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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人道天堂txt下载     人道天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章 学院(下)

    方信下午回来,入得府中,升为总督后,幕府又有改制

    大楚国政,三司分立,一省行政主官是布政使,而巡抚,顾名思义,就是代表皇帝巡查安抚地方,是以集三司大权于一身,在本朝并非常设,是针对性职官,半钦差的性质。

    至于总督,实际上性质和巡抚一样,只是把巡抚临时时半钦差外遣官固定下来,实际上就是地球上的持节藩镇节度使。

    总督总揽全省军政,幕府长吏实际上就是幕府签押房的主官,所谓的签押,即签名画押盖章的简称,县、郡、省各级处理公文的地方。

    因此幕府长吏的品级,也自正六品晋升到了正五品,与太守同级,终于解决了管理下面太守的问题,实是幕府中属官第一人。

    沈轩跟随着方信为政二十年,所到之处,一切政务都井井有条地运行着,因此这幕府长吏,自然就是他来担任。

    其下,就有所改制了,按照总督的级别,幕府又建法司、仓司、户司、兵司、士司、田司等六司

    法司对应着刑部,仓司是管理仓库和财政收入,田司是管理田地图册,至于户司,管理管辖下的民册,而兵司对应着兵部。

    士司具备着吏部部分职司。

    各司主事,称为辅政司,也是正六品职,位在县令之上,其姜清柏卸任代理郡丞,而担任仓司辅政司。

    张琢任户司辅政司,而本来不知名的张弘,也任法司副辅政司,风适任兵司副辅政司,士司副辅政司却由纪度担任,而袁程正式担任田司副辅政司

    副辅政司,是指有些人资历还浅,但是为了必要,还是要提拔了上去,为副六品,仅仅是表示新旧资历,实际上还是主官,至于下面的各级官员,却也一一任命。

    总督下面的八郡五十三县,虽名义上还需上报朝廷批准,实都是方信一人裁决,地方财政收入也全部归幕府,并无上供。

    而商务司,改成商务厅,虽然方信想提拔到与六司六部并列,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幕府亲兵,本来按照子爵编制,只有三十甲士,按照太子太保作宰相衔来看,也不过三百亲兵,但是现在,方信正式建虎贲营,编制却有一千二百,以李氏族人为将。

    回到了签押房,才推门进去,就见得房里只有沈轩和张琢二人,两人都穿着半新不旧的丝绸袍子,正在工作,见方信突然进来,忙微笑着起身行礼。

    方信摆了摆手,也是一笑,自己坐了下来,说着:“最近政报,送过来没有?”

    此政报不是报纸,是指郡县送上来的文件,或者说邸报也可以。

    邸报早在西汉初年就创办了,后世实行郡县制,各郡各省在帝都,都设有办事处,这个住处叫作“邸”,派有常驻代表,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皇帝和各郡长官之间做联络工作,邸报之称即由此而来。

    现在,各郡各县在幕府也设有同样机构,以把一些日常的公文上达下传。

    见方信问,沈轩回答的说着:“今邸报还没取来,不过最近在议着葛藤的事。”

    “哦,葛藤,当年我为县令时,就曾普植,主要是不花费多少人力。”方信不由笑着说着:“葛藤可作饲料,对多数牲畜的适口,以马较为喜吃,采挖块根,洗去泥土,舂碎,还可煮吃或制作凉粉。”

    葛藤是一种半木本的豆科藤蔓类植物,具有惊人的蔓延力和繁殖力,喜欢生于丘陵地区的坡地上或疏林中。

    “葛藤的种植怎么样?”方信又问着。

    “已经种下了。”

    “恩,本省三分之二是丘陵,山地多,向丘陵山地一洒,就长的满地满山,而且还用不着播种,有根的话,年年会发,不敢说解决一些食物问题,至少也是一门路子。”方信有些得意的说着。

    “主上,屯田的已经安排下去,牧羊的也控制着,只是还有一些部族不肯离开家园。”张琢任户司辅政司,掌户籍,就说着。

    方信点头说着:“这也是人之常情,现在已经到了屯田地的蛮人,还有多少?”

    蛮人屯田,可就没有棱堡住了,虽然也是按照二百五十户一村来计算,但是却不可能让它们住在棱堡内,而是居住在民房中,四面有棱堡安置。

    “主上,蛮地的汉族,已经到了十四万七千人,分成一百十二营村,都已经派了下去,余下数万人,也会陆续到达。”

    “至于蛮人,各部族相互交杂,到了十六万七千人,也分成一百三十营村,也按照计划分配了下去,但是还有三分之二的蛮人,还没有赶到指定地点,甚有一些蛮人,听见要迁移,举族迁移到深林之中,难以追捕。”

    方信听了,只是格格一笑,说着:“这也无妨,不听号令者都是弃民,不出者罢,出者人人可捕之为奴,先照此执行下去罢!”

    “是,主上!”

    安昌之地,经过二十年战争,人口现在已经锐减到一百五十万左右,其中蛮族六十万,而汉族九十万,相比别的省,规模以五百万以上计,的确寒酸了许多。

    但是二十年战争,反而也使环境受到了保护,现在草场连绵,森林连绵,环境上根本就算未开发地。

    “主上,关于军粮的事。”沈轩这时说着。

    十万大军,就单靠这一百五十万人养,实在相当的吃力。

    方信这数年来,通过各种方法来开源减支,化作军资,而且这数年来,许多粮食靠着南方和中原输送,这种依靠,在秩序相对存在时,还可,真的到了乱世,那就难说了。

    现在屯田,基本上只能自给,但是日后在粮道被切断的情况下,要远征,时日一长,就会产生很大问题。

    方信自然知道此意,他沉吟了片刻。

    现在这个局面,幕府已经产生共识,现在由于战争领地内豪强也没有了,劝农桑,是时刻都在作,兴水利、修道路,也没有人觉得不对,可是问题是,现在人口太少了。

    兴水利需要人,屯田需要人,修道路需要人,这收流民之策,现在都眼红红的望着,至于鼓励工商,现在大家都靠着商路呢,没有这商路,哪能短时间为安昌聚拢大量粮食和物资来?

    商人的地位本来就在潜移默化的提高着。

    因此粮食的问题,实际上还是人口不多的问题,也就是流民的问题。

    方信说着:“那鲁南省有何异动?”

    “布政使郑光涵的态度很微妙,似乎有阻挡流民之意,而总兵方真雷已经开始设卡拦截,情况似是不妙。”

    “主上,这似乎是朝廷暗示。”张琢也说着。

    现在集团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集团性质已经体现,各人都以幕府为重,隐隐虎视。

    今年,这已经多次说到这个问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当然事情也很好理解,以前方信大战蛮司时,没有人会设卡拦截,因为觉得方信脱不出身,现在解决了蛮司,一统全省,掌十万兵,许多人的心情就微妙起来。

    而实际上,方信的幕府,因公然膨胀,党羽远远超过了正常省级单位范畴了,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内部循环体制,这点,已经使许多人警惕了。

    方信想着,又坐下,然后泯了口茶,冷笑的说着:“这又何难,索性公文天下,说本省就需要流民以镇边关,并且派兵出省接引,我就要看看,沿途数省,谁真正敢于与我兵戎相见的!”

    这句话一出,两人都是默然,这就等于幕府开始对外伸出獠牙来。

    这些日子,方信也想明白了,李氏六书推行仁礼,是没有错,但是说的是大仁大利,这点根子不可忘记,关键时何必自己束缚了手脚呢?

    接引无家可归的流民,本是大仁,谁来阻挡就直接轰杀就是,后世论之,也不是没有话来辩解。

    派遣人员起流贼当然扯不到仁字,但是这事却大可为之。

    不趁着现在,朝廷和诸王打的不可分交,而附近省份不是边疆,没有太强的军事力量的时候,把自己充实了,以后真的乱了,就难了,毕竟附近省,人口众多,真的要扩军,也是很方便的事情——不像现在,一省才有一万五千兵。

    时机不可再来,方信顿时下了决心。

    两人听了,却也不劝,沈轩甚至露出了一丝兴奋的表情,说着:“这事甚大,主上可召见诸臣共议之。”

    这就是形成幕府共识了,方信点头,展颜一笑,淡淡说着:“甚好,本应如此。王道霸道,相辅而生,许多东西,本应该决断了就是。”

    说到这里,方信气定淡静的表情上,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果决。

    “主上英明!”二人都说着。

    这位主子,果是一个个胆大无忌,用心深渊的人,才解决了蛮人,獠牙就开始注意到了中原,不过,这本是如此。

    世上枭雄,从没有等待出来的人,应该断时,还是应该断,应该进取,还是应该进取。

    逆水行舟,不进者退

今天请假,明后二天总发五章

    恩恩,有事,特此公告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二次遗诏(上)

    元成三年夏

    一队五十骑的骑兵远望着田野

    只见一群群蝗虫漂浮在田野上,黑黑的一片遮满了天空,这片乌云所过之处,传来了那咂叶啮桑的雨声,而田间农民在拼命哭喊着,又有人对着神祭拜,但是就在这短时间,田野里的一切庄稼,都被吃得一棵不剩。

    “刘大人?”后面有个副职上前提醒着。

    为首的军官,穿着皮甲,腰上有着军刀,三十年纪左右,闻了声,回过头来说着:“哎,这片地完了。”

    “是啊,前年水灾,去年旱灾,今年又是蝗灾,这的确已经度不下去了。”副官说着。

    这人不再说话,直带着骑兵上前,奔到了一处驿站,才翻身下马,就见得了里面的一个穿着九品帽子文官。

    “叶大人!”他上前行礼,虽然同是九品官,但是向来文官比武将高上半级,不过,倒不至于和地球明朝时那种——连七品知县,也可以看不起五品武将。

    而且,叶统正是安昌,派出去接应着流民的小股军队之一的领袖,所以用文官,自然想好说话些。

    叶统叹了口气,沉重的走了两步,神色有点悲哀,问着:“刘队正,关卡开了嘛?”

    “叶大人!关卡就是不开,知县岳中成,坚决不许带着流民而走,说是怕有人聚众闹事,出示了公文也没有用,被抛了下里,说什么安昌的公文,管不了鲁南的事!”队正刘晋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手中公文。

    “哼,现在蝗灾,颗粒无收,留在本地才会有着聚众闹事的危险,我带走怕什么?无非是怕鲁西民风强悍难制,到了我们安昌,壮了我军的实力!”队正刘晋滔滔不绝他说着,和叶统一同进了房间。

    叶统心中一怔,用目光凝视着这个年轻的队正,三十岁,丹凤目,据说是出身于流民,父亲已经过世,其兄还在,但是此人作战勇猛,又有武艺,数年时间就爬到了九品队正的位置上——骑兵队正可是正九品。

    本以为他是一个武夫,但是在讲武堂学过,还真是学了些东西,叶统起身踱了几步,在窗前站住,隔着窗正巧可以看见远处被肆虐的田野,问着:“这事的确是如此,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倒不必有什么顾忌,他不是怕聚众闹事嘛,那就让聚众闹事,据说朝廷还有旨意让着开仓放粮,嘿嘿,别说遭这样大灾,仓库中已经没粮,就是丰年有粮,又能发下去多少呢?”刘晋锐利目光扫过:“只要稍有煽动,那些快饿死的人,就可以杀官,把那个县令岳中成剥了皮,看那时谁还敢阻挡呢?不怕流民造反?”

    顿了一顿,又说着:“标下已经获得消息,长风山上聚的土匪,也没有粮了,要下山劫粮,现在哪有粮,只有劫大户劫县府了……”

    这果是毒计,叶统听了一惊,思量着,站起身来,直盯着刘晋问:“长风山?有多少土匪?你联系它了?”

    “长风山地处偏远,历来活不下的人,以及杀人犯罪的强人,都在那里集中,小股也有,大股也有,不过听说最近山寨中已经有个叫丁门雄的人,统一全山,集了三百个亡命之徒,都是悍勇之士,不过,标下却没有联系,只是这等强人行事,必获乡族支持,因此被标下打听一些风声。”

    这长风山,离县城五十里,山地峻峭、林木茂密,自是强人之地,官兵也几度率兵扫荡围剿,少是县尉,多到府中的校尉,但是一直没有剿灭清。

    现在,经过三年灾难,那些黑道土匪也是要吃饭的,眼见寨里存粮就要精光了,自然要下去扫荡了。

    叶统再转了几圈,心中冷哼了一声,说着:“直接联系,就是联贼杀官了,有伤主上之仁德,不可,不过,不必煽动,就对外放出风来,说我们五日后回安昌,其它的事情什么也不管,有人愿意跟随我等,自然是他们的选择,县令如果遮挡,激了民变,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在这几天,你且安抚着军士,不可随意外出,以免有人说得闲话。”

    这看似温和,却更是看准了长风山的命脉,这一句“我们五日后回安昌,其它的事情什么也不管”,更是毒计了。

    刘晋不由一怔,就听见叶统笑了笑说着:“不过我们走的,可以慢些!”

    顿时,刘晋大悟,心想到底是读书人,果然又毒又狠,而且还总是挂着堂皇的面子——这实际上暗示土匪,就说你们直管抢,我这五十骑是要走了。

    毕竟县里才几百兵,都是一些老兵油子,论作战力量,这五十骑不骑马都可在一顿饭的时间把他们杀光,所以土匪顾忌的当然是这支骑兵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口风落到这里以表示试探。

    等土匪下山,县里真的乱了,再被当成大爷请回去,那时就可以狮子大开口了。

    想到此处,刘晋恭谨的应了一声:“是!”

    且不论这些人如何谋划,刘晋的确没有和土匪联系,但是并不意味着土匪不知道他们存在,过了几日,在山上,丁门雄正站在一块岩石上,望着下面,问着边上的一个人,声音沙哑:“许老六,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当家,你不相信我?”以探亲寻亲为理由出来的许老六拍了拍身上:“如果我大小也算个管五十户,几百号人的小官了。”

    “不是不相信你,我总要为兄弟们考虑才是,你也知道,官府招安一向不算数的。”丁门雄苦涩的说着:“说吧,再说一次,说的仔细点!”

    丁门雄认识许老六很长时间了,以前也是长风山出身,带着五六号人。

    “大当年,这话说了几次了,我当年就带着六个兄弟一起出去,碰到一股流民,就靠着一些手下功夫,倒也折服了一些人,听见安昌招流民,就带人跟了上去,本想看看有没有买卖可作,结果却因为带上了一百多人,就授了什长的职,后面屯田时,也办了些事,就提拔作了五十户的队长,虽然是民不是军,但是也活的不错,还识了一百个大字,家里五十亩地,娶了新的婆娘,已经给我生了个儿子!”许老六口水直飞的说着。

    “大当家,你手上就有二百号兄弟,都是可以上阵打仗的,前阵,这里闹灾,下面没饭吃的人多的是,你带着兄弟作笔买卖,带着没饭吃的人朝安昌走,有二千号人,就可以弄个二百五十户的副堡长当当,或者到军中就当副队正,多爽的买卖,那可是从九品的官,是大官了!”

    “而且,大当家,你怕什么?县里这点兵你还不知道,都是些土蛋,李总督爷的兵的确能打,但是他们都在昨天离开了!”

    说到这里,沙沙做响,后面陆续冒出几个身形,都包含着希望说着:“大当家,老六不会欺骗咱,就作这票。”

    “是啊,大当家,不作这票,也要下山抢去,不过那些大寨大户,可不好打呀,谁没有几十号青壮?要死多少兄弟?”

    “大当家,我们拼了。”说着,一些人就簇拥上来。

    丁门雄扫过了他们,都是跟着十数年的老兄弟,他一咬牙,说着:“好,老子们就作这票,死了拉倒,不死喝酒吃肉去!”

    顿时,寨上就是轰然一声,山寨的日子并不好过,别说喝酒吃肉了,大部分兄弟都是苦巴巴的过日子,偶然下次作了买卖弄点油水,现在有老六这个例子,当然羡慕的很。

    他们自然不知,离安昌省近的数百里之内,各色的土匪、流民,都或多或少有着类似的情况,而更远一些,那些不知道安昌,或者去不了的流民,却无家可归,没有希望可得,象交汇的洪流一般,搅和在一起,渐渐的,那些绝望中的爆发,已经形成了,数百支流民在大地上同时震臂高唤,瞬间,集以数百上千的人,都几乎在同时,开始由民转兵,攻掠天下,原本已经存在的贼军,也立刻膨胀了数倍,有的甚至悍然打出了称王的旗号来。

    中原大战中,却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了,藩王军已经急急败退,罗德府凉王二万兵损失大半,最余三千,而信王干脆已经全军灭亡,幸没有被抓住,投奔了安王,朝廷数十万军虎视耽耽。

    不过,另一方,楚王、齐王、赵王,势力还保持着数万到十万军。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消息轰传天下——才登基三年,才三岁的小皇帝,驾崩了。

    这个消息严重的打破了天下的局面,一时间,天下沸腾,要知道,先帝可就这一个儿子,又死了,那正统就断绝了,而靠的近些的宗室,早已经逃出帝京了——谁也没有想到高明统会这样作,这太不智了

    要知道,现在诸王已经败势已显,最多还有一年二年就可扫平,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如此一来,高明统勉强保留的正统大义,可是全部没有了,就算想扶新帝,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靠的七八代的远亲,就不要拿出来显了。

    短暂的沉默后,在帝京,一些太监和文臣,带着遗诏向着还存在的诸王方向前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二次遗诏(下)

    县衙大门轰的一声炸开,山匪带着饥民,冲开了大门,如防闸的洪水,狂涌奔流而来。

    “大人,快撤吧!”

    “撤,我能撤到那里去,我有守土之职,如今唯死矣!”

    知县岳中成瞪着血红的眼说着,亲自拔出长剑,准备与贼死拼。

    情况发展的比任何人相信的还快,安昌的叶统和刘晋带着五十骑兵一撤离,长风山的丁门雄才一活动,立刻就有饥民响应,才一日之间,就集众五千。

    这种情况,连丁门雄自己都难以相信。

    五千人内外响应,本来被百姓当成庞然大物的县城,一日就破,知县岳中成集衙役和巡兵数百守在县衙,也只守了半天。

    衙门班头听了,也没有说话,知县岳中成刚毅而仁民,在职权范围内都是尽量善民,自身也清廉,唯其无力回天,这时,这班头也就爆喝一声“杀”,带着还剩的几个兄弟,扑向了蜂拥而来的贼兵。

    顿时,二股人马狠狠冲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刀枪所到,血花喷溅,严格的来说,衙门差役到底比流民强,这一反扑,虽然才数十人,却也使冲上来的流民纷纷倒地,甚至短时间还逼退了许多。

    流民一阵骚动,这时,贼兵上来了。

    “嘿嘿,是王班头呀,怎么,你去年杀我六个兄弟时,可曾想到今日?”说话的,就是长风山三当年秦琳,说完,表情狰狞,喊着:“杀,把他们杀了,砍了那个狗知县的人头!”

    一声令下,贼兵蜂拥而上,而流民也立刻炸营一样冲上。

    这次攻击,片刻就有了结果,还剩的十几个人,连同班头,也立刻被斩成肉块,至于知县岳中成,才喊了一声:“贼子……”

    数把长枪,就已经刺入他的身体,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次日后,县城外,观台山上。

    刘晋和叶统并站着观看,局面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之外,民变如此之迅,如大雨雷霆而下,之前的计谋全数无用,作为文官的叶统,不由生出几分无能为力的感觉。

    两人默然望上县城,那里,一支山熊旗,在上面飘扬着,而在后面,五十骑牵着马,巍然肃立,看着一个人上来。

    “不肯降?”刘晋问着上来的探子。

    “正是,丁门雄打下了县城,得了兵库和县仓,集兵五千,已经自觉兵强马壮,不再有投奔之念。”

    时事如此,的确是风云变幻。

    “叶大人,如今大势已定,我们还是撤吧!”刘晋是军人,雷厉风行,他立刻说着。

    叶统面色一变,眉头深锁,许久才说着:“事已如此,那就撤吧!”

    既是如此,五十骑还是秩然有序,翻身上马,直奔而去,奔了半刻,叶统忍耐不住,回头一望,心中黯然,这天下,终是真正乱了……

    而在此时,方信却在第二次巡查着屯田之处,而在此时,春去夏来,自收服以来,恍惚之间也有数月,全省秩序已定,数十万亩良田,已然开垦完毕,又没有蝗灾,直望了过去,整个大地,都是农田。

    安昌省法度上,有八郡五十三县

    但是实际上,又重新划分,以一堡二百五十户为一村,一县总有五十村,是以万户一县,而现在领民划分,却有着实打实的三十个县,而分成五个郡。

    眼下全省人口一百五十万,商禁也取消了,所以人来人往,虽然时日还少,不免面上还有些菜色,但是却精神好上许多,视察而过,见诸人在农田中忙碌,路途而过,跪拜在礼,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内地已大乱矣!”骑兵核心的马车之上,却是方信和沈轩,望着农田,沈轩感慨的说着:“主上,我觉得,已经不必担心流民流入的问题。”

    “哦?”

    “眼下,安昌省民有一百五十万,本月又涌入万许流民,徐徐增加就是,不过,我军现在已经兵强马壮,十万军都是狼虎之士,新建牧场年出万许马匹,不消数年,就可横扫天下了,也不必在此多安抚了。”读了内地情报,知道群贼并起,已经大举攻城掠地了:“连近邻鲁南省中,也有贼兵而起,主上,时机快要成熟了。”

    这种情况一出现,不消三年,内地大户士族就会攻夺一空,大楚根基就彻底崩解了,他们受了贼苦,才会空出根基,才会甘心恭迎新主,这就是得国之正的真正含义。

    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农田,方信默然,正想说什么,突地后面一骑奔驰而来,高喊着:“有千里急报!”

    车队停下,到了车前,此人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奔出,然后扑在车前跪下:“主上,有千里急报!”

    车队附近一骑下马,把他高举的一个封筒拿下,入内。

    沈轩先接了下来,获得了方信的许可,才解封,从中取出了一个纸张,拿来一看,虽然有着沉厚修气的养气功夫,还是色为之一变。

    “何事?”方信不由好奇。

    “主上,您请上观。”

    看了此文,方信也不由一变。

    “圣上才三岁吧,又驾崩了,高相不至于如此不明智吧!”

    诸王已经败势已显,最多还有一年二年就可扫平,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如此一来,高明统勉强保留的正统大义,可是全部没有了。

    “说是病死,也有可能,少儿容易夭折嘛,不过在这个时候,可真是气数所导致了。”方信淡淡的说着,并无丝毫惊讶,使沈轩心中不由佩服。

    “不过,高相此策,还真是了得,这第二道遗诏,还的确称得上又狠又准,高相身边,也有真人啊!”

    密报,小皇帝的太监带着遗诏出京,这比上次可名正言顺多了,但是唯一的不同就是,它是发向了各王。

    圣旨的内容都差不多,把帝位传给宗室王,每道都有正式玉玺,合法合理,偏偏却是各道旨意的对象不一样。

    “是,一起传位齐王、楚王、赵王等王为帝,不知诸王可奉诏?如是奉诏,到底谁为皇帝呀?诸王必内争,此计可谓毒矣!”

    “幼帝已死,正统已绝,高相登基之日不远了,只是必须等到诸王奉诏,各自为帝,分崩离析,撕破脸皮时,才会登基吧!”方信放下纸条,说着。

    “是的,实际上幼帝一死,正统一绝,高相登基,那主上起兵,就算不了夺天下于大楚了,不违了君臣正道了,诸王虽未死,然也不必顾忌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我知道。”

    “嘿嘿,现在天下郡县,也要一片哗然了,高相公然登基的话,那到底天下郡县,奉谁的令呀?”沈轩在车内跪了下来,说着:“主上,高相虽掌朝廷四十万重兵,然天下郡县一旦离心离乱,没有粮草供应,那这五十万兵,也不过是浮根而已!”

    “如此,臣敢说,高相虽登基为帝,其寿不过三年,主上,这是千年难得机遇啊,高相一登基,正统断绝,主上就可出兵以正天下了。”

    其寿不过三年啊!

    方信眼神迷离,高相的真龙天子气,得之于他,当然有些感应。

    当日高相得真龙天子气,也成天柱,但是仔细看,就见得,虽有二柱,根基却是一处,这实际上就是二头龙,也就是身是一处,头却二个,相互嘶咬。

    但是根基却还在于大楚的残余气运,而等大楚正统一断,原本帝京上的大楚天柱果然轰然而倒,但是高相也失了根基

    的确,如不称帝,可多活数年,如是称帝,最多不过三年寿了。

    至于原本大楚,天柱已折,就等于天命已去,残余的大楚龙气,现在盘旋在各王身上,但是这已经不算真龙了,已经失去了天地人的大位格,只能算是蟒,最多是蛟,地位降到诸侯,因此可以说,大楚正统在这一日,就已经灭亡了。

    “主上,现在大势已成,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主上应该未雨绸缪了。”

    方信听了,叹的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当天下苍生最需要新主时,我是会当仁不让,不过,现在至少要等一段时间吧!”

    “是的,至少要等到诸王称帝,而高相也称帝的那一日,天下就正式分裂,龙蛇起陆,各战于野,也是主上腾龙之时了。”

    方信听了,又是苦笑一下,沉声说着:“你现在就可以下去,暗中作些准备,相对的部署作出调整,也可隐隐把消息暗示下去,一旦高相登基,我就会抛开一切,开始争夺天数。”

    “是,臣沈轩奉诏!”沈轩正容,就在车内行大跪礼,说着:“愿主上早日横扫天下,吞并宇内,立万世之业!”

    君臣谈完,至于那个报信的人,获得了赏赐,而车队继续向前。

    深夏,初秋,色彩还是缤纷,田野蔓延,草地连绵,金黄与苍翠并存,大量甲骑前后警戒,沿着官道而行——方信外出,甲骑满布,前后上千人,不知不觉之间,已有威仪天下之相了

    这是今天的第一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预备(上)

    以后消息一日日传来

    先是诸王中强大者,齐王、楚王、赵王三人各自登基为帝,相互发旨要求对方臣服,结果反而使面和心离的状态都维持不住,彻底分裂出来

    失了正统,帝京的号令,就难以推行全国了,各省各郡县开始独立为政

    而如此一分裂,流民起义军,顿时获得百载难遇的机会,话说,夹缝中生存,游击战,这些连字也不识的起义军首脑,也本能的使用着。

    顿时,天下数百支起义军,都获得了发展壮大的机会,一时间天下攻伐不休

    对此,方信还是高卧,他现在已经用得了冷水空调了

    这空调的原理实际上很简单,与高处引水,经过陶制管道输入,这是方信在前世,曾经读的一本小说上看见的。

    那本小说上的主人公是一只侯,方信现在也是侯,所以,想来,就对着幕府新建工艺坊说了抄袭来的设想

    君命而下,这些工匠组竟然真的搞了出来了

    择高处截水为坝,通过水车汲取,级级汇流成池,沉滤去泥沙杂质,通过一节节的陶制高架管道,落到石砌大水塔中,再利用落差形成的自来水管道,分别延伸到附近的宫室和宅院中。

    水自冷空调、淋浴冲洗、甚至喷泉,都有效的使整个区域的温度降了下来

    至于怎么样办到的,方信并不明白,也不想多问,赏赐了工匠,为首者赏赐从九品官位,其它的赏赐钱,令他们把流程记录下来……

    这些风气以后可以潜移默化的引导,现在就不必了

    此时冷风徐徐,甚是舒服,方信终是起身,才有动静,就听得门开动的声音,有着悉悉索索丝帛摩擦,一个少女上前:“主上!”

    少女一身淡裙,两丫髻,一副清丽,上前谨然衽身一礼,就为方信穿衣。

    方信记得她的名字是雨浓

    “原来是雨浓啊,今日你值班?”方信随口说着。

    现在整个幕府集团,都已经隐隐知道了意思,对方信的期待又有不同,有些人甚至说,主上只有四妻,并无妾,实是不利子孙繁多

    一个集团,甚至一个大家族,都不是方信能一人管理的,它诞生后,就有着自己的意志,因此方信对这些安排来的女子,也只有暗叹罢了

    穿完,出得内院,经过多处后庭,沿途就有不少绯裙明袖,眉目如玉的少女们行礼,罗衣薄透,见得她们的凝脂肌肤,却也只有一笑

    到了前面政事厅,就见得群臣已经来了,这时稍行了礼,就说着:“主上!”

    随着集团独立性的潜移默化,主上这词慢慢盛行,代替了总督大人或者太子太保的称呼,方信含笑着示意,坐了上去,才喝了口茶,就听见下面的议论纷纷。

    “主上,七里县已破。”

    “嘿,七里县、上基县、东明县,这丁门雄好大的胃口,集兵二万,快要夺了乔达郡了,就差攻下了郡城中和府了。”

    “敕定乔达郡,有七里县、上基县、东明县、黄泽、东白五县,又有中和为府城,现在三县都破,知府杨飞慧不得已退守,余下二县转眼就破了。”

    “这个时候,鲁南布政使郑光涵以及总兵方真雷,还是不肯撤换在东屯的兵力,只是已经在新招兵了,对我们可所谓猜忌甚深了。”

    所谓东屯,就是在鲁南省和安昌省交错之地,驻扎着一万兵。

    “嘿,真要动兵,这些万许兵,以及新召的兵,都不足为患,半月就可横扫。”

    “话不是这样说,现在主要还师出无名嘛!”

    听到这里,方信咳嗽了一下,问着:“帝京方面,还没有消息吗?”

    这意思就是问着皇帝的事,没有了幼主,帝京方面就非常尴尬了,名不正,言不顺,高相登基之日,应该不会很长,但是现在拖着,也很是考验耐心。

    “主上,诸王称帝,各建小朝廷,也要一些时日,我想,这就是高明统要的吧!”说话的,却是兵司副辅政司风适。

    “哦,此言甚是!”在场的人,都是熟悉内情的,听了,多表示赞同。

    一个阵营,关键就是形成机构,诸王称帝建立小朝廷,但是小朝廷上下职位,也不是一时所能完成的,这就需要时间了。

    对深明政治和结构的人来说,知道称帝是作为皇帝的人有进无退,彼此不可能承认对方,而对下面的人来说,实际上当小朝廷上下职位都充实上去了,也基本上很难有退路。

    当了大将军和宰相,你怎么样退呀,别的朝廷的人会容得了你?基本上也必须为所在阵营的利益而奋斗,所以,当诸王的小朝廷完成之时,就是他们形成数个集团而相互对立之时——高明统要使他们上下都分立对立,基本上不存在真正合作的可能,再来称帝,才算是时候。

    而且,失了小皇帝,内部整顿和清洗,也需要时间。

    明白了这个心思后,诸人立刻明白了,嘶声说着:“那还有一个月时间。”

    “是的,一个月后,高明统必有所为也!”

    “此时,鲁南省应该招募了一些新兵,不过,这等新兵,没有半年训练,区区一个月二个月,又能济什么事?就算有十万,又岂堪一战?”

    “恩,虽说如此,你能也不可闲暇,准备都已经做了吗?”方信笑了笑说。

    “主上,从预备动员,到粮衣积蓄,到武器准备,到前情探测,都已经在其中了。”众人对视了一眼,就一一说着。

    “那攻下鲁南省后,有什么计较呢?”方信这时,就直接问着。

    虽然早有准备,直接听见这句话时,众人都有些微微变色,等了一会,就有人开始说着:“主上,鲁南攻下甚易,现在消化却是不易啊!”

    “是,最关键是粮草问题,二年农耕储备,最多只得勉强安抚鲁南省的流民,必须早早加以未雨绸缪才是。”

    “对,流民的问题,可在战后,集体打散重编,迁入安昌省,那里还可容纳百万人屯田,想来也足够了,不过要消耗完我们二年所有的粮食储备,到明年秋收时,是不会有着出兵之力了。”

    “迁移无地失地的流民,还需对鲁南省本身农业进行检查,恢复生产。”

    “鲁南省也要招得五万兵,入营训练,原本旧兵可经过梳洗来处理,这就先必须准备着新兵营,等击败和收编后,就立刻入营训练。”

    “官员也要梳洗,主上,这事关重大,还请主上定夺。”

    的确,官员的梳洗,是重中之重,方信想了想,就说着:“如是不战,或者少战而降者,就地留用,维持秩序,战后平级调用,以观其效。”

    “是,主上!”

    “如是能主动投效并且有功,就地提拔一级,先留原职,维持秩序,战后平级调用,以观其效。”

    “如是违抗,事后能悔改者,保留官身,贬级授用。”

    “如是违抗,事后还顽固不化者,七品之下按律处死,七品之上报于我知,由我来亲自处置。”

    “是!”

    这已经是相当简单但完善的事前纲领了,有这几条,下面人就知道怎么样办事了。

    “主上,如是如此,这总督府似是稍嫌不足,主上可称公。”

    “此言不妥,主上,攻鲁南省,实是势在必然,不占二省无以掌握声势,然不可自封于公,天下虽乱,但是三五年中,大楚正统之思还不绝,先称者必受谴责,等天下人人称王称公之时,再图之也不迟。”

    “前几次,宗室诸王称帝,不是有多条圣旨封郡王甚至大王的嘛?何不选一领之?”

    “这更是不妥,如是受领圣旨,就又承了君臣名分,以后怎么用事?”

    下面的人就争吵了起来,要知道,任何一个集团,无形中,都会产生诸多派系,虽然现在的派系还不明显,但是事实上也在存在。

    派系的存在,来自于晋身的来源,也可以来自地域,更可以来自于投奔的时间

    方信冷淡而看,然后说着:“称公以后会作,暂时不论,终于那些宗王的封旨,以后就不必谈了。”

    这很明显说明了他的意思,下面的争吵就停止了,无论有什么想法,诸人只是应了一声:“是,主上。”

    “主上,鲁南也不是铁板一块,许多官吏士子都声闻其名,我等可委托前去,分化吸纳一批,这样办起事来,就方便许多了。”这事完了,又提一事。

    方信听了,点头说着:“此法甚好。”

    望了望,说着:“那就有关司职就去办理吧!”

    说完了这些事情,主要的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方信就得了空闲,大略已定的话,下面的事情就大部分是下属办了。

    又回到后院,就闲了许多,此时,盛夏之间,花园中姹紫嫣红,美不胜收,真正是繁花似锦,雏鸟低鸣,方信走了几步,却见得了一个少女。

    这少女正在一处枝藤茂盛的花架前,在周围浅蕊多瓣的花朵下,格外显的美丽,只是那光斑散照在她身上,却有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寂寞。

    既是长女李馨,这个已经是二级剑手的她,似乎总有这种寂寞独赏的感觉。

    今天的第二章,还缺了二章,只能移到明天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预备(下)

    之后就见得她的俏脸。

    夏天,低胸裙,紫罗衣,盈盈一握的纤腰,的确已经是少女了,风华正丽。

    只是她此刻的表情甚是寥寥,方信稍有动容,觉得自己最近,的确没有多关心她,比以前还差些——功德体有些呆板,却有着一些先进文明的经验,对子女还是相当关心爱护

    谁家少女不思春呢?也许是她到了恋爱的季节了,方信想了想,体会着这种淡淡的感觉,浮出一丝笑意

    倒要问问她喜欢上哪家的儿郎了。

    “父亲大人!”走近时,她终于发觉了方信,她已经是二阶剑手,感官甚是敏锐,方信走近,终是发觉了,起身就是行礼。

    “不必多礼,恩,你有心思?”方信记忆起了以前功德体的感觉,把它调了出来,一种虽然看不见,但是明显感觉出来的温和慈爱的感觉就包围了附近。

    李馨的脸上,闪过了一种久围的感觉,她不由看了上去,就听见他说着:“怎么,想着哪家的儿郎了?来,说给爸爸听听。”

    这种温和,这种气氛,已经有三年都没有感受到了,三年来,父亲似乎冷淡了许多,一心只用在他的事业上,不但是母亲们,就是儿女也明显感受到了失落。

    “没有,哪有这事……”

    “没有?可别瞒着爸爸,来,我们父女说些话,这里没有别人听。”方信笑着,这时,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这种沉凝的气质,宛然神祗:“真的没有?”

    李馨一咬牙,心中迟疑不定,她是极聪明的人,这时仔细度量着父亲的表情,得知他的确有着诚意,突地下了决断——错过此时,机不再来

    “……是有一个!”她终于咬着牙,说了出来,说出来,顿时她的脸,由白变红,直透玉颈,甚是可爱。

    “哈哈,是哪家的儿郎?这样有福气?得了我家宝贝的心,说吧!”

    “……是兵侍郎张奉。”

    听到这个名字,方信顿时一怔,他的笑容收起,打量着女儿。

    兵侍郎可不是兵部侍郎,幕府兵制改革,选举精兵入府宿卫,士兵都称宿卫郎,个个享受着双俸的待遇,而兵侍郎,实际上才是十人之长,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

    “你说的可是真的?”说话之间,已经带着一丝森然,宿卫班头竟然得了侯爷长女的欢心,这何其惊人。

    “女儿哪敢欺瞒。”时到这时,她一咬牙,把头低着,却斩金截铁的说着,这倒有几分方信的本色。

    她也知道身份关系相差太大,如在其它人家,万万没有半点奢望如此——别家直接将这个勾引主家小姐的侍卫打死了。

    千金小姐享受荣华富贵,也有着自己的责任,就是政治婚姻,这几乎是全部小姐的命运,如不是方信曾说过婚姻自择,她也万万不敢生此心。

    “说实话,你今天说的,很让我震惊,你十五岁就已经是二阶,而且多是自学,这大出于预料之外,是我最看重的女儿,假以时日,也许四阶也非是梦想,日后你的身份,更是贵不可言,选择这个兵侍郎,实出于我的预料。”方信度步而走,声音森然,那种久掌大权,主宰命运的力量,使她几乎喘不过息来,甚至也无力反抗。

    她心中却暗中生悔,不知道父亲如何处置——杀一个区区勾引主家女儿的兵侍郎,不过是杀一只蚂蚁罢了。

    处在这个时代,方信再开明,也不能将自家女儿,日后公主嫁给这种下等军户。

    一阵难熬的沉默,她虽然没有出声,但是肩头颤抖,显是哽咽抽泣起来,方信只作不闻,任她哭了好一会儿,才说着:“这事情其实由不得你,甚至由不得我,按照军法,他应该立刻处死!”

    这时,李馨身子猛的一颤,抬起头来,眼中闪过那一丝绝望,但是面对英明神武的父亲,她竟然也提不出反抗的意志来。

    虽然心中爱意,在沸腾着,要她拼命求情,但是在方信此时眼神之下,却如不可测的天地一样,丝毫不能产生反抗的举动。

    她的反应,方信倒不怎么意外,这个身体虽然不是真正的五阶,但是却已经是人皇候补,蛟龙之身,有天柱气数,这个女儿此时再强,也只是二阶,更加不要说,这个男尊女卑,父权高重的世界,产生的影响力量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他现在是兵侍郎,下放到下面部队可当一个副队正,以后大战频繁,如他有足够的才能,又有足够的运气,升官也只是等闲的事——如他能爬到昭武副将的位置,我就许你给他,如何?”方信凛然的说着。

    大楚军制,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火一队,领五十人,队正已是朝廷从九品命官,五队一营,营正是宣节校尉,正八品,四营一府,一府一千二百人,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而一府之上,还有卫,四府一卫,编制五千五百人,正六品昭武参将。

    副队正,队正的副手,还不算正式朝廷命官,队正上面有着营正,营正上面有着府正,府正上面有着卫指挥,一卫指挥是正六品昭武参将,副将也是从六品——里面相差了整整三个层次,六个品级!

    “这不是为难他,这是必须的,如果死了,只能算他没有运气,你应该明白,这是为父作出的最大允许量了——他可以带上他的十个手下,这可以使他活的更长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方信说着。

    “……是,女儿知道。”李馨思考片刻,却冷静的说着:“这已经是父亲的大恩了。”

    如是其它人等,只怕听也不听远,立刻下令处死了,现在已经不是网开一面,是网开数面,天恩浩大了,虽说如此,但是爱郎派出去作战,生死一线,少女微微激烈起伏的胸脯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态。

    方信有些怜悯,却说着:“今天就下令,明日一早,就让他出发,你可暗中去看一眼,有什么话,托给丫鬟说吧!”

    说着摇了摇手,就示意她坐下,声音转柔,说着:“我也知道,必须让你看一眼,哎,不过我作父亲的保证,不会用任何手段来反过来干涉,只要他有本事,我就不吝啬提拔,明白吗?”

    这一柔声说,她却是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泪湿满襟,如此哀怜,让方信也不由生出感慨。

    等到哭完了,方信看着她默然而去。

    片刻之后,他冷然说着:“来人呀!”

    话才没有落,一个角落中,一人上前,跪在地上。

    方信也不看他,度了几步,冷笑的说着:“我家的宿卫就是这样?恩?”

    这句话一落,这人顿时连连磕头,几下过去,头已经破了,却还是连磕着,却也不辩解不求情。

    “……这次已经发生了,就不说了,下次如是再有此等事,恩,你知道怎么办?”

    “是,卑职立刻斩杀此獠,并且自杀谢罪。”这人沉声回答着,血滴答的落下来,却似乎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宿卫和内院要有所隔离,要作些调整,明白不?”

    “是,卑职明白。”

    “……起来吧,说来听听,这个兵侍郎张奉,到底是何许人也?”

    “是,此人也有些勇猛,入军六年,随侍军中,后斩首有功,得以入宿卫,年二十三,尚未有妻。”

    “恩,就调他出宿卫,充入军中,为副队正,我说过的话,还算话。”方信叹了一下,刚才他感觉了一下女儿李馨的心意,却真是相当坚强,不想对这个刚毅,甚有自己几分影子的女儿决裂,才说了这话,说完,也是有些无奈和懊恼。

    “……是!”

    “看看大小姐作了什么?”过了一会,方信有些疲倦的说着。

    “是!”

    方信要知道的事情,没有人隐瞒,没有多少时间,就有人报告上来。

    “回主上,小姐去了兵库,提了一套兵甲。”

    “恩,哪种?”盔甲有许多种,从明光甲、具装铠,鳞甲衣,直到板铠甲,都非常华丽又具备防御力。

    “是精皮甲。”

    “哦!”方信只得这一声,皮甲使用皮革。把大块甲皮用皮条缝缀在一起,为提高防护能力,用多层皮革连缀而成,表面涂漆。

    这不算上好盔甲,却相当合适那人的身份,方信竟然有些小小的嫉妒,叹了一声:“她真是好心思。”

    就从这点,李馨就可以被看出,是极聪明的女孩,武仓中,大有上好盔甲,以她的身份,也不是提不出来,但是偏偏拿着这副皮甲,就是为爱郎考虑了。

    下面报告的,顿了一顿,小心的望了方信一眼,又小声的说着:“还有,将三卷兵书卷好,缝在皮甲里。”

    方信听了,平静无容,想了想,就说着:“这就算我赏下了皮甲,还有,此事不可外传,谁也不说。”

    就此一句,也是看在女儿的面上加以保护,要不然,给外人知道了,在嫉妒和仇恨的心情下,这个副队正保证活不过半年。

    “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祭祀(上)

    天地苍茫

    秋雨连绵而下,已看不见原野,只见白茫茫一片

    从江府方向,十五骑在雨水狂奔,骑兵皆带了刀剑,这种穿着打扮,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们的身份——不是商人,不是平民,不是土匪,不是官差,而是军人。

    夏盘也在雨中前行,眼前从江府已经清晰可见了。

    本月六日,高明统终于清理了帝京的人事,登基为帝,建朝“大成”,发旨于天下。

    各郡县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不得不选择,是以天下如火如荼,由于选择不同,而刀兵相见的事情简直多如牛毛。

    整个天下,乱贼四起,遍地狼烟。

    再奔了三里,就见得一个亭子,一杆旗挂在那里,夏盘突高举马鞭,发出一声喝,坐骑渐慢,终于徐徐勒住缰,而后面的骑兵也随之停下,然后夏盘取出一小旗一示。

    里面的人迎出,为首的一人跪在地上说着:“小人罗彪,府中三等执事,前来迎接。”

    夏盘翻身下马,进入亭中,秋雨已经有些寒意了,扫了一眼,就见得了亭子的火炉,并且放上了酒菜,还有一些袍子。

    “原来是夏爷,快请进,换身袍子,以免受了寒,军爷们也请进。”

    “恩!”夏盘是客卿,也就是说,不算府内仆人之属,总共计算,每年给米是100石,1石就有百斤,粮食满足家人需要绰绰有余

    其次就是土地,有100亩是永业田,子孙可继承,现有佃户耕作,又可收到100石粮食,最后,每月还可在帐房领10两银子,要知道,现在正妻一月的月钱,也不过20两银子,平妻才只有15两

    这的确是丰厚待遇,衣食无忧

    至于一些赏赐就不必多说,总结下来,为此客卿,一年可抵八品官的待遇,完全满足了夏盘的要求

    夏盘因此非常满意,虽然他也期待着主上更进一步,而水涨船高

    夏盘换上了袍子,喝了酒菜,那些骑兵也烤了火,吃了点东西,一个时辰后,雨点变小了,夏盘就急急的说着:“渡口现在可乘船不?”

    “夏爷,有人有船,只是现在雨还没有彻底停,您是不是等会?”方信全家已经迁移到安昌省,但是在从江府也有着5000亩地,数个宅区,也有人看管,罗彪就是留在原府中的三等执事。

    “不了,赶回去祭祀才是正经。”夏盘严肃的说着:“主上回不了,派我观看祭祀,却不可怠慢了。”

    李氏自然有族人祭祀,他是观礼。

    “是,那夏爷请!”

    一行人于是上马,赶到了渡口,渡口有着一艘长舟,虽然宽大,但是等十数人上前,又把马匹拉上,就沉重不堪了,夏盘毫不为意,站在甲板上,凝视着河水,默然无语——渡口不远就是当年葬得李父的龙脉之地了,这是必经之路。

    龙气者,感先人尸首而渗入血脉,世人以为挖掘坟墓就可断绝龙气,实是谬也,这样的话,谁也不要打仗了,直接断绝龙气就可

    要知道,龙气具备灵性,一旦与血脉感应,就会延续不断,直到龙气转流,因此挖掘坟墓,对当事者有些影响,却不是根本性

    而且入葬者之灵,特别是集大成者,就能命令着龙气,假如李睿成为开国太祖,可以说,其灵其朝不灭,这龙气就有它主持,非外力等闲能动之,就算挖掘陵墓,也只能伤其血肉皮毛,不能断其根本

    龙气伤而不死,以后自会另寻龙道而修养凝聚

    这次祭祖,实是观看龙气情况

    正在沉思中,舟行如箭,在水面直划而去,向那一处岸飞驰而过

    不一会,舟便已泊上岸,一路骑兵上前,直奔向李家宅院所在,不过,这时速度就满了一些下来。

    在城外一处小山之处,道路曲折滑腻,却是小心前行,诸人见到他速度放满也不以为意,这很正常的事情

    夏盘这时,却已经握住了手中一张祭文,这祭文本来没有什么神奇,却是方信亲手所作,自然能与龙脉相感

    在马匹之上,手握祭文,心中默祷,顿时,在夏盘的眼中,平淡的丘陵之上,凝聚出了丝丝紫气,开始时淡淡,却不断凝聚,渐而浓烈,最后,竟然化作一条蛟龙,龙角已有,龙睛灼灼闪耀,十分旺烈。

    夏盘一见,心中猛吃一惊,本来他点的这处龙脉,虽然也算是王者之脉,却非是天下五种真龙龙脉——所谓真龙龙脉,实际上也是地龙,只是其气太浓烈,因此很容易使得者又取天人之应,所以称真龙。

    但是现在看来,这龙隐于大地,却已横卧腾跃,烟云掩冉,恍似真龙在吞云吐雾,呼风唤雨,气像远比当年所见炽热。

    夏盘暗中奇怪,想着:“这等气象,已似真龙出渊之像,何至于如此?就算要发,五十年期限,还只过了二十年吧!”

    再仔细一观,却见得此蛟盘旋在地,地脉如支流,一丝丝紫气向它渗透,夏盘大吃一惊,却是想着:“为何,此蛟竟有吸纳附近其它地脉之力,而汇成真龙之相!”

    就这一惊,正思忖时,眼前奇景已失,他连忙摸了摸,发觉怀中那祭文已经变成了纸灰,却是祭祀完毕了。

    夏盘顿时若有所失,一种明悟直上心头,这是他最后一次亲见真龙了

    就算是蛟龙,也非常人所见,隐于大地,何况真龙

    同时,他也自觉对风水之道,有了新的理解,他策马前行,心中却如潮水一样涌动——地龙深沉扎根于大地,本非凡人所能撼动,能撼动和转移,必是天之大力和万民之力

    原来龙脉消长,固是地势所向,也是天人之感,有了此悟,对风水之道,已经入得真要,虽然还有数个疑点,却大则已得

    如有风水之士,只知道寻固定的上佳地龙,不知天地运转,不知人心所向,妄以为龙脉就可决定一切,那就不得精髓所在——以一点牵引全局,才是至理

    当然,如有朝廷腐败衰退,却想靠着破坏龙脉之理来消灭未来真主,也属妄然——龙气有灵,本好好运转,却被破坏,自然对破坏者充满本能的仇恨,这些龙气散于大地,就可抚育出对当朝本能而根深蒂固不满的乱民

    而龙气散而不死,在天意人愿的要求下,如是直接与人相感,比如天葬,甚至直感,那寻龙破龙,只是妄想罢了

    有悟的同时,夏盘心中十分欣喜,他此时已确信李睿不但承纳了龙气,更是能处中枢,凝聚周围龙气,生生不休,原本五十年判断,龙气才达旺发之期,这已经可以忽视不计——的确已经有资格角逐大地唯一真龙之位

    夏盘虽然对面相与人气所知不精,却也知道众志成城之理

    一个原本命格只到县格的人,如能真正得到十数个乡格人才之助,其气就大盛,如能机缘凑巧,又有用心,获得同样是县格之人相助,那其人之气就会转变,渐增威仪,而可突破原本命格,气运大增

    这就是天意人事了,当然这种事极其罕见,原因很简单,别人如有大运大能,你凭什么折服于人?所以说非机缘凑巧不可为之

    古人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固是此理

    夏盘此时已再无丝毫犹豫,决心把自己的命运,彻底与李睿相连

    正思考着,已经穿过了这片小山地,来到了平原之上,此时雨已全停,下午的阳光照亮着大地,万里晴空,溪水漏漏,树木掩映,甚是美景。

    骑兵策马前行,虽天下大乱,但是目前从江府还是相对宁静,并无兵灾。

    骑兵更上前十里,经过一处河水,远处,就是李氏的田宅之地了

    夏盘到了宅前,才敲了门,里面的人探首望来,见得是夏盘,连忙开着门,这时,一个中年人连忙迎接出来

    这人面堂微黑,却是李适,李族中人,现在就代着方信管理着从江府的田宅,由于早有接站通知,因此连忙迎了上来

    招呼看坐,给上茶,茶热,夏盘稍吹了一口,就问着:“李管事,祭祀先祖之事,可曾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李氏本族五服内,总有二十一人,都来到院子里等候了。”

    “恩,主上的意思,就是尽快祭之,时间可曾选定了?”

    “正是后日,夏爷你的意思呢?”

    “这是家事,我不能多说,唯奉主上的意思观礼罢了。”夏盘又将冷了一些的茶,一饮而尽,嘘了一口,说着:“主母的娘家人,也来了吗?主上的意思,这次要迅速带着回安昌才是。”

    “都已经来了,准备好了,祭后就汇同着一些族人前去安昌!”李适沉声说着。

    这自然大有用意,现在高明统登基为帝,建朝“大成”,发旨于天下,而各王称帝,又四处有贼兵起义,有识之士都明白天下已经真正大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将亲族,以及同族中一些骨干迁移到相对安全地点。

    “贵子李参也在其中吧!”

    “当然,我老了,不要紧了,儿子还小,而且要跟着主上,自然比陪我呆在乡下好上许多。”

    夏盘听了,含笑点头,两人都是心领神会。

    我三个月没有要月票了,我也要月票啊,这次一定要冲上分类前六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祭祀(下)

    后日,早已经准备好的祭礼就开始,中间却是历代祖先牌位,李睿之父为其中

    而堂前,扣除了女人,男丁总有二十一人,李氏一族当然不至于才这点人,但是如果以李睿之父为据点算亲属的话,这五服内,的确只有二十一人——按照此时的说法,这还属于直亲之内,可以受恩,可以泽荫

    其原因就在于李睿的曾祖父就迁移到这里,子息甚少,与同族联系甚少,到了李睿这代,勉强有些五服内亲族了,也是李睿发达后,投奔而来。

    李适这一支,就是李睿曾祖父的兄弟,算辈分却也是和李睿同辈,却已经四代了,所以其子李参,正好是五服之内——李适勉强可主持家祭

    祭礼上,他身着长衫,竟然也有半份儒雅之气,见人聚的齐全,就一声令下,然后就开始祭祀祖先

    先是众人读祭文,上祭品,又跪下行礼

    这时,夏盘直眼而望,却果见祭祀时,那中心牌位之上,渗出一丝紫气,淡淡的,漂浮在众人面前,说也奇怪,这紫气越过众人,只在两个五服内的少年身上盘旋一下,稍加而入,也算是受了其气。

    夏盘了然于心,这二个少年算是李睿五服内的亲族,可惜的是已经隔的太远了,按照历代的规矩,日后李睿登基为帝,一般就是亲兄弟封王,侄子可封公侯,再远些就是伯子,而追封不过三代,这二人如果没有战功,靠此荫弄个官职,袭个男爵也算是到顶了。

    到了现在,对这些,已经有许多规矩

    皇族人丁少了,虽有龙气也难以独支,可是人丁多了,一一封荫的话,再大的龙气也承担不了这个消耗,因此成熟的方法就是论爵减封

    太祖可封一个世袭亲王,以显特殊,这是铁帽子王,非谋反不以削爵,而后世皇帝,除了太子外,还会封一个世袭郡王,以传其宗,其它儿子,就算封得了王,下代就会减为郡王,再下代就会变成公爵,而后侯伯子男,富贵不过七代——七代平均一百五十年,也一般是走到了朝廷的一半寿命了。

    话说上面的已经算客气了,如果是刻薄点的朝代,那就是袭爵减二等了,也就是说,如是这代是王,下代就是公,孙子时就减为伯,重孙就变成男,再下面就是百姓了

    这种爵,除了铁帽子王之外,大多还没有封地,由朝廷年供其俸禄,这种薄于宗室而贵于世爵,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当然,这还是嫡系,如果是旁系,二三代之后,天潢贵胄除了一些社会关系外,身份地位就会变得与寻常百姓无异,倘若自己不能取得权势,则不免要躬耕度日——不过这样也不错,可以出职为官,不受宗人府的监督。

    而龙气有灵,除非有特例,厚薄也是如此分配,当年夏盘曾见大楚一个远方宗室,离太祖不过六代,除了山根上稍有一点影子,大半只是作个记号,却早就没有半点真正龙气庇佑了。

    这些思考只是一念之间,夏盘就决定回去禀告主上,以让主上早定宗人之法。

    祭祀完毕,就是出门由着各人各支,各自祭祖,这却也是浩大的工夫,夏盘也就耐心的等待着,直到下午快到黄昏时,才算祭祀完毕。

    “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安昌,各位请多准备。”见人都到了,夏盘也就说着。

    从江府还是太平,但是沿途却已经不一样了,现在大战还没有彻底爆发,要走的话,眼下是最后一次机会,再等一些时日,说不定千人护送也闯不过千里之途。

    这一说,顿时下面的人都分散了,一些妇人都拉着孩儿的手,下面就要分别千里了,以后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

    见此,夏盘对着李适说着:“李管事,主上说了,可以自筹民团护庄,主上已是侯爵,本应该有甲兵护家,以这名义在这里谁也可以说的过去,如是危急,还可和鲁侯府联合,相信必了度难,至于这些田宅,却是不大紧的事,现在田中收入,可尽用在此项上。”

    李适沉着的点头,说着:“谢主上,主上在家里也有先前府兵,训练打仗我不会,但是委托其人,供应粮饷,还是可以的。”

    夏盘听了,不再多说,目光自上扫过,眼神就沉了下来——主上动兵的日子,也迫在眉睫了吧!

    几乎同时,进入安昌的一批人中,就有着严涵,但是他却不是核心,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如果方信在,却是认识此人——当年方信考中进士这一科,里面除了自己,有三人大有气数

    分别就是蟒蛇之相裴许昼、异气如花者周立华,还有一人,就是彭含志了。

    一路下来,似乎安昌省已经恢复了元气,田野开垦数十万亩,满地的金黄夹杂着尚未熟透的青色,荡漾着就将收获的意味。

    由于天灾人祸,一路上,本来繁华之地,已变的满目疮痍,直到进了此地,才感觉到了一种太平时代的痕迹。

    “彭大人,您看,安昌未受蝗灾,今年又是丰收了。”

    “是来,李睿治政一方,向来为人称著,不过安昌征战十数年,而李睿三年平之,二年治之,这就不单是一个文臣能囊括得了,先帝还是有识人之明啊!”彭含志听了,感叹不已的说着,想起当年李睿直接被派出当知县的异事。

    这先帝,当然不指最近二位,而是指当年开科取士那位皇帝。

    “粮既丰足,而兵也锋利呀!”严涵指着一队骑兵说着,这队骑兵只有数百,但是策骑前行,个个虎背熊腰、神气剽悍,策骑行军,也隐隐有法度,使人一见就知道是精兵。

    “这等兵马,安昌有多少?”

    “彭大人,学生先前看时,已有五千之数,但是闻着击败蛮王后,缴获大量战骑,又在草场大办养牧之场,此时只怕已过万数,而且,每年都可增得五千骑!”

    一万骑,岁增五千,听到这个数字,彭含志的眉都不由跳了跳,这里面的分量,他是非常清楚的。

    再过一片地,又闻着蹄音震天,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千骑兵,潮水一样,从大地上奔驰过来,走的还是官道,虽没有践踏田野,却也威猛无比,见此,有人就奇怪的说着:“奇哉,为何多见骑兵?”

    “是在练兵吧?”

    “非也,只怕李睿此人,已经准备用兵了,诚是狼子野心!”又有人不屑的说着。

    彭含志眸光闪过,浮出一些异色,这句话说到了他心头之上了。

    实际上,在诸王起兵后,天下有识之士,就知道天下始乱了,但是二百年正统根深蒂固,谁也不敢大举突破朝廷体制而公然募兵。

    现在幼帝一丝,高明通登基为帝,又群贼蜂拥而起,有心人才得以放开手脚招募兵员——但是形成战斗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严格的来说,大部分郡县本身都还属于空白地。

    论大地之上,以兵力当然是高明统最多,但是这全靠他个人权谋来维持的军队,失去了天下补给,失去了民心士心,天下人都知其运不长。

    再以后,就是数个宗室王称帝了,可惜的是,数个并立,相互之间水火不融,内斗比外斗还激烈,也是气数已去。

    再看下来,此时却是以李睿为第一。

    但是李睿也有缺点,就是根基不厚,而安昌省也属偏远,实力远不及内地一省。

    只要各省根基深厚盘根错节的家族获得一段时间,夺得并且消化所在省郡,那李睿后继乏力的缺点就暴露出来,虽然还算是可以竞争天下的一股力量,但是仅仅算一股而已

    这一段时间并不长,只要一年,可是现在问题,就在这一年之中,这就是未来群雄最虚弱的时光

    彭含志突地,眼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眼如点漆,谦恭有礼,却处处显的卓立自若,渊停岳峙,教人心折——正是裴许昼

    裴许昼的父亲,是官拜钟鸣省布政使的裴双霖,其家族源流也深厚无比,其时,裴许昼也已经当到了西江省布政使,此时天下崩乱,自是英雄纵横之时

    这次前来,他的唯一任务,就是说动李睿,无论用大义也好,利益也好,甚至假结盟,许之共击也好,总之就是要使李睿在这一年中,不,哪怕是半年也好,不出兵

    真是深谋远虑,布局万里啊!

    彭含志心里当然明白,此时,对李睿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出兵鲁南的话,鲁南就这万把兵,以及新拉上的几万新兵,万不是对手——现在占地盘,可比以后从群雄那里虎口夺食来得容易多了

    一旦李睿占了二省,声势浩大,天下有志之士,有勇之将,就蜂拥投靠而来——这就是滚雪球啊!

    一步先,步步先,下棋如是,天下也如是!

    不过,我尽我职,尽力劝之,但是也不要把天下人当成傻瓜,如是不行,我也见见这个陌生的同年,到底是不是可辅助的君主

    想到这里,彭含志的心沉静了下来,十九年前中进士,以为可以报效国家,但是出身平民,根基不厚,当时又不懂投靠一门一派,因此当了六年县丞,又当了六年知县,然后调到了京中,当了五年五品学士

    这几年也算是向裴许昼靠拢,但是裴家根深蒂固,人才辈出,核心的位置,是他想也不要想了

    就这点小小知遇之恩,作这点事也就罢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得道多烈士(上)

    彭含志前来,很快就获得了方信的召见

    此时,总督府外表还是旧观,但是里面,经过多处改造,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水石为衬,最关键的,却是清理了整个府地的结构,复道回廊与假山之间,都隐藏着宿卫。

    就算如此,整个结构丘壑宛然,精妙古朴,极具诗意,让人叹为观之。

    无论是园林,还是亲卫系统,都使见识者心惊。

    自林而入,到了一处外殿,更是布满了亲卫,个个虎背熊腰,膘悍异常,见微知著,可见李睿现在的实力。

    就在这时,门口迎出方信。

    彭含志一眼就见得了此人,迅速和当年的印象结合起来,方信现在已经三十八岁,却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虽身穿便眼,但是整个人不自觉就有一种威仪。

    彭含志此时为五品,官职相差太大,当下依礼下跪叩首:“下官文林馆学士彭含志,见过镇南侯。”

    方信神态从容的相扶,说着:“彭年兄不必多礼,前来辛苦了,快快入内奉茶!”

    这个时代,科举制度中同榜登科者称为同年,互称年兄,但是官职太过悬殊的话,这就是相当客气的话了。

    彭含志心中一惊,见其多年不见,举手投足,顾盼之间,深沉内敛,待人处事,谦恭有礼,又含威而凝,果是盛名无虚。

    彭含志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书信,向前几步,说着:“不敢,上官西江省布政使裴公,有信呈给镇南侯!”

    方信接过来,先放到文案上,说着:“原来是探花郎,探花郎这些年来,政声远扬,名动天下,我是久仰的紧了……彭年兄不必据礼,坐吧!”

    这时,就有侍女上前,端是丽色,为其上茶,这时可没有地球上清朝端茶送客的道理,敬茶之后,方信端起茶杯,笑的说:“一杯淡茶,少迎年兄,年兄请品之。”

    彭含志捧起茶盅,呷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

    彭含志喝了一口,放下茶盅,说正容说着:“镇南侯,下官有一念,不知可言否?”

    “年兄请说。”方信说着。

    “那容下官坦言,侯爷自贫寒而出,十五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二十榜眼,金榜题名,二十一就以县令歼三千蛮兵,得以封爵,二十二就著六书,开前人未发,继圣贤之学,轰传天下。”

    “二十三任晏阳省南云郡知府,六年治一方,活民数十万,是以有大功,值三十三,就为巡抚,数年间,灭蛮王,平全省,救百万军民。”

    “古人云,圣贤之道,在于三立,是以立言、立功、立德,镇南侯为县为府为省,都文治万民,施以教化,武破贼兵,施于太平,至此受恩活民何止百万?奉先帝之命,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献于太庙,这功之高,华华数千年,为人臣者,也不过百数,此是立功!”

    方信听了,不由嘶的一声,的确,这二十年辛苦,才奠定了现在的局面。

    “论语云: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镇南侯著六书,这十数年前轰传天下,虽有争议却不掩其明,镇南侯可知,就连吾之上官,西江省布政使裴公,读之也赞不绝口,说言先圣之微妙大义,为历朝治政开道,堂皇数千年,能立言者,又有几人?有者无一不享配宗庙,立于圣人左右,镇南侯此立言也可不朽!”

    “镇南侯自此,两者并有而成赫赫,历数海内英雄,史上名臣,能与镇南侯相比者,寥寥也,能得再立德,千古之下,几人能三立兼备?圣贤当年,也只立言立德,未有立功——不知侯爷可愿听吾一言。”

    “彭先生尽管说来。”方信向前一倾,说着。

    “一切回本归元,自是镇南侯文武具备,英雄之才,然若无先帝提拔,即便像侯爷这样的英雄,怕也是难得用武之地。而今海内汹汹,却非天子失德失政,请问镇南公,是欲起兵掠土以逞私欲,抑或愿立德而使三立圆满,近于名教亚圣,功业千秋呢?”

    方信听了,微微变色,默然不语,片刻后,说着:“欲图起兵又怎样?”

    “镇南侯此时麾下十万虎贲,诚然文武济济兵强马壮,然大楚虽倾乱如此,却非天子失德暴虐,而是篡臣谋逆,天下士民之心,还在正统,镇南侯如出兵攻得它省,已是叛逆,与高逆何异?我家上官裴公,家世源博,素有名望,必与镇南侯死战,裴公登高一呼,天下名士如山川流入,镇南侯举世为敌,敢问又有几分胜算?”

    “无论胜败,镇南侯都背贼名,二十年来功业就付流水,立书虽有高妙,如是其行背之,为人唾骂,敢问后世岂能以六书名典而教化于世乎?”

    方信久久不语,这个彭含志真是国士,才智过人,说情,入理,问义,论势,都精辟入里,一针见血,继而又问:“欲得三立圆满,又怎样?”

    “大楚立国二百年,未曾失德,是以大哉,亿兆百姓翘首以望、民心所向的,还是大楚出一真天子,以救万民,如镇南侯有着三立圆满之志,和与我家上官联手,又联系天下忠贞之士,只要稍等一年半载,就可联军而上,长驱直入,高逆虽强,已尽失其道,一扫而上,就灰飞烟灭,如此,再迎临近宗室登基,不但封公封王唾手可得,也三德圆满,千古之下,唯镇南喉一人尽矣,万望深思之!”

    彭含志说完了,深深长揖到底,恭谨恳切,静待方信回答。

    这些话,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长篇大论,而且说的有理有据,并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可能,要知道,方信到现在的位置,的确是一个临界点。

    如是按照他所说,那的确是三立圆满,无论是现实的功业,还是道德,还是传于后世的六书不朽,都会竖立一个光辉的典范,这是无论怎么样也抹杀不了,的确颇动人心。

    方信正想说什么,却觉得龙气大震,默了片刻,方信徐徐起身,说着:“好个彭年兄,一榜进士,果是天下之才呀,吾甚爱之,不敢离之,你先回去休息,三日后,就随我一起出军,出征鲁南吧!”

    这一句话一说,本来温雅淡泊,有些威仪,这一瞬间,却是一下子展露出那种洞察一切,睿智冷静,又欲将一切把握在手的气质。

    彭含志大吃一惊,虽然预想到方信可能会拒绝,但是却想不到方信如此之说,如此之干脆,甚至连思考考虑也不要,急急开口说着:“镇南侯,你要三思啊,要知功业圆满,又欲复加者,多半过犹不及,不闻匹夫行善,过千而折,人君施政,过治反乱之理?”

    中庸之道,就在于执二端而行中,所以儒家正统,的确都考虑着这个度的问题。

    人如行善,固是大善,但是如果是匹夫行善过大,多半不得好死,何也?

    舍财百万,修路施粥,外人见其人有如此财,岂不妒之?亲人见有财用善而不给族亲,岂不恨之?官府见其人收得民心,也岂不会忌之?

    既然外人、亲人、官府都猜忌,此人岂有善终之理。

    至于为政一官,为君一国,如是企图立下不世功业,往往会留下天大的隐患,秦始皇横扫六国,北上弯弓,蛮人不敢牧马,却二世而亡,而汉武帝赫赫战功,驱逐匈奴,但是其朝因此而衰,至于以后,这个世界不知道的崇祯,以及某朝太祖,都是明证。

    方信熟读儒书,明查人道,岂不知其理,却还是淡然笑着摆手而止,只是问着:“你可曾读过我六书?”

    “读过,只是……”

    “我著六书,其它的也罢了,就为世上分这小仁与大仁之要,何为小仁?不落于世者为小,何为大仁,落于人而行于世者,是为大哉。”

    “立功立言立德,所为者何,是为一人之不朽哉?非也,是为其道。”

    “道者,无形不可见而实存,人如无道,虽才智滔天,也无根基,只得随波逐流,人如有道,持而行之,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人道之学,进一分就可多济万民,岂不舍身忘死乎?”方信淡淡的说着:“先生素是大才,应明吾心才是。”

    一切真正大丈夫大英雄,都是有自己的道才成熟

    突然之间,方信想起了地球上某太祖,太祖也是有道,这道就是他的主义,是为了地上天堂,所以才能生杀予夺,毫无畏惧,不知革了多少敌人和自己人的命,流了多少血,手段或正或邪,或明或暗,也不少是权谋之术,但是挥洒自如,心里从没有迟疑和怀疑过,如此,就是因为有了他相信的道。

    而成熟的政治家,也是如此,这个人世间,不是天堂,那有什么真正功德已臻圆满的事,一辈子,不得已的事,要作许多,没有自己的道,无非随波逐流,哪能真正作大事呢?

    无道者有所畏,有道者无所惧也,然其道到底是不是真理,合适不合适世上,就必须以实践为之,但是就算是为了个人解脱的修行,也要常存无惧之心——为求真法,舍身忘死,是以无我!

    所以,这个世界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彭含志听了,见其神色,顿时为之而动容。

    得道者,不求不学,而自得烈士之心长存!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得道多烈士(下)

    七月十四日,方信发徼于天下,以“讨叛逆,诛附贼,为二代先帝报仇”的名义出兵。

    并且专门发文于鲁南省,说:“……今吾讨高逆,你等从否,如从,来前议事,不从,就为高逆之党羽,吾当伐之!”

    换句话说,就是直接说——你服从不服从我,不服从,就是高明统的贼子,我就要出兵打你了。

    此文一出,鲁南省布政使郑光涵和总兵方真雷大怒,也发文,说:“……先帝尸骨未寒,妄动刀兵,以满私欲,虽为伐贼,实己既贼……”

    安昌省地处边疆,靠近的省份,大部分是鲁南,上下还有一些稍和金沙省和钟鸣省接壤,而西江省实是隔着鲁南省,又和钟鸣省和金沙省相连

    西江省布政使裴许昼也是大怒,同样发徼天下,说着:“……虽言伐贼,实为狼子之心,有志之士,当共讨之……”

    西江省布政使裴许昼,实是原本钟鸣省布政使裴双霖的儿子,裴双霖虽然早退了,但是却也德高望重,在钟鸣省很有影响力,还有一些旧部在那里

    虽然已经十年不当钟鸣省布政使,假以时日,裴许昼如控制西江全省,又训练出军队来,以此而势,联系旧部,把现在的钟鸣省高层架空,说不定还真可以不战而使钟鸣省投之,实力顿时大增

    现在,都被方信起兵破坏了,岂可不怒?

    飞骑连连联策,附近的西江省、鲁南省、金沙省,都意图联合,以对抗安昌的李睿。

    方信听了这个消息,冷笑一声,说着:“如是一年以后,哦,半年以后,三省联合,我还稍惧之,现在嘛,有名无实罢了。”

    的确,就算三省立刻招兵买马,训练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而且粮食和兵器也不能立刻凑足,因此这所谓的联合,根本是空架子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三省联军,也只是新兵十数万而已,何足道哉?

    三日后,十万大军,外加五万民兵,都已经抵达了东屯

    所谓东屯,就是在鲁南省和安昌省交错之地,驻扎着一万兵,现在又增加了三万新兵。

    这实是鲁南省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屏障,此关如破,全省在此时,再无抵抗之力。

    方信高踞马上,远远眺看城关。

    此战,方信带来了八千人骑兵,已经足以横扫全省,其它清一色是步兵,人数有九万,而中央亲兵二千,至于民兵,那是后勤所用,一般不上阵。

    十五万兵,足连营十里,一阵阵战鼓传来,一卫5500人排成方阵,数卫在鼓声之中,源源不断的阵列在前。

    这时正是清晨时分,秋高气爽,正是最佳用兵之时。

    方信到了此等战场之上,无喜无忧。

    用兵之道,方信把握住三点

    其一,就是以多击少,以精击庸

    其二,就是多准备粮食和器具,有备无患

    其三,就是不战者已,战者必胜

    这第三点,才是真正的关键,一支百战不胜的队伍,其战斗力和威慑力,是难以想象的,完全可以达成“满万不可敌”的效果,而且以后也可靠威慑就让人投降

    这是进击天下的第一击,如能旗开得胜,以后自然步步顺利,如是不能,就难以挽回了,所以这次,方信已经倾全省之精兵,倾全省之物力

    方信挥手发令,战鼓转急,十里之内清晰可闻,顿时压倒了东屯上的骂声

    五十辆楼车,被推着前行,这楼车一出现,顿时使东屯上的人面如土色,东屯到底不是三洞关,它只是省之间的缓冲关卡,城高和城厚,都难以相比。

    而此楼车,下面装着八只可以滚动的木轮子,高与城墙一样,由数根坚木制成,中空置有云梯,直通顶上的敌楼,可以让士兵快速上下,外面蒙着厚厚地牛皮,不怕一般的流箭流石,一旦接近城墙,不但可以在上面放箭对射,还可放倒跳板,敌楼内的兵丁就可从跳板上冲上城头。

    楼车开始推进,如一座座高塔一样,往着东屯移了过来。

    号角声大起。

    上百投石车,虽然没有号称可轰上吨巨石的投石车,但是也声势浩大,在二千厢兵的推动下,开始又跟着楼车而来

    再后面,架着云梯的士兵,整齐的移动着。

    至于木车,更是数以千计,密密麻麻的准备着,所谓的木车,实和地球上曾经有用过的土坦克差不多,为四轮大车,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中有一尖木柱,可撞城墙

    这就是方信的饱和攻击思想,一次性攻击,彻底使敌人无法反击而崩解,绝不行断继增兵的添油战术,为此,已经花费了全省大部分的储备

    战鼓号角齐鸣,响彻天地,攻势正式开始。

    顿时,刀光剑影,喊杀连天,交错的箭雨连绵,划破天空。

    “轰隆!轰隆!”一连串巨响,数以百计的石块直飞上去,撞击在城墙之上,里面甚至有着油弹,因此进攻才一个小时,整个东屯已经冒起数十股浓烟,直冲天空,隐见火光。

    从云梯和楼车上,潮水一样涌入,而东屯关上,也在拼死的抵抗着,方信脸无表情,只是凝视着,一次又一次的指挥着各卫,保持着连绵攻击,一刻时间也不会给他们有缓冲的机会

    战鼓一下接着一下,直敲进进奋战的每一个人心中。

    而城下,数百撞车,都奋战在城墙下,攀城、撞墙、击门,务要使敌人疲于奔命,不敢在任何一处稍有懈怠。

    “轰!轰!轰!”时间就在这种声音中不断的流逝,方信高踞与车台之上,扫视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惨烈攻防战。

    自早晨到下午,分批可以轮战的安昌军,还保持着士气,虽然已经有大批木车、楼车、冲车被砸毁甚至被焚烧,但是城内军民疲于奔命,抵抗明显弱了下来。

    攻城的安昌军,如不畏生死的工蚁,已经攻到了城墙之上,就在这时,与方信同行的彭含志才终于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哎,城破了。”

    彭含志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方信硬拉着他上前,还是使他很生气,今日一直不说话,直到现在。

    方信却不以为意,说着:“本应该如此。”

    接着就发布命令,将又一批养精蓄锐的精锐,投入了战斗,顿时,人数各达五千的虎贲,加入了战斗,这批身经百战的精锐在这时间一加入,如压垮牛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片刻之后,城墙上一片欢呼,大批军涌入,终于站住了脚跟。

    城墙一破,关内敌军士气大跌,没有多少时间,城门轰的打开,大队士兵立刻蜂拥而入,见人就杀,战况极为激烈。

    再过一阵,城内杀声震天,浓烟火屑蔽空,展开更激烈的近身肉搏战。

    不过,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恭喜镇南侯大获全胜,不过,此战虽胜,也要折了一万士卒吧!不知以后还要折损几次呢?”彭含志拱了拱手,说着。

    “哈哈,年兄又在欺我哉,此战已胜,以后虽有九郡数十城,又安有抵抗?大军所向,无不投降也,就算有几个不识天时,也是螳臂当车了。”方信冷笑的说着。

    再等片刻,兵器交击声渐少,不少敌军纷纷弃械投降,安昌军不断涌入城,方信露出了笑意,就在这时,数骑策来,报告的说着:“布政使郑光涵和总兵方真雷,退守内府,决意顽抗。”

    方信听了,平静的说着:“给我连连劝降三次,如是再不降,一把火烧了!”

    虽言说三次劝降,但是实际上那神色,毫无疑问只是故作姿态,只要里面拒绝了,立刻就要连府尽烧之。

    彭含志失声道:“甚么?”

    顿了一顿,他对着方信拱手为礼,说着:“镇南侯,您以扫逆为名起兵,布政使郑光涵和总兵方真雷抵抗也是尽其守土之职,郑光涵为朝廷三品大员,素有威望,宜之安抚以安全省官吏,今若焚府尽杀之,恐有损镇南侯您的仁德之名。”

    方信浮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吾先前就有徼文,今吾讨高逆,如从,来前议事,不从,就为高逆之党羽,吾当伐之,今既是顽抗,使我军伤亡一万,那就是彼等欲为高贼之死臣,吾自当成全之。”

    说着,就不再观看彭含志脸色,直接下令。

    命令既下,城中一处顿时大火燃烧,没有多时,楼阁倒塌之声,死伤者在火中惨呼之声,连绵不绝。

    彭含志入内,远见此惨状,不由脸色苍白。

    李睿之用意,他实际上也明白,凡欲得天下者,必得行王霸二道,大军实际上更在于威慑,如果每个郡县,都属这种情况,抵抗不休,那要死多少人?只有以杀止杀,让后面郡县知道抵抗的下场,这样大军上前,郡县望风而降,才是正途。

    可是堂堂正三品大员,进士出身,一省首官,就这样一把火烧了,没有半点价值,的确让他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呼唤月票,保护着第六的位置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反客为主(上)

    东屯一破,如破势竹

    大军所到之处,鲁南省的郡县纷纷投降,时间不过十五天,就已经控制了全省,而这时,所谓的四省联盟连准备都没有完成

    反而起义军丁门雄部,集兵二万,倒是抵抗了一阵,纠缠了一周,被调来的三千骑兵直冲其阵,片刻之后就土崩瓦解

    深秋季节,经过蝗虫之灾,全省去掉了八成的当年粮食收入,所以大军所到,立刻以发放粮食为由,招募着流民,由于怕着郡县借此吞并土地,因此由军队来办,军队每到一地,就清点仓库,发粮施粥,当成头等大事来抓,立刻集了五十万百姓,几乎是全省人口的十分之一,都是当地无地少地的流民。

    这些流民,就会编成组队,被军队监督着向安昌省迁移而去,以充实之。

    虽说有过蝗虫,但是现在,野外还是绿野青郊,官道上,三千骑前后护卫,这正是方信的巡查全省,并且一一决定着政事

    一辆巨车之内,就是方信的坐车,而矫健骑兵警惕的护卫左右。

    突地,车队缓慢了下来,一个声音在外面传了过来:“七道岭县知县沈鑫,前来拜见于主上!”

    “主上,七道岭县,有一万五千户,县城中有三千户。”自有随侍的人低声说着:“知县沈鑫,是未战先降者,现出城三十里以迎主上。”

    “恩,那就让他过来吧!”方信也下了马车。

    没有多少时间,一个穿着七品官服,年三十,甚是英朗挺拔的男人上前,他满脸严肃,行跪礼:“七道岭县知县沈鑫,拜见主上。”

    就这一句主上,就知道他已经甘心真正投靠,以效君臣之礼。

    “起来吧!”方信淡然说着。

    这个县令,却也是正榜进士出身,虽然说才正七品,随同的许多官员都在其上,但是方信还是表示了一些尊重。

    虽说如此,处理三千骑兵的粮草和住宿,就算早有准备,也使全县上下都准备忙的鸡飞狗跳,三个小时后,才算完成。

    县衙之内,方信安居上座,原本主人却不得不找个民舍暂居了。

    彭含志随在下座,一起喝茶。

    没有多少时间,到了黄昏,县令求见。

    方信于是召见,见这个县令紧步穿过门槛,行礼说着:“侯爷,晚宴已经安排好了。”

    “恩!”

    “侯爷,明日施粥招得流民,这粥棚,也已经建成,分二十个点,可施粥五千人,想必县里也已经足够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县里粮仓也已经不足了。”这个沈县令苦着脸说着:“来年春耕青黄不接时,还要留些。”

    “哦,这我知道了,自会调度。”方信心中有了底,喝了一口茶,却见这个知县似是有话要说,不由放下茶杯,说着:“沈县令有话要说吗?”

    “中原大蝗,实是蔓延数里,多省受灾,而反而边疆虽土地贫乏,却不曾受灾,侯爷仁心厚德,济民于心,实是贤明,下官有一法,可解其粮。”这个知县恭谨的说着,倒有几分奏对的意思。

    “哦,说来听听,有何法?”方信一惊,问着。

    “金沙省地处边疆,密林深山丘陵甚多,然却没有受灾,可用之。”这个知县,先是有些迟疑,几瞬之后,就咬牙说着。

    一朝之兴,只要根基稍稳,就会有许多人攀附而来,不过,其中泥沙混合,鱼龙不辩,自是难免了。

    方信又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妙,他似是在沉吟。

    金沙省论边疆的程度,更在于安昌省之上,一路之上,有着连绵不断的丁岭、东郊江、乌尔丘,当真是峰峦叠嶂,峭壁摩云,论风景是雄奇险峻,壮丽多姿,但是要攻占,却不是一时一日之功。

    大军上前,关隘重重,绵延起伏,不知道有多少山地。

    历朝这个省,从来是边远荒芜之地,罕有对中原大局有益者,虽然这数百年来,经过了开发,也不算野蛮之地,也有一些田宅,但是究竟还不算沃土。

    这个知县提出这个建议,却也不知是何心,方信心中隐隐冷笑,招呼看坐,给上茶。

    “金沙省偏远,不知地理啊!”

    “侯爷,下官此县就与金沙省相邻,却是有得地图。”这知县坐下,拿起茶来一口饮尽,却是如此说着,倒也算相貌堂堂,举止沉稳:“侯爷讨伐高逆,天下本应响之,金沙省不知天机,抗拒不应,就是有罪,当讨之,此时金沙省空虚,遣一将就可擒之。”

    方信露出细微的冷笑,却作隆重状,说着:“不知地图何在?”

    地图是国之利器,省和天下的地图,除了朝廷内阁存之,各省各县只有自己的地图,很少外流,被视为机密,这知县得地图,倒也有心了。

    “是,下官已经带来了。”这知县话语谦卑,说完,拿出一卷,摊开。

    方信只扫了一眼,就大笑:“好,好,沈县令如此知天时,又献策献图,本侯不胜欢喜,先赏五十两白银,不过这事甚大,还要商议几分……你之功劳,本侯必不会忘,先退下罢!”

    见到这般表情,一直没有说话的彭含志悄悄叹了口气,看着这个知县的目光就有些怜悯,等这个知县退了下去,方信就对着彭含志说着:“彭先生,当日你与我说之词,可还曾记得了?”

    “侯爷心怀明珠,下官一点浅见,只是萤火之光,何必在意。”

    “不然,你说的甚有道理,我先不答应,是以时机未到,我有一徼,大意如下,还请先生为之书写润色,如何?”方信说着。

    彭含志沉默了一会,才拱手说着:“敢不从命?”

    “大楚立国二百年,未曾失德,是以大哉,亿兆百姓翘首以望、民心所向的,还是大楚出一真天子,以救万民,如诸公还有忠义之心,当和与我家联手,一同联军而上,长驱直入,高逆虽强,已尽失其道,一扫而上,就灰飞烟灭矣!”方信随口就念着,才念了几句,彭含志的脸就有些发白了:“天下受贼甚急,不可一日无主,吾念此甚是心急如焚,大军预备,万望诸公于月内回复,以救天下正统,以挽大楚社稷。”

    这些话,正是他当日劝说的,一个月前方信不受,但是现在占了二省,却不但受了,反而反客为主,要求会军同而上京,以挽正统。

    方信一个月前不肯受,是因为他根基浅薄,不夺一省的话,就会被封死在安昌,现在夺了一省,不但实力大增,而且可以反客为主了。

    如是联军会盟,他兵力十数万,占地二省,官位到太子太保,又是镇南侯,不为盟主,谁为盟主?

    而此徼一发,邻近省份不肯受徼的话,方信又夺回一些大义了——非我不肯上京,实是有逆贼阻路也,我夺诸省,非是为私,实是为正统开路。

    虽说这骗不了谁,但是有大义名分和没有,在现在这个时候,差别还是相当大。

    只是,一月前他以此话来劝之,一个月后又以此话来劝人,果是此一时,彼一时了,而且还定下了一个月回复的期限。

    彭含志听了,也不由涨红了面皮,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信只当没有听见,却又笑的说:“那个沈县令倒是有心人,这样吧,等一月之后,如是这金沙省没有响应,我就派岳名时为大将,出兵一万五千人,讨伐金沙,这沈县令既献此策,也当携图随之。”

    这话一出,彭含志顿时彻底知道,方信已经洞察了其玄妙。

    说来说去,关键还在于争分夺秒,方信贵在先灭蛮司,多掌握了这一年半年的时间,所以裴许昼和其它诸雄,都千方百计的希望他能保留原位,不要出兵——半年后,各省都可突破朝廷限制,各成诸军,这仗打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方信怎肯失此良机,立刻悍然出兵,果然,除了东屯一战外,空虚的鲁南省,闻风而降,全省臣服不过二十天时间,这点时间使诸省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不管这个知县是何用心,在这个节骨眼提出攻打偏远的金沙省,而不是裴许昼所在的西江省,或者是肥沃的钟鸣省,方信自然不得不把他当成了别有用心之辈来考虑。

    不过,有点彭含志说的对,中原的确正统还没有绝,士心民心还没有彻底乱,再加上控制二省的话,方信十万军已经有些勉强,而粮食也不足——安昌省到底新建,提供的粮食不多,而新得的鲁南省今年由于蝗灾,基本上没有粮食。

    因此这时,不是攻打算是中原侧地的两省的时候,毕竟现在两省已经争取到了一定时间,如是逼的太紧的话,说不定还真给裴许昼机会联系旧部不战而得两省之地。

    既然如此,那就先定了大义名分,再派一师出兵金沙也可,无论胜负都没有关系——两省既得,就可扩军消化重编,岳名时出兵为大将,就是把他最后一次调离核心,以成李氏之天下。

    岳名时如是能夺下此省,连同那个知县,无论用心如何,方信都不吝啬功赏,因为他那时,已经有了坐稳高台的实力和资格,不必过于猜忌这区区一镇一县。

    两人都是电光火舌的思考过,见得方信表情,彭含志终是一叹,跪了下来:“主上所言甚是,臣应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反客为主(下)

    彭含志这一臣服,方信顿感蛟龙一震

    蛟龙身上,本有土黄之气,又有着夺之蛮王的玄黑之气,这时,唯有方信才能清楚看见的蛟龙,身边竟然多增了一分白气,使蛟龙不由围绕它而盘旋。

    当然这种情况,只有方信看见,方信心中一动,这个彭含志,气数深延,本应该是日后主导天下的人物之一,现在却提前被自己招揽到手。

    心中喜悦,却也不多说话,立下达了委任:“彭含志,我就委你为正五品丰泽府知府,如何?”

    虽然彭含志原本就是正五品,但是并无丝毫实权,这却是一府八县之主了,两者远不能相比,听了这话,彭含志一怔,就沉着拜倒:“谢主上厚爱,臣拜见主上。”

    这句话一出,顿见方信的蛟龙,一口吞下这道白气,立刻就威能大增,然后又吐出一气来,加之于此人之上,两者是以气数相连。

    心中虽喜,方信还有沉着写了委任书,又说着:“你之家人,可带来了?”

    “早有准备,只要一声召唤,就可过来了。”彭含志说着。

    方信点了点头,现在情况,众省之间的人才流动还在继续,还没有真正群雄并立时严酷,因此迁移起来还不要紧,再说,此人默默无闻,并不算太热门的人物。

    当下使了亲兵,与他带路,等这事办完,以及家人到了,就可上任。

    待他才离去,方信就说着:“内羽卫何在?”

    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神情冷漠沉静的男子上前。

    “传令下去,暗中保护其家人到我方转移。”方信说着,这人应着,得令去了。

    自古情报第一,方信一当巡抚就开始组建,当时人数不多,直到不久前,才正式定为一项制度,建此内羽卫,监查百官,这实际上取之朱元璋的锦衣卫,但是没有给私下逮捕和审查的功能。

    之所以不称锦衣卫,是因为名字相关气数,不可轻视之,地球上的锦衣卫已经臭名满满,又已经灭亡,所以不可用。

    一场纷扰下来,天色就已经发黑,方信就去上宴,会见县里官员乡老,这也是上位者必须经过的程序。

    几乎同时,西江省布政使府。

    布政使府坐落在西江省省城仁沙城的西北角,是个很大的建筑,大门、大堂、二堂、书房、花园、政厅……

    此时,就在一个小政厅中,这个三十多岁,英姿焕发的男人正在叹息:“二十一天啊,才二十一天!”

    临近十月,此时在下雨,黑黑浓云阴沉沉的压在城上,雨点又冷又大,打得人的脸上感觉到疼。

    这时,又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绵袍子,却显得随和潇洒,眸光黑幽幽,说着:“主上何必担忧?看情况,彭含志此行虽是不果,但是李睿的用兵,还是必须停了——安昌省虽定,人口不过百万,就算接了数十万流民,但是要养十万兵,还是难为人了,别的不说,就只为了养这个数的兵,他也不得不要占了鲁南省,但是鲁南现在也是受灾,明年秋收之前,不复再有用大军之力,最多偏师万许而已!”

    “周先生说的是,不过,如果能缓图半年就好了。”裴许昼收了叹息,说着,这人就是他的谋主周元熙。

    “李睿不是傻瓜,会等着受死,安昌省不过是战后残缺之地,如不进取,等各省都自练兵马,就寸步难行,只有割据边远等待明主的份了,主上不可期待这个啊!”周元熙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神凝重起来:“但是二十一天就取下全省,这实是可惧,主上,这上万骑,以后不得不掂量。”

    裴许昼也自叹的说:“边疆十万铁军,固是强,但是养之是朝廷输粮输饷,没有了这个,倒也不多担心,再强的军,也要吃上饭才可用之,可是现在夺了鲁南省,今年虽是不行,来年可自给,就难制了——虽说难制,还不足为心腹之祸,只是这牧场草原……”

    说到这里,裴许昼目中闪出精光,随即就又沉了下去:“眼下这局面,虽是不易,但是我自信训练精兵,安粮输饷,一年就可自保,二年就可相持,三年不逊于人,只是这骑兵牧场之祸,就难了。”

    “是,欲得迅胜,无不在马,骑兵纵横捭阖、摧枯拉朽,千骑可破万步,步军等闲无力与骑兵抗衡,确是相形见绌,如李睿不知,还可,但是传来的消息,此人已经明知。”说到这里,周元熙也露出苦笑,拿出一份文件读来。

    “李睿设万司府,主官司马卿,正五品,丞四人,从五品,又设其下牧场,凡马五千匹为上监,三千匹以上为中监,以下为下监,为五品到七品,已是连开十六牧场,年可出万马,实是可畏可怖。”

    裴许昼听了,站起身来,转了几下,又问着:“可有计乎?”

    “难,安昌省实行军屯,外人难以入内,就算潜入,军法森严,十里不外闻,数十上百也难以用事。”周元熙怅然自失的一笑说着。

    “蛮人呢?可有不安者?”

    “难,蛮人被击败,蛮王部落已经被分拆,贬为奴隶屯田,而各蛮部也军屯,至于牧场的蛮人,都是小部落,丁不满千,不敢对抗,所以很难入手。”周元熙虽知主上的期待,但是还是实话实说。

    裴许昼听了,不禁目光一跳,问着:“没有办法了?”

    “主上,他大势已成,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了,主上如真要胜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取钟鸣以遏其势,取中原以压其势。”

    “哦,周先生请细细说来。”

    “是,如不论牧场骑兵,论田宅人口,鲁南和安昌加起来,实际也不过西江省一省之力,主上现已夺得全省大权,只要一年就可旗鼓相当,然安昌有牧场,这却是大患,一省难以抵御之,主上只有夺得钟鸣省,才可相持,此之所谓取钟鸣以遏其势,但是要想反击,却也是万难。”

    “两省一合,就隔绝了李睿前进之路,虽可夺金沙,又得一小路至南云省,但是这丘陵山地险之,蔓延近千里,这路不好走,走了也要耗费数年才通……现在关键就是时间,第一就是在来年秋收前,主上必须取了钟鸣省,其次就是与李睿相持,还能出兵夺取内地诸郡县以成大势,这二点缺一不可。”说到这里,周元熙的话,也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了。

    一阵沉默,裴许昼再次用叹息的声音说着:“难啊,家父虽任命钟鸣省布政使九年,的确有些旧部,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到现在也换了三任布政使了,想仓促之间夺下,难啊,如是李睿莽然进逼,说不定还可趁机取之,可是现在已经明显安守鲁南,镇之于静,再想趁而取之就难了——丁红林虽不是万中无一的人杰,但是也不是庸人!”

    丁红林,现钟鸣省布政使,也是老于政事的大员了。周元熙沉默了一下,说着:“主上,丁红林毕竟只是仕海老吏而已,不熟军事,到现在还无能控制全省,非常之时,要用非常手段,如等到来年秋收,李睿集兵十五万,又有甲骑万余的话,那时就难了。”

    “说的也是,非常之时,自有非常手段。”如此分析下来,如是不能在明年秋天前获得钟鸣省,以后就举步艰难,不,扣除了夺取之后整顿和消化的时间,现有的时间最多还有三个月,想明白了这点,裴许昼顿时如此说着。

    一瞬之间,就是一种冷酷彻底的坚忍果决,眸中就是杀机一片。

    周元熙这时,恭谨低头说着:“主上说的极是!”

    稍等数日,夕阳西下,军营之外,暮色渐渐笼罩四周,岳名时出兵二十人,方才打马而回营。

    到了营地,入得将帐,岳名时就坐在了主位上沉思,而亲兵也是知机,无人敢于这时来打搅与他。

    前日,他接到了命令

    讨伐金沙省吗?

    岳名时仔细想着,幼主崩位,而高明统篡位登基,给这个大楚军人带来很大的冲击力,眼下李睿所作所为,并非纯臣,这他也知道。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军中十万人,能受自己影响者不过四分之一,再说,还有一万铁骑,完全是受李睿控制的新军铁骑,一旦有变,唯李睿是从——这在胜算上就微乎其微了

    何况,连本镇都有三分之一被渗透了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一去讨伐金沙省,就等于投名状不说,再回来,就人事皆非了,那时就纯粹一个武将,生死富贵,就全在别人掌控中……

    稍稍让人安心的是,李睿这人,不会故意陷阱杀之,只会让其选择或者边缘化——讨伐金沙省,粮草上还不成问题,只要自己没有造反,而且等自己讨伐回来,也不会受到清洗,没有这个必要了。

    时间飞快的流过,当亲兵轻手轻脚上来点灯时,他终于发出一声叹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奈何?”

    却是选择了应命前去讨伐金沙省。

    恩恩,前二日缺席,是因为我妻子有了宝宝去检查,检查结果是的确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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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冠礼(上)

    十一月,安昌省.下乐郡.何田县

    彭含志是严涵的老师,彭含志都投靠了方信,没有思考多少时间,严涵也投靠了,被任命为八品主薄

    一县主官当然是七品县令,其次是从七品县丞

    主簿和县尉再次之,是八品,但是他们也是朝廷命官,并不与知县合署办公,而是自己有着专门的廨署。

    主簿是县令之下,掌管文书的佐吏,纠察监督其他县衙官员,虽为知县统属,在政务上也是相互节制监督,节制县令权利。

    现在这县新建,各曹都还没有完备,许多事情就不得不转移到主薄手中。

    严涵此时,在数十衙兵的拥戴下,就在作事

    严涵看着面前数千流民,面有菜色,蓬头垢面,而且由于很长时间没有洗澡,自有一股恶臭,略一皱眉,问着:“都已经来了吗?”

    “严大人,三千六百人,编成三堡三乡,都在这里了。”自有小吏恭谨的回答的说:“据说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十万流民,都一一整编输入安昌省,屯田分堡而充实郡县,现在安昌省也达到二百万人口,恢复到战前的人口水平。

    “可有识字者?”严涵先问着,自有小吏上前,一一呼喊着。

    人群一阵骚动,片刻之后,整整三千多人中,出来了七个大小不一的人,上来说着:“小人识几个字。”

    “写上姓名出身贯籍。”严涵下令的说着。

    这七人立刻被给一张纸,七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勉强写着,这当然不耗费多少时间,片刻之后,严涵当场查看,反复看了二遍,抽出五张,说着:“你等立刻带着家人出列,回衙门处置。”

    衙门初建,懂得识字者,在这时,都可以充当小吏,虽然不入流,没有任何品级,但是却也是入了公门了。

    选中的五人大喜,立刻带着家人出列,而其它二人黯然,退回。

    “有工匠不?手艺也可,都出列。”小吏又喊着。

    这次出列的人比较多,但是总体来说,连二百人也不到,毕竟有着手艺的人,不至于变成流民。

    这些挑选完毕后,严涵喝着:“其它人等,各自归队,建屋屯田!”

    现在,已经用不着建棱堡了,但是还是按照屯田的规矩,二百五十户一堡(一乡),授土三千亩,并且村落完全按照统一的规格建造,不许随意建之。

    十日后,这消息就传到了幕府

    幕府又建法司、仓司、户司、兵司、士司、田司等六司

    张琢任户司辅政司,张弘任法司副辅政司,风适任兵司副辅政司,纪度任士司副辅政司,袁程任田司副辅政司

    屯田之事,由袁程掌管,完成后转交给户司

    副辅政司,是指有些人资历还浅,但是为了必要,还是要提拔了上去,为副六品,不过,到了新年,这些都会转正,正式形成完整的政府结构

    袁程、风适、沈轩三人,经过了数重屋宇,穿过数十亲卫之后,来到了一个大花园。

    此时,方信正在一片竹林之前的亭子内

    有琴声隐隐从亭上传来,清清之中带着缠绵,袁程不由放慢了脚步,等穿过林间的小径,眼前就豁然开朗——四周不见婢仆府卫,惟只小亭里有着两人

    这少女却是侯爷长女李馨,她正全神贯注,集于琴上,琴声之中,既带着一种缠绵不舍的情感,又带着遗世独立的出尘。

    而方信正在喝茶,微闭双目,似乎没有感觉到袁程等人的前来。

    “铮,铮!”两声,琴声至终而收止,李馨起身,低下臻首,说着:“女儿告退!”

    方信点头微笑,她前来用意,已经知晓,无非是张奉,方信已经通过内羽卫,得知上次大战,其人并没有死,不大不小立个小功,现在已经晋为队正,掌五十兵,开始进入有品级的武将之列。

    “诸位先生来了?快请坐。”方信说着,对这些核心近臣,他还是相当礼遇。

    三人谢了,坐下

    袁程先上前,拱手为礼,才又坐下说话,话说,大礼是召见时必须,但是平时就不必了:“主上,最后一批流民,已入下乐郡何田县编制。”

    “情形如何?”方信开口问着。

    “流民本有三千八百,沿途老弱死掉二百,其它人等还不错,虽有长途旅途劳顿疲惫,但是据报,已经投入到家园建造和土地划分之中,地契也会报了上来——想来明年春耕耽误不了。”

    “很好,如此一件大事,也总算完成了。”方信有些感慨的说着:“汝办事有功,当有上赏!”

    数年之间,足有百万流民安置,进行军屯,奠定了幕府早期的粮兵基础,直到现在,终于完成了,也意味着幕府彻底从草创期,进入了中途运转期。

    至于日后攻下的省份,也不必如此,天下大乱,相互攻伐,十室不存半,大乱之后,总有大批的土地荒芜空白,可分配给当地无地少地的农民,这就是新朝的稳定之基了,不必行此迁移之计。

    “不敢,是主上大仁大福,也是沈大人调度有功,下官不敢居功!”袁程立了起来,谦虚的说着,把文折递了上去,方信略一看,也就知道了。

    “袁大人请坐下说话。”方信问着,这大人当然是客气的话。

    “主上,发徼天下,果争取到不少名分大义,附近数省果是不肯前来,岳名时出兵金沙,天下并无多少反对,士林舆论现在相持不定,如此足矣。”沈轩从容说着:“我方粮少,出兵一万五千,也算是最大力量了,因此钟鸣省和西江省,都各松一口气,正在练兵驻扎图治中。

    “但是最重要的是,却是钟鸣省和西江省分歧出现了,既然我方不急攻,钟鸣省布政使丁红林,就不必依靠西江省,据说在清理裴家的旧部——这就是急者敌合,缓者敌分的道理了。”

    “恩,要暗中大举宣传,不管裴许昼和丁红林有没有矛盾,都必须如此宣传,使上下都知裴许昼不轨之心。”方信倒也不是知道裴许昼正准备用非常手段,但是挑拨和宣传,使两省裂痕增加,这是一种对外的基本策略。

    “是,主上!”沈轩点头说着。

    “主上,岳名时出兵金沙已有二月,已占得东营郡,只是东营郡之后,就是山林之地了,那里多蛮人。”风适禀告的说着,他是兵司的长官,实际上就是日后兵部尚书之职:“主上,金沙省的事,也不单是军事,山蛮之众,也可起兵五万,而且山地险之,应该步步为营。”

    现在幕府建军十五万,又是三分之一补充进去,全军正在进行重整重组,如果不意外的话,那到了明年,就差不多是一支完全受方信控制的新军了。

    这意义,所有幕府的人,都清楚的很,所以岳名时进攻大可徐徐图之。

    “主上,金沙省虽有六郡,但是真正汉民控制之地,不过是三郡,布政使钱秀维,想必也不会死撑着打下去——再打下一郡,就可劝降之,并非什么大问题。”沈轩想了想,说着:“但是其省面积广大而汉人稀少,那些部落也不得不防之啊!”

    “主上,大部分地区多是荒山恶水,道路艰险,虫蚊瘟疫四处,各个部落也是散之,并无首脑,大可分化治之,此时不能耗费时间和精兵在上面,这实在不值得,眼下集中于中原才可……”风适说着:“主上,要真正成事,还必须夺了钟鸣和西江才可,这二省才是虎踞之地。”

    金沙省,原本彻底是山蛮之地,但是长期是重要的政治流放地,大量涉罪的汉族,流放到了那里,世代繁衍数百年,现在才算有些郡治。

    方信听了,也只有叹之,说着:“的确如此,明天秋收之前,务必平定。”

    金沙自建郡县开始,到现在也应该了数个朝廷,前后七百年。

    大楚立朝,对对金沙的逐步加强控制是步步展开,先在金沙建立了36个土司官,后又建得六郡三十六县。

    如今自己如果夺取天下,还必须保持这个政策继续治理,使之同化。

    突然之间,方信想起了地球上的沐英。

    当时云南情况复杂,因此沐英永镇之,现在金沙也差不多,金沙汉族人口不过三十万,山蛮却有五十万许,这个省,在数百年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因此可派一人永镇之。

    若是天下可定,可再迁移二十万汉民,实行军屯,不得与当地山漫混居,以充实其力,这个人选,方信突然之间,想到了自己长子庶长子李凝文。

    正妻何瑶,有子李昌君,今十五岁,是嫡长子,而庶长子李凝文素来贤明,方信不想遇到太子之争,也许早早封王镇守才是好事。

    庶长子李凝文今年十七,明年就是十八冠礼,应该让他结婚了,然后就可考虑了。

    想到这里,方信说着:“甚善,就如此罢!”

    示意诸人退下,又示意沈轩留下,等其它人都散去,就说着:“沈先生,我还有一事,请汝来为我分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冠礼(下)

    初春,阳光照耀,一队骑兵正在打猎

    年初,十八岁的李凝文受白银冠礼,正式成年,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封号,一般来说,侯爵家也只有嫡长子袭爵,但是现在人人都不敢有此心。

    李凝文策骑上前,清俊的面容上,有着一片沉静与安然,他已经是二世为人了,最是知道父亲的底细。

    控辔徐行,一任带着寒意的风吹动束发,使周围的人都不由注意到他。

    李家自李睿开始,儿女个个形体俊美、天资聪智,其中自然以这个长子为第一,他不满十八岁就考取举人,学问自然深厚了。

    两世为人,也有四十年生命,见得了李家崛起,以及天下大乱,对天命又有着新的看法,争夺天下吗?

    父亲又是哪位帝君下世呢?(注,此世神话,开国天子都是帝君转世)

    想了许久,李凝文依然不得头绪,遂不再多想,策马前行,李家子弟,自小就修炼武功,不敢说有什么作用,至少骑射还是会的。

    一路行来,出城三十里,就到来了沈轩的别园

    这处别园,三里方园,论亩有一千余亩,这是父亲赏给沈轩,风景甚是秀美,特别是春天之际。

    沈轩今年也已经五十五岁了,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虽然还是执掌大权,但是渐渐也在为了子孙计了——只看这庄园,李凝文就深信不疑。

    入得了门,就见得了家兵,本来无爵不可养兵,但是方信特赐三十甲兵于沈家。

    “老爷尚在诵经,公子请与此阁暂候!”将李凝文带入一间阁子,管家恭谨的说着,到了现在,臣子中也只有此老有这个资格了。

    李凝文也不以为意,打量着四周,阁子宽敞雅洁,与院落浑成一体,稍远处水石演化,高低曲折,虚实相生,几有一院小天下之感,这正是父亲的真传。

    手捧茶盏,打量着外边的春景,李凝文心内思潮起伏。

    夺取天下之路,绝非一条康庄大道。

    赌上的,不单是个人的荣辱生死,更是全族的性命,因此命运渺茫难测,崎岖难行,随时有粉身碎骨之祸。

    就算对李家来说,占领二省,甚至三省,也只是获得一个相对比较好的起点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足音传来,他猛的抬头,收敛了表情。

    “公子久等了。”一个老者,已经满头白发,却一举一动中,显出了雍容气度,神态非常谦虚客气,上前行礼。

    “不敢,郑叔何必多礼!”李凝文说着。

    两人行礼后,就端的坐下

    红泥小炉上,放着酒壶煨着,没有多少时间,酒香就喷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郑轩淡然说着,数十年的阅历,使他眼神清明,似能洞穿任何人内心秘密,淡淡的说着:“主上的确天赋英明,世所罕见,文才武略,都深如渊海!”

    放好酒杯,又执着酒壶,李凝文先为郑轩添酒,才斟满自己的一杯,目光凝望,果然,杯中新酿米酒微现绿色,细如蚁。

    稍饮一口,才徐徐说着:“这个当然,父亲所非我所及,不过,郑叔召我来,不会单是为了此事吧!”

    郑轩眸光如水,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后,才叹的说着:“主上诸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一时俊杰啊,你今年才十八吧,无论外貌、气度、学问,甚至武功,均能教人心折不己,看见你,几看见了二十年前的主上。”

    说到武功,他还加强了语气,李凝文不由苦笑,摇头说着:“郑叔莫要笑我,我的学问和武功,哪是父亲的十分之一呢?”

    郑轩眸子闪烁着异芒,沉声说着:“明珠始终是明珠,纵一时被隐藏在贝壳中,终有一天会露出它的光芒。”

    李凝文默然半晌,却笑的说着:“郑叔不必多思了,不必试探了,我生命是父亲给的,只愿助父亲一臂之力,其它的非我所能妄想,自古以来就有立嫡以长的宗法,我岂能有这个心思呢?”

    “父亲受命承运,或不拘于世,然我却不得不执于小仁小德,不敢妄于其大,天下几多特立独行之士,却非是我!”这句话说来,轻描淡写,却语气坚定。

    郑轩听了,默然不语,好一会后才说着:“果是主上当兴啊!”

    说完,又哑然失笑说着:“父不疑子,子不疑父,唯我是妄作小人了。”

    当下凝声说着:“公子可愿为安沙王,世代永镇金沙乎?”

    李凝文再怎么样镇定,闻此言,也不由全身一震,问着:“父亲要称帝了?”

    “主上当然不会如此不智,但是,你可知丁红林已死?”说到这里,郑轩露出几丝讥讽之意,说着:“丁红林被人刺杀,伤重不治,而三日之内,裴许昼刺杀丁红林,以吞并其地,已经传播全省甚至天下了。”

    “不管到底裴许昼有没有刺杀,这已经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使上下左右,都知裴许昼不轨之心,主上伐逆之令,已经下达了。”郑轩摇头笑着:“的确,我省粮饷不足,但是主上早有准备,商务司费尽心思,二年中,才积了大军三月之粮,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时是二月,三月后就是五月,离六月收粮,不过月余,怎么样都可以撑下去了,去年整训军队,现都已经具足,十万大军出征,不知这裴许昼,能有什么筹码来抵御?”

    李凝文愕然,细想了一下,不解的问着:“裴许昼也集兵六万余,如有城池抵御,也非一时可下。”

    郑轩淡淡的说着:“主上和裴许昼之战,迟早都会发生,问题是什么时候出手。”

    “用兵之道,在于存亡之地,不击者罢,击必死地,裴许昼的生机在于钟鸣省,这我们都知道,所以裴许昼无论怎么样未雨绸缪,也避免不了死角——这死角我方时刻注意,并且放大,非人力可弥补。”

    “丁红林被人刺杀,全省震动,他总有些旧部,清理和安抚人心,也需要时间,主上偏偏不给他这个时间——的确,现在出兵比较困难,我军又有万许牵制在金沙,但是再困难也比日后面对二省容易多了,所以这决心自是容易下得。”

    “现在,丁红林被人刺杀,他又凭什么在短时间内联合二省?如果他敢于分兵,那就一次把两省全部拿下,就算他不出兵,可以守住西江省,但是分崩离析的钟鸣省,也必落到主上手中。”

    “裴公又何其不智也!”李凝文听了,不由叹息。

    “非也,自主上击败蛮司,又夺取鲁南,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切,就算孙武转世,也变不出粮食和兵马来,我方又无腹背之患,这纵横之术也无济于事,所以说,早已经决定了,善战者无赫赫之名,唯在紧扼死生之地耳!”

    “这个不必多说,一年之内,钟鸣省必得耳,主上拥四省之势,已得天下六分之一,卷席天下甚易耳,公子如是愿受封王爵,永镇金沙,就在现在。”

    李凝文明白这个意思,现在愿去金沙,数年之后,就可名正言顺的被封王爵,永镇金沙,而不是日后纯粹靠着是李睿的儿子而就封,这区别虽然微妙,但是本质相差很大,特别是到了后世。

    但是脱离了中央朝廷,在大部分情况下,已经不再有角逐太子的可能了。

    而金沙省的情况,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万无藩镇起兵的道理。

    这就是取舍了。

    当下,李凝文毫不犹豫的说着:“为父亲分忧,本是我之责,明日我就上书父亲,愿去金沙。”

    郑轩闻言,欣然大笑,这个旨意,就办了下来。

    下面就是设宴了,等宴后,用了金黄铜盆和洁白的毛巾洗过,李凝文俯身注视着铜盆中的自己,许久,露出一丝苦笑。

    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哪由得他抗拒,良久之后,他起身,出了房间,出门而去。

    唯一的就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是给他自己中意哪家女子的时间,只要说了,都可以办到,当然,过期不选,也就由不得他了,方信自会指婚。

    这也算是父亲给他的补偿罢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一鞭,加快了速度,随之,数十亲兵跟随之。

    而在阁楼之上,郑轩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而去,心中也不是没有感慨。

    李睿庶长子李凝文,十五岁中秀才,十七岁中举,已经著文数篇,少少年纪,就大有气度,在士林中也是有名的,许多人暗中觉得,继几有其父当年之风,为人处事,更是有着一种温和而大度的气度。

    唯一的可惜,就是不是嫡长子。

    没有出色的儿子,怕守不住江山,或者沉迷于小人女人之手。

    有了出色的儿子,但是不止一个,又怕彼此杀戮,折了气数。

    种种之事,就算是方信也不得不为难,只得未雨绸缪,能作几分就作几分。

    不过,郑轩心中也只是略感慨,见其人影远去,下得了楼,楼梯之中,都有松木,踩着厚厚的地板,直来到一处书房,中间的一个座位,却没有坐,在侧面坐了下来。

    一席谈话,君臣交心,不但是为了李凝文的事,也略点明了郑轩的归属。

    “等到平定天下,我的确已经老了,但是主上能有此清晰的许诺,也不枉费我三十年为其效劳了,其它的事情,都可不必争了罢……”郑轩回忆着方信的话,久久之后,也不由露出笑意。

    天下平定,他的确老了,那时起码已经六十岁了,最多五年宰相,然后就退休,其封国公之爵,十万亩良田,子孙世袭不替。

    次子三子,授职清贵,虽不入内阁,却也富贵不绝。

    人臣如此,夫又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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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洗礼(上)

    四月雨季,淅淅沥沥的冷雨

    一滴,两滴,三滴……庭院之内,外面的雨水被风吹来,小小一片,洒在坐在外面的方信的身上。

    远远放去,雨点连绵,所远一些的院门,挂着多处银帘,是那雨,从屋檐上面高处往下飞流,恰似水晶帘子一般。

    医生正在检查着小小的婴孩,这才二个月的婴孩,已经能睁开眼睛,黑黑亮亮的,不哭也不闹,使人非常喜爱。

    萧家当然有着私人医生,但是帝国对婴孩极重视,儿童保护协会的人员按例要检查婴孩的健康,记录在案。

    片刻之后,一个女子点头微笑,将获得的信息存到帝国档案,说着:“孩子很健康。”

    萧冰微笑,虽然她年纪也只有二十,但是有了孩子之后,其心情也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点微妙地变化,影响着气质,自然而然,透着一种独特的女人韵味。

    送了出去之后,方信上前,摸了摸婴孩,她已经又睡下来了,婴孩一天要睡十五六个小时呢!

    送了医生出去,这时雨点小了,润物如酥,洗出葱郁浓密的绿色。

    “把孩子抱出来吧!”方信回来,低声说着,这时雨差不多停了。

    “现在还太小了一些吧!”萧冰有些犹豫,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情改变了许多,把许多注意力集中到婴孩身上。

    方信有些苦笑,说着:“没有关系,很快的,现在正好!”

    萧冰再次犹豫了下,才把孩子抱了出来,出了门,两人就在走廊中走着,不远处躺卧的假山上,已经爬上了青青的藤条。

    三人下了走廊,又沿着碎石小径而行,风稍稍吹过,叶上的雨点,洒了下来,萧冰不由抱紧了孩子。

    到了竹林之中,四望而去,竹林都在抽节发叶,而许多新嫩竹笋已经破土而出,这种竹林的叶片,有手掌大小,显碧绿色,衬得萧冰的肌肤,更是洁白如雪。

    如此纯净清新的气息……方信怔怔的停住了,浮现出一丝淡淡笑容,说着:“就在这里罢,我要施法了。”

    孩子要成长,自然要先要根基厚实,先天资质上,这个孩子已经不错了,但是方信现在自然有本事精益求精——虽然萧家有一些办法,但是到底已经是后天弥补了,和方信直接增益先天不好比较,而且必须在出生三个月内。

    萧冰抱紧了孩子,点了点头。

    方信只是默默一念,头顶之上,三尺清光而出,里面一颗珠子。

    这就是世界珠了,集了天地人,以及功德圣器而成。

    世界珠只是稍有示意,天地之间的灵气,就徐徐而集,速度不快,却是大量,渐渐的,浓郁到了几实质化的程度。

    萧冰到底是四阶,感应起来自然敏锐,感觉到了大量令她舒服的气息包围着左右,婴孩更是醒了,伸出手来似乎要抓住什么,笑了起来。

    按照某种学说,婴孩初生之下,先天之气未断,对这些气息,尤其显得敏感与亲近。

    方信若有所悟,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烙印,这孩子出生在这个世界,自然应该由本世界的气息来提炼出最纯的元力来固本培元。

    世界珠旋转,似是无色,又似散发出七彩,自然气息进入了世界珠中,又提炼出最清最纯的气息来,在这一瞬间,周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控制着这气息,方信挥挥手,这丝气息就渐渐而入到婴孩的身体之内。

    二个月的婴孩,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当这气息进入她的身体内,她张开无牙的嘴笑了起来,让人感觉到她的的喜悦和依赖。

    洞察人体元质,增厚先天之本,是所谓根基,方信一边作,一边叹息。

    自己也必须经过三次以上的洗经易髓,才能办到,这孩子一出身,就有着,这不得不让人感慨命运。

    方信相信,只要她自然生长,长大后,不吸毒,不嗜酒,不吸烟,并且也不滥交,她的修行将能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进行,古人传说的先天道体,实不虚言。

    方信对性爱并无歧视,但是无论男女,如是沉于欲海,与多人结合的话,体气相杂,自会影响体质,这点上早有所悟。

    神念中,她的一丝先天真元,原本是一片小池,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深深的池塘,方信有着淡淡的喜悦。

    不过,身而为人,自然有着极限,到达一定程度,方信就自然收手了。

    气息虽然收手,但是她自然消化,还需要一段时间,从灵眼上看,现在这个小小的婴孩,身上闪耀着蓝色水球一样的光,有半尺大小,波纹漾开之时,星星点点,灵光如雨,甚是美丽。

    “在这里等上一些时间。”方信说着。

    萧冰也已经感觉到了,问着:“现在就行了?”

    如此轻描淡写,不过十分钟而已,就已经改变了一个人的先天命格和命运,这种神通实在不可思议。

    方信点头,望向了小径的尽头——那里正是碧波的池塘,池塘周围,也是树林,风稍吹过,点点滴滴,从树叶上摔落,“啪”的非常细微一声,落到了新生的草地上。

    方信握住了萧冰的手,将自己所见转达给她,萧冰抱着孩子,又靠在丈夫身上,心中充满淡淡的喜悦和无比的宁静,不由叹息……

    二人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一个轻微但是清晰的脚步,打破了宁静,萧冰不由有些不悦,稍离开几分,望了过去。

    来的是一个佳人,帝国以复式性感为美,这个少女却是典范。

    所谓的复式性感,就是并不以穿着衣服越少为性感,而是以半露半掩的朦胧性感为其美,经过了数百年的发展,自然已经达于化境。

    这个少女,以云罗纱衣裙为主衣,腰间束着与之配合的腰带,酥胸将纱衣形成一道高耸的曲线,又分开低胸,露出了雪白的乳沟,裙子很长直到脚跟,中间又同样开着口,走动时,露出了修长的玉腿。

    这时,正是初生的阳光,投射在她身上,使她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冰雪为神、清玉为骨的丽质,却已经几可化成实形。

    “原来是伊爱思小姐!”萧冰淡淡的说着,这种型号衣服她也穿过,最是能显示女性魅力,前提是穿着的女人有着足够的美色。

    伊爱思原本是想跟着方信去他的世界,但是方信一直没有带去,使她有些着急,经常来也不奇怪,而且她们之间本有渊源。

    “啊,好可爱的宝宝,能让我抱抱嘛?”伊爱思这次倒没有把精神集中到方信身上,一见到婴孩,顿时双眸波光潋滟,直直的看着,她当然看见了这种奇异的色泽和光雨。

    见得萧冰有些犹豫,伊爱思微转螓首,以一种可怜的表情望着:“冰冰,我们可是大有渊源哦,你有了丈夫我都没有说什么,连宝宝也不肯给我抱抱?”

    萧冰听了,露出一丝无奈,只得把宝宝小心递了上去,伊爱思上前,就把婴孩抱了上来,看她的举动和动作,抱的恰到好处。

    方信涌起一丝笑意,对她的举动很是感觉有趣,用一种稍加戏谑的语气说着:“伊爱思小姐,你很会抱孩子呢!”

    “这个当然,我们从小就学习到的,女人生孩子是天职,我们很早就学习各种各样的功课了,抱孩子的姿态和动作,是最基本的课程,冰冰你说是不是。”伊爱思喜爱的逗着婴孩,随口说着。

    “是啊,贵族女校,不,平常学校,女生满十四岁,都有这方面的课程来选择。”萧冰随口说着。

    到了这个时代,一切返朴归真,地球上的女权,与相夫教子的冲突,早已经不存在,大凡女性都明白,教育和抚养自己的孩子,是一种神圣的责任,是值得花费许多时间。

    时光去掉了历史的浮躁,回归到了真性,方信对此,充满了喜悦。

    当人类从烦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之后,强大的福利从出生到死亡没有断层,女人在家作些家务,并不会导致她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的低下。

    会上厨,不是为了服侍,而是为了彼此的幸福,这点她们都明白。

    见得了伊爱思一脸爱怜无限的抱着宝宝,里面的喜悦是个人都看见,方信不由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再见得她喜悦的同时,还在仔细检查着宝宝身上还存在的那绿色的灵气,更是叹了一口气——这灵气附在了宝宝的身上,薄雾淡淡,又真实存在。

    两个女人已经在彼此交流着对宝宝的意见,方信有些无聊,一转眼,就见得了一只大猫,这种猫的确很大,足有普通家猫一倍有余,它懒洋洋,带着贵族的味道,优雅的走在草地上,见得了方信,就喵呜了一声。

    方信认识它,它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猫,原本是贵族所养,双瞳发出幽蓝的光芒。

    就说着:“那你们聊吧,我先去喂猫好了。”

    说着,不等回话,就呼唤了一声,离开了,这猫听见呼唤,果是跟了上去。

    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却没有使伊爱思生气,她螓首微侧,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渐渐的,又望向了萧冰,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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