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人道天堂TXT下载人道天堂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人道天堂全文阅读

作者:荆柯守     人道天堂txt下载     人道天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五阶之修在于人皇

    只是找对了人,方信就毫不在意,心中一念之间,一点肉眼看不见的灵光就凭空落下,落到了那个少女的顶上,这就是坐标。

    这事办成,方信立刻就放松了起来,再无半点迟疑。

    中午宴后,张卓再请方信入内,喝茶相说,这张卓也曾是进士出身,数十年孜孜不倦,学识着实渊博,而方信更是倒背如流,圣贤的微妙大义,侃侃而言,剖决如流:“张大人,学生以为,仁者礼之本,礼者仁之用,是圣贤本意。”

    “恩,说的不错,然还嫌有些粗拙,如论义理,入手必是孝悌二字,孝悌也者,其为人之与欤,此是礼之根本!”张卓却摸着胡须含笑说着:“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先贤所言,的确有理。”方信听了,淡然一笑,并不加以辩论。

    这就是礼的具体化了,礼就是秩序,在交通和通讯不发达的庞大帝国中,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来统治到基层。

    王令不下县,这是必然的,在生产力没有突破前,任何组织制度都无济于事。

    前世在地球上,某党曾以农村包围城市为上,这就算说不上贪天之功,也是因为基本交通和通讯突破的原因,如无这点,或者就是赵括之法,或者就是秦法的进化版。

    如果说统治到乡级,古代历史上,只有秦法,而历代秦法为什么被世人鄙视,这不单是残暴的原因,而是根本无法推而广之。

    秦国初期,面积不过三十万平方公里左右,才可以秦法统治,而等秦国统一天下,总面积也不过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但是已经无法维持这种制度了。

    要维持如此庞大的帝国,如果不行分封制,那单靠自上而下的法令,是不可能维持,唯有着最小单元(家庭)都自动维持的规则,才能如愿。

    所谓的孝,指对父母要孝顺、服从。

    所谓的悌,指对兄长要敬重、顺从。

    这二点,就维持了整个庞大帝国的基本秩序,因此孔子非常重视孝悌,把孝悌作为实行“仁”的根本,提出“三年无改于父道”。孟子也把孝悌视为基本的道德规范。秦汉时的《孝经》则进一步提出:“孝为百行之首。”

    自古人道之法,已知者,莫过于儒,公平的说,一神教的教义也起了同样的作用,但是区别在于——内外之辩。

    所谓的内外,就是一神教的教义维持,不在于家庭和个人内部(日后唯信称义才获得了此功能),而在于牧师和神父外部因素,这毫无疑问,就产生了一个庞大的信仰控制组织,诞生了在万国之上的教廷。

    就算不基于任何立场,单看消耗,就知道这教廷和教会,在达成社会稳定职能同时,也占有了社会三成财富,这种成本非常高。

    而儒者,其关键,在方信看来,就是自发性自动性的维持力量——每个家庭要维持基本的秩序,每个掌握家庭和经济的父亲和祖父,每个家庭的继承人,都非常喜欢和维护“孝悌”——维护孝悌就等于维护自己利益,维护自己利益就等于维护家庭稳定,维护家庭稳定就等于维护帝国的秩序。

    这是农业时代社会,特别是庞大无法直控的帝国,历史证明最佳最省力最经济的方法,“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这句话稍嫌夸大,不过如果只是“千古”,当复如此!

    所以,历代重视孝悌者,无不是深明其理者。

    而到了后世,这种维持秩序,渐渐僵化,才产生了森严礼教杀人,而到了生产力突破时,必强调部分人员从家庭、宗族、土地上解放出来,以投入到新生的工商业中,而这种僵化,就成为了障碍。

    仁重或会伤礼,而礼重必伤仁——圣人之法,随世而移,这实是不二法门。

    可惜的是,地球上,当年三千年之大变时,无数人就不明白这点,彻底抛弃自己秩序,引进外来秩序,以至于三十年中,再无根基可从,华夏之子,竟有千千万万,拜于夷神而从十戒,或称大爱,从这点上说,已是罪过。

    圣人之法,随世而移,无执心无不执心,是以圣人无己。

    方信自然不会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来说孝悌甚至忠恕的不是,如在此时而说,这不是功德,这是大罪。

    洞察这点原理,随口之话,自然深得张卓赞许,不时赞之,心中越发看重。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方信见得他虽然兴致勃勃,到底已经年老,当下就停口不说,并且告退出去。

    既找到了夏语冰,又进一步理解人道,方信心情很好,面带笑容,自觉身上一尺白光,又清清了半分,而顶上那颗世界珠,又凝实了半分。

    世人说道心,不过庸碌。

    何为道心,是万世之道为心,如此才能永恒,并且随世而移,从这点上说,所谓道心为七情六欲所迷,不为究竟,不为其真——能乱者,非道心也!

    “已经把信息传递了过去,唤醒三世之法,我也略有心得,不过以前没有作过,那就让帝国方面自己来带她回去,想必他们也有自己一套的方法。”骑着驴,走在街道上,方信思考着:“至于考不考秀才,这已经无所谓了,考取了,在这个世界上,更容易活动走走,接触更高的人而已,考不取,这片苍茫天地,还真能拘束于我不成?”

    大夏之时,午后的阳光炽热,街道人人避之,在屋檐下走,个个汗流浃背,而方信独在太阳下行之,点点日光,在他眼中,却似光子之海,落在身上,徐徐为之吸取,身上半点汗珠也没有。

    骑驴而行,对着那些新来的监督人员,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却是望也不望。

    汝等,吾知之,又何足论之!

    就是这骑驴而行,方信思潮如涌,对人道进一步深入思考。

    前世地球上的转变姑且不论。

    这个世界的主世界,实是走了藩国和殖民地的路子。

    文明自唐而兴,对外大举扩张和殖民,道教和儒教的完善改革,使之华夏凝聚力提高,大举入侵亚洲甚至欧洲部分的结果,使华夏传统范围之外,出现了大批汉族占统治地位的汉化地区。

    由于技术和交通的极限,帝国中央无法直接掌控那些遥远万里之外的汉化地区,不得不立贵族和藩国。

    以此,奠定了万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更是创造了强大的贵族和商人阶级(遥远地区不得不以商为路),等时机成熟时,气运而出如星如斗的人才,君主立宪,民主思想,贵族议会,因此诞生。

    这已经证明是有效的道路,但是在方信眼中,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这实是半中半西的道路。

    而现在这种世界,并无东南亚和欧洲可殖民,那华夏自己,能不能凤凰再生呢?

    要怎样才能让汉家文明光耀千秋,要自己能再生并且进化。

    地球上超前的一千年历史知识,没有任何答案。

    这个主世界的文明,也只能说部分借鉴,相信就算有着无数穿越者,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还是处于茫茫的黑暗之中,不知道路到底在何方。

    “摸着石头过河”也算是良策,却是不得已而为之,非是上策。

    地球上,有宋说经济,有明说内阁,都是万千有志之士,以及历史背后伟大力量的推动,可是无一都失败了。

    宋朝经济世界第一,世界贸易也是第一,不比英国工业革命时逊色。

    封建文明和儒家已经发展到了顶点,明朝时,更有着内阁政治。

    当朱元璋朱棣等开国之君后(朱棣某种程度上也算),实际上当时士子阶级已经有着共识了,早已成熟,他们不再需要英明的君主,只需要个性平淡的君主作为天命的代表。

    坦率地说,就是皇帝最好毫无主见,因此更足以代表天命。明朝历史上,第九任弘治皇帝谦抑温和,听凭文臣们的摆布,文臣就称颂他为有道明君,名臣辈出,朝廷得以中兴。

    而第十二任皇帝隆庆帝也具备这种特点,因此明臣而出,人才济济,文有徐阶、张居正、高拱、杨博,武有谭纶、戚继光、李成梁。

    这样的一个皇帝,已经不是国事的处置者,而是处置国事的一个权威性的象征。发展到成熟阶段的文官,已经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力量,强迫皇帝受制于廷臣。

    以后万历皇帝,也是英明之君,也不得不心灰意懒,不上朝以表示长期怠工,进行着消极对抗。

    这对君王个人来说,并不算是好事,但是对历史来说,这离君主立宪,只有一步之遥了。

    相反,崇祯皇帝事事亲为,勤政不休,反而得罪了整个士林阶级,再加上帝国经济和财政的崩溃,使明朝得以灭亡——朕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这句话并没有错,只是世事而移,发展到成熟阶段的士子阶级,已经不需要皇帝亲政了。

    宋有成熟的经济和政治,却失之于武

    明有成熟的军事和政治,却失之于财

    而满清却既搞文字狱,破坏了发展到成熟阶段,濒临君主立宪的知识分子阶级,也破坏了取之万国之财的宋朝经济制度。

    此等何其悲乎?

    圣天子垂拱而治——这就是君主立宪,也是士大夫的最高理想。

    可惜的是,儒家本身也有问题,儒家的问题,根本不在于变化,事实上,儒家本意就已经非常接近于人道了。

    而儒家并非一点不改,春秋时孔子开创儒学,战国时孟子、荀子继承并发展儒学,西汉时,自董仲舒天人感应说,以及“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上,就进行了改革。

    魏晋南北朝时,儒学吸取道佛之学,进行重振运动,而到了唐宋,周敦颐、张载、邵雍、程颢、程颐、朱熹等人,创立和完善理学

    再到明时,王阳明创立了阳明学派,心学之集大成者。

    可以说,儒家事实上,代代在创新,可惜的就是,没有针对“利”这个字深入。

    这才是儒家的根本性缺陷,正因为这个缺陷,无论怎么样研究,都局限于每个时代的“人心和统治学术”上,无助于根本性推动社会进步——王阳明已经提出破山中贼,部分涉及到物质层次,却还差了临门一脚,没有对推动物质社会的方面,作出突破。

    因此,现有的成果,大部分局限于适宜它生存的农业社会,一旦超越了农业社会,它就失去了生存的黄金土壤。

    一阴一阳,一性一命,一内一外,一物一心,天之道也!

    儒只用心不用物,只用性不用命,只用阴不用阳,只用内不用外,因此不为人道正宗。

    孔孟开创,是以仁礼为基。

    董仲舒说出天人感应之理。

    心性义理还不足贵,而一气却隐含至道。

    阳明学是心学之集大成者,而只是阴道,不是万物物质之道,而实际上,发展到这时,体系内可以自洽,这自洽,就是一气之中的阳道——万物物质社会之学,而入手可以以“利”之!

    当然,一阴一阳,已非完全是儒家,而是尽善于人道而上望天道,已和传统道家相连接了。

    天地一气而化,在世为阴阳,阴阳者,心与物也!

    与心尽善,所谓性理,与道而为汇合

    与物尽善,所谓利理,与道而为分别

    方信从不人为的图谋所谓的三教五教合一,只是用其道而知人,知人为人道,得此上见天道,所谓异途同归,异曲同工,却从不存有合教之念。

    领悟于此,其气清清如许,世界珠中光如源泉,内外清爽,方信旁若无人,取出萧来,当街而吹,清音顿如龙吟,十里之内可闻。

    人生恍若初见,是故道也清清,一望无所遗。

    是时候,大展宏图了,可所谓修道,六阶之望,已经可见,唯有举步而上。

    所谓动刀兵,所谓生死不悔,是时候,取得人皇之位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朝议(上)

    李爵府第,庭深院广,门楼高耸,大门立有一对石狮。

    两个甲士肃立,身披甲衣,腰佩长刀,此时,正是黎明前的时刻,而这两个甲士却巡查不动。

    五更中,就是凌晨四点,城中宵禁就开了,外城入门,还需要到三刻,但是城内居住的人,已经早早起来打算,到处有骡车和手推车。

    而此时,鸡声也此起彼落,此时,方信自李睿身上醒来,他现在投影,只能有一处,因此领悟玄机后,立刻从夏语冰的那个位面撤离,反而投影至这里。

    这里本来就有功德体,连接上非常容易,因此片刻之后,记忆就消化了,方信眯着眼睛一笑,才起身,有些动静,就听见外面低声说着:“老爷,您醒了?”

    说着,门就开了,一支蜡烛点了上来。

    方信扫过一眼,只见得一个俏丽的丫鬟,才穿着单薄的内裙,似是才从床上起来,不过双丫髻已经缤上了两朵珠花环,年大概十五六岁,身材已经发育完成,瓜子脸,明眸皓齿,甚至是可爱。

    她点的蜡烛,都是大烛,那丫鬟一口气点上五根,才肯罢休,顿时烛光照耀,方信随口说着:“紫沙?现在几时了?”

    “老爷,现在才四更呢!”紫沙回答着,她上前大方的为他穿衣,毫无矫揉做作:“不过大少爷,已经起来读书了。”

    长子李凝文,现都已经十四岁了,而这个身体,也有三十三岁了,是啊,一恍惚之间,就已经十数年了。

    不过,这身体也算的是一方大员了。

    明文十九年三月,改年号为永安,是永安元年,六月晋为晏阳省南云郡知府,一直到永安七年,当了二任六年知府。

    这六年知府,设工程,拦溪筑陂,开出十三万亩良田,吸流民,使郡中汉族,从三万四千户,变成五万二千户。

    又严惩那些不听号令的土人,训练三千乡兵,使郡内五十六土司臣服。

    再禁械斗、清监狱,境内肃然,赈济灾民,教民养蚕、纺织、种植、养殖……六年工夫,硬是把一个落后郡,变成了一个相当繁荣的郡。

    这的确是造福于万民的大事,当地南云郡人,因此非常敬爱。

    这事甚至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秘密记载有之

    “……臣遵旨前往查看,见郡内立于大坝,又以数十条干支渠引之,是以灌溉十万亩,多种水稻,而使其地肥衍……此地士绅百姓,敬之,以公称之,又颇有议,为其上生祠,此事体大,还需请旨办理,望吾皇圣裁……”

    祠者,供奉鬼神、祖先、圣贤的庙堂,也就是说,如是有生祠,就等于现世封神,享受百姓香火和供奉,自然有着不可说明的好处。

    一般来说,生祠都是立有大德政于民,才得以百姓立之。

    朝廷批示,许之南云郡自建一座生祠,并且晋李睿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这职司撰集文章﹑校理经籍、讲论文史,但是实际上就是明升暗降,一下子就在翰林院中清闲,这一清闲,就整整六年二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并且按照正常资历,又晋升一级,为正四品文渊阁学士,但是还属于清贵之职。

    功德体到底忍耐的住,六年来兢兢业业,与寂寞为拌,完全不参与朝政,甚有雷霆雨露都是天恩的意思。

    而且,并非没有好处,这六年来,一直与清贵文人来往,自是渐渐声名而起,朝野之中,不少学子都读其李氏六书,影响力量在无声的蔓延着。

    但是直到如今,却得了机缘,衣服穿好,他就说着:“把圣旨请来,放在案上,还有,请府内诸先生进来。”

    丫鬟紫沙顿时肃容,回着话:“是!”

    没有过多少时间,先是圣旨放在盘中请了过来,再后,就是一行人进来,到了里面,他们就行礼,称:“主上!”或者称“通达公!”

    这也是本世界的一种很典型的情况,对官员来说,三品是关键的一步,达到了,就可称某某公,李睿的字是通达,因此可称通达公。

    听了这称呼,方信略略有些苦笑,拱手说着:“蒙皇上恩典,为安昌省巡抚,不过,这可不好当啊!”

    说完,又请诸人坐下。

    诸人了然于心,接到圣旨已经有三天了,直到现在才召见府内诸人,这个新任的正三品安昌省巡抚,也算是有耐心了。

    “是的,主上,这安昌省的确已经糜烂不堪了,安昌王为王,多仿本朝,军政合一,编十二府,十户设一佐,有佐长,百户设一营,有营长一人,千户设一总,有总长一人,万家有一府,设一都督。而沦陷百姓,又设郡县,管理汉民,以作耕作,如今,安昌八郡,只余六弓郡五县了,因此通达公这去,实际只是一郡之令,这朝上衮衮诸公,也真是打算的好。”沈轩冷笑的说着。

    沈轩十年前跟随李睿,一直为其重用,在府中资格渐老。

    “通达公,十数年下来,安昌王政令军事都丰满,现有精兵八万,都是百战之兵,而朝廷据守三洞关,只有兵三万,并且,这十数年来,朝廷拖在西南泥潭上消耗,已经耗费了二千万两银子,朝廷实在已经举步艰难了,不然,也不会许之主上为巡抚,开幕府,掌全权,自筹兵饷了。”这个说的人,却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这人却是当年认识的魏南竹女婿张琢,张琢实际上也是大大的人才,可惜考运不佳,到现在都没有考取进士,魏南竹死后,他就也投入了李家。

    大楚国政,三司分立,一省行政主官是布政使,而巡抚,顾名思义,就是代表皇帝巡查安抚地方,是以集三司大权于一身,在本朝并非常设,是针对性职官,半钦差的性质。

    方信听了,默默的点头,望向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蹙眉沉吟的说着:“主上,而且我认为,这安昌王实不可测啊,你看他稳扎稳打,渐渐蚕食,既非急进,又非无为,似意图拖着朝廷啊!”

    这句话一说,方信就凛然一惊,知道此子不凡。

    大楚立国一百六十年,根基深扎,如安昌王急进,直接威胁到大楚的根本,只怕只能成一时之患,虽可纵横一时,终会被动用倾国之力不惜代价的大楚倾灭,虽然大楚也讨不了好——这只是为新主开道而已。

    但是现在,他硬着在西南,不徐不急,拖着朝廷在西南进行连绵的泥潭战争,既不能退,又不能进,使朝廷得以年年失血,果然,才十年,大楚朝廷已经抽尽了力量,外强中干,甚至有时连天灾都无法安抚,民心渐乱,气运渐消,已有小股起义军而起——这好比一人,虽然才是中年,但是如果不断失血,也会日渐虚弱,直至死亡。

    能说这话,能想到这点,就已经是国士了,方信深深的望了望姜清柏这人,心中一动,却只是“恩”的一声算是知道了。

    从记忆中,他也知道,此时西南形势,已经越来越危急。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几无局之可布矣!十年来,西南战死殉国的官员和将领,单是五品以上,已经有41人。

    特别是张尔浒、刘安、李宣、赵林、贺世河、方策、杨广宁、祁秉启等八位三品甚至二品高官,或战死,或战事不利而下狱,朝野官员,都谈夷色变,言及西南之事,皆缩朒不敢任,这也是为什么轮到方信去的原因。

    本朝巡抚,开府建衙,大门之外,立抚安、镇静二牌坊。政令之布、赏罚之施,皆在于此,而诸将出兵、受律、献馘,亦在此,可所谓权重,与节度使相当,朝廷是不得已而设之,并不常用。

    三洞关、六弓郡五县,方信默默想着,却只得一笑:“皇上既是有命,那我等作臣子的,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诸位却可不去。”

    “主上哪里的话,蒙主上恩典,无以以保,今方是吾等机会。”在场几人,都是十数年中心腹,齐声答着。

    方信扫看,心知他们都算是忠诚,因此一笑:“那好,我可开幕府,自可任幕府官员,有长吏一人,总管府内事务,沈轩,你可任之。”

    沈轩这时,已经五十岁了,听了这话,清癯的脸露出一丝笑意,从容跪下说着:“是,主上!”

    巡抚的幕府长吏,也是正六品了,实是幕府中属官第一人。

    “张琢,你可为文薄参事。”

    张琢也自站起,跪下说着:“是,主上。”

    文薄参事,为幕府属员,掌总录文簿,举弹善恶,参与政军之事,虽是才是正七品,却也不凡了。

    “姜清柏,你可为仓曹参事。”

    姜清柏也自跪下谢恩,仓曹参事正七品,掌管幕府所有财政和仓库,类似户部。

    “去唤吴杰进来。”方信最后吩咐的说着。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音,到了门口,恭谨请示,等方信再批准,吴杰才进得门来,在烛光下,他身披盔甲,佩着长刀,行动时,虽然已经三十多岁,那股骠悍之气,就如狼似虎,见得了方信,跪了下来。

    “吴杰,今我任命你为典军校尉,正八品,按照朝廷体制,巡抚幕府,可建一营之兵,为我亲卫,你可多择勇士入内。”

    李睿为晏阳省南云郡知府六年,自然和土著冲突,大小战七起,也收集了一些经过军事训练和战场考验的勇士,以佃户之名带回李府,却加以恩遇,因此,虽然正式府兵才十人,吴杰听了,却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多谢主上。”

    顿了一顿,他就说着:“现立可集勇士百许人,编成二个队正绰绰有余,一营五个队正二百五十人,就嫌不足。”

    方信点头说着:“这我也知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那就先编三个队正,其它的以后补充,皇上圣旨已下,十天之内就要启程,你可速速去办。”

    “是,主上。”

    方信对此,还是相当放心的,府中甲士或者预备甲士,数目不多,挑选必是精锐,虽然才百许人,却也可保护其安全了。

    “姜参事。”方信想了想,说着,既然已经任命,就以职称称之。

    “属官在。”

    “此去西南,粮草和情报为重,你责任重大,可先去西南,一路观察情况,特别是三洞关的情况,可否?”

    姜清柏立刻露出一丝微笑,拱手答着:“是,这本是应该。”

    方信大队前去上任,沿途加上家眷和幕府人员,至少有五百人,这走起来,当然很慢了,能够在二个月内达到,已经算不错了。

    但是,上任之时,第一个要求就是对情况了然于心,因此提前派人轻装上前,调查和摸底,是必须的。

    “沿途危险,你可携带黄金千两,我派府兵四人,保护与你,切切小心。”方信想了想,又说着。

    这不但是保护,同时也是监督。

    姜清柏点头,说着:“必不辱命!”

    再把一些事商量完毕,第一缕晨光,已经映射在大厅外,照出一片清秋之色,片刻之后,诸人都各自受命而出。

    方信手持潜渊剑,凝视着朝阳。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朝议(下)

    四十一天后,方信一行人,踏入了三洞关

    三洞关有正式品级的将领,以及关后还存的最后一个郡的太守和五个县令,都在已经准备好,在大府门口等待。

    整个三洞关现在已经是兵营,按照大楚的军制,

    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火一队,领五十人,队正已是朝廷从九品命官,五队一营,营正是宣节校尉,正八品,四营一府,一府一千二百人,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而一府之上,还有卫,四府一卫,编制五千五百人,正六品昭武参将。三卫一镇,一万八千人,正五品,各有将军称号。

    如是数镇之长的大将军,多半是正四品,也有正三品,但是兵部尚书,也只有正三品,如此正好节制。

    正三品之上的将军,除非是战时,不然就是虚职了。

    而这次,是受旨接受全省大权,因此应该来的人,都来了,密密麻麻,就算不论士兵,也有上百官将,而在中心,还有一个老者,这老者就是前巡抚祁秉启。

    方信策马而进,从辕门而入,但是见得这个老者,却翻身下马,拜了下来:“下官李睿,拜见太子太傅。”

    祁秉启,就是当今圣上的老师,虽然现在已经屡次大败,削去官职回京问罪,但是方信还是不敢怠慢。

    祁秉启神色木然,淡然说着:“圣旨可带来了?”

    “带来了,有请圣旨。”方信说着,先一撩官袍,就在众人面前,向着已经准备好的香案,跪了下来。

    后面人就拿着金盘,放着圣旨,送了上来。

    祁秉启更不搭话,只是拿出圣旨,大步走向香案,回过头来,还是这种淡然的神色,只是说着:“众人接旨——”

    顿时上千人,都跪拜,三喊万岁,然后静静等待,上面传来了那平静到甚至绝然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虽为旧臣,安违祖制,朕明法敕罚,当免去祁秉启之职,回京听候……李睿忠君报国,素有才干,领安昌省巡抚,代朕巡查……卿能抚定,朕又何吝功爵之赏?钦此!”

    话音才落,众人就山喊万岁谢恩,方信站起身来,此时,他已经是正式巡抚了。

    祁秉启退后,让方信上得正台,又说着:“有请尚方天子之剑!”

    “万岁!”众人又是跪下。

    大楚国制,尚方天子之剑,可以署理地方政务、对五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对三品以下官员可以就地停职,巡抚权威极大,就是因为对巡抚一律下赐尚方天子之剑。

    方信拜,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接过这把不起眼,但是具备可怕的权力的宝剑,然后交给身后之侍卫,这侍卫捧着它,肃然站好。

    “有请王命令牌”这实际上,就是旗牌,旗以黄色丝绸制成,上有“令”字,天子之剑,当然不可轻出,平时代表着巡抚的,就是这王命令牌,而执掌旗牌者称旗牌官。

    “臣恭受。”方信说着,这王命令牌,倒不是很罕见,一般来说,省级主官就有,不过,王命令牌也可处死五品下官吏。

    “奉请印信。”这是最后一着,又有人奉上巡抚的大印。

    等方信接了过来,所有在场的人,全部跪拜:“标下(下官)拜见抚台大人。”

    而祁秉启自行把自己的官帽取了下来,这时已经准备好的几个刑部的人员,先上去行礼:“祁大人,上命所差,还请宽恕。”

    说是如此说,却也把一条有着黄布的锁链扣了上去。

    转眼之间,正二品太子太傅就被擒下,方信不胜感慨,却上前,鞠躬行礼,说着:“李睿送得大人。”

    说完,立刻又有人奉上两个盘子,里面虽被布遮掩着,却也知是金银,这些刑部的人员顿知何意,知道是稍稍关照的意思,也不作声,收了,就立刻出营出城。

    方信直送到门口,等了片刻,才回过来,就被迎到了内厅,先是换了衣服,而府兵也交替了防卫。

    话说,全省大溃,名义上存在三镇五卫,总编制八万人,实际上只余一镇三卫了。

    方信扫视周围,见得一百五十亲兵都已经在列,别看这支嫡系部队才百许人,但是有没有,可是天地之别。

    这支亲兵,都是这十数年来,渐渐挑选而出,关键时不但具有保命符的意义,也可杀将夺军,虽说自己受皇命统军,但是连亲兵也没有的话,那只有当傀儡的份。

    方信先不召见武将,按照品级,先召唤文官入内拜见,果然,没有多少时间,就见得六弓郡太守蔡佑德,带领着属下县令等上前拜见。

    大礼之后,方信温言笑着,请各位大人坐下说话,当下就问着一些郡内县内的基本情况。

    “回抚台大人的话,郡内原本有五万一千户,但是现在却有着十数万流民要等待安抚,数目不可细辩啊!”蔡佑德苦笑的说着。

    这情况基本属实,方信眸中闪过一丝光,安昌王是土人,就算他本人想着参考汉制,也无法避免土人和汉族的冲突,为了镇压,屠杀是无法避免的,十数年中,已经有多起,所以屠杀之后,逃亡到相对安全的地区的汉民并不少。

    这些人和土人有着深仇大恨,正是可用之人,但是这时,他不动声色,只是点头,又请武将们进来参见。

    才传出令,就见得十数人鱼贯而来,他们身披重甲,身上的铁甲环片叮当做响,入得门来,就屈膝行军礼,跪在方信面前:“末将拜见巡台大人。”

    为首的,就是一个中年人,穿着盔甲,一双眉毛如刀一样挑起,透着一股杀气,此人正是参旗镇将军岳名时,其后,是他的副将魏羽安。

    再后,却是各卫参将,其中下广卫周冰斌、云阳卫蒋文轩、关里卫许鹏,并不属于参旗镇管辖,至少是法度上如此。

    方信看了看,淡淡说着:“诸将起来罢,请坐!”

    这些人,都非易与之辈,在军中势力根深蒂固,和地方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方信双手按膝,第一次见面,也就问上几句,这些将军至少在表面上,还是恭谨有礼,一一回答着,基本上也没有大错,方信点了点头,温和的看着这些将军,微笑的说着:“各位将军都是气概不凡。这次本抚前来,是要多用各位了。”

    “巡台大人有命,末将敢不从命?”岳名时带着众将起身回话。

    “很好很好。”方信点头微笑,又说了一些话,片刻之后,就见得岳名时暗中示意,而一个三十五岁左右,官品在参将的中年人出来,他黑红脸膛,脸上就有几处疤迹,单膝跪地,说着:“末将宜黄镇柏乡卫参将拜见大人,给大人请安,上次战后,军中损失甚大,人员不足三成,还请大人指示。”

    话音一落,方信就点了点头:“你是范杰彪吧,我已经听说过你,是身经百战的勇将,不过,上次战役,大败而回,军中上下都有罪责,你可知道?”

    “是,上次大败,末将自是有责,不敢有辞,不过,西夷猖狂,如不补充重建镇卫,下次再犯,难以抵抗呀!”这人立刻回答的说着。

    大楚,对军队控制很严格,若无上级允许,不许私下招募兵员。

    听了这话,方信眸中幽黑,徐徐的说着:“这事本抚已经知道了……凡事自有统筹安排,而且,有恩有刑,你等之罪,可认了?”

    “是,末将认罪。”在场的将军相看一眼,一起跪下。

    “既然认罪,在此用人之际,本抚可许你等戴罪立功。”方信起身,缓缓踱步,旁若无人,徐徐说着:“然军法森严,不罚不为罪——来人啊,推到廊下,每人二十军棍!”

    这时,早已经准备好的亲兵鱼贯而入,齐声:“是!”

    这一来,就将众将打懵了,不过瞬间就相看着,大厅内顿时一片宁静,这时,岳名时起身,却说着:“先帝简拔于我,经历辽通、安古山等大小战阵六十场,也算是胜多败少,想不到前次出战,却大败而回,战死者七千人!末将的确有罪,愧对先帝和圣上,愧对战死的同僚,末将认罚!”

    说着,眼就红了,一跪之下,率先出厅,任凭责打。

    顿时,就噼啪连声而起,方信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惊,这等人也不好左右啊,暗自叹了一口气,却心中并不慌张,现在大楚根基还在,无论这些将官怎么样骄狂,如真的动真格,就凭自己天子剑,也可斩得了他们,当下不以为意,听着外面噼啪棍子而打下。

    二十棍子不多,但是也打得诸将人人屁股红肿,还入内谢罪,叫了他们起来后,方信转身,对着有些惶恐不安的六弓郡太守蔡佑德说着:“郡中,还有多少粮?”

    “回禀大人,还有一万石,其中七千石,是军粮。”

    “那好,各镇前次大战,的确损失不小,是要补充,但是补充也要一一而来,不可毫无章法,岳名时!”

    “末将在!”岳名时不得不立刻跪前。

    “你镇现是我军主干,就优先补充了,你镇还有多少兵?”

    “回大人,我镇法定一万八千,现只有九千。”

    “恩,你有三卫,左卫可去永甸县,右卫可去洪田县,你中卫可去焦田县,加以修整,补充兵力,恢复编制。”

    “是,抚台大人。”岳名时听了,应着。

    “虽是整修,但是关中也不可不防,其它诸卫,可先在关内修整,各作名册,再作安排一一整补!”方信说着,扫见各人。

    各人略一迟疑,却无法抗拒,应声受命。

    “既然如此,岳名时,兵贵神速,那你明早就拔营罢,其它你等,就先退下吧!”方信说着。

    “是!”众将应命。

    等他们走了出去,方信立刻就又对着六弓郡太守说着:“到了府中,给我安榜示民,就说本抚在关城中建民兵营,招兵择优而入,先不必说。”

    这句话意味深长,而这太守却听明白了意思,躬身说着:“是,下官明白。”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方信就召见吴杰和他的四个弟兄。

    “主上!”没有多少时间,他们就上前拜见。

    “明日参旗镇出城,这营地你就占之,安榜招兵,必选其剽悍,先选六千罢,你等各当临时队正之职,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从中训练,并且挑选可用之才,其数为十分之一,当第一个月完成,本抚就任命你等为西岗府代理翊麾校尉,从七品,以后若有战功,才可理所当然的提拔于你等!”

    一个月时间对训练成军,的确太少了,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也是无可奈何,而且方信也没有打算拼命为那些卫府充实多少精兵。

    至于西岗府,编制上是有,现在早就几乎全灭了,等于空白,而方信也不准备立刻建它的上司卫镇,这就给予这支相当独立的地位。

    吴杰、伍洪荣、项辰、阮俊、田中艺等人,立刻会意,听令,只是吴杰还是有些担心,说着:“那主上的安全?”

    “一月半月之间,我想还不要紧,一月之后,六千中,你等挑选六百,一百补充本抚亲兵,五百归你,不过下月再会召一营,连着三营。”方信说到这里,就示意他们退下。

    满员八万人,方信才不会立刻补充完毕,这不但鱼龙混杂,多半是杂兵,而且也无法承担如此大的消耗——朝廷给的这批五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石,是对上次大败后的补充,至少在一年之内,是别想着有任何补充了。

    而这,满足八万人消耗,三分之一都不够!

    更加不要说对其它关于势力方面的考虑,以及政治因素了。

    等基本的安排完毕,方信走出了殿外,到了高阶之上,却眯着眼看向西南的太阳,感受着远处隐隐冲起的力量,按剑一叹——要成大事,还需外援,是时候和萧红琴坦牌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丝不取全数予人(上)

    初秋,景色优美,环境幽静,萧红琴和方信缓步而行,碧绿小河就在前面,一座古朴的石桥架在小河,桥上布满青苔,又攀爬着一些藤蔓。

    再远处一点,就是几簇碧竹,又种着一些六引花、天使铃、金叶李。

    如此美景,萧红琴却无以对之,她心潮翻滚。

    方信刚才的话,使她触目惊心,对这个女婿,终生出高深莫测之感。

    十八岁达到五阶,这已经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人了,但是转眼之间,意图控制一个位面,这又何其惊人。

    早年,帝国倾四分之一的实力,组织移民,意图直接控制位面,却受到了位面自发的反抗,那世界的神祗直接干涉,几乎所有异能和武士联合起来出击,一千六百三十二的移民团,经过血战,只有三十二人幸免,而战死者的灵魂,只有三分之一撤退回帝国,几乎使帝国二十年内元气为之大伤。

    许多位面规则就是经过这场血的教训而确定的,甚至各个位面有着某种难以理解的联系,可以注意到,此役后,各个似乎不相关的位面,几乎同时都或多或少产生着对入侵者的“抗体”,加大了对异人的排斥。

    而从这次战争后,帝国也注意到了位面保护力量对入侵者的对抗,因此决定采取“徐徐图之”的政策,来温水煮青蛙来染指各位面,而进度甚微。

    但是,方信几乎是一个人的力量,却已经当上了那个位面正三品官员的位置。

    他凭什么,来获得这个位面的认可,而不产生排斥呢?而且,他只在五阶,却可投影而行,这几乎是六阶真神的力量。

    “方信,你又想怎么样作呢?”萧红琴消化了许多情报,才问着:“按照你的说法,西南龙气盘旋,如蟒在渊,而大楚龙气不绝,还是那片大地上唯一的真龙。”

    “徐徐图之就可。”本体投影本是一体,方信早有考虑,说着:“如果要真的说,那就是三年战多胜少,三年后战少而平。”

    “三年战多胜少,三年后战少而平?”萧红琴念着。

    “恩,自古起事,最忌天才,六百年前天下有乱时,名将史真间,在贼军前来,县令弃城而走之时,以区区县尉之身,誓师起兵讨贼,不过千人,一战破敌五千,二战时引贼精兵入怀山,再破之,俘兵一万。”

    “以后六年,身经三百馀战,带甲而食,裹疮复战,几以一人之力,力挽危局,然如此天才,必受疑忌,最后被朝廷抄家灭族,其史家军,被分割打散,骨干皆死。”

    方信说到这里,随手在采了一朵六引花,这花香味浓郁,并不幽清,感觉上有点冲,但是浓香也是一种。

    此时,虽然不是春夏,但是却也多种花来,方信闻之。

    “西南大局,甚至不能说是危局、败局、残局,现在已经几无局之可布,十年来,西南战死殉国的官员和将领,单是五品以上,已经有41人,其中多有高官因此获罪,朝野官员,都谈之色变,言及西南之事,皆缩朒不敢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敢于力挽危局,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万人不行,唯我为之,这置那衮衮诸公何地?这又置朝廷何地?而且西南龙气勃发,顺者昌,逆者亡,此消彼长,如得朝廷之助,还可图之,如不然,必死也!”说到这里,方信摇头,想起地球上的袁崇焕。

    无论此人是忠是奸,但是此人却不知兵,按照他的办法,实际上就是“停战以修养,蓄势以破竹”,为了达到和满清停战的目的,不惜开办市米资敌,又“谋款诱敌”,甚至杀了毛文龙——这标准是书生之见。

    世界上,任何明智点的人,都不会允许敌人,特别是就在旁边的敌人,能好整余暇的训练整顿精兵,所以皇太极的进攻,就是绕敌而进,动摇京师,破其根本——京师一动,你还能关起门来整顿练兵嘛?

    “所以,第一个三年中,必多其战以示其忠,必胜其少以示其庸,想必朝廷只要我能保住三洞关,对其它也不至于奢求了,如说白点,有战必有耗,有耗必有充,借战杀其不服,补其心腹,这本是不二法门,背依真龙,徐抗西蟒,此是吾道。”方信对萧红琴,还是相当坦白的。

    办法也很简单,就是不断小规模出击,一方面通过战场来获得最优秀的军队,一方面就是把不服方信的人全部消耗掉,话说铁打的营流水的兵,等三年下来,也差不多换了几次血了。

    在神秘学上,这种小规模的进击,也不至于彻底激怒西南龙气,使之大祸。

    萧红琴听了,身子一抖,微微叹口气,片刻之后,苦笑的说着:“你还真是得了古兵法之要,不过,这还成不了龙。”

    此世界发展到如此繁荣,人权已经极重,享平已久,等闲那得这种心性谋略。

    “当然,单是这法,顶天了,也只是一个军阀。”方信笑了:“所以,才要母亲大人来帮我一把呀!”

    “那你要什么?”位面之间,基本上很难直接用科技转移,而各个位面不同,主世界的科技也未必完全可搬用,上次失败,和这个也有很大关系。

    “位面排斥力很大,您的人很难直接插手,如大规模插手的话,激起了整个世界的反抗,那我无论有什么谋略和气数都没有用了——获罪于天地,无所祈也!”

    “但是,可以为商为密碟。”方信说着。

    “我到那个世界多年,才发觉,建立和训练军队,古代已经作到了极限了,就拿大楚的兵制来说,首是操练,练队列,立卒伍,定行列,正纵横,就这关已经相当难了,以后还有着练技,练心,练阵之法,更非现代所能及。”方信眼神迷离,似是追忆。

    穿了几次位面,对所谓的现代,至少地球上21世纪的现代训练,已经觉得并没有多少高明之处了,当然,这也许是方信原本只是普通大学生,对现代训练所知甚少——古代真正精兵,就在于阵,而阵的基本训练,就是队列整齐娴熟,如此方可进行从简单到复杂的阵形运动和转换。

    因此可以说,那些所谓的正步走,立正之类基本军训,在古代就是小儿科,难得还有许多穿越者把这个当成宝贝。

    “练兵之法,特别是冷兵器之兵法,难有出古人名将者,所欠者,唯米和肉。”

    训练士兵,在古代根本不缺上等的练兵之法,而缺少的是食物——士兵如果缺少营养,一周强化训练都会导致尿血,要训练大量精兵,实际上缺的就是营养!

    古代粮食和肉类不多,士兵根本轮不到,所以才觉得古代士兵不堪,如是有充足的营养,任何现代军队不依靠先进武器或者预知,跑去和古代精兵硬碰硬的作战,也只有扑街受死的份。

    如此解释,萧红琴立刻明白方信的意思了:“你要我暗中派人经营商业?”

    “恩,商人不为世人所重,也不受位面神明的注意,派人过去,暗中经营,杀人夺产也可,陷害夺产也好,正常经营也好,接盟共图也好,走私掠夺也好,希望能在数年中掌控一些经济,特别是粮食的命脉,如此,徐徐而图,才能建得大业。”方信可是知道,满清当年能起事,和晋商分不开。

    “这点我,可以办到。”萧红琴听了,立刻说着:“现在懂得商业,又达到最基本的二阶,能勉强位面旅行的人,并不少,不过,政治上呢?”

    “所以,这次回来,就想问问,有无龙气可得。”方信说着。

    “龙气之物,虽然罕见,但是也有,不过,并没有大用呀,上次,帝国入侵位面,就曾集帝室很多龙气于一人,这人是皇室成员,但是在那个位面,不但失败了,而且连灵魂也没有回来。”萧红琴不以为然的说着。

    时到现在,他们对龙气这种东西,认识就比较深了。

    龙气这种,神秘莫测,不过却不是万能的,打个比方说罢,风水师如此多,里面也不泛高手,甚至宗师,但是从没有听说过风水师自己家族出天子,甚至出名臣名将的,好罢,也许还说能用人不能自用,但是大凡稳定的朝代,一般都有三百年,这三百年中,难不成就没有宗师,没有人能点到龙穴了?

    天时地利人和,区区龙气,只在于种子,种子不得沃土阳光雨露,那又怎能发芽并且成长成大树呢?

    “这又不是我用的,或者说,就算我用,也不是靠这个,我希望是给别人用的。”方信听了,却淡然说着。

    “哦?”

    “今上已经十七了,而顾命大臣高明统,掌权以来,将其它四个顾命大臣慢慢消除,竖立了自己威权,掌权十余年,朝野都有党羽,你觉得高明统,会在今上十八岁时放权嘛?他已经再无退路可走了。”

    “高明统者,其气如蟒也,我如得龙气,必想办法献给他,他已经人臣之极,掌控朝野,如得龙气,变刺激他跨步走出那关键一步,如此,大乱就来了。”

    “气数流转,并非完全固定,大楚气数,的确还有五十年,因此这个时间内,虽万里江山如画,而英雄不得腾飞,但是如果高明统下定决心,起不测之心,那立刻就是内乱,无论结果怎么样,大楚再无五十年国运了。”

    “你不怕他趁势真的能成事?他如果真的登基,哪怕只有三年五年,如真的能励精图治,掌控国家,让天下人慢慢心服,气运自然绵绵延长。”

    “不可能的事情,关键就是他办不到,就算高明统得了龙气甚至登基,但是天下人不服,自然会生出众多事端来,难以稳固天下,而等他去镇压或者消除,也差不多耗尽了时间了,大楚立国一百六十年,气运根基深藏,不是他一时撼动的,最可能的就是走到董卓这步,而最多,也只是大蟒吞小龙的王莽之相!”

    这个世界,到唐时,才和地球历史有偏离,因此之前的历史,还是一模一样,方信说董卓王莽,萧红琴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只有风水师才企图在风水地基上弄些花样,而这只是小道,我们只要让历史和天下,自己或消或长就可了。”方信最后总结的说着,千古龙气,还在于人,还在于势,或跃或潜,在于天地,也在于人。

    秋天了,风透着凉意轻轻掠过,一些树木叶片,好像一只只蝴蝶,随风翩跹,落了下来,既无限萧瑟,又露出了灭亡前的华丽。

    小河流淌,集成水潭,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寒意深深,水中,还长些水草,面对如此陌生又自信的方信,萧红琴唯有苦笑,望向四周,碧竹隐隐,石子小路,幽幽静静。

    无端的,她生出许多惆怅来。

    熙熙攘攘,几如梦幻。

    默然半刻,她就说着:“我萧家传承一千五百年,曾得了一把开国太祖之剑,里面就有一些龙气,由于封印珍藏,虽八百年还存有——你就取去吧!”

    言辞之中,已经有寥寥之意,萧冰快临产了,方信本体虽在这里,而其志已在遥远,她不知道,自己作此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丝不取全数予人(下)

    一月为一年

    当本体的方信抱起萧冰的第一个孩子时,在投影处,战争在继续

    十余年间,人事皆非

    安昌王的土人军,队形满满,间列有序,时有金属盔甲和刀刃的寒光。

    方信处于一处高箭塔之上,居高临下

    虽然没有火炮,但是滚石、檑木、沸水之类,还是使进攻的土司军血肉飞溅——巨木巨石轰然而下,惨叫声连绵而起。

    “噗噗”之声,上下对射,只听“蓬”的一声,数千支箭上下齐发,咻咻的密集破空声中划过天空,激起大片的血花。

    土司军却极是顽强,在号令之下,死冲而上,无数人前赴后继,时有通过攀爬到墙门之上,与守军进行肉搏战。

    “好强!”方信见此,只得心中如此说。

    土司军,面对高墙,经受着滚石、檑木、沸水、箭雨,到现在已经死伤很大,奋战一天,却还能保持强盛的士气,一滚滚如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在古代,由于当时传讯条件和战场环境所限制,战斗打响后,主将就很难调控战场,不得不依靠着部将来指挥,虽然有着旗号、鼓金之类,也难以如意。

    指挥如意,计划周密,指哪打哪的情形,只有近代通讯突破后产生,在古代,如是能完成现代那种调控的十分之一,就已经非常强大——可称名将了。

    而眼见,下面号令森严,滚滚铁流一批批冲上来,虽然对方的规模不大,才五万人,而且骑兵甚多,但是能作到这点,方信的确是非常佩服——他现在还办不到!

    “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方信冷笑,等了一会,见夜色开始降临,敌军不得不退下,在古代营养不足的情况下,就算是精兵也难以夜战。

    方信自高塔上下来,上百护卫随之,突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片刻之后,一将全身染血,策骑而来,翻身下马:“大人!”

    “是岳名时啊,现在情况如何?”方信问着。

    “是,三天攻战,我军已经损了六千,几与敌贼相当,如是再战下去,却更是苦战!”岳名时估计的说着。

    “却也无妨,敌军前来五万,已经算是倾贼之兵了,现在敌军损失六千,这可都是死一个少一个,谅它也不得不退去。”方信说着,其实,按照正常的攻城战,守城和攻城的损失在1比3比较恰当,可是土司军是战了十数年的精兵,而现在守城的多是粗粗训练的新兵,新兵就算有着地利,损失也很大。

    “再说,上次袭杀一千六百敌贼,朝廷宣慰诸军的天使正好已经到达,已经宣过了恩赏旨意,带来了大量犒赏的牛酒钱帛,这次也正好发下。”方信说着:“你下去安抚诸军,等会一起会议。”

    “是!”岳名时不得不应命着,方信就看着他离开。

    想到了天使,方信就浮现出冷笑,这次来的,竟然是太监。

    话说,本朝可不是地球位面上的明朝,太监等内臣,太祖就有铁律,不许干政,擅出者人人可杀,而内臣的最高品级,竟然只有八品,可见其低。

    一般传旨,都是大臣为之,而这次,竟然是太监,可见今上的孤立。

    顾命大臣高明统专权,党羽遍于朝野,年轻的皇帝,困守帝宫,看来不得不依靠太监了,这种种痕迹,很是明显,可是越是如此,只怕越不得士大夫之心。

    等到了衙门,就又见得了高公公——上次封爵也是他。

    见了方信,这高公公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其是观看了战斗的后遗症——早有人专门监督其一举一动,知道他观看了战斗,呕吐了数次,这时他笑的行礼说着:“奴婢高遂,见过爵爷!”

    圣旨已宣,他就不是天使了,区区一个从九品太监,对正三品的方信自然要恭谨。

    方信却不以卑下,上前亲扶,说着:“高公公是代表皇上来的,怎可如此,快请入内上座,来人啊,上茶!”

    自高公公来,一直礼遇,使高公公受宠若惊,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连声说着:“不敢不敢,奴婢安敢如此。”

    几下推辞,才又安坐着方信下面第一首位置。

    太监都是圣上的身边人,深宫中的天子更愿意相信他们,能量不可低估。

    “奴婢在宫中听说蛮人凶狠,今日一见,却还真的如此。”才说了几句,这太监就苍白着脸说着,喝茶的手都有点抖,可见这几日见得场面的震撼。

    方信脸色沉重,说着:“是啊,敌贼凶狠,本抚说句实话,如非有城墙,情况危矣!”

    这句话在奏章中多了,但是现实中一看,经过几日观摩血淋淋战争,蛮人的凶狠和强大已经深入这个高公公之心,他立刻应着:“是,果是如此。”

    想了想,又迟疑着问着:“不过,大人为何主动出击呢?”

    这一年来,方信屡次派人袭击和掠夺附近土司乡村,见人就杀,斩其首极而报其功,焚其村田而墟其土,掠其牛羊马匹以充其军。

    最大的一次,就是上个月,出兵一千,杀一千二百蛮人,无论男女老幼,直上报功,使朝廷下旨来赏赐并且查看,也导致这次攻城——一年来,杀蛮人近一万,这如何不报复?要知道整个蛮族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万人左右。

    对方信来说,虽然城中兵力保持在四万左右,这次更是换血了三千,但是通过训练、作战、杀戮,总体兵员素质提高了不少。

    而方信的方法和原则很简单——凡是投靠方信,事事听从方信的人,又经过战争考验,得以加三分提拔(就算是方信,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提拔,因为一个集团必须有规则),反之,照样按照功劳提拔就是了,减三分处理,不必非常露迹露骨的让他们继续去死,如此就足够了,他们迟早边缘化。

    就这点简单原则。

    方信一叹,说着:“高公公是圣上身边的人,本抚岂敢隐瞒,本抚诸将,你都见得吧,可明其血海深仇?”

    见高公公还有些不解,方信说着:“岳名时,大将,其父兄都是与蛮司作战中阵亡,而范杰彪,更是满门上下,只留下一个活口,所以对蛮司无比仇恨,这等人,占军中大半,虽本抚也不可压制呀!”

    方信又说着:“而且,饷尚不足,如不事仇,如不掠夺,不能御敌!”

    意思就是,朝廷的饷不足一半,如果再不许他们报仇和掠夺,那怎么能抵抗敌人呢?

    高公公听了,若有所思。

    见他这个表情,方信心中暗喜,又说着:“三镇五卫,足兵八万,但是饷尚不足一半,只能抵御,无法出击,而西贼日益残暴,流民十数万无所安也,本抚准备奏请朝廷,许之军屯,出关建堡,层层推及,以遏其贼,不但可安抚百姓,也可解决一些粮饷。”

    方信的政策,实际上更在于针对安昌省的汉蛮关系——安昌王实是英明,军政合一,编府编制,对于汉族沦陷百姓,又设郡县,管理汉民,以作耕作,虽然开始时镇压不可避免,但是经过十数年,许多沦陷汉民慢慢就臣服了。

    这对方信自是极不利,他明白,如安昌王真的消化了这些汉民,不但实力大增,而且其龙气兼受汉族气数,才是成龙之始,无论在神秘学上,还是在现实中,都不可允许。

    安昌王虽然学习一些汉化,到底根基浅薄,无法有效的建城,所以,安昌王可派骑兵袭杀大楚,自己这方,还有城可抵御,而实际上方信也可反袭,敌方甚至无法有效防御——千里之大,哪能处处设防呢?

    虽然说这种袭击的效果不大,每次出战,都损失三成,也不过斩得几十几百敌方平民,少有杀得敌方军士,但是这种骚扰,对人心和生产,产生的破坏作用,不是几十几百颗首极所能说明。

    如此不断袭杀,己方军队精锐化,而汉族和蛮人的对立就增加,达到一定程度,就算安昌王英明,力图压制,也难以缓解汉蛮的仇恨和对抗,无法阻止蛮人对汉族的迁怒——沦陷区还有数十万汉民,方信的判断是,在这样的政策下,他们至少死上三分之一,逃亡三分之一到关内。

    这样,不但可以破坏安昌的生产力,并且也可以再获得十数万充满仇恨的汉民,这就是用兵之基了。

    不过,这些考虑,当然不必对高公公说。

    他只要让朝廷知道,他可以勉强压制那些兵镇,可以作一些反击,可以防御住,但是不要期待几年内反击成功——这就足够了。

    方信也没有这个意思在五年内反击,能在五年内,稍微反击成功,收复附近一县二县,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高公公听了,沉吟的说:“这某家只能如实回报圣上,有什么旨意和裁决,就非某家所能闻能作了。”

    方信笑:“这个当然!”

    他估计这种情况下,特别是他的政策后,再流过来的百姓增加十万,那朝廷不得不同意军屯的政策,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军屯一始,就是方信真正获得实力的开始。

    当下,方信就派人整治酒席,当然,是那种简单的酒席,毕竟明天,高公公就要回京交旨了,没有过多少时间,群将就来了,一一拜见。

    没有多少时间,岳名时带领诸将鱼贯而来,向中心的方信屈膝行礼,又向公公行礼,诸将皆是身披铁甲,叮当做响,虽已经经过清洗,却还是带着鲜血的味道。

    才战,那些将军自然个个充满杀气,不自觉就带着桀骜的气息,对高公公也是略行礼就算,这些,都被高公公看在眼里。

    等到宴中,喝了酒,这些人更是大呼小叫,甚至直言不晦,这实际上是看的角度不同,如是从善意的角度上看,这只是军人的本色,但是从恶意的角度上看,这骄横跋扈的定义就免不了。

    先入为主的高公公,自然越看越是如此。

    方信见了,露出一丝微笑,又敬了高公公一杯,并且在与喝了酒,有些放肆的部将说话时,故意显出一点迟疑之态,以表示对这些骄兵横将的顾忌。

    如此,高公公回去密报,才能使他利益最大化——当然,也不可太过,别让朝廷认为他无能就是了。

    这些戏只是默默之中,众将却一点不知,等宴结束,众人告退时,方信才扫到远处几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那里,已经积几次功,升迁到正七品翊麾校尉的吴杰,还有一些军中考察和接触,可培养的年轻军官。

    再想到已经有二十余人,降临这片大陆,开始组织情报网和商业网,方信更是露出了微笑——这两片网,三年后就差不多可用了。

    “大人不必远送了,某家就去了。”方信送到门口,听见高公公如此说。

    方信再客气几句,见他离开,才回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送龙(上)

    安昌蛮人退兵.高公公回京

    而军中自然有着新一轮整编,记功过,行赏罚,医伤病,这些都不必多说。

    其夜深沉,巡抚府,却是灯火通明。

    一处侧殿,小排宴席,在座的自然都是方信的心腹。

    而在侧殿之外,甲士身披甲衣,腰佩长刀,巡查之间,身上的铁甲环片叮当做响,却是一营之兵,二百五十人都已经充实了,是为亲兵。

    方信位居正三品,又是封疆大吏,掌数万兵数十万民,地位自是昌盛,这就使吸取人才的举动变的非常轻易了。

    幕府长吏沈轩、文薄参事张琢、仓曹参事姜清柏,吴杰、伍洪荣、项辰、阮俊、田中艺等人都是府中老人,长者十数年,短也有七八年,自是可用。

    而还有候补的资历浅薄的一批人,都是百人之才,靠拢方信而收之心腹。

    “夜深了,本抚再敬各位一杯,就此散去罢!”方信哈哈一笑,举杯而饮,而众人连忙起身,说着:“谢主上。”

    方信一口喝完,眸光一扫之间,露出一丝微笑,下面老部下不必多说,新进文武之中,二人却是可用。

    武中,一人年方二十左右,面容刚毅,不苟言笑,其气凝而不散,是可为大将之才,姓名是段佐通,有一弟一妹,其父为蛮司所杀。

    而那个文人,三十余岁,却风姿如仙,更令方信心动——此人张弘,本是九品小吏,自荐而引入幕府,虽只是稍交谈,却也知道此人才略深远,是名士之流。

    如今,方信可直控的兵力,已经有三千,其中吴杰一府之兵千人,更是精锐,一年时间,有此成绩,已经非常满足了,幕府的上层开始充实,而中下层骨干也不断补充,这使方信非常满意,喝完,让他们全数退出。

    不过,还有一人留下,其中一人就是当年为方信点了龙穴的夏盘,特地新召来。

    而在附近,八个穿着甲衣,沉稳如山的甲士却是不动,这八人,就是方信十数年中培养的精锐,个个有搏龙擒虎之能,而且刚毅果决,忠烈异常,排列在外,严密护卫,虽才八人,却使内室固若金汤。

    入内,才赐了座,方信就笑着:“先生来了,这次让先生观看吾气。”

    龙气能隐能现,方信对此自然熟悉,放开了,夏盘就凝神观察方信,见得方信一片紫气,其气奇盛,在上隐隐显盘龙之状,才观看,竟然心神浮荡,几乎不能自制,不由大惊:“主上,您已经成龙?”

    方信嘿嘿一笑,说着:“非也,实是此项异宝所至!”

    说着,方信拿出一方玉玺,夏盘这才发觉,原来这龙气是玉玺所制,暗吃一惊,就听见方信说着:“这是前朝大纪太祖之行玺。”

    “不是说前朝大纪太祖之行玺,现被朝廷内宫收藏,何以在此?”这十年来,夏盘衣食无忧,又收集诸多风水秘册,加以细研,道行大进,学识也增,夏盘当下迷惑的问着。

    “那先生以为,何真何假呢?”方信端坐在上座上,从容的说着。

    这句反问,顿时使夏盘迟疑,片刻之后,他说着:“主上,我以为此方为真。”

    “哦?”

    “什么都可假,这真龙天子之气却假不得,我读史时,知前朝大纪太祖有此玺,日夜不离其身,以此发号施令,得以深藏龙气,这等闲御物都不能得如此真龙之气,别物万万冒充不得。”

    “哦,龙气也不止一处吧?如何冒充不得?”

    “非也,茫茫大地,如论龙脉,实是多矣,不过,这些虽称龙脉龙气,与真龙天子之气,实是有异。”

    “不是有真龙正穴嘛?”

    “主上,龙气者,大地之气,流转数百支龙脉,其力深沉厚重,得之,可佑其富贵,其称龙气,实是地龙。”

    “地龙虽主富贵,却非是真龙,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从下朝上,有八十一种名穴,程度不一,所谓的真龙正穴,实也是地龙,只是形已成龙,唯缺神髓。”夏盘神态隆重,一一说来:“而真龙天子之气,却非地龙,龙腾于天,才称真龙,非统御万民不成,所以,这玉玺之上,是真龙天子气,而非地龙之气。”

    顿了一顿,他又说着:“属下恭喜主上了。”

    “这玉玺,非吾之用,而准备献于一人。”方信咬着牙,微笑的说着:“虽说真龙天子之气,得之速发,可享富贵,却非我所取。”

    这方玉玺,实际上他派人伪造,然后把取得的这团真龙之气转移到玉玺上,自执有这份真龙之气后,方信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气运如火如荼,反使朝廷气数,与西南龙气,与自己隐隐相抗,这使方信心惊,不得不立刻转移。

    “这真龙天子之气,固是极贵,然真因为如此,我如得之,却是连根基也来不及造就速发了,自古大业,其发而速,其灭也快,如是这样,唯死而已!”方信不在意的说着,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敛了笑容:“而且,前朝太祖之龙气虽好,却不合时宜,去年七省上百郡县县又遭水灾,数百万贫民小田农,不堪饥寒者为匪为盗,一时点燃上百处星火,却迅速被朝廷扑灭……”

    方信说到这里,脸色已变的平静:“可见大楚气数还不绝,所以有此天子气,对我并无益处而只有害。”

    方信这个身体,也三十四岁,平时总是和颜悦色、温润如玉,这时说来,却字字冰玉,听得了夏盘不由变色,片刻之后,才问着:“那主上的意思?”

    方信又浮出笑容,举杯一呷其茶,才说着:“我想把它送给高相,如何?”

    说着,就目视夏盘,夏盘先已经是一惊,沉下心一想其中关节,更是大惊,虽已经是深秋之时,冷汗顿时流出,湿了内衣。

    “主上,不知是明送,还是暗送?”犹豫了片刻,他终于问着。

    “当然是暗送,高相身边安会无人?这物只要入高相的眼就可,你自想办法,不要以我之名。”方信一笑说着:“不过,高相也是六十大寿了吧,这明送也要去,重重筹办一份厚礼,你就一体办了就可。”

    现在高明统权倾朝野,与之相抗者实为不智。

    玉玺入得特制的盒子,加以封印,方信就给了夏盘,夏盘恭谨上前,跪收,说着:“属下必不辱此命。”

    小心翼翼的捧着,目光却是仔细观看着方信。

    此时,气还没有隐藏,因此见方信离了这股龙气,其气清清,一股紫气直出一尺,却不在有真龙之相,但受此真龙气一引,本是潜龙的地龙之气,已经似有凝聚出渊之势,心中不由暗叹。

    见得夏盘捧着这宝离去,方信终露出一丝冷笑。

    今日不论昔日贵,这个道理,他还是深刻明了。

    无论前朝真龙天子如何之贵,但是它代表的是过去,这种已经过去的纪元大运,最受现世大运的排斥,人得之,却如大火焚木,得以大旺,虽可富贵,但是等到焚烧而尽,必死无葬身之地。

    更加不要说,这股真龙气,还不是这个世界的大运,更加受到排斥。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时无二德。

    高明统原本就有大运,如得此运,此世界上,就有二股真龙之气,必相互拼杀,不死不休,如在平时,没有根基的真龙之气,三年内必被扑灭,不过,此时却是不同,高明统权倾朝野,掌握了数分“人气”,却正是真龙之气的补充。

    如此纠缠争斗,只会使大楚的气数迅速分裂消耗,朝廷内斗激烈,也必无法安抚百姓,无法有效节制地方,如此,方信才得从容运筹帷幄之机。

    而且,历代太祖之气,都刚烈无上,一往无前,极难控制,高明统得了,只怕暗中反受其迷,乱了心志,这就更适当了。

    这实是某种程度上的阳谋了——当然,方信不是单靠神秘学的人,在现实中也是一样,在适当的时候,向高相表示善意,以示支持,增加他的实力对比,激其野心,这也是相当必要的。

    吩咐下去,方信心里也是稍有激动,怔怔的只是出神,片刻之后,他又问着:“傅先生到了没有?”

    “傅先生已经来了。”

    方信听了,忙从里间迎出去,见得了傅平,这傅平不过二十岁左右,此事深秋,穿着一件酱色外袍,却还是手执着檀木折扇,见了方信,也只是一拱手。

    方信不以为意,请他进来,并且喝着:“上茶,把新得的六夜峰茶拿上来。”

    傅平听了一笑,说着:“听说六夜峰茶,是此世产的名茶,还真要领略一下!”

    就说着,一位侍女,用茶盘亲自端了出来,茶杯用的明瓷,见得茶上一片薄薄白雾,漫在杯口,凑了上去,幽幽清香就自然沁人心脾,闻之久久不能自己。

    傅平微笑,沾唇呷了一口,说着:“醇厚芳香,很好!”

    说着,放下了茶杯,他端身说着:“这一年来,我方已经控制了六十一家商铺,主要是收购着粮食,以船而运而来,数目是十万石。”

    方信想了想,说着:“十万石,已经非常不错了,你们在这行的条陈,我已经看了,只有一点感想,就算商业,你们也要徐徐而进,如是触发了本世界的防护体系,那就算是作这些,也会有不测之祸。”

    傅平听了,却若无其事,丝毫不放在心上,笑的说:“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好了。”

    当下两人说了一些,方信又送着他出去,看着他离开,脸色转为深沉,露出不快的神色——他并不是不快其不恭谨,毕竟是主世界来的,很难如本世界的人一样恭谨。

    而是他那种轻忽大意,似是视本世界规则如无物。

    方信身为五阶,在本世界又获得如此大功德,才敢于染指天机,就算如此,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他这种心态,只怕真有不测之祸。

    想到这里,他眸中浮现出几分杀意,他选择的道路,五阶之纯,还需人皇这个过程,他如是自执自高,坏了大事,就算是主世界的人,也不吝杀之。

    时至今日,就算杀了主世界的人,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方信就喊着:“来人,给我召见李亲和。”

    顿时,一个甲士应声而去,再过片刻,李亲和就到了门口,先不进去,只是说着:“李亲和拜见主上。”

    “请进来吧!”方信在里面说着。

    李亲和进了里面,就敏锐感觉到一丝不对,抬起脸,就见得方信坐着,脸色阴沉,他心中就一抖,连忙行了大礼。

    他是李家的人,算是李睿的亲族,年四十岁,正是这十数年中,暗中主持一些事情。

    方信默然,停了片刻,说着:“起来罢,刚才那人你知道了?”

    “是,知道,请问主上,如何处置?”

    方信点了点头,停了片刻,说着:“就外在监查就是了,把一些公开的情报给我知晓,不必细入探察,他们现在,不是你所能探察的。”

    “是!”虽然心中不服,李亲和还是恭谨应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送龙(下)

    时光飞过,扎眼就是半个月,冬雪降临

    傅平的问题,意外解决了,终还用不着杀人,方信本体只是和萧红琴说过此事,商业主持人就换人了,作为五阶,萧红琴更意识到了位面排斥力的影响。

    而这一年应该有的十万石,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陆续送到了三洞关,一石百斤,十万石就是一千万斤,如果用于五万人的话,正好是半年的口粮。

    其实,李家这十数年,田产与日而增,特别是制药的药堂,虽然薄利多销,也年可获利二万两银子——虽然现在世道渐乱,但是一两银子还可买上二石半粮食。

    但是这钱自然不能投入到政军事上,私家补公家,是有谋反嫌疑。

    一行三百骑行于雪地。

    此时,大雪停了下来,放眼望去,雪莽莽的一片,时有一些树木上放着雪,望了过去,竟然没有丝毫人烟,一片孤寂,偶尔传来狼嗥,听得人毛骨悚然。

    行走在路上,只有马蹄下的白雪在沙沙作响,到了一处,却看见了一个倒塌了一半的驿站,方信勒住了马匹,缓缓前行了。

    “大人,这就是建成郡的情况了,真是百里无人啊!”三百骑中,岳名时等将都随之,一年多来,在方信的经营之下,士兵补充兵饷基本上达到八分,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使一众将领对他的感觉有所转变。

    建成郡啊,固明县就在其中呢,这是当年的领地,现在也想必是废墟一片了吧!方信笑着不语,真的要补充粮衣,是可以办到,但是这又何必呢?

    就和他现在,基本上维持四万人一样,对各镇各卫的补给,也维持在一定限量下。

    朝廷节制边镇的手段是什么?无非就是粮草物资的供应,只有傻瓜才会通过各种各样手段来使自己丰衣足食。

    除非自立,或者马上就要自立,不然的话,保持着对朝廷的要求,哭穷哭饿,这不但不是坏事,而且在朝廷心目中,是大好事。

    假如方信一下子解决了粮草和武器,丰衣足食,自给自足,完全不需要依靠朝廷,那不反也不行了——朝廷绝对不会允许,这等于就是独立藩镇了。

    最多只能自给一半,这是方信的估计,也很可能是朝廷的底线了。

    这样的话,流民三十万的话,就可军屯五万户左右,也差不多是这个位置,三十万人的话,实际上两个县就可安置了。

    虽然这里由于二方交战,成为了战争中间线,上百里内,百姓早就没有了,但是推进百里,占领二个或者三个县,还是有把握办到的——而且这里原本也是肥沃之地。

    虽然土蛮成为了大半个省的主人,但是实际上,由于土蛮部落制的影响,再加上汉蛮对立严重,最重要的是,面积广大近百万公里,人口现在却只有百万左右,因此土蛮远没有建立巩固的统治。

    地广人稀,处处用兵,蛮司上次集五万兵攻城不果,损失五千人,已经伤了元气,退出百里,这一片土地就是方信了。

    想到这里,方信就问着:“这里就是三道子县了?”

    伴随的姜清柏清声说着:“正是,三道子县,原本户籍八千户,如今十室九空了,如是屯田的话,可屯二万户!”

    边疆之地,面积非常大,省有百万公里,郡十数万公里,而一县也有数千平方公里,在内地已经是二个甚至三个县的面积了。

    屯田制,利用士兵和农民垦种荒地,以取得军队供养和税粮。

    “你仔细说来。”

    “是,大人,按大人所说,屯田与军相当,是五户一伍,十户一火,五火一队,五队一营,一营设一堡,二百五十户,每户十亩地,是以一堡三千亩地。”

    “各堡,建其棱堡。”方信补充了一句。

    “是,建其棱堡,二百五十户,正好是日出而休,日落而入堡之地。”

    蛮司让出百里之地,也并非好意,方信要军屯的消息并没有隐瞒过人,他们的思考就是——你现在躲在了高高的三洞关内,无可奈何,抢无可抢,但是你军屯,总要出关吧,那就是任凭鱼肉了。

    不过方信自然明了,他很干脆,根本不建农村农舍——直接建一个城堡。

    棱堡,原理就是菱形棱角,使城门、城墙、通道都得到了完美的掩护,交叉火力,相互掩护,把死角完全消除还大大扩展了防御线。

    地球历史上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面对这种东西时,即使携带大炮他们的选择也都是长期围困,最后靠饥饿和疾病迫使守军投降,在远程攻城重炮出现前,这种棱堡被认为是“几乎不可能攻克”!

    一个基本棱堡,容纳千人而住,又有数百人守卫,可使数千人无法攻克。

    关键是,这种棱堡建造的费用并不算高,而且也省了各户建家建户以及建村子围墙的工夫,相比之下,还是合算。

    最重要的是,方信采取了中国古代坞堡,或者说西方领主堡的经济政治模型。

    在中国历史上,西汉末年,强宗豪族就开始建筑坞堡,南北朝时,坞堡壁垒更是遍布于北方地区。

    其政治经济特点是,百姓根本没有正常的各家各户独立模型,全部居住在坞堡内,很有一些共同体的色彩,耕作的范围是坞堡四周,日出而耕,日落而休,一旦遇到危险,可全数退入坞堡。

    在五胡乱华,胡人肆虐时,也难以轻易消灭坞堡,保留了汉族元气,现在,就取这个功效了。

    姜清柏又继续禀告的说着:“一营设一堡,是以设100营堡,使用官牛者,官6民4,使用私牛者,官民对分。”

    地球上,满清曾有八旗制度,实际上在方信看来,和军屯的编制是一模一样,可所谓是满清的屯田,现在这蛮王采取的制度也差不多,因此就是双方都采取同样的政策了。

    不过,方信背后到底是整个帝国,有六千万人,与之相比,蛮人不过六十万,要想真正对帝国造成威胁,必须等二代人后,起码繁衍到一百五十万人左右。

    这本是气数,所以大楚五十年后亡,而西南龙气五十年后有成龙之机。

    “恩,这事就这样决定,田地不足,并不为患。”方信听了,淡淡说了一句:“以后收复的土地多了,就可将百姓迁移过去,现在就姑且如此。”

    姜清柏眉字一展,说着:“大人说的是,现有十数万流民,可设100营堡,出兵二万五千人,正好补充各镇各卫,就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许了,现在流民无田无地,饥寒交迫,易生事端啊!”

    “我想朝廷不会不许,朝廷也知流民十万易生事端,敢不慎重么?”方信一笑说着,他有三镇五卫的编制,足兵八万,现在有四万兵,就算军屯三十万人,也不过正好凑足这八万人,也差不多解决一半粮饷,不至于超过朝廷的底线。

    岳名时在马上坐得端端正正,神色不动的听着方信和他的幕僚说话,文官的事情,武将向无插口的余地,等说完了,才说着:“屯兵虽然不如正营兵,不过末将来看,也可解决一些粮草,各镇各卫也可补充兵员,不至于到现在,一半都不足。”

    三镇五卫,现在编制都只有一半,岳名时也只补充了七成,并且淘汰了许多老弱,这些将官自然有所不满,听他如此说,方信只是一笑,说着:“兵要精不要滥,不能打仗的兵要它作什么?不如留到后面耕田去。”

    岳名时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多说,只是应着:“是!”

    方信主持一年多来,大体上公平,并无违制之处,虽然提拔时,按照亲疏稍有几分差异,但是这本是官场的潜规则,不要说在三洞关,就是说到朝廷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封疆一方吏,这本是常情,只要没有赤裸裸破坏朝廷体制,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就已经是公忠体国了。

    方信见了岳名时那略带桀骜的神色,心中也不以为意,不必心腹,只要他们基本上能听号令就可以了,甚至不听号令的,也要留一个二个典型来——大楚龙气不衰,敢于急进者唯有死路。

    这就是为什么地球上,同样山海关,袁崇焕于崇祯元年四月上任,到崇祯二年十二月就被下狱,不过任期一年加八个月。

    而崇祯四年八月吴三桂为辽东总兵官,镇守山海关,直到崇祯十七年被封平西伯,前后十四年都镇守边关,并无丝毫问题。

    何也,无非就是缓急,像袁崇焕这种一上任就收买军心,使一年内将士听命的人,不死才怪。

    本朝虽然没有监军,但是并不是说没有制衡,像镇卫级的将军,就算有罪,都必须上报朝廷才可处置,虽然说尚方天子剑可斩将夺军,但是真的作了这事,也差不多是找死了——朝廷又会怎么样想?

    再行了一段时间,三道子县县城,就已经出现在眼前,一行人并没有进这个残破的县城,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呢?中了陷阱可不合算,方信只是指着一片黑魅魅的县城说着:“此城的情况如何?”

    “大人,曾派探骑查看过,这县城中,现在已经不到二百户人家。”

    听了这话,方信点头,又对着岳名时说着:“岳将军,此县城,可容纳贵镇不?”

    “巡抚大人,如是原本县城,有百姓在,容不得万人,但是现在,却正是合适,只是必须大人送粮送衣而来。”岳名时仔细观看,回答的说着。

    现在三洞关,他的兵力最充足,要立军屯,自然要立一屏障,这非他莫属。

    “这个当然,不但粮衣,而且弓箭弩弓之类,都运三成前来,并且可发动流民以工代酬,来修补城墙,争取在来春前完成。”方信说着:“本抚就上奏朝廷,就说收复了三道子县,不大不小,也算功劳,朝廷会有赏赐——姜清柏,你可为代理县令,也在奏章中一起报上去。”

    虽然没有朝廷命令,不宜屯田,但是先作准备是可以的,而抢修城墙,也是可以的,而由于主要军屯在三道子县,这县令也是关键。

    方信话说完,二人都心中明白,上次抵御贼兵有功,这次虽然没有战,但是收复一县也算是功劳,当下应声说:“是!”

    过了一会,姜清柏见方信没有说话,就说着:“大人,下午了,还是早日回去,入夜了还没有入关,就麻烦了。”

    方信听了,深深吁了一口气,说着:“你说的对,回去罢,岳将军,回去就给你将令,你可准备出关,驻扎此县,本官先给你一万石粮,足够了吗?”

    “足够了,大人,一月之内,末将就可将县城修好,军营扎好,如大人再送得防城的弩弓弩炮来,蛮人就算出兵三四万,都可抵御上半年!”岳名时大声的说着。

    方信看了他一眼,笑了:“好,就全靠岳将军了,不过,军屯未成军前,如是敌军过盛,将军切不可硬战,可回关而守之!”

    这将威望过高,大半镇卫以他为首,不得不将他调离,前半年调到后面郡里修养,现在可调到关前县城中驻扎,但是方信却不会故意让他去死,这种事没有半点好处。

    如是玩这种计谋,路子只有越走越狭窄。

第一百六十章 成蛟龙(上)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夜色苍茫,群星横空,方信夜居于三洞关间山之巅,目视苍穹

    对方信来说,现在天地奥妙已经尽在手中。

    只见茫茫大地,如是细细而分,就见得无数的光点弥漫,如银河之流,川流不休,这一点光,就是一人之心,一人之气

    如是太平盛世,万世如洪流,聚出紫气,依于帝国,如天柱,连接天地,是以驾御万物,这就是所谓的龙气了

    龙气者,核心实是人之气

    上古诸王,实是神裔,承神力而统治万民,而自祖龙创立龙统,是有龙脉(此龙脉和大地龙脉不同)

    所谓的龙脉,实际上就是得了人之气而凝聚出的位格

    世人愚昧无知,把性命前途依托于上主,既然依托,在方信眼中,此人之气就被其主所慑,按照得人气的程度,又可简单分成虾米、鱼、蛇、蟒、蛟、蛟龙、真龙之分

    当然,这又分为假格和真格

    虾米,指百姓者,凡自食其力,不假于人

    鱼是指文途,可指那些社会的豪强地主,他们虽然控制着佃户和伙计,却难以得其心,因此也就是此类,也指那些通过仕途获得官位的人

    而气象能显蛇者,就是得了一些人真心跟随,如到此位,就很可能按照命格和行动,开始得五德中的一德,虽然极其微弱

    蟒者,巨蛇,古代又认为蟒来统帅群蛇,所以,古代蟒袍,是官员的象征,其一品官至七品官,皆有蟒袍,也就是统治万民,但是这些,多是假格——也就是因为官位而统治,而非是万人奉其为主,因此得位有风雨,失位就沉沦

    蛟和蟒的区别就在于蛟,具备了龙性,所谓龙性,就是神性,就是获得一大批人真心奉其为主,而得其气,而暗成格局

    古称,蛟能发洪水,后世,以蛟为潜伏王者之称,换句话说,能具备影响天下的力量,就为蛟

    至于蛟龙和蛟的区别不大,差别是龙性的大小,但是具体判断还是很明确的

    蛟只可发洪水,是属于地上,而蛟龙,已经飞上天,行云施雨,几可和真龙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真龙不易,而蛟龙可易

    换句话说,开国皇帝之后,后世因世袭职位而飞天,行云施雨,大部分是蛟龙,一旦失去了帝位,立刻就会堕落

    真龙: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多指拥有亿万众生之气而成龙者

    方信眼见而去,见苍茫大地,亿万百姓之气,多已经散失,非是一天柱,心知天下百姓,已经开始离心离德,而离心离德,就使真龙天子气衰退瓦解

    再看天上,见星斗密布,光华照耀,万星窥视大地——如是大地龙气稳固,如一屏障,只有顺从其气的星辰,才可降临大地,以辅助龙脉

    但是一旦大地龙气崩解,万星下降,各争其命,各辅其主

    静心观看帝都方向,片刻之后,果见得那帝都上空龙脉天柱,比起全盛时,已经散失了大半,又突然之间,一道强烈紫气腾升而起,划过天际,直射天空

    而这道紫气冲上天空的一瞬间,一颗星辰顿时响应,两气一交,这星辰光辉顿时变成斗大,灼灼而亮,摇曳生姿,大有摇撼乾坤,进而令天地翻覆之势。

    天人相感,星辰入命,方信目睹之下,心神一震,却露出了一丝微笑:“恭喜高相得真龙之气,又得天人感应了。”

    实际上,星辰万古长存,哪有什么陨落之说,只是能望气者,可见其光辉大小,以及入不入世而已,入世承星命者如果死亡,那星辰之气就不能直接连接到大地,在望气者眼中,其光就暗淡了

    天人交感,天柱一成,就见帝都,一大一小,两个天柱,各有龙气,而开始相互绞杀起来,方信直向上天,却见满天星斗,似有所感,闪烁生辉,也欲入世。

    方信又直向西南,果趁此一景,又见得西南龙气,也成一柱,直冲天地,数颗星辰都已经感应,个个星光灿烂,光华却甚炽烈,直有择人而噬之像。

    方信冷笑

    西南蛮司,却早早已成天柱,而各星也入命,因此暗成气候,难怪本来按照气运,却大有机会成龙统一天下

    突的心中一动,却见一片星斗,数星光华璀璨,但闪烁不定,似有感应之意,方信凝视片刻,却只是一笑,并没有趁势感应天星,片刻之后,星像隐去,方信凝视着帝都

    永安十二年二月

    一觉醒来,就见得淡淡的阳光在房间中,夏盘起身,就发觉已经是上午辰时了。

    他打着哈欠,穿上厚衣出来,他住的这店,却是一家中等旅店,前后有客楼三栋,院落四重,这时,虽然才是二月,但是毕竟是帝都,也住了六成的客人。

    “的确是帝京啊!”起床之后,把门一开,没有多少时间,就有伙计送上热水,他就梳洗了。

    出了房门,几个军人早已经起床,在院子中锻炼筋骨,见得了夏盘出来,就行礼说着:“夏管事!”

    这次前来帝都,是方信向高相奉六十大寿礼,这是私人的事情,因此夏盘以李府管事的身份比较恰当,前几日,就把礼单、名帖递进去——当然,最得意的,还是通过手段,让高相的儿子在古玩中以偶然淘到的名义,买到了这方玉玺,以三千两银子折价

    不过,他可没有本事夜观天像,寻思着去见得高相一面,就可知道高相到底得了玉玺没有,但是高相现在权倾朝野,拜访者不计其数,据说,五品以下,连面也见不得,五品以上才排着贴子,等候相爷有空。

    虽然方信现在是正三品巡抚,但是由于不是亲来,是管事来,也要排上几天才能拜见一面了,估算一下,也差不多了。

    这里市廛栉比,店铺鳞次,夏盘却也没有心思出门,只是等候着,就从店里吃些简单的早餐,话说,本朝也是三餐制,早点还是有的。

    用过了早饭,上了朝阳的座位,自然有伙计上了热茶,当下就取了本书,在阳光下一页一页细看,才看了一些,就快是中午,正准备喊着吃食,突地听见下面轰的一声,人声议论鼎沸起来。

    夏盘有些皱眉,从窗口向下看去。

    却听见下面喊着:“斩大臣了,杀头了。”

    夏盘听了,心中一惊,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当下仔细看了下去,却见得一些甲士排列上前,押着数人上了刑场,却真正是午时三刻来处斩。

    “这是礼部侍郎苏昌,还有御史朱云门啊!”有认识的人议论着。

    “听说是弹劾相爷,说是欺君,反被议大罪而处斩了。”

    夏盘听了,心中就是一惊,礼部侍郎是正四品官,御史虽然品级不过五品,但是权力很大,可弹劾群臣,连历任宰相都对其很忌惮。

    想不到却被高相,说杀就杀了。

    心中度测,正想去亲见,这时,一个校尉走了进来,说着:“谁是李府夏盘?”

    夏盘连忙上前,说着:“小人正是。”

    “相爷要见你,你立刻随我去罢!”这人面无表情的说着。

    “是,小人立即就来。”说着,他摸出一个五两的小元宝,暗中递了过去,这个校尉收了,脸色顿时就变好了许多。

    匆忙吩咐了几句,换了衣服,夏盘才出门,一出门,就见得本来晴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天阴阴沉的。

    上了马车,跟着那个校尉前行,一行人走了一刻时间,这时,正是中午了,见得宏伟的相府之中,竟有上百辆车轿守在外面的正门,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有品级的官员——百官来朝,几是小朝廷了。

    心中如此度量,却走着侧门,如是方信前来,自然从正门而进,但是区区一个管事,能从侧门而进,已经算相当客气了。

    从侧门而入,绕过三重门,沿路甲士森严,直到一间庭院前停了下来。

    “相爷正是招待百官,你且在这里等着,如是召见,自然会通报与你!”这个校尉得了些好处,如此说着。

    “是,麻烦大人了,小人在此等候就是。”

    虽然中午饭都没有吃,而里面香喷喷酒菜传了过来,他还是不敢丝毫怠慢的说着。

    直等了一个时辰,才有一个老仆出来,说着:“相爷让你进去!”

    进了院子,来到一处小厅外面,就有几个少女守在门外,这人先去里面,稍等片刻,就有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夏盘一进入厅里,见得一个老者,虽已六十,却只显五十左右,不敢细看,上前一步,屈膝跪倒:“小人李府执事夏盘,奉我家主上之意,拜见相爷,愿相爷寿比南山!”

    高明统才吃完宴,见此,也不说话,稍一抬手:“起来罢,礼单本相也看过,你家主人奉上如此大礼,不知有何求啊?”

    夏盘听了,起身,不敢直视,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恭谨递了上去。

    自有侍女接过书信转呈给高明统,高明统打开,拿来看了看,里面自然是恭谨之词,但也不泛着一些真意。

    为政治者,就要从里面揣摩出意思来,高明统为官数十年,为相十数年,自然是一看就知道有什么意思,当下凝神思考。

    夏盘侧眼而观,果见得此人紫气凝聚升腾,心中顿时大定,知道这方玉玺,的确已经转折到了此人手中,已经完成了方信的吩咐。

    片刻之后,高明统放下书信,他掌朝廷多年,自然有着气度,就问着:“西南的情况如何?”

    “回秉相爷,西南蛮军凶狠,多以骑战,野战难以对抗,但是却不擅长攻城,所以主人就望朝廷许之屯田,又修城墙而防之。”

    西南军凶狠,这早已经知道,十数年来,朝廷屡次大败已经证明了这点,因此高明统听得微微点头,说着:“说起来,能守住,就已经是功劳,你家主子之功,本相已经知晓了,至于屯田嘛……”

    他细细想了想,从情报上说,屯田也只有十数万人,补满三镇五卫也不足,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说着:“这事尚可议之。”

    这句话实是许了,夏盘顿时大喜,这二件事作成,他的功劳就大了,连忙跪下磕头:“谢相爷,谢相爷。”

    高明统受了礼,却是挥手,夏盘就恭谨的退了出去。

    等他退了出去,就有一人从后面转了出来,说着:“相爷?”

    “哼,区区一些金银,就想糊弄本相,不过,这人还算知趣,西南蛮兵凶狠,本相朝中之事正急,先不必去管他,等他屯完了田,朝中也作完了事,再取之不迟。”高明统冷笑的说着:“如是吃趣,还可用之,如是不知……”

    那人听了,一想也是,现在最要紧是朝廷,这次借机杀得几个大臣,不过是开端,等朝廷鼎定,这区区几万人也算不得什么,当下躬身说着:“是,主上英明。”

第一百六十章 成蛟龙(下)

    永安十二年四月,上许之军屯,但是只意思意思,发了五万石粮和五万两银子

    受到圣旨,方信立刻下达命令进行军屯

    军屯自然不是一窝蜂的而上,首先就是现有军队自己内部

    三镇五卫的军户,全部整编,方信借机,分为精兵、正兵、新兵三等,留在关后的不给予土地,出关军屯者,按照等级不同,得十亩、二十亩、三十亩地,又把一些受伤制残的老兵,安排为屯田的伍长之类

    大楚立国,军户也曾经分得田地,但是一百五十年后,人口繁衍,土地早就不堪分配,再加上吞并、贪污、扣克,以及大量罪犯流放边疆为兵,所以军户已经陷入困境,不能糊口,再加上战争,大量流民入关,参军者只靠少量军饷勉强养活家人

    这次军屯,反响比预料的好,大部分军户都愿意出关屯田,由于是自家人,因此军人顿时动员起来,与三道子县,上万兵马士气如虹,随时等候着迎击蛮军的侵入。

    方信组织起来也很是井井有条,有战斗力的军户,先进行屯田,强壮流民参与劳动而获得粮食,先规划好,建20个棱堡,分布在全县各据点,以后屯田的据点就被分割和控制

    就算将屯田分成五批,但是十数万百姓,加上数万军户,里面的关系别提多麻烦了,幕府的人马,全部抽调而出,完成此事,直忙的天昏地暗

    趁这个机会,方信也在名正言顺锻炼和充实幕府班子,幕府只是半官方性质,因此里面的编制可以调整

    “主上,现府中长史一人,总揽全局。”

    “文薄参事一人,文薄副参事四人,从事十人,掌户籍和文书来往。”

    “仓曹参事一人,仓曹副参事四人,从事十人,掌仓库和钱米来往。”

    “建兵曹参事一人,兵曹副参事四人,从事十人,掌将士档案,以及新营训练。”

    “骑兵参事一人,副参事二人,掌幕府二百五十骑!”

    “从事以后吏员另录!”

    这些人员,都必须方信一一见面和批准,这可非常费心的工作,方信忙的团团转。

    好不容易把这事处理完毕,就又听见一人又说着:“主上,这是各堡堡长的名单,还请主上裁决。”

    此人就是姜清柏,圣旨许了他为三道子县县令,但是他态度越发恭谨,拱手恭立。

    把文件摊开,入眼,里面是二十个名字,方信看了,又看看后面的附录,都是军户中原本老兵充之,但是大部分是伍长火长之类,并非原套的指挥系统,点了点头,说着:“让这二十人前来见我一次。”

    “是,主上。”姜清柏原本功名只是秀才,年才二十许,许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他来作这个县令——虽说县令,但是以后至少三分之一实力在其管辖下。

    不过这些日子来,此人调度有方,上应心思,这县令虽然是一个空架子,事事汇报,但是也干的有声有色,极擅长组织和协调。

    方信笑着:“清柏请坐,你作的不错。”

    “这事事关十万百姓,那敢懈怠?主上对我有提拔之恩,下官只有粉身而报。”他正色的说着。

    “你这些日子,对此县有何感想?”

    “回主上,三道子县还好,山地和丘陵不算很多,可开发的农田很多,只是县里只有一条梅里雪河,各堡用水和灌溉,问题很大。”

    “恩,水的问题,先是井,各堡建造时,就要打井,而附近也要挖掘渠道引水,至于引水之物,还在于水车。”

    此时,实际上帝国各个地区发展严重不平衡,方信自是知道引进先进科技对位面产生的强大反作用力量,这事难以为之,但是就算不用这个,单是引进一些发达地区的技术,已经足够了,他淡然说着:“这事,我已经遣人去南方,取耕田老农和工匠百许人,上次传信而来,已经快到了,你可用他们来改善屯田。”

    “是,大人。”

    “本省多是丘陵山地,现在说还太早,等以后收复了一些郡县,就可用我在当年拦溪筑陂之法,而丘陵也可养牧一些马匹和牲口。”

    “是,大人在南云郡任知府,就用此法开垦十万亩田地,活民十数万,下官等人当年,闻之就非常佩服。”姜清柏说着。

    “恩,这些话不必多说,你觉得一月建一批,来得及不?”

    “回主上,军民动手,如果不涉及开垦田地,补种粮食的话,那一个月足够了,一月一批,先安排军户,不但可安将士之心,也使日后流民分散安插在其中,可有条不紊编户编甲,主上之法,实是良策。”

    “今年一年,完成十数万人屯田,完全可以,只是就算有着部分补种,收获也是不大,粮食上不但不能收缴,而且,要有所安抚才是。”

    方信听了,苦笑的说着:“今年不收粮,是可以,但是安抚,难,本抚的粮也不多了,军中也要粮啊!”

    方信就算有粮,也不会向百姓发粮,最多在青黄不接时,施点薄粥让他们勉强活下去就可,现在整个政策,就是艰难度日——这是一举四得。

    首先,就是减少了朝廷的猜忌和注意,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是没有多少粮钱,如果方信有大批粮食发向百姓,哪还得了,这种情况太不正常了,现在虽是屯田,却第一年,艰难度日,挣扎在死亡线上,倒是正常。

    第二就是通过这种艰难的过程,锻炼了新组织的幕府的人员,使他们迅速成熟和合格,这对以后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第三就是获得百姓的感恩,事实上,按照权谋学,直接施粮并不会带来感恩,组织他们通过艰难的劳动而获得改善,才会获得真正的感恩

    第四也是在情况没有成熟前,减少对商业系统的依靠,也减少朝廷对这方面的注意

    姜清柏却不知方信的用心,听了,沉默了一下——的确如此,方信手中虽然还有些粮食,但是却是稳定军心所用,等闲不可拿出来。

    再说了几句话,他却突地说着:“主上,下官新有一个故友前来,颇有些才干和抱负,愿荐于主上。”

    “哦,如此甚好,现在他人在何处?引来我见。”方信听了,有些惊讶的说着,以他的小心谨慎,推荐的人,应该不会差。

    “就在门外等候。”

    “如此就传他进来。”方信说着,时到今日,方信当然不可能学什么三顾茅庐,这种作法不但有损威仪,也让人觉得有异。

    当下就有人出来传令,没有多少时间,一人就进来,进得大厅,就跪下:“小人风适,拜见巡抚大人。”

    方信先是望去,就见得他三十岁左右,似是已经洗换过,没有任何风尘之色。

    方信细看而上,这时所见不同,只见此人青气笼罩全身,几有半尺,面格之局也不可小看,至少是一府一地之才,心中大是喜欢,面色上却一切如常,当下就细细问着情况,也问着一些问题。

    此人面色从容,一一回答,方信见了,就笑着:“甚好,你可愿为我府内从事?”

    此人听了,拜下:“风适拜见主上。”

    从事虽然官小,但是却也不是轻得,特别是到了现在,幕府制度已经相对完善的情况下,方信更不可轻于人事规则。

    如是此人嫌官少,方信也只有无奈了,现在见他恭谨应命,倒也是心喜,当下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他的官舍和用仪。

    又说了几句,让他们两人退下,下面就是吴杰上来了。

    现在吴杰,已经掌了一千兵,又兼了训练新兵的差事。

    “选了多少了?”他进来,方信就问着,上次大战损失,还必须补充。

    “回主上,精健壮实的汉子,不多了。”吴杰恭谨禀告的说着:“虽说号称流民十五万,但是年纪合格的男子不过五万,而精健壮实,达到入军标准者只有万许,上次补充了军中,这次只招了三千余,其它的都不算合格。”

    “那只能先安排屯田,又安排到军营的从役队中去了!”方信想了想,说着:“先安排着干活,开山伐木,堡建工程,运输粮草,都可以作。”

    军队的消耗很大,至于兵甲、鞍马、器械、衣褥,这种生活小事,涉及到规模数万的军队,事情也变大了,因此实际上,诸军都有奴仆附庸队——等日后军政完毕,这些负担可由地方官府承担,但是现在本省情况,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这些人,实际上缺的是营养,年轻小伙子,只要日后营养跟了上去,就可以变成精壮之人,想到这里,他又记起一事,说着:“新军中,现在轮战,都已经轮了一次吧?”

    吴杰听了,不知何意,应声说着:“是!”

    “打草谷的行为,暂时停止,具体会有新的命令下来。”方信说着。

    “是,主上。”吴杰还是简单应着。

    如果是有文人在,肯定是喊着什么仁厚了,但是方信并不是这个意思。

    兵法之道,和平时,固然是训练和纪律,以及培养服从,这点是根基,无可厚非,而方信第一次派他们出战,也是让他们见得血,开得锋芒。

    但是,用军之道,如高手使刀,讲究的是庄子意境,以无厚入有间,以多胜少,所以所以刀不折损锋利越盛。

    比如说,现在派出去打游击战,一次二次开了血戒就可,以后训练和指挥都有谱了,却不能经常下去。

    相对而言,新兵到底是脆弱,步兵更难敌蛮人的骑兵,如果多出兵几次,那这些锻炼出来的,就不是精兵,而是兵油子了。

    因为勇气也是建立在生存和胜利的基础上,当士兵发觉勇气和勇武没有作用时,要想生存下来,就必须想办法怎么样在战场上求生——只要有此心,就变成了兵油子。

    方信自然不会如此。

    莽夫使刀,以硬对硬,虽是宝刃,也会折损,如是失败了,全军士气下降,而兵油子之道,就盛行军中,久久就不堪使用

    要得精兵强将,唯一的办法就是百战百胜。

    方信第二年计划,就是军屯解决部分粮食,然后下死工夫进行训练,并不是说,不出击了,而是务必选择合适的部队和时机,每战必要获胜——这才能以战养战,培养着百战精锐之师来。

    想到这里,方信已经下决心,今后二年新掌军事,虽小股出战,也受其令,从中培养出百战之师来。

    至于日常维持,就先给幕府人员了,到了现在,方信已经名正言顺提拔了一些人,渐渐形成个相对紧密的小群体,足以维持日常运转——而且也必须维持日常运转,毕竟按照方信的心思,这些人日后就是新帝国的中央了。

    现在全省数十万军民,其心在何处,就是复仇,只要能完成这点,方信在这省这军中地位就不可动摇,如此,这方蛟龙成矣!

第一百六十一章 演化(上)

    时光飞流,转眼又是一年,是永安十三年三月

    风适虽然官位还是幕府从事,却已经显露锋芒,渐渐受到方信重用,此人文武具备,却又不拘泥于诚规,所以这次,方信召见他,却为了讲武堂之事。

    “我部长期屡次出兵敌境,功过得失,都是血的教训,应是记录下来,传授于下级军官,以少些不必要的牺牲。”方信拿着茶盏辍饮,又说着:“我准备建讲武堂,在幕府机构下,无需教导四书五经,也无需教导诸兵家兵书,识数百字,知这些足矣!”

    “主上说的是,诸军新进,都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一说就明,抽些悍卒兵头来教导这些,并不需要多少时间。”风适听了,说着,眸光中一闪,一副了然模样:“不过,想必这些人,都会对主上感恩,越发奋战。”

    这并不是后世的军校,方信也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一入幕府建立的讲武堂,就自然打上了方信的烙印,交流他们能吸取的经验,也是很重要,可所谓一箭双雕。

    至于士官制度,地球上起源于普鲁士陆军,而后世,某党实际上也是这套,所谓的基础骨干党员,有着一大群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士官,使体系不断自动完善,这当然是好的,可是方信现在不取。

    大规模士官的土壤,是有着统一的共识,以及相应的技术、交通、物资条件,如是没有这些,想想后世满清大练新兵的结果就知道了——新军士官是培养出来了,却大部分是谋反之用,反而成为了满清掘墓人。

    至于某历史上的蒋公,也以此起家,都是教训。

    方信自问,还没有统一数十万军民的共识核心,自是不作这事,但是小小弄些讲武堂,短期培训一下,增加一些可能崛起的未来将帅,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至于讲武堂的主持人选,风从事,可愿担任山长?”方信想了想,就说着。

    此时,军屯已完,春农已始,垦田十五万亩,购来牛羊马以及种子已经具备,只需一年,就可奠定粮仓之根基,按照这位大人的意思,显是可以再多用兵了,而这讲武堂山长之职……风适的眼神一动,跪下说着:“下官自是应命,愿为主上分忧,必教得老卒,以忠信为其军心之要。”

    方信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一些关键,古人岂是糊涂呢?

    不过,小小一个讲武堂,还不算太出格,方信作事,自然游刃有余,不徐不急,他淡然说着:“讲武堂多老兵,人多口杂的不好,城西,有块营地,还算不错,我给作个文书,首钱三千贯,又请商务司运粮——以后就设在那里吧!”

    风适想了想,也没有推委,领了文书,拜谢而去。

    拜别出来,风适心中的惊讶和震撼,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李睿这人,早已闻名天下,在于所著的李氏五书,引起了不少争论,特别是“利者,仁之大也”这篇,十数年来,士林的争论还不平息。

    相信者,言之有理,不信者,说已落歧途,有违圣贤教导。

    不管怎么样,此人坚持自己理念,在南云郡任知府,用此法开垦十万亩田地,活民十数万,这点没有人能否定。

    可是,到了这里一年,虽然还没有参与机密,但是单是接触的东西,就已经超出了意料之外,练兵、治军、屯田、安民,短短二年时间,整个安昌省的残局就稳定了下来,与蛮人进行对抗对峙。

    想到这里,他又皱起眉,如论单个行为,无论是练兵、治军、屯田、安民,都找不出什么问题来,处处在朝廷法度允许的范围之内,并非胆大无忌出格出法,可是如果组合起来,就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军屯先不说,说这个新建的商务司,这只是从九品的专设结构,西南现在粮食不足,而朝廷拨粮拨款只有三分之一,其它都必须巡抚府自己来获得,再加上西南到中原到南方,路途遥远且多坎途,中途损耗颇大,为了军粮军衣的稳定,因此设商务司来购粮购衣,这非常正常。

    虽然将原本地方官府承运的任务,改成向民间商家招标,让商人自己组织运输,将特定的物资到指定地点的方法,稍有些新奇,但是想起现在地方官府胥吏官员转手舞弊的程度,又可以理解了——幕府资金有限,与其和沿途各地官府纠缠,不如直接与商人连接,毕竟现在,沿途发生的损耗,都有商家自行负责,一旦出了问题,也可直接追究

    正三品代天巡查的巡抚府的牌子和权威,那些出了问题的商家,处置起来就容易多了,轻者处罚一倍半资金,重者可杀头抄家,以充其货,多少也增加了收入,哪怕在天涯海角数千里外,幕府专门派出处理那些违规商人的手段,虽然有些不法敛财的举动,但是也没有大不了的……

    但是,在外界还好,身在其中,却让那些聪明人,总有些奇怪的联想……想到这里,他突的停了下来,停住了脚步,心中浮现出四个字——羽翼丰满

    这四个字一出,心中明光一片,找到了为什么觉得有些异样的原因

    原来,此人,区区二年,不经意中,已经颇有些羽翼丰满之势

    是的,在外界看来,李睿施政只能算是普通,粮饷不足,军队到现在勉强恢复到五万,部下将军桀骜,掌控起来不如意,军屯的百姓也因为粮衣不足,爆发多起小规模暴乱,对抗蛮人,只能作到守之,二年下来只收复了一个县……如此种种,朝廷评价,也许最多是一个中上等考绩。

    但是,他嘴角不由浮起一缕苦笑,身在其中,才隐隐感觉到。

    军队数目虽才五万,却经过多次补充,吴杰练兵,隐隐选拔人才,现在五万军中,已有数千甚至一万,已彻底为李睿掌控

    军屯之事,迁移军户,分配田地,打散重组,就连原本各镇各卫的军人,也承了不少好处,受到了不少影响,大有渗透架空之势,至于新进的流民,更是感恩戴地。

    这商务司,虽不是他掌握,却也知道,能量还是相当大,去年一年,也大体上有十万石流入西南,如是以后……

    风适停止了思考,虽然以他之能,知道这位大人并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也隐隐见得他的一些布局的痕迹,但是毕竟难以描述,更没有证据……

    而且,三十潦倒之身,受请出幕,单是报答知遇之恩,也难以有其它想法……而且现在的朝廷……

    想到朝廷,他就摇头,继续向前,筹备讲武堂的事情了。

    考虑到朝廷的事情,并非只有他一个,方信一直在密切注意着朝廷的动向。

    “主上,就食于敌,就兵于敌境,此兵法之上乘,今年以来,谋动而出军,已经占了不少便宜,打了好几仗胜,军中士气也大涨,倒也见得一些好苗子。”说话的人,是府中总管长吏,这人自是沈轩,简拔于小吏之中,这时年五十岁的他,基本上没有其它可能,十数年来忠心耿耿,清癯的脸露出笑意,正在说话:“过些日子,就容主上召见一些,以备使用。”

    “恩,很好,那流民呢?”对他,方信也不必说虚。

    这种不断出击,类似游击战,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还在其次(实际上也消耗不了多少敌军),关键是破坏敌人的生产和稳定,无论是汉,是蛮,都深受其苦。

    而行军途中,只杀蛮人,不杀汉人的举动,不但没有使敌区的汉人受益,更使被杀亲人的蛮人,对汉人充满了仇恨,就算安昌王再怎么样压制,也无济于事。

    “主上英明,单今年一年,又接到了上万流民,这时能跑到这里,大半是精壮,老幼甚少,而且无一不和蛮人有血海深仇,誓不惜生死与之周旋,主上恩遇屯田,自是对主上感激涕零。”沈轩神色有些古怪的说着。

    原本敌区,至少还有五十万汉人,但是在这二年之内,汉人受到了残酷和疯狂的压迫,直接锐减了十万,破家的青壮,逃亡到了三洞关,而自然被方信招揽。

    这些人,与朝廷与原本镇军,都毫无关系,谁能招揽他们,谁能为他们报仇,自是心腹死士的一流……

    只是他们的处境,某种程度上是方信造成,知情者有些古怪神色很是正常。

    “这事就这样也罢,朝廷呢?”

    “秉主上,有二大消息,第一就是苏遏死了。”

    这一句话一出,方信立刻站起,脸上变色:“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查证了几次了,虽然朝廷还没有明文下来。”沈轩凝声说着。

    方信起身在室内徘徊,心如潮涌,这人非同小可,关系太大,他先是不细想,又问着:“那第二件事呢?”

    “虎贲卫统领江哲被杖杀,而副统领蒙习继之。”

    听了这话,方信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喃喃的说着:“高相动作好快,圣上危矣!”

    这两件事情,实是一件事情,或者说一因一果。

    当年太子年幼,有五个顾命大臣临政,是苏遏、高明统、赫硕、黄佟、罗赖,但是第二年,罗赖就病死,这给高明统可趁之机,权力大增,为以后权倾朝野奠定了基础。

    以后十年中,赫硕和黄佟先后被问罪处死,高明统几独掌大权,所顾忌者,唯苏遏,此人十八岁就因为父荫出官,家世极高,后五十年中,或任文官,安抚地方,或统帅军队,镇压叛乱,后又晋到朝廷中央,先是礼部尚书,后是内阁参政,是为副相。

    圣上死后,他为第一顾命大臣,但是其时就已经年七十,无法事事理政,所以才给高明统可趁之机,十数年中,高明统权倾朝野,但是却难以消除苏遏这最后绊脚石。

    现在苏遏一死,满朝文武,再难对抗,而高明统见其一死,立刻动手,借罪将虎贲卫统领江哲杖杀,这已经染指控制了近卫。

    大楚国制,禁军分三,第一种是侍卫,也就是直接宿卫皇帝的那种,数目是三千。

    而虎贲卫是第二种,也宿在皇城,是皇帝的亲军,一直是守卫帝座的基石,人数一万五千,现在这块基石一去,皇帝就只剩宫内侍卫了。

    至于在京内驻扎的六营,这早早就被渗透控制,不复其用。

    朝廷柱石已去,大事已迫在眉睫,方信思度几分,至露出一丝冷笑:“如今皇上之策,唯在于召见高相入得深宫而擒杀了。”

    “是的,大势已去,如能在今年中冒得大险,果决擒杀此人,方可图之,如是不然,再过一二年,满朝文武,宫廷内外,都是高相的人了。”

    “那高相,明白不明白这点呢?”

    “主上,我想高相会明白这点。”沈轩露出诡异的神色,一笑。

    方信听了,也露出一丝微笑,说着:“我想也是如此,不管怎么样,我身受皇命,是收复西南,消灭蛮王,其它的事情,自有朝廷诸公处之,我等不需多问。”

    现在,朝廷已有一百九十年,虽已显衰相,但是到底还有根基存,高明统就算登基为皇又如何?他没有横扫天下,全靠权谋党羽,如何能使天下心服?

    无非是为真主开路。

    对于方信来说,朝廷如是有变,就对他再无钳制之力。

    高明统真的能篡位登基为皇,必召见统兵大将入内,方信不去就可以了,谅想用兵讨伐,也非一年二年所能,这一年二年,方信也准备好了吧!

    虽是如此,方信欢喜过后,还是唏嘘不已,世事沉浮,不过如此!

第一百六十一章 演化(下)

    初春的阳光,透骨的寒意。

    呜呜号角之声,方圆百里之内,八万敌兵密密麻麻,两方交错的城墙之上,喊杀声沸腾不休,一处如洪水,狂涌奔流,一处又如铁闸,坚固而防,这些惨烈……

    安昌王默默的望上县城,那里大楚的军旗,在风中张舞。

    “还是不肯降?”安昌王问着。

    “正是,虽屡次射箭入信,也不答,显是下决心死守了。”回答的这人,却是一个汉人,大概四十年纪,他躬身说着:“至于内应,此县城中,原本二百户都已被掌控,稍有骚动,就被擒杀,难以成事。”

    说着,他就微叹,本以为屯田在关外,多好掠夺,想不到稍一绕城而入,却发觉屯田之堡,虽说外面都是田地,但是却见不得任何农舍,上百里路上,只有一些堡,这些堡,虽然不算太高,但都墙体厚实,更可怕的是,几乎没有死角,数千人攻上去,都难以攻克

    这立刻引起了安昌王府的高度警惕,在汉族地区生活十年的安昌王立刻发觉了其中危险,几次试探之后,再加上一段时间产生的问题,就更是明白其中危险——这些军屯之堡,林立而成,全以军法,隔绝了通道

    是的,西南虽有矿石,却难以开采,更缺少工匠,安昌军的武器和粮食,本依靠掠夺和交易——自然有许多汉族商人为了巨利而不惜违禁出卖盐铁粮食。

    可是现在,关外林立的军堡,使这出关三十里地成为了死亡之地,那里根本没有平民,所有粮食和商品全部是幕府军用分配,各堡之间根本不许交流,因此商人只要进入,就根本无法隐藏,立刻就被逮捕,所携带的商品全部没收(为发觉的军屯所有),人员全部拷打,逼问来历。

    根据隐秘消息,凡涉及到的商人,多被暗杀、吞并、贼劫。

    才半年,使本来流入的五个渠道,断绝了四个,安昌顿时被隔离出来

    蛮人也是人,再剽悍也要吃饭

    六十万蛮人是没有错,但是可战男子也不过十万,十年征战,战死甚多,现在可战男丁也只有八万,这次几乎是全部征来了

    可战男子就是壮丁,主要劳动力,这样一来,无论为农为牧,人口顿时不足

    更加不要说满足军用的产业了

    如是衣服,要种麻,要纺织,要运输

    如是武器更是麻烦,开矿需要大量人口,开出矿来又要炼铁,在现在的条件下需要人数可不是少数,炼了铁,制造工艺又是极麻烦的事

    原本能不时掠夺,又有商人流入,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才断绝半年,情况顿时暴露出来——粮食只能自给三分之一,铁器更是只能自给十分之一,如是事事亲为,自给自足,那当兵的只有解甲归族

    这自然是不可以的事情,所以这次,势在必得

    “嘿,连郡王之号都不要嘛?”对上面考虑,安昌王也是知道,听见不投降,不由说着,许之投降的条件,已经高达郡王之职,对方却还是无动于衷。

    “让千策营上吧!”他咬了咬牙,说着。

    传令官得令而出,只见一队蛮兵直上,队伍整齐,显是经过军法。

    角号连声,攻势越发激烈。

    横错交抵的尸体,不分敌我,在城墙边上,以及下面,重折叠叠,相互的人员拼杀,血光喷涌,不时有人带着惨厉的惨叫,落下来,摔成血肉模糊的肉饼。

    但是随着号令,更多更精悍的敌军拥上前来,整然密集的刀剑寒光刺目……时光在流过,鲜血在不断流着,突地,远处连声号角,旗帜如林而来,顿时使县城中不满五千守军士气大震,欢呼起来

    方信卓立于一处新堡之上,远看战局

    此年,他三十五岁,身着三品官服,脸容平静,眼神深邃莫测,隐隐的,已有威慑万人的气象,他的目光落到了远处八万蛮司身上。

    战鼓震天

    双方,都算是军容鼎盛,旌旗似海,正面战场上,已经集了十三万人,而各堡军屯,半兵半民,也全数动员而出,这就难以计算了。

    方信的中军,三千人,布在堡内外,兵器寒光生辉,更添杀伐的气氛。

    “嘿嘿,蛮人也会围城打援嘛?不知道怎么样破我连堡之军呢?”看见着情况,方信露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说着。

    “围城打援,大人的确说的是,不过,此时野战,却非是野战了。”沈轩说着:“我等三十里内,连百堡,每堡驻一营,连同堡内民兵,是以有千人,万人都难以拿下。”

    “出战如林,徐战入堡,虽在关外,尤在关内,有山川之险。”背后又有人赞叹的说着:“如此,蛮人如何得胜?”

    风中旗帜,飘浮如林,文薄参事张琢呵呵一笑,说着:“军户之民,都在堡中,哪由得他们不死战呢?而且此等坚堡,虽万人,半月也未必得下,蛮司倾其兵也不过八万,现在城下已折了五千,看其能破几堡?”

    “群堡密布关外三十里,诸军背依坚堡而战,三侧半围,虎视其营,大人之略,伟哉!”连随从的下广卫参将周冰斌,也不由赞的说。

    “其实战局已定,我有八字之法,敌进我守,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方信这时说着。

    这八字一出,众人细想,都是大悟,顿时喜气洋洋,说着:“大人有此策,蛮人必败!”

    本来方信很是看不起这八字战术在古代,原因很简单,要达成这个效果,有二大要求,首先就是必须有电台来遥控,其次就是必须有牢固的根据地(或者说密不可分的军群关系)——前者在古代肯定没有,方信派出去游击战,也是出兵五十里就难以控制,只得听天由命,看他们运气,能回来多少,哪可能调度一心?

    其次,再好的军群关系,在古代也没有半点用途,比如说,方信搞的游击战,结果就是百里之内,汉族几乎上被屠杀一空,连根基也没有了,还谈什么政治?

    在古代,屠杀政策基本上就否定了许多看似英明的政策,在方信这个半调子看来,当年地球上某党最得天下的原因就是在20世纪,那时,屠杀已经不可行了。

    如果早上三百年,能够一屠十万,再屠三十万,三屠百万的时代,什么鱼水关系,军群关系,就算不是全渣,也是半渣,只有靠城池守得,方可得稳固的后方。

    不过,在现在这个特殊情况,却完全可以办到这点。

    各棱堡林立,就是坚固的根据地,出兵可战,回兵可守,敌人只有疲于奔命的下场!

    而且还不足三十里,调度起来,也可以基本达到“敌进我守,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程度。

    “孙子兵法云: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故曰: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这时,新上来张弘也自说着:“大人可算得这数句之精髓,先为己之不可胜,再为敌之可胜,而上下同欲,更是得其要旨,有大人在,蛮司再难寸进也!”

    这上下同欲,深得方信之心,是方信得意之作,不由点头微笑——各堡中,都是将士家属所在,又有谁敢于后退?

    一后退,陷其家人死地也,分错安排在堡中的一营军队,不但在于御敌,也在于监督堡内家属,更有直受方信控制的监军队在,而棱堡的坚固,又使将士安心,如果松散的营寨,说不定产生反效果——比如说后营攻破,军属被俘,军心大乱。

    此时,却达成完美效果,可所谓生死同一,可所谓上下同欲,这就是兵法了。

    “可惜的是,受此一战,今年的垦田军粮,又只有一半了。”张弘又自叹的说着。

    “无妨,这次,本军万无败之理,下面唯是消耗,蛮司死一人少一人,万万坚持不下去。”方信摆手说着:“至于粮食,等战后,本抚自可解决。”

    说着,又对着长吏沈轩说着:“战后,无论损失多少,上奏朝廷时,就说斩首敌军二万,而我军只损三千。”

    这句话一出,人人面面相觑,单是现在县城中,损失就不止三千了吧!

    下广卫参将周冰斌不由问着:“大人,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军屯已成,流民每户出一兵,也可充实二万,补充上去,如朝廷上差前来,必见我军鼎盛,兵有六七万,甚至满兵八万!”唯有沈轩立刻领会了方信的用意,却立刻就说着。

    苏遏已死,虎贲卫统领江哲被杖杀,副统领蒙习继之,这说明高明统篡权行为进入了最浓烈最紧要的地步

    如果此战后,上报死伤无数,实力大损,说不定无论圣上,还是高明统,都要起心思顺便夺军——虽然这个可能不大,但是也存在

    不过,如果显示出强大的实力,哪怕明目张胆说瞎话,也不要紧,这时无论是圣上,还是高明统,都鞭长莫及,反而要不得不安抚

    再说,屯田已成,对朝廷的依靠降低了许多,所以,方信才可如此行事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细细想想,有几人就变色

    方信不言,远望上去,见得这城下的蛮军,不愧是十年连战的精锐,个个剽悍异常,虽见方信军来,却还是对县城保持着奔滚如潮的攻势,冷笑着,方信挥手下令

    顿时,一阵战鼓响彻天地。

    已经准备的三万军,长矛兵、藤牌兵、弓箭手,层层叠叠,推着长车,摆出大阵,缓步而前,而二千骑兵,纹丝不动,等待着方信的号令。

    杀气冲天而起,在越来越急的鼓点中,衣甲抖动之声,连绵不绝。

    本来长车是不可能长途推着作战,但是县城离堡,不过十里,车子推上前,正是方便——这距离正好,如果敌军退下,正好入城支援,那时,蛮军再难有所作为!

    而敌军,也自是出军,一声令下,洪流一样的直冲而来。

    两方的人潮,相撞的一刹那,杀声轰传天空,先是“噗”的一声,弓箭手射出的箭,使天空都为之一暗,的矢雨,激溅落下,落出无数血色的浪花,而蛮司骑兵,却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冲击

    但是到了车前,就再难突破,长枪直刺,弓箭如雨,声声传号过来。

    “我如是敌军,早应该退了,这种拼下去,只有不断损失,再难有所作为。”方信见了,冷笑的说着。

    “大人说的是,但是,如是不拼,只怕以后更是艰难,再过半个月,粮钱都消耗完,只怕敌军都不得不解甲归田,连三万兵,都凑不起来了。”

    群堡一成,全部是军户,军法处置,每堡之人,非令不许出十里之外,这就形成了三十里的隔离区,任何商人进入都是死路一条。

    虽然并非这一条路,但是其它道路,都必须在山中林中翻越,能运输的货物,不及正常的十分之一,消耗更是提高十倍,商人谋利,安肯如此?

    货物一被切断,与满清类似的组织,就立刻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明朝朝廷,来处置袁崇焕的大罪

    朝廷有四罪论之——付托不效、专恃欺隐、市米资盗、谋款诱敌

    其中市米资盗和谋款诱敌,就是给予满清粮食和金钱,使之存活壮大,这实是货真价实的大罪,只是,当年满清,就算切断中原联系,还可打劫朝鲜

    在这个世界,一旦动真的切断贸易线,这安昌王就如无水之龙,再难存活——说来说去,实际上就是早上五十年。

    再给五十年,蛮司可繁衍到百万,而领地内汉人,也可繁衍上百万,这样的话,姑且不说很难切断贸易线,就算切断贸易线,有足够的汉族为其耕作,就已经足够消耗,也可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那时,可出兵三十万——三洞关单是八万人,也未必守的住,就算守的住,也要吸取朝廷大量鲜血

    如此消长,一旦内地有内乱,还是可以问鼎天下,只是现在,却无能为力了,如是贸易切断,甚至连自保都不足——领地内汉族本来只有五十万,给方信这样一搞,顿时锐减到三十五万,而且仇恨不绝,就算安抚下来,耕作也难以养活足够数目的蛮兵啊!

    当然,龙气之妙,如不能外部突破,那就内部乱之,但是方信对此早有准备——军屯之妙,在于内外兼备,与外可御敌,与内可垦田

    有此,朝廷如是问罪,凭此自守,也足够了,方信已经下决心,无论什么事,都不会出关进京了,而且,沿途百里,都密布监控,如是有不利的钦差前来,半路杀了就是了

    所以,方信才要上奏折,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会大言不惭高喊:“我军兵强马壮,获得大胜,本抚誓必全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战争的本质,打的就是大势,打的就是格局,打的就是政治,而且,由于西南十年大战,连附近几省,都几乎抽空了精兵,真的逼反了方信,打出清君侧的旗号,附近几省就是空地了,一军可取,未必就没有人响应——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兼知,现在高相之心,路人都知,天下士民豪门,都是不满,有此旗号,只怕立刻天下大乱

    当然,方信并不希望如此,如果这样作,就是有进无退,说不定要为人作嫁衣,这只是不得已而之,如果可以,方信宁可摆明旗号割据

    西扼浅水之龙,静观于中原,存亡演变之道,尽在手中,区区几步,就已经三成胜算在握,等到大楚内乱一成,就可正式化得蛟龙

    夫战,在于庙算,决胜于千里,存于一心,玩弄天下英雄于股掌之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加爵(上)

    永安十三年五月,安昌王无奈退兵,损失一万一千人,而方信方面,阵亡和残废九千一百人,还有三千负伤,经过治疗可恢复

    此战,使安昌王损失了八分之一的实力,起码五年都恢复不了,是以又向后退了百里,由于己方损失不是很大,方信想了想,还是没有太过嚣张,发“斩首二万,只伤三千”的奏折,而差不多照着原样发了奏章

    就算如此,也是十年来的大胜,想必朝廷按例,必有赏赐

    转眼就是二个月,新建的10个棱堡又向前推进五十里,增加了不少可耕之地,并且使后方的屯田相对安全了

    但是,方信摇头叹息,自己在西南的进程,也只有这点了——一旦脱离棱堡作战,自己就算有满编的八万人,也难以成事

    要控制西南,以及西南更背后的草地,非十五万精锐不可

    说实际的,方信很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穿越了,搞什么都风生水起,而自己就这样难呢?

    当然这个说法是指发财

    农业社会,万事在于粮,这方面方信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在位面有限允许的程度内,额外进行改良,也无非是水车和农具的改善

    水车可以灌溉,使旱田变成水田,就此一项,就可多收一石一亩

    农具的改善,改善人力,但是现在最缺乏的,却是耕田所用牛和马,这些却不是一时一日能繁衍的——而安昌王受此一战,却立刻回过味来,反正安昌省地广人稀,就迁移百姓退后一百里,又在外面驻扎骑兵进行巡查

    这样的话,后面百姓就难以逃亡到关内,并且方信的游击战也难以发挥效应——出关百里,只有被骑兵吃掉的份

    这使方信打的如意算盘顿时落空,虽然对方骑兵也很难穿入棱堡控制区,基本上农田开垦相对安全,但是流民军屯的人口,停留在二十万而无法突破

    5万军屯之户,最多起兵3万,如果全部增入,正好补充完足兵八万,却再也无法扩张了

    军屯可自己解决三万军粮,郡内最多解决一万军粮,如果不算商务司的作用,还有三万必须依靠朝廷来补给

    得意之后,方信这才发觉,到底气运难以解决,方信现在的资源,却也只有守地的份,很难真正独立成蛟龙

    虽说如此,方信还是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五万兵先保持不变,先提拔那些靠拢而来的年轻军人,各掌一些基层兵权,多半是营正一级

    而吴杰,却已经补上了下堡卫参将之职,正式领兵五千五百,从属于参旗镇,这参旗镇,还是由岳名时任主将,下面有平浪卫、上宝卫、下堡卫三卫,这个卫现在虽明令补完,却至少有三分之一直接掌握在方信手中

    宜黄镇镇下面有柏乡卫、义观卫、六华卫三卫,此战后,原本柏乡卫参将范杰彪升任此镇主将,但是只建柏乡卫和义观卫二卫

    六华卫借口兵员和饷银不足,先不给予补完,只保留了百人的架子

    三镇之外的五个卫——下广卫周冰斌、云阳卫蒋文轩、关里卫许鹏,还有新任命的前丘卫段佐通,倒已经许之足兵补充

    东华镇更是没有重建,只是挂了一个名,把一个资格老的将官推了上去,下面有关里卫、下樟卫、下广卫三卫,也被方信收为未来编制,这是防备朝廷借故撤消编制,所以才留个空架子

    因此实际上,足兵的,就是一镇七卫,差不多是六万人

    其中,前丘卫已经彻底成为了方信亲军,段佐通本是投入幕府的年轻将官,而下面各府各营,也多半是靠拢方信的人充之,这就使方信的实力大增

    总之,方信现在直接掌握的兵力,就已经高达一万五千

    在古代要征战,除了粮食,就必须有铁器产业

    方信就下令建立“军械厅”,正八品编制,组织武器的打造和研发

    战场上的厮杀,往往片刻之间就决定生死,这不但在于将士的武艺、组织、运气,将士的甲冑和武器好坏也是胜负的关键之一

    这天,方信就巡查着军械厅,新任命的军械厅管事也是这二年提拔出来的人,姓名是褚颖寒,正在一起说话:“大人,我厅现在,每个月可生产三百副纸甲,百副藤甲,十副甲冑!”

    普通士兵只得用纸甲,纸甲现在已经发展的相当成熟了

    正规纸甲,用纸和布而制,先将其捶轮,叠成三寸厚,每方寸钉四个钉子,然后裁制成甲,对远程弓箭很有效,近战却抵挡不住刀枪的劈砍——虽说如此,钉三寸的纸甲,还是可以减轻许多伤势。

    方信仔细观看,检查着纸甲,这种东西最是容易出问题,许久,才说着:“这关系我军将士性命,每甲出产,必有姓名,如是质量不行,必给予追究。”

    “是,下官明白。”褚颖寒恭谨说着。

    方信又看向了藤甲,若有所思

    藤甲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藤编而成的铠甲,对冷兵器有很强的防护力,制作方法是必须把藤入水浸泡半月,出晾晒三日之干,然后油浸一周再取出来晒干,最后涂以桐油编制而成,缺点是怕火易燃,更不适合寒冷地区使用。

    但是幸亏这个世界并不是地球世界,此处西南,环境很是奇怪,的确多山多丘陵,但是山那边又有大批草原,气温也相对温和

    所以这藤甲,不但材料来源方便,更相当适用

    至于铁制的盔甲,方信倒不在意,这些都是给营正以上的人穿着

    想到这里,方信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这个位面边上,是大海吧,西南再深入,也是大海?想了想,放弃这个想法,又皱眉说着:“产量不能提上去吗?”

    “大人,人手不足,现有产量已经达到极限了。”褚颖寒硬着头皮回答的说

    “那就招标吧,这些藤,丘陵山上到处都有,而晒制涂油,也不是机密的事情,可确定一个价格,向民间收购。”

    “是,大人!”褚颖寒有些迟疑,说着。

    方信一眼就看见了他的情绪,又自看了看其他的成品,口中却说着:“男丁或当兵,或开垦土地,还要挖掘水渠,的确没有多余的人力,但是家中妇女呢?只要价格适当,这些她们都是可以作的。”

    在方信看来,至少有一半妇女相对闲置——纺织和作家务,或者参与耕作,还是有些浪费了,虽然方信不会明目张胆的提出解放妇女,但是潜移默化,让她们参与工作还是可以办到的,这也是使领下各民各户多些收入

    听了这话,褚颖寒立刻恍然大悟,说着:“大人英明,下官这就去办!”

    再看了几样,方信暗叹,自己军工产业,要满足八万人的需要,就算有多方面的支持和投入,也还需要二年时间。

    方信看了看,又率领着一群人,观看着童子营

    这些的童子营,都是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才进去,就见得一群少年,排然成列,用尚有些稚气的嗓音,开始操练

    的确,养着这些少年的耗费,不会比招募训练同样数目的精壮士兵少,所花费的时间和周期也要更长,但是这些,忠诚上就没有多少问题了,几年内没有大用,但是再过十年,最核心的一些位置上,就可增加他们了。

    才看了几眼,就见得进来数人,匆忙上前,低声说着:“主上,钦差来了。”

    二个月了,现在才有旨意下来嘛,嘿嘿,方信虽然已经通过眼线知道了大体的内情,但是还是冷笑,不过,当着诸人的面,也不多说什么,只说:“那我们先回去!”

    现在方信出入,都有护卫骑兵,等到了家门,就已经见得了府中家兵都穿着盔甲鲜明,陈列左右,甚至连老夫人都已经扶了上来。

    而中央,香案已经摆好了,就等着方信回来了。

    方信略是示意,就见得下面领府兵班的李之昌,摸了摸长刀,一个细微的眉眼动作,就已经说明作好了准备。

    在古代,许多地方依靠着族人,李之昌也是李家同族,这十数年来渐渐获得信任,最是忠心耿耿不过,如是圣旨有不利之处,立刻斩了,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

    虽然打听到的情报,这圣旨并无多少问题,但是也说不定,以防万一,还是要的。

    今天应该在24点前还有一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加爵(下)

    见了方信进来,一个正在喝茶的官员立起来。

    方信立刻上前,跪拜了下来,说着:“给圣上请安!”

    这人此时,代表着皇上,木着脸,正色走到了上方香案前立定,等着方信家属前来,才展开诏旨就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昌巡抚李睿,砥砺用事,实心尽职,今御敌十万,破敌一万,传首二千,大震军威,朕心甚慰……”

    方信等一批人伏在地上,跪着,听候着,上面都是虚话,下面才是实在的封旨。

    “……卿既立其功,朕又岂吝赏赐……各将职司各有晋升……李睿晋世袭子爵,赐铁卷,赏黄金百两,授二品太子少保之职,加封其母何氏为二品安国夫人,其正妻何瑶,品貌端秀,加封为三品辅国夫人,望卿能仰承皇恩,继为其职,钦此!”

    “臣奉旨谢恩!”方信谢恩了,起身,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是给个子爵的世袭之位,这在以前是很大的恩旨,现在却没有什么——实在的权力一点也没有增加,二品太子少保?还真不如封个总督呢!

    如果说正三品巡抚,本身就有钦差的意思,总督就更是位高权重,通常管理几省,是正二品临时性地方官——也是最高。

    交了旨,这个正五品官,就微一欠身,说着:“下官见过太子少保!”

    方信客气的说着:“不敢不敢,请进!”

    下面自然不必多说,也就是收了黄卷,撤去香案。

    方信的数妻——正妻何瑶、平妻何容、平妻鲁舒兰、平妻兰姬,都钗环裙袄,珠玉连衣,叮当作响,上前行礼贺喜

    而其庶长子李凝文,已经十五岁,其嫡长子李昌君十三岁,而二女李馨,三女李晴依都是十三岁,次子李翔十岁,三子李纪智八岁,都出来拜见,唯有四女李宓才六岁,没有资格出来见面

    一眼望去,这些子女,都不自觉身带护体之光,紫气隐隐,却是真正得了龙脉紫气的庇护,天生就有根基

    等上宴时,又有一个白裙女子出来伺候着,却是胡绿蕊

    十年来,胡绿蕊略换了点容貌,又稍换了名字,以免凡人觉得奇怪,但是实际上,府中几个正平妻,都暗中有数

    胡绿蕊此时,肌肤如雪,眸子幽黑,在方信看来,却觉得她身上不但没有半点妖气,反而更见得一些潋滟的功德之气,甚至还带着一丝紫气

    这十数年来,她暗中辅助李睿,暗合扶龙庭的要旨,虽是妖身,却也获得了大量功德和气数,渐有成灵体之意

    因此举手投足,那种惊人的美丽,就使一些看惯的人也觉得丽质天生,却不能看作是奴仆一流,有时半个主人还是当得

    那五品官,见了,眼神飘忽,不禁很咽了口口水。

    等府上女眷出来见礼之后,就开了宴,老夫人现在已经五十多岁,稍吃了点,就回去休息,其它人等都在一个时辰后,才撤宴

    撤宴之后,实际上时候还早,方信就召见了胡绿蕊

    “胡绿蕊,你家还好吧?”和这些狐狸结了缘分,却也算是奇缘了。

    “回主上,托您的福德,都安全,家人都安心修炼,并无劫难。”她恭谨的回答的说着,甚至不敢直视,对这些存在,更容易感觉到方信的变化。

    在这个世界上的功德之气,已经如渊如河的循环在他身上,隐隐有着蟒蛇之气,这已经是王侯之气了,如假以时日……想到这里,她不由更是心跳

    公门好修行,扶龙庭的功德,是以万来论,想起西南龙气勃发,却隐隐被方信遏止,就不由她不恭谨。

    “你功德圆满,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吧?我想和你仔细说说,我不喜欢揣摩心机,还望你也坦白说来。”方信喝了口茶,半是随意的问着。

    胡绿蕊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她迟疑的说:“主上要问些什么呢?”

    “我的几个子女,你可说说他们的面相和格局,据说你有缘,修了天狐一脉的望气之术,还是上古传下来的呢?”方信无可无不可说着,他毕竟不是本世界的人,观看起来,却是很有误差

    一听这句,她立刻“噗”的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这等事情,我怎敢说,还望主上看在多年情分上,饶了我吧!”

    “哦,为什么?”

    “我等非人之属,妄论天人大位,是要形神皆灭,甚至株连全族,只要我今日开口,天雷行诛就在数日之内!”她吓的脸色苍白

    “我可赦你无罪。”方信皱眉,但是她还是不肯,最后她勉强说着:“主上何必问相,主上是祖宗,后世子孙,大运在您的手中。”

    就此一句,再不肯说了,而方信也有所悟,如果自己是太祖,那实际上这一支的真龙龙脉就由他所开

    后世子孙,三分天意,三分秉命,还有三分就在他的手中。

    见她这种被吓着的表情,方信有些苦笑,却说着:“那你为我去召见夏盘!”

    她立刻如蒙大赦,匆忙一礼,就退了出去。

    没有多少时间,夏盘也来了,等说了半小时,说到这个问题,他也是苦笑,再三逼问,他才说着:“主上,少主们身上,都有丝丝紫气,各有根基,此是奇贵之象,不过如要说贵不可言……”

    方信说着:“我恕你无罪,此地也无它人,你可直说来。”

    “是,当年主上埋下龙脉,当日就有感应,但是爆发要五十年后,如今也要三十五年,臣也曾去查看,发觉天运转化,龙脉似有提前爆发之意,但是也至少要二十年,不过主上到底非凡之人,其相难测,此非我所料,也难以看明,想必是涉及天机,至于少主们,恕我直言,目前我所见,都只是贵局,却非帝王之局,这和龙脉之气暗合,也许日后会有变化也说不定!”

    “哦,诸子现在都非帝王格局?”方信有些奇怪的问着。

    “是!”

    方信听了,沉思有顷,说着:“这就也罢了!”

    夏盘想了想,说着:“而且,地脉也受天人运转之势左右,或增或减都是可能,主上手掌天机,又有什么猜疑呢?”

    方信点了点头,眉头而锁,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不过,方信也不愿意多心,想了想,就说着:“你出去吧!”

    “是!”

    夏盘退了出去,到了外面,才摸了一把冷汗,这种事情,外人参与,都半没有好下场,这点连他也知道。

    这事,也许对于封建王朝来说,是无比的大事,但是对于方信来说,真说感情,实际上并不多浓重,也就是问问而已,下得了台阶,一阵微微的风掠过,自是清凉了许多。

    目光扫视四方,六月阳光,竹树葱茏,掩着各处,不时有着甲兵巡查着,已经显出森严的气象来。

    在不远处,自家的女儿却已经和一些侍女在玩,有的侍女就在演习着

    满堂乐彩,笙歌饶梁,翩然跃舞。繁花枝动,的确赏心悦目的让人陶醉,方信观看着她们旋舞演习,微有香汗,就传来,心中不知道怎么样感觉

    大事并非事事在手,实际上,天机演化,还看朝廷内部了

    如是朝廷有大乱,那才是用蛟化龙之时,如是不然,也只有默默等待,可所谓自保还可,长图不足。

    不过,如是十年内取得天下,方信那时四十五岁,也可御宇三十年,那时,就算诸子都不足的话,孙子也长成了

    倒不是非常重视家天下,而是必须靠着人皇之位,来推动位面演化,从中证得道果

    如是能成的话,这位面也就可以突破,向着未来更进一步

    “爹爹!”这时,就有才六岁的四女李宓,正急不可耐的奔过来,伸手要求抱抱,李家对子女的教育,有所不同,诸女都可读书,并且在十岁时就可经营着小份的家产,以锻炼她们未来的能力

    见此,方信笑笑,将她抱了起来

    一丝浅笑就浮上嘴角:“哼哼,说到底,还不过是一个天下罢!”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遗诏(上)

    春夏秋——冬

    三洞关,晚上落了场雪,现在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城外,各镇各卫的连接的联合军营中,已经号角连连,士卒排列整齐,已经开始操练,不时号令声传达了过来,震撼着天空

    巡抚府的巡骑,却在巡查着,现在他们已经负责监查诸军了,虽然仅仅是外部监查

    自打败了安昌军,方信真正在军中获得威望后,就不顾一些忌讳,开始大量放粮,以提供士兵足够的营养,并且亲自主持大练兵,其要求极严,

    可以说,以前的练兵条件并不成熟,方信本身威望不足,不要说训练不出,就是训练出来,也为人嫁衣——袁世凯练兵反而成为难以控制的藩镇的教训,方信是明白的

    其次就是内外环境不允许,蛮人时时虎视耽耽,而朝廷也有余暇注意此地,因此不能旗鼓鲜明的大练兵

    再次就是粮食不足

    现在,这三方面都解决了,方信就趁势进行大练兵,就本心而说,这不但是练兵增加战斗力,也是考察、观察下面将士,并且提拔、重组、锤炼军队的方法

    可以说,此地军人可称勇猛,但是训练和军纪远远不足,方信不但提拔军中精通练兵和阵法的人为教官,甚至请来帝国一些军人,对人马进行整编重训。

    操练的强度很大,分为晨、午、晚三操。由于操练时,很快就到了夏天,操练就格外辛苦起来,不过,此地到底平均气温还不算高,还可坚持下来。

    但是就算如此,操练中因为晕、累、伤的士卒,每日也有百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如何受得这样的辛苦?

    面对此景,方信的办法就是亲临操练,同甘共苦

    整日整夜都居于大营之中,开始时甚至一起操练,士兵吃什么,他也吃什么,而军令如山,逃亡者立刻斩首,无论是谁都一样

    前三个月中,甚至连军官都有逃亡的,也一样斩首,那些吃不了苦的军官,甚至还有着立下功劳的军官,都毫不留情的轻者罢免,重者斩首。

    由于方信以身作则,军中怨言难以爆发,在度过了最艰苦的三个月,进入了秋天,不但气温降低,而且将士也习惯了,渐渐的,军令如山,再无散漫之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通过这次练兵,士兵都知方信,使方信对军队的掌控空前提高。

    而这等强军渐渐成形,自然使幕府人员看在眼中,人人都暗中震撼,不知不觉中,幕府的凝聚力和运转进一步加强

    这次练兵,直到现在,永安十三年十二月

    这时,练兵已成,方信也正下令结束大练兵,离新年,还有十几日

    这时,一骑自城外而入,高举一个号令牌,直通关卡,马蹄不停,就到了军营,得知方信已经回到幕府,又策骑前行,直到幕府

    就算是幕府,见得他高举的令牌,也自放行,直到外院,才翻身下马,叫着:“有特急情报,速速禀告主上。”

    内院的侍兵不敢怠慢,迅速报告,才几分钟,就立刻回来:“传!”

    “主上,皇帝驾崩了!”到了里面,已见得除了近卫,别无它人,这人就立刻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高声说着。

    这个消息如此重大,就算是周围死士近卫也不由身体猛一哆嗦。

    方信顿时色变,他猛的立起:“果是如此?”

    “是,我方在帝京的人,已探得了这个消息,几番试探,的确是如此,现在京中要员,已经都知道了,而且皇上也已经数日没有上朝了。”

    方信猛的吐了口气,他立了起来,转了几转,却温言说着:“你的确有功,不过现在旅途劳累,先去厨房吃顿好的,再去休息吧。”

    “是,谢主上!”这人的确疲惫不堪,听了这话,勉强再磕一头,就跟着一人出去。

    再走了几步,方信脸色阴晴不定,停了停,然后就唤着:“来人,请长吏过来。”

    幕府长吏沈轩,不但总管府内事务,而且也参与管理整个体系,说是这个体系内的相国,实不为过,听到了召唤,这人匆忙赶来

    等听到了这个消息,以沈轩这时的沉稳,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说着:“主上,这消息到底准不准?”

    方信凝视远方,一边思索,顿了顿才说着:“虽然帝京远在千里之外,但是这事应该不假了。”

    听了这话,沈轩目中火花一闪,竟然哈哈三声连笑,他走到方信身前,正了正衣服,然后跪拜在地:“臣恭喜主公!”

    这句道贺莫名其妙,但是方信都是懂了,眸中顿时一亮。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其忠诚的呢?不过,他摇了摇头,却假怒说着:“圣上驾崩,普天同悲,何喜之有。”

    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就又问着:“现在应该怎么样办?”

    沈轩也不以为意,起身之后,沉思了一会儿,就说着:“主公,不管是圣上怎么样死的,只要驾崩了,结果都是一样,圣上今年才十八岁,据说虽有皇子,也只有半岁,就算登基,也再无挽回之力了。”

    “如此,就从最善的一面来说,皇帝驾崩,朝廷主持在权臣之手,与地方的制约就减了数成,地方官胡作非为,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必使百姓雪上加霜,这样安能不乱?”

    “从恶的一方来说,高相也已经六十,再也等不了,为了子孙计,也要篡位了,起码必须十年才能稳固新朝,以传后世——这道理他不会不懂。”

    “二者取之,主公,臣认为,必是幼主登基,然后就是一年半载,就是高明统进行禅让登基了!”

    “实在是明智之见!”方信听了,怔了半晌才说着:“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样呢?”

    “主公,大乱就在眼前,第一个出头却是不妥,主公只要静观就是了。”

    “静而待之?”

    “不,乱而取之,只需出一诏就可。”沈轩年已经五十,这时却焕发出最热烈的光来,眸中如火一样:“是,就是皇上遗诏!”

    方信立刻明悟,他转了转,说着:“遗诏号天下起兵?”

    “正是,只是宗室更名正言顺,不过,宗室乱了,天下还不乱嘛?”沈轩说着。

    方信顿时大赞,天下谁不知道高明统之心,只是还没有撕破这一张脸皮,现在皇帝死了,无论是病死的,还是被毒杀,或者其它方式死的,都一样,这彻底侵犯了皇室,和其它许多人的最后底线!

    谁都知道,皇上一死,高明统篡位就在一年半载中!

    这时,如果有一道遗诏,宣布高明统罪状,说他弑君,又说皇子年幼,请各地就封的宗室王爷勤王入京,共讨高贼,那天下宗室,都立刻获得了起兵的大义名分——至于这道遗诏,到底是真是假,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再假,能比得上当年讨伐董卓嘛?

    当年号召讨伐董卓的袁绍,官不过是勃海太守,更没有圣旨,只是自己的缴文,就天下响应了,如果以圣旨的形式,那还有什么话说呢?

    至于结果嘛,也无所谓了,宗室起兵,攻打帝京,姑且不说到底攻打的成功不成功,就单是这个攻打帝京的行为,已经使朝廷权威彻底瓦解,而且就算成功,宗室之间也立刻是争位,大战连绵

    可以说,此策一出,大楚还有五十年国运立刻土崩瓦解,方信那时起兵,就没有任何障碍存在了,内部也不必清洗,人心也不必勉强。

    方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着:“此策甚好,你立刻去拟旨,恩恩,然后就要在半月之内,就传缴天下。”

    “是,主公!”沈轩大声喊着,顿了顿,他又说着:“主公,除了这件事秘密外,其它的都可公然准备,宣布圣上驾崩的消息,召集幕府议事,这也是必须。”

    方信点头,说着:“恩,今天的我们话题就说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宁可不作,不可作错,天下就算要乱,也要三年时间,至于以后,尽人事而看天命,谁料得定呢?”

    听了这话,沈轩也不说话,跪下,重重磕了一下头。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遗诏(下)

    孙何庸,五短身材,人也长得丑陋,但是却是凉王府有权势的人。

    当年凉王嘉还是次子时,他就跟随在左右了。

    凉王世子在时,其母容不得现在凉王嘉,把他几乎囚禁在后房中饿死,唯他却偷偷的偷些东西给他吃——他这样无礼,被发觉后,在世子母眼里当然容不得,五十板子,打的他几乎当场死在凉王嘉前。

    后来世子病死,嘉继世子位,又继凉王位,他也得以重用,在府中任了执事,也是正八品的官,受到朝廷承认。

    不过这天夜里,有太监前来召唤。

    “夜中,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孙何庸心里很奇怪。

    大楚立制

    藩王世袭,有一千甲兵,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

    藩王有一正妃,有四夫人,有侍女,也称王宫,有内禁,有太监,就算是府内执事,有官职在身,夜里也不会深入王宫。

    “回大人的话,王爷的事,小的怎么知道?”这太监媚笑的说着。

    孙何庸想想也是,就跟着那太监向宫门走去,此时,外门甲士依旧,这太监示了命牌,得以进入

    到了里面,各个殿堂连绵,处处花木扶疏,绕过一条华丽的回廊,就见得大堂之前,两个宫女,各提了一盏琉璃宫灯。

    到了里面,更是十二盏琉璃灯,把大殿照得有如白昼。

    “王上?”到了门口,他低声说着。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声音。

    “是!”到了里面,中央是一位穿着蟒龙袍的二十五六岁年轻人,相貌堂堂,而在周围,却是数人,一扫眼,他就吃了一惊,是府兵翊麾校尉崔星成,还有就是府内几个老臣,更重要的是,知府杨负业也在里面。

    见了他进来,王爷只是手一挥,孙何庸连忙退到一边,现在,他有权旁听,却不应该随便说话。

    凉王继续说着:“我已经听了半天,诸位到底有何意见呢?”

    话说得客气,但是任何人都感觉得出他已经有微怒了。

    “王爷,恕臣放肆,这遗诏,来历不明白呀,根本查不出从何而来,王爷如何可以奉诏?”知府杨负业虽在冬日,还是冷汗而出。

    “杨大人,此言差矣,圣上年才十八,前半月都知身体安康,安能说病就病,说崩就崩?高明统骄横不法,党羽满布,不臣之心已经赫然,连弑君都敢了,难不成还能通过内阁公开下此勤王之诏?”说话的,却是一个中年人,是凉王的老师丘少德,他目光炯炯,直接对着王爷一拜,说着:“这是王爷的家事,又有圣旨在此,王爷何必问着外臣呢?就此一言而决就可,如是迟疑,社稷不保啊,王爷又有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臣附议,如果圣上因病驾崩,那到现在已经七日,为何还不发旨天下,竟然隐瞒于天下,其中内情就可知道了,臣愿奉王爷上京!”说话的,却是知府同知邓古。

    孙何庸在下面听着,听了很长时间,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是皇帝驾崩,却又有勤王的遗诏落下,让诸王带兵入京护卫幼主,略一定神,就听见下面又有人说着。

    “臣也附议,高贼如此叛逆之心,天下真正的有识之士,无不看的透彻,现在竟然还敢弑杀皇上,如此之罪,天崩地裂啊,如再姑息之,那我大楚二百年天下,就此短送了,还请王爷立刻下决心,应诏起兵,以护正统!”说话的,是府主薄张国珍,他才二十八岁,这时震臂大喊,声镇大殿!

    这时,众人都已经表态了,沉默了一下,府兵翊麾校尉崔星成跪了上前,说着:“末将听王爷号令。”

    大楚立制,王府不但有着一千府兵,而且还节制着三府的兵,实际上就有一卫兵,5000人左右。

    这王府翊麾校尉,虽然级别不高,但是比其它三府高上半级,关键时可节制,正因为如此,所以王府翊麾校尉受到了朝廷监督,实行双重领导。

    也就是名义上属于藩王,但是实际上由朝廷派的人来担任主将,不过,王爷有什么命令,只要不违制,也是执行的

    在正常情况下,王爷除了自己府内几百甲兵外,是动不了这一卫兵的,但是假如皇帝驾崩,又有出兵的遗诏,这就难说了

    因此在此之际,翊麾校尉崔星的表态相当重要。

    凉王有这五千兵,才能号召起兵,统治郡县,没有这五千兵,根本无法作为。

    现在这个态度一表,凉王顿时大喜,说着:“如此甚好,等天一亮,孤就下令旨,奉诏起兵勤王!”

    “是,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连不太同意的知府杨负业,也不得不跪下应令。

    永安十四年初,不知从何而来的皇帝遗诏传缴天下,言高明统弑君,号召天下宗室起兵扫贼。

    这一旨一传播,高明统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封锁,其后

    罗德府凉王起兵

    七井府信王起兵

    万塘州安王起兵

    上关州东楼郡王起兵

    凤陵府潭王起兵

    剑南城南王起兵

    西度城平王起兵

    元高府东海郡王起兵

    成都城齐王起兵

    长沙郡常王起兵

    建始郡赵王起兵

    河间城楚王起兵

    总共十二王起兵,附庸的郡县数以百计,而其它宗室,也随之起兵,顿时,天下大乱,至于圣旨的真实性,竟然没有一家会去过问,似乎它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永安十四年四月,各地王爷起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下,这时,天下郡县都或多或少的响应,而到了安昌一省,却是静悄悄的

    这日,虽是四月,院中的树木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不过,风吹过,还是有些寒意,见得了沈轩进来,正在庭院中的方信眉毛微微扬起,说着:“事情已经办完了?”

    “回主上,散缴文于天下,已经完成了。”

    “有无人跟踪上来?”

    “主上,高相之心,天下无不对此怨声载道,因此这圣旨一发,不需要下官多动手,就自动轰传天下,因此就算有些痕迹,也被转抄而冲淡,下官在以后,就根本没有作什么,直是坐看了。”沈轩说着。

    方信点了点头,心中一动,说着:“天下苦高久矣,疑其心久矣,而宗室又各出私心,因此这圣旨之事,就再无人阻挡,谁也没有值疑,或者说,值疑的声音,根本听不入那些亲王和大臣的耳朵中。”

    “就是如此,下官也是如此想着,这是主上的大运而致啊!”

    “不是我的大运,实是天机。”方信感慨的说着,就此一谋一缴,现在大楚的残余龙气,已经分成十数股,又彼此消耗,天下崩解,国运瞬间就终,这就是国士的风采了。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三国时的贾诩,字文和,武威姑臧人。被称为毒士,鬼才,善用计谋,就是一计一谋乱天下的人,大汉之乱,和他脱不了关系,却也是难得善终,最后官封太尉、魏寿亭侯,享年七十七岁的传奇人物。

    “离召开大议,还得半个时辰,沈先生,坐下喝茶吧!”方信淡然的说着,到了现在,他应该对着下面的人表态了,毕竟以前可以装不知道,现在却不能装糊涂了,对天下大事总有一个说法才行。

    不过,方信已经打定了主意,静观杀戮

    而在不远处,一批侍卫在守卫着,此时,下午的阳光晒在身上,很是温暖,府邸中很是安静,天空之上,云聚云散。

    再过片刻,军中将领,甚至附近郡县的太守和县令,都已经来了。

    在亲兵之下,众将和文官,都鱼贯走入,直到了堂上。

    片刻之后,在侍卫的保护下,方信走上正厅,安坐,而下面各将各官,恭谨行礼,方信稍稍示意,取出那张不知道真假的缴文,说着:“诸位,皇上驾崩,诸王起兵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不知道诸位有何意见?”

    顿时,诸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厉害,不敢对这种话题来多说。

    武将对这个事很难开口,只有文官了,六弓郡太守蔡佑德是现场最高的文官,这时不得不上前,看向方信,迟疑的说着:“大人,这诏不知真假,诸王起兵,也是宗室之事,我等外臣似乎不宜参与在内……而且,皇上虽已龙御归天,皇子还在,应该看其是否登基……”

    这就是许多文官的想法,他们不敢肯定,也不愿立刻天下大乱。

    这本是糊泥的方法,但是方信却似是犹豫。

    见他犹豫,六弓郡太守蔡佑德立刻就力量来了,他连忙说着:“而且诏书未涉及我等外臣,不然就静观之,我等奉先帝之命守得边疆,只要守之就可。”

    方信听了,度了几步,说了一声:“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182/ 第一时间欣赏人道天堂最新章节! 作者:荆柯守所写的《人道天堂》为转载作品,人道天堂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人道天堂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人道天堂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人道天堂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人道天堂介绍:
黄金时代的来临,过去数百万年的业力却纠缠不息,消灭或者解脱,一切都在人类自己选择人道天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道天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道天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