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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御史

    年娘子领着年兰儿回去了,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夜里,李月姐一是认生床,二则着这回来通州,不管是年家的事还是郑典的事情都让她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这伴君如伴虎,这些个王子皇孙的,一个个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年家是这么着,便是郑典,如今情况,也十分的不妙啊,只是郑家,李家,在那一场贿举案后便已经绑在了二王爷的战车上,便是重生又如何,过得了前世的坎,淌不过今生的劫,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李月姐的双手在被子里面重重的握拳,不管是前世的坎还是今世的劫,淌直了走就是了,因为主动权不在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手上,因为没有退路。

    李月姐想着,便一直似睡非睡的。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过了一会儿,就听小舅在外间陪人说话,好象是墨易的声音。李月姐猛一个激灵,披了衣服,掌了灯出了房门。一到堂前,果然是墨易。

    “二弟,你咋这大晚上的来了?”李月姐诧异的问,首先想到的是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我是同杨大人一起来的,今儿伴晚的时候,县府两级捉拿郑典的海捕文书就到了柳洼,柳洼人现在都炸窝了,衙门里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安心做事,俱是在打听这事情的细节,而周家,周东源也连夜进京了,杨大人说,为防万一,咱们也得做做准备。”墨易皱着眉头道,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大姐。

    “放心,大姐没事,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乱担心的反而乱了阵脚,这事咱们还须沉的住气。”李月姐一看自家二弟的神色。便知他是因为郑典的事情担心自己,于是便道。

    “嗯,田阿婆和阿爷阿奶也是这么说的。”墨易点点头道。

    “对了,你一个人过来了。那杨大人呢?”李月姐又问。

    “他去了监察御史府找于大人了。”墨易道。

    于大人?监察御史?李月姐一愣回过神来问:“于子期现在是监察御史了?”

    “嗯,他去年在户部过了个渡之后,今年就任监察御史,刚上任,如今郑典出了事情,郑家本就没有什么根基,以前全靠着二爷。再加上二爷那严厉刻薄的性子,朝中一般人不愿沾惹,所以,便由着郑家把持着柳洼到通州运河,现如今,听说是二爷亲自下的海捕令,郑家没了靠山,还有周家在一边虎视眈眈的。这会儿正是落井下石的时候,郑家这一块的利益怕是保不住了,而抄关和河工衙门这一边。一向是同郑家同进退的,以周家和查巡检的性子,又哪里能放过这次机会,毕竟抄关那一块油水太多了,所以,杨大人来找于大人商量,一些事情要及早准备,以应对周查两府的发难。”墨易说着,那眉头皱的更深了,十六岁的少年。看着足有十**岁的成熟。

    李月姐叹了口气,知道墨易在担心什么,以郑李两家的关系,如今郑家出事,周家必然会抓住机会上位,而一但周家重掌柳洼之局。首先开刀的定然就是墨易。如此一来,郑典的这九品差事怕是要丢了。

    “别担心,你这点差事,便是丢了又怎么样,咱家有豆腐生意,还有田地,这边还有漕船,我今天已经看好了房子,你的差事真要丢了,便来这里,把豆腐档开起来,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一家生活却也安枕无忧的。”李月姐道。

    经历过前世的结局,今生,只要家里的人都安好,其它的一切便是没了也可以再来。人生如浪,起起落落那是常态。这些是她前世就想透的。

    “我知道的,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墨易点点头,虽是这么说,但那嘴还是抿的紧紧的,好象是在暗中使力一下,他本就不是那种上进心强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正是他所求,但他依然不甘心,大姐为了他们这些个弟妹已经把终身大事都耽搁了,便是如今跟郑家订了亲,可他依然担心自家大姐以后在郑家过的不好,所以,他一直想努力,混出一翻出息出来,这样,让人不能小瞧了自家大姐。

    更何况如今郑典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未来如何难以预料,他不能只求个平安度日,他得给大姐和弟妹们做依靠。所以,这个差事对他很重要。

    “也别太担心,你不是也说嘛,有杨大人和于大人在从中斡旋,周家能不能踢开杨大人还不好说呢,只要杨大人在,周家便是要找茬子拿掉你的差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李月姐看着自家二弟那不忿的样子,又劝道。

    “也对,倒是我太担扰了。”墨易点点头。

    “对了,兰儿家出事了。”李月姐这时又将年家的事情跟墨易说了说,毕竟墨易是兰儿的未婚夫,这些事情他该晓得的。

    再说了,如今年把头进了大牢,那年娘子虽然是个爽利人,但这里是通州,不是以前的山场,许多外面的事情还得一个男人来撑门面。

    可是这说着说着,李月姐突然的一愣,随后那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倒是把一边山郎和墨易吓了一跳。

    “大姐,可是兰儿家这一关难过?”墨易叫自家大姐这一惊一咋给吓了一跳。

    “不,不难过,可以说,只要这机会把牢了,不但年家能平安无事,便是柳洼周家,一时也讨不得好。”李月姐一脸露出一丝喜色。刚在才说年家的事情的时候,她突然就结合起了目前柳洼之危,竟让她摸着了一丝契机。

    “大姐,什么机会?怎么过?”墨易连忙问道。

    李月姐沉思了一下,找慢慢的道:“你看啊,年家的事情,表面只是因争风吃醋引起的矛盾,但年把头是三爷的人,而这个殷盐商却又是太子的人,所以实际上是太子和三王爷之间的争斗,这点,大家都清楚。而这次官府之所以下雷霆手段,将船帮的人全拿了下大牢,我听年娘子说过,她找过官府。衙门里的人悄悄给她露了口风,据说是太子的人压迫下来,他们没有退路,既然是这种情况,那何不让人投一份匿名诉状进御史府,就告船帮盐帮争斗,搅乱正常的商业贸易。毕竟那殷盐商逼着许多商家不准雇用年家船帮跑货,也惹来许多的怨言的,这样一份诉状无可厚非,如果投在一般的衙门里,那是水花都不溅一滴,但投进了御史府,这此个御史们那嗅觉都是很灵敏的,估计不要半天功夫。便能挖出太子和三爷这两个幕后,御史们的政绩从哪里来,就在于官斗。于皇子们斗,于皇上斗里出来的,这对他们来说正是一个捞取政绩的机会,又是一个刷名望的机会,我想他们不会放过的。”李月姐说着,内心里还想着,若是于子期在在里面推波助澜一下,那效果决对会更好。

    御史,整个事件,有御史加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哈。一旦被御史盯上,便是贵为太子王爷,那也是头痛的事情,而周家的周三爷,那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哪可能这时候主动惹事。给太子招来麻烦,这样,暂时的柳洼局面就不会变。”一边的山郎这两年因着漕船的事情,常跟衙门及各帮势力打交道,那眼光也练出来了,李月姐一说,他便明白了结果,只是随后他又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一关,周家还是会对柳洼抄门和河道的利益下手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哪顾得了那么多,先走一步看一步呗。”李月姐道,她心里却有着打算的,前世,水患之前,周家三爷被罢官的,而周家只要周三爷一倒,没了太子的支持,周家又凭什么跟背后有着二王爷支持的杨东城斗?而查巡检,他是武职,不好插手地方政事的,所以,只要这一阵子挺过,周家就不足虑了。

    “而这样一来,年家的事情就简单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太子打压三王爷出气,顺便也是太子想把三王爷的势力挤出运河,三王爷在此次事件中其实就是受害者,而御史那帮人精的很呢,他们捞政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得罪太子和三王爷两边,肯定是告一边又拉拢另一边,那三王爷在仁林中的声望很好,当年,我听于大人说过,三王爷当年曾以皇子之尊参加科举,得了二甲第十名,成为仕林美谈,而御史是言官,几乎都是仕林一派,说不得更会把三王爷塑造成一个忍辱负重的仁德形象呢,如此一来,反倒成全了三王爷的名声,三联单王爷反而是因祸得福,他哪里还会再迁怒年家,反倒是那个盐商,整件事最后如果弄的太子由主动变被动的话,搞不好太子一迁怒,就够那盐商喝一壶的了。”这时,墨易也侃侃而谈的道。

    在河道上奔忙了两年,又曾跟着于子期和杨东城,如今的墨易也自有一番见识的。

    李月姐和山郎都一阵点头。

    “大姐,我现在去找于大人府上找杨大人。”墨易兴奋的咧着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先跟杨大人和于大人通气的。

    “这大晚上的,要不明天早上去吧。”李月姐道,外面正敲三更。

    “没事的,我本就是跟着杨大人来的,今晚他们定也是一宿不睡的。”墨易道,随后裹了一件山郎的厚袄,匆匆的出门了。

    李月姐送他到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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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尽人事听天命

    看着墨易离开,回到屋里,李月姐的心情却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其实她这个想法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便是御史们倒底会不会插手,而李月姐自己也知道,她对御史们的所有认识仅来自于那八卦闲集的如意闲话,她也是照搬书本,而实际上,御史们会不会插手,那只有天晓得了,如果御史不插手,那一切就全是空。,!

    所以,在这个想法中,李月姐多多少少也有些利用于子期的心思。也正是因为知道于子期是御史,她才大胆的做出这个计划。

    一切就看于子期接不接手了。

    转眼,天边渐现鱼肚白。

    御史府。

    “天亮了。”杨东城从一边的一个泥炉上提起一壶温好的酒,给自己和于子期斟上。然后悠闲的咪了一口。

    “我看那,你也别窝在柳洼那地儿了,如果真不想科举的话,以你举人的身份,在吏部都有报备的,到地方谋一任主薄不成问题,要是真喜欢抄关上的事情,那还不如回江淮呢,淮关那才是天下第一关。”于子期道,随后又吟道:“板闸人家水一湾,人家生计仗淮关,婢赊斗米奴骑马,笑指商船去又还。”

    由这诗中,淮关盛景可见一斑

    “那不成,做人要有始有终,你也是知道的,当初我们为了在柳洼立住脚下,可是下了大力气拉拢了一些人,这些人为了我们可没少得罪周家,你如今插手不了柳洼那一块,如果我再走了。再加上郑家如今这个情况,那这些人首先就是周家的打压对象,尤其是那李家,那样子我岂不是有愧于人了。”杨东城道。

    “那你说怎么办?”听到杨东城说李家。李月姐那素衣木钗的形象就闪过他的脑海,于子期不由的神色一暗。

    “我这不是来找你想办法嘛?你不是御史嘛,查查周家三爷的事呗。我在柳洼听好些人说了,这位周三爷的屁股很不干净呢。”杨东城道,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周家仅只是跟郑家斗,那他不管,但是钞关和河工衙门是他的地盘,若是周家要插手的话。那他手里握着周家的短处也能拿捏周家。

    “我现在是监察通州这一边的,那周三爷是京城的官吏,便是要参他那也不是我的职属,如果真插手,那就坏了规矩了。”于子期有些为难的道。

    “那倒也是。”杨东城点点头。随后挥挥手。也不甚在意的道:“算了,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家现在要对付的也是郑家,暂时还腾不出手来插手钞关的事。”

    于子期也点点头。

    “对了,你这新官上任也要三把火啊,准备怎么烧?”这时,杨东城又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道。于子期上任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啊。

    “我这还没头绪呢,再说了,我们做言官又不比那地方官。方方面面都好插手,总得有让我抓住的把柄才好下手啊,这个得等机会。”于子期道。言官要想出政绩,便得要机会,逮着一条大鱼,狠狠的参上一本。那样清名有了,政绩也有了,比如他的老师申大人,也曾担任过御史,第一本参的就是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最后反而成就了他的清名,后来先皇还派他担任太子的起居郎,记录和监督太子的言行,一举而成名,本来,太子登基后,一些人还看笑话,这申大人当年可是把太子得罪狠了,如今太子多年媳妇熬成婆,定然要报复申大人,可让所有的人都失望了,新皇登基,为证清明,申大人不仅没事,还官升礼部尚书,成为一部之首,这个可以说是一个言官的典范。

    “那倒也是。”杨东城点头,地方官,只要勤勤恳恳,那出政绩不难,但言官不同,是专门抓官吏把柄的,现在官吏都滑如油,打柄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抓住的,这言官上奏本,那也不能空口白话的。

    两人正聊着,这时,下人的来报,说李墨易求见。

    “直接带他过来。”杨东城挥挥手,随后对于子期道:“郑典出事,这小子怕他姐想不开,便连夜跟我一起来通州看他姐的。”

    “李月姐在通州?”说到李月姐,于子期又是一阵失神。

    “是啊,听说是要在通州买房子,这两年,李家豆腐生意红火的很,再加上之前投资的漕船,李家也算是小有资产的,说起来这小娘子真心不容易。”杨东城一脸欣赏的道。

    “郑典出事,干李姑娘何事?她要想不开。”回过神,于子期又问,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酸溜溜的。

    “哦,你还不知道,李月姐跟郑典订亲了。”杨东城又啜了口酒道。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倒现在还没有把李月姐完全放开,只是他都快要成亲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听了杨东城的话,于子期手一抖,刚斟满的酒洒了一桌子,好一会儿才一口干了杯中剩酒,只嘀咕了句,两人不配呀。

    说着,竟有些微熏,杨东城叹了口气,知道于子期这时心情怕是不好受,只是这种事情别人劝不了的,只得他自己想开。于是,便让下人扶了于子期进房休息。

    这时,正好下人带着李墨易进来了,杨东城就招呼墨易一起离开,去客栈休息一会儿,毕竟一晚没睡,这会儿也有些熬不住了。

    招呼着墨易,那杨东城又关心的问:“墨易,你姐没事吧?”

    “谢杨大人关心,我姐没事。”墨易摇头道,随后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杨大人,我跟我姐还有小舅商量了一个针对周家的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哦?什么办法?你说。”杨东城不由的停了脚步,挑着眉看着李墨易。没想到他们这边还没办法,李墨易那边倒整出一个来了。

    于是墨易便把在山家商量出来的计划说了一遍。杨东城仔细的听着,这个计划倒跟一开始杨他的打算有些接近,只是他本来打算让于子期参周三爷的。而李墨易的这个方法更大胆,借年家的事情直接参太子和三王爷。

    杨东城不由细细琢磨着,虽然大胆的有些疯狂。但不可否认却又切实可行。他倒没想到柳洼的事情在年家的事情却有个转机,颇有些隔山打牛的味道。

    而这不正是于子期苦苦等的机会吗?想到这里,杨东城也不急着离开了,先让墨易在偏厅上等着,便又回屋里去找于子期,不顾他正休息着把他叫醒,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于子其徒的一下清醒过来。传了墨易过来,问起年家的事情,年家的事情,李墨易也只是听自家阿姐说了个大概,具体的内里并不十分清楚。

    “墨易。这样,你去把年娘子请来。”于子期道。船帮和盐帮的械斗他是知道的,本来还以为是地方上的事物,又哪里想到里面还有这层原因,自然不会去管了,倒底是才刚上任,对通州的一些底细不了解啊。

    “嗯。”墨易重重点头,便告退,一出门。便叫了车子去年家,没一会儿就把年娘子请来了。

    于子期把年娘子叫到偏厅,让她把家里的事情以及船帮盐帮争斗的事情说清楚。

    之前一路上,墨易已经跟年娘子说清楚,这次的事情关系着年家能不能脱困,年娘子一路上早把船帮的事情理清了脉络。这会儿自是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弄清了年家的事情,于子期又让墨易送年娘子回去,随后又让人去府台衙门打听了一下,心里便有数了,这事果然是太子在跟三爷斗。

    自从皇上登基后,皇子之间的争斗就不断,这个言官是不会搅进去的,可这次,太子跟三爷之间的斗争,却引起了船帮和盐帮的械斗,并扰乱了正常的商业贸易,还插手衙门事物,逼迫衙门帮着盐帮打压船帮,这就引起了地方动荡,此三条,哪一条都是大忌。做为言官,又岂有不参之理,当然,于子期也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参,枪打出头鸟他还是知道的,通州御史府里有三位御史,正好联名参奏。

    至于那什么的匿名诉状,根本就不需要,船帮和盐帮这事闹的这么大,他们做为御史过问一下也是正常,然后追本朔源,无可厚非。

    “东城兄,你且休息,我去找另外两位大人商议一下。”于子期冲着杨东城道,一脸兴冲冲的表情。

    “那你去吧,我回客栈休息了。”杨东城说着,便回了客栈,还一路咋着舌,这李家果然是福将,如果于子期这事成了,那就为以后的仕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傍晚,墨易和年娘子一起回到山郎的家里,虽然于子期并没有确切的回应一定会参予此事,但从杨东城的嘴里,墨易知道,**不离十了。

    “月姐儿,墨易,咱们两家是亲家了,太过客套的话我也不说,总之,你们做的,我年娘子全都记在心里。”那年娘子一脸感激的冲着李月姐和李墨易道。

    说实话,这一次,年家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没想到如今,还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年婶子,你言重了,这是墨易该做的,就只怕不成。年婶子还是要有所准备。”李月姐连忙道。最后也打一下预防针。毕竟于子期那边也不是十拿九稳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李月姐和墨易这样的小人物能参予的,尽人事而听天命,之后,墨易跟杨东城请了几天的假,留在了通州,帮着年娘子照应一下船帮的事情,并且打听着郑典的消息。

    而最终李月姐打算买下之前看的那房子,在付下那房子的定金后便准备起程回柳洼了。之后房子的交割,契税,立户等等繁琐的事情,便由墨易和自家小舅帮忙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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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发飙

    中午,李月姐吃过午饭就告辞离开了通州,坐客船回柳洼,一路所过坝闸,看那在坝闸上当差的河工,再不复往日那轻松嘻笑的情形,一个个俱是正着脸色一板一眼的做着事情,李月姐自然明白,这些坝闸人员之所以能在这里上工,那无不是投了郑家关系的,如今郑家出事,那便是多事之秋,这做起事来自然格外的小心,因此不复平常的浪荡嬉笑了。

    转过几重青山,船行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柳洼。

    “打,撕了他的嘴。”李月姐刚在西埠码头下船,没想就看到自家几个弟妹跟人扭打在一起,月娇儿更是插着腰在一边狠狠的骂道。

    一边墨风和荣延两个正跟镇上一帮十一二岁的小子扭打在一起,荣延挺胖的身胚,直接舀着身体在里面横冲直撞,墨风瘦弱的多,就躲在荣延身后,手里舀着一根篾片子,找冷子抽,两人在对着对方四五个人,居然并不落下风,那荣延虽被打的脸青鼻肿的,可他的身体毕竟高壮,每撞上一人,都能将人撞一屁股墩子。痛的那些小子嗷嗷叫。

    别说,这小子好吃,倒也不是白吃的,到少这力气不亏。

    一边几个闲汉和一些码头上揽客的人,居然也不拉架,一个个看笑话呢。

    “都给我住手。”李月姐一看这情况,立刻冲上前,直接一手一个,直接分开了荣延和对方一个小子。墨风眼疾手快。趁着被拉开的档儿,那篾片子又抽了出去,正好抽到那小子的脚背,疼的那小子抱着脚单腿跳。

    “五弟……”李月姐瞪着他。

    “大姐,不怪五弟,胡三郎欠揍吹。”一边月娇挺身出来为墨风说话。那被抽了脚背的小子就叫胡三郎。他家跟李家只隔两条街。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问,虽然月娇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也绝不是那无事生非的人,顶多是吃了亏要加倍找回来的。所以,月娇既然那么说。必是事出有因。

    “谁让他们碎嘴,到处说闲话,以后再让我听到,我还叫人来打。”月娇拧着挺秀的眉毛道。

    “什么我们碎嘴了,大家都在说,你还能堵的住我们的嘴不成,本来就是你们李家的女儿命都不好嘛。都是克妇,金凤姐那么着,你家大姐也那么着。”那被抽痛脚的小子兀自不服气的道。

    一边更是有小子帮腔道:“就是,就是……”

    “你们还说……”月娇儿在那里磨牙,卷着袖子又要动手。

    李月姐在边上听月娥和那胡三郎的话才知道,原来这胡三郎带着一帮小子在码头边玩耍,正好月娥和墨风来码头看看。自家阿姐回没回来。走前说好这两天要回来的,这一来,两方就碰上了,那胡家小子跟墨风一起都在镇学上学,只是墨风一直是好学生的代表,而胡家小子就是差生的代表,平日里是相看两相厌的,这一碰到便开始唇枪舌箭的了。那胡家小子便把这两天听到的流言舀出来功击。

    墨风和月娇气不过,就先动手了,只是他俩个势单力弱,除了月娇撒泼占点便宜外,墨风打架完全只有挨打的份,正好荣延路过,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团。

    李月姐听那胡家小子说的这些,知道定是因为郑典出事了,镇上的一些碎嘴婆娘便碎起嘴来,再加上之前姑姑和金凤的事情,这话就越传越邪门了,想着,她便一肚子火直冒,那脸色便黑沉黑沉下来。

    “月娇,行了,站一边。”李月姐拉住月娇道。

    随后那眼光又扫了码头上看笑话的一众闲人,随后又冷着一张脸冲着那嘴犟的胡家小子道:“你小子自己碎嘴就不要栽到镇上人的头上,镇上人大多都是我们李家的叔伯婶子们,我们几个兄弟姐妹爹娘早早病故,但凭着我爹娘在镇上于人为善,但凡谁家有个难处,只要找上我爹,只要我爹能办到,那都从不推辞,镇上人提起李相公,谁不坚大拇指说上好人两字,也就凭着这些情份,那镇上的叔伯婶子们,谁不维护我们几个?这种话镇上的人又岂会乱说,你这般的乱栽岂不是说镇上的人都是无义之辈。”

    李月姐说着,她这话明着是棒,也暗里呢,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便是在骂镇上那些多嘴的婆娘和闲汉无义,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好,退一万步,真是镇上人说的,那你跟我说,是谁说的,我一一去对证,我就不信了,镇上谁家没有一点糟心事?没有一点不顺?谁家没有那沟沟坎坎的,那照着这么说,都是克妇克夫了?我倒要去评这个理。又或者是我李月姐无意中得罪了大家,那我李月姐也亲自上门道歉。”

    李月姐说着,那是一脸的煞气,那几个小子倒是被李月姐这样子给吓到了。

    而李月姐这话,表面上是冲着那几个小子说的,其实却是冲个码头上所有的人说的,一直以来,只要李家有些事情,就会被传的走了形,只是李家兄弟姐妹生存不易,做着豆腐生意也要靠镇上人的捧场,些许闲话李月是左耳进右耳出,也懒的计较,后来墨易渐渐的出息了,各种闲话也就少了,只是没想到这郑家才一出事,也许大家是觉得有可能牵连到李家,于了一些个人又故态蒙发,更变本加厉,什么都传,完全不顾后果。

    今天,她李月姐要是不表个态,那还真要让人小瞧了去。在农村,委曲求全是不成的。

    “就是,快说哪,镇上哪些人乱说?”月娇一听自家阿姐硬气的话,便又瞪着那般小子道。

    “还不就是镇上……”那被抽了脚的小子挺不住了。撇撇嘴正要指证,以证明自己没乱栽赃。

    “你这臭小子,一天到晚的,家里不呆,就知道跟人在镇上胡混,也不知打哪里听风就是雨的乱说一起,跟我回来,瞧我不打烂你的屁股。”这时,一个妇人从堆里冲了出来,正是那胡家小子的娘胡婶儿。此时胡婶儿一把扯着那小子到一边,点着他的头皮教训着,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啊,我家这小子愣的很,你别跟他计较,镇上没人乱说的,你别瞎想啊。以后有什么难处就跟婶提,婶能帮的一定帮。我现在先带我家小子回去了,这小子,三天不打,让房揭瓦的。”

    那胡婶儿说着,便带着那小子风风火火的走了。

    胡婶扯着她家的小子走了,那一帮的小子也就一哄而散了。

    李月姐转头冲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月娇。带着墨风和荣延一起离开。

    背后,码头上的人等李家几个离开,立时便哗然了。

    李月姐说的那翻话,谁都清楚,那是说给大家听的,如果刚才那胡家小子若真是举证了一两人出来,以李家大姑娘那脾气,说不定还真要闹上门来撕破脸皮的。这姑娘也是个烈性子。

    “也是,这李家几个多不容易啊,别出一点事就是命不好,就克妇什么的,这年月哪家没点难处,照我看哪,李家这几个小的这两年的拼搏谁不看在眼里,如今那日子比起镇上大多数人只要更好,没有更差的,再说了,才十几岁的姑娘丫头的,这么点年纪哪能看出命好命歹的,那戏台上不是说了嘛,姜太公他老人家还八十才遇文王呢。”一个老汉道。

    “大爹这话在理,其实这些事情还不就是贾家和那柳家再传嘛,再就是花媒婆,这几家本来就是李家不对付的,偏镇上一些娘们就图个嘴痛快热闹的,便应和上了,想起过世的李相公,那可真是个好人,如今这么传人家的闺女,还真是有些亏心。”一个闲汉一脸悻悻的道。

    “可不是,大家回去,就管好自家婆娘媳妇的,做人哪,还是要修修口德。”那老汉道。

    众人俱点点头。

    随后三三两两的散了。

    “荣延,你今天表现不错,以前你常偷我家鸡蛋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边李家姐妹兄弟几个边往家走,那月娇便冲着荣延道。

    “哼,谁管你计不计较,我打架不是为了你。”李荣延哼着声,便丢下李月姐几个,自管自先跑回家了,不过这厮私下里还咋吧着嘴巴,那田阿婆居然用鸡粪猪粪在后院挖了个坑养蛆,真恶心,不过那蛆晒干了磨成粉舀来喂鸡,别说,那鸡蛋就比自家的香,尤其是那蛋黄,黄澄澄,一想着就流口水,所以西屋的鸡蛋该偷还得偷。

    李荣延是绝不会手软的。

    “荣延,怎么回事啊,谁打了你?”李荣延一进屋,那方氏见到李荣延脸青鼻肿的,便尖叫道。

    “没啥,跟胡家小子干了一架,他比我更惨。”荣延无所谓的道。随后便一头转进厨房,吧啦着吃的起来。

    “你作啥要跟人家打架?”方氏紧跟在后面问。

    “他嘴巴坏呢,在我面前说金凤姐是克妇,然后又说大阿姐也是克妇,郑典出事是大阿姐克的,我不打他打谁。”荣延道。

    “唉,这帮挨千万的。”方氏气哼哼的,心里不免又怪起李月姐,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害的金凤又被人舀来说闲话,想着又嘀咕了句:“说不准这李月姐还真是霉星,谁沾谁倒霉。

    “你嘀咕什么呢?来帮我绕绳子。”一边李婆子坐在门口撮着麻绳道。隐隐的听到方氏的话,两眼如刀的扫了过去。然后将一块绕线板丢给方氏。

    方氏接过,就站在一边将李婆子撮好的麻绳一根根的绕在绕线板上,嘴里又嘀咕道:“月姐儿还没有回来啊?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在通州也呆的住?”

    “你又在瞎嘀咕什么,我看就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才呆在通州,通州那地儿消息怎么也比柳洼灵通吧。”李婆子横了方氏一眼。

    正说着,李月姐几个便进了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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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态心思

    李月姐一进屋就听到自家二婶的嘀咕,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但看在之前荣延出手帮月娇和墨风的份上也就只当没听见了,打了声招呼:“阿奶,二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对了,通州郑大那边什么个情况?”李婆子淡着声音问。

    “还好,郑大当面跟二爷请过罪,二爷发话,不罪郑家的,所以漕帮那边一切照旧,没什么事。”李月姐回道。当然这是指官面上的没什么事,但私底下,当初郑大伯和郑典两个为了占住通州漕帮这块地盘,可是下了狠手的,伤在两人手下的人不少,如今郑典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人自然会蠢蠢欲动,想法夺回通州漕帮这一块的,所以私低下的斗争不会少。

    总之,未来,郑大伯不会太轻松,不过说起狠,还真没有人能比得过郑大,他在做刽子手的时候,可是给人凌迟过的,没有铁石般的心肠,一般的人哪里能做得到。

    “那就好。”李婆子点点头。

    “我看不那么乐观,现在是郑典没抓住,衙门一时还没法子定罪,所以就先放郑家一马,等到郑典抓到了,再一一算账,惹了二王爷,哪有不牵连的道理。”一边方氏又嘀咕的道。

    李月姐抿了抿嘴没接话,这种未成定局的话,现在争论起来毫无意义。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当。”李婆子瞪了方氏一眼。

    方氏被李婆子当面这么敲打着,心里也是极不痛快,便一脸悻悻的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绕线板丢在李月姐的手上,自顾自的回屋了。

    李月姐拿着绕线板,又扯了张小凳子在阿奶身边坐下,问道:“郑家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人心慌慌的呗。当天,县里府里两级的衙差拿着海捕文书直奔郑家,要拿郑典。没拿到人之后,倒是敲了郑家不少银钱。”李婆子道,这两天,郑家的事情是镇是传的最多的。

    “那老太怎么样,知道这事了吗?她的身子骨可是不太好。”李月姐有些担心的问。想着郑大还想瞒着老太,不过,她当时就觉得瞒不住的。再想着那些个衙差,虽说二爷发了话不罪郑家,但衙差上门,这种情况,郑家使不得要破些财的。

    “那么多的衙差上郑家。老太岂能不知?这两天,郑家还是她在撑着呢,听说,郑家的二房和四房都在嚷着要分家呢,唉,真没的说。”李婆子叹口气道,多年的老姐妹了,看到郑家这情形,她也为郑老太担心哪地。

    这人哪。就算是血亲之人都是共富贵容易,共患难难哪。

    “我去郑家看看老太。”一听这些消息,李月姐有些坐不住了,没想到这事,不止四房闹分家,连二房也闹了。这会儿,她自然有些担心郑老太。

    “去吧。”李婆子看了李月姐一眼,虽说一起一来她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大丫头,但不可否认,这丫头人品却是顶好的,从不做那攀高踩低的事情,更有情有义,尤其还有一股子烈性。

    李月姐就站了起来,把月娇叫来,叫她帮着阿奶绕麻绳,她则拿出从通州买的东西,先分了几卷细布和几盒点心给了东屋,然后带着剩余的一些就出了门,直奔郑家大院。

    “二嫂,你来啦,走,进屋里坐。”

    李月姐还未到郑家大院门口,就看着郑屠娘子和那柳二娘子两个站在郑家大院门子,郑屠娘子的大嚷门嚷的,她远远就能听到。

    “不进屋了,我……我是来跟你说个事情。”那柳二娘子一脸悻悻的道。声音比较低,李月姐隔的远,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什么事情啊?进屋坐下说啊。”郑屠娘子一脸奇怪的道,随后反应过来,立刻挑了眉大声嘲讽的道:“怎么?现在我家出了事了,你这连门也不进了?”

    “没,不是,我这不家里还有许多事嘛,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在外面说说,说完了我就走了,省得进进出出的麻烦。”那柳二娘子道。

    “那你说,啥事?”郑屠娘子问。

    “这不,上回我家银珠跟你家铁柱换的庚贴,我昨儿个找算命的先生看过了,两人有些犯冲,本来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没成想,八字不合,可惜,没法子,只怪两小家伙没缘份,这铁柱的庚贴我带来了,你收着,你再把银珠的庚贴还我,好在咱两家说亲的事情也没别人知道,不影响两个小的。”那柳二娘子一脸可惜的道。

    郑屠娘子有些愣愣的看着柳二娘子手上的庚贴,随后抬起手想去接,接着又跟怕烫着似的收回了手,随即的那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最后重重的一跺脚,又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别拿八字不合说事,你什么样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不就是现在看郑典出事了嘛,怕郑家倒了,这会儿想远远的躲了,别忘了,当初是你紧巴着我说要亲上加亲的,现在又想退,这天下没这样的好事,要想退亲你让二哥来跟我说,又或者咱们去镇上的庙旦说说,找人评评理。”

    郑屠娘子一脸气的铁青的道。她要是这么干脆的让自家二嫂退了亲,那脸面可就丢尽了。

    “妹子,你这是干啥。银珠那也是你外甥女呢,你这是要坏她的名声啊,有你这么做姑的吗?”那柳二娘子也沉了脸。

    “呸,那有你这么做嫂子吗?”郑屠娘子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随后转身回屋,嘣的一声重重的将郑家大门关上,那柳二娘子碰了一鼻子的灰,气的在那里跺脚,又没法子,只得转身离开,跟李月姐擦身而过。

    李月姐虽然没听清这柳二娘子的话。但郑屠娘子发作的那话李月姐却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也就明白了大概,原来这柳二娘子是想来退亲的,没想到铁柱已经跟柳银珠订亲了。镇上却是没有传出消息,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担心起月娇来。还不知月娇那点心思有没有放下,回去使不得要探探那丫头的心思,别还陷在里头了。

    想着,她又回头看着柳二娘子离去的背影,以柳二娘子那品行,今日之退亲意料之中,不过。柳郑两家还是亲戚,郑屠娘子又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柳二娘子想要退亲可没那么容易,真弄不好,柳银珠的名声还真要被柳二娘子给败光了。

    不过。这倒底不关李月姐的事情,想着,李月姐便去拍门。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条缝,随后一串吐沫子喷了出来:“你滚,这事情,我还得找娘评评理。”

    “郑二婶子,是我,李月姐。”李月姐拿着手帕子擦了擦脸,哭笑不得。这郑二婶子,也不看清人再说。

    “啊,是李月姐啊。”郑屠娘子这时才连忙将门拉开,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打量着李月姐,然后脸色有些不好的问:“月姐儿,你来干啥?”

    李月姐一看她那脸色。自然就知道郑屠娘子把她跟那柳二娘子的事情想到一块儿去的,不由的摇摇头,解释道:“我刚从通州回来,来看看老太,我在通州见着郑大伯了,郑大伯一切都好,来跟老太说说,让她放心。”

    “哦,那就好,快进来吧。”郑屠娘子一听李月姐这话,知道不是来退亲的,脸色才好了些,领了李月姐进屋。

    一路上,郑屠娘子又问了一些通州事情,李月姐都一一的说了,不一会儿两人就进了郑老太的屋子,那郑四娘子正坐在外间喝着茶水,还时不时的站起身来,掀开里屋的布帘子朝里面望。

    “老太呢?月姐儿来看她了。”郑屠娘子便问那郑四媳妇。

    “还在屋里眯着呢,我这也正找她。”郑四娘子道。

    “哦。”郑屠娘子点点头,随后掀了门帘子朝里望,李月姐也凑上前。

    虽然已是春天,但老太的屋里还盘着炕,帘子一掀,便感到一股热哄哄的气息扑而来,而郑老太此刻就歪在炕上打着盹儿,一边郑大娘子正拿张薄被帮郑老太盖着。

    此时,那郑大娘子见两人站在门边,便用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禁声,然后轻手轻脚的出来。

    “老太这几个晚上一直没睡好,早上又醒的早,这会儿才眯一会儿。”郑大娘子说着,便招呼着李月姐坐,一坐下,李月姐自又把通州那边的事情说了说,郑大娘子听说通州那边一切还算安稳,那担了几日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大嫂,二嫂,分家的事情你们考虑了没有?”这时,郑四娘子又拉着郑大娘子和郑屠娘子道。

    “咳咳。”郑屠娘子咳了一声,然后用眼神示意郑四娘子,分家是家里的私事,不好在李月姐这个外人面前提的。

    “这也没啥,月姐儿倒底跟典小子订了亲,典小子如今不知下落,真要分家,月姐儿做为未来三房的人,怎么着也要到场的,让她听听也无所谓啊。”郑四娘子道。

    “我这边不用说了,不会分家的。”那郑大娘子揉了揉眉心道,不管分不分家,自家男人也是跟着二爷的,真有什么时反正都跑不掉的。

    “我家郑屠不同意,还差点打了我一顿呢,算了。”郑屠娘子一脸悻悻的道。

    “你傻呀,二哥是孝顺,可眼前这事儿,闹不好是要牵连满门的,你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下头几个儿子想啊,我告诉你,现在分家是必须的,再说了,分了家总比大家都折在典小子这事里面好,到时,便是典小子有事,大家也能搭把手啊。”郑四娘子打着眼色道。

    一听着老四媳妇说到儿子,郑屠娘子便想起之前自家嫂子来退亲的事情,那脸色又暗沉沉了下来。

    “二王爷说过,不罪郑家。”李月姐在一边道,虽然郑四娘子那一翻话看似有理,但倒低掩盖不了她那点私心,不过,是人都有私心,李月姐不会太在意这个,只是郑四娘子不该,她之前闯了多大的祸啊,郑家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摆平,郑典在里面出力更是不少,郑四婶子此举让人寒心。

    “你懂啥?天危难测知道不?那些个皇子王孙的,表面说不罪,背后咔嚓一刀的多的是。”郑四娘子反驳的道。

    “好,想分,就分吧!”这时,里屋传来郑老太冷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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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分家

    听到郑老太的声音,外间几个人全站了起来,李月姐先一步上前,扶着正从屋里出的郑老太。

    “月姐儿来了?”郑老太看到李月姐,脸上带着微笑道。

    “嗯,我刚从通州回来,见到郑大伯了,一切都安好。”李月姐道。

    “安好就好。”郑老太点点头,随后那眼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脸悻悻的郑四娘子脸上。

    “老太,不是我不懂事,也不是我不伸手帮忙,实在是这回典小子这事大发了,一弄不好说不定全家都折了进去,那多不花算了,真那样怎么对得住泉下的老爷呢,您说是吧,咱们分出去了,就可以把损失阶到最低,等事情过了,大不了再又合一起喽。”郑四娘子一张嘴说的贼溜。

    “嗯,这话在理,那就分呗。”郑老太说着,就坐在太师椅上微闭着眼,又不说话了。

    屋里一时冷场了下来。

    好一会儿,那郑四娘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老大媳妇儿不分家,指望不上她,李月姐虽是三房,但还没有成亲,只有听的资格,没有说的资格,那就只是老二媳妇了,想着,那郑四娘子便频频朝着郑屠娘子打眼色,示意自己之前已经说破了,接下来该郑屠娘子接嘴了。

    郑屠娘子那可是成了精的人物,心想着这事情老四媳妇已经开口了,那就一客不烦二言,由她一个人说得了,最后要分,那她家肯定也能分。要是不分,她也不会得罪老太。

    郑屠娘子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因此,对着郑四娘子的眼色只当没看见。

    “这精头巴式的。”郑四娘子嘀咕了句。没法子,老二媳妇死活不口,那就只有她上了。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于是道:“那怎么分?”

    “这很容易啊,老大家不分,他这一房其实也没的分,是长房要掌宗庙的,没有分出去的道理,典小子现在这个情况。再加上他也没有成人,也没有分的道理,那便是你们二房和四房分出去,是不是这样?”郑老太这时才微微张开眼睛,先看了一眼郑四娘子道。随后又看了看郑屠娘子。

    “是啊,是啊。”郑四娘子忙不叠的点头,看到一边郑屠娘子还有些犹豫不决,连忙推了推她。

    郑屠娘子想着家里几个儿子,尤其是郑铁柱刚刚被自家嫂子来退亲的事情,最终点了点头。

    “那行,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各自去把自家男人和儿子叫来吧。”郑老太发话道。

    这眼看着真的能分家了,郑四娘子喜翻了心。立刻重重的点头,然后转身一溜小跑的出去,去叫自家男人去了,郑屠娘子点头告辞也去叫人去了。

    “娘,这时候分家合适吗?这正是郑家难关的时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郑大娘子这时有些担心的在一边道。

    “她们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强留有什么用,再说了,老四媳妇那话,虽是私心,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典小子闹的事情真的不可收拾,分了家,就各安天命吧。”郑老太说着,又重重的咳了起来,脸色有些灰败,显然也是极担心郑典这事情的。

    “老太,我看这事没有那么严重,二爷即然说了不罪郑家,那就显然,典小子犯的事情还不至于牵连全家的。再说了,这回在通州,我是见了二爷一面的……”

    “啊,你见到了二爷?他怎么说?是个什么情形?”李月姐话还没说话,就被郑老太打断,郑老太干枯的手重重的握着李月姐的手问。

    李月姐这才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救了二爷的事情,以及二爷还特意叮嘱李月姐照顾郑老太的话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保佑,月姐儿哪里是克妇,这分明是福将哪。”一边郑大娘子听到李月姐说这些,语无伦次了,佛祖和道君都拜上了。

    “什么鬼话!”郑老太没好气的瞪了郑大娘子一眼,不过眼神却并没有太责备,知道这几天老大媳妇不好过,既要担心郑大那一边,又要掌着家事,还要侍侯自己,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这会儿说话不得体也怨不得。

    “瞧我这张嘴,月姐儿别在意啊。”郑大娘子一张团团的脸冲着李月姐抱歉的道。

    “没啥呢,大伯母这是夸我是福将呢,我高兴。”李月姐自也不会计较,只是站在一边微笑着道。

    “是哩,是哩。”郑大娘子连忙点头,随后又冲着郑老太道:“那这么个情况,家就可以不分了。”

    郑大娘子说着,其实她也担心啊,这郑家,以人丁来算,老二,老四占大头,偏自己家和老三家都是独苗苗,以人丁来算,这分家肯定要吃亏的,所以,在她看来,能不分就不分的好。

    “为什么不分,老四家的心心念念的就是分家,老二家的虽然不明说,但也是想分家的,再说了,倒底天危难测,所以想分就分吧。”郑老太重重的道。虽然月姐儿说了这些,让她提着的心放下一点,但二爷亲口发下的海捕令,那也不是假的,总归是局势不明啊,把情况尽量往坏里想,做好准备,总能保全一二。

    ……………………

    郑屠此时正在猪场里准备杀猪,虽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但事还得作,人不能一天不过日子啊。

    “当家的,快,老太叫你去。”郑屠娘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可是郑典有消息了?”一听老太叫,郑屠心一跳的问。

    “不是,是老太要分家了。”郑屠娘子道。

    “分家?”郑屠心中一愣,随后是一脸的暴怒,冲着自家娘子吼:“你这婆娘。是不是你也跟着老四媳妇一样去老太那里吵着要分家了。”

    老四家想分家,大家心里都有数的,那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回,只是没人理她罢了。可没想到,这会儿,老太居然真要分家了。再看自家婆娘这样,保不齐也是去吵了的。

    “我没有吵,是老四媳妇说起,我也觉得有点理,你知不知道,之前嫂子来找我了,要退婚。谁都怕受典小子牵连啊,他得罪的不是一般的人物,是二王爷,那说书的天天还不是在说什么抄家县令,灭门令尹吗?更何况堂堂王爷。咱们不分家,万一受了牵连,你不为自个儿想想,也得为几个孩子想想吧。”郑屠娘子叫自家男人一吼,再想着之前受自家二嫂的气,便一肚子的委屈。

    郑屠一听自家婆娘这话,一时堵了嘴,转脸看着一边帮着抬猪的大儿铁梨,二儿子铁汉。又想着不知野哪里去的铁柱和铁水,还有善在襁褓中的小孙子,反驳的话最终也没说出来,闷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先过去看看再说。”

    “嗯。”郑屠娘子点头,两人一起朝老太的屋里去。

    等两人到时,才发现四房的一家子已经全到了。

    “老太。您拿个章程,这家要怎么分?”郑四有些急不可奈的道。

    “私产各归各的,我不管,要分主要是公中的,还有家里的产业。”郑老太环视了一下众人才慢慢的道:“产业方面,杀猪这一块一直是老二在做,所以,这一块以后就归二房,包括两个卖猪肉的店面一并分给二房。”

    “那我们呢?”郑四娘子迫不急待的问,家里除了杀猪这一行当,还有脚力行和车马行,都是赚钱的行当。

    “你们这边呢,我把西埠的码头边上的两个店面给你们。”郑老太道,后面就没声了。

    “怎么?就两个店面,还有产业呢?脚力行和马车行归谁?”郑四娘子不干了,老二一房也是两个店面,还得了一个杀猪的产业,那收益可比自己多多了。

    “你还想要啥产业?当初家里可是给了你们四房一大笔钱去营生的,你就弄了个集资,放印子钱,这回惹了多大的事啊?损失的钱大多还是典小子帮你弄回来的,不足的,家里也贴进去不少,你还想咋滴,二房的杀猪行当,那一直是他们自己经营的,自然归他们,你们的自己败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至于马车行和脚力行那是你们的爹当年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属于祖产,传长子的。”郑老大冷冷的道。

    郑四娘子还不舒气,正要分辩,却被郑四拉住,他看的明白,就算要分,这两个行当正是一个归大房一个归三房也没他们四房的事情,他眼里还盯着家里的田地呢,于是问道:“那田地呢?”

    “给你们两家各分五亩水田,五亩旱田,二十亩山坡地,其他的依然做为祖产,由长子继承。另外公中的钱,每人分100两安家费,就这样。”郑老太干脆利落的道。

    “什么?田地才分这么一点,还有才分100两?这也太不公平了。”郑四娘子气的两眼冒金星。家里水田有三十多亩,旱田更有六十多亩,山坡地更是近两百亩,结果最后就分给他们这么一点,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对了,还有这老宅呢?”郑四娘子好不容易稳住又关心起宅子的事情。

    “怎么,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分老宅,告诉你,老宅更是祖产,不分的,今后由长子一房继承。”郑老太的道。

    “那还有那一箱金银财宝呢?”郑四娘子已经气的手脚冰凉了,仍不死心的问。

    “那是典小子的东西,便是我这老婆子也是帮他代看着的,那个可没的分。”郑老太又道。

    郑四娘子这时候心沉到了谷低,这哪里是分家,这分明是将他们两家打发出去啊,二房还好,有还一个杀猪的行当,她们这一房则今后只能吃两个店面的房租,别忘了她可是有四个儿子,今后哪里够开消,最终狠狠一咬牙:“老太偏心,我们不分了。”

    “分不分,也由不得你了。”郑老太冷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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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周三爷被罢官(加更)

    分家的事情郑老太一锤定音,郑四娘子哭天喊地也没有用,最后只得恨恨的跟郑四一起回了屋里,另作计较,便是郑二一房虽然有杀猪产业,但终究还是觉得有点不公,毕竟他们两房之下各四个儿子,分那点田亩实在太少了。

    而大房却只有一个儿子,却占了家里百分之八十的田亩和两份祖产,再加上他们自己的漕帮产业,这如何说的过去。

    且不提着家二房和四房的心情。

    且说当晚,李月姐回到家里,晚上睡在床上,细细思来,她总觉得老太这么分家另有用意。

    只是老太深谋远虑,有时她也看不透。

    还说郑家。

    “老太,田地方面,二房和四房是不是分的太少了点?”郑大再接到分家消息后,便急急的赶回柳洼,看了分家方案,便是郑大自己都觉得老太太偏心自己。

    “少什么,够了,那点田亩所出足够他们吃嚼之用就行了,你以为我这次为什么同意分家?”郑老太盘坐在炕上,手里拿烟筒,抽着旱烟,虽是渐暖的天气,但老人家身子骨虚,怕冷,因此家里的炕一直是烧着的。

    郑大帮老太装烟丝,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老太是不是怕典小子这次祸闯的太大,万一真不可收拾,分了家倒底能保全一二。”

    “正是,你还是个清醒的,老四那点私心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岂能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我要分家。仅是为了保全,典小子这事如果不可收拾,那你是跑不掉的,你们要有心里准备。但也别怕,咱们郑家刀徒出身,舍得一身剐。还有什么做不成的。”郑老太一脸坚决的道。

    又说着:“至于二房和四房,既是为了保全,那如果家产分给他们多了,到时候岂不引的宵小窥视,老二还好,杀猪出身,有一股子悍劲。他那点产业还是保得住的,但老四,最是不肖和无能,产业分给他们多了,他们能保得住吗?到时岂不是害了他们。说起来。那两间店面光店租也不算少了,够他们一家平日吃嚼之用,还有田地,略有收成,至于其他,他们有手有脚的,不会去赚钱哪。”

    郑老太一溜窜的话说出来,却也是良苦用心。

    郑大点点头,老太做事一定谋的深想的远。是这个理。

    “只是老四一房没个营生总不是个事啊?”这时。郑大又道,之前老四为这事在他耳边诉了不少的苦。

    “营生是要靠自己去经营的,想李月姐家小舅,原是个山里的汉子,有谁帮他,如今他在通州混的也不错。你跟老四说,什么事别总想靠别人,要靠自己。”郑老太皱着眉头道,这老四一身的毛病。

    “老太的意思是想让老四一家去通州发展?”郑大又问。

    “是啊,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跟镇上的闲汉们胡混,倒不如去通州,有这边店面和田地的收入,到了通州,你再暗地里支持他们一把,做点小营生,以后日子肯定比现在红火。”郑老太道。

    “嗯,这倒是条路子,虽然典小子出事,但我这两年在通州还是有些人的,支持四弟他们弄个小营生不成问题,便是通州大仓那边,我也有熟人,四弟现在也还是能写写算算的,谋一个书办之职不难。”郑大道。

    郑老太点点头,虽然老四一房不争气,但看在孙子们的面子上,该照顾的也还得照顾。

    “好,那我去跟二弟四弟谈。”郑大道。

    “去吧。”郑老太挥挥手。

    郑大出了老太的屋子,转身就回了屋,然后让人去把郑二和郑四叫来。

    没一会儿,郑二夫妻,郑四夫妻都到了。

    “大哥,老太有没有收口啊?”郑四一见郑大便问。

    “老太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吞回去过?”郑大没好气的道。

    几人一时没了话,老太的脾气大家知道,那一向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

    “那这不是坑我们吗?我不干,我去找镇老来评评理。”郑四娘子气的一脸发白的道。

    “老四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咱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个外人来评理了?老四,教好你媳妇儿,再说这没头脑话,惹得老太生气,不定一张休书就完事了。”郑大一惯阴沉沉的脸皮,这会儿一发狠,让人看了背心寒气直冒,郑四娘子这时哪还敢再说话。

    “大哥别生气,这婆娘一向说话没脑子的,你别跟他计较。”郑四一脸悻悻的道,他自小一向怕这个大哥。

    郑大见他们服了软,也就不再计较,到底是亲兄弟,见他们那样,不免也透了点口风:“现在是非常时期,暂时就这样子,等过了这段时间,到时候大家再跟老太说说吧,老太会有打算的。”

    听了郑大这话,郑二一房和郑四一房倒是心定一点了。

    这时郑大又继续道:“现在,老二一家呢,有个杀猪的行当,那柳洼就是根,不宜离开,倒是老四,这分了家后,你有什么想法?”郑大说完看着郑四。

    “我能有什么想法。”郑四有些负气的道。破罐子破摔。

    “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分到你们手上的田地一向是租给别人种的,你们只管收租就成,那两间店面了也是租给别人的,你们这一房在柳洼就没什么事了,我看不如去通州落脚,有地租和房租两项收入,到了通州我再想法给四弟谋个差事,今后的发展说不定也是不错的。”郑大道,转头又冲着郑屠道:“二弟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跟我提。”

    郑屠点点头,他家一向有个杀猪行当,别的就无所谓了。倒是那郑屠娘子,想着铁柱也这般大了,是不是该出去闯闯,不过。老大现在自身难保,这事还是得以后再说,因此。便也是跟着点头没说话。

    而那郑四和郑四娘子两人相视一眼,最后郑四道:“大哥,这事我之前没有想过,得想一想。”

    “那行,你们再想想吧,不过,明日里正镇老他们要来见证分家的。分家就这样定了,你们也别再闹,到时叫人看了笑话就别怪我没有兄弟情份了。”郑大冷冷的道,该有的敲打还是要的。

    别说,郑四娘子还真有那个闹的想法的。不过,先前郑大说的休书,再加上这么一句敲打,开玩笑,冷血刽子手,那什么事做不出来啊,郑四娘子这会儿还真没这个胆子。要不是郑大有这股子煞气和霸气,能震的住场子,别说,这回这家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随后郑家兄弟散了。

    郑四娘子拉着郑四急急忙忙的回屋。

    “他娘。我觉得大哥这个主意不错。”郑四道,显然郑大的提议他心动了。

    “不错个屁,我们到了通州,那以后一切还不得看老大的脸色行事啊,再说了,这次分家。明显不公,我们留在柳洼,我还能时不时来家里看望老太,说不准还能为几个小的捞点好处呢,老太的私房可是不少的,再万一有个难处什么的,咱们回家求老太,总能捞点,别忙了,典小子那一箱珠宝,若是典小子真出了事,那金银珠宝还不都是大家的。”郑四娘子道。

    郑四一听自家媳妇这么说,拍了拍大腿:“还是娘子想的周道,我这脑瓜子老不得用,得,那咱们就不去通州了,就留在柳洼守着。”郑四说着,便抱自家娘子啃了一口。

    “啐,死鬼样子,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郑四娘子没好气的拍开他,她这时哪有心思想这个,家产啊家产,她心中的痛,想想心中总是不甘。

    第二天,郑家就分家了,由里正,镇老做保,看着二房签了字,郑四一房就是再不甘不愿,也不敢在这时候闹,只得签了名字。

    这事一出来,柳洼又是一片八卦声。

    “郑家这时候怎么能分家呢?须知这每分一次家,家势就弱上几份,周家可在一边虎视眈眈哪,郑家这回这一关怕是难过了。”镇上人纷纷的道。

    不过,接下来几天,让镇上人奇怪的是,周家居然没有任何的动作,相反的,似乎反而更加的低调了。整个柳洼个要来卯足劲的要看戏,这可会儿别说戏声,连雨点声儿也没有,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啊。

    而李家淡定的过日子,豆腐生意依然红火。每日早上的豆腐脑摊子更成了柳洼人八卦的场所。

    清晨,李月姐送完豆腐回来,就看到摊子上的吃客正跟墨易打趣着。

    “墨易,看媳妇儿回来了?”一个老汉问。这几天墨易不在,众人自不免跟李月姐打听,李月姐便说墨易去看岳母泰山了,这时,众人自然打趣起来。

    “回来了咧。”墨易嘿嘿的笑道,这厮木讷,那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十分的到位。

    “哈哈,墨易小子不好意思了,啥时候娶进门哪?”有那婶子问。

    “快了,快了。”墨易打着哈哈,转脸看着自家阿姐挑着空的豆腐挑子,便连忙接过,然后两姐弟进了屋,摊子上的吃客又转移了话题。

    “二弟,年家的事情怎么样了?”李月姐问。

    “成了,前几天,三王爷府的管家曹英特地将年大叔和一干船帮兄弟保了出来,曹管代还代表三王爷请了年大叔他们吃了一顿压惊酒席,后来,那个盐商又亲自上门陪罪,请了年大叔吃了一顿陪罪酒,总之,年家的事情过了。”墨易一脸高兴的道。

    李月姐一听这个也很高兴,年家没事,再想着周家这段时间的低调,想来,定然是计划成功了,要不然,周家岂会放过这机会?

    “各位各位,出大事了。”就在这时,就听一衙门书吏在外面道。

    “什么事?”便有人乱哄哄的问。

    李月姐和墨易想视一眼,也走了出去,便看摊子上的人都围着那衙门书吏。

    此刻那书吏一脸惊色的道:“周三爷被罢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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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一步打算

    周三爷怎么会被罢官了呢?那个书吏却怎么也说不清。

    “哎呀,反正是天威难测呗,惹恼了皇帝就被罢了。”那书吏最后下了定论。一干八卦众继续去吧啦着里面的因由。

    李月姐和墨易面面相觑,自然也是不晓得原因的,不过,这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罢官的结果,这会儿,郑周两家的局势又莫名的均衡了起来。

    “嗯,杨大人明天回来,我问问他或歇道。”墨易道。

    “好。”李月姐点点头。

    第二天,墨易一早去当差,到了中午回来,就一脸兴奋:“大姐,我听杨大人说了,周三爷是被于大人他们参倒的。”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一脸好奇的问,心里却在估摸着,难道周三爷跟太子的事牵扯在一起了?

    李月姐这个猜测**不离十,自李月姐离开通州后,于子期联同御史府的另外两名御史,查明的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后,便上了折子参太子和三王爷,三王爷在这件事中本就是被动地位,自然在皇上面前哭诉,最后太子被皇帝狠狠训斥,可太子之前差一点被废,若是这时再惹得皇帝不快,说不定真要被废了,于是死活不承认,就把事情推到了周三爷的身上,因为那盐商正是周三夫人的表兄。

    如此一来,周三爷哪还跑得掉,他的官职是太子府少詹事,干的本是督导太子的事情情,可这私底下居然陷太子于不义,利用太子的名头干那争利之事,皇帝一怒之下自然罢了周三爷的官。

    “不过,奇怪的事,周三爷倒霉了,而那盐商居然只罚了点银钱就没事了。”最后墨易嘀咕着道。

    李月姐琢磨了一下,虽然她不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整件事的追根就底。先是两年前,三王爷借贿举案朝太子发难,太子如今缓过神来,吃不下这个亏。便又朝三王爷发难,想那皇帝能在太子位上熬了几十年上位,那总是有本事有眼力的,应该能看透这些,而太子为了逃避责任把周三爷推了出去,皇帝总归是太子的老子,再怎么也不要撕太子的脸面。所以就顺水推舟处置了周三爷。

    而整件事情刨去这些内情不说,表面上,也只不过是民间商人的商斗手段,而皇帝自然不想这事情再扩大,因此只是罚了盐商点银钱便不追究,本着其实也有一些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而那盐商自然乐的花钱消灾。

    所以,整件事情。最终倒霉的居然只有周三爷一个。

    李月姐是怎么也没有想道,当初突然的一道灵光,想了这个局。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操蛋的老天爷还真是有意思。

    李月姐摇摇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接下来一段时间,柳洼的气氛就很怪异,衙差依然时时光顾郑家,只是郑典就象是消失了似的毫无踪迹。

    而周家因为周三爷被罢官,这段时间也十分的低调,郑周两家相安无事。

    但李月姐却时时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感觉。

    当然,生活还是继续,自开春以来,除了豆腐生意,李月姐一家又钻进了那两亩水田里。弄稻田养鱼,而柳洼一些有心的农户也跟着李月姐后面照葫芦画瓢起来。

    “哼,就知道跟咱家学。”今日,阳光灿烂,田梗边,不知名的野花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此时月娇便站在田梗上,瞪着不远处水田里的柳银珠,那边的田是郑家的,不过租给了柳家在种,如今那柳家人也跟李月姐一样在弄稻田养鱼。而让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那柳家人似乎是盯着她家似的,只要她家今天做什么,那柳家必然是有样学样。

    比如今天,她在放鱼苗,没一会儿,柳家就全家出动,也开始放起鱼苗来。

    此刻那柳银珠看着月娇的神色,不屑的哼了声,耸了耸鼻尖。

    气的月娇儿挥着拳头。因着柳银翠和贾五郎的关系,月娇跟这银珠就一直不对盘,如今郑铁柱跟柳银珠定了亲,虽然对铁柱月娇已经放下了,但倒底好似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了,更是瞧着柳银珠不顺眼了。

    “行了,人家学就学呗,管那么多干什么,继续干活。”李月姐冲着月娇道,然后把桶里的鱼苗一一放进水田里。

    “哦。”月娇应声,然后叫了月娥一起,两人拿着棍子和水桶,去大路边抬鱼进来,这边的田梗太窄了,运鱼的水车进不来,得一桶一桶的往这边抬。

    “让让。”不一会儿,月娇和月娥抬着水桶过来,没想那柳银珠却正正好站在田梗中间,田梗本就窄,她这一站,就将路死挡的死死的了。

    而柳银珠却好似没听见的继续站着。

    “好狗不挡道。”月娇没好气的道。

    “你骂谁狗呢?这路是你家开的啊,我站不得?奇了怪了。”柳银珠一脸不屑的回道。

    “谁接话我就骂谁,是人的话就知道让路,只有狗才听不懂人话。”月娇抬着下巴,拿眼尾扫着柳银珠。

    “你,泼妇,难怪铁柱看不上你。”这时,那柳银珠先是气的哼着,随后又一脸小得意的道。

    “呵,铁柱好了不起啊,我还轮得到他来看不看得上,真是笑话,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娘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退亲的,郑家老太可是发了话的,要退亲的尽管来,郑家绝不巴着别人家的姑娘,只是,就怕这一退了,你的名声就丢到干河渠里去了。”月娇儿嗤着声道。

    上回柳二娘子去郑家退亲,郑屠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受了这般的气哪有不找回来的,她那张嘴巴,几天工夫,就把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柳家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叫这一闹,背地里说闲话的不知有多少。

    最后还是柳婆子出面,板上定钉的把亲事定了下来。才把八卦给消停了,但把柄却落下了,如今月娇儿借这个说事,把柳银珠那小脸气的发白。

    “李月娇。我撕烂你的嘴。”柳银珠被人说了痛处,气的发狂道。

    “来啊,谁怕谁?”月娇儿放下木桶,一抽棍子,就把棍子握在手中。

    两人这翻动作,惊动了田里做活的人,柳家的两个媳妇也连上了田梗。李月姐在远处瞧着不对,也立刻叫上墨易冲了上前。

    “月姐儿,你这妹子也该管教管教了,动不动的撒泼,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她可没你那本事会救人。嘿嘿。”那柳家大媳道,言外之意显然是认为李月姐之所以能跟郑典订下,是因为当初救了郑老太的缘故。这言下之意也是讽刺月姐也是嫁不出去的。

    “到底谁在撒泼还真不好说,毕竟挡路的可不是我家月娇?再说了,咱李家女儿嫁不嫁的出去还轮不到你柳家的人来管。咱李家女儿的人品那在柳洼也是公认的,不是某些人能比的。”李月姐冷冷的回道。

    随后一手扯开挡在路当中的柳银珠,然后拿过月娇手上的棍子,跟月娥一起抬着木桶,最后又冲着月娇道:“走了,不相干的人理她们做什么。”

    李月娇这才哼了一声,跟着自家大姐离开。

    “呸……”柳家大媳愤愤的呸了一口。

    回到自家田里,李月姐边放着鱼苗,边跟蹲在身边仍一脸气哼哼的月娇道:“月娇,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情?大姐。”月娇这才回过神来问道。

    “小舅已经帮着咱家把通州那边的小宅子买下来了。有一个店面,正好可以卖豆腐,我想让田阿婆带着你和墨风先过去,镇里的先生推荐了墨风,墨风正好去那边上县学,你平日可以做几板豆腐。再跟小舅说好,进一点酱菜一起卖,我跟小舅说好了,桂生可以去店里帮忙。”李月姐道,经过这几年的事情,李月姐心里越发的肯定明年柳洼怕是依然逃不脱水灾,所以,先逐步逐步的把人安排去通州,早做打算。

    再说了,因为铁柱的事情,李月姐倒觉得月娇换一个环境也挺好。

    至于田阿婆一起过去,则是因为月娇和墨风两个还小,请她帮忙照看着李月姐才能放心一点。

    “大姐让我去,我就去。”月娇点点头爽快的道。

    “那行,我晚上跟田阿婆说一声,这两天你就准备一下去通州吧。”李月姐做了决定。

    转眼便是傍晚,忙活了一天的李家人回到了西屋,吃过晚饭,泡好豆子,一家人便窝在了屋里,李月姐便跟田阿婆说起了去通州的事情,田阿婆倒是无所谓的,她如今把西屋这些小的当成自己的亲人,月姐儿需要她帮着照看月娇和墨风,她心里还挺高兴。

    “大姐,我也跟阿婆一起去通州。”这会儿,小月宝儿不干了,歪着身子斜斜的腻在田阿婆的身边,这丫头如今跟田阿婆亲的不得了,听说田阿婆要去通州,那死活也要跟去。

    李月姐扭不过她,再说了,反正总是要过去的,月宝儿早些过去也好,只是又得烦着田阿婆了。

    田阿婆却是笑的眼眉儿都不见了,月宝儿亲她,她高兴,最后这一行人就变成了田阿婆带着月娇墨风小月宝三个一起去通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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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渡章节,不是很顺,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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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祖宗的话不管用

    几天后,田阿婆就带着月娇墨风和小月宝儿去通州,而通州有小舅一家照顾,李月姐也放心。

    转眼又是稻花香鱼儿肥之时。

    墨易一如去年夏天一样,晚上住在田边的草棚里,守着稻田里的鱼,跟隔壁瓜田里的姚裁缝搭伴。

    昨夜一夜的大雨,今天一早却又是大晴天,一大早的李月姐就给墨易送早餐,顺便把他头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家里洗。没一会儿,到了田里,却看到墨易正在田沟处拿着木盆子往外舀水,原来田里的水都漫起来了。

    看着这情形,李月姐想了想便冲着墨易道:“墨易,别舀了,我听宣周说了,接下来几天都会有雨,你先上来吃早饭,吃好早饭上差去,我一会儿去叫几个人来,把这田坝再砌高一点。”

    “嗯。”墨易看了看田坝,点点头,也是,今天舀了下回下雨还会涨上来的。随后就上了田梗吃早点,李月姐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家里,月娥在档子上卖豆腐,她便拿了衣服去二河渠边洗涮,一夜的雨,渠水已漫上了石阶。

    姚家主婆跟几个婆娘也在那里洗衣服,见到李月姐过来便给她挪了个位置:“月姐儿,别下去了,水漫上来了,在这上面洗。”那姚家主婆冲着李月姐道。

    “嗯,好的,谢姚婶子。”李月姐说着,便卷起宽宽的裤脚,脚上的草鞋直接踩在第一阶青石的水里。

    随后拿起木锤子开始锤起了衣服。

    “今年年成不错,雨水也足,月姐儿。你家今年稻鱼准又得大丰收了。”那姚家主婆一边拧着一床被单到李月姐身边,让她帮着拧一头。

    “呵呵,承姚婶子吉言,那是再好也不过了。不过,还要看老天,我听宣先生说起过。接下来还会有好几场的大雨,我正打算请几个人帮忙把田坝再砌高一点,省的水漫起来鱼跑了。”李月姐笑嘻嘻的道,接过被单的一头,两人一个顺一个反的就拧了起来。

    “那是,那是,养一点鱼不容易。得格外小心着,跑了可就花不来了。”那姚家主婆道。

    正说着,一边一个娘姆又冲着另一边正在洗衣服的柳家二媳妇,也正是那仓二梅打趣道:“二梅,李家要砌高田坝了。你家砌不砌啊?”

    边上的人听那娘姆说的话,都哄的一声笑开了,今年从开春起,柳家就学着李家,几乎是一步不落的路在后面,自然招惹了笑话。

    “娘姆说笑了,这事情我一个小媳妇儿哪管得着啊。”仓二梅悻悻的道,她嫁进柳家的日子过的并不痛快,之前仓家跟柳家几乎是闹翻了的。如今仓家回了仓庄,仓二梅一人在柳洼,娘家的大哥又是个傻子,便是受了委屈也没人出面为她做主,如今她是做足了小媳妇儿份子,不过是短短大半年的功夫。原先圆溜溜的脸蛋如今瘦的巴掌大小,下巴尖尖的跟锥子似的,便是原先憨慢懒惰的性子也没了,看她那洗衣服的样子,手脚麻利着呢。

    想着前世,她嫌自家穷,嫁给墨易没几天就跟人跑了,再看她如今十足的小媳妇样子,李月姐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这时另一头正跟人闲拉呱的柳二娘子一脸不痛快的道:“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昨天刚立秋就下雨,这雨打秋头廿日旱,接下来要晴热呢,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可不会错。”

    那柳二娘子说着,一脸的得意。

    一众洗衣的人听柳二娘子这么说,也醒悟过来,对了,雨打秋头廿日旱这句话大家都知道的。

    “对啊,昨天立秋下雨,搞不好是要晴呢。”那姚家主婆道,劝着李月姐,毕竟请人砌坝又得花钱。

    “这老天爷,谁弄的清啊,我这心里没底,还是早做准备,砌个田坝也不消太多的银钱,总比鱼跑了要好的多,那宣先生的卦挺灵的,我听他说了,今年这天气啊很怪的,如果今年冬天雨水再偏多的话,那明年开春就要小心了,搞不好就要涝了,这久旱之下必有久涝啊。”听姚家主婆说着,李月姐便正好趁机给大伙儿提个醒,虽然村里有些人不地道,但如姚家主婆之样帮过她家的人也不少,得给他们提个醒儿。

    “那也是,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等到鱼跑了可就迟了。”姚家主婆点头,至于明年的可能的涝灾,李月姐嘴里说的可是可能,毕竟隔的还长远,姚家主婆自没有放在心上。“

    哼哼。”那柳二娘子听两人这一答一和的,不屑的撇撇嘴,那宣先生再灵还能灵得过老祖宗,她等着看笑话呢。

    李月姐自是懒的理她,又自顾自的跟姚家主婆聊天。

    这时那姚家主婆看着李月姐又问:“典小子还没有消息?”

    “没呢。”李月姐神色一暗的摇摇头。

    “别担心,那小子精灵的很,说起来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那姚家主婆安慰着。

    李月姐自然听得懂这话,如果有消息,那就说明被衙门抓了,进了衙门不死也脱层皮,何况是这等海捕令,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而没消息就明他还没被抓住,岂不就是好消息了。

    想着,李月姐便点点头,不一会儿,那姚家主婆衣服洗好了,先一步离开,等她走了,李月姐手脚也快了一些,洗好衣服,拿回家晾好,便又去请了人到田边砌田坝,都是乡里乡亲的,事儿不多,就是加高一下田坝,到了晌午,事儿就做完了,几人也没要工钱,李月姐便让墨易请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农村就这样,以后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家再出工就是。

    中午过后,李家的豆腐档就关门了。李月姐便让月娥在家里看家,她则拿了把弯刀。去山边割点猪草,再到地里去摘几个南瓜,今年的南瓜特别熟,先头一批的南瓜都已经老了。皮子澄红澄红的,李月姐打算弄来回煎南瓜饼,那个阿爷阿奶还有郑老太都喜欢吃。里面的子儿还可以炒了吃,墨风和小月宝儿就最喜欢嗑南瓜子儿,到时候炒好,让郑家的人带去通州。

    叮嘱月娥看好家,李月姐便忙活了,山边地头,忙活了一个下午。回家已是夕阳西下。李月姐背着一大竹筐的猪草,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两个滴溜圆的老南瓜。

    晚上,李月姐煎几盘南瓜饼,东屋送了一盘,又给郑老太送了一盘过去。还让墨易给杨东城和宣周送了一盘,再剩下的就着稀饭,李家几个吃的一嘴的油。

    如此日子,过的平淡而温馨,而接下来几天,正如宣周所预测的,小雨大雨夹杂着,几天也没见个太阳,干河渠水上涨了一截子。各水田的水也跟着水涨船高。

    今年的雨水已经这么足了,若是再持续一个冬,想着明年开春,李月姐的心便沉沉了起来,心里只有些希望,今冬雨水不要太多。那样,也许明年还挺的过去,毕竟为了满足干河渠的用水,那干河渠边上开挖了好几个大水库,可以用来蓄水。能起到一定的防涝作用。

    昨夜又是一夜的雨,直到零晨才停,李月姐一大早刚把热腾腾的豆腐摆上架,就看到柳家几个一脸气死败坏,风风火火的往西山坳水田那边跑,边跑还边骂着:“该死的贼老天,挨千万的贼老天,这老祖宗一点也不可靠。

    “柳家干啥呢?跟赶着投胎似的。”有人好奇的问。

    “呵,他家田里的水漫出来了,一田的鱼跑了七七八八了,这回损失可大了。”有那知情的解释道。

    “哈,前几天在渠边洗衣服的时候,月姐儿说要加高田坝的,我们还问柳家跟不跟着加呢,那柳二娘子说了,雨打秋头廿日旱,说是老祖宗的话,断不会错的,总算没跟李家屁股后面学样,没成想,这回损失可就大了。”那前几天一起在河边洗衣的娘姆道。

    “嘿嘿。”众人间有怪笑,也有惋惜的。

    而李月姐也担心着自家的水田,虽说已经加高了,但昨夜里雨势不小,再说了柳家人有些不地道,这会儿他自家鱼跑了,说不定还会赖着她家说跑她家田里去也不一定的。真要争起来,墨易性子木讷,哪里争得过这柳家,因此,便也跟着人群急忙忙的到了水田那边,到了水田边却又乐了,柳家根本顾不上来赖她家,镇上一些个闲汉和无赖子们全围了过来,都在那漫水的水渠里捞鱼,柳二娘子气的跳脚,却没奈何,还是里正来了,才阻止了这些个无赖子的行为,大家伙儿一起帮忙,才总算帮着柳家的挽回了一点损失。

    最后把田坝加高,柳家人才一脸阴沉沉的回家,这回什么亏也只得认了。

    李月姐和墨易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田坝,也一起回家,墨易吃好早饭便要去当差的。

    只是李月姐和墨易刚进西屋,就看那院子里,月娥正死死的拖着荣延。

    “干什么?干什么?快撒手。”荣延小子用劲的掰着月娥的手,骂骂咧咧的。

    “不放手,你偷了我家东西,把东西放下来。”月娥一字一顿却字字清晰的道。

    “什么偷东西啊,你不要乱说啊?”那二婶子在东屋听到争吵声,便出来,见到这情形,就来推开月娥,只是月娥的一只手仍死揪着荣延小子的衣摆,这一推一拉的,夏天的衣服本就薄,这一拉扯,那下摆就撕裂开来,一个木盒子便从荣延的怀里滚了出来。

    李月姐一看这盒子,吓了一跳,这盒子可是她用来放家里的房契地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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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塌了

    “荣延,这是怎么回事?”李月姐一个箭步上前,拿起盒子打开,松了一口气,还好,里面的契约都还在。,!

    荣延小子这时没话可说了,抱着头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闷不啃声。

    一边方氏也一脸苍白了,这偷房契地契,这可是谋夺家产啊,这事可大了,只得一脸悻悻的冲着李月姐解释道:“荣延还小,他兴许是喜欢这盒子,想拿这盒子玩,不晓得里面的东西的,既然没事,就算了啊,你赶紧把东西收好。”

    方氏说着,当然话是这么说,但也知道这种话鬼都不信。

    李月姐没说话瞪着她。便是月娥好脾气的这会儿也赤红着眼瞪着方氏,而墨易仍阴沉着脸。

    “十四岁了,不小了,墨易也不过比他大一岁多,如今已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他再不懂事,也是读了两年镇学的,字儿总识得,会不知道这是房契地契?”这时,李婆子冷着一张脸走过来。说着又冷冷的扫了方氏一眼。

    然后又冲着荣延道:“说,你偷西屋的房契地契想做什么?”

    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氏想蒙混过关,但李婆子不能不查的,这东西屋关系好不容易好一点了,这事若不问清,那关系说不定又要变恶劣了。

    荣延依然跪着不说话。

    “既然不说,那我就打死你算了,省得你以后去偷别人家的把李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李婆子恨恨的说着,便抄起一根胳膊粗细的竹杆子朝着荣延身上打去。

    “娘,使不得。”方氏在一边眼疾手快。紧紧的吊住那打出去的竹杆,随后又冲着一边跪着的荣延道:“死小子,还不快说,真想让你阿奶把你打死不成。”

    可荣延就算是跪着仍然一声不啃。这小子倒是有骨气的很。死活不啃声。

    而李月姐这时盯着荣延看了几下,突然的问道:“荣延,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还输了?”

    荣延猛的听李月姐这么一说,不由的直起腰,看了看李月姐,最后又答拉着脑袋。

    李月姐一看他那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小子,最近就迷这个。天天做着发财的梦,这时她那心直往下沉,一个赌常害的人家破人亡,便是柳洼镇上,这样的例子也不少。

    一边其他人看到荣延那表情。也知道李月姐猜对了,一个个脸色都十分的难看,方氏更是气急的拍打着他:“你这死小子,你爹早跟你说了,不准你跟你表哥他们一起混的,更何况去赌?还要偷你姐家的东西去赌,等你爹回来,让他好好教训你,这回娘决不拦着。”

    “说。这回输了多少?”李婆子这时声音略有些颤抖着问,她比方氏想的深的多,如果荣延不是输的狠了,断不会来偷这房契地契的。

    而荣延小子任由着方氏拍打着,仍是一声不啃的。

    李月姐这时仔细的打量着荣延,这小子倒真成了茅坑的石头了。只是,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荣延这小子虽然臭毛病一大堆,但说实话,但李月姐还是知道他的,决没有那歹毒的心思,而以她对荣延小子的了解,若是要偷房契地契的话,那怎么也要先偷他自家的,再偷她家的,毕竟偷自家的安全多了,而偷别人家的总是容易被逮到的,这回不就是被月娥发现了嘛。

    难道……想到这里,李月姐猛的一抬头冲着自家二婶:“二婶,你赶紧去屋里看看你们东屋的房契地契。”

    方氏一听李月姐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想到李月姐问话的原因,那脸色一片青白:“荣延你……”

    说着,也顾不得打荣延,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冲回屋里,没一会儿,李月姐等人就听到东屋里方氏的大叫:“我的老天爷啊……”

    随着话音刚落,方氏就是疯了似的冲了出来,一上前就啪啪的给了荣延小子两个巴掌,红着眼道:“你说,你快说啊,家里的房契地契呢?是不是你拿的?弄哪里去了?快交出来。”

    方氏颤抖着一叠声的问。

    李月姐之前只不过是大胆猜测,没想到这会还真没了,这还用问吗,定是填赌场的窟窿里去了,不由的瞪着荣延,又抽着气,这小子,这回这祸可闯天大了去了。

    而荣延这时也顶不住了,动着嘴皮子吱吱唔唔的。

    “荣延小子,你还不快说,真想把你娘急死不成。”一边李婆子恨恨的道,声音里也在发抖啊,甚至不敢想事情的后果。这李家大宅可是她李家传承了几代的宅子,是李家的根哪。

    “我……嗯,前段时间,我在京城的青云赌坊赌,一开始我赢了很多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输了,还欠了许多的高利贷,那些人逼我还债,我还不出来,他们便要剁我的手,后来是表哥找了人说项,赌坊里便充许我拿房契地契抵押,等以后有钱还上了,再把房契地契给我,于是我就拿了家里的房契地契抵押了,抵押过后,他们又借钱给我搬本儿,我也想把房契地契赢回来,可没想到,手气臭的要死,又欠下了高利贷,这回没法子,只能来偷大阿姐家的了。”荣延一脸苍白,垂头丧气的道,随后却又抬起胖胖的脸道:“不过,娘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赢回来的,大家都说我的赌术不差的。”荣延说着,还拍着胸脯保证道。

    显然直到此刻,还不能全明白事件的重要性。

    而听着人全都傻了,李月姐倒抽一口冷气,这荣延虽然身胚子不小,但年龄毕竟还是小,虽然跟月娇等人同龄,但女孩子叫男孩子懂事早,再加上,荣延小时候就一直被方氏惯着。平日就是知道吃喝玩乐,哪懂的这事的险恶。

    很显然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套啊,这小子傻傻的钻了进去。全被人牵了鼻子走,二叔二婶这一下大麻烦了。

    而李月姐还隐隐觉得,这些人是冲着李家大宅来了。要不然,荣延一开始已经用东屋的房契地契抵了赌债,那些人没道理再借钱给他继续赌的,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还盯着李家西屋,而从荣延最后又来偷西屋的房契地契来看,她的猜测不会错了。

    想着。李月姐的脸色也阴沉着。

    听完荣延说的这些,方氏此时脸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不哭不闹,只是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

    显然已经伤心恐惧到了极致。一边李婆子也坐在那里,两眼盯着荣延,好似要他吞进肚子里似的。

    “二婶,事情既已如此,你别太伤心了,还是得先想想怎么弥补。”李月姐看着方氏几乎是躺在了地上,一副傻了的样子,只得上前扶起那方氏道。

    “弥补?赌场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到了手的东西哪里还可能吐出来。没路了,没路了。”方氏喃喃的道,突然,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凶狠,猛的挣脱李月姐的手,跳将了起来。冲进柴房,抄起砍柴刀,疯狂的大叫:“方大郎,方二郎,我跟你们拼了。”

    “你给我回来,你这是去干什么?你去跟他们拼了,房契地契就能回来了?”李婆子仍是咬着牙和一字一顿的道。方家两兄弟是可恨,可当务之急可不是去找人拼的时候,还得看看能不能解决。

    “那怎么办,这是逼我去死啊,我死了算了。”方氏这时号啕大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现在哭有什么用。”李婆子道,然后转过脸冲着墨易道:“墨易,去关上把你二叔叫回来,还有码头上的阿爷也叫回来,再不回来,这天要塌了。”

    “嗯。”墨易应声,一脸凝重的出门了。

    李月姐此刻胸中也堵了一股子气,不是天要塌了,对于东屋来说,这一刻,天已经塌了。想着,便瞪着仍跪在那里的荣延,这小子这会儿也一脸苍白的,那身子还在颤颤抖着,显然,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事情有多重,这时候知道怕了,迟了呀。李月姐叹气,这小子怎么就闯了这么大的祸呢。

    不一会儿,李二跟李老汉就急匆匆的回来了,两个的脸色俱是阴沉沉的,李二一进屋,二话不说,冲着荣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荣延被李二打得整个人在地上翻滚。那样子,看到李月姐也抽着嘴角,二叔这回是下了狠手了。

    不过荣延小子也还真能抗的住,被他爹打成这样,居然啃也没啃一声,也不求饶,任凭那眼泪在眼眶里转,却死不让它滴下来。

    “老二,停手吧,你此刻便是打死了他就能挽回一切了?”这时,李老爹冷静下来,在一边阻止了李二道。

    “是啊,二叔。”李月姐一边扶起荣延,一边冲着二叔道,虽然她也恨这小子不争气,可事情以这一步,决不是靠打能解决的。

    李二这时才恨恨的住手,两眼赤红的冲着荣延吼:“还不把具体的情况跟阿爷说说。”

    荣延难得正色的一五一十的把之前说过的事情再说一遍。

    “这堵坊是京城青云赌坊?”李老汉最后再确认。

    “嗯。”荣延重重的点头,眉目间有悔恨,一时间好似成熟了不少。

    每个人的成熟都需要付出代价,只是东屋这回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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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闯场

    不到五更的天,因下着小雨,天黑呼呼的一片,李家东屋的院门支呀的一声开了,荣延跟着李老汉出了东屋。

    “阿爷,我们去哪里?”荣延声音有些惴惴,他犯了这么大的事,昨夜跪了一个晚上,凌晨正打嗑睡的时候,却被自家阿爷偷偷的叫了出来,这大早上的天还没亮呢,不知阿爷要如何发作他,想着,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去京里,去青云赌坊。”李老汉道。

    “不,阿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你别把我交给他们。”荣延再强硬也只不过是个才十四岁的半大小子,听说是青云赌坊,以为阿爷是要用他的命去换回房契地契,便吓着了,哭丧着脸道。

    “谁说阿爷要把你交给他们了,你是阿爷的孙子,阿爷怎么可能把你交给他们。”李老汉道,小心的关好院门,然后一手牵着荣延顶着密密的细雨朝镇上马车行去。

    “那去那里干什么?”荣延看着自家阿爷问,然后跟着李老汉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马车行走去。

    “你押了家里的房契地契,还欠了高利贷,人家可不会善罢干休,这些钱家里是还不出来的,阿爷只能去赌,把这些东西赢回来,你小子这回闯的祸可太大了,这李家大屋是你阿爷祖传下来的,如果拿不回房契地契,瞧你阿奶不打死你。”李老汉叹着气道。

    荣延一听,便低垂着头,他知道这回自己犯了大错了。不止是阿奶,便是阿爹昨晚也下了狠话,要打断他的腿的。

    “行了,不要这么垂头丧气。人这一生谁栽几个跟斗,最重要的是吸取教训,跌倒了就再爬起来。你还小,只要努力,失去的又未偿不能拿回来。只要你奋斗,永不放弃,最终不会比别我差的。”李老汉说着,这是他多年的顿悟。李老汉说着,重重的拍了荣延的脑袋一下。

    “嗯。”荣延重重的点头。

    不一会儿。爷孙俩便到了马车行门口,天边已经开始有些灰蒙蒙的了,但细密的雨丝又好似织成了雾霭似的笼着整个天空,使得天空显得更灰暗了。

    马车行的伙计早早就起来了,虽然现在还不到出车的时候。但要打理马匹和车辆,尤其是早班车的车夫,这会儿已经开始给马喂草料了。

    “哟,李老爹,你这么早来干啥呢?”正在门口忙伙的伙计看到李老汉便问道。

    “有点事儿,想现在进京,赶着开城门的时候就进城。”李老汉道。

    “哟,这可没个准儿,咱们这得凑齐了一车人再走。”那伙计有些为难的道。

    “那要不。我就租一匹马吧。”李老汉道,等着人齐那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他就想越早进京越好。

    “老爹您这腿还咋骑马呀,得,我去帮你问问。”那伙计热心的道,本来嘛。李老汉的竹篾作坊就在隔壁,平日里多有来往,再说了,李家大丫头还是郑家的未来媳妇儿呢。

    那伙计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掌柜的便出来了,先冲着李老汉拱了拱手:“李老爹,老太可是吩咐过的,你李家要用马车,打声招呼就行,不用客气,我已经跟马车夫说好了,他那边正打理着,一会儿就过来,一过来你们就出发,赶到京里正正好是开城门的时候。”

    “那麻烦掌柜的了。”李老汉道谢道,也没客气。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就从后院驶了出来,那车夫就在车架上,招呼着两人上车。

    李家爷孙俩上了车,又朝那站在门口的掌柜的拱了拱手。马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就出来了。

    “李老爹,你们爷孙俩个这么早去京城干什么呀?瞧你们这一身光鲜的打扮,跟过年儿似的,走亲戚啊?”那车夫边赶着车边好奇的问。

    李老汉平日都是一幅庄稼人打扮,跟村里的老头儿们一样没什么区别,可今儿个可是一身员外服,头上还戴着一顶皮帽子,那样子,倒跟镇里周家老爷的打扮相似,还别说,就那派头也不见的差多少,挺象那回事的。

    “嗯。”李老爹含糊的应了声,却不想细说。

    “哦。那你们坐稳,这路儿有些不平。”马车夫每天载客,打交道的人多,一听李老爹这口气,自然知道李老爹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说话了。

    寂静的清晨,一路上只听车辙碾压路面的声音。车速不快,但蒙蒙的细雨一路飘着,那丝丝冷风还从车帘子外面往车里钻,爷孙俩感到有一丝寒意。

    荣延不由的往李老汉的身边靠了靠,李老汉拍了拍他的肩。

    一个多时辰后,车子终于到了京城,李老汉跟那车夫道谢了一声,然后拉着荣延下了车,天已经有些亮了,只是城门还没有开,城门外面等着许多要进城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挑着菜的菜农,想早些进城把菜卖了赚两个小钱给家里添点米油。

    因此,此刻城门口热闹非凡,而此刻,李老汉看着紧闭的城门,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以为他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可没想到,老天爷还是逼着他回到了京城,甚至逼着他再进赌场。

    想到这里,他一手不由的抚着那条瘸了的腿,此刻那腿一阵一阵的隐隐作痛。

    只是此刻,容不得他退缩。

    “阿爷,真的能赢回来吗?”荣延不由的担心的问道。

    “这个可不好说,总得拼一拼呗。”李老汉道,事到到这一步,他必须出手,不但是为了东屋,也是为了西屋,因为从那些人对荣延的手法来看,这些人是盯上了李家大屋,要不然,以荣延一个半大小子。他们不可能借那么多的高利贷给他,毕竟,这种做法还是犯了忌会的,甚至于在拿到东屋的房契地契后还不放手。又继续借钱给他,引诱他继续赌,为的是什么?显然是西屋的房契和地契。现在这帮人只得到东屋。没有得到西屋,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所以,他必须出面,把荣延欠下的给还上,把东屋的房契地契拿回来,不让这些人有任何出手的借口。

    所以,这个险他必须冒。

    想着。李老汉不由的苦笑,若是以前,谁看得上李家大屋,可自从柳洼干河渠开拓成入京的最后一道运河之后,随着抄关和西埠的建立。这里的土地就炙手可热了。

    而麦场做为西埠码头的一个码头广场,那地价更是不止翻了几十倍,还有价无市,毕竟当初周家郑家下手快,麦场之地,除了原来的磨坊改成的河工衙门,抄关,以及麦场大仓外,其他的地都是属于周家和郑家的。后来,查巡检插了一手,从周家拿到一部份的份额,也就是说,整个麦场,除了李家的大宅外。其他的都属于周郑和查家三家。

    而周郑查三家都不是易余之辈,所以,李家就成了别人下手的对象了。

    正想着,城门开了。

    等着进城的人排队进入。李老汉也一瘸一拐拉着荣延随着人流进入了京城,不过,他没有直奔青云赌坊,而是带着荣延先在小吃摊上吃饱了肚子,然后爷孙俩就进了街边一家规模中等的四海赌坊。

    “阿爷,不是去青云赌坊吗?”荣延有些奇怪。

    “咱们得先攒够的赌资啊。”李老汉道。要想赢回房契地契,没有一笔大的赌资是不可能的,那样子连对赌的资格都没有,而他显然也不能在青云赌坊里赚赌坊,那样必然引起青云赌坊人的注意,想要赢回房契地契就更难了,所以,唯有在别的赌坊先赢了堵资再去青云赌坊,争取一击得手,迅速离开。

    荣延似懂非懂,不过,一切听阿爷的就是。

    “哟,这位大爷想玩什么?”这时,两人一进堵坊,一个伙计便迎了上来,一大清早来的赌客,倒是比较稀有,一般的赌客都是大清早输的光光的走路的多。

    “我转转。”李老汉道。

    “好咧,那您自个儿转着,这场子里有马吊,牌九,押宝,花会,字宝等,那后院,还有斗鸡,斗蟋蟀等,你老慢慢看。”那伙计麻溜着道,然后转身又去招呼别的人去了。他心里清楚,一般进来玩的人都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赌场的伙计都是站在边上,只能有人叫了再上前。

    “嗯。”李老汉应声,然后拉着荣延一个台子一个台子上转,偶儿的下手玩几把,不过,几把之后必然换台子,随后又带着荣延去后院,玩一会儿斗鸡斗蟋蟀的,玩了一会儿后又回到前面的场子里,如此反复,转着圈玩。

    “呸,今天运气真差,这没玩几把就输了,不玩了不玩了,走路。”没一会儿,一个锦衣的中年汉子气哼哼一甩色子,转身出了赌场,随后接着又有几个也输光了走了。

    “嗯,怪事啊,今天有点邪门,好象输的人比往常多一点。”两个赌场的伙计站在一边聊天,在赌场呆久了,多少人进来,多长的时间内有多少人会输光了出局,这个东西虽没有个定数,但这些伙计日日呆在赌场里,却多少能琢磨出个差不多的比率的,而一般一大早还再赌的人,要么就原先赢的人想借着手气旺再赢几把,要么就是才来的,那腰包一般都是比较鼓的,可今天,这没过多久啊,就已经输光了好几个。

    这种情况便是有个可能,有大赢家在里面了,一个人赢光了别人的钱,所以,输光走人的比率就高起来了。

    “嗯,仔细瞧瞧看。”另一个伙计道。遇上这种人就得盯死了。

    这时,李老汉带着荣延准备离开了,荣延一脸还胀的通红的。

    “哟,大爷,您这咋就走了?瞧你腰包鼓鼓的,赢服吧。”先前招呼李老汉的那个伙计上前招呼道,赌场里的伙计眼睛贼尖,是输是赢一看就知道。

    “呵呵,赢了一点,见好就收,要不然,就要全部叶出来啦。”李老汉笑咪咪的。

    “那您老下回还来啊。”那伙计便笑着道。这种情况常见,生手一般都要让人赢的,这是下饵呢。

    “一准来,一准来。”李老汉忙不叠的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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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乎其技

    送李老汉爷孙俩出了大门,那伙计才回转身进堵场里,没想正好同里面冲出来的一个五十多岁男子撞个正着,那伙计连忙垂手立于一边恭声的道:“许大场头好。”

    大场头,自然是整个堵场的镇庄赌头,每个堵场的压场人物,就想当于当铺的供奉一样。

    “有没有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出去。”那许大场头急急的问。

    “刚走,怎么,许场头,他是不是坏了规矩了?我带人去追回来。”那伙计连忙问道。

    “不是,是过江龙闯场了,没事,走了就算了,幸好是个懂规矩的,要不然,今天场子里就要亏大了,记住,下回再见这两人来,立刻通知我。”那许磊场头道。幸好这老头子见好就收,要不然,他这大场头就有麻烦了。

    开赌场的不怕遇上那种明刀明枪厉害的,摆开车马阵的赌,谁怕谁啊,就怕遇上这种暗暗的,闷声大发财的那种,有时候被人阴了还不知道是谁,这老头是此道高手。

    不过,他总觉得那老头似乎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那伙计应声,心里却是一阵惊讶,敢情着那一老一少还是个角儿。

    而此时,李老汉却依然带着荣延一个场子一个场子的跑,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走进了青云赌坊。

    “哟,荣延小子,你又来了。这回赌本带够了吗?”店里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荣延,打趣的问。

    荣延看了看自家阿爷随后冲着那伙计道:“自然带够了,这回,我定要把抵押的房契地契都赢回去。”荣延一副不赢回头誓不罢休的样子。

    “那行,你自个儿玩啊。”那伙计一脸不屑的道,心里也暗暗摇头,直替荣延小子的爹娘不值,生了这么一个败家的儿子,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孽仗。

    “嗯。”荣延点头,随后便熟门熟路的带着李老汉在各个赌台上赌。这回李老汉可不象这前那样缩手缩脚的,每一局都是直接把所有的银票押上,而几乎每一把,都清空台上的赌注,那做庄的庄头一个个的都冒起了冷汗。

    这情形,自然引起了场头的注意。而青云赌坊的场头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叫江魁德。也是赌场的少东家,今天他难得没泡在青楼里,来赌场转转,没想到就碰上这事情。

    “那老头是谁?”这时,那江魁德跟伙计打听着。

    “回少东家,是那个荣延小子带来的,说是他阿爷。瞧这势头。整一个过江龙啊,少东家,不能叫他这么下去啊,你瞧,别的赌客现在都跟在他后面下注,庄家每一回都清空啊。”那伙计也咋着舌道。没想到荣延小子那送财童子居然有这么一位阿爷。

    “去,再查查这一老一少的来历。”江魁德冲着那伙计道。

    “好咧。”那伙计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随后那江魁德便沉着一张脸走到李老汉的身后,拍了拍李老汉的肩道:“这位大爷本事不差呀。上楼玩几把吧,这大堂里玩的太小,没意思,再说了,你孙子欠的可不是一点,你便是从现在一直赢到天黑也还不了你孙子欠的。”

    “不知这位是?”李老汉问道。心里却明白,一看这位的长相,定是江家人。

    “这是我们少东家,也是赌场的大场头。”一边一个伙计介绍道。

    “哦,原来是江场头少东家,那行,少东家说在哪里玩就在哪里玩,我没有别的心思,就只是想把这小子欠的还了,家里的房契地契赎回来。”

    李老汉一脸恭敬的道,只是那手却不由的握了起来,当年,他年轻气盛,再加上赌术不错,要为自家师傅出头,连闯京城几大赌场,没想却败在了江家老大的手上,不但被打断了一条腿,还差点丢了命,幸好当时的李老爷子路过,救了他一命,把他带回柳洼,所以,这会儿,不说别的,便单单是李老爷子的救命之恩,他也不能让李家祖宅有失。

    好在江家那几个老家伙现在已经不在赌场出现了,现在赌场是这小家伙主持,李老汉倒不怕被人认出来,只是他心里也急啊,这京城对他来说是是非之地,他每多呆一分钟便多了一份凶险。

    而李老汉这么说也表明了自己只是想替孙子还债,没有砸场子的意思。

    “爽快,走,我们上楼。”那江魁德说着。便带着李老汉爷孙俩上了楼。

    几人上了二楼,二楼也是一个大厅,有几桌人在玩,明显的,坐在那里赌的人一看都是有钱人。

    “这样吧,李老爹,让这位庄头先陪你玩两把。”那江魁德指着二楼的一个庄头跟李老爹道,他打的主意,是想先看看李老汉的手法。

    “行,没问题。”李老汉自然是从善如流。

    “玩什么?”那庄头这时上前道。

    “就玩赌大小吧,这个快。”李老汉道。

    “好。”那庄头点头,对这个他还是颇有自信的。只是接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连着三把他都输掉了,额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滴。

    “行了,我来吧。”那江魁德知道今天碰上硬骨头了,只得亲自上阵。他江家赌术那在京城也是一绝的。

    “少东家,我们不若来一局定输赢怎么样?只赌一把,我赢了,我孙子欠你们的高利贷一笔勾消,我把房契地契带走,至于我赢的钱,我一分不取。”李老汉道,他心里是焦急啊,想赶紧赎回东西离开,这一个一个的上,一局一局的赌,他耗不起那时间哪。

    不过。李老汉想是这么想,但神情却十分的镇定。

    “那如果你输了呢?就凭你这点本钱还是少了点吧?”那江魁德咪着眼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点本钱虽少了点,但如今也足够赎我家的房契地契了,而且我承诺,如果我输了,我以后决不出现在你的赌场,怎么样?你可以少却很多的麻烦。”李老汉依然不动声色的道。

    他是赌场出身的,他自然清楚赌场怕什么,就怕遇上他这样的赌博高手。那样赌场损失了钱还是小事,最重要是砸了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痛快,那我就领教一下前辈的高招。”那江魁德拱手道。

    “不敢。”李老汉也拱手回道。

    “怎么比?”那江魁德又问。

    “我定的一局定输赢,那怎么比自然由少东家说了算。”李老汉道,一副客随主便的样子。

    “好。那咱们就比摇骰子,比小,谁摇的小谁赢。”那江魁德道。

    “行。”李老汉点点头。

    一边几个人不由的叹气,常来赌场的人都知道,这青云赌场的少东家有一手摇骰子的绝活,尤其是摇小,就是能把三个骰子摇的重叠起来。最后只有一。你想想,还能比这更小的吗,这回这老汉是稳输了。

    江魁德也不客气,便摇了起来,果然如众人所料,最后摇出了一点。

    众人俱是摇头,便是此时李老汉也摇出一点,但江魁德是庄家。同点数,庄家大。

    “老汉,认输吧,还摇个啥呀?”一边有人道。

    李老汉却是不动声色,拿着骰筒便专注的摇了起来,摇了好一会儿,随后再盖了下来。

    “开开开。”边上人的都叫了起来。

    “对不起,在开之前,请各位离桌三步。”李老汉道。

    “为什么?”江魁德问。

    “我怕大家一会儿太激动了弄乱了我的点数,那到时算谁的啊?”李老汉笑呵呵的道。

    “好,大家都退后三步,免的这位老爹一会儿输了却赖到大家的身上。”江魁德一张嘴皮子也是了得。

    于是众人一片哄笑,各退后了三步。

    李老汉这才缓缓的开了骰筒。

    众人一看都不由的倒吸一口气,只见骰筒下的那三个骰子紧挨在一起,一溜排的全是尖角朝上,这也就是说李老汉摇出的点数为零,没有。

    “这这这……太神奇了,奇迹啊……”一众人都不可思议,都不明白这骰子是如何站住的。现在在明白之前李老汉让人退后,因为这上只要轻轻一碰桌子,那骰子说不定就要倒了。

    那江魁德脸上神色是红白交错,最后却站起来朝着李老汉拱了拱手:“老前辈赌技了得,晚辈佩服。”输了,江魁德一脸的阴沉,但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他不认。

    “承让。”李老汉也拱手回道,脸色一片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当年,他输给江老大,就是输在赌小这一局上,当时,江老大也是掷出了一个一点。

    而他这些年,虽然离开了赌界,对这一局却是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在找破解之法,这些年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个破解之法,而骰子之所以能站住,所依靠的正是骰子的材质以及通过骰面凹凸产生的阻力,再利用三个骰之间互相依靠的均衡,这才使得三个骰子能一溜排的尖角向上,不容易啊,今天也总算了解了他一个心结。

    想着,李老汉又冲着江魁德道:“不知那房契地契,还有我孙子的债?”

    “我青云赌场不是那不讲信誉的,债一笔勾消,房契地契你拿回去,便是你赢的钱也一并拿回。”江魁德咬着牙道。随后便阴沉着一张脸叫来掌柜的,让他取出之前荣延抵押的房契地契,随后又将荣延画了押的借据一并交给李老汉。

    李老汉接过借据先撕毁了后才拿起房契地契,又朝着江魁德道:“多谢,打搅少东家了,老汉告辞。”

    说完,便牵着荣延离开青云赌坊。

    “少东家,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那掌柜的站在江魁德身后看着远去的背影道。

    “少东家,四海赌坊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个老家伙很可能是四十年前大闹京城赌坊的那个……”这时,之前被派去打听的那个伙计急匆匆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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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人重逢

    李老汉牵着荣延走的飞快,好不容易看到城门口了,那提着的一口气才放下,还好,看来没让人认出,毕竟四十年了,这人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侧侧的声音:“白河南,四十年了,你在各家赌场转了一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走了,有些不够朋友吧?”

    李老汉心肝猛的一抽,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的瘦脸老者站在他身后,不远,便是江魁德带着一帮赌场的打手。而这瘦脸老者,正是当年的江老大。

    李老汉长叹一口气,还是被人认出来了,想着,他便朝着那江老大拱拱手:“多年不见,江兄安好?”

    “托福托福,日子还不错,就是这人老了,就特别想念故人,白兄弟还是跟我回赌场咱们喝两杯吧。”

    “好。”李老汉也不多话,随后却冲着荣延:“荣延,你一个人先回去,东西带好,可别掉了啊,阿爷先陪着朋友喝几杯再回家。”

    “阿爷……”荣延皱着眉头,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阿爷这般吩咐,他只得揣紧放在怀里的房契地契转身出了城门,准备等柳洼来的马车,坐车回柳洼。

    …………………………

    雨一直细密密的下,这种雨在柳洼这地方是很少见的,柳洼的雨一向是痛快淋漓,这种绵密的细雨倒给柳洼增加上一点江南烟雨的韵味儿。

    因着昨天发生了荣延的事情,李月姐一晚都没睡好。直到快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已经是五更天过了,便又赶忙着起来做豆腐。到得辰时豆腐方才热腾腾的上架。

    李月姐让墨易和月娥守着档子,她则又回到院子里。收拾着豆腐架和豆腐布,该洗的洗,该晾的晾。这天气湿漉漉的,叫人好不痛快。

    为了躲雨,李月姐便搬了个木盆子,蹲在堂屋门前的屋檐下洗刷。隔壁东屋传来一阵唉声叹气和窃窃私语。

    “爹和荣延呢?”方氏问。

    “我早上出房门就没看到,估计是爹怕我打荣延,便带着他去作坊里了吧。”李二叹着气道,这孩子真是打死了省心。李二发着狠想着。

    “那娘呢,没事吧?”方氏又问,心里有些怯怯,荣延把李家东屋给抵押了,最伤心的莫过于李婆子。这可是李家的祖产。

    “她刚才说去作坊那边看看。”李二回道。

    “哦。”方氏点点头,随后却又问道:“他爹,爹娘那里还有银子吗?”这事情既然发生了,昨天一家人商量着,还得凑钱将那房契地契赎回来,还要凑钱还了荣延小子欠下的高利贷,那不然,那些个赌场的人可一个个都是凶狠之徒,荣延小子说一定真会没命的。

    “他们哪里还有。分家的时候该贴的都贴了,便是再有一点银钱,那也是他们的棺材本儿,打什么主意也不能打到这钱头上。”李二摇着道。

    “这不是急用嘛,咱们以后赚了还给爹娘就是。”方氏一脸焦急的道。

    “赚了还?你想的倒轻巧,这回咱家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以后还不知怎么样了呢?这事,爹娘不提,咱们就不提,钱我自己再去找人凑。”李二沉着脸道。

    “找人凑,就知道找人凑的,自家人都不凑,还能指望上别人啊。”方氏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床边道。随后又道:“要不,你再找西屋那边问问看。西屋最近这两年可发了财的。”

    “人家发财是人家的,这回荣延差一点偷了西屋的房契地契去赌,西屋都没计较了,再说了,当年大哥走的时候,西屋那般的困难,咱们也没伸手帮过什么忙,反倒打着一些小算计,这时,咱们如何开口?更何况我是知道的,前段时间西屋才在通州买了一栋宅子,他们哪里还有余钱。”李二闷闷的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咱家就等人家来收屋逼债一家饿死算了。”方氏大声叫了起来。

    “你轻点。”李二瞪着方氏。

    屋外,西屋屋檐下,李月姐听着自家二叔二婶的话,脸沉如水,好一会儿,站了起来,转身回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十两银子,虽然说以前二叔二婶有些事情做的实在是不地道,但二叔这大半年来倒是好多了,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别的小事也就算了,这等事,她能帮总是要帮一下的。

    只是之前她买房子,再加上修船又垫进去一笔,家里还真没钱了,便是这十两银子,也是之前的一个客户结的账。

    随后,她便敲了东屋门,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方氏看到是李月姐,便热情打着招呼:“月姐儿啊,快,进屋坐。”

    屋里,李二听说李月姐来了,便也走了过来。

    “不了,二婶儿,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你们急用就先拿去吧,别嫌少,本来还有一点积蓄的,可是之前买房子买掉了。”李月姐说着,便将银了递给边上的二叔。

    “月姐儿,这,这怎么好意思。”方氏没想到李月姐主动借银子,想着自己之前还在打西屋的主意,倒是一脸悻悻。

    “一家人,这种事情总是能帮就帮的,不过,二叔我有个建议。”李月姐想了想又道。决定还是先跟二叔提提明年开春有可以的水灾问题,反正这事情总是要提的,她总不能看着大家如前世那样都叫水淹死。

    而荣延闯的这祸,那房契地契进了堵场,自家二叔想赎回,对方定会开一个离谱的高价。二叔家怕是筹不出这样一笔银子来,倒不哪放开了算了。

    “哦,什么建议?”二叔问。一边方氏又提心吊胆了起来,那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这借一点钱还提条件。

    “我是想着二叔你只须还荣延小子剩下的那点高利贷,而先前输掉的房契地契。如果赌场开价太高的话,就暂时不要赎了。”李月姐道。

    “为什么,这房契地契才是重点。那可是李家的命根子。”一边方氏叫了起来要,李二也是一脸疑惑。

    李月姐抿了抿嘴道:“我听宣先生说过,照现在这天气这样下雨,明年开春,柳洼很可以会涨大水,到时候说不定家里会被淹掉了。”

    “这明年的事情,现在哪说的好。再说了,就算是涨水,咱们柳洼也不是没涨过,淹也是一时的呗,等水退了。这里依然是咱家呀。”方氏道。柳洼因为地势低,雨水太多,水淹进家门的事情也有过,大家也多见惯不怪了。

    “宣先生说了,水会很大,很可能会象十三湾那样。”李月姐又道。

    干河渠边上的十三湾原来是一个镇子,就是发大水淹了后,最后成了一片复杂的水网和芦苇荡的。

    “不能吧?”方氏不信。那可是灭顶之灾了。

    “我只是提议,万一真要是象宣先生说的那样。现在付的银子赎回来,到时候又淹掉了,就亏大了,倒不如推迟一点,二叔可以找人跟赌场商量一下,暂时拿不出银子。请赌场宽限时日,等明年四月份后,如果没事,那再赎回来也成。”李月姐这下可是把时间都点出来了,好在她打着宣周这个阴阳生的名头,二叔二婶可能会觉得她说的不靠谱,但也不会想到什么别的。

    “嗯,那我们再想想。”李二同方氏相视一眼,这个推延时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一时也难凑出这样一笔钱来。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李月姐都说了,算是尽了力了,最后若是自家二叔二婶实在不听,那也怪不得她了。

    想着,李月姐又回到了西屋的屋檐下。

    那李二却又过来,叫了墨易:“墨易,你一会儿去衙门的时候,帮我跟杨大人告个假。”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他要处理,便只得请假了。

    “二叔放心,我一准帮您跟杨大人请假,真要忙了,我现在河道没什么事情,可以帮二叔抵几天差。”墨易站在厨房门口道。

    “那好。”李二也不客气,然后急匆匆的出门了,而这边墨易吃罢早饭,也去差门当差了,若是二叔的差事没人抵,他还得帮二叔抵班。

    雨仍然绵绵密密的下,就在这时,李婆子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了,那脸色还阴沉着。

    “阿奶,怎么了?”李月姐正在屋檐下晾着豆腐布,看着自家阿奶阴沉着一张脸进来,那心又提了一提。

    “老二呢?”李婆子没有回李月姐的话,而是冲着从屋里迎出来的方氏问。

    “他去筹银子去了。”方氏回道。

    李婆子沉思了一下却又冲着李月姐道:“大丫头,你收拾一下,陪我去一趟京城。”

    “阿奶,这时候去京城干什么?”李月姐擦干了手问。

    “我刚才问了车行里的掌柜,一大早的,你阿爷就带着荣延进京了,我怕你阿爷是去赌去了。”李婆子冷着声道,脸上却是一片担心。

    听自家阿奶这么一说,李月姐才突然想起,自家阿爷似乎赌术了得,当年自己死活不愿去周家冲喜的事情,最后就是阿爷跟周大爷对赌摆平的。只是当时,阿爷死活不承认自己会赌,只说是运气罢了,再加上之后,自家阿爷从不沾赌,时间久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

    “哦。”李月姐应了一声。收拾一下,主要是拿点钱,然后叮嘱了月娥一声,就跟着自家阿奶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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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的相见

    祖孙两个坐在厩的马车上,李月姐看着自家阿奶一脸阴沉沉的,知道自家阿奶在担心,便低声的安慰道:“阿奶,阿爷不是荣延那混小子,他有数的,不会乱来。”

    李婆子摇摇头,没说话,一些事情,大丫头不清楚啊。老头子是不能进京的,尤其是进堵场,万一叫人认出,被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近午时的时辰,马车便到了厩右安门,李月姐扶着自家阿奶刚一下马车,就看到荣延正在那里等车。

    “荣延小子,阿爷呢?”李月姐连忙问道。

    “阿爷碰到朋友了,被朋友拉喝酒了,让我先回家跟阿奶说一声。”荣延此时看着李婆子,气儿还有些虚着,有些惴的道,毕竟他这回犯的事儿太大了。

    “朋友,什么朋友?”一听朋友,李婆子先是一愣,随后就瞪起眼睛问。

    ‘,对了,是青云赌坊的朋友。”荣延道,他到这会儿才想起之前为什么感觉到不对劲了,他们刚从青云赌出来啊,咋之前都没听阿爷提过青云赌坊有朋友?

    而李婆子一听赌坊的朋友,再看自家老头居然让荣延一个人回,这明显是支开他,想到这里,李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荣延小子,快带路,青云赌坊。”李婆子脸色煞白了。扯着荣延小子也不顾老胳膊老腿的,就小跑了起来。

    “阿奶,怎么回事?”李月姐连忙扶着她·跟着她快步走,边走边问。

    “你们阿爷在赌场哪有朋友?当年他为了他师傅,把整个厩赌崇的人都得罪光了,最后差点让赌场的人打死,正好你外祖父路过,才救了他一命。”李婆子焦急的说着,又道:“而且,你阿爷跟人赌输了,发誓退出赌坛的·如今这是违背了誓言了,这又落到那赌场人的手里,哪还艰讨得了好。”

    李婆子边说边狠狠的锤着。

    “啊······”李月姐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照如此看来,阿爷又跟赌场的人回了,那岂不是有危险。

    “那快追,阿爷跟他们离开不久。”一边荣延也急道。

    于是李家三人再不多话,由着荣延带路,快步的朝青云赌坊。一路上,许多闲汉和浮浪儿·游侠儿也都朝着青云赌坊。

    “快,听说,青云赌坊要开刑堂了。”几个闲汉边一溜跑边兴奋的道。

    “开什么刑堂?是抓住了出老千的?”边上一个不明情况的汉子道。

    “不是,听说是犯了忌的,那人四十年前跟江老大赌,当时的赌注是,谁输了谁永远退出赌坛的,那人输了,本来今生永不进赌场的,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出现在青云赌坊赌,还在赌场里闹事·被江家人认出来了,这违背了誓言,自然要处罚,我家有个兄弟在赌里做伙计,听他说了,既然这老家伙守不住誓约,那赌场里就帮他一把,开了刑堂·说是要砍那人的手·这样,他便是以后想赌也赌不了了。”那先前说话的汉子道。

    这番话·李月姐等人在边上听个正着,三人脸色都白了·三人相视一眼,更是疯了似的朝青云赌坊跑。

    李月姐那个急啊,自家阿爷这一把年纪了,若是砍了手,既便是能保得命,那命也必然要掉半条。

    不一会儿,三个便到了青云赌坊门口。

    此时青云赌坊已经围了许多好事者,只是门口有人把守着,根本不让人进,李家三人在外面急的跳脚。

    “喂,伙计,放那三个进来,江爷让他们进来呢。”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冲着那守门的伙计道。

    李月姐一看说话的人,就愣了,典小子?这小子打哪里冒出来的。

    一边荣延也惊讶的要张嘴,李月姐眼疾手快,一把捂的嘴。

    “还愣,愣什么愣啊,快进来。”典小子凶巴巴的冲着李家三人道。

    “快进吧,还拄着干什么呀?”那守门的没好气的道。

    “哦。”李月姐这才反应过来,扶着自家阿奶,带着荣延跟着典小子进了场子。

    “典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会被二爷通辑,这倒底怎么回事?”一进门,李月姐不由的就压低着声音瞪着郑典问道,不由的又打量了一番典小子,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子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穿着一身短打衣,偏又学人腰间扎了红绸子,许是天渐冷,外面又敞穿着一件袍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溜气,一股子贼样。

    不由的又皱着眉头:“瞧你现在这样子,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你把老太急坏了?”

    典小子为难的抓了抓脑袋,然后朝着李月姐拱了拱手,然后转移话题道:“这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倒是你家阿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惹上江家?”

    “还不是这小子闯的祸。”李月姐一听郑典问起自家阿爷的事情,李月姐又恨铁不成刚的敲了敲一边荣延小子的脑袋。

    随后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完郑典便沉默了,不知再想些什么。

    而李月姐看着正跟江老大对坐的李老汉,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原来纷乱乱急惶惶的心好似平稳了一点。刻原先的大堂已经收拾一空,只留北面的一张大桌,桌上还摆着香案,香案的前面,摆着一席酒菜,鸡鸭鱼肉的,看着倒是丰盛的很,江老大和李老汉相对而坐,倒跟老友似的正对酌着,唯一不同的时,李老汉的身边还有两个汉子紧紧的看着他。

    而两人的下首,江魁德和一个疤脸汉子陪坐着。

    “白河南·不是我姓江的不给情面,这世间每一条道都有它规矩,当年你输给了我,发誓退出赌坛,而今天却食言了,按规矩,你的手今天要留下来了,便是你今天在我青云赌场赢走的东西也要留下。”那江老大阴沉着一张脸道,而周围一帮围观的人那气儿都提的高高的·紧张的看着李老汉的应对。

    这时,李老汉干尽杯中的酒,然后环视众人一眼,便站了起来,一边两人一边一个的扣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要跑了似的。李老汉此时却是伸出右手:“我违背誓言,我认,手在这里,今天你江老大要,那便舀就是。”

    “这倔老头子。”李婆子在外围急跺脚。

    “阿爷······”李月姐也恨不得挤到阿爷面前·让他把话吞回,这是一条胳膊一只手,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哪能别人说要就给呢,便是违背誓言,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衙门告状,这是私设公堂,是犯法的。”李月姐愤愤的道。

    “没用的,每一行都有一行的行规,再说了·象这样的赌场,那衙门里早打通的妥妥贴贴的了,你有什么用?”郑典在一边道。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砍我阿爷的手不成。”李月姐气急的道。

    一边李婆子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盯着中间那几人,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荣延小子,想不想戴罪立功,保你阿爷没事?”这时,郑典又低声的冲着荣延问。

    “想。”荣延重重的点头。

    “那你把这封信送到京师衙门。”郑典说着,塞了一封信在荣延的手上。

    “这样就能救阿爷?”荣延不放心的又问。

    “能,不过你要快·要是时间耽误了·便是想救也迟了。”郑典道。

    荣延一听这话,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

    “你让荣延什么了?”李月姐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郑典和荣延两个说话声音太低·她没听清。

    “嘿嘿,你一会儿就知道了。”郑典卖着关子道。

    “我可告诉你啊,荣延已经这样了,你可别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他。”李月姐瞪着郑典。她这急的都快火烧眉毛了。

    郑典一听李月姐这话也火了,这李月姐怎么回事啊,总好象他要带坏她家人似的,老是瞧扁了他一样,老太什么眼光,这女人哪里适合给他做媳妇儿了,心中不由的冒出一股子不平之气,便回瞪着李月姐道:“哦,你眼里我就这样的啊?”

    李月姐也斜了他一眼:“那你跟我说说,你如今到底唱的是哪出?”

    “无可奉告。”郑典昂着脑袋。

    李月姐那个气啊,家里人为这小子担了多少的心?遭了多少的罪?这小子还这样?不由的一踩重重的踩在郑典的脚尖上。这才消了一点气。

    郑典倒抽一口气,忍着没叫出声,这时他也舀李月姐没法,只得瞪着她。不过,看着李月姐和李家阿奶那一脸着急的样子,终归不忍心,在李月姐耳边嘀咕了句:“荣延是找人来救李家阿爷。”

    李月姐两眼不由一亮,正准备问郑典,没想这小子早站的离她远远的,还一脸正色的看前面,好似不认得她似的。

    李月姐一阵没好气,便不管他,盯着自家阿爷。

    “但是,今天我赢回的东西是不会交出来的,那是我应得了,赌场一向只论输赢,不论其他,不管我犯什么忌,但这却是我实实在在凭本事赢回来的,你们江家便无权再纠缠此事,这也是赌场的规矩。”李老汉口气一转又道。

    “嗯,也有理,那行,你今天赢的东西就算了。”那江老大道。说实话,那点东西他也没看在眼里,他主要就是针对这白河南。出一口当年的恶气。

    李老汉松了口气,被砍一只手他不怕,没了就没了。只要房契地契舀回来就行,这样他至少对得住救他的岳父。

    “大伯······”一边江魁德不干了,他还打算用李家大屋再开一家青赌坊呢。柳洼那里,两个码头,今后定会是一副小淮关的盛景,钱途远大啊。

    “赌桌只论输赢,不能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输了就不认,你不用再说了。”那江老大道。

    江魁德听自家大伯这么说,虽是不甘心,但一时也没法子,大不了,这回不成下回再想法子。

    “好了,那就动手吧。”那江老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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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举三得

    江老大一声令下,那两个一直按着李老汉的男子这会儿直樱扯了李老汉的右手,搁在香案上。

    一边李月姐和李婆子着急万分,要冲上前阻拦,却被赌场的人死死的拦住。

    “老头子······”李婆子着急的大叫,随后又冲着江老大吼着:“我跟你们拼了……”

    “阿爷······”李月姐又着急的大叫,随即又瞪着郑典,这小子不是说找人来救的吗?怎么还没来,只是这会儿,这小子居然跑到外面了,李月姐急的跳脚。

    就在这时,郑典突然的冲了回来,路过李月姐身边时,塞了一张纸条在李月姐的手里,然后就挤开人群冲到那疤脸汉子身边大叫:“老大,哥哥们,不好了,衙门的人来了,江家人出卖了我们,衙门的人来抓我们了,你们快走,我断后。”

    “什么?”郑典话音刚落,人群里立时爆出几声怒吼,几个一身匪气的汉子都围到了那个疤脸汉子身边。同时纷纷从怀里抽出刀,指着江家几个人。

    众人都叫这突发情况给弄蒙了。抓着李老汉的两人也同时松了手,同赌场的人一起举着刀跟疤脸汉子这一边的人对峙起来。

    “大家快,都围起来了,这帮子水匪难得上岸,不要叫他们跑了。”这时,门外传来官差的吆喝声。

    “好好好,姓江的,这笔账我们记下了。”那疤脸汉子恶狠狠的指着江魁德,赌场的人多·他一时也耐何不了赌场的人,这口气只得先吞下,以后走着瞧。

    “没,乌老大,我们决没有出卖你。”那江魁德连忙摇着手道,也是一头雾水。

    “哼,没出卖,衙门能刚好将我们堵个正着,我算是明白今天你们设这个公堂的用意了·还叫我来叫见证人,这是挖坑给我们跳啊,山不转水转,这笔账我乌老大会来讨的。”那疤脸汉子说着,随后就指挥着郑典等人往后面的院子冲,正门已经被衙差堵上了,只能从后院跑。

    江魁德看着眼前情形一个劲的跺脚。

    “德儿,这是怎么回事?”那江老大问道。

    “大伯,这事一时也说不清,侄儿回家后再跟你细说·我先出看看怎么回事,怎么这衙门突然盯上了咱家。”那江魁德恶狠狠的道,然后朝门边走,只是他刚一走到门边,便有两个捕头冲了进来,一看到江魁德,那当先的捕头就大叫:“江家人私通水匪,一并的带回问话。”

    几个衙差一听,便立刻上前将江魁德抓住,赌场的人虽多·但却不敢跟衙差正面对抗。

    “差爷,我江家人绝无勾连水匪这等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请差爷明查。”那江老大连忙上前道。

    “原来是江老爷·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说,我只问你,这个人刚刚是不是就在你的店里。”这时,那为首的捕头举起一张画象,边上众人一看,正是之前那疤脸汉子的画象。

    那江老大还来不及回话,就在这时,后院外面就传来一阵刀兵相交的声音。

    “头儿·是乌老大他们·他们刚从后院跳墙出来,围堵的几个兄弟都伤在乌老大他们手里了。”这时·一个衙差从外面冲了进来,身上的还沾着斑斑血迹。

    “好啊·江老爷,这回你有什么话说?”那捕头瞪着江老爷,随后又转过头冲着身边一个差爷道:“陈头,你带着人给我把这赌场看起来,其他的兄弟跟我追,另外通知城防的兄弟,捉舀水匪。”那捕头道,说着,便带着人风也似的冲出追人了。

    而那陈头便带着衙差盘查着赌坊里的人,无关的人群一律驱散,所以赌坊的人则全部控制了起来。

    李家几人做为无关的人便混在人群里出了堵坊。

    “阿爷,你没事吧?”出了赌坊,三人俱松了一口气。李月姐关心的问自家阿爷。

    “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李老汉揉着手问道。真个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碰上衙门里抓水匪,江家又身陷其中,哪里再来顾得上其他,他算是逃得一劫。

    “不来成吗?你当砍一只手是剪指甲还是剪头发呀,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说闯就闯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我这老婆子不。”李婆子瞪着李老汉没好气的道。

    “嘿嘿。”李老汉这回不说话了,以他跟老婆子这些年的相处经验,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对了,荣延呢,你们看到了吗?”这时,李老汉才想起荣延,连忙问道。

    “自然是看到了,若不是碰到荣延,我们哪里找你?”李婆子这会儿却是难得的唠叨道。

    “那这会儿人呢?”李老汉又问道。

    “哦,他出有点事,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他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李月姐回道。

    她这时却在暗自琢磨着,难道这些衙差就是郑典差荣延请来的,可看典小子怎么又成了水匪,而他既是水匪又为什么让荣延通报衙门来抓他,这岂不是自找死路。他这是活生生的把自己陷进了,这臭小子…···

    想着李月姐更是焦灼,虽然她心里总觉得郑典这事有内情,可那也只是她的猜测啊一这小子就是个混球呢,毕竟前世,这小子就不是省油的灯,混账事情没少干,又想着万一叫衙差抓了怎么办?李月姐此刻的心那是七上八下的。

    “阿爷,你没事了?”就在这时,荣延从前面一条小路跑了过来。他回来的时候走错了一条道,这会儿才赶到,没想到,阿爷已经没事了,郑典还真神了。

    “没事了走,回家了。”李老汉高兴的道。

    “阿爷阿奶,既然来了城里,我正好要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吧,我菜市那边转一下。”李月姐道,手里还揣着郑典塞给她的纸团。

    “嗯,也好,那让荣延陪你。”李婆子道。

    “不用了二叔二婶现在肯定担心着荣延,还是让他先跟你们早先回吧,我就买点东西,一会儿自己搭马车回。”李月姐回道,反正镇上来厩的马车多,一个时辰就有一辆。

    “那行,你自己小心一点。”想了想,李婆子叮嘱道。

    “嗯。”李月姐点点头,随后又叫了荣延小子到一边,叮嘱他一路照顾好阿爷阿奶又悄悄的叮嘱他今天见到郑典的事情万不可说,至于郑典让他送的那封信,那更加不能说了,开玩笑,现在郑典的海捕文书还没撤消,郑典的消息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

    “晓得了,姐夫跟我跟我说过。”荣延小子点头。这会儿便叫上姐夫了,李月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随后李月姐送他们上了马车,然后掉转身便朝菜市,那纸团上写了一个地址菜市胡同乌氏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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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李月姐便到了乌氏布庄,也不敢随意问人只得装作看布的样子,在店里走着,然后悄悄的四处张望。只是刚走的墙边的时候,边上的一个小门突然的开了,探出郑典的脑袋,朝着李月姐招了招手。

    李月姐连忙跟他进。一进门才发现是一个后院,郑典此刻正靠在墙边喘气,身上的衣服还血迹斑斑的。

    “你受伤了?”李月姐一看他这样子便直接掀他衣服闹的郑典一个大红脸,连忙躲开:“没啥。”

    “那你跟我说说这倒底怎么回事?你应该能相信我,至少也要让老太心里有个数,老太数岁大了,可轻不起折腾,万一担心出个好歹来,你可没后悔以。”李月姐一脸正色的问。

    “我知道,本来之前在赌场就想跟你说一点的,只是那里人多眼杂,我才让你过来的,其它的我不好说,总之我现在还是在为二爷办事,你让老太放心。”郑典道。

    “那你怎么又成了水匪了?”李月姐一肚子的疑问,这会儿逮着自然要问个够。

    “这帮水匪身上有案子,我是奉了二爷的命混进查案的。”郑典道。

    原来,年,郑典跟二爷到河南山西一带巡查赈灾,没想这一巡查下来,却发现下面的官员贪污的令人发指,朝庭拨下的赈灾银根本到不了百姓的手里,全被层层的盘剥光,便是地方上截漕赈灾的漕粮,也叫那帮人吞了,到百姓手里,全是发了霉的,那哪能吃啊,既然发现了这事,二爷自然要深查,没想却因此受了几次暗杀,开玩笑啊,这可是二王爷,那些个丧心病狂的都敢下手,后来,他们发现,盘据在十三湾的水匪却跟这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些十三湾的水匪又跟京里的一些人有关系,于是十三湾水匪的重要性就显示了出来,正好,当时有人想收买郑典,于是二爷便将计就计,故意让郑典背叛他,之后海捕令一出,郑典无家可归,投靠水匪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你之前说是搬救兵来救我阿爷,怎么到最后却是请衙门的人来抓你们自己啊,那也太凶险了,你混不混哪。”李月姐感激郑典救她阿爷,可她也不想郑典出事啊。

    她看的出来那些衙差来抓人可是实打实,不是做样子的,是真正的来抓水匪。

    “我可不混,你以为这案子好查啊?那帮水匪,尤其是乌老大贼精贼精的,我进这么久了,干的全是没名堂的事情,重要的事,乌老大没让我参加过一回,我正犯愁呢,正好,今天碰上这事,我就灵机一动啊,就自己告密,说江家跟水匪有勾连,这也不是假的,是事实,衙门来抓水匪,江家受牵连,那自然顾不上你阿爷了,而我嘛,就找机会救了乌老大,有这过命的交情,我今后再帮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之前乌老大他们逃出的时候说了,今后我是三当家的,这样才有机会查清事情。”郑典嘿嘿笑道。

    “呵,三当家的,好了不得。”李月姐没好气的道。这小子,表面一幅没心肺的样子,实则却是在扮猪吃老虎。这小子这一招,倒是一举三得。即救了阿爷,还让江家吃了大亏,他自己还混成了三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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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卖祖宅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要分别了,李月姐自不免要叮嘱几句:“你身在贼窟,万事多留个心眼,一切保命重要。便是二爷那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你却是老太的心肝肉。”说着,便伸手帮着郑典整理了衣领。

    “我知道,老太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郑点这时神色也有些难过,眼眶微红的道。

    李月姐看他那神色,确实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点点头,这小子这段时间显然吃了不少的苦,身量高了,脸上的棱角也渐分明了起来,成熟了不少。

    李月姐此刻站在他面前,居然已经比他矮小个头了。

    “对了,青云赌坊的背后是三皇子,今儿个我弄这个也只能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如果事后,青云赌坊找你阿爷的麻烦的话,你可以去找年把头啊,你家跟年家不是亲家嘛,由年把头出面,想来青云赌坊不会不给面子。”郑典又道。

    “行,我记住了。”李月姐点点头。她倒没想到这青云赌坊背后居然也是三皇子,总之混的好的,背后都有神仙。

    随后李月姐告辞,还是由着那小门出来,在布庄里扯了几块布,然后就坐了回柳洼的马车离开了。

    到得家里,已是鸡上窝,暮色沉之时,路边各家油灯初下,正散发着点点晕黄。

    “大姐回来了。”月娥正在厨房里烧饭,听见李月姐进门的声音,便探了个脑袋出来,冲着李月姐笑道。

    “嗯,你二哥呢?”进得屋,李月姐没看到墨易便问,这时候已经下差了。

    “二哥见天快黑了,你还没有回来,便带着荣延去马车行那里打听了,你们没有碰到吗?”月娥问。

    “哦,我是抄小路过来的,看来是跟他们走岔了。”李月姐回道,正说着,墨易和荣延便回了进了家门。

    两人见到李月姐回来了,俱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各自回屋。

    晚饭后,李二又把西屋三个叫到了东屋。李月姐看着阿奶举着的戒尺,知道是要惩罚荣延小子了,这小子这回闯了这么大的祸,没点惩罚显然是不行的,依阿奶的脾气,那定要打痛他,让他记住。

    荣延本来跪着,见众人进来,他又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这回我闯了大祸,给大家惹了麻烦,对不起。”

    这小子倒是光棍的很。

    他这话一说,屋子里的人那眼眶都红了,之前的担惊受惊,那命都快去掉半条,这混小子。

    “知道就好,跪下。”李婆子冷冷的道。

    李婆子说完,便举起戒尺朝着荣延背上抽,啪啪啪的声声脆响,听的人直抽气。一边方氏流着泪,一手捂着嘴巴,荣延是她的心肝儿肉,她哪里见得了这个,若是一般的事,这会儿她早要闹翻了天了,可这回这事,荣延这祸实在是闯的太大,要是公公的手真被赌场的人砍了,怕是仲达就要把这小子赶出家门了,如今只是挨一顿打,已经是好的了。

    啪啪啪的二十下后,李婆子才喘着气住了手,李月姐在边上直抽气,阿奶这回可真是下了狠手了,荣延那背上,没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青青紫紫的一片,这小子痛的那身皮肉都在发抖了。

    李月姐又想起阿奶曾跟她说的慈不掌家。

    看着荣延那背,方氏那脸都绿了,显然暗恨婆婆下手太重,李月姐家里还有一些药膏,便去拿来给荣延缚上,随后跟方氏一起扶着荣延小子回屋里床上趴着。

    这一顿打,够这小子长记性的了。

    等她回到堂前,又听得李老汉叮嘱李二道:“老2,以后荣延你可得盯着,不要叫他再跟方氏她大哥家的人混在一起来,那方家的人,私心重,又利欲熏心,以后讨不得好的。”

    “爹,我心里有数,我已经跟墨易说好了,等荣延身上的伤好了,就让他跟着墨易在河道上跑跑,磨磨性子,至于那方大郎和方二郎,今后若再登我家的门,我便拿扫帚将他们赶了出去。”李二恨恨的道,这回荣延这事,若不是他们决闹不成这样,这两个结交了三教九流,那都是往钱眼里钻的主,如今柳洼西埠已经建成了,又有传言说京城要扩充,今后柳洼将并入京城,到时这西埠将是京城西南的大门,所以,许多人便盯着西埠麦场这一块了,江家便是听到这个才打上西埠的主意,偏那姓方的白眼狼,为了几个钱,居然和着外人来算计自家人,硬是把荣延往江家赌场引,今后,他只当没这两个外甥子。

    “心里有数就好。”李老汉点点头,有关方家的事情毕竟牵步到儿媳妇,他也不好说的太多。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唉,这世间之事真说不好,以前咱家这屋子谁看得上啊,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馍馍了。”李二这时又道,还想起之前,最开始听说要建西埠时,他也是盯着麦场的地皮,还妄想买几块下来,没成想,最后这一带,便被郑周两家瓜分,再之后查家硬插一脚,若是自己当时真买下周围的宅基地,便是到如今,也早让人给吞了。

    “阿爷,二叔,依我看,咱两家不如把这宅子卖了,也省得招人掂记。”李月姐在边上插嘴道。

    “卖了宅子?那怎么成,这可是李家祖业。”李婆子先不干了。狠狠的剜了李月姐一眼,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月姐儿,你别不懂乱出馊主意。”随后出来的方氏也撇着嘴道。

    “二婶儿,我这也不算什么馊主意,我是琢磨着,咱们麦场这一块地势低,看这天气,搞不好明天真跟那宣周说的那样,要涨大水,一但那水漫河堤,最选淹掉的就是麦场这一块,再说了,如今,咱们麦场这一块房价涨的老高的,便是通州的房价都没有咱们这里高,我想着咱们要是把这老宅卖了,便是在通州也能买上一栋不小的宅子,还能置办点田地,这怎么算都是花得来的事情啊。”李月姐掰着指头道。细细解释着,就要入冬了,等到冬天一过,开了春,水灾就要来了,得及早打算啊。

    听得李月姐这般的解释,李家其它的人倒是有些心动了。

    不过,虽然是分了家了,但这屋子真要卖,没有李婆子的同意,那是谁都卖不成,于是几个人都望着李婆子。

    “那我再想想,大家再商量商量吧,这事得慎重。”李婆子沉思了一下道。

    李月姐也知道,要让阿奶答应卖祖宅,那是难上加难的,这会儿阿奶同意考虑已经是了不得了。

    转眼便是戌时,李月姐回到西屋,泡好豆子,整理好豆腐架子,又给驴子添了点豆饼,又到后院看了看养的两头猪,再检查完门户锁好了门。

    回到屋里,跟墨易和月娥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各自回屋睡觉。

    睡下的时候,李月姐想着今日见到了郑典,别的人都可以瞒着,唯有郑老太是不能满的,明天得去郑家一趟。

    一夜无话。

    第二日,李月姐等到中午,豆腐档关了档之后,这才去了郑家。

    郑家大院门前的磨刀石依然光润,只是郑家如今却清冷了不少,整个郑家大院只住了郑老太和郑大娘子再有就是郑铁牛的媳妇儿,以及一对看门的老夫妇和一个灶娘。

    进得大门,看得郑家这清冷的样子,再加秋天落叶一地,更显肃瑟,李月姐心中莫名的一酸。一个家族的兴旺,人气是最关键,所以,一般的大家族,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分家。

    “月姐儿来了,快进来,老太刚还念叨你呢。”那郑大娘子正端着一碗药汁过来,看到李月姐,便热情的招呼着。

    李月姐便随着郑大娘子进了屋,郑老太身子骨一直不好,早早的又烧了炕,屋里暖融融的,让人的心底便有了暖意。

    此时郑老太裹着一件绽青的棉袄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张开眼睛一看是李月姐,便一脸笑意的朝着她招。

    李月姐先是上前问了好,然后压低着声音在老太耳边道:“老太,我昨日进京,见着典小子了。”

    郑老太一听,整个人一震,便冲着端着药的郑大娘道:“大媳妇,给我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是。”那郑大娘子应了声,便出了屋,搬了张凳子隔着布帘子坐在门外。

    “说吧。”郑老冲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昨日的事情跟郑老太说了一遍,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听得李月姐说了郑典其实还是在为二王爷做事,郑老太点点头:“就说这小子不会干那些糊涂事的。”说着,郑老太顿了一下,又皱着眉头道:“那这么说,典小子如今跟十三湾的水匪在一起,还成了三当家的。”

    李月姐点点头。

    郑老太沉思了一下,便又叫了郑大娘子进来。

    “大媳妇,跟你商量一下,这祖宅要卖了。”郑老太突然的道。

    郑大娘子一手还端着药碗,猛的听到郑老太的话,那手一抖,药碗差点砸到了地上,还是一边的李月姐接的快。,手打,提供TXT下载。

    “娘,这怎么可以?”郑大娘子回过神来连忙阻止。

    李月姐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郑老太突然要卖起祖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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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介绍:
柴门篷户,生活艰难。 母丧父亡,留下弟妹一箩筐。 重生长姐,表示压力就是动力……长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