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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人道天堂txt下载     人道天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策群寇起(上)

    永安十四年十二月,也是元成元年十二月

    方信今年三十六岁,已经为巡抚三年了,去年今年二年无大战,屯田终于取得良效,军中粮食基本能自给,八万正规军终于补完

    今年五月,年才一岁的皇帝登基,建元元成,下旨诸王解散诸军退回封地,诸王以乱命为由,不奉诏,而高明统,以宰相之职,下令讨伐

    顿时,中原大地,围绕着帝京,展开了战争,数十万人彼此杀戮,顿时战争所涉及之地,生产破坏,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

    这些,都和安昌省无关,方信幕府经过三年改造,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而且建筑别出心裁,颇具特色,精妙古朴。

    方信醒来之时,天已大明。

    方信挪开兰姬搭在他胸口的玉臂,兰姬“啊”的一声,就要起来为他穿衣,方信笑了:“别,你就多睡会。”

    说着,他自己穿上衣服,才推开一点门,一股寒气就扑了上来。

    “哦,既然下大雪了?”方信目光一亮,连忙出门,一股寒风裹着雪,直扑了上来,却如遇到一个保护罩一样,落不到身上。

    方信哈哈一笑,说着:“好雪!”

    踏着厚靴,便出了去,值班的甲士,穿着厚厚的衣服,外面还是加了上轻甲,见见方信出来,一队十个甲士,忙跟上,不远不近。

    这真是一场大雪,而且,虽是凌晨,也还在下着,虽然小上了许多,一时间心血来潮,就步出大门,只见天地一片苍茫,不过,后面的甲兵立刻增加到五十。

    这时还早,就只有练兵的军营还热闹些,方信信步而走,却见得一些士兵在街道上巡查着,见了方信无不行礼。

    再走了几步,却见得了认识的二人,一个正是幕府职掌要事的张琢,还有一人也是年轻,是入幕府一年的下级官员纪度。

    因为下雪,这两人都戴着帽子,穿着皮衣,却在指挥着什么,方信稍有些诧异,等上前一看,却是扒着雪,从街道里面拉出一些僵硬的尸体来。

    方信一见,原本轻松的笑容就沉了下来,不喜不怒,这时,这二人都看见了他,连忙鞠了个躬。

    “怎么了?”

    “大人,涌入的难民很多,城中一时安置不了,平时还可以抗着,今天大雪,就很难熬了,因此临时从巡检司和军营里调些人来,把死的安葬,以免雪化了出瘟疫,还有人要安置着。”

    方信扫了一眼被调遣的士兵,脸色有些阴沉,半晌才说着:“难民很多嘛?不是有安置的嘛?”

    纪度说着:“大人,足有上万难民,在雪前一下子涌了进来,原本准备都已经不足了,这些,还是波及的难民,如果是内地还要多呢!”

    张琢却是心中一沉,连忙说着:“大人,下官有罪,没有获得大人批准,就私请巡查出营的军士帮忙清理。”

    听了这话,方信略展眉,说着:“无妨,本应该如此,我这就回幕府,再弄些章程出来。”

    这不是在军营中喊的,而是街上巡查,才参与的,这就不算是大罪了。

    方信回到了幕府,就见沈轩正好进来,连忙拱手为礼,方信摆了摆手,拾级上阶,说着:“正要找你,幕府对这场难民怎么样处置?”

    沈轩见方信脸色,有一些不好,遂说着:“大人,这临时涌入的上万难民,的确难以一时间处理,不过,我等已经有些议案了,还请大人观之。”

    方信瞥了他一眼,气色就变得平和,说着:“那我们进去罢!”

    议政厅里,却已经有人早早生起了火炉,凡是进去的人,顿时觉得浑身温暖,方信示意他坐下,就拿起了了文件。

    这十数年来,沈轩处理政事,已经相当了得,这文件上,井井有条,要多少粮,要多少人,要多少地方,怎么样管理,都一一分清,竟然找不出毛病来。

    “好,那就这样吧!”方信看完,把文件放在案上,笑着说着:“今天大雪,上万流民,也处置的不错,就按此办理吧!”

    “是,主上!”

    方信就拿起笔,在上面批了文,这时,又有掌印吏,拿出巡抚的大印,盖上,这事就这样定了。

    写完了,方信想了想,说着:“今日出营轮值巡查的人是谁?等事情完了,赏一百两银子,打十棍,至于纪度和张琢,各罚一月俸禄。”

    这道处置一出来,沈轩就心中一格,他是过来看见的,知道私动兵营有所忌讳,但是这是爱民之举,想不到方信如此敏锐,却只得应了一声。

    也是暗中庆幸,如果是私下调兵,那就算是为了安抚流民,也要大惩了。

    方信却不理会他的感想,只是坐着看其它的文件,特别是一些相对秘密的文卷情报,片刻之后,他问着:“看情报上说,东甘省、全江省、鲁南省,都已经下雪了?你对此的判断是什么?”

    “是的,我们这里已经算下晚了,本来,这时下雪,却是瑞雪,瑞雪春来雨,明岁丰可望,但是如今大战连连,许多地方都受到了破坏,这雪不但没有来年丰收,更使许多寒贫者冻馁满地了,不如此,我等偏远之地,也会有这些流民。”说到这个,沈轩从容而说。

    方信听了,又看了几份文件,在这小房中来回踱步,外边的雪下得很大,静得都能听到雪片落地的声音,不时还有着街道上处理流民的叫喊声,方信沉吟许久,才说着:“沈先生,你觉得,现在时机成熟了没有?”

    “主上,当然没有成熟,大楚二百年根基,现在虽然已经靠近崩溃,但是毕竟还没有大乱,诸王起兵与高明统大战,的确是在砍伐着大楚这颗树的根基,但是却还没有砍断——流民虽然四起,还没有大规模的攻城掠地。”沈轩不假思索的说着。

    “哦,必须要有大规模的攻城掠地才可?”

    “是的,主上,你想想,作为地方官,作为天下士族豪族,什么时候他们才会真正承认新主呢?就在于这流民四起,大规模的攻城掠地,他们可不管什么世家,什么读书人,什么斯文,向来是掠夺粮钱以一快,只有到了那时,他们才欢迎新主,可以说,这才是社稷之患,也是社稷之机。”

    “社稷之患,社稷之机!”方信咀嚼着,目光一亮,点头说着:“果是如此,现在虽已大战,但是天下士族豪族还不深受其苦,安能服我哉?”

    “是,主上,盘根错节之处,哪容得新树顶天立地?是以时机不到!”沈轩精研帝王和屠龙之术,所见越发精深切实。

    “不过,此时流民四起,却也是主上用计用略之时。”

    “哦,如何用谋?”

    “此时,已有百万流民,天下还不真正大乱,是以无人震臂一呼,主上如果派遣一些骨干,深入乱民之区,震臂一呼,立刻集民数万,攻城掠地,是以可行。”

    这一策一出,方信都是一惊,立刻想起当年满清得天下的政策。

    满清拖着朝廷,以内地空虚,又派人联系晋商,还派人深入起义军内部,配合起义,使大明内部连绵不断的起义,耗尽了还存的元气。

    至于地球上再近一些事,根据地和游击队,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这就不必多说了,方信顿时一叹,又问着:“如是那些外出的人,如离巢之鹰,入山之虎,无法节制,又如何?”

    “王上可多选有家眷家族者,其次一队数人相互节制,再次分批进行彼此不知,如此就要遥遥制之,再说,民乱终难成事,为真主开道,主上要成龙,自有横扫四海,吞食天下之心,就算他们异日为敌,难道还怕到时不能击败他们?”

    方信听了,顿时哈哈大笑,的确,这个时代,处于通讯和技术条件的束缚,根本无法建立根据地,但是就算这样又怎么样,当下说着:“的确如此!”

    说完,就在桌上,凝神思考着,写着,沈轩连忙退后,以表示不敢观看。

    方信写的全部是要求,凡是能文治者一个都不派,而那些能治军,懂得为将之道更在于政治的人,也完全不派,派的全部是那些年轻,卤莽,有些军事知识又很低层的人——这些人正好成为流民的领袖或者其中部将,将破坏力量发挥到极点。

    有这此原则,自然可用,一气写完,满意的放下笔,笑着:“那我立刻就进行,这是暗道,那明道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策群寇起(下)

    “暗道还有二,盘点天下,可能与主上对抗的势力,都应该安排一些暗子了,此时,风云初起,无论是谁,都还没有完善的体制,是可潜行,能在各个体制内上爬,果然是好,不能也并无关系,哪怕一兵头一小吏,日后,也必有大用。”沈轩淡然笑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我们派出去的人,但是如果在它乡受到重用,却也不会甘心为我一棋,就算种种措施,也难以控制,唯有那些地层的人,更可信一些。”

    “不过,夺天下,暗策虽好,也是辅助,主上如能以堂堂正正之师,横扫天下,那些暗棋为了自家性命富贵,为了后世子孙计,自然奉命,如主上不能,掌不了大势,也制止不了他们各为其主了。”

    “而明道者,吸取流民一策足矣,天下流民如此之多,又经这次,多以起乱,谁不惧之如虎狼?唯请主上能大仁,收之!”

    “也许其它的郡县也可收之?”方信摆了摆手,信手整理着案上文书,说着。

    “怎么可能,郡县哪有这地,哪有这粮,哪有这制?既没有土地安置,又没有多余粮食安置,而且,附近郡县,都是享田地识经文的士大夫,都各有自家的佃户,哪有什么空间来收留流民?这天下之大,能收留流民者,不过一二,其中就有主上,如此,天下都知主上大仁大义。”

    “说的好,我就要这个仁字!”方信坐在桌前,用若有所得,若有所失的目光,看着遥远的场景,一时间竟使房间内一片沉默。

    房间内,一时静极了,连茶炉子的水响都听得清清楚楚,方信怔怔的观看着某种虚空,在那里,上百万血光冲天而起,布满天幕。

    而一颗世界珠,光华灿烂,其光纯然,护住了方信,镇压其气运,光辉之下,紫气徐徐,也甚可观,不过,这满天血光,此时并不进攻方信。

    方信此时,智慧大开,一见之下,就是呵呵一笑,随又微叹口气,低声说着:“人在作,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凡天地大运,人皇变更,都只问其功,少问其罪,何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本来就有无比激烈的杀戮,乱世群雄,谁不染上百万血?不杀不成龙,如果直接就追究的话,那天下就没有任何一人,能活到最后了。

    所以,有句话,就叫“人生盖棺论定,一日未死,即一日还不究竟”,特别是人皇之争,都是如此。

    方信只要还有争夺人皇的机会,这间接引得百万人死亡的大罪,却不会现在就落下,如是日后成皇成龙,天地人大位拱卫,治理教化,得以生得亿万功德,先前这些杀戮,相比之下,就自然不足道了。

    而且,天地起杀机,其中杀运无非借于人手,因此罪责不全在人,要落在人身上的,不过二成而已——这还是方信稍逆天机,提前十数年而为之,所以多获一些罪过,如是完全顺运而为,那其罪最多一成,虽说如此,如果竞争人皇失败,就这一成大罪落下,也是沉重无比!

    当然,和天地大运的杀劫无关的,比如说不必要的杀降杀俘杀民,此不在上列,所以自古杀降杀民不吉。

    方信思及,才真正明白,原来明了至理,才不受迷惑,种种之事,莫不如此。

    成王败寇啊!

    成王之后,就有机会恩泽万民,而且以后数百年的太平的功德,也算在其内,所以无论多少罪,一般来说都可消除,如是失败为寇,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其报速来,为祸深深!

    “那好,就如此执行吧,卿有功于我,日后必不相负,必以富贵共之!”方信这时清醒了过来,说着。

    “臣愿主上效犬马之力!”

    “不过,作事要纯,你先前安抚流民的文条不错,但是本抚再加一些——传我令,调讲武堂全数学子,以及前丘卫,前来协助安置流民,如是房屋不足,以本抚衙门之侧殿安置,如粮食不足,从本抚私库中取,本抚亲自于官民一起安抚,不使于冻馁在此——就如此罢!”

    “主上英明果决,臣恭谨受命!”就因为数十年精研不休,才知道方信如此处置的深意,这句恭维的话,就说的真心实意。

    安民唯诚,尽心尽力,是有父母之心

    杀戮果决,循道而行虽伏尸百万而毫不迟疑,是以明决之心

    二种特性,如此并行不误,就是纯之于道了,也就是人皇之意了,更加不要说,调讲武堂和前丘卫,这里的深意

    发号施令之下,自有群吏传令,两人不再说话,踏着大雪出了大门。

    果然,前丘卫重组之后,的确是方信的亲卫,一声令下,5500军倾营而出,连同讲武堂的人,竟有六千,却一队队毫不混乱,而参将段佐通在此等寒天,还穿着正甲,快步上来,战靴踏在了街道的雪上,见了方信,跪下行礼:“末将前丘卫参将段佐通,拜见大人,唯大人之令而行!”

    面对这等情况,街道两边的平民,还有那些流民,都住了嘴,连呻吟也不敢,却见得方信淡然下令,说着:“你等配合幕府治政,分阶分段,将城中街道的雪全部扫清了,如是冻死之人,安放一处,等候集体安葬——还有流民,进行编组,每五户一伍,十户一火,五火一队,五队一营,一营设一粥点!”

    “是!”去年十数万流民安置,也是军队监督下,对这套当然已经非常熟了,参将段佐通毫不犹豫的应着。

    “等着,今天干活,士兵将士都可解甲,明白了吧?”说着,又对着沈轩说着:“你为长吏,编制户籍,设制粥点,生柴火,维持秩序,这不用我说了吧!”

    沈轩和参将段佐通都躬身应是。

    “末将明白!”参将段佐通等了等,见方信没有说什么话,就再行一礼,然后下去发号施令——顿时,六千人一起动手。

    而幕府这时,也受了号令,尽量找些推板、扫帚、铁锨、簸箕供应,沈轩的确真正是人才,城中格局几乎全在脑中,因此不解思考的一一下令,就基本上在合适的地点,设粥点,集流民。

    有如此多的人动员,上万流民,也不过是二千余户,正好再设十个营粥,又生起了营火——见此,不需要催促,流民就自动集中,并且乖乖的接受管制,这倒真正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花费时间的,还是那厚厚的雪,以及各个角落中隐藏的雪尸,方信扫目而看,一一看在眼中,对人皇之道,又有新悟。

    不过,要不是棱堡这个大杀器,要不是有着萧红琴组织的商业队运粮,就靠军屯,也没有这个力量来安抚流民。

    想到商业司,不得不说,商业司的力量越来越大,这三年来,已经开始吞食许多商行了,来之帝国的力量,正式介入。

    其中有失败,有成功,但是发展还在继续。

    方信为什么能不受位面排斥,这点已经被有心人特别注意,纳入视线,并且研究。而六书之论,也是研究的重点。

    对这些研究,方信以五阶之能,并且有着萧家的意思,隐隐知道,现在研究者的结论是——方信按照本位面的规则来,在位面允许的方式里扩大影响力量,慢慢攀登,是以排斥力最低

    这也算是一部分对的,却不是真理,这种方法,最多只能在其它位面活的舒服一点,但是想作人皇,主导数百年历史,对位面产生深刻的影响,却还是不足!

    方信能达到这个程度——既在于方信天地人三书,再加上玉如意凝聚的道果世界珠,为自己镇压气数,更在于“可能解决”了位面发展的最大瓶颈,方信已经隐隐明白,自己自提出为位面解决关键的突破问题后,这个位面,顿时天眷在己,支持着自己的气数,所以方信才敢竞争人皇。

    方信之策虽然算无遗策,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无天运支持,也不是如此容易!

    想必,等自己解决了这事,将会进一步看清未来的道路,漫步于六阶了吧!

    六阶之道,在于过去现在未来,对方信来说,就是彻底解决过去现在将来的社会发展方向的问题,而七阶之道,才在于向诸世界传播自己的道

    长途漫漫,却已经见得一些究竟,其心却不知是悲是喜,只是若有若无,自是运转。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上)

    大策已定,当然要开始准备,发向天下的这一批批人,都要先培训或者安排,先必须从军中编制中借故提出来,而去向,正是讲武堂——风适作讲武堂的山长,有许多事情,不得不经过他,却是得见了一些蛛丝马迹。

    幕府开始挑选着一些士兵和低级将领,选到了讲武堂,美其名仅仅是剿匪,这些当然是要文书来往,风适一一看过档案,写完了调令。

    恰在这时,一个低级幕府武官吴少峡进来,才进了房间,风适便招手笑的说:“你来了,我正要叫你呢!这是已经准备好的文书,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样多的人调到讲武堂来,两省交处的落井山有些匪害,这我也是知道,多是饥寒交迫的百姓被逼上山为匪,也没有多少实力,为何沈大人如此重视呢?”

    “山长,这是长吏大人下达的命令,受主上签押,至于有什么用意,我区区一个队正,实是不知道,也许是料理附近一些匪帮吧,不过这似乎是缉捕司的责任。”

    风适因此说着:“没事,就是问问,你把文书带回去吧!”

    说罢,就将一叠文书推了过去:“喏,你拿着,归幕府记档!”

    吴少峡拿了去,稍点头,就离开了。

    而风适见他出去,喝了一口茶,又把茶杯撂在桌上,也不办公,只是沉吟不语。

    落井山离着这里,有三百多里,几百上千的流民罢了,实际上根本不能产生什么威胁,再说,就算真的要剿匪,指令出一军就可,或者通知缉捕司的八品缉捕使安多丞就可,现在这个情况……

    风适对政治极是敏锐,当下就站起身来,在房间内徐徐踱步。

    各司都有规矩,他当然也干涉不得,甚至窥探不得别的衙门的行事,但是如果细细想来,把一些蛛丝马迹串起来,那就难说了……

    想了半刻,倒串起了一些线索,却对这个最后目的无法了解,不过,又走了几步,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这落井山,处于安昌省到鲁南省之间,难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要先剿匪,又逼着匪徒流串到鲁南省,而借机入兵?

    想到这里,他皱起眉,之前他就觉得李睿现在羽翼丰满,现在更是觉得。

    军屯五万户,现在虽然人丁还少,稍过几年,就是五万大军,而且还不断的增加中。

    李睿练兵之狠,他是亲眼目睹的,身为二品大员,还亲临军营,一起操练,这在太平时光就太过招嫌了,在这种乱世开端,真正知道者,想不起疑心都难。

    他曾经入得军中一观,只见军中秩序森严,号令无二,特别是大练兵时,除了操练时的命令和军歌,既然再无异声。

    这已经是一等一的强军,风适当时,深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令行禁止,闻鼓则进,闻金而退,果已经得孙子风火山林之要。

    得天下者,士、军、粮

    西南虽然粮食不足,但是军屯也解决了一半,而且,现在商务司暗接数百商家,连南达北,流入大量粮食,这对许多人已经不算是秘密,这粮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军之字,在风适看来,除了蛮司骑兵外,天下能与之匹敌者并不多了,可称一等一的虎狼之师了,虽然数目还不足,但是这也日后可增。

    至于士子之心,李睿著得六书,名传天下十数年,虽然未必是人人都赞同,但是也是声隆士林,日后在“士”这方面,根本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他隐隐明白了这次调兵的用意,心中也不由战栗,毕竟大楚二百年正统,深入人心,等闲那敢如此。

    他眼神阴晴不定,再走了几步,却想起了朝廷。

    想到朝廷,他就心中一叹,现在朝廷,高明统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诸王却奉诏不退,联军进逼帝京,已经打了大半年,再继续下去,这社稷的国本,就难说了……

    与人不能无私,只要想起皇帝才一岁,才起的一点心思,就冷了下来,皇帝才一岁,那就算他日后二十岁能真正掌权,也必须等二十年。

    自己三十五岁了,潦倒之身,哪能再等二十年,而且,多半是幼主登基过后数年,就是高明统进行禅让登基……按照现在的形势,朝廷是万难撑的过二十年。

    罢了,既然自己受请出幕,这李睿与自己有着知遇之恩,而且他也有着问鼎天下的实力和可能,年纪也不大,三十六岁,正是男人黄金岁月——这也是天意。

    风适怔了半晌,已经下了决心——遇明主,襄大事,垂青史,荫妻子,大丈夫之平生所愿,而一国亡,必有一国兴,躬逢其时,也算是百年不遇之机。

    渐渐的,心思就变了,把自己和李睿定位修正了一下,这一修正,原本许多迷糊不清的地方,就渐渐通明了。

    有了奉明主而立大功之心,他却细细思考,片刻后,他却低声说着:“哎,此时还不到,吾当要劝劝主公!”

    “来人呀!”他就朝外喊了一声。

    没有多少时间,进来一个亲兵,风适就笑的说:“我这会就去拜见抚台大人,有什么人来找我,就如此说罢!”

    “是,大人!”

    见他应了,风适也不迟疑,就出门找了一辆马车,直向着幕府门口开去。

    到了门口,以他的身份,自然直进府内,问了人,却说抚台大人正在办公,当下直到了门口,问了好,得以进入。

    “哦,风适,你有何事……哦,有事要私下禀告?等会吧,一起用餐再说罢!”

    方信执笔在批示着文书,身为一省数十万军民之主,这文书自然也很多,一边批着,一边头也不抬的说着:“你稍等会,就在那边坐。”

    “谢主上!”风适这二年来,到这里也来过许多次,但是此时心态一变,就不敢直直而坐了,只是斜签着身子坐下,以示着恭卑之要。

    他是读书人,深知礼法的重要,上位者的宽容,并不意味着下位者的不恭,只是坐在这里了,不由想起读书人十年寒窗,梦魂萦绕以求的金玉满堂、起居八座——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此人真有暗吞天下之志,那与之相比,就微不足道了。

    正寻思着,就听见咳嗽一声,收神看去,见方信已写完了公文,就笑的说着:“风适,你等久了,走吧,一起吃餐。”

    说着,就下了身,到了一处侧殿,方信生活很有规律,见他进去,就立刻有侍女上前。

    方信吩咐的说着:“今日,风大人有话与我说,就不要一起来了。”

    侍女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宴席就摆好,二人入座,风适不动声色,目光一扫,见得桌上,不过七八道菜,式样也多是家常。

    当然,这不是怠慢,大家都知道,方信以前好美食,但是自上任巡抚,掌一省军政以来,就如此用餐。

    二人拿箸,略喝酒吃菜,方信就笑的说着:“风先生一向有大才,平时处事也素明快,这次专门来找我,想必有大事与我说来。”

    “是,主上,今日下官前来,是冒死说话,想与主上说今世之道。”

    方信漫不经心的笑意,顿时凝固,并且转为端容,慢慢将箸放在桌上,不喜不怒,不疾不徐说着:“愿闻其详!”

    “天下崩乱,先帝早崩,遗诏说高相弑主,虽不中,也不远矣!”风适也放下筷子,静静的望着方信。

    方信端坐,凝神倾听。

    就风适说着:“先帝仁孝诚敬,明理精一,如是能亲政,或可治乱于阴阳运行,然无论何因,却已早崩,这或是天意!”

    方信听到这里,顿时上了心,身子一倾说着:“风先生,你说下去!”

    “下官读书数十年,也曾略明圣贤之道,昨日读书,却翻到了孟子一章,里面说着——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下官仔细揣摩,掩卷叹息,是有少明,这句,却正是今世之道也!”风适认真的说着,眼睛直盯着方信。

    听到这里,方信就心中一惊,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出于《孟子.梁惠王上》:“仲尼(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

    难道此人暗中得知一些消息,却来责与他?不过方信却也一时不动声色,听他继续说下去,看他到底有何要意要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下)

    “高相不顾明宗之恩,专权横行,更至于危害先帝,可所谓失道,致使天下纷乱,百姓流离失所,道死者不计其数,其是始作俑者,待得日后宇内重新混一,其人必遗臭千年,其族必覆灭耳。”

    “无论先帝之死,与之是否有关,都不免此祸,现虽行机密,然后世安能不知?大人可见篡权者能长保乎?何也,得国不正,天下不服矣!”

    听到这里,方信却是点头,的确,高明统的权力基础,来自于朝廷,反过来篡权篡位,自古以来,从没有长久的,这个世界也知道的王莽、曹操、司马懿、杨坚,都是如此。

    这个世界不知道的赵匡胤,虽然杯酒释兵权,瓦解了危机,但是却也导致国运不昌。

    “今诸王并起,创宗室起兵之大例,主上,下官冒死而说,战于不战,都并无多少区别,何也,诸王如是少动,等高相若行大逆,那时震臂一呼,讨伐不臣,天下响应,而此时,先帝之子登基,天下观望者多矣,胜,入京置幼主何地,不胜,天下宗室拔起,大楚根基摇也!”

    “今天下未曾大乱,始作俑者,必无后乎!下官冒死进言,唯本心故,望主上明见!”说罢,风适起身,长跪在地。

    方信仔细揣摩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了自己欲派人领导起义的事情,顿时灵光一闪,冷汗淋漓而下,如果单说圣旨的事,这事隐秘性强,也许可掩得天下人之眼,但是如果派大量人员领导农民起义,为害天下,姑且不说功德的因素——单是现实来说,却怎么也不可能不泄露。

    如果天下人都知道自己一心谋乱,导致生灵涂炭,那深受其苦的地方土豪门户,岂不恨死了自己?安能收天下之心?

    就算一时隐瞒了,夺取天下,但是后世千百年后,自己也要背上个“枭雄”二字,那时,自己著的李氏六书,以“仁”为道,反成为了历史的笑话!

    想到这里,冷汗湿了背,虽然风适说的,和他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是他还是连忙亲手扶起风适,说着:“若非风先生所言,吾必成大错,先生大才,必有教我!”

    这时,君臣的心意都已经明白了,聪明人不必多说,风适略加推辞,就是说着:“主上著六书,士林虽童子也知其名,而且十数年来为官清正廉明,处处造福一方,这为政之道,足矣,现所欠者,唯军望耳!”

    他的意思是,方信现在,在政治方面(文官)方面,已经很足够了,谁不知道著六书的李睿这人呢?日后一旦时机成熟,投靠的士子不要太多!

    “军望,莫非我军不强?”方信略有些奇怪。

    “非也,主上八万军,精兵强将,虽人数稍嫌不足,单是军论,天下无几人可匹,只是,此还非主上之军。”

    见方信还有些迷惑,他从容而说:“主上得此军者,来自先帝之旨,虽主上英明,处事果决,前几日也有小胜,依附者日众,但是综其全军而言,尚未全归心,安能大用之?”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了,方信一细想,的确如此,虽然由于自己权谋,分化,控制,吸取,已经控制了全军,就算造反也可勉强用之,但是如果说全心全意服从自己,却还差上了许多火候。

    “治军者有三,权、势、心,主上已得其权,却还未得大势,何也,天下虽乱而正统还存,凡动者都是乱臣贼子,而其心也是,安昌百万军民,其心在何处,杀蛮司,复家园,主上也没有能办到,不可谓已归心!”

    “那先生的意思是?”

    “主上,只要吸流民,深屯田,以收民心,又修兵甲,以聚实力,暂观中原变化,而以大军收复安昌,以扫其贼,安昌蛮贼虽强,但毕竟人数不过六十万,而且十数年来,壮丁死者多矣,攻时还可齐心,但若是反而守之,其蛮各部,各有领地,各有私心,安能共图?主上可各个击破。”

    “先帝委主上之任,就是收复安昌,如是能为之,千古之下,尽其臣职,无愧于大楚,并且百万军民得以归家园,岂不归心?而盘居于安昌全省,有草原养马之利,一旦时机而至,十万铁骑可横扫天下,岂不易哉?”

    方信这才知道,何所谓纵横之国士了,这个时代,交通、信息极不方便,一个书生,一个小吏,能得到的消息很少,又以讹传讹,互相矛盾。

    能透过这些迷雾,将天下大势把握的如此准确,又说出了自己的隐患,果是了得,当下闻言大喜,绕席执风适之手:“风先生真国士也,吾以前还怠慢于你了。”

    这话一出,以风适的修养和沉静,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喜悦。

    君也择臣,臣也择君——不过,他立刻收敛了精神,从容跪下,侃侃而言说着:“主上不以臣为卑鄙,拔臣于草莽之中,臣当效死以报!”

    “恩,先生大才,不过讲武堂,你还不能退,先委屈着一段时间,等日后位置多了,就好安排了!”方信笑着:“想来想去,先只得如此,不过先生以后可直入幕府,专书可直送于我,今之大功,先记下,日后再赏!”

    风适笑的说着:“主上这心,正是老成谋政之心,金石之言。臣如果仅是说些冒言,就得恩上进,也是作了小人了!”

    两人都是一笑,起身,方信笑的说着:“说来这样多,却还没有吃饭喝酒,今先生就多喝一杯。”

    “主上赐之,下官安敢不受?”

    于是两人就一起吃着,嘴里嚼得又响又脆,但是虽是气氛热烈,方信却也不是听了别人的话,就全盘相信的人,他仔细想来,中原的确还没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至少要等得天下大乱,让高明统废了小皇帝篡位才可——那时,他起兵,就不但不是乱臣贼子,反而是清天下了,后世谁也说不上错来。

    但是要打安昌蛮司,的确是战略上的路线,这安昌蛮司很像地球上的满清,因此方信一直有些顾忌,不过给他一点穿,说的也是。

    满清当年,努尔哈赤是以十三副铠甲,部众三十人起兵。逐渐吞并了其它部落,降服建州、海西、“野人”数以万计的女真,建立后金国,登上女真王的宝座,因此是打下的江山,其满清八旗编制相对森严。

    但是这个世界的安昌王,却是因为汉蛮矛盾而推上去的,虽然此人英明神武,但是终因为不是打出的江山,所以下面还是各个部落,只是共奉他为主。

    如果再等三十年,经过他儿子甚至孙子辈,不但人口繁衍,而且权威也根深蒂固,说不定可与满清相比,但是此时,远远不如。

    关键就是,必须使安昌王转攻为守,一旦能如此,安昌王的权威下降,各部落都有自己的地区,不可能同心而守,自可各个击破——虽说如此,七万蛮司兵,就算其中只有一半是骑兵,自己也必须十万兵才可达到这个效果!

    自己派人直接乱天下的政策,是不行了,但是仅仅派人主持对各地各个势力的渗透,却也是未可厚非,这谁也说不上什么来,那计划就要修改了,方信一念如此,顿时有感,当下抬头而看,却见得虚空之上,本来冲天的血光,顿时减了七成。

    这却是因为方信不再祸乱天下,自然这罪归不到他的身上,至于先前圣旨的事,这作已经作了,也没有办法了。

    等一餐用完,方信又赏了百两银子给他,然后就立刻召见了长吏沈轩,实际上方信这事,长吏沈轩岂是不知,他恭谨的听完了方信的原话,观察着方信脸色,揣摩着心意,等听完了,心中已经有数了,立刻起身跪下谢罪。

    “何如此?”

    “臣一是谢罪,没有考虑到主上的千秋之誉,险些误了大事。其次是恭喜主上,得此良才,是主上之福!”这句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方信都心中暗暗佩服,叹的说:“起来吧,你之才,你之心,我是最信的——那你觉得如何?”

    “现在中原的确未曾大乱,但是却已经不可挽回了,如臣说来,最多只有三年,主上收复安昌,以收百万军民之心,是至理,退为社稷之臣,进可以此窥天下,却最是适宜,但是也必须在五年之内,不然错失良机。”

    “以臣来看,如行此策,唯在于军屯,主上可大举派人引得流民进安昌,进行军屯,只要军有十万,就可彼消我长了,况且步步为营,就算到了中途,也可防御,并且出兵于中原!”

    沈轩到底不愧是老臣,不加以辩解,却立刻想出了办法。

    方信大喜,就命修改计划,等写完,以推行之!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今吾策民来(上)

    五月春夏之际,昨晚下了一场雨,还有几分凉意。

    方信亲策骑而行之,此时,亲骑除了军中传令,集中的也有二千,都是八万人中提拔出来的悍士,毫不比蛮骑逊色,甚至过之,可惜的数目太少了。

    骑兵人人带着骑枪,马匹上又有弓矢,二千骑踏步于荒野之上,方信扫地而看,只见野花丛丛、芳草连绵,低丘平原之地,原本是良田所在,却空野寂寂,不见人迹,偶有几个小房,也隐没在隐蔽处,一路而来,见得也不过十数户。

    堂堂建成郡,想不到变成了这个模样了?方信见此也不由产生感慨。

    突地,远处出现了数骑,这很明显是蛮司骑兵的探子,方信熟视无睹,只是望向了更远处的那片土地——那里,本应该是郡城所在地。

    可是现在,郡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城墙都倒塌了,虽然才二年时间,但是却已经在城中缝隙中,长满了草,使这废墟,染上了绿色,并且不时有着动物出入。

    “主上,那就是郡城了,当年建成郡城中,有十六坊,户三万户,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一片黄土了。”说话的,是姜清柏,三道子县县令,从属于建成郡:“却是主上先前利用县城抵御,蛮王下令将附近县城和郡城全部销毁之致!”

    “恩!”方信收敛了自己的心情,这连绵百里荒芜人烟,也可,白纸之上,正好绘图,在这一片静寂原野上,心中却涌现出豪情。

    经去年一役,蛮王之兵,倾其兵,不过七万,而身后,已经是六万虎狼之师了。

    想到此处,心中一片平静,淡然说着:“令大军至此扎营,本抚倒要看看,蛮王敢于出兵否?”

    调集七万兵,并不是那样容易,特别是各部损失很大时,方信这次出击,相对突然,如果直扑而攻其要害,各部为了生存,快速动员是可能的,但是现在,只是出了一百里,因此利益上,涉及到的部落寥寥,蛮王想集众而攻,没有一个月是不行的,除非是蛮王率少数精兵直扑,以突袭来获胜,但是在方信对此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这只是徒然。

    “是,主上!”姜清柏应着。

    二千骑返回营地,策回二十里,就见得了数万军营连绵。

    大军扎营,自有章法,军营四周,扎起临时木墙,取树干,一排长一排短,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一排在外,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然后在两排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下层可以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休息。

    并且军中,以营为单位,二百五十人一营,营帐两两相对,在营帐的周围和营区之间要挖排水沟。严禁士兵在各个营区之间乱窜,而各营中,二百五十人都是相互认识,因此陌生人根本无法深入,立刻被擒下——那种小说中,伪装成士兵混入靠近主营的作法,只是一种笑话。

    方信没有直接入营,直观其后的流民营,这个流民营的规模是一万,建设就粗拙了许多,但是规法还是军法而行,所以还是井井有条。

    规模一万,是经过计算的最好方法,其中还有一千工匠,真正的户数只有3000户,分成了十二个棱堡,由于地处前线,因此密集度相对大,以相互防御支援。

    流民营粗拙,幸亏这时春夏之际,又因为长途跋涉到本省,老弱病残都被淘汰掉,剩余的多是精壮,所以就算是粗布刷上油脂,又削杆为支的简易帐篷,也可使到达这里的百姓得以存活下来。

    才到了流民营门口,就见得一群人涌了上来,行礼:“拜见大人!”

    一眼扫去,大部分是蓬头垢面,衣袍破烂的难民,这时正是中午,大多收营吃饭,因此啃着粗饼,喝着杂菜汤,唯有眼前数人却相对整洁。

    其中一人,叫袁程,据说是孤儿,幼年被收养在一道观中,也不多言,相貌也不怎么出色,但是衣着整净,特别是其气清明,虽经过沿途疾苦,但是眸子还是明如亮星,此时行礼,神情淡然无物,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也使方信暗叹,并且由于道士的身份,时有些符水治人的神通,在难民中有着很大的威望,方信上次遇到此人后,就立刻提拔成了这次难民营的主官。

    至于他身后这人,姓名杨霆,年近三十,据他所说,是七拱县中地主出身,少时颇有才名,被乡里视为神童,秀才之后屡次未能中举,从某友人处得知方信的事迹,决心变卖家产,举家投靠……

    七拱县到此,有二千里路,沿途艰难自然不用说,此人带着家人家仆前来投靠,实在不可思议,让方信也不由生出几丝迷惑——自己何时有这个威望了?让人千里来投?

    不过,且不论方信怎么样想,人家千里来投,就算是千金买骨,也要礼敬,考虑到他并非难民,在难民中威望不高,却有着正式的功名,因此授了本来这营所在县——卫东县的县尉,这也是八品官,可所谓青云直上了。

    不管怎么样,方信还是客气,翻身下马,扶着众人起来,而诸人又向着姜清柏行礼,大体上,此人就是建成郡的长官了,就算不直授太守,也会领着代理郡丞的位置了,他们全部是他的直属下属,当然要行礼了。

    于是礼节性的说上一阵,顿时气氛就转好了,这时,方信才问着:“两位,不知建棱堡的情况如何?”

    “回巡抚大人的话,砖窑三处,有一千壮汉为之,选合适土质之地,都已建成,每日可出青砖万块,并且还在增加中,又以二千壮汉运之,还余一千五百,先建一个棱堡,按时进度,不过十日就有大体规模,细处慢慢再来。”袁程身为难民营主官,展颜一笑,淡淡的说着:“如能得军中牛马之车运输砖块和糯米,并且调5000兵来,速度还可加快数倍有余,这3000户,十二棱堡,不过二月而已!”

    实际上棱堡不大,按照方信的政策:“屯田与军相当,是五户一伍,十户一火,五火一队,五队一营,一营设一堡,二百五十户,每户十亩地,是以一堡三千亩地”

    这三千亩地,是指棱堡外面的田地,这棱堡本身,就是可容二百五十户居住的小堡,有一些仓库,总体面积,只有一亩上下。

    关键是棱堡的设计很巧妙,由于面积不大,无论进攻方从哪个方向进攻,能攻上去的几百号人,而且没有死角,都会面临数个方向火力的攒射,没有任何可供掩护的掩体——除非自己挖战壕,而且随着进攻的延伸,战线越深入,面临防守方打击的方向就会越多,前进压力越大。

    地球历史上,清朝康熙时,和沙俄时代打仗,在东北一个棱堡,才几百沙俄军队就防住了清军上万人的进攻,最后还是围了几个月,人家弹尽粮绝了,才投降,可见其防守方面的力量。

    这实际上也算是作弊,不过却是这个时代允许的范围内。

    方信听了,露出喜色,远望最近的,已经建了一半的棱堡,寻思调遣五千兵,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容易监控流民,当下就说着:“甚好,本官就下令,调五千士兵与你处听令,协助建堡。”

    话说到这里,他又沉思了一下,又回头说着:“郑飞丹!”

    “标下在!”一骑而出,这人三十岁左右,甚是剽悍,却是军中投靠方信的下级军官之一,正八品武官,这次随军出战。

    “本官命你为临时调度使,节制这五千兵,配合袁先生,如是完工,当赏大功,明白不?”方信说着。

    这人立刻明白了方信的意思,就算要军队参与建设,也不可能让一个才进来的外人染指兵权,五千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键时出乱子,特别是和蛮司里应外合,说不定可以让全军大败——这种可能性再小,也不得不防。

    “标下明白!”这人大声说着应着。

    方信又稍拱手为礼,说着:“袁先生(难民营主管并不是正规官职,所以可客气的称先生),一营之后,还有一营,尽量在三月就完成,以成卫东县全县的编制,您要多辛苦了——杨县尉,以后二十四堡,就是你治下之民,如是今年能顺利开荒屯田,来年春耕后,本官就保举你为正七品县令,管这百里之地!”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今吾策民来(下)

    这时,方信控制的,也不过二郡十县之地,授一县令,已经是非常看重了,直接掌六千户三万人,杨霆当然知道,一个体系内,这已经千金买骨到了极限了,听了,立刻跪下应着:“是,下官一定安抚百姓,作的更好!”

    方信再说几句,策骑回去,而后面都行礼而送,等袁程抬起头来,却也有几分异色。

    “西南龙气之起,十数年来,已为天下道门宗师所知,然此人崛起后,西南龙气已受其遏制,竟有未兴就衰之相,今某观其气,观所行,已有蟒蛇之相,甚有几分潜龙盘旋之意,天意难测,竟至如此,还是先观察一些时日,再回去禀告吧!”他心中喃喃自语,抬头望向四周。

    这里,天上白云悠悠,地上草丛连绵,沃野百里,不时有着大小湖泊蔓延,野花绽放,色彩缤纷,充满生机,如果开发得宜,正是一方乐土。

    回到了军营之内,才进了门,却有人上前说着:“大人,商务司执事孙峰俊求见。”

    “叫他进来!”方信听了,说着,一直以来,商务司都是萧红琴派人而来,里面现在更有帝国的人在,虽然还算配合,但是自成系统,现在前来,不知何意。

    虽是在军营之中,但是主帅营帐,只是不同,宽敞不必多说,甚至可放置一排椅子,中间还有一个茶几,正是方信的位置。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便服的男子进来,其人颜容清秀,却是肤白如雪,眸中明亮,流露出一种颇为难以形容的气质,见他进来,方信就心中一跳,这人本体,绝对已经达到了四阶的程度。

    进来之后,他却还是依礼下跪叩首说着:“商务司执事孙峰俊,拜见李大人!”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如果此人敢不行礼,方信第一时间就会排斥,现在却点头说着:“请起,坐!”

    孙峰俊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真正见到方信,直望了上去,却也是大吃一惊,在他的感觉中,这人端坐在上,正捧起茶盅呷茶,这小小的动作,充满了魅力,使人一见就心折。

    再仔细追究上去,其人深不可测,宛然大海,竟然毫不比在帝国时见到他本体弱上一分,这使他心中大惊——难道这个投影,也有五阶?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谁能在五阶时如此,就算是六阶神灵,其分身最多也只有五阶,多半是四阶,不过,他心中闪电一样的转着念头——这也许就是方信为什么可获得本位面的特权缘故。

    到达这个位面二年,帝国方面的人也有望气之人,也有能感觉到了位面排斥力的人,这时已经摸到了门槛——很难能插手政治方面,所以方信的秘密就格外引人注意。

    方信任凭他看,放下茶盅,淡然对着已经有些怒色的侍卫说着:“你们先退下吧!”

    侍从侍卫,依令退到营帐之外,这时,方信的目光才直落到他的身上,点头说着:“孙峰俊,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孙峰俊给他目光扫过,竟然立刻生出感应,只觉得自己秘密都被看穿了,心知方信能在十八岁就达到五阶,果然是深不可测,来时,无论是萧红琴,还是别人,都特别叮嘱过了,万万不可以帝国时的身份压之,所以恭敬的回答的说:“商会规模,似已经达到了位面允许的极限,此来就是向大人禀告,并且奉上一些省的情况!”

    “哦?”方信动容,他说着:“你说来听听。”

    “是!”身为四阶,此人自然不需要文书,稍一定神就从容说来。

    “信王部欲入甘安府,甘安府知府周东宏拒之,信王大怒,纵兵四下烧杀劫掠,又连攻三日,破了此城,周东宏三族被灭,其城大火,百里内昼夜可见,十万百姓无家可归!”

    “东海郡王大将史承庆,直攻掠藏西县,得之!”

    “朝廷大将朱彦立部,奉高相之命,直攻长沙郡常王部,常王败,弃苏庄城,退一百里,而朱彦立部,入得苏庄城,以通匪之令,肃清城中大户,驱杀百姓士民,一日一夜死者上万余!”

    “流民张关田起义,集兵五千,破五沟县,县令韩中立殉国…………”

    这些消息,方信也断断续续的知道大半,但是有的,却还不知道,心中心惊这些降临者的实力,又对消息揣摩一二——很明显,经过了半年的交锋和试探,二方面战争进入了实质化。

    原本还存在的理智渐渐破坏,杀戮和抢劫盛行,甚至开始出现小股的农民起义军了。

    方信想了想,就问着:“那流民有多少?”

    “大人,如今战争区,流民已有二百万。”孙峰俊认真的回答的说着,眼神中有些不忍,作为已经到了高度发达的文明的人,对这种情况感触非常大。

    许多帝国穿越者都很难过得了这一关,不过方信摇摇头,心中迟疑不定——抚流民、振饥荒,说来容易,实际上非常难。

    姑且不说粮食的问题,能来安昌省的流民,也就是附近靠近二三个省的人,其它的千里遥远,根本来不了。

    虽然说,庞大的流民队伍,在饥饿中,为了一口吃的,给把刀就毫不犹豫的去杀人的大有人在,但是沿途能到安昌的,至少死掉一半,死掉一半也罢了,关键还在于抽空了这些人的话,那中原大规模的起义军就也至少推迟几年——气运这个字,还真的难说啊,总不自觉的,就要尽量回到原本的历史轨道上。

    至于沿途官府的刁难,也是个问题,不过这倒问题不大,毕竟现在,没有几家内地官府敢于拥兵自重,这流民对其就不但没有用处,而且是一大威胁了。

    仔细想了想,方信正想说什么,却见孙峰俊上前一步,说着:“大人,若大人有意吸取流民,我等商会可助一臂之力!”

    方信听了,倒是沉吟片刻,然后说着:“也好,不过,我的要求你应该知道,此时不是大张旗鼓的时候,再加上垦田也有极限,流民进我关可以,但是数目上,还是要要有所考虑的!”

    实际上再来一年,就有十万正兵,二万辅兵了,这种实力,对上蛮司,也差不多可以了。

    “大人,现在流民就有二百万,再过几个月,战争扩大几省,更是庞大,更加不要说,由于当年破坏了生产,田中收入很少,今年还有往年的粮,明年呢?明年已无粮,流民规模更是巨大。”孙峰俊还想说着,却见方信摇手,说着:“你的想法,是有功德,但是却违了天意,说不定要牵连你们全部,你们的人也有不少异人,仔细查查应该知道,所以,你一年之中,最多只能运来十五万人,并且粮食也要补给。”

    这和当年方信抵抗蛮人,反折了气数的事情是一样的,作了不恰当的事,就算有功德也会导致身死族灭,这屡见不鲜。

    孙峰俊听了,吃了一惊,本想说的话,就停止不说。

    方信望向此人,想了想,说着:“你要帮我作这事,没有正式官职是不行,这样吧,你领个商务司九品调度使的官职,你觉得怎么样?沿途有官职有公文,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我想不给我面子的人很少!”

    方信现在,还是先帝任命的名正言顺的正二品官员,世袭爵位子爵,又没有造反,声誉满天下,就算是高明统,也想着拉拢,沿途官员一般来说,不会不给面子。

    孙峰俊听了,想了想,却也干脆的应承了下来,就这一应,方信就看见自己的气数之中,分出一小丝来,落到他身上,他在本世界的气数,顿时就颇有改观。

    方信见此,心中有所悟,又看了一眼,令人带上来一叠空白的委命状,上面都是一些不入品的官员名称,虽然说不入品,但是也是小吏,是公家的身份了,这是给一些具体办事的人准备的。

    临了,方信原本想稍稍说些事,却听到了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情:“哦,你们也写了一本书?那内容如何了?”

    说到这个,孙峰俊倒有些兴奋,于是就说了一些,这些都是粗浅的商人论,意思就是农业是国家的根本,是肌肤,而工商就是人体内血脉血液之类。

    方信有些惊讶的扫了一眼,这些理论非常浅薄,但是相对切合这个时代,想着他们怎么没有直接把一些近现代经典搬了过来?

    却不知道的确有人想如此,结果书才抄录完,就有一场大火,此人本是三阶,竟然在楼中逃不出来,活活被烧死,死后连灵魂也找不着,形神都灭,这使许多人大为震惊。

    方信也就说着:“如此甚好,虽然说朝廷现在对商人有所歧视,有所不重,但是以后会慢慢改善,你把这本书留下,我有空时观看!”

    “是!”孙峰俊说着。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杀蛮授职令(上)

    三里之内,必有一堡,堡堡相连,使其二十四棱堡,围成一圈,形成了一个密集防护圈,而堡外,都是开垦的农田

    不远处,是湖泊河流,挖了水渠,又有水车,引得入流

    这时,门外,十一骑,全速驰至,这些骑者,头发都束成一束,身穿皮甲,佩带刀剑,又有背有弓箭。

    为首者,更穿着铁甲,年三十,策马前行。

    到了离堡五里之外,十一人放慢了速度,在马上遥望了过去,只见一队剽悍的骑兵,在此巡查,而一个商队,乖乖的按照路线接受检查。

    “赵大哥,这就是巡抚大人的英策骑了,大人有令,商路越线三十里者,皆为勾蛮之人,人人可杀,杀者得一半财货,连英策骑也不例外,所以无人敢越三十里。”在为首者的后面,一个年轻人说着。

    “吴喻,那我们以后,就可能加入其中了?”

    “是,赵大哥,杀蛮授职令就是此意,分老弱和壮丁,老弱者,三个首级抵一壮青,汉族不计在内,缴获带回马匹以一壮丁而论,并且给予收购,大哥,我已经杀了五个蛮壮,带回五匹马,已经是伍长腰牌了,哦,大哥,杀蛮授职令,就在堡前大木牌之上,并且也可买印好的宣纸,到了,我们下马吧!”这个吴喻说着。

    赵大哥见的确到了堡前,也就下马,下了马,他直上前,果然见得了大木牌,上面雕刻着正文——杀蛮授职令

    粗粗看过,这人就盯着下面的赏格上。

    杀一人,授正兵之职,凭此可入军,首级每级赏粮十石,或者白银五两

    杀三人,授精兵之职,凭此可入军,首级每级赏粮十石,或者白银五两

    杀五人,授伍长之职,凭此可入军,首级每级赏粮十石,或者白银五两

    杀十人,授火长之职,凭此可入军,首级每级赏粮十石,或者白银五两

    杀二十人,授队正,领从九品命官,凭此可入军,入演武堂为训,或为地方县副巡检,也可入幕府任职

    杀三十人,如不入军,授地方从九品县巡检,或赏良田,一首抵十亩之地,且授县士之号,见县令可不拜,也可入幕府任职

    以上战功,都可累计

    这人死死的看着队正和县巡检之职上,又看着一首抵十亩的字上,最后才淡淡落到了讲武堂这三个字上。

    长风徐来,拂人衣襟,这人突地哈哈一笑,说着:“前面进去,吴喻你领路!”

    笑声引起了棱堡上的弓箭手的注意,不过看了几眼,似是无动于衷,这些日子来,这种人多的是。

    十一骑都带着兵器和马匹,自然要登记,不过吴喻亮出了伍长腰牌,顿时检查的士兵就客气了几分,登记之后,入得里面。

    诸多棱堡包围的中心,已经散布着一些大小房子,疏落有致分布,也形成大小街巷,由吴喻领着,直到了一处大宅前,入得里面,就见得一个官员,官服上标着正九品的模样。

    十一人早就知道,这就是领其事的幕府典军参事张成真,于是连忙跪下行礼,这张成真淡淡的叫他们起来,然后就问着:“来者何人?”

    “赵英,河西省相阴郡永和县人,年三十,擅骑射!”这个赵大哥连忙报了上去,口气恭谨,却心潮如水。

    和平时代,想当官何其难,官吏都已经被科举的人占领,姑且不说进士,这举人,这秀才,都占了九品以上要职。

    就算武功卓绝,但是在家乡,也最多当个县捕,爬上十几年或许是捕头,而区区从九品巡检(县公安局局长),已经是大部分武者奋斗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位置了。

    虽然这杀蛮授职令,也有局限,最多只要军中领五十人的队正,或者到县巡检,但是对许多人来说,不怕苦,不怕难,只怕没有机会。

    后面的十一人,也一一报上名去,那官记录下来,就说着:“你等只要杀得一人,就可有腰牌,以后记录功勋都在其上,现在下去吧,不要若得是非,不然,此地军法森严,却是饶不得!”

    十一人都应着,退了出去。

    见他们离开,这官打个哈欠,对着一个坐在旁边喝茶的人说着:“严涵兄,你久等了。”

    这个严涵穿着是青衣儒衫,显是秀才,高大英伟,又带着文章之气,此时却若有所思,说着:“此法,取之秦,取之杀胡令,取之唐太祖县士……那这些武夫多否?”

    张成真往他瞧去,压低声音说着:“一日上下,少者数人,多者三十余人,不过,能活下三场者,不超过半数!”

    严涵眸子闪闪生辉,说着:“哦,那能回来者,必虎贲之士了!”

    “然,蛮司本是凶狠,初时防备不深,普通军士也可打草谷,到了现在,蛮司在前方,也集了精骑,如此进袭,非上等勇士不可为之,我大楚六千万人,自有力搏狮虎之士,因此张榜求士,这些日子来,倒也有不少人赶来搏个功名,而且此等人,精于袭杀之术,倒有不少人斩首而归,立受重用,顿时从白身变成官身!”

    严涵恍然,他细细想想,又说着:“那这些桀骜之士,可受得约束?如有奸细呢?”

    “这讲武堂,就是让他们熟悉军法,兼学指战之术,并且军中法度森严,不服约束者那是自寻死路,真的不想受军法,可转到县里任职,再不然,也可获得田地美宅,幕府也有安排之处,至于奸细,自有人处置。”说到这里,这张成真就收了口,不肯再说了。

    虽然这个严涵,是自己好朋友,但是讲武堂的一些作用,以及对幕府的充实,对现有军队的渗透和控制,都是内部秘密,现在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严涵也是聪明人,就不多问,心中却是大惊,按照自己老朋友所说,这一年,也有数百上千精锐虎贲之士,加入李睿帐下,这幕府的确卧龙藏虎了。

    不过,这个话题不可深入,却可问其它方面,于是又问着:“那蛮司方面如何?”

    “我方记录,已死六百余人,但是清点在册的蛮司首级,也有二千六百之多,多半是壮青,这数目已经很是可观,要知道现在蛮司在前者,是蛮王亲兵,其部也不过二万,简直是去掉一成了。”

    “可有汉人充之?”

    “杀良冒功,在这里很难,五户一伍,十户一火,五火一队,五队一营,一营设一堡,都是居住在棱堡,很难下手,至于蛮族那边的汉人,也和蛮人有异,检其首级可辩——就算有少许类似蛮人者,那也无可奈何。”

    严涵点了点头,心中对李睿的幕府,又有新的估计,一年来,屯田二万户,就可增加二万兵,又有这些精锐虎贲之士充为心腹骨干,其控制的十万军,已经成了气候,正才沉吟中,就听见老友说着:“严兄来这不易,大人求贤如渴,不如随我去见大人,如何?”

    严涵一怔,问着:“你不是要职司在身嘛?此去关内,虽不远,也有百里了。”

    “此是前沿之地,多战,我等文官家属都在关内,因此大人许之五日一休,一月累计,又可得五天休之,三月可得半月之假,来回只要一日,就可看望家属,汇报公事之后,也可安享家伦之乐——稍过些日子,就是我半月的一假了,严兄可与我一起坐公家之车回去。”

    严涵听了,洒然微笑,这时,已经是近午时光,张成真又说着:“严兄稍等,再等片刻,就是午时,与我一起用餐就是了。”

    严涵却说着:“昨日已经多酒了,今日我就自寻去,且外出看看。”

    于是说了几句,严涵就告辞而出,到了街道不远处,就是屯田处了,除了棱堡,并无城池,就是开垦的田地。

    此时属秋收,有些新割的田地露出了土地,有的还是金黄的一片,沉甸甸,军屯之户,已经大举出动,收割着。

    严涵凝视着视野里,堆的老高的谷堆,以及一片片灿烂的金黄,心中也越发沉甸甸,这次所见所闻,虽有预料,也出于想象,

    用兵之政,无非粮田,有着充足的粮食,这片土地就拥有强大的实力,就可自给自足了,再走几步,见得身穿军衣的农兵帮着收割,他站住,一声叹息:“哎,此地已成一藩镇耳!”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杀蛮授职令(下)

    几乎在同时,方信也在巡查着,不过却是靠近着三洞关最近的那个三道子县的棱堡群

    经过了二年时间,大片土地开垦成熟,一望下去,50万亩地几乎一望无际,农民都忙碌着,收割着沉甸甸的金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五五分之,看起来赋税沉重,实际上比起内地来,还要好上许多,这关键是土地兼并,大量农民变成无地佃农,这差不多也就是四六开了,而且,官府又将赋税压到农民身上,因此实际上早已经超过了五成。

    “主上,此地50万亩,多以水田,亩产三石,就此一项,可收75万石粮,入得仓库,约70万石,这已经可养十万军一年了。”幕府长吏沈轩清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如加上新开垦的土地,主上,仓粮足矣!”

    这标志着李睿这个集团,终于获得了自给自足的藩镇体系,并且还有余力向外扩张。

    方信听了,点头,却不露喜色,叹的说:“屯田虽好,利不过三十年。”

    “哦,主上何出此言?”文薄参事张琢、仓曹参事兼建安郡代理郡丞姜清柏也自跟随在其后,都出言问着。

    “军屯法度森严,平时屯种,战时作战,受官府节制,不但承担劳役地租,还受军役,而且赋税都由政出,因此历代,在建立初期,屯田成绩都比较显著,然后世官府,值此方便,又安不加赋税?”方信笑着:“就算我等体恤民力,后世子孙,日后官府,又安会体恤民力,所以利不过一世,多者必坏。”

    这时,李睿集团还没有太过严格的君臣对奏格局,所以这话一出,诸人都若有所思

    “大田三年,积粟百万,弹指瞬间,戍客望邑,思归苦颜。”姜清柏喃喃的说着。

    方信的政策并不算稀罕,历代初屯田时,几乎都有“大田三年,积粟百万”的壮景,但是都是好景不长。

    历代胸怀远志的君主和将相也曾一再在塞外留兵屯田,想以兵农结合建立前沿军事据点,压缩来去飘忽的游牧对手的活动空间。但是最终却总是美梦难圆。

    “这是官府方面的问题,几无可解,我也不会认为后世能彻底解决,其次就是百姓自己身上了,民易受宽法,而不宜受严法,秦法类似军法,不可长于民间,所以,这等军屯之法,不可长久,日后如能解决蛮人,再无后顾之忧,那军屯转为民户,也誓在必行。”方信扫看四周,淡然说着。

    “主上英明!”方信如此说,周围人等都是发自肺腑的佩服,若是旁人,还可说这话,可是方信实际上是这片大地的主人,一旦废除军屯,少收多少利益,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站在方信这个位置上,说这话就很不容易了。

    “大人,此也是风水之道,唐太祖说的好,地者骨肉血脉,草木者肌肤也,肌肤不存,安能不泄其气,是以林者养人,军屯屡次不远,也在于开垦时破坏草木,使地气流失,而自然不生庄稼以养人。”这时,又有人说话,这段话说来,方信的眉宇不由跳了跳,望了上去,却正是袁程。

    五月开始,直到九月,已经有三营三十六堡9000户安置,此人居功甚伟,方信立刻请之入幕府,却因道士的身份,领了幕府八品参事之职,以袁先生称之。

    此人相当清瘦俊朗,其气清清颇有修道者的风范,也是本世界第一次正式缴纳道门的人,这也算是一种开始罢,不过,虽知其能,这段话还是使方信吃惊不少。

    是的,在塞外沃野屯的良田,日久便沦为不毛之地,这是军垦者缺少环保,破坏关外相对难生长的植被,而导致的大自然惩罚。

    昔年“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经辛勤垦植后反而会造成“平沙万里绝人烟”,这和生态有相当大的关系,方信自是明白,却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有人从神秘学的角度来明白并且解释。

    顿时,方信表态,说着:“袁先生此言甚善,不知可否将此事委托于您呢?本官设地化司,以养地气,先授千人以用!”

    袁程顿时露出一丝异色,想了想,说着:“善,敢不从命?”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方信想着,然后策马向着下一个目标前进,这也是最重要的地点之一。

    三道子县和卫东县之间中间有一片无人地带,地上草丛连绵,不时有着大小湖泊蔓延,虽然面积并不大,只有狭长的二十里,却灌溉滋养着最茂盛丰美地草地,这里也是方信的牧场所在。

    主要是养马,这片土地上,养着三千马匹,当然,仅仅是草场,这样多马,很容易把草场吃光,但是方信专门下令,在野外种下大批胡萝卜,这些稍加管理的胡萝卜,虽然产量不及正规种植的一半,但是贵在面积大。

    而马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胡萝卜,就此一项,可缓解对草场的压力——虽说如此,草场还在持续的衰退中。

    而牧场不许阉割,毕竟蛮人的马匹都不阉割,虽然不阉割的马匹凶猛,不利一般人坐骑,但是这才是所需要的,方信观看了一些时候,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此地实只可养马千匹,日后进取到更多牧场,就可养之了。”

    “主上,蛮司已不足为患,你看,这些商队,都不敢稍离规定路途三十里,就算有冒死之徒,蛮司也获得甚少,其粮内输断绝后,蛮王已不堪养兵了——蛮王虽令学习我族农耕,然蛮子安能学得一半?所以六十万蛮司,再加二十万汉族,却养不了五万兵!”

    “是的,主上,而且铁器截断,盐、麻、茶、陶、酒都截断,蛮人已经陷入了严重困难之中,如是融铁为农,那兵用不足,如不是不融,更是无以垦农——听说蛮王,连自己王宫中的铁器,都拿出融了。”

    听着这些,方信才真正开心起来,却还是说着:“能达此,非我之功,实是此时,内外少有擎制。”

    顿了一顿,又远望着商队说着:“虽说如此,此策和军屯一样,只能短时间执行,长了,禁也禁不住。”

    这二句话,说的实在,如果在以前,根本不可能执行,那些商人背后,都有些权贵,而朝廷也不会愿意看见号令一统,所以这种禁关的方法,很难彻底执行下去。

    但是现在,朝廷内战,而安昌半省,方信是一手遮天,号令一下无人敢抗,明目张胆的违抗的,早就埋骨了,才能短时间执行下去。

    不过就算如此,长时间也想也不要想,巨大的利润可以使内外勾结腐败。

    “主上,不用多年,可用兵了。”

    “还不时候,禁关三年,蛮司已困到极点,但是其气还没有彻底瓦解,所谓哀兵不可胜,也所谓哀兵不可长,现在蛮司各部,已经各回领地,再等一段时间吧!”方信实际上心中是想着明年,但是此时哪能这样说,这是泄露军机了,所以他只是含糊的说着。

    一行人继续前进,三道子县现在已经表示外围了,因此商路限制得到缓解,虽然如此,比起内地来还是严格无比。

    大凡棱堡最内围,其实也分布着制麻、烧陶、熬胶、扎油等民生作坊,这些是民生的必须,流民中,也有一些工匠,全作农民自然可惜,因此有许多充入军用作坊,有许多就经营此类。

    虽说如此,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在于人多,而是人太少,按照安昌省的情况,再来五十万人也可以轻松安置下去——粮食是最重要的,在人口缺少的情况下,只能预先考虑屯田,而非工商业。

    因此商路还是必须,这当然是商务司来主持,而方信也知道,帝国的降临者,触角就不断的深入在这里,虽然现在还看不出。

    里面的水之深,连方信都不知道,只是封了一些九品的小官以及不入流的胥吏,稍有些名册,但是这仅仅是冰山下的一角……

    对此无可奈何,不过,如果他们安守本分还可,如果直接破坏方信的计划,不要说位面排斥力了,就是方信本人也会大举屠刀,这层意思,已经隐隐但是非常明确的通过萧红琴传递到了帝国方面。

    一不作,二不休,既然掌握一方位面,其政治就要按照自己的规则来,这好比方信在帝国主位面,无论怎么样强大,都按照帝国的规则来——除非危及到彼此的根本,不得不鱼死网破

    如果因为是主位面的人,就畏首畏尾,不敢杀戮果决,那离灭亡之日,就不远了。

    在此世界,无论是谁,也是可杀之人,仅仅如此而已!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今成蛟(上)

    元成三年三月

    八万大军进发,以五千骑为引,直攻安昌省腹心要地——蒙城关

    蒙城关才是汉族真正的防线,再向外,就已经不再说丘陵山林平地,而是真正的草地了,蛮王定都在此

    至于三洞关,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三十骑,在于一个丘陵之上,默然遥遥望这厚着的城关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无数蛮兵蜂拥而出,或是步兵,或是骑兵,各占半数,虽然隔的极远,但是角号传出,蛮兵山喊万岁,其气直冲云宵

    年三十七的方信,端骑在上,静观着,一营又一营的蛮兵,潮水一样涌出城来,前面十里之地,便是延绵数百里的平原

    这次方信出兵,连破诸城,蛮王这时,却要花费时间来召集部落,所以才形成了方信大军直抵于蒙城关的事情

    不过,当年蒙城关被破,蛮司自觉骑射勇武,又人力有限,并没有大修,再说蛮人也不擅长守城,所以才出城而战

    六万蛮兵,每营各有一旗,数百旗漂在空中,壮观非常。

    方信展开远望,一股龙气直冲天空,运转不休,而隐隐成黑蛟形,似是咆哮着。

    方信仔细看去,却见得十数星星辰,各在周围都清出一小片空间,碎钻一样莹光,射在了龙气之中

    方信冷笑,这就是蛮人的根本了,这龙气七成是黑,透着狰狞苍莽的气息,还有三成是黄,其气淳朴柔顺,却是汉族的气数,至于这星辰,却是上应天星的强者

    兼得汉蛮,上应天数,难怪可以有成龙之机,不知觉,这已经是安昌决定性的战役了,是胜是败,在此一举

    方信闭上眼,再睁开,肃目说着:“有请祖宗龙气庇护!”

    这时,世界珠猛的大亮,受此牵引,一股黄色之云气,出现在后方八万大军之上,腾空而起,云气之中,慢慢浮现出一条黄色巨蟒

    那蛟似有所觉,顿时大怒,咆哮不休,而黄色巨蟒似是有些畏惧,不敢前奔,身形一旋,首尾相连,进行防御

    方信见了,稍稍叹息,自己龙气,本要在五十年后爆发,现在只过了二十年,如此,其气自然难以与之匹敌了

    于是又说着:“有请在此世界的功德相助!”

    顿时,一道七彩之光降临,落到了黄色巨蟒之上,顿时,黄色巨蟒身上,浮出紫气来,不一会,两者猛的融合一体,顿时龙气形成云,顿时光华暴炽,隐隐有着蛟形

    方信又说着:“有请百万军民复仇之心!”

    大军出动,誓言复仇,这十数年来,被杀死的汉族超过百万,在三洞关,除了后来屯田的数万人,其它谁没有血海深仇呢?

    顿时,军气冲天而起,其气如剑,寒光闪闪,这时与巨蟒合一,顿时,巨蟒不再畏惧,也自对峙,两气之间,产生着强烈的红光,赤如鲜血,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果是如此

    方信远望,冷笑,说着:“摆香案!”

    “是!”后面的人早有准备,立刻将一香案摆了上去,方信将几方圣旨,都放到上面,然后跪伏在地,行三跪九拜之礼。

    “臣太子少保,安昌巡抚李睿,奉圣旨,讨伐蛮贼,今一战在此役也,全将生死相托,不成功,就成仁——胡无人,汉道昌,望社稷知我之愿!”

    大楚正统不绝,那还是世上真命天子,真命天子,得天地人之位格,百邪回避,万法辟易,能赐祸福,能兴风雨,不管怎么样,此时李睿还没有谋反,而且圣旨也早有命令,要他讨伐蛮司,复于旧土,所以才可借大楚正统之力!

    果然,天际中隐隐传来一阵啸声,此是龙吟,一道紫气,形似真龙,虽然其气已衰,但是直扑而上,与巨蟒一合,那巨蟒立刻翻身一滚,就地蜕化

    方信望了上去,见得黄色巨蟒,长出二爪,头上微突,已成蛟龙,风雨从之,凝聚成一团,与之对峙,不但不落下风,而且寒光隐隐,功德浮现,反而隐约占得一些上风

    蛟龙与蟒不同,蛟已经具备龙性,而龙性就可呼风唤雨,并且召集群臣,统领万民,虽然说,此时化蛟,是多种因素所成,但是只要此战之后,能败蛮人,那就可夺其气运,正式化得蛟龙,并自立天柱

    天柱一成,顶天立地,上承天意,下接地厚,中贯万民,就正式可踏步天地之间了

    方信闭上了眼,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再睁开眼时,眼前奇景都已化去,方信立在一处小崖之上,俯瞰整个平原。

    下面平原整齐的蛮人军队,变成一排一排,只有蝼蚁般大小,方信知道这时,必须回去了,不然就赶不上指挥了,因此说着:“点烟柱吧,我们回去!”

    接到命令,顿时有人挑起燃材,点燃,片刻之后,一条浓黑的烟尘,直冲云霄。

    三十骑跃身上马,在下面敌人发觉和赶到之前,迅速扬尘而去,直奔己方军营。

    而几乎同时,见到黑烟,已经准备好的一条条军令飞快的传达下去

    “将士全数检查兵甲!”

    “除武器外,一切多余负重全部抛弃!”

    “车营清点弩矢,全数推出!”

    这些军令,早已经准备好,有条不紊的发布而出,方信策骑前行,突然之间,想起了李世民,李世民,也经常带着十数骑,数十骑亲自前往观看敌营

    而此时,他也心潮喷薄,十五里,在良马拼命策骑之下,不过是短暂的时光

    “咚!咚!咚!”越来越近的军营,已经响起了战鼓

    营门大开,方信直策而入,直上高台

    一上高台,主旗直挥,方信直着下令

    顿时,三百辆车,全数开出,只是见到这三百辆车,方信心中就涌出无限的豪情壮气

    对付草原上的势力,实际上步兵必须有长枪阵,这长枪阵,方信也有训练,但是却不会真正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这实际上是以纪律和生命来抵消敌人的优势

    方信这时,却也不能凭空制造出火枪来对抗,这毫无疑问,会受到位面严厉的打击

    不过,追寻上古,方信还是挖掘出一种力量来,这就是汉朝就有的弓箭发射车,历史上就记载,可百箭齐射的车,密集如蝗

    上次车阵,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时,把车上配上厚木板,车头车尾都有钩和环,平常车上可以载弹药粮草,还可以载盔甲以节省士兵体力,撤退的时候也可以载伤员,一旦遇到了敌骑,只需要片刻时间,就可将战车首尾的钩环相接,排成一圈掩体

    上面多配于标准训练的弩箭手,连射之下,其箭如雨,下面甚至有辅兵推之,虽然缓慢,但是还可推行,要是敌人靠近,士兵也可以从准备好的缝隙间,用长枪往外乱捅杀敌

    这种车,在方信改善后,才隐约记起,地球上明时,与蒙古的战斗中,也曾经有过这种战车,并且建立大功——蒙古铁骑往往要付出数倍乃至十数倍的伤亡才能消耗光车营的弹药然后将其歼灭,就是因为车营的这种强大火力,自明朝中期以后蒙古被迫向明朝称臣,连成吉思汗的封号也必须得有明天子册封

    唯有三点,第一点就是只能缓慢前进,不可快速追击,其次就是制造不易,价格甚高,最后必须是相对平缓之地

    而这三点,却此时全部满足,蛮人却非完全牧民,他们的大部分根据地,还是山林之中,到了这地步,不得不战,这和满清几乎是一模一样,满清可不是草原民

    而蒙城关之前,却正是平地

    至于出钱,方信有着免费的流民民工,只重要耗费一些原材料和钱米,与后世完全不同,所以打造这三百辆弩车阵

    最关键的是,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出现,蛮人不知,必碰的头破血流才可

    山风吹来,衣衫拂拂作响,仍带着残冬的寒意,方信一声令下,万军踏步上前,两军不断靠近

    突地,号鸣声不绝,蛮兵三万骑,直如洪流一样扑了上来

    万马奔腾,地面震动,人人为之变色,方信听到远方战马疾奔的声音,仰首望天,说着:“好兵法,却是取死之路!”

    说兵法好,就是因为这一着,非常简单,在以前,却无法可破,二万铁骑冲锋,在此平原之地,避无可避,就算有着长枪阵,也无法抵抗,八万军一冲就破,实属正常

    这一手,就叫大巧如拙,非上等兵法之人,无法决断

    可是遇到百车阵,就是取死了,眼望万骑浮在地平线上直冲而来,方信浮现出冷笑

    兵法之道,胜负一线,棋高一线,其距就大于天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今成蛟(下)

    二万骑兵冲锋,这是草原民族最强最厉害的战术之一

    规模达到上万的铁骑,发起集团冲锋时,基本上没有任何敌阵能阻挡,连长枪阵也不行,原因很简单,长枪阵的威力实在第一重枪林,但是集团铁骑冲锋时,前面的骑兵根本无法终止,哪怕前面是悬崖火海也只得冲上去。

    战马,行军速度最高可达一日夜200到250公里,但是如果短时间冲刺,甚至可以达到15米/秒的高速,这等高速,因此哪怕冲上去,被长枪刺穿,其冲力也可压死一片长枪兵,立刻将其破阵。

    这时,骑兵在地平线上出现,车队就连忙相互勾结——十辆车子首尾相连,形成一组,这早有准备了。

    敌方骑兵速度是缓缓加快的,先有节奏的保持一定速度,等到了二里之外,就猛的发力,战马立刻加速,其势如潮水一样直扑了过来。

    二里极速,只要一分钟就可冲到,顿时,早已经有准备的前线,立刻扬起旗号,登时只听见“蓬”的一声,车阵上的弩弓手都已经准备好了。

    稍等几十秒,就听见一声令下,“嗡!”天色一暗,数千支箭如雨点一样遮掩住了天空,然后直洒而下,而又有重弩,对准了疾奔而来铁骑进行直射。

    方信在后面高台上,闭住呼吸观看

    胜负之道,就在第一次冲锋的结果

    虽然有着首尾相连的车营,但是如果骑兵保持着这种高速,那就算沉重的巨车,也可凭着血肉撞开,但是只要第一次重挫,那无论是马匹还是人,都不可能再产生这种不畏生死的集团冲锋了

    唯一值的庆贺的是,三年禁关令,蛮人的铁器远远不足,因此他们只是身上有着武器,却再也配不起甲衣,最多是羊皮之类的皮衣。

    这次交锋,瞬间有了结果

    “噗,噗!”先是箭雨直从天空落下,顿时,范围内的一片骑兵变成了刺猬,纷纷从马上落下,而直射的重弩,更是对准了疾奔而来的马匹

    “噗!”连声,这种重弩,实是小型床弩,这种弩战国就出现过,而在此时,车营上的床弩,严格上说,与重关上的相比甚小,但是还是要绞轴上弦,发射的弩箭有1米长,足以射穿重甲,甚至射穿人和马。

    唯一的后果就是,这种重弩,绞轴上弦所耗费的时间比较长,因此在真正的战斗中,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

    不过,就算如此,这种长弩所射的范围,战马中箭,就直穿而入,再也无法保持冲刺,沉重的跌下,在地上滑行十数米,那轰然之声,就算听不见,也可以感觉到。

    前骑跌在地上,后骑就受影响,速度自然缓解,方信直盯着远方的交锋点。

    只听轰的一声,箭雨之后,减速的,还有数骑撞到了车营之上,使车营摇摆不定,幸首尾相连,还没有冲翻或者冲垮。

    在高台上,也可以感觉到那沉重千斤之力直压上来的力量,因此在在战场上,就算是四阶,也无法凭着个人勇力来扭转战局,能自保就难得了。

    一切都看事先,准备的各种条件是否充足,天时地利人和,特别是军心凝聚的程度,而成了胜败关键所在。

    三百辆车营,十辆一首尾,结成一营,三十个营,实际上围成了一个简单的阵,二万骑冲锋而来,少数直撞到车上,大部分还是从车营缝隙而过,毕竟中间有着大量的空间,顿时被分割成十数块

    就在此时,鼓声骤急

    三十营的所有弩弓手,再也不顾自己的安全,就着车营的木板简单遮挡,开始拼命将车内储备的弩弓连射出去,这阵是方信独创,取的方位就借鉴于棱堡的原理,因此进入的骑兵,几乎没有死角,同一方向,受到五六个角度的齐射

    下面的辅兵,也不再推车,或者在缝隙中用枪刺人,而是拼命上弩,这弩弓全部是五箭连发之弩,称五射弩

    当上面弩手射完,就有新的装满弩箭的弓而送了上去,因此弩箭连绵,总体上,保持着每五秒连发千箭的效果

    交错攻击,箭如雨下,蛮人骑兵如稻草一样纷纷倒下,大批骑兵,如雪一样融化,所有在高台上观战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战车本身的厉害,在地球上明代已经接受考验,蒙古铁骑往往要付出数倍乃至十数倍的伤亡才能消耗光车营的弹药然后将其歼灭,可惜的是到了晚明,小冰河期开始,作为农业大国的明朝税收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影响,国家财政再也不能支持车营的维持,车营便被废弃了

    但是现在,这棱堡形的简单布阵,在第一次,却发挥着不可思议的作用,冲入各营之间的骑兵,同时受到五六个方向的集中火力的攒射,没有任何可供掩护的掩体——有的勇士,还想怒吼着进攻车营本身,但是身左身右身后,正是攒射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勇士,也一点反抗余力也没有就被杀死

    一入阵中,再无丝毫反抗余地

    三十营,每营有三十个正式弩手,总计九百弩弓手,每五秒就可连发一次,因此五秒之中,彻头彻尾是千箭连发,就在一分钟之内,真正射了万箭——冲入的二万骑兵,顿时少了二成

    最可怕的是,各营之间,是交错的,就算骑兵不顾一切冲锋,也难以有直线的路可走,必须不时转弯,要不就要直撞上去

    除了第一次蓄势冲锋的力量,连车营都要顾忌,但是已经减速,迟疑,慌乱的骑兵,在营中,再也没有办法能提到这个速度了——速度是要直道来缓缓加速的,没有这个直道,就再也加不起来

    箭如乱雨,时刻不停,人命如草芥,噗噗之声,甚至可以掩盖着普通人的声音,骑兵产生慌乱,不知是后退还是前进,就这一犹豫,每秒都夺去数百人的姓名

    但是终有豪杰,一骑高喊:“冲过去!”

    声震全场,清晰入耳,就算是震耳的蹄声和发射声,也无法掩盖

    说着,这人拼命上前,持旗冲锋,后面的骑兵顿时有了主心骨,也跟着冲锋

    方信直望过去,就见得一颗星辰猛的发亮,其气直冲天空,这人就是十数星辰之一,其武功也达到了四阶了

    但是,所经之处,沿途弩手都注意到了他,顿时,弩弓连射,这人连连怒吼,以旗相格,直冲了百米,先是马匹中箭,此人跳下,还想继续前进,数百支箭连射之下,终变成了一个刺猬

    大风吹过,此人尸体还坚持不倒,手持的旗幡,猎猎作响。

    有着这个先例,骑兵一个个冲锋,穿过车营,意图冲出死亡包围圈

    再过了一会儿,慌乱的骑兵,终于找到了出路,冲出了营地,方信看了过去,就见得这区区十分钟,已经有一万骑兵倒在车营阵中,不由唇角微牵,眼神闪过杀意,他高举手,发号施令

    车营封闭后路,自骑兵后面直射,而在前面,又阻挡前面过来的蛮人步兵,车营就算对普通的步兵,也有相当的作用

    而后面,六万大军,踏步上前,阵阵叠叠,直逼而上,离车营,不过三百米——这距离,既不会受到车营弩弓的影响,又不给骑兵蓄力冲锋的余地

    骑兵如不能冲锋,实际上,就和步兵并无多少区别,而后面,车营的弩弓还是直射,驱赶着它们直冲已经准备好的长枪营

    己方,五千骑兵,各分二千,静静等候,随时准备绞杀突骑逃亡的蛮骑,也随时准备斩杀那些后退的己方士兵

    这一战,方信要一网打尽,不留一人一骑,无论有多少代价

    虽然此车营,在此战后,天下都知,谁也不会傻的冲入,会想别的办法来破阵,但是至少这次,没有防备的蛮骑,必折于此阵之下

    命令既下,鼓声顿起,一声连着一声,催促着战斗,呼唤着死亡

    “冲过去!”蛮骑中,又有人高喊,后面车营不断攒射,中者无不翻倒在地,与其这样被射杀,不然直扑敌营,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

    顿时,许多蛮骑,用刀直刺战马,用这种方法来尽量弥补无法冲刺的缺陷,直冲向长枪阵中

    方信气定神闲,静观杀戮

    蛮人的天柱之上,一个又一个星辰熄灭,代表着上应天命者的陨落

    半个时辰后,七颗星辰陨落,二万骑兵阵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古代破草原第一(上)

    此战前,蛮兵六万,总计二万骑

    骑兵对蛮人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也是蛮王的亲兵,因此二万骑兵中,才集中着蛮人天柱中一半以上的上应天星者——那些都是未来的王侯将相

    蛮骑陷入死地,蛮王大恐,强令步兵进攻车营,以挽救骑兵,但是半个时辰后,虽然在不惜代价下,半数车营被毁,但是骑兵也全数阵亡

    见此情况,蛮人大恐,方信五千骑趁势冲锋,蛮人大败,向蒙城关逃去,虽然后面骑兵追击,但是蛮人还有英雄,放入大部蛮人后,见得后面敌军越来越多,就果断关闭城门——虽至亲在城下哭喊也不开

    方信赶到了,见此,也只是一笑,说着:“将其城下之人全部射杀。”

    车营缓慢,推动不快,再说到处是尸体,重重叠叠,因此就直调了三千弓箭手,对着城外那些人,进行连射,直射了半个小时,才把大部分人射杀在地,至于零星几个装死的人,自然就不顾了——为了这点人,冲到城下,硬受着对方的射击,受到伤亡,实是不智

    “大人,沿途俘虏如何处置?”说话的人,是三镇五卫中大将岳名时,此人原本是军中第一大将,威望很高,三年来,虽然已经渐渐减少威望,却还是旧派的无形中首脑,一向桀骜,此战之后,大胜,他立刻恭谨了许多。

    “大军既然得胜,何苦无谓杀伤,此战后,蛮司瓦解之势不远,只要安抚就可。”这时说话的,是文薄参事张琢。

    方信细思片刻,眸中杀意凛然,却是展颜一笑,也不说是否,只是说着:“重伤者,补上一刀,轻伤和未伤者,先俘虏起来,恩,用流民的民屯军去作,此时先清点战场为上,医治负伤将士为上,就算战死者,也要记下名牌,运回家乡!”

    运回家乡当然耗费军力物资,一般情况下,方信也是不肯,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蛮人骑兵主力已消灭,车营就没有多少用途了,因此大可运输尸体回去,以收士兵之心

    说罢,立刻传来一名中军校尉,向他吩咐几句,命他立刻传令全军。

    这道命令传达下去,顿时军中欢呼,在古时,谁不希望落叶归根呢?战死运尸,一向是有品级的官员才获得的待遇,这就是隆恩了。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幕府的人,人人都露出喜色,而旧派将士就有些表情微妙了

    此时,只是中午时分,中军立刻在干净的地点设营,让方信休息吃饭,而其它诸将,都清点首极,清点人数,重新扎营,这些都非常耗费功夫。

    最重要的工作,却非是人,而马匹,在原本车营区域,连绵数里,尽是人和马的死尸,中军四处追赶那些失去主人的战马,把能动的,一一拉到营区里,而就算负了伤的马匹,也进行检查,尽量包扎治疗。

    负伤的马匹,也是资源啊,只要没有阉割,就可生新马,以后占领大片牧区,所需的种马量甚大,只有那种救不活的马匹和死马,才变成马肉——马肉虽粗,也是肉

    对于大部分情况下,很少获得荤的士兵来说,肯定不会介意,甚至还有大批士兵,在附近找来了可食无毒的野菜,于是没有多少时间,马肉炖野菜的香味,就传播着整个营地

    袁程这时,已经走过营地,他身着八品官袍,所见将士大部分行礼,虽然方信下令用中原流民军屯的人来检查和管理俘虏,但是不时,还见得自方将士,扎营附近的俘虏,一一杀死,那些负伤躺在了地上的敌人,大部分已放弃抵抗,闭目受死,还有一些拼死挣扎反抗,不过死的更快更残忍些。

    八万军中扎营,范围十里,这部分的俘虏尽被杀死。

    袁程所见,心中恻隐,但是也知道,蛮司这十数年来,使安昌省近二百万汉民,一下子锐减到了二十万,这军中上下,除了内地迁移来的流民,谁不和其有血海深仇,这是禁无可禁,连方信也没有这个想法。

    心中叹息,已经走到了中军营帐之前。

    侍卫传达了求见,没有多少时间,就请入内。

    “主上……”进来之后行礼,就见得营帐内只有方信一人,还有几个年轻的下级军官,是讲武堂的学生,正在记录和说些心得,见得他进来,就先停口。

    方信正在用餐,见此,立刻笑的说:“原来是袁先生,快请坐,用过午餐没有?如是没有,一起用过罢。”

    扫了一眼,竟然也是马肉,却也不推辞,谢了,就一起吃,这马肉吃起来,果然比较粗,虽然割取了马上最嫩的那块,并且调制相当好,但是的确还是马肉——主将与将士同餐,这本身就代表着许多意义。

    军中用餐当然简单,两人吃着,就听着几个军官在说。

    “主上,车营已经证明甚是完善,骑兵刀砍箭射甚至枪刺,都不足入内,甚至也无法攀爬,被破坏,只有步兵硬拿巨锤之类破坏甲板,不过完成这点,要死数倍人手。”

    “结成空心方阵,具备棱堡特性,不进入,还可,一旦进入,就没有死角,无论进攻方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面临数个方向火力的攒射,没有任何可供掩护的掩体——此战中,上万骑兵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大人,车营以马牛拉车,车上可放粮食和武器,车上配上厚甲板,车头车尾都有钩和环,因此一旦发觉有敌骑,从纵队转弯变成圆形队,然后把牲畜赶到中间,人就可上车,或者车圈内准备,整个过程可以在目视发现骑兵之后完成,不耗费多少体力,所以敌方骚扰战,只会累着自己。”

    “车营虽然简单,但是有厚木板,有弩弓,有长枪,有粮食,又可休息,草原上也无投石机和大炮,更没有大量火燃,因此一旦遇到了敌骑,面对十倍的人手,可守上十天半月,硬是要破,必付出数倍的代价,主上,这法一出,草原骑兵再无可惧者。”

    从话中,就听出了浓浓的敬意,草原民族骚扰中原,已有千年,却苦于无发可制,但是现在,却被方信解决了,不由他们不产生敬意。

    连袁程想了想,也眸子露出奇光,说着:“草原虽大,适宜大规模牧场的地点却不多,历代出兵,一个粮草不继,二是中途被骚扰袭击,有此车营和方阵之法,二者都无忧,而配合大军,一旦进攻到这几个主要牧场,这个部落就再难生存了。”

    方信听了,也是自得,笑了笑,又说着:“此法有何弊端?”

    “如是硬破,必付出数倍的代价,这不算弊端,但是这法,只可在草原或者大平地上行之,如是丘陵、林地多、湖泊多的地点,就难以行之。”

    “内地多石,多火,多湖泊,复杂地形,都可破之,对攻城更是无用了。”

    讲武堂的人,已经认真分析了,一一说来,方信听的连连点头,却说着:“虽对内地中原效力不佳,但是能破草原,已足矣!”

    蛮司并不算是纯粹的游牧民族,在蒙城关之后,才是真正的大草原和游牧民族,虽然此时它们还不成气候,但是历史上多有记录,有此战车,在大草原平地上,正是无敌之器,日后朝廷再不受其害了。

    这时,也差不多吃完了,才洗了脸,军中清点的人,已经求见,在允许后,进来就沉声说着:“抚台大人,此战,获得未死之马一万一千匹,其中四千完好,还有二千伤愈后,也可继续作战。”

    这是最大的收获,方信听了,顿时大喜,说着:“善!”

    “抚台大人,敌骑兵已经尽被处死,清点尸体,的确是一万九千五百骑,俘虏只余一百余人。”

    “抚台大人,敌步兵,先经与车营消耗,后大败后,我军追击而下,总计俘虏三千余人,杀六千余人,城下也有二千,总有一万二千人。”

    “是役,蛮兵已去三万二千人,敌贼去其一半有余,城中不过二万五千人。”

    “而我军阵亡只有四千六百余人,可所谓大胜!”

    听到这等消息,方信虽早有预料在心,也是大喜,这诚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经此一战,蛮人十数年的实力为之一空,再无争霸之力,而且,各族青壮,都在其中,如是消灭掉,其分布在各地的部落,就再无抵抗之力,这时如果大举灭族,相必不需要耗费多少代价,也许,是彻底解决的时候了,想到这里,方信不由杀机大动。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古代破草原第一(下)

    眼见红青的杀气闪过,袁程心中一动,等发号施令,而讲武堂的人都退了下去,他就开口说着:“主上!”

    “哦,袁先生有何话说,尽管说来。”

    “主上,不知俘虏如何处置?”袁程说着。

    方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有话说,就说着:“依你之见呢?不必拘束,直管说来。”

    “是,主上,自古杀俘不吉,杀多了还有干天和,有损功德。”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见得方信脸沉如水,不置可否,又说着:“但是,下官也知道,蛮人十数年来,杀汉百万,军民都受其害,不得不报。”

    “恩,就是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办法?”方信略有些感兴趣,问着。

    “主上,其实就算是异族,之间也有很大差别,有的是蛮王所在大族的本兵本将,有的是依附的部落,还有就是汉族被奴役者。如是尽杀之,不但有损功德,也不甚有利。”袁程知道说到底,还必须以利益动之,因此如此说着:“如能吸取和控制,就多上数十万军民,这对主上来说,不言而喻。”

    听到这里,方信心中一动,的确,这等于争夺天下时凭空多了一支力量!

    “自古之道,在于摧坚斩首,然后为我所用,几十万蛮人,那也是一块重要的力量,收之,也可夺其气数,再说,虽然经过此役,蛮人大败,但是城中还有二万五千兵,要攻下,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时,蛮王亲兵尽折,只要稍加分化,许出降部落不追究,不战就可得城。”

    说到这里,方信已经同意了一半,的确,西南这本来也是一方龙气,结果要彻底消亡它,也许会受到位面天罚,如能吞并西南龙气,那就可正式成蛟,不依靠朝廷龙气了——在现实中也一样,能控制数十万蛮人的话,不但大规模的牧场可建造,也可凭空获得许多人手,立刻就有着虎视天下的潜力了。

    想了想,方信就说着:“话是如此,奈何军民之心啊!”

    “主上所忧,下官有一治蛮策就可平之。”

    “哦,何策,快快说来。”

    “对蛮司高层,则献俘太庙,已报二代先帝知遇提拔之恩,千里送俘,如此谁不知道主上之军威?轰传天下了,此是尽主上之臣职。”

    听了这句话,方信顿时眸子一亮,这是政治上的对策了,顿时说着:“大善,还有呢?”

    “军民之心不可不收,蛮人之心不可不清,因此,凡十户以上者,都要审之,军民有血仇者,都可诉之,而杀汉族血仇者,公而杀之悬首,以平军民之心,也使蛮人失其骨干,不能合一。”

    这就有点公审的味道了,把蛮人骨干一网打尽,进行残酷的清洗,而且还理直气壮,获得天下人的赞许,可以获得军民的拥戴,一石三鸟啊!方信心中立刻想起几个念头,顿时笑了,说着:“此策也是大善,再其下呢?”

    “下民示以宽大,若是蛮王部落的,此时精锐和精壮尽失,就处徒刑,罚为所有人的奴隶,并无要紧,若是原本被迫依附的部族,就分拆屯田来监督,有功之蛮首以官禄养之关内,不给予接触部民,若是被蛮王吞并的小股部族,有血仇的,就恢复部族名,出关在草原上,为主上牧羊牧马!”

    “嘶……甚好,甚好,袁先生果是国士啊!”方信也不由叹之,古代人在权谋上,真正是不逊色啊

    此役过后,蛮王亲兵精锐折了大半,蛮王已成空架子,而二万兵,面对八万兵,蛮人又不擅长守城,基本上是有败无胜,有死无生,面对这等生死威胁,的确只要稍放宽一下,蛮人内部就会绑着蛮王出降了。

    再给予分化,的确可以治理蛮人,并且在一年后形成力量,特别是牧马之策,如是行之,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马匹了。

    “善,那袁先生,可为吾起草此徼?”这等于把这事交给他来办了,办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了。

    袁程恭谨说着:“敢不从命?”

    当下,大计已定,当天黄昏,就用弓箭把此通牒书射到城中了,至于效果,自然就只有等着城中自然演变了。

    而蒙城关是距离草原的最后一道屏障,以天然的山为关身,因此还有一些树木,虽然砍伐了不好,但是方信还是下令砍伐,制造攻城器具。

    至于车营,这时已经载着尸体和伤兵,运输回去,而各营清点物资,重编人员,轻伤的士兵也要包扎愈合,如此忙个昏天黑地。

    直到通牒的最后一日,也就是七日后,车营甚至回来一次了。

    八万大军,五千骑兵,满布于关外。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重关都是城厚墙高,沟河护城,易守难攻,故能以少胜多,但是,蛮人上次破城,焚烧了半边,又自持骑射,不修城墙,使城墙现在薄弱的很(也是因为人口少),所以根本难以重关看之。

    方信凝视着城上,见还没有动静,冷笑一声。

    还是两股龙气,方信的黄蛟已经张牙舞爪,腾升天际,变的甚是炽烈,鳞片和爪子,又寒光闪闪,这是军气所支持。

    而相反,黑蛟不但缩小了数成,更是其气浑浊,显是不能同心,而鳞片更是血淋淋,爪子折断,虽是咆哮,却实是虚弱了。

    见此,方信静静等待,只见中午快到,城上,还没有动静,方信不动声色,就下达了命令,说着:“遣投石车上前。”

    这等投石车,就地取材,自然不堪长用,但是现在也足够了。

    “是!”顿时,数十两简单制造的投石机,就开始推上前,一派肃杀之气。

    时间一点又一点的过去,鼓声开始响起,一声连着一声,军中号令开始发出,诸军开始准备着。

    就在这时,城中突地传来厮杀之声,又有火烟直冒而上。

    方信顿时暂不下达攻城命令,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数十骑冲出,高举白旗,这自然立刻有幕府校尉上前询问,片刻之后,他就策骑回来,跪向方信:“大人,蛮王自杀了,其子出逃自草原,余部尽数降之!”

    “恭喜大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方信周围的人都拜倒。

    方信却初时不见喜色,片刻后,又派一卫先进城,以防有诈。

    众人都望着城内,这时方信却有些怒色,很明显,至少蛮王之子出逃,是一种妥协和默许,但是这却也是人之常情,只得等待。

    再过半个小时,这一卫已经控制了城门附近,出来表示安全。

    方信这才将此事宣告全军,一时间,三军欢喜雀跃,欢呼雷动,这代表着西南战事的结束,也代表着活着。

    大军开始入内,直到控制全城后,方信才进入城中,开始着户口和粮仓,以及兵甲的清点和交割。

    数万军中拥戴,入得城来,见得蛮王王宫,还在燃烧。

    方信收回了视线,这时城中忠于蛮王的余部还在抵抗,方信闻报,在亲卫甲士的重重保护下,驰马不远观察。

    观察了片刻,就知道这等抵抗,只是零星抵抗,也就不再理会,让部将自是处理。

    亲兵找到一处很完整的住宅,这大概原本是蛮王的大臣之宅,现在自然就被方信占领了,虽然外面甲兵不绝,甚至还有大火热气,以及战斗的声音,但是此园里,各亲兵把守所有房屋和走廊,一时间,竟然没有半点声音。

    直到方信用完了中餐,城中战斗声熄灭,部将前来报告,说城中已经肃清了。

    方信听了,就“嗯”了一声,说着:“这王宫之火,隔离出来,要烧就烧吧,各营要严肃军纪,不得有妄杀之举,至于那些蛮部首脑,明日就统一召见!”

    “是,大人!”等将士应命而出,方信直上而看,却见得城中一道金光,炽烈威猛,黄蛟直飞而上,在天空旋舞,片刻之后,光柱自天而起,这片星域,原本明亮的星辰黯淡无光,甚至沉寂。

    自成天柱了,自此,才算得了基业,成了蛟龙!

第一百六十九章 消息(上)

    旗仗如林,在风中猎猎,明甲武士排列。

    天使被迎入,礼官声如洪钟,将天使迎接到了幕府长阶之前。

    方信率领幕府人员,按照身份品秩高低,排列而上,三跪九磕,迎接着圣旨,礼甚恭谨。

    “诏曰:皇佑社稷,汉道辅正……安昌巡抚李睿,克尽蛮贼,尽复旧土……特封为太子太保,世袭镇南侯,安昌省总督,封赠三代,许建五庙正祭……蛮司虽灭,余部未绝,万望尽职,安守朝廷屏障,钦此!”

    “臣李睿奉诏!”

    等起来了,这个天使就恭谨的上前行礼,说着:“下官潘靖,拜见太子太保,恭喜安南侯了。”

    “天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方信淡然说着。

    同属官员,相差二品四阶以上,还需大礼参见,这是级别相差太多的缘故

    潘靖不过是正五品官员,而方信太子太保,已是从一品,这等于宰相衔,相差太多了,至于爵位,男等于六品,子等于五品,伯等于四品,侯等于三品,也非同小可了

    如在以前,从子爵一下子晋升到侯爵,的确是隆恩,但是现在?这实际上是一种安抚了。

    安昌省地处边疆,离中原隔了几个省,附近也没有什么宗室王,方信只有半省之地,面对蛮司数十万军,大家都觉得此人无法脱身,因此只是礼貌性派来问候一下

    但自从掌握全省,献俘太庙,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使者陆续不绝,宗王们现在虽没有大义名分,但是私下的许诺都已经到异姓郡王的程度了。

    朝廷,或者说高相的这次反应也很快,千里前来本身就要一月半,现在竟然二月半就到了,可见其重视。

    不过高相这时倒还没有打着召李睿入京的主意,这可一不小心,就会把李睿推到反面,但是也不会为李睿增加实力,因此这道圣旨,基本上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东西

    太子太保是从一品,却是虚职,安昌省总督算是正二品,虽是正职,却也只是承认事实,并没有为方信增加管辖范围,至于侯爵之类也等同观之——特别是镇南侯,意思就是你给我老实的呆在安昌省吧,那句“蛮司虽灭,余部未绝,万望尽职,安守朝廷屏障”,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说词了。

    不过,大楚爵位尊贵,含金量非同小可,一个侯爷,的确已经可以让天下人重视了,这名器算是有了,一省总督,五品以下可自任命,五品以上者也只要报个案,等于是合法独立王国了。

    大楚此时还算是正统,方信也就受命奉诏了,对宗王也有说词:“吾忠的是正统,今幼主还在,自是奉诏守边了。”

    这个态度一表,这潘靖很明显就松了口气,说着:“侯爷,营建五庙,事关重大,下官已经奉朝廷之命,赐上这些。”

    宗庙是古代社会身份性阶层祭祀祖先和举行其它重大活动的礼制性建筑。历代朝廷,对不同阶层祖先宗庙庙数、祭祀仪式有着详细严密的规定。

    一般来说,太祖三昭三穆,是以天子七庙,而王者有六庙,至于公侯伯者五庙,而子男以下,与士大夫同

    因此立五庙,就是严格意义上的所谓世家了

    方信看了上去,首先就是金冠,此时,侯爵可有四珠,这也是朝廷法度。

    还有就是玄色的侯袍,再下面,就是明珠、碧翠、南玉、五彩石、羊脂玉、如意、祖母绿之类,朝廷虽然没有增加多少实权,但是在这方面却毫不吝啬。

    方信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赏赐的物品一眼看上去,琳琅满目,华彩绚烂,也不由吃上一惊。

    而这潘靖,就观看着方信的表情,见得方信稍少有吃惊,片刻平复,心中就是一惊,又浮现出失望之色。

    来时,高相叮嘱,务必要仔细观察此人,如是贪财好色,自是上好。

    倒也不是高相没有见过李睿,只是以前,此人不过是中品文官而已,虽有薄名,也不放在高相眼中,现在却手握十万军,可以影响天下了,回想起来,印象薄弱,不得不派人前来趁机观察。

    如今看来,深沉有大略,实不可小看啊!

    交割了赏赐之类,入了名册,撤了香案,也算是完成了,晚上就开过一宴,算是洗尘,潘靖自然趁机与众将交谈,加以暗示,但是高明统轼杀先帝,钳制幼主之名已经传出,在安昌,方信更是故意宣传,所以在这种大势下,高明统代表的大义名分,就很难有效果了,诸将都是不假于声色,让此人好生失望。

    方信静而观之,不动声色,自亲领兵击破蛮王后,他在军中威望大增,无数有血仇的将士都痛哭流涕,对此感恩,因此已经收了军心,这时如要废杀诸将,不过一令——在这样的情况下,诸将除非是找死,或者脑子有问题,不然谁会妄动?

    回到了府内,才喝了茶,就见得鲁舒兰,带着一个少女前来。

    “父亲大人!”这个肌肤如雪,体若明玉的少女,上前就行礼,然后微笑

    “哦,原来是晴依啊!”这是三女李晴依,方信此时,已经灵机大动,不需要说,就立刻明白了一些,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仔细打量,就见她身上都是那种清明细腻的气息,自然不知民间疾苦,丝罗裙衣,低胸束腰,这是大楚传统仕女装,隐约可见娇腻无暇的肌肤。

    方信微笑,这个女儿大了,是嫁出去的时候了,大楚出嫁甚早,一般来说,十五岁的确是时候了。

    正妻何瑶,有子李昌君,今十五岁,是嫡长子

    平妻何容,有长女李馨,今十五岁,有子李翔,排行第三,今十二岁

    平妻兰姬,有庶长子李凝文,今已十七岁,又有三女李宓,今八岁

    平妻鲁舒兰,有四子李纪智,今十岁,有二女李晴依,今十五岁

    方信的这个身体,控制的很好,算是雨露都有,而且这些年来,基本上没有沾染其它女子,没有收妾,其它子女自然更不要说了

    方信望向平妻鲁舒兰,她带着女儿李晴依前来,当然有些用意——先前方信勤忙于战事,励精图治共图大业,这几个女子都是聪明人,不会打搅,现在蛮司已平,这女孩儿的事情,可耽误不得了。

    不过,一开口,却也不是这事,鲁舒兰略带有悲色,说着:“夫君,家里报丧,我父已经薨了。”

    “哦!”方信一惊,十数年来老鲁侯的笑容模样,就浮现在心中,片刻之后,他低声叹的说着:“夫人且节哀,中寿不过六十,六十八不为少了。”

    “这妾身知道,据说是无疾而归,是善终。”鲁舒兰叹的说着,迟疑了会,她说着:“夫君,我想……”

    “二千里,多战事,回去亲祭是不可能,你又不是儿子,在家遥祭却是合礼。”方信打断了她的话,摆摆手说着。

    “妾身哪有这不知礼的,只要遥祭就可,妾身想说的是,鲁家来人了。”

    “哦,通知者是谁?”

    “我二哥的次子亲来了,你也认识,是鲁铭。”

    “原来是鲁铭啊,快快叫他进来说话好了,恩,晴依,你代我迎接一下你的表哥。”方信温和的说着,他对子女都算不错,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甚至有些过于宠爱了。

    见她拉着裙角出去,本朝男女礼制,还算宽松,而且鲁舒兰还有一些心思,却也觉得稍失礼,正想说什么,却见自己的夫君,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她身带护体之光,紫气更是隐隐,显是比以前更强了

    却是方信成蛟,水涨船高

    方信淡然说着:“你的心思,我也知晓,无非是亲上加亲,不过,我家的规矩,向来是女儿自择,鲁铭之事,看他福份罢!”

    他本心是不太愿意,主要是血缘太近了,但是这个时代,表上加亲,却是理所当然。

    而且,在方信的心目中,自家女儿,自然是日后的公主,是天潢贵冑,并且家教该严处严,该松处送,所以知书达礼,方信觉得宋朝的公主教育就很不错了——再说,自家基因也是很高,多出美女俊男,方信又自持天人大丈夫,根本不必靠联姻的事情来解决一些政治上的问题,所以就早早立下规矩了。

    这些年来,方信威权日盛,连亲近女子都感觉到深不可测,既然说了,鲁舒兰也就不再说话,显是认可了。

    而且,这次少年来,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能联姻——方信现在位登侯位,官拜极品,手掌十万大军,已经远超过老鲁家的真实实力了,在此乱世,自然是显赫。

    其次就是就算有所不成,也要入得幕府了吧,这算是很普遍的大家族现象,家族再大,也有旁支,一些远宗旁戚自然不可能得到照顾,也可投靠其它大族,以籍以重新获得更好的机会和待遇。

    这次,老鲁侯去世了,除了长子继承爵位,其它各房就难说了,虽然亲戚关系还很近,但是也要未雨绸缪,这次走自己的路线,也算是一种投资了

    这里面的关系和用心,方信自然明了,果没有多少时间,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青杉,显是已经有了功名,就随着女儿进来,才入得门来,就立刻跪在地上:“鲁铭拜见侯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消息(下)

    虽然实际上说,鲁侯家对方信谈不上什么恩,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鲁侯家对他仕途还是有些影响的,方信对鲁铭还是相当客气的。

    说着考究了几句,这使方信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当年,那时翩翩少年,也曾在各大人面前被考察着。

    鲁铭对答如流,虽然是少年,但是却身材魁伟,面容虽不算英俊,也算是中等人才,对答之间,丝毫不错。

    方信因此有些高兴,虽然自己招待天使,已经稍稍吃过,但是还是召鲁铭入内,重开家宴,这就表示接待了他——古人能登堂入室,见得内眷,就属极亲近了。

    一时进入了内室,话说侯门深似海,这原本的巡抚府,也自极大,引到了内院,就见得两处小楼,附近又有着厢房,一条大路,以青石铺就,直连接着二重大门。

    沿途,假山围绕,小溪中流,不经意中就长着奇花异草,盆景点缀,花木扶疏,一亭一台,皆布置得精而雅,别具匠心,甚有林苑小天下之感——李睿素有造林圆的美称,这点天下都知,这时看来,果是名不虚传了。

    引得入内,桌椅摆设花瓶自不必细说,方信先让坐下,就让丫鬟去请了诸人,鲁铭也是侯门出身,这点场面还不算什么,当下吃茶,却打量着。

    这些府中丫鬟,个个俏丽,穿着是低胸束裙,曲线玲现,但是鲁铭作为世家子弟,只要不浮夸,总会学到许多东西——这些少女,个个肌肤如雪,举止行动之间,就隐隐显示着武道修为,李家果亦与别家不同。

    见着他打量,方信也不以为意,主位面青藤杯新手区决赛结束后,方信曾收到一本剑道秘籍,却是“戚家剑术本录”

    当年赠书者曾说:“见君之剑,已入味,与吾家剑术道理合,唯吾家凋零,子孙不复学剑,赠你一套戚家剑术抄本,存十八种,希望君能抽空一读、再读、三读,一定对君之学有益。”

    不过后来对方信并无大用,一时没有想起,回去后,这李睿却是记起,把这套剑术传了下去,正是府中的侍女们,凡是专心修于剑道者,必姓戚。

    并且定下规矩,以主世界的阶位来判断,一阶剑修可免其役,充为内卫,能修到二阶,就可领内班,授女官。

    三阶者,就有着相当自由——免了家仆的身份,敬为宾客,也可自由婚嫁

    四阶者,收为义女(日后改成由宗室收为义女,授县主之职)

    五阶者,这种超凡入圣的人,自然由皇帝收为义女,授公主之位了

    而宗室女子如想得自由者,也必须四阶以上,这是以后,姑且不说,只见得叮当作响,众夫人带着子女都出来了。

    何瑶、何容、兰姬、鲁舒兰,都上位,而一一安座,他自拜见,心中不由奇怪

    四位夫人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古人来说,却已经是青春不在,不过此时,见得诸女进来,并未多施脂粉,却也是肌肤如雪,少见皱纹,如二十余岁的女人

    这仅仅是方信潜移默化的影响,世人不知却也为奇

    而后面,数个少年少女一起出来,一个穿着浅色裙衫,挽了两对团子的女孩跑在最前面,自然是八岁的李宓,两只大大眼睛正好奇的望着。

    众人对她很是充爱,见此也不为为怪,笑过就是了,而在其后,自然是先是诸子了。

    首先,自然是正妻何瑶的长子李昌君,今十五岁,戴着银冠,穿着青衣,面若冠玉,眉如刀裁,看其容貌却是极好,态度也很是温和,但是却似少了一些威严,见了,就笑着:“原来是鲁家哥哥来了。”

    虽觉得少些大门大户杀戮决断的继承人的气质,但是毕竟是嫡长子,鲁铭上前拜见,说着:“拜见世子。”

    大楚,皇帝继承人自然是太子,而诸王,以及伯爵以上继承人,也为世子,虽然方信实际上还没有正式指定,但是世上规矩,就是多由嫡长子充任,外人很少有疑问。

    又对庶长子李凝文,行礼,态度更显亲近一些,李睿的这个儿子,虽然才十七岁,却已经考中了举人,几有其父当年之风,一些文章也流传而出,少少年纪,就大有气度,在士林中也是有名的,许多人暗中觉得,继承李睿文坛地位的,就是此人了。

    李凝文还礼,的确,十七岁的他,容貌也是清清,虽然不显的英气逼人,却自有一种温和自华的气度,使人不自觉,就想起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至于李翔和李纪智,年纪都小,各自见过也罢,现在还看不出气象来。

    再后面,是二个少女,一个是李晴依,自然已经见过了,还有一个,自是长女李馨,今年也是十五岁,眸黑如星,丽质天生,肌肤如玉,裙诀飘然,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飘渺如仙的气息,两女丽色相似,李晴依多了一分明媚,而李馨却多了一分神秘,隐隐和方信有些类似。

    两女先行礼:“见过鲁家表哥。”

    鲁铭也连忙还礼,却被二女丽色所动,心碰碰的跳着,等施礼完毕起来坐下,却心中暗叹,这李家,无论男女,似都是绝好资色了。

    这不但是原本基因的作用,方信暗中不自觉产生的影响也是原因。

    方信将一切收在眼中,却也不在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就拍掌,召着开宴。

    此时也算是侯门,片刻之后,盛放满各色珍馐的菜肴就送了上来。

    真正用水晶作的杯,一一奉上,年满十五岁,就算是女儿也可上饮一些酒类,不满十五岁的,就算是儿子也只得喝果水了

    所谓的鼎食之家,就是钟鸣鼎食,古代吃肉多用鼎,用鼎就代表着美食,至于这钟鸣,就是吃饭时的音乐了。

    果然,堂下,一群少女穿出,先是点燃蜡烛和暗香,一批人开始拨弄乐器,轻吟浅唱,丝丝入耳,而更多的少女,长裙带薄,暗香浮影,作翩然舞。

    劝过酒后,鲁铭惊讶的发现,宴上气氛非常轻松,说话基本上不会带着那种隆重的味道,诸姐妹兄弟之间也会开着玩笑——这种气氛在鲁侯家,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出来,在月光之下,其人似是发光,笼罩着一层似烟如霞的光华。端是肌肤如雪,眸子幽黑,举手投足,那种惊人的美丽,简直是美丽不可方物,一下子使在场少女的颜色都逊了。

    她翩然起舞,舞动中,细细的裙带声清晰可闻,从容典静,自有一种颠倒众生,渺然俯世的风姿,她开口唱着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天兵下北荒,胡马欲南饮。横戈从百战,直为衔恩甚。握雪海上餐,拂沙陇头寝。何当破月氏,然后方高枕。

    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

    白马黄金塞,云砂绕梦思。那堪愁苦节,远忆边城儿。萤飞秋窗满,月度霜闺迟。摧残梧桐叶,萧飒沙棠枝。无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

    塞虏乘秋下,天兵出汉家。将军分虎竹,战士卧龙沙。边月随弓影,胡霜拂剑花。玉关殊未入,少妇莫长嗟。

    烽火动沙漠,连照甘泉云。汉皇按剑起,还召李将军。兵气天上合,鼓声陇底闻。横行负勇气,一战净妖氛。”

    明堂柱成,灯华交错,低斟浅饮、清言浅笑,耳中传来了歌喉吟唱的新作,闻着就近少女幽香,鲁铭直盯着她,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宛然在仙境一样,原本被父亲近于放逐的赶到这里来的气愤,一下子全部消了。

    这等神色,落在诸人眼中,李晴依暗哼了一声,而李馨却多了一分不屑,但是这神色自然转眼都消去,等这一曲完,鲁铭才惊醒过来,却并没有上前询问这女是谁,举杯向诸人敬之,这一宴,饮至月西沉,乐声渐渐淡去,才算散尽。

    方信出来之时,见得月光如水,照的一片皎洁,廊柱檐梁之间多是光影,片刻之后,胡绿蕊还是穿着华色衣裙,云鬓高洁,上前一施礼,方信笑着:“你没有施展狐媚吧?”

    “当然没有,我如施展天女之舞,也许只有主上才能不受其惑了。”胡绿蕊却是恭谨的说着。

    “那此人如何呢?”

    “主上,少年性情罢了,如我观之基本命格,却还可以,是富贵中人,能受了一些大福,但是主上掌沉浮,是废是拔自由圣裁。”

    身为蛟龙,掌得风雨,几近于造命之主,的确一言就可改变普通人的命格命局了。

    方信哑然失笑,想了想,又说着:“我家丽色以你第一,不过,我家儿子,有几个也到了亲近女人的年纪了,这非你所近,知道吧?”

    “我哪敢妄近蛟龙之子呢?主上请放心!”胡绿蕊却是非常知趣,明白人皇更叠,万无有着异族变化亲近迷惑皇子的道理——莫不以之天诛。

    事实上,如非她早早就是李府的人,根本就靠近不了龙气所在,更不要奢谈住下来了,让她沾染龙气而得了许多好处了。

    方信微笑,于是就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第一百七十章 学院(上)

    鲁铭能被派来,自然不同一般

    李睿是少年榜眼公,又著书立派,鲁铭这人,也是少年中举,显是投其所好

    过了几日,方信就自召见

    鲁铭这几日心思不定,时有几个俏丽的影子,但是一遇到召见,自然立刻就赶了上来,穿过一处后廊,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厅子,门口有几个侍卫,都是垂手侍立。

    到了里面,见得方信正在读些文件,见他进来了,方信说着:“你且坐下。”

    鲁铭谢了,告了座,坐了。

    过一时,方信就放下文件,说着:“今日我观看东岩书院,你也随我去吧!”

    “愿跟随叔父前去。”鲁铭连忙站起来,说着。

    方信也就起身,片刻之后,一百五十骑跟着出行,鲁铭见了,暗自心服,所谓真龙不鱼服,以方信现在的情况,出行不带甲兵,才叫着脑子有问题。

    骑兵前行,没有多少时间,就来到城中一片空地,那里是城南,虽然在城中,但是实际上城中也有大片城墙的农田,此处,就是一片林子,多有果树。

    入得里面,就见得甲兵先站好了要害位置,而方信才下来,这时,里面的人已经获得通知,就见得一扇高大的门前,一行人就开始从里面涌了上来。

    “东岩书院!”鲁铭却注意到了上面的文字,说着:“这是叔父的笔迹吧,果是神形兼备,让小侄佩服。”

    方信也只是笑了笑,这时人就迎接上来,行礼:“拜见总督大人!”

    方信挥了挥手,说着:“罢了,何先生,您请起罢!”

    这何维,却真是天下有名的儒者,二十九岁中了进士,却一直在家治学,不出来为官,想不到方信却请到这里来了。

    眼前此人相貌清雅,言谈之间,那种得儒真味的风流就显示,鲁铭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拜见何老先生!”

    “哦,你是鲁侯的儿子吧,不敢当,起来吧!”何维一把扶将起来,仔细的打量,又富含意味的看了方信一眼,说着:“总督大人请进。”

    大门进去,两边院墙绵延极远,分成不知几个庭院,甚有清雅。

    方信首先举步而入,历代都知教育为兴国之本,都下诏建立学校,国子学、太学、郡县公学,都是开办的,私学也很鼎盛,以前安昌省处于战乱之中,自然顾不上这些,现在恢复了,建立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建立这学,方信是培养自己心目中的人才,以恢复孔子六艺为借口,又公开传授自己的李氏六书,说白了,就是准备完全属于方信的政治集团——日后他们出官任职,自然有着影响力,团结在方信的周围,对新朝新学奠定基础。

    这些,当然隐瞒不过一些明智的人,但是何维却甚喜李氏六书,因此前来任教,在各种有意无意的因素影响下,一些有功名的士人陆续加入,使一开始具备了相当大的影响力。

    进了一门,就见得“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行贴,这也是抄袭的习惯了。

    到了里面,就见得一批批年轻的学生,一见之下,就知道是贫寒学子,鲁铭见了,心中大是惊讶,估计了一下,这里就看见的,就有二百人。

    这时,就听见方信问着:“这等人,清点出来了吗?”

    “是,已经清点出来,如贫寒无以交学费者,可与印刷作坊工作,若经过考核,还可检点书籍,分类处册。”

    贫寒学子,没有钱,就打工代资,就一般的也可勉强补上学费,如果能有一些功夫,学院安排的工作更可以多余下来养家糊口,这等难得的机会,自然使附近的贫寒学士蜂拥而上,工作废寝忘食。

    其实,就区区这几百学子,自然可以免费以收人心,但是方信并不觉得如此,他要的,是贴近自己的人才,是认可自己学说的人才,是可以干事的人才,养士也不是这样养——他可以提高着工资,却不会免费赐予。

    拿了工资干活的人,才会更积极的理解李氏六书的要意。

    见得鲁铭惊讶的表情,有人就解释的说着:“安昌大乱,国家典藏,于战火中损坏甚多,是以大募贫寒士重新修馔抄录,并且付之印刷,这是千秋万载的大计,也使他们得以进学,养家,人都称善!”

    再走过一段,就见得一个穿着九品服的小吏在一处讲读,一行人上前,才听了几句,鲁铭就满是惊讶的神色,因为传授的,并非是四书五经,而是切实的下吏管理之术。

    方信见此,一笑,说着:“安昌省战久,十数年不开科举了,而且学院早废,学子就算有些家学,也难以登堂入室,上等黄榜,就算日日苦读,也非数年可成,但是本省废后立新,也需要大量人才,考虑到这些士子家境,因此本官就令下吏直接传授为吏之学,先从不入流开始,分成数级,考核成功者就可上任。”

    此时,正经过一个水潭,颇见清幽,从世家出来的鲁铭,却是心中一凛。

    不经科举,全入幕府,私授下吏,这个总督大人,里面的含义就很难说了,古人也不会不明白这点。

    非常之人,多行非常之事,鲁铭眉宇微动,立刻恢复常态。

    方信略有含义的望了他一眼,却也不说什么。

    这学院,就是以李氏六书为纲,李氏六书以仁礼为体,以利为用,道理是非常新,但是写时就偏向浅白,所以学起来不难,是个学子,花上半年功夫就成了。

    关键是“仁者,礼之本,礼者,仁之序”,以及“利者,仁之大也”,怎么样在现实生活中体现。

    学子先必学熟,然后对着现实中吏治用这个概念来考核文章,然后才批准,一一授吏,管理着下民,这样一来,不消多少时日,全省八郡重建起来,上下都是他的人。

    至于科举?方信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有本事科举的人,请你自费跨过战乱区,上京赶考吧,至于考取了回来当官?抱歉,本省重建之中,不以常礼授官。

    “三年之后,骨干都有,不但形成了李氏军事集团,也会形成李氏政治集团,从上到下,从文到武,这万许骨干的能量可不低了,以后自然由他们本能的维护李氏集团的利益和学说了。”方信默默的如此想。

    再到了后园,湖泊清榭,波光满目,这里的学子就富贵多了,他们各拿着书,引经据典,于亭台之上,轻声讨论着,交换着思想,不时争论着,方信见了,微笑不语。

    一门学说,不是一个人完成的,最好是创立者提出骨干要旨,而大批士子参与,丰富润色,使之丰满,形成体系,减少漏洞。

    有着一年年改善,如是立新朝时,这门李氏六书,就不是现在简单的几册了,必是包容万有,首尾完备的学说,如此才可定以国本,加以推行,定以官方课本。

    朱元璋都能定八股,自己又何不能定此六书为国本呢?方信如此想着,心中就浮现出喜悦来。

    实践是检查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点并没有错,但是能一开始定为国本的话,如真的再能在实践中行之,那就差不多了。

    几百年后,就算他建立的朝廷灭亡,这数十万士民实践和推行的学说,也万无就此消亡的道理,当然,按照方信的观点,现在的朝廷,科技水平已经达到了地球明朝时的水平,如果能在某些方面突破,未必就不能突破工业革命这关。

    一切都必须是自然而然,必须等着政治、经济、体制、科技的自然突破,可以未雨绸缪,却不能凭空降临。

    想到这里,方信含笑的说着:“贤侄,你已经中了举人,可愿为我学院,临时担任教喻这职,也可精进学业,向诸多大儒讨教。”

    这实际上,在方信心中,已经是大大栽培他了,这学院,一开始就决定了是以后新朝的摇篮,能参与者都会留下重重一页,更加不要说大批学生出身于此,产生的影响力了。

    可以说,担任此职,虽然现在看来位低职轻,但是日后是贵不可言,自然有着为大臣重臣的资本了——也才有资格为公主附马。

    鲁铭是老鲁侯家出身,又已经考了举人,如此人才,也是恰遇其分,才有这一语,如是对方拒绝,那也罢了,就从此失去这个机会,至于附马之想,那就根本是难上加难了。

    鲁铭到底年轻,却还没有体察这个意思,教喻不过是从九品,以举人身份,以老鲁侯家出身,就单薄了些,不过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着:“是,叔父,小侄愿去。”

    方信哑然失笑,一看就知道此人不知他的用意,但是无论怎么样,竟然答应了,也算他的鸿福了,当下也就不说什么,继续向前观看。

    走了几步,方信也有一种沧桑满怀的感触感,眸中空空如也!

    天下风起云变,大楚二百年的基业,顷刻土崩瓦解,现在的高相数十万大军,而各亲王也是兵强马壮,但是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数年,当全数散若烟云。

    能兴者,寥寥几人,但是毫无疑问,自己就在其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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