自己手边只有寥寥数人,要凭这些人手去挡兽族大军,扭转乾坤,那除非这些老弟兄都是碎星四武神那样的人物。

    好在……自己从来也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物,只知道怎么找出问题、解决问题,规矩一向是用来配合的,既然知道问题在哪,也有解决方法,那想干便干就是了。

    于是,自己领着这些老兄弟,直入郡公府,趁着司马氏高手尽出,自己又算半个司马家人的身分,制服异议者,夺取平阳兵权,一面派人赶赴败军之中,与那边联系;一面利用有限时间,在平阳城中做出种种布置。

    兵败如山倒,以平阳城中的有限兵力,绝无可能挡住兵锋正盛的兽军,估计带出去被兽军一冲,整个就大崩溃了,要阻住兽军,只能先诱敌深入,以地利削其锐气,再痛击退敌。

    这类的手法,自己在碎星团中,学得太多了,陷阱、偷袭、打闷棍,自己不喜欢用,但用起来绝对不手软,趁着兽人贪胜不知输,目光全盯在平阳城上,自己拚着一座平阳城不要,可以用的策略也是大把。

    伏下火药、爆裂法阵,用以欺敌,更在四方城门都预下准备,必要的时候引爆城关,作最后的退敌手段,兽军估不到自己能下这狠手,这一着的效果可料想。

    结果,这一战的进程基本符合预料,最后还让托尔斯基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他从精心设计的舞台打落下去,逐退了兽军,让兽族落荒而逃,赢了一个……宣传战!

    这真是一个与“胜”字半点不沾边的战争,兽军逃了,也留下不少尸体,但这伤损在他们而言,完全可以负荷,相反在人族这边……这一仗,基本把百族大战末期累积至今的优势,全数付诸东流了。

    一路追击兽族逃军,看似威风八面,其实全是虚的,凭着单薄的平阳守军、个个伤疲的云岗败军,根本没能力对兽族作什么,追击更大成份是摇旗呐喊,提升自身士气,可初期自己一直小心控制,不敢让队伍追得太狠,免得激起兽族反噬,将形同纸老虎的己方戳破,招来一场大败。

    托尔斯基气急败坏避战逃走的身影,自己一早就看在眼里,如果自己有那个意思,就算最终留不下他,他想要轻易避战是绝无可能。

    但……就算拦下他战斗,就算能打败他,又如何?

    托尔斯基身怀异宝,威能莫测,其余的兽王就算不全心支持他成共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败亡,势必群起来救,万一激发兽军反攻,这风险自己不敢冒。

    对方的顾虑也相若,托尔斯基再怎么想决斗,也不能不看看周边情势,如果没有他整合,奔逃的多族兽军,各怀异心,这场溃逃逃到最后,真有可能变成大溃败。

    严重的后果,双方都赌不起,所以明明看见对方,两边都不敢放手去战,一边只能样衰地跑,一边只能有限度地追,合作打了一场“样板胜仗”。

    战事完结后,两边都有无数的烦心事要面对,托尔斯基要尽速收拾败军,清算损失,武苍霓这边的事情更多,不但人族这边的惨重伤亡,要面对处理,自己为了打赢这一仗所作的种种从权之计,也都要面对追究。

    “武帅,兽族已退,后续请您示下!”

    几名云岗关的旧部,按耐着激动,向武苍霓行军礼,请求指示,武苍霓摇了摇头,俐落下了马,道:“我已是一介游击兵之身,不是什么将军、元帅,私夺兵符、炸毁城墙,这都是重罪,罪罚未清,哪有资格下令?”

    一名中年军将拱手道:“武帅,一切都是事急从权,大敌当前,岂能同族内鬨?妳既回来了,请妳领导大家。”

    另一名较年轻的军汉压低声音,满是鲜血的脸上,犹有几分气愤难平,“弟兄们都认为,如果有妳在,怎么都不会败得那么惨?都是司马……”

    “住口!不要让我再听见类似的话。”

    武苍霓正色制止,目光一扫,与几名旧部的视线一触,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武苍霓一手扶额,轻声道:“如果那边也都是和你们一样想法,事情就真的无可挽救了。”

    “武帅……”

    “算了。”武苍霓道:“我现在先去向令公请罪,你们立刻行动起来,尽快把炸毁的城墙修复起来,不要留下空洞,最迟不会超过一天,兽族便会再来。”

    “这么快?”

    几名军将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兽族此回功败垂成,连场伤亡也是不轻,云岗关又被毁,苍凉山上无险可守,又无补给,兽军理应退回族中,休养一阵,怎会那么快又发动进攻?

    “如果托尔斯基的背后没有压力,他不会急着走极端,但遮日那王已到,他必须要尽快做出成绩来,争取其他兽王的支持与认同,所以他稍微站稳脚跟,就会抢攻。”

    武苍霓简单解释,但这些旧部都一脸茫然,他们都是能征惯战的悍将,却对情报、政治之类的判断不拿手,听见西南的兽王共主北上,也不知该如何反应,这让武苍霓暗自慨叹,正因如此,自己的计画才只能亲身单干,没有适当人才能托付。

    “先把城墙修起来吧!在城门口设伏、炸毁城墙,都只是出于无奈的诡变之计,战斗结束了就得收拾,别让兽军重打回来的时候,我们顶着一个空洞御敌,那就真是傻了!”

    匆匆交代完,武苍霓收起佩刀,朝着郡公府前去。

    云岗关败军还没逃回平阳城时,武苍霓的使者就已经先赶到乱军中,找到司马令公等人,双方建立联系,当败军逃入城中,武苍霓一面指挥残部诱敌,一面也将司马令公等人送入防卫力量最强的郡公府,更早安排好医生在里头准备。

    这场大败,司马家第二代、第三代的许多菁英,都成了荒山亡魂,还活着的也没一个不带伤,甚至注定成残。

    打从踏入郡公府后,武苍霓眼中所见,就是一个又一个满身血汙的伤兵败将,年长些经历过战争的,还挺得住,比较年轻一些的,承受不住身上创伤的痛楚,频频**,甚至哭嚎。

    庄严堂皇的郡公府,处处血红,不是尸首,就是伤患,司马家已不知多久不曾出现这样的凄惨景况,武苍霓一路看见,心下恻然,丈夫亡故后,自己未能代他守好司马家,如若他看见这一幕,不知会有多伤心,这全是自己的责任。

    不过,自四面八方投来的不友善目光,让武苍霓生出警惕……

    司马家对己的疑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一直把守卫云岗关的自己,看成掣肘的眼中钉,特别是年轻一辈,这几年来明里暗里生事,使足了力,就想把自己撵走,只是老令公立场秉中持正,才没让他们翻起浪来。

    此回大败,自己收拾残局,看来……没有得到他们的感谢,反而被他们认为是包藏祸心,伺机而动。

    若在平时,自己真心不想被这些人烦扰,可此时此刻,自己如果转身离去,后头就更别说什么团结抗敌了……

    才想着,一群人就快步抢奔过来,为首几名年轻人,扬刀指来,“姓武的贱人!妳还敢踏进我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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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刚寺的表态

    武苍霓认得,这些都是与自己平辈的司马家第三代,平时上窜下跳,总想把自己给弄下去,将云岗关当成沦落一族手中的失土,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又跑出来生事,看来是很难善罢干休了。

    一群人围住武苍霓,气势汹汹,为首的几名年轻人,灰头土脸,身上也带血,开口就是怒骂。

    “姓武的贱人,妳早被拔除军职,现在什么也不是,居然敢夺兵符,调动军队,这与谋反何异?”

    “兽人要破平阳城,谈何容易?妳居然私毁城壁,替兽族清了障碍,他们再次攻城时,平阳如何能挡?妳帮了兽族大忙,是何居心?”

    “这场大战输得莫名其妙,云岗关是妳的地头,是不是妳暗中使了什么鬼?否则哪有如此凑巧,我们才败,妳就跑到平阳城来夺权?”

    诸般指责,没有超出武苍霓的预期,但看到还真有人蠢到拿着手铐、锁链想上前擒拿,武苍霓就暗自摇头,佩服这些不怕死的二愣子。

    “令公与你们都在败军之中,不开城放你们进来,难道要看你们全数被屠戮于城下?既开了城门,以当前情势,若无奇谋,何以退敌?只要抢在兽军攻城前,尽可能把缺口修复就是。”

    武苍霓环顾周遭一眼,冷冷目光,照人生寒,“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肯定听不进去,所以话也不用和你们多说,让开!我要见令公!”

    说话同时,脚下发劲,两股劲道由地面传透出去,如涟漪发散,撼击周围,就只闻一阵惊呼,那些气势汹汹的热血青年,一个个受到气劲冲击,脚下发软,刚要跪倒,又被第二重劲道扫过,仰身摔倒地上。

    两重劲道,发力之巧,计算之准,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让这些踢到铁板的热血青年为之骇然,估不到这女人的武功,真高到这种地步?

    武苍霓露的这一手,展示了实力,内里更还有一份他们看不出的巧思:这里是司马家,真要让这群司马家儿孙对己下跪,后头惹出的麻烦不会小,单纯只让他们摔倒,问题小得多。

    “谢谢各位的配合。”

    武苍霓排除障碍,冷冷一句,就要走过,但几个朝这边快速过来的飞掠声,则让她暗自皱眉。

    那是地阶!还不只一名!

    司马家的第二代,自己叔伯辈分的高手,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是单纯被骚动引来?还是早有预谋,先让这群小辈来挑事,再以此作为出头的理由?

    ……都什么时候了,还尽在搞这一套!

    武苍霓生出一股强烈的厌烦感,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太多牵挂的人,真想就这么掉头离开,让这些人得偿所望算了。

    “武苍霓!妳干什么?”

    一个脸色偏青、高高瘦瘦的短须中年人,怒然现身,开口就是喝问,武苍霓认出那是司马靖文,当前司马家的前三号人物,平时威权极大,此刻却因为裹着绷带,减了几分威仪,多了狼狈。

    “这里不是给妳撒野的地方,武元帅,妳想夺兵符就夺,不想干就弃官不干,我司马家何德何能,可不敢有妳这样的亲戚!”

    司马靖文举手一晃,另外有两三名中年人、白发老者走出,全是司马家的地阶人物,虽然个个都是伤损状态,但几个人一踱出,就构成一股无形压力,压制着中心的武苍霓。

    武苍霓蹙起秀眉,晓得这一关不好过去,若论武力,这几个人虽然都是地阶,但自己豁出去,一个人扫他们几个都可以,问题是,这边怎么都是司马家,他们都是夫家长辈,自己把他们全痛揍一顿,后头还怎么合作?谈什么团结退敌?

    司马靖文喝道:“妳犯的罪过,不容狡辩,人来,给她上了镣铐,随我去令公面前请罪。”

    武苍霓道:“三伯是要强行拿我了?”

    司马靖文倨傲道:“我们都是妳的长辈,难道还不够资格教训妳?就算要拿妳,妳敢在这里反抗吗?还不拿下!”

    看了这阵仗,武苍霓着实有些庆幸,自己是孤身前来,没有携同任何旧部,否则一场冲突难免,规模更无从控制。

    眼前局势,自己固然少不得司马家合作,司马家又如何少得了自己配合?他们此时做得越过火,后头处境就艰难,有得是他们来求自己的机会……

    才刚这么想,几道气息就飞快赶至,力量极强,同样是地阶人物,直接现身出来,就在那几个要上前拿人的司马家地阶的身旁、前方,抢拦住他们的进路。

    司马靖文脸色立变,瞪着眼前的光头汉子,自己招来的几名族人,也同样被别的光头汉子挡下,自己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插手进这次的事件中。

    “……大、大师。”

    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不惜一战的气势,只要自己坚持拿人,那边立刻会动手,司马靖文态度登时软化,就连那名年岁最长的白发地阶,也不敢作声。

    武苍霓与司马家的关系微妙,半是家事半不是,两边有了冲突,连皇室都不好插手,却唯独金刚寺是个例外。

    司马家立足西北,金刚寺是关键力量,开罪了金刚寺,司马家位置立刻要不稳,而如今的金刚寺内,高层过半是出自司马家,旁人不能过问司马家的家事,金刚寺却没这顾忌。

    之前,金刚寺严守原则,一旦出家,就从此与红尘俗事一刀两断,那些出身司马氏的僧人,位份虽尊,却只提供援助,绝不伸手进司马家的具体事务,将这视为大忌讳,像现在这样跳出来阻拦,甚至摆出不惜一战的架势,之前从来不曾有过。

    如果说,武苍霓尽力避免与司马氏的冲突,那司马氏对金刚寺,就不是避免冲突,而是压根不敢,没有人能承担与惹怒金刚寺的责任!

    对于这一幕,武苍霓也觉得意外,自己以往与这些人起冲突,金刚寺素不过问,严守立场,实在没想到,此回他们会反常地跳出来。

    “武帅,妳辛苦了。”

    一个慈和而苍老的声音,出现在武苍霓身后不远,还没回头看,她便已认出人来。

    “枯荣大师,苍霓见礼了。”

    武苍霓欠身一礼,态度恭谨,这位金刚寺的首座,不但一身修为极高,是地阶之中的强人,辈分更是高得连司马令公都要喊四叔,自己在这位可敬长者之前,没有任何能拿翘的地方。

    枯荣禅师拦住武苍霓,温言道:“武帅劳苦功高,这次惨败若非有妳,我们这群老秃个个都要成为爪下鬼,如此大恩,我金刚寺定会牢记。”

    此言一出,武苍霓固然惊喜,司马靖文等人却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听出这话的言外音。

    金刚寺对于俗尘之禁,一向森严,寺中僧人致谢,往往都是以个人名义发言,即使受的恩惠大,用词也是极为避讳,说“我阖寺僧众”,此刻枯荣一开口就是“我金刚寺”,话的份量委实太重,重到不可能是枯荣个人的意思,而是金刚寺商讨确认的集体意志!

    武苍霓讶然道:“大师,你们……”

    枯荣禅师摇摇头,满是皱纹的老脸,露出和煦的微笑,“一直以来,武帅独撑大局,妳为了消弭战事所做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因为立场的关系,我们不便出面,但今次的惨败,让我们有所觉悟了。”

    说着,另一边传来大票人马走动的声音,不久,一群敷药、包扎妥当的司马家老小,出现到场,为首的一个撑着枴杖,左手吊起,半边头颅裹着染血的纱布,正是老令公司马扶他。

    在司马令公身旁,另外还有几名白发白须的长者,都是司马氏的长老一类,辈分高,德望重,这么几号人物一起列出来,连武苍霓也暗自吃惊,这绝不是闻声后过来看看的样子,而像是召集宗族耆老、要人,开祠堂公审的架势。

    本能的直觉,武苍霓意识到今日恐怕要见血了……

    司马令公拄杖到场后,先是环视现场一眼,跟着就暴喝出声,“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早有人拿着锁链、镣铐在旁,预备要锁武苍霓,但情势有变,看现场这气氛,又听老令公这样怒喝,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大多人愣在当场,有几个大着胆子朝武苍霓走了半步,看周围没反应,又吓得缩脚退了回去。

    这情形落在司马令公眼中,老人家的怒意更如火山爆发,他顾不得身上伤势,拄杖往前走去,之前被武苍霓发劲震倒的那些青年,这时多已挣扎站起,他迳直走到他们之前,挥杖就打。

    “畜生!不肖的东西!”

    连连几杖,下手劲道十足,将人打倒在地,血花四溅,那些拿着锁链的司马家人胆颤心惊,想上前替这些年轻人上铐,却也挨了老令公两杖。

    “混帐!还在搞不清楚!”

    老令公拐杖一举,遥指司马靖文等人,“就是这班东西!把他们全部给我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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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团结抗敌

    事情的急转直下,司马靖文等人着实傻眼,自己一直以来针对武苍霓,固然是为了私利,但这个私利,同样也是司马氏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自始至终,家族里大多数人都是沉默的支持者,怎么今天当需要发声的时候,自己竟然遭到背弃了?

    司马靖文是当前司马家的前三号人物,手握家族重权,一般来说,“被舍弃”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如此高位者身上,可一旦发生,也绝对没有人情可以讲。

    “我司马氏立足西北,凭的是什么?是空谈仁义或理想吗?”

    在一众儿孙面前,司马令公斥喝道:“面对兽族的进攻,我们必须要比那些野兽更强,做生存竞争的赢家,这个强,不是他妈的嘴上放狗屁,靠的全是实力,世家不禁止争权上位,想争的人,要扛起全体家族的存亡责任,要拿出实力来!”

    老令公的怒斥,没有人敢回嘴或是求情,那几名耆老的沉默,已显示司马氏最高阶层已经统一了意见,这个集体意志的背后,甚至还有金刚寺的全力支持,这已是一股不容任何反抗,甚至质疑的力量。

    “你们平时怎么争,我不管,司马氏需要有能力的继承者,但要上位,就给我打胜仗回来!是,战争之中没有百战百胜这回事,那败了之后,就给我有败者的样子,少在那边上窜下跳!”

    司马令公道:“这一仗,没有她,会是什么结果?她为什么取兵符、为什么开城门、毁城墙?别说你们看不明白,我司马氏不需要这种猪!既然看明白,还拿这当藉口说事,难道是当我们都傻了?有种,就说个更好的办法出来,没办法,少在那边扯后腿!这与资敌同罪!谁敢损及司马氏的未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一轮吼喝,老令公申明了当前司马氏的立场,更亲自动手,当众行法,持杖将那些想拿武苍霓的儿孙,一一打折了腿骨。

    从头到尾,痛嚎之声连响不绝,却没人试图劝解,司马氏以军法治家,当统帅已经表明意志,就不容反抗,更别说,司马令公重伤在身,行动不便,杖责时多次拉动刚包扎好的伤口,破裂出血,一轮杖责结束后,断了腿的固然滚地痛叫,老令公本人看来也颇凄惨。

    以司马靖文为首的数人,作为地阶,是司马氏的宝贵人才与重要战力,自然不可能随便打断腿,但也没被落下,全部被铐起来,受罚闭关修练,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远离权力中心。

    虽然是战时,司马家也没有做出“戴罪立功”的判决,因为过往历史上受过教训,戴罪者非但不悔改立功,反而把心一横,刺杀主帅投敌去了,在那之后,司马家从不因为需要用人,而判决从宽。

    当这一轮家族执法结束,司马令公大口喘着气,身旁儿孙想上来扶住、拭血,却被他一把挥开,跟着,在所有人的屏息惊愕中,他摇摇晃晃地迈开步子,走向武苍霓。

    武苍霓暗吸一口气,之前发生的一切,自己不好开口,既不便拦,也不好坐视,但现在终究是到自己开口的时候了。

    “令公……”

    武苍霓微一欠身,要先行礼再说话,哪知还在动作,对方已抢先行动,没等她反应,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竟然当着所有儿孙的面,向孙媳妇跪了下去。

    全场刹时静默一片,跟着便炸开了锅,武苍霓见万军而不色变,这回却也被吓到,作梦都想不着,老人家居然给自己来这一招,当下也只能第一时间先跪倒,不敢受这一拜。

    “令公,我……”

    “苍霓,我司马家上下这许多人命,是妳今天救下的,妳就让老夫这么向妳道个谢,和道个歉吧!”

    老令公垂下了傲气的白发,武苍霓满心惶恐,想要劝阻,周围所有司马氏子女已经全跪平了下去,就连那些已经上了镣铐的都没例外,这不是心悦诚服,只是单纯的看老令公跪下去,没有半个人还敢站着。

    “苍霓,之前我老眼昏花,为了让这些不成材的东西能磨练长进,让妳委屈了很多,这回妳不念旧恶……”

    “令公,这话太重了。”武苍霓坚决摇头道:“我始终是司马家的媳妇,旧恶从何说起?”

    “从今往后,司马家将无保留地全力支持妳,请妳别放弃这个家族,樵峰那孩子遗下的梦,还要靠妳来撑起啊!”

    司马令公叹息说话,而听见亡夫的名字,武苍霓心头一痛,险些掉下泪来,当下也无心多想什么,连连点头,将司马令公的请托承诺下来。

    经历碎星团的事件后,武苍霓学了不少心眼,今天换了是其他人,即使是自己武家的长辈,她都会带几分戒心,免得对方演演激情戏,自己就跟着激动起来去卖命。

    不过,对着司马老令公,自己就不会那么想,司马家人的特长有很多,其中绝不包含演技好,他们这些人别说演戏,连藏话都做不到,司马冰心就是标准司马家性格,想什么说什么,要是他们懂得作戏,自己反而不用这么烦了……

    彼此抹抹眼泪起身后,现实问题接着过来,只是情况已经改变,武苍霓原本不抱乐观,哪知还不待自己到司马令公面前痛陈利害,司马令公就已做出决断,先一步和几名辈分高的派系耆老谈妥,跟着就惩处司马靖文一脉,杀鸡儆猴,将所有能团结起来的力量,紧抓起来,全力抗敌。

    武苍霓敏锐地感查到,事情的变化关键,必在金刚寺!

    这次金刚寺的立场很异常,在司马令公采取行动前,他们先一步跳出来表态,甚至打破了金刚寺一贯不涉世俗的立场。

    这个表态,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如果比自己所知道的更早,那司马令公的态度转向,就不难理解了,金刚寺反常的破例入世,对司马家所造成的影响,无论老令公原本的想法是什么,都必须要考虑这一层。

    那么,金刚寺为什么决定要站出来?单纯是因为体认眼前状况不妙,需要自己出来?或者,另外有什么考量?

    在自己的印象中,金刚寺也和司马家一样,不善权谋,里头的僧人做事,认死理,不怎么考虑私利,是一群有点啰嗦,有些小迂腐,关键时候也不失决断的和尚们,要说他们像那些玉虚道士一样算计,这个自己倒是不担心……

    “对了……”

    考虑到兽族的状况,武苍霓决定委婉地加以解释,“狼王庙应该已被摧毁,这情况比较意外,不是我一开始的预计,但我的执行人员回报,在过程中,见到了冰心……”

    “什么?那孩子怎会……”

    司马令公大吃一惊,连带也吓坏了在场的其余司马家人,司马冰心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不光是寄托了整个家族希望的种子,同时也人缘甚佳,男女老小都喜欢她,听到她身陷兽族当中,都给吓到。

    “怪不得……还奇怪怎么城里没看到那丫头。”司马令公沉吟道:“她没先请示就跑回来,嚷着要参战,我让她禁足在平阳,等战争结束,就要押着她回玉虚宫,想不到她又跑了出去,还干出这等大祸事来……”

    武苍霓道:“冰心吉人天相,事情未必有那么糟,更何况,狼王庙的毁灭,与她大有关系,如果没有她,就破不了兽族的血祭,成就不了前半场的大胜。”

    直捣兽族,踏平狼王庙,这是不知道多少代司马家人的豪言壮语,从来没人能做到,从这点来说,司马冰心倒真是光宗耀祖,堪为家族荣耀……只要她没成为兽族的俘虏就好!

    “……也只有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司马令公喟然叹息,司马冰心是他最疼惜的第三代,但司马家千百年来早立下规矩,绝不接受人质勒索,一旦司马冰心成为俘虏,带上阵来,不用等兽人开口,司马家就会立即将她射杀,这一点……兽族早就试到没兴趣再试了。

    武苍霓道:“我会设法全力营救的,她是樵峰的妹子,我不会让她有事。”

    话虽如此,但要怎么做,武苍霓自己并无头绪,安德烈身亡后,自己与飙狼族的联系全断,飞云绿洲那边动向不明,不老仙很可能已全面扫除自己培植的势力,数年辛苦,付诸东流……

    正思索,武苍霓忽然记起一事,连忙道:“令公、枯荣大师,还有一点,兽族中真正危险的,不是托尔斯基,也不是兽尊嘎古,而是一名来自西南的金毛狮王,他不但持有兽王爪,身上更有气运之力连结,我怀疑,他修练人皇之道。”

    “妳没弄错?”

    一句话有若惊雷,把枯荣禅师、司马令公都吓到,震惊的程度,比听见兽族忽然多出十名兽尊更甚。

    而还没等他们镇定回神,外头就传来通报,武战豪带着一干人等,还有十几辆大车赶来,说是有紧急军情,要立刻秉告武大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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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铁骨铮铮的硬汉

    如果问司马冰心,被兽人擒下后该如何应对,她肯定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立刻自杀,这不仅仅是她的答案,也是所有司马家人的共同想法。

    但这次的状况有些特别,自己被擒时,身边还有一个友军,怕牵连到他,也怕自己死了之后,剩他一个,若他的才华、作品为兽族所得,那对人族真是覆顶之灾,说不得,起码得先干掉他再自杀。

    然后,还没考虑完毕,那头金毛狮王就闪电出手,看不出他那么大的个子,手居然那么巧,戴了笨重的兽王爪,还能弹指点穴,一下封了自己多处要穴,让自己不能动了。

    动弹不得,只能被人押走,关在地牢里,那个金毛狮王似乎甚有地位,托尔斯基不在,许多兽王都奉他为尊,连飙狼族都让出一部分领地,由他进驻自家的部属、关押自家的俘虏。

    自己与温去病摧毁了狼王庙,飙狼族上下恨之入骨,几次都来要求提领犯人,却被这金毛狮王一言回绝。

    “谁擒住的俘虏,就由谁处理,这是兽族千万年来的铁则,飙狼一族想打破这祖训吗?”

    遮日那王冷笑道:“他们是我的俘虏,在我套尽他们的利用价值前,谁也不得向他们动手,飙狼族想提人,让嘎古尊者或托尔斯基亲自来和我说吧!”

    这话单由遮日那王开口,分量还有些不足,但当他那边还有一群兽王拥戴,这话就重得可以拿来砸人。

    久远的年代以前,兽族内鬨理由的前三名,就是争夺俘虏,为此枉死的兽人不知几凡,最后大兽人皇立下铁则,无论俘虏的身分有多尊贵、价值多重要,是谁擒下的就归谁,想要强夺他人俘虏或战利品者,全兽族共击之。

    这条铁则,没有兽族敢轻碰,飙狼族纵然恼恨,也不敢在情势未清之前,强行索讨两名人犯。

    而两人虽然被一起关押,待遇却还是有差别,遮日那王似乎颇懂得“怜香惜玉”,将司马冰心关押在一间干净的牢房中,地上还铺着干草,透过壁上的小窗,可以看见下方的水牢,温去病就被关在水牢里,半个身体泡在脏水里,两手用锁炼铐起,模样凄惨。

    司马冰心本来以为,自己两人被抓,肯定会被拷问情报,但那个金毛狮王不知是怎么想的,对自己看也没多看,关押在牢后,就让人送来一堆绫罗绸缎的上等衣裳、胭脂水粉,好生安待,饮食也颇为精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牢房,自己甚至以为是被奉为上宾了。

    相比之下,温去病的情形就糟糕得多,可能是因为之前嘴巴太坏,得罪了人,被抓进来半天时间里,他就被提审三次,每次都是伤痕累累地回来。

    审讯的地点,司马冰心看不到,却可以透过小窗,听见那边传来的严刑拷打之声。

    兽人下手非常狠,皮鞭挥击的声音,光听就知劲道十足,中间还夹杂着兽语的高声吼喝、斥骂,时不时更响起拳掌挥击之声,有一次连石墙也给打塌,隐约露出审讯室内的情景。

    从那里头,司马冰心依约见到了温去病,看着他被捆在铁架上,身上满是血淋淋的伤口,着实凄惨,那些兽族完全是把人往死里折磨。

    从头到尾,温去病连哼也不哼一声,看似孱弱的身体,意志力竟是出奇地强韧,连兽族也为之讶异。

    “……倒是一条硬汉!”

    遮日那王笑声远远传来,“我兽族素来佩服硬骨头的英雄好汉,似你这样的人,我从来就没见过,如果你愿意配合,立刻能够得到我的尊重,成为我族的上宾。”

    司马冰心没有听见温去病的回答,但显然不是好话,因为带着笑意的遮日那王,一下变了脸色,转头走回去,让手下继续拷打。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兽族的拷问酷刑何止千百,光我狮族就有毒刑三十九种,连真正的铁骨头都能拗弯,你一个人族,伤得这么重,看你又能熬多久?”

    一声命令后,拷打继续,在那风雷般的鞭笞、爪撕声中,司马冰心要尽全力去听,才听得见温去病微弱的痛哼声,确认他仍存活的事实。

    最开始,司马冰心还能维持冷静,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渐渐的,激动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压抑住,尤其是力量受制后,不能运冰音咒稳定心神,听着外头那一声声笞击,脑中浮现战友遭受拷打的惨状,就更坐不住了。

    “喂!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欺负伤患算什么强者?”

    忍耐不住,司马冰心抓着小窗的栏杆,对外怒叫,“兽族里头一个英雄都没有吗?全都是胆小鬼、窝囊废!你们有种冲着我来啊!我什么都知道,要问怎么不问我?”

    抓紧栏杆,司马冰心连声怒骂,甚至连平时避讳的汙言秽语,都一股脑地骂出来,用尽自己所知道最恶毒、最肮脏的话,一股脑地全骂出去,希望能够引来那些兽族的注意,改把折磨对象换成自己,又或者,把自己也提过去,一同患难,就是别把自己扔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同伴遭难。

    兽人一般都是很冲动,很受不得挑拨的,但那个金毛狮王似乎是个异类,自己骂了半天,到嗓子都快哑了,他仍不为所动,还拦住气到想冲过来的手下,一心一意只放在温去病身上,直到自己骂得力竭,他才遥遥往这看了一眼。

    “……很有精神的小姑娘,妳或许很适合成为我兽族勇士的女奴,为他生下优质的后代,妳青春的**,能慰藉他战斗后的辛劳。”

    遮日那王冷笑道:“妳可以期待,这是我肯定会实现的结局。”

    “放你妈的狗臭屁!臭兽狗,有种的放我出来,真刀真枪和我打一场!”

    小窗内,可以看见少女愤怒的丽容,金毛的狮王不以为意,只是大笑。

    “激将不成,就想要一个自杀的机会吗?有趣的小聪明,但不会有什么效果,妳就在那边耐心等待吧。”

    遮日那王摇头道:“对于我,目前妳没有任何价值,我也没兴趣知道妳能提供的情报,如果妳能让我面前的这位先生合作,倒是有点用处,不过……”

    说到这里,遮日那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厉芒暴闪,道:“对啊,残身不如残心,看来我用了笨方法,或许用妳才是让他合作的捷径,人来!”

    听见底下呼叱,司马冰心激动的情绪一冷,暗忖自己难道又做错事了?还来不及后悔,耳边细微的声音,好像温去病冷笑着开了嘲讽,说了什么,就见遮日那王脸色一沉,“好!你要逞能,那就如你所愿,你们给我把他往死里整治!问不出东西我也不在乎了。”

    新一轮的拷打又开始,娇俏如花的小美女,双手紧握着窗上铁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再开口,怕莽撞之下,又说错、做错什么,反而坏了事。

    焦急之下,泪水不自觉地滚落下来,司马冰心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牢牢握着铁栏杆,明亮的双眸嵌满泪珠,无声地哭泣。

    自从父兄先后亡故,自己是下定决心,要坚强、不能被人看不起,要靠自己力量来撑起半边天,是不该也不可以哭的,但现在……这份坚持却被打破,既有无力感,也有对自己的不满,更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交杂在一起,让小美女控制不住地泪如泉涌……

    不知不觉,这一次拷打又结束,温去病被拖了回来,铐回水牢的架子上,兽人们全数离开,而水牢之中,汙浊的脏水很快染上一层赤色,血流全身的**,处处是鞭痕,还有兽爪撕抓过的伤痕,人软软地斜倚在架子上,似乎已经昏迷。

    司马冰心惊醒过来,抓着栏杆,连声叫唤,“老温!老温!你听不听得见我?老温啊!”

    叫唤最初没有回应,小美女一颗心猛往下沉,越叫越急,终于温去病低吟一声,似是恢复了神智。

    “吵……吵死了……刚刚才看到阎王,问我认不认罪,这边又被女人吵,我上辈子是做错什么了?”

    “老温,你……你没事吧?”

    司马冰心想说很多话,想对这个男人说几百遍的对不起,如果不是自己没撑住,他大有逃离的机会,用不着失手被擒,可光是第一句话出口,就变成了哭音,哽咽不能成声。

    “别说话!”

    温去病一句打断,似乎想要大喝说话,只是伤重无力,话声听来很虚,“妳说什么,都肯定有人在听着,三流的小伎俩,别被他们以为人族都是傻瓜,明白吗?”

    小窗后,司马冰心用手摀着嘴巴,用力地点着头,又悔又愧,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如同钟鸣,异常清晰地传透进来。

    “我很久不曾看见这么有趣的人类了……”

    随着叹息,一个年老、矮小的狼族法师,持着蛇杖,缓缓出现在水牢边,异样的气息,让司马冰心想起了教中长年闭关的那些上仙。

    ……兽尊嘎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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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志,风云再起,土鸡瓦狗,皆可碎星。 百族大战后,战争英雄「碎星团」被诬陷为人族叛徒,遭整肃而覆灭,一切真相,都埋藏在万里沙海的滚滚黄沙之下。 六年之后,奴隶商人温去病,以[温剥皮]的鼎鼎大名崛起于世,专门从事猎杀碎星团残党的工作,但其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封神旧址,碎星遗藏,龙族少女,魔神降临,当这一切交汇之时,新的传奇,即将拉开帷幕。碎星物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碎星物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碎星物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