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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拌饭x     长姐txt下载     长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便宜莫贪

    柳家人是一早听人说仓家大郎是个傻子的事情,初时根本就不信,毕竟仓家大郎日日在家里读书,那镇上的人都是晓得的,不过,昨日看到仓大郎的人都说的十分确实,这让柳家的人心里十分的疑惑,于是一早就让柳银旺到麦场这边来打听,没成想,这一打听,却又打听出仓成昨夜里出了事情,最后还是查夫人出面才把他保了出来,据说,仓家还得赔上一笔了事银子,而仓成那仓头的位置也保不住了,甚至柳洼镇都呆不下去了,而仓大郎的事情,虽说还没有打听确实,但昨日见过仓大郎的人着实不少,每个人都看得分明,那仓大郎决对不正常。

    柳银旺打听了这些,便急急回去跟自家老爹老娘说了。

    柳二一听,这还得了,难怪之前银旺数次去找仓大郎吃酒,都被仓家婆娘给阻止了,说不能防碍着大郎读书,呸,读个屁的书,愿来是在布那仙人跳,想骗自家姑娘跳那火坑,想到这里,柳家人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于是便全家出动,气势汹汹的找上了仓家,如果仓大郎是好好的那便罢,若是真有问题,那使不得要讨个公道。

    麦场这边,如今已是一个热闹的集市,柳家这一架式,任谁都知道又有好戏看了,没一会儿,全都围了过来。

    李月姐家跟仓家紧邻,这会儿就坐在摊子上就能看的分明。

    “仓成家的,我不问你别的,就问你。你家大郎是不是个傻子?”那柳二用劲的拍开仓家的大门,冷着一脸冲着开门的仓成婆娘问。

    仓成婆娘看着柳家这情形,知道瞒是瞒不过了,只得如实的道:“倒也不全傻。就是有时脑子有些糊涂。”

    这话一说,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啊,虽然也听到传闻。但这会儿听到仓成婆娘证实,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起来仓家这事之前也瞒的太严实了。

    “脑子糊涂,那还就是傻了,你说你们仓有缺不缺心眼哪,居然想坑我们家银珠,我跟你拼了。”那柳二娘子一听仓成婆娘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便冲上前,一把抓着仓成婆娘的头发,使劲的扯着。

    如今虽然仓家的纳征聘礼还没下,但之前的问名。纳吉都过了,庚贴也已经交换过了,其实这个定亲就已经成了一半了,若是仓家大郎真是个傻子,那柳家再怎么也不可能把女儿嫁进仓家的,这样一来,就布须拿回庚贴,如此一来,对银珠的名声多少有些防碍。柳二娘子怎么不恨。一个女儿已经毁了,这个女儿又惹上这种事情。

    “亲家,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大夫说能冶的。”仓成婆娘这会儿只得救饶道。

    “你放开我娘。”仓二梅这时也出来,护着自己的娘亲。

    “呸。谁跟你是亲家。”柳二娘子气哼哼的道。

    “娘……”一边的柳银旺不干了,他都二十三四了,镇上跟他同龄的人家里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这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即便是大郎和自家妹子不成,他这亲事还是定了的,可不能黄了,这仓家女儿虽然懒了点,但模样还是不错的。

    “行了,银珠的事情归银珠的事情,跟银旺的没有关系,不管怎么说,咱们跟仓家还是亲家,只是亲兄弟还明算账,你把我家银珠的庚贴还回来,这亲事做罢,另外银珠一个女儿家,无端受了这些,你还得赔偿。”这时柳二上前,拉开自家婆娘道,之前他是故意不拉的,就是为了让仓家婆娘吃点苦头。

    “这……亲家,你也知道,昨天我家男人出了事情,还挨了板子,如今还在床上趴着,衙门那里更赔了一大笔钱,如今手头上实在没有钱了……”仓成婆娘这会儿苦着一张脸道。昨天事一发,整个家就掏空,她心里早悔死了,如果这世上还有后悔药的话,她一定荡尽家财也要买一颗,只希望能回到昨天上午,李家的猪碰不得呀,她一定早早用八抬大桥把那猪抬回李家。

    “没有钱,那就拿你这家当抵。”柳二娘子狠狠的道。一边柳家老大柳银福则一副立马要动手的样子,唯有那柳银旺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亲家,我这点家当是唯一活命的东西了,你们要是真砸了抢了,那我也不活了,干脆你就把我打死得了。”那仓成婆娘一听柳二娘子的话,那还了得,干脆的整个人往地上一坐,撒起赖来。

    柳二揉了揉头,虽然他柳家也是狠的人家,但是碰上仓家如今这滚刀肉,却也没耐何,看来如今只得先退了亲再说,至于损失,总要捞一点,但不能做的太过,毕竟银旺还是要娶仓二梅的。

    “行了,这些东西进屋里谈,你总不会让我们在这门口跟你谈吧。”柳二道。

    “噢,噢,对的,进屋……”仓成婆娘一听这话,再看周围围过来的人群,连忙站了起来,领着柳家人进了屋。

    柳家人一进仓家,那仓婆娘就将重重的关上了,将一众看客挡在了门外。

    立时的,大家就聊开了。

    “哈哈,这是仓家这回是屋漏偏缝连夜雨,叫柳家盯上,这柳家可是那刮地皮的货,仓家叫柳家盯上,那就是再没钱也能刮出一层油来。”一边有闲汉笑话道。

    “你不晓得,这仓家现在已经没肉了,便是柳家刮地皮刮的再厉害也刮不出肉来。”这时,另人有道,接着便把昨夜仓成出的事一五一十一说的,这位也是消息灵通人士。

    这时,正过来买豆腐的元家娘子听人这一么说,又转过脸冲着李月姐道:“对了,月姐儿,听说,这柳家和仓家的婚事是你家二婶保的媒?你得提醒你家二婶子,这柳家可是那刮地皮的货,若是在仓家刮不到东西,说不得会找让你二婶,你二婶子这个媒人怕也逃不掉。”

    听到元娘子这话,李月姐才想起周家出事那天,她在周家门口听到自家婶子跟那贾氏的对话,好象二婶一开始是保了柳银旺和仓二梅的媒,后来仓家和柳家又敲定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就不知道二婶有没有介入其中了。不过,以李月姐对自家二婶的了解,为了那礼金,就算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跟自家二婶无关,二婶说不定还要往自个儿身上揽呢。

    想着,李月姐便起身回了屋,不管怎么着,总是一家人,该提的就提一句呗,再说了自家月娥月娇出事时,二叔也是帮了忙的。

    这时方氏正端了个饭碗正站在东屋门口朝这边张望。

    李二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算盘,一边小荣喜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边上,李二正教着小荣喜打算盘。李月姐迈着碎步过去,见二叔和荣喜两个,一个教一个学的,那情形看着倒是挺温馨。

    李月姐看着暗里点头,别说,自从自家姑母明是失踪,暗里去通州定居后,再加上阿爷阿奶搬去山上住,自家二叔顶着镇里人的流言蜚语,如今倒是较过去沉稳低调的多了。便是墨易下差回来,常常说起二叔如今在抄关干的还不差,至少已经挽回了不少声誉。

    便是阿爷阿奶,李月姐瞧着那情形,虽然嘴上没说,怕是那心里早就原谅了二叔了,李月姐还打算跟二叔商量一下,当初,从东屋拨过来的两间屋子,李月姐一直没用,如今,天气渐冷了,等到入冬的大雪一至,自家阿爷阿奶再住山上,那可吃不消,虽然她当初那里面也盘了炕,但山风很大,再加上大雪,而自家阿爷阿奶的年纪也不小了,哪里受得了那寒气,再说了阿爷的腿还是瘸的,这出入将极不方便,还是把阿爷阿奶接下山来为好啊。

    “看什么看呢,那柳家和仓家的事情你少搅和,对了,荣延昨晚又没回家睡,等今天他回来,你让他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呆在家里,要不然,我下差回来要他好看。”这时,李二的眼角扫着自家婆娘在门边好事张望的样子,便没好气的道。

    “我没搅和,对了,荣延他爹,你说这事儿柳家会不会怪到我头上啊?”方氏回过头一脸惴惴的看着自家男人道。

    “怪你干什么?你不是只保柳银旺和仓二梅的亲事吗,那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事情干你什么事?”李二回道,随后似乎回过神来,唬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不会是说仓大郎和柳银珠的亲事也是你保的媒吧?”

    “媒不是我保的,不过媒人礼我倒是收了。”方氏一脸悻悻的道。

    李月姐这会儿正好过来,听到方氏这句话,只得无语问苍天,媒不是你保的,你收啥媒人礼啊,即收了礼,那过会儿,柳家人不来闹才怪呢。

    这时,李二一脸沉的跟墨碳似的吼:“不是你保的媒,你收什么媒人礼,你这不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那怎么办?本来嘛,我想着,柳银旺和仓二梅是我保的,那一客不烦二主的,我就跟柳家提了句,柳家也爽快,就给了媒人礼,那要不,我去准备着,把那媒人礼退给他们就是了。”方氏道。

    李二咬着牙,可事已至此,也没法子,只得挥着手:“你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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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针尖对麦芒

    方氏点点头,然后小跑似的进了屋。李二也没心思教荣喜打算盘了,将算盘塞进荣喜的手上:“行了,今天学到这里,你去山上陪你阿爷阿奶吧。”

    荣喜一向乖巧,再加上一向不讨方氏喜欢,自小就练成了看人脸色的本事,这会儿见李二和方氏脸色都不好,便接过算盘,点点头,随后又冲着刚过来的李月姐打了个招呼,然后出了东屋去山上了。

    “月姐儿,有事?”李二看着李月姐过来便问,东西屋的人虽然日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一向不亲厚,平日没事几乎不走动的,因此,这会儿李月姐过来,李二才问。

    本来李月姐过来就是想提醒一下二叔二婶注意柳家,如今,二婶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那她就不再多嘴,只是她心里明白,便是二婶意识到了也迟了,总之,二婶今儿个怕是要破财的,不过,这于她没关系,于是便转了话题道:“天冷了,你们拨过来的那两间屋子我没动,还是还给你们吧,我想这两天是不是再收拾一下,把阿爷阿奶接下山来,山上风大。”

    之所以要把那两间屋子还给东屋,是因为李月姐知道,若是不还给东屋,阿奶回来等于是跟她们西屋一家了,这样的话,以阿奶的脾性根本就不会考虑下山了。

    每每想到这个,李月姐还是挺郁闷的,也不知阿奶倒底跟自家阿爹有多深的矛盾。以致于倒如今仍耿耿于怀。

    而二叔这边,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过去阿爷阿奶虽然对二叔失望,但真要下山,终归还是跟二叔亲近。

    “嗯,你一天家里事忙,屋子就让你二婶收拾,省得她闲的找事,等收拾好了。我们东西屋一起去请吧,今年过年大家一起过,要是素娥过年能回来就好,以前都是二叔糊涂。”李二一脸惭色的道。

    “嗯。”李月姐点头,二叔的改变这一年是看的出来的,便是上回月娇月娥出事,二叔也是跟着跑前跑后的。这情李月姐也得承。

    正说着,就在这时,就听嘣的一声,东屋的院门被人撞开了,柳二娘子带着她家老大媳妇和柳银翠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指着李二喊着:“李二,你家娘子呢?快出来。怎么着今天也得给我个说法。”

    “哦。原来是柳二家的,我还道土匪进门了呢,正准备报官。”李二沉着脸道,被柳二娘子这么指着鼻子,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呸,什么土匪,让你家娘子出来,这收了媒人礼就得干好事。干了缺德事,这吃进多少就得给我翻倍的吐出来。”这时,柳银翠也挥着手道。

    门口,贾五郎探个半个脑袋,听到柳银翠这话,便在那里跺脚。柳银翠回头看到他,便又转身,一手用劲的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扯了进门:“怎么?连这门都不敢踏进来了,窝囊废。”

    “二哥。”贾五郎一脸的狼狈,甩开柳银翠的手,悻悻的朝着李二拱了拱手道。

    “哼。”李二哼了一声,便转脸朝那柳银翠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贾家的人,代表不了柳家,柳家的事情,让柳二来跟我说,你一边去。”

    李月姐在边上听着自家二叔这话,嘴角不由的翘了翘,别说,二叔这一翻话还真让人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这抄关上的差事果然段练人啊,如今二叔这说话的本事见涨,要是以前,李月姐可以肯定,自家二叔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柳银翠也叫李二这话给堵的跳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肚子顿时积了一股子气,却又没处发,便又一把扯了贾五郎的耳朵:“二哥?你喊谁二哥呢?你如今的二哥,姓柳名银旺,怎么,这会儿心里还掂记着李素娥,迟了,人家早跟夏水生双宿双飞,你便是后悔也没了路,废物一个。”

    “你……你……泼妇,有你这么说你男人的吗?我要休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贾五郎叫柳银翠这般的发作,那脸皮终究受不住了,寒着一张脸道。

    “哼哼,休了我,凭什么?无后?就你这身板,你能让女人有后吗?你有本事就休啊……”柳银翠恶狠狠的道。

    一听柳银翠这话,贾五郎好不容易积起来的气势又没了,只是嘴里喃喃道:“恶妇,恶妇……”最后一声长叹:“悔不当初啊……”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再会柳银翠。

    柳银翠看着贾五郎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一跺脚,跟了上去,想躲开她,没门。

    李月姐在边上看的瞪眼,这柳家也是极品,这气势汹汹的上门,还没怎么着,自家就先讧起来了,反叫李家人看了一场戏。

    柳二娘子也是一脸悻悻,最后重重的咳了声道:“李二,你家娘子呢,叫她出来,我跟她谈,别以为出了事躲起来就没事了。”

    “谁躲起来了,你别在这里瞎嚷嚷,我没做亏心事,又怎么会怕半夜鬼叫门。”这时,方氏也出来了,听到柳二娘子这话,便气哼哼的回道。

    “呸,还没做亏心事呢?那仓大郎是个傻子吧,你可是拿了他的媒人礼的,把我一个好好的闺女说给一个傻子,还不亏心?这事情你想不认,没门。”柳二娘子一见方氏出来,便指着她瞪眼道。

    “笑话,我保的是你家银旺跟仓二梅的婚事,这婚事你们可都订下了,仓二梅配得上你家银旺,我有啥亏心了?至于仓大郎和你家银珠,那是你们两家私下的事情,我最多拿了个你两家的媒人礼,退给你们就是。”方氏不甘示弱的道。

    “退?你以为退就了事啦?看你这话是想不承认了,你以为银旺和二梅的亲事我就满意啊?我当初看中的可是李月姐,是想请你帮我讲月姐儿的,是你说什么来着,月姐儿不行,难管教,以后会爬到我头上,又说这仓二梅如何如何的好,我这才着了你的道的,没想仓家却以仓二梅为交换要定我家的银翠,你敢说这里面你一点不知情?你既不知情那你凭啥来要媒人礼!!!”柳二娘子气势又壮。

    李月姐在边上才明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一角儿,听到这里,她才算把仓柳两家扁担亲事件弄清了,原来先是柳二娘子请自家二婶保媒,而保媒的对象竟是自己,二婶原先就跟自己不对付,后来阿奶重新分家,东屋损失了不少,二婶那心里对西屋这边更是不待见了,自然不愿保这媒,于是便说了自己的坏话,然后转而保了仓二梅。

    而柳家虽然看中自己,但她跟柳银旺的事情,当初郑屠娘子就最先来保过这媒,被李月姐拒绝了,那柳家虽然旧事重提,但那心里估计也不抱太大希望的,因此听自家二婶介绍仓二梅,也就动心了,于是,这才有了后面两家换亲的事情,这么说来,跟二婶还真有那么一点关系,柳家本来就是没理都能强扯些理出来的人,如今那不狠狠的敲自家二婶一笔才怪。

    想到这里,李月姐心中也有一丝气愤,虽然这柳家自己是看不中的,二婶直接给自己拒绝了那倒是好事,可话说回来,二婶这心思不正哪,这是给西屋这边使绊子呢,万一以后,若是有人看中月娇月娥,托到她手上,那岂不坏事了,想到这里,李月姐就不由的咬咬牙,真是活该了,本来李月姐还打算出头帮着的,这会儿,干脆直接看戏了。

    方氏叫柳二娘子这般的一驳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梗着脖子强硬的道:“仓大郎的事情,之前全镇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而仓家的打算我是一点不晓得的,我是一片好心,帮你家二梅保媒,如今倒是里外不是人了,算我倒霉,媒人礼退给你,其他的休想。”

    “不行,必须双倍,我家银珠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你怎么的总得补偿,不双倍退我就不走了。”那柳二娘子耍起了横来,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李家院子里。

    “你不走就不走,吓得了谁啊?”方氏脾气起来了,也搬了张凳子,还将堂屋的门锁了,坐在门边嗑起瓜子来了,反正这个院子是东屋西屋共用的,柳二娘子坐在这里也影响不了她太多,她当作没看见就成,倒要看看这柳二娘子能呆到什么时候。

    一边李二看着这事终归不是个事,便瞪了自家婆娘一眼,打算上前劝劝柳二娘子,一边李月姐看出自家二叔的意思,便扯住了他,开玩笑,柳二娘子可是个泼妇性子,自家二叔真要出面,不一定能讨得了好,这时候,倒不如让二婶跟柳二娘子两个胡搅蛮缠了去,这两位也算是针尖对麦芒。但李家毕竟还占地利,那柳二婶子还真能在这里住下不成?这般的僵持,反而对二叔这边有利。

    李月姐虽然打定主义看戏,但二叔最近几次多次出手帮西屋,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免得自家二叔叫那柳二娘子缠上,反而落得没脸。

    “这是在干什么?”这时,李荣延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在嘴,看着院子里的情形,一张胖呼呼的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嘴巴却是油呼呼的。

    那形象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吃亏的是银珠

    “哼,又胖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一边月娇在李月姐耳边埋汰。如今的李荣延长高了,也更胖了,跟个大水桶似的。

    “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一天倒晚,没日没夜的都混在外面,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这段时间给我好好的呆在家里,再出去胡混,我打断你的腿。”李二一看到李荣延回来,气不打一处来的道。

    “我哪里胡混了,我昨天是陪着表哥去京里收账了。瞧,我还得了十两银子。”荣延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往放在院中的一条板凳上一拍,一脸得瑟的。

    那柳二娘子就坐在那条板凳的边上,见着这两锭银子,眼疾手快的抢在手里,嘴里嘀咕着道:“十两就十两,就当是赔偿我家银珠的损失了。”

    “呸,你还来,媒人礼已经退给你了,赔偿的事想也别想,居然想讹我十两银子,想的美,还来。”方氏一见,命都不要了,白花花的十两雪花银,哪里肯罢休,便一个跨步上前,扯着柳二娘子的衣服。

    柳二娘子粗手粗脚的,上山下地的,平日里活没少干,一身的劲道那岂是方氏这居家娘子能比的,只一个扭身,然后用劲的朝方氏一撞,便将方氏撞的一屁股墩坐在地上,那头撞到凳角,立时起了一个青紫大包,两眼冒金星。

    “荣延他娘……”

    “阿娘……”

    李二和李荣延父子见这情形,吓了一大跳,两个连上跑过来。检查方氏的伤势。

    那柳二娘子这时揣着银子,又提着之前方氏拿出来的媒人礼,然后拉着自家大媳妇扭身就要跑了,反正银子落袋了。虽是明抢的,可她今天本来就是来要账,讨说法的。这银子本来就是她该得的,倒也不怕李家事后闹腾。

    这李二一家在镇上明声不太好,是个连自家妹子都要卖的人,到时候真闹起来没人帮他家说话的,便是他们自家人都不是一条心的,没看这会儿,这西屋的几个都在边上看戏吗。柳二娘子的心里稳当当的。

    只是她转僧际,却发现,院门被李月姐关的死死的,李月姐手里握着一根门栓守在门边。颇有一副关门打狗的样子。

    “李月姐,你这是干什么?”柳二娘子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没好气的道:“快开门,我们要走了,家里事忙着呢。”

    “要走可以,把银子留下,你这是明抢,还有,你撞伤了我二婶,得赔偿医药费,哪能这么一走了之。怎么,真拿我李家当软柿子捏了。”李月姐拧着眉头道,虽然她不想管自家二婶的事情,但外人这般的欺到头上来了,为了抢银子在李家公然打人,做为李家人。她要是再不出头,那还真叫人小瞧了去了。李家两房再不齐心,但也不能让人这么欺到头上了。

    “什么话,这是我该得的银子,而你二婶是自个儿跌倒的,管我屁事,让开。”那柳二娘子说着,便又要故计重施,来撞李月姐。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事情经过我可看的清清楚楚。”李月姐冷哼的道,见柳二娘子撞过来,她虽然身形窈窕,但一身力气并不小,哪里会怕她,更何况她这会儿又有门栓在手,直接把门栓横在手上,那柳二娘子撞过来正撞到了门栓上,反而闪了她自己的腰,哎哟的痛呼了起来。

    “打人了,打人了,李家仗势欺人,柳洼本地户欺负我们这些外来户,打人了,救命啊……”柳二娘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大叫了起来。

    “便是打你又怎么了?”这时,李荣延气冲冲的转身冲了过来,一把就揪着柳二娘子就是一拳。立时,柳二娘子的鼻血就出来了。

    李月姐只是象征的拦了一下就罢手,看着柳二娘子吃憋,心里还是挺爽的。

    那柳家大媳见这情形,便不顾一切的扑过来,用劲的推着李荣延。

    荣延因为胖,看着挺壮,但他是跟月娥月娇同龄岁,今年只有十三岁,倒底是个半大的小子,叫柳家大媳那一撒泼,就有些愣了,一时不慎,脸上被柳家大媳抓出了几条血痕。

    李月姐见了,连忙去拉,一边方氏见自家儿子吃亏,也发疯似的冲过来,却跟柳二娘子两个扭打成了一团,李二见这情形,也连忙上前拉架。

    一边月娇见自家阿姐上阵了,那也不甘示弱,来帮着大姐拉开柳家大媳,便是月娥见到这边情形,也立刻关了豆腐档的门,一溜小跑的过来,一时间,李家大院弄的一地鸡毛。

    不过,倒底李家人多势众,没一会儿,柳二娘子和柳家大媳就被拉开,月娇鬼精鬼精的,趁乱还抢回了那十两银子,然后没好气的丢给荣延。

    “呵呵,多谢月娇,等货郎来了,给你买盒面脂。”荣延宝贝似的揣在了怀里,又冲着月娇许愿道,月娇白了白眼睛。

    这时,屋子外面的柳二听到他娘子的大叫声,带着银福银旺银财三个儿子从西屋院子那边冲了进来,见到院子里的情形,便恨恨的大叫:“李二,你们也太过份了吧,敢情着,真当我们老柳家的人好欺负。”说完,柳家父子四人便卷起了袖子。

    “是你们柳家人欺人太甚了,居然跑到我家里打伤了我娘子,敢情你们是当我李家人好欺负了。”李二这时上前,盯着柳二父子四人道。

    而此时,一些镇上的人涌进了李家大院,这些人原来是看柳家跟仓家大戏的,没成想,这柳家真能折腾,跟仓家干完了,这不知怎么的又跟李家对上了。战力十足啊。

    “这是干什么?”这时,墨易带着墨风从外面回来,边上还跟着宣周。一进院子,就叫院子里那剑拔弩张的气势给惊到了,又看柳家父子四人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立刻瞪起眼来道。拉着墨风上前。站到自家姐妹身前,两兄弟便也瞪着柳家父子。

    “好了好了,都是镇上的人。有事就坐下来说,这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时,许郎中道,昨晚,仓大郎吃了板子,一早,仓家婆子便请他来给仓大郎看伤的。这会儿便站出来道,他是郎中,在柳洼的地位颇有些超然,基本上大家都会卖他点面子的。

    “各位,不是我们柳家人闹事。实在是李家欺人太甚了,那仓大郎和我家银珠的亲事就是李二娘子介绍的,这不是坑人嘛,何况我家之前还付了媒人礼的,这回儿来拿回头又有什么错,可乡亲们,你们看,李家硬是将我娘子打成这样。”那柳二拉过自家娘子,指着自家娘子脸上的青紫道。柳二娘子此刻鼻子上还沾着血迹,样子狼狈不堪,一时间,倒是引起镇上人的同情。

    便有那快嘴的婆娘道:“李二,这柳仓两家的亲事即是不成了,那媒人礼就该退。你们这样,确是有些太过了啊。”

    “谁说我家不退了,这柳二娘子一进门,我娘子就去屋里把之前的媒人礼备好,原封不动的退回,这会儿,不正提在他柳家大媳的手里吗?是柳家人,人心不足蛇吞象,退了媒人礼还不算,还要我家赔偿,硬生生了抢了我家十两银子,还把我娘子打伤,这打人,是柳家人先动的手,我李二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被人这么打上门,欺上门,若是不还手,那岂不是说李家人都死绝了。”李二也气哼哼的道。

    听得自家二叔话音刚落,李月姐就用劲一扯站在二叔身后的二婶,立时的,众人便看到方氏额头肿的老高,青紫一片,样子也是唬人的很。

    这一下,倒分不出倒底谁对谁错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呸,是你们坑人在先,难道还不该补偿我家银珠啊。”那柳二娘子恶狠狠的道。

    “谁坑人了,仓家大郎和你家银珠的亲事可不是我保的媒。”方氏也是不服气的回道。

    “不是你保的媒你凭啥收我的媒人礼,乡亲们评评理,这是想赖吧。”柳二娘子又气哼哼的道,一句话就堵的方氏没话回了。

    一边李二也恨恨的一锤桌子,只恨自家这婆娘贪小便宜,反叫人抓了把柄被柳家给赖上了。

    李月姐摇摇头,没保媒却硬要贪便宜收人家的媒人礼,这会儿反把自己给坑了。不过,这件事闹到如今,再怎么也不能叫柳家占了上风,如今闹成这样,已不是自家二婶跟柳家的事了,是李家和柳家的事。

    “柳二婶子,说话要讲良心的,我家二婶保的是柳银旺和仓二梅的媒,至于仓大郎和柳银珠,那是你和仓家两家自己商量的事情,只不过本着一客不烦二主,我家二婶才领了个媒人的由头,不过是充个场面而已,邻了这份媒人礼,也不过是图个双喜临门,仓大郎和柳银珠这事说倒底是怪不到我家二婶头上的,媒人礼退了也就是了,又谈什么赔偿?说倒底你家柳银旺和仓家仓二梅的亲事才是我二婶保的,难道也退了不成?再说了,那仓大郎的事情,整个镇也没有一个人知晓的,镇上人个个可都传着仓家大郎是要中相公的人,我家二婶又如何知道,便是你们不也是被骗了吗,这里面真正要怪的也只能怪仓家,而你们不是已经找了仓家了吗?想来好处没少捞吧?如今你们还不甘休,闹成这样,岂不是让我二婶一片好心都喂了狗,若人人都跟你们这样,那以后谁敢给人保媒啊。”

    李月姐一顿说立时让柳家人闭了嘴。

    “倒也是啊,仓家大郎的事情大家可都不知道,之前人人都传言,那是顶有出息的,这事还真怪不到李二家的身上,只能怪仓家……”围观的人听了李月姐这翻话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看哪,这柳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定是要借这个由头讹诈李家,这个样子,今后谁还敢给她家的人说亲,这一个不好,岂不惹了一身的腥……”又有那眼光毒辣的人道。

    听得这些私语,柳家人一脸都黑了。

    这时,李月姐又上前一步,附在柳二娘子耳边道:“柳二婶子,媒人礼你提走,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别闹了,再闹下去,吃亏的是银珠。”

    听了李月姐这低语,柳二娘子才猛的一醒,最后跺了跺脚,招呼着柳家人道:“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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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赌字沾不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月姐儿,今天这事,多谢你们了。”看着柳家人离开,李二冲着西屋一干人道,心里慰贴的很,到底是一家人,平日虽不怎么样,这出了事了,还是同仇敌忾的。

    “月姐儿不错哈。”方氏也一脸悻悻的道,她一向看不惯西屋这边,只是今天也确实多亏西屋这边人出手,要不然,她这边还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之前柳家父子四人站出来时,她那心就有些发虚的。

    这会儿倒是看西屋几个有些顺眼了。

    “不客气,都是一家人。”李月姐平静的回道。那眼光却不由的落在了荣延小子身上。

    “呸,有多远滚多远。”荣延小子这时站在门边,朝门外柳家人挥了挥拳头,一手还死死的握着那十两银子。

    李月姐就看着荣延小子手上的十两银子,虽然这前荣延小子说是跟着他表哥去京里收账得的,可李月姐压根就不信,贾家人都一个得性,荣延的表哥那性子更是跟贾氏似的,平日里拉着荣延小子去收账,也不过是看荣延小子胚子壮,能撑门面,最后请吃两只鸡腿就了不得了,决不可能给荣延这么多的银子,而荣延一个十三岁的小子,哪里来的十两子?

    所以,李月姐就觉得荣延这得来的十两银子十分的可疑?

    “荣延小子,你这银子哪来的?你别说是你表哥给你的,那可骗不了人。”李月姐这时便盯着荣延小子问。

    听李月姐这话,一边李二才醒觉起来。对啊,之前柳家大闹,他倒没有深思,这会儿一想。果然,荣延小子这十两银子来的可疑,于是又瞪着荣延道:“是啊。你哪来的十两银子,快说。”

    “哼,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昨天跟表哥去京里的时候,去了赌庄,这银是我赢来的。”李荣延有些小得意的道。

    “臭小子,你居然去赌。”李二一听这钱是从赌庄里赢来的。那脸色气的铁青,拿起一扫帚,就朝着荣延的屁股上抽。方氏连忙拉着。

    “哎哟,哎哟,干什么打我?我又没输。”荣延抱着屁股蛋子。在院子里兜着圈跑,最后又躲到方氏后面,还一脸不服的道。

    “没输就有理了吗?臭小子,多少家破人亡都是因赌而起,你这小小年纪的,居然去沾赌,你给我发誓从此不沾赌字,否则,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就在这时。李老汉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根小胳膊粗细的长棍,黑沉着一张脸,看着竟有些狰狞。手上的棍子就直朝着荣延身上打。

    原来李老汉在竹篾作坊里听人说起柳家跟李家的打架的事情,便过来看看,没想一到门口就听说荣延进赌坊的事情。那火立刻就冒了起来。

    “爹……”一边方氏看得脸色仓白,扑上去一把抱住那棍子,李月姐看着也是吓了一跳,自家阿爷一向是好脾气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阿爷这般的怒火过,那荣延真叫那棍子给砸中说不定还真能砸断腿。

    也连忙上前拉着,扶住自家阿爷:“阿爷,你消消气,荣延还小,不太懂事,你说道他就成了,可不能这么打,要出事的。”

    李老汉这才拄着长棍呼呼喘气。脸色却仍十分的难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赌字的祸患,因为他这一条腿就是因赌而瘸的。

    “是啊,爹,荣延还小呢,你说道说道他,再让仲达管教,你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方氏边说着,边抢过那棍子,然后远远的丢在一边。最后又瞪了李月姐一眼,都是李月姐多事,要不然,荣延能挨打吗?

    李月姐迎着方氏的眼光,微微的撇了撇嘴,有些事她即然感到可疑,就不能不问的,谁知道会不会牵涉到自家这边。再说了,如今问清这些,那不也还是为了荣延好,二婶就是不识好。

    “爹,有事进屋说。”一边李二看着西屋这边还有外人,到底家务事,不想外扬,连忙请自家老爹屋里说话,那方氏也跟在后面进了东屋,转身又重重的关了门。

    “呸,什么得性。”月娇挥了挥拳。显然有些不愤方氏的态度。

    “算了,别理她。”李月姐拍了拍她的额头,然后转身看着墨易和跟着墨易一起来的宣周:“一些家务事,让宣先生见笑了。”

    “不客气,是我打扰了。”那宣周施了一礼道。

    “姐,宣先生最近在研究柳洼的气候,他说,这几年各地连年干旱,虽然今年入秋以来下了几场雨,旱情有所缓解,但情形还不容乐观,另外,久旱之后必有久涝,所以,想系统的研究一下咱们这一带的气候水纹,需要一些过去的气候资料,我记得爹那几本河工笔记上,每一篇的打头都有一些柳洼气候和水纹的记录的,所以就带宣先生来看看。”这时墨易道。

    李月姐听这个,脚步不由的顿,后年开春,正是柳洼水患之时啊,不过,墨易已经按着阿爹的河工笔记,建了河坝了,柳洼镇还会不会如前世那样遭受水灾就不好说了,不过,干什么总得两手准备,万一这场水灾真逃不过的话,有宣先生的水文调查,或者更能给镇上的人起一些警示的做用。

    “那好,墨易你带宣先生去你屋里看阿爹的笔记,我这里烧晚饭,宣先生就随茶便饭呗,我一会儿给你们送屋里去。”李月姐留饭的道。

    “好,那多谢李姑娘,说起来我可正要讨杯水酒吃,墨易估计要升官了。”这时宣周笑道。

    “没的事,宣先生别取笑我,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哪有我这点年纪就当官的。”墨易道,微皱着眉头,并不见的有多高兴。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自不免好奇的问。说到要升官。李月姐是不信的,自家墨易没有功名,只是一胥吏,在衙门里。也就是跑跑腿,干点河工上的差事,有这样已是不错了。升官虽然有流外栓这事,但能从流外栓升上去的,无不是积年老吏,又如何是自家墨易这点年纪能做到的,但看宣周这话,又不象是开玩笑,所以就更好奇报。

    “抓仓成的事情。墨易算是立了大功了,这柳洼的麦场大仓虽然刚建,而且也很小,但做为京仓一个辅仓,虽然暂时地位不显。但未来地位还是很重要的,而每个仓的仓头仓子等都是各地衙门派的人员,但这种仓要受京里户部监察的,一般来说,户部会派监仓主事来监察,昨晚,仓成的事情发了后,杨大人就连夜派人进京去了户部,户部今天也派人来查了。来的人正是于子期于大人,就提到了监仓主事的事情,虽只是从九品,但倒底是入了流了。于大人墨易在这事上立了大功,说由他举荐,让墨易顶上监仓主事的差事。所以,岂不是要恭喜墨易了。”宣周道。

    “谁稀罕他举荐。”墨易嘀咕了句。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明白,至于墨易的话,李月姐心里也清楚同,墨易心里还怪着于子期,不想承他的情。不过,李月姐却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象柳洼麦场这样的小仓,京里的那些人物是看不上眼的,要不然,也轮不到仓成来做这个仓头。而这个监仓主事,从九品的衔,那些有背景的人物还真不看在眼里,但对墨易来说却是机会难得,墨易因为在这件事里面立的功,再加上背后还有杨东城和于子期推他,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墨易可以借此完成由胥吏到官员的跨跃。

    这入了流的,就算是从九品,那也是官。当然,墨易当不当这官李月姐倒也真不太在意,但之前墨易是属于胥吏衙差一流,接本朝规定,以后其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如果能顺利顶上这监仓主事之职,那这一条就废除了,这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于是便抿着嘴叮嘱了句:“行了,于大人杨大人一片好心,你别辜负了。”

    “嗯。”墨易对自家阿姐那一向是从善如流的,便点点头,然后带着宣周去了他的房间,李相公留下来的河工笔记全在他的房里。

    李月姐则出了屋进了厨房,就看到月娇正在掐菜叶子,月娥在灶头烧火,边烧灶子,一边又在纳着鞋底。

    “月娥,不对吧,你这鞋底二哥穿着不大吗?”这时,月娇看着月娥手上的鞋底,便靠过去,仔细的打量一下道。

    “不是给二哥的,二哥的已经做好了。”月娥慢条斯理的道。

    “那给谁的啊?阿爷?”月娇又问。

    “不是。”月娥再摇头:“是给宣先生的,宣先生日日早上来我家豆腐摊上吃豆腐脑,我看他的鞋底都磨的很薄了,河道上都是石子,那样的鞋底走了脚痛的。”月娥的话音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哟,咱家月娥动心了,这心里有男人了。”月娇一听这鞋子是准备帮宣周做的,不由的取笑了起来。

    “四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宣先生救过我,我如今正该报答他。”月娥仍然慢条斯理的说着,眼光却很坚定。

    “那你干嘛不以身相许?”月娇又打趣的道。

    李月姐听到月娇这般说,不由的上前,没好气的就是一个毛粟子:“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又皮痒了,讨打。”

    “得,我不说了。”月娇精怪的吐了吐舌头,又继续去掐菜叶子。

    “嗯,这也是可以的。”这时,月娥又一字一顿的道,还侧着脑袋沉思着。

    李月姐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宣周不是不好啊,只是他的身份复杂了点,而他之前的一些行事,让李月姐总有一些莫测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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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风不起浪

    果然,几天后,墨易就升了监仓主事,还兼着河工总甲,这在李家可是大事,即便是阿奶对西屋一向冷淡,这回也使不得出面,洗净了器具,祭了祖,之后,李月姐又带着一家弟妹去爹娘坟头上了香。

    也算是告慰爹娘。

    而随着墨易走流外进入流内,做了这个监仓主事后,镇上人又传言开了,都说李家要发达了,如今李家在柳洼是除了周家和郑家紧随其后的第三家。

    李二叔坐镇抄关给杨东城当副手,而墨易管着河工,如今又兼监仓主事,李家在镇上的风头一时无两。

    之后,李月姐和自家二叔借着这事请阿爷阿奶下山,快过年了,又缝这样的喜事,一家自该团聚。

    李婆子想了想,便也应了,跟李老汉一起搬回了原来的屋子住。

    李家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关系倒是更进了一步,有来有往的,虽还谈不上亲密,但倒也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了。

    转眼便进入了腊月,随着几场小雪,干河渠两岸又披上一层薄薄的白,李月姐一早就开了档,几个码头的客人便坐在那棚里,喝着热腾腾的豆腐脑儿。

    “喂,仓家的,怎么还没搬啊?”就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上前用劲的拍着仓家的大门叫。

    “来了来了,这就搬,正在整理东西,管家先进屋里喝杯茶。”开门的是仓成婆娘。这会儿在也没有以前的神气了,勾篓着腰,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李月姐在边上看着也有些唏嘘,早知这般,别整那些个妖娥子,这仓家日子将过的红火的很。

    “那是查老爷家的管家,这是来收房子了。”边上,一个正喝着豆腐脑的客人道。

    “怎么这腊月边的收房子啊?”另一个人问道。

    “听说查老爷要嫁女儿,这房子打算给女儿做嫁妆的。”先前说话的客人道。

    “嫁女儿?查老爷家的女儿好似还不大吧,我前几天还看她家妈子带着那丫头出来玩。才**岁上下。”又一个人凑上前问。

    “不是这个女儿,是大女儿,听说夫婿死了,不愿在男方家里守寡,便回了娘家,我是听查家一个佣人说的,听说查大人正准备再为她另谋新婿。连这等院子都拿了出来,要知道,如今咱们麦场这房子,值大钱了去了。”那男子又道。

    “寡妇啊,娶了不太吉利啊。”边上人嘟喃的道。

    “这有什么,凭着查大人的权势,还有嫁妆。哪个男人娶了她都可以少奋斗十年。”有又那闲汉打趣的道。

    众人一致点头。

    就在这时。隔壁的仓家院门打开,仓成推着着一辆板车从大院里出来,板车上摆着几样家具还有几个包裹,那仓成婆娘手里也挽着一个包裹,另一只手还牵着仓大郎从屋里出来,几人刚刚出屋,那管家就啪的一声把门锁了。

    仓家婆娘回头看了看,红着眼圈叹了口气。

    “我不走。我不走。”这时,仓大郎扭着身体,挣脱了仓成婆娘的手,转身用劲的拍门。

    走在前面的仓成回来重重的打了仓大郎一个巴掌:“走,不走就打死你,这里已经不是咱们的家了,咱们回仓庄。”

    仓大郎显然叫他爹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不吵不闹了,好一会儿,一手捂脸颊,嘟着嘴跟着仓家两口子身后,一家人,渐行渐远。走的有些萧瑟,而仓二梅已经在前几天嫁进了柳家。

    李月姐远远的看着仓家三口走远,虽然有些叹息,但不会有太多的同情,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仓家一切都是自找的。

    “喂,查管家,听说这栋院子,查老爷要给查大小姐做嫁妆的?”这时,一个有那心思的闲汉上前巴着那管家打听着。

    “不错,呵呵,你小子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成,告诉你,别说门,窗儿都没有,咱家大小姐说不定过段时间要嫁周家大少爷呢。”那管家看着那赖汉子一脸不屑的道,然后转身吐了口口水在地上便迈着官步走了。

    “呸,狗仗人势,你家大爷只不过好奇的问问,那样的婆娘,爷还不稀罕呢。”那赖汉跳着脚伸长着脖子冲着那查管家道,惹的边上一群人直笑,赖汉跺跺脚走了。

    “对了,刚才那查府管家说查大小姐要嫁谁?”这时,反映过来的人不由的瞪着眼问。

    “好象是说要嫁周府的大少爷,不可能吧,周府的大少爷是周东源,他不是娶了李家的李金凤吗,娃儿都生了。”一人诧异的回道。

    说到李家,众人都不由的压低了声音,谁让他们现在就在李家的豆腐摊上吃豆腐脑呢。

    而李月姐此刻那心里也是翻江捣海一般,会不会是那管家说错了啊,周府的三少爷差不多吧?

    可万一如果真是要嫁周东源呢,那金凤怎么办?李月姐想着,她甚至有一种预感,要娶查大小姐的说不定就是周东源。

    “不可能,你们这些人别碎嘴造谣。”这时,方氏正好过来,听到摊子上的闲言,便气哼哼的反驳道。

    “咱们可没造谣,明明刚才那查府管家就是这么说的。”摊子上的人辩解道。

    “哼,我正好要去看小囡儿,我倒要去问问。”方氏回嘴道,然后转身进了屋,李月姐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显然也是有些担心。

    不一会儿出来,方氏就急急的出来,手里便跨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点心和小孩的衣服玩具,就朝周家去了。

    自方氏走后,李月姐那心就没有一刻平稳的。希望那传言是假的,但总有一种感觉那是真的,毕竟自上回周家出事后,金凤生的那丫头就落了一个克家的名头,连带着金凤在周家的日子也越来越难。

    若不是如今李家在柳洼地位不一样的了,金凤早不知怎么样了呢,难道前世自己没个好,今生金凤依然逃不脱那结局?

    转眼,快中午,李月姐收了档。天又开始下雪了,回到屋后,李月姐又拿了几块豆腐去了东屋。

    李婆子正在厨房里烧饭,李老汉在另一个灶头上煮着篾片。

    “阿奶,我拿了两块豆腐来。”李月姐说着,将豆腐放在灶台上。

    “你二婶之前急急忙忙的去周家,怎么回事?”李婆子正熬着汤。这会儿用勺子舀了一勺试了试咸淡,看到李月姐进来,便问道。

    李月姐倒也没瞒着,便把之前听到了一些闲言跟自家阿奶说了,阿奶一听,那眼睛就瞪了起来,脸黑沉黑沉的。好一会儿没说话。

    一边李老汉一叹:“金凤这婚事当初就不该由着她胡来。周家非良善人家。”

    上次,周东礼被逐出家门,又收了监后,最后的判决下来,流配三千里,以他那公子哥的身体,十有**是没命的了,自此。人人说起周家,都不由的咋舌,狠,对外人狠,对自家人更狠。

    “事情都这样了,再说当初又有什么用,不过,金凤冲喜,倒底是让周老爷子过了那一关,如今又产一女,再怎么周家也决不能干那停妻再娶的事情,要知道,他们现在情形不太好,一个郑家够他们头痛的了,难不成还想再得罪咱们李家,咱们李家虽然没什么权势,但也不是由人撮圆撮扁的。”这时李婆子咬着牙道。

    而李月姐的想法却跟自家阿奶不一样,她觉得周家干的出那停妻再娶的事情,虽然要得罪了自己家,但比起跟查家,自家又不值一提了。

    查巡检原先虽跟周家合作,但更多的却是打着私利,而自上回素娥之事后,查周就开始交恶,而周家那边,查巡检后来干脆支持周家二房,使得周家大房在周家失势不少,如今周东礼出事了,周东源如果借此之机娶了查大小姐,那就能得到查家的支持,再凭着周家本来的势利,到那时,便是如今的郑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了。

    只是这一切都得等自家二婶回来才清楚。

    随后李月姐便阿爷阿奶聊了几句,又叮嘱荣喜照顾好阿奶,便回了西屋,浆洗着一应过年用的器具,又打扫了几个房间,之后就坐在炕上缝着过年的新衣,心里琢磨着金凤的事情。

    月娥和月娇两边捡着豆子边轻轻的说话,还头靠头的,亲密的很,月姐儿看着会心的一笑,墨风在一边读书,镇学堂的先生今年要回乡过年,早早请假回乡了,因此,学堂里便早早的罢了课。

    “给我看,给我看。”这时,月娇突然从月娥手里抢过几张纸。

    “哎呀,小心一点,别撕了。”月娥站起来跺脚道。

    结果月娇一不小心,手上的纸掉出来两张,正好落在李月姐身边,李月姐捡起来一看,每张纸上都写着密密的小楷,仔细一看,才发现全是一些小故事,有民俗的,有精怪狐妖的,居然十分的吸引人。

    “月娥,这哪来的啊?”李月姐好奇的问。

    “大姐,是月娥帮那宣先生做鞋子,宣先生便写给月娥看的,这故事真有趣。”月娇快人快语的道。

    李月姐心不由的一沉,月娥帮宣周做鞋子,她是知道的,毕竟宣周于月娥有救命之恩,些许小事,也是应当,她没有太过问,可宣周写这些给月娥,那花的心思就不小了。

    “大姐,故事很好看。”月娥扯着衣角,跟做错的事的低语道。

    “嗯,不过,以后最好还是不要收这些,传出去对你不太好。”李月姐道。

    “哦。”月娥应道,脸上却是有些失望。

    李月姐不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叹息,月娥性子太静了,平日除了做事,便没什么喜欢的消遣,而这些故事显然正对她的味了。

    “那这样,以后让你二哥跟宣先生讨教这些故事,回来,让你二哥写给你。”李月姐终究不忍心了。

    “嗯。”月娥立刻笑眯了眼,而李月姐觉得,在必要的时候,她该探探这个宣周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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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偷人

    转眼就是申时,风急雪骤,竟有大雪封门之势。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院门嘣的一声被撞开,随后又就听到方氏压抑的悲鸣:“爹,娘,你们要为金凤做主啊。”

    随后听到东屋门开,以及那呼呼的风声。

    李月姐手上的衣服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一边月娥月娇也面面相觑,连一惯只知读书的墨风也抬起头,朝东屋张望着。

    “外面冷,你们在屋里,大姐去看看。”李月姐连忙捡起衣服,丢在炕桌上的一边,下了炕,穿上鞋子,开了门,冷风哗的一下吹了进来,带着大朵大朵的雪花,冷的让人一个抖索。李月姐拿了一块头巾包住了半个脸,然后出屋关了门去东屋。

    东屋的门居然大开着,李月姐进去,屋里烧着炕,但因为之前没关门,那屋子里的热气叫风一冲,便没了影,李月姐小心的掩上门。没了风,才感觉屋里渐渐回暖。

    二婶的哭声压抑的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别老是哭啊,可是那周家要停妻另娶。”李婆子坐在炕上,一手枯瘦的五指紧紧的扣着茶碗,那手上青筋拱了起来。

    “我不知道,周老太爷病重,我根本没见着周家的人,也没见着金凤。”方氏抽泣着道。

    “那你这是哭啥?”李婆子一听方氏这么说,便没好气的问,人都没见着,就这哭天抹泪的。

    “可是我打听了,金凤被周家软禁。一个人带着孩子就住在周家后面那荒费的后院,平日里连个答理的人都没有,这日子还咋过呀。”方氏又抽泣着。

    “你没听错吧,怎么可能?”李婆子眼着方氏。几乎是不敢相信,好好的孙女儿,刚给周家生了个女儿。这转眼,母女辆就软禁后院,这也太没谱了。

    “是大哥跟我说的,不会错,我还偷偷的买通了周府的下人,从她们嘴里知道金凤和那小囡儿确实被周家软禁了。”方氏哭的两眼红肿了。

    “那软禁的理由呢?”李婆子又盯着方氏问。

    “偷人,大哥跟我说金凤偷人被当场抓住。”方氏有些难以言语的道。

    “不可能。金凤心高气傲,她决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李婆子重重的一锤桌子。

    “我去找周家。”这时,李老汉也一脸黑沉的站起来。

    “慢着。”李婆子说着,又转过脸问方氏:“那你大哥可说金凤跟谁?”

    “周府后院新来的一位管事,姓刀。”方氏哽咽着道。

    刀管事?李月姐在门外一听就愣了。随后便咬着牙,这刀管事她熟,可以说是整个周家除了田婆子外最熟的一个,只是对田婆子,她当初是感恩,而对刀管事,她是恨不得拿刀砍了他,这刀管事三十许人,尖嘴猴腮的。最是缝高踩低,当初,她被幽禁后院的时候没少受这姓刀的刁难,在他手上吃了不少的苦头,还是后来,田婆子想了个法子以白玉豆腐盐卤的配方为饵。引得他来偷,然后当场抓住了他,当时这白玉豆腐可是周家的产业了,周家自然容不得他,最后将他送官了。

    没想到,金凤偷人的人居然是这么个坏鬼,不可能,金凤的性子她知道,是决不服输的人,便是要偷人,那也得找个比周东源更出挑的人才行,会去偷这么一个后院管事?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周家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有所持。

    “呵呵,管事?我倒要去看看是怎么样一个丰神出彩的人物,值得我家金凤冒着名声扫地的风险去偷人。”李婆子自然也是不信的,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气的直发抖的站起来,要去周家。

    “阿奶,我们不了解具体情况,现在冒然出面,怕讨不了好,我看不如先私下里想办法见到金凤了解真实情况再作打算。”李月姐道。

    “可是我想尽办法了,根本进不了周家,便是我大哥也没办法让我见到金凤。”方氏瘫在一边道。

    哼,方管家,不是李月姐偏见,自家这二婶的大哥那跟周家是穿一条裤子的,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外甥女得罪周家呢,他一个管家,要是真肯帮忙,怎么也有法子让二婶见一见金凤的啊,之所以说没法子,只不过是不想尽力罢了,还是血亲兄妹呢,真缺良心。

    “我去找田阿婆,阿婆有个远房亲戚是周家的厨娘,而周家的厨房离那后院不远,或许能有法子。”李月姐道。对于周家后院一块,李月姐熟着呢。

    李婆子不由的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不错,厨房进进出出的人多,混进去不会太引人注意。

    “那你快去,你快去啊。”一边方氏已经叫开了。

    “行了,你是做娘的,这个时候该抗住,金凤得靠你。”李婆子瞧不得方氏那怂样,便瞪了她一眼道,然后冲着李月姐点点:“那你找个空去郑找请田阿婆。”

    “嗯,我现在就去。”李月姐道。

    说着,便撩开门上厚厚的棉帘子。外面冷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

    “外面雪大,小心一点。”李婆子难得的叮嘱道。

    “我知道,阿奶,你们且放宽心,周家虽然软禁金凤母女,但有咱们给金凤做靠山,金凤再怎么也不会吃太大的苦的。”出门之际,李月姐又道。

    “嗯,这点在理。”李婆子点头。

    随后李月姐出了东屋回到西屋,穿着草编的蓑衣,头上戴了一顶斗笠,头巾围着半张脸,只露出晶亮晶亮的眼睛。然后就一头冲进了漫天的飞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郑家大院去。

    郑家南屋,屋里的炕烧的热热的,郑老太和三个媳妇儿团团的坐在炕上,打着马吊,一边田阿婆迷蒙着眼睛时不时的看看这个媳妇子的牌又去看看另一个媳妇子的牌,然后再又指点着郑老太出牌,整个牌局,她感觉着,自个儿就是那运筹幄的将军似的。

    “又输了,不打了,不打了,田阿婆,不带你这样的,把我们的牌都通给了老太,那这牌打的还有什么味道。”郑四娘子道。

    “怎么没味道,老太我赢了就行。”郑老太笑的眯了眼,老小,老小,老人家身上一点也不缺那童趣。

    “那是,那是。”一边郑大娘子道,然后又招呼了边上的侄媳妇倒茶。

    “田阿婆,今年过年就在我家过呗。”那郑大娘子给田阿婆端了茶水道。

    “不了,我还是回李家,说实话,一些日子没在一起的,还真是牵肠挂肚的。”田阿婆道。

    “这是阿婆跟李家那几个孩子有缘。”郑大娘子微笑的道。

    “是哦,是哦。”田阿婆认同的点头。

    就在这时,外间的门响起,郑屠娘子正好坐在靠外间的门边,便探头朝外望去,却看到李月姐一身碎雪的进来,眼眉间还沾着大朵的雪花。

    “哎哟,月姐儿,这么大的雪你咋过来了?”郑屠娘子连忙起身。

    “哈,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人果然不经念叨。”郑四娘子打趣的道。

    屋里几个女人一听李月姐来了,便都望了过来,自上回老太说亲之后,李月姐已经有一阵子没来郑家窜门子过了。

    郑屠娘子帮着李月姐解了一身武装,没多少路,那斗笠上的雪已经厚厚的一层了。李月姐又站在门边狠劲的跺了几下脚,将脚上的雪都跺在门外,这才进了屋。

    “来来来,坐炕上。”郑老太见到李月姐很高兴,连忙给她挪位置,然后又拿了一条厚厚的搭腿毯子盖在李月姐的腿上。

    “我来找田阿婆有事。”李月姐道谢后就直接进入了主题。之后就抿嘴没有说话。

    一边郑大娘子这段时间跟着田阿婆身边,家务事基本上已经能完全上手,便是待人接物也更多了一份圆融,如今倒是一副当家大媳的做派,郑老太频为欣慰,此刻郑大娘子见李月姐抿着嘴不说了,便知不方便说于她们听,便起身招呼着郑屠娘子和郑四娘子道:“老二家的,老四家的,前些天,铁牛从通州那边运来了一船的年礼,我这几日犯懒都没有整理,走,你们给我搭把手,好好的整理一下,整个单子出来,到了开年,一些年礼都是要还的,省得漏了,到时要得罪人的。”郑大娘子。

    “大嫂吩咐的,没的说,那快走吧。”一听整理年礼,郑四娘子两眼就冒光,最近这几个月,她被拘在家里,最先的时候很是被田阿婆借着一些手段整冶了一几下,便学乖了,每日里跟着郑大娘子,帮忙着家务,只是做这些是没有收入的,便是家里的男人也没出息,这些日子便觉手头紧的很,很不适应,这会儿听着整理年礼,那多少都能捞点好处呗,自然没口子的应承了。

    三人便告了辞离开了,李月姐等她们走远后才把金凤的事情在郑老太和田阿婆面前说了。

    “岂有些理,我看这周家明显着是想给周东源再找媳妇,便恶意载赃。”郑老太一听一脸气愤的道。

    这点李家人又何尝不清楚,只是之前李月姐已经做了判断,周家敢这么做必有所持,不怕她李家找上门,所以,当务之急须先弄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

    据自家二婶之前所说,这件事,周家处理的很隐晦,便是方大管家也只知结果,具体过程毫不知情。

    “那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去找人。”田阿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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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好梦由来最易醒

    李月姐跟着田阿婆到达周府后门的时候,正是傍晚十分,大朵大朵的雪花没一会儿在地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两人的眉发也叫雪也浸湿了,在眼眉间结了一层的霜,李月姐的嘴唇都冻紫了。

    这天真遭罪人哪。

    田阿婆此刻就站在周府后门的屋檐下用劲的拍着门,而李月姐站在一边,头巾包住了大半个脸,外人决看不出是谁。

    “谁啊?这大雪天的。”这时,门里传不耐烦的嘀咕声,随后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线,露出半张脸,是一个老汉,那老汉看到田阿婆倒还记得,便道:“是田阿婆啊,你咋还在柳洼啊,是来找胖婶的吗?”

    这老汉嘴里的胖婶正是田阿婆的远房亲戚。

    “是啊,下雪天没事,正好我远房外侄女儿过来看我,就带她过来跟胖婶唠嗑唠嗑,这也是晚辈该尽的礼数。”田阿婆笑道。

    “大叔好。”一边李月姐连忙行礼道,随后又将手上提着的一壶酒和一包酱鸭递给那门房老汉:“天冷,大叔你喝点暖暖身子。”

    “那是,那是,哈,好好好,这闺女真乖巧。”那老汉眯着混浊的眼睛,一脸笑开了花,这大雪天的,坐在炉子边,喝着酒,嗑两粒花生米,嚼几口酱鸭,便是神仙日子了。

    一时,之前的不耐烦便烟消云散了。

    老汉说着,便开了门让田阿婆和李月姐进屋:“胖婶现在在厨房里。阿婆你在这里呆过,我就不叫人领路了,你自个儿过去。”

    “好的,不麻烦老弟了。”田阿婆回道,然后领着李月姐直朝着厨房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厨房,这个厨房只是佣人厨房,专给周府的下人烧饭的。

    这会儿,外面正下着大雪,厨房里几个婆子和媳妇子就坐在灶头边。聊着周家的八卦,喝热腾腾的菜汤,倒也闲适。

    “唉,这周家也真够缺德的,大少奶奶自进府以来,虽然性子有些刻薄了点,但在府里做事那也是有板有眼的。侍侯老太爷多尽心啊,这会儿,老太爷一倒,这大少奶奶就被软禁了,连着才几个月的小囡儿也不放过,那可是周家的骨血呢。”一个媳妇子叹着气道。

    “还不是那二房的夫人天天说那小囡儿是命硬,克得家里不安生。也别说。瞧那孩子一生下来,周家就出事,二房的周东礼就被逐出了周家,听说流配三千里,还不知有没有命,再加上周老太爷也倒了,这些日子昏沉沉的,还是京里御医都跑了几趟了。总算是把命保住了,但人却瘫了,我瞧着那小囡儿说不准还真是命硬,周家最近的几桩事情都是给她克的。”另一个老厨娘道。

    “一个小孩子,有啥克不克的啊,再说了,就算是那孩子克的,那把这孩子送到庵里去养就是了,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要知道,那孩子又不是大少奶奶一人能生的出来的,凭什么就软禁大少奶奶啊?”一个年轻的粗使丫头有些打抱不平的道。

    “你这丫头,真是单纯,大户人家的腌脏事多着呢,你没听现在传言大少爷要娶查府的小姐吗?指不定使了什么套子让大少奶奶钻了,要不然,大少奶奶那也是一个能干人,能就这么甘心的被软禁,要知道,李家现在也不是没人。”说话的就是胖婶,她在周府呆的久了,腌脏事见了不少,虽然周府对于所谓金凤偷人的事情瞒的很紧,但她还是能猜出其中有鬼。

    “秀英。”这时,田阿婆站在厨房外面,冲着屋里人道。

    “呀,阿婆,你咋来啦?这大雪天的,路上不好走吧。”那胖婶一看到田阿婆,连忙迎了上来。

    “有点事找你唠嗑唠嗑,走,去你屋里说说。”田阿婆直接的道。

    “唉,还没吃饭吧,走,去我屋里吃。”那胖婶应了一声,看了看躲在田阿婆身后的李月姐,点点头,然后进厨房,拿了一个食盒,装了几样小菜和几碗米饭,提着就出了厨房,然后带着田阿婆和李月姐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这位是?”一进屋,那胖婶就指着李月姐问。

    “婶子,是我。”李月姐放下头巾,露出脸来。那胖婶一看到李月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定是为了金凤的事情。

    只是金凤的事情,周家可是下了封口令的。

    “胖婶儿,我只是想见见金凤,你放心,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你说出去的。”李月姐见胖婶迟疑的样子便道。

    “秀英啊,能帮的就帮一下吧。”一边田阿婆劝道。

    “嗯,这样,一会儿会有人给她们送饭去,到时候我就接过这差事,月姐儿跟在我后面进去。”胖婶想了想道。

    “那就一切拜托婶子了。”李月姐连忙感谢道。

    “没事,我尽力,来,先坐下吃饭。”胖婶招呼着。

    只是李月姐现在真没什么味口,免强吃着饭,胖婶和田阿婆便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之后胖婶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出去了,让李月姐和田阿婆在屋里等着。

    转眼天就黑了,只是因为雪的关系,看着还是白蒙蒙的。

    “月姐儿,换了衣服跟我去。”这时,胖婶拿过一套周家粗使丫头的衣服让李月姐换上,随后又将一个托盘递给李月姐,上面只有一碗米饭,一碗只飘了两叶干菜见不到油腥的汤,再还有一盘梅干菜烧肉。

    看着这些李月姐微微苦笑,这些都是她前世曾吃过的,不过,金凤还好一点,还有一盘梅干菜烧肉。而她前世,就是一碗糙米饭和干菜汤,吃的比下人还差,直到后来田阿婆到来,她的情形才好转起来。

    倒不是周家一定要刻薄她的饭菜,而是下人们都是见人下菜碟的,这种在周府失了势的,下人也是要踩的。

    “走吧。”胖婶前头走。

    李月姐在后面跟着,雪花落在肩上。厨房离后院不远,转个弯就到了。只是两人刚到后院门前,就被人挡住了。

    “啊,是刀管事,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你。”胖婶连忙问好道。

    “别提了,这段时间在山坊那边看山呢,才回来,胖婶这是去哪里啊?”那刀管事皮笑肉不笑的问。

    “给后院的大少奶奶和小小姐送饭。”胖婶悻笑着道。

    “还大少奶奶,马上就不是了,这位是谁啊?”那姓刀的说着,又指着李月姐问。

    李月姐这时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啊,周家得多不把李家人放在眼里,即然说金凤偷人,着金凤软禁,那为何这刀管事却啥事也没有,这是当李家人都是傻子不成。

    “这是厨房里的粗使丫头,这天下着雪,路滑,我这腿脚**的,便拉了她打下手。”胖婶道。

    “哦。”那刀管事听着,便伸手掀开起月姐手上托盘上的盖子:“啧,还有梅干菜烧肉呢,不错啊,我正好才回来,饭是不缺,菜却没了,这盘菜我拿走了。”那刀管事说着,便拿了那盘梅干菜烧肉,转身离开。

    转过僧际,还一脸不痛快,本来,他以为帮着大少爷办成了这事,怎么着也得讨个好处吧,没成想,不但好处没捞着,还把他发配到山坊那里去看山,都闲出鸟来了,都是后院那霉鬼给害的,这盘梅干菜烧肉不算啥,但好歹也有肉啊,正好便宜自己。

    李月姐这时更是气的磨牙,若不是为了不能闹大,她这会儿就算是把菜倒在地上,也决不让这家伙占便宜。

    这债总要讨回的。

    “唉,遭瘟的,合着我白白偷藏了一盘梅干菜烧肉了,倒便宜了他。”看着那刀管事离去的背影,胖婶气的跺脚。

    李月姐这才明白,敢情着那盘梅干菜烧肉还是胖婶特意藏起来的,看来,平日里金凤是吃不到的,得,倒是跟自己前世一模一样了,李月姐心中叹息。

    操蛋的老天爷似乎总要玩一些天意不可违的东西。

    随后两个就进了后院,胖婶掂着脚儿,李月姐却是熟门熟路,没一会儿就到了后院那栋旧屋边,屋门前还有一口老井,已经封死了,据说当年周老爷子的一个侧室就跳井死在里面。

    屋门虚掩着,李月姐轻敲了几下,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进了屋,屋里油灯如豆,西侧放着一张床,此刻,金凤就弯腰站在床边,两手却掐在了床上那婴儿的脖子处,一脸的疯狂。

    李月姐魂飞魄散,将手里的托盘往胖婶手里一塞,整个人就扑了上前,将金凤拉开:“李金凤,你疯了不成,这可是你的亲骨肉,今后也是你的依靠啊。”

    李月姐说着,一把推开李金凤,这时,床上的娃儿受到了惊吓,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月姐连忙抱起娃儿,在屋里走了几步,又摇了摇,那娃儿才咧着嘴,笑的眼眉挤到了一起,十分的可爱。

    “呸,什么依靠,这是个孽种,这是个害人精。”金凤疯狂的道。说着,便又冲上前来,李月姐顺手啪的给了她一巴掌:“你如今这一切真都是她害的不成?周东源那样的人,就算是没小囡儿,你结局依然不会比现在好。”

    李月姐的话正中李金凤一直不愿承认的现实,好梦由来最易醒,她软倒在地上,一边胖婶连忙扶起她,然后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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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事情经过

    “你现在是来看我的笑话了?”田阿婆和胖婶出去后,李金凤才自嘲的道,明明灭灭的油灯,映得李金凤的脸色一片惨然。

    “这有什么好笑的,不管如何,你是我妹子,二叔二婶,阿爷阿奶都很担心你,他们让我过来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才好跟周家讨个说法。”李月姐将手里的小囡儿放在床上,没想小囡儿一只手就死死的揪着李月姐的袖子,咧着没牙的嘴笑着,两条腿还一蹬一蹬的,看着格外的讨喜。

    李月姐不由的伸手捏了捏小囡儿的脸颊子。小家伙笑的更欢了。

    “讨说法?”李金凤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脸恨意的道:“这说法讨不回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李月姐问。

    好一会儿,李金凤才慢慢道来,原来自从小囡儿出生后,又逢周东礼被赶出周家,而周老爷子也病发瘫痪,如此种种,周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而那周二夫人失了儿子,即不敢恨周老太爷,也拿大房没法子,最后那一腔的恨意便发作在了刚出生的小囡儿身上,到处嚷嚷着小囡儿克家,这事情说的多了,再加上也确实有些巧合,于是小囡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命硬克家的罪名。

    自此,便是周大爷和周大夫人也开始讨厌小囡儿,之后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算命先生,给小囡儿算命,说是小囡儿必须软禁一处,日日吃素茹斋。方能化解命硬克家之命,最后周家硬是将才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囡儿丢进了这后院,找了一个妈子照顾后,就任其自生自灭。

    这倒底是自己的骨血啊。金凤又如何舍得?只是她当时还在月子里,又被家里的佣人看的死死的,硬是没一点办法。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她终于找了一个机会去看小囡儿,看到小囡儿的时候,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小囡儿屎尿全在一身,那照顾她的妈子居然啥也不管的跟别人聊天说八卦。

    李金凤倒底是周家长媳。于是。便狠狠的冶了那妈子,然后将那妈子赶出了周府。最后她求着周东源把小囡儿接到身边,可这事是周夫人做的主,而一个女娃子,周东源也根本就不在乎。最也只是换了一个人去照顾小囡儿。

    因着有上回那妈子的事情,李金凤是怎么也不放心的,于是便一有空就自己去后院看小囡儿,而换的妈子因为前车之鉴的原故,对小囡儿还不错。

    可好景不长,半个多月后,李金凤发现情形不对了,她再去后院看小囡儿的时候,后院的门竟是日日锁着。而周东源也警告她,不准她去看小囡儿,金凤没法子,只得自己想办法偷偷的去瞧,只是后院门的钥匙却在新来的后院管事刀管事身上。

    因为是偷偷的去,她白天自然没有机会。最后只得晚上,趁着周东源在别的妾室那里睡觉的时候,去找了刀管事,求他给个机会让她去看小囡儿。

    没想那刀管事却是个色胆包天之徒,居然调戏她,而金凤为了能见小囡儿,只得忍辱,没成想,却让周东源当场抓住,任金凤百般辩解,周东源只是不信,而让金凤崩溃的是,此时,那刀管事居然承认了两人有私情。

    李金凤百口莫辩。

    周东源当场就要让人去请李家人来,李金凤崩溃了,现在这种情况,去请李家人,将事情闹大,那以后她爹娘,两个弟弟就再也没法在人前直起腰来了,只得求着周东源不要把事情闹大,周东源假腥腥的说着,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这事就暂不闹大,但却要金凤写下认罪书,然后将金凤软禁在这后院。

    李金凤虽恨周东源的无情,可事情至此,她也知自己已经没有路了,再说了,能日日陪着小囡儿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最后,她只得写了认罪书,然后住进了后院。

    只是受此委屈,李金凤胸中一股恨意难消,这才有了李月姐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幕。

    “你傻呀,那种认罪书怎么能写?这明显是那姓周的挖的坑。”李月姐一听李金凤说的这些,气的跳脚啊,明显着这是周家挖的坑让李金凤跳。

    “是啊,我太傻了,只是当日事发突然,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是事后,被关在这院子,有一次却看到那姓刀的居然安然无事,我哪里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可事到如今,知道又如何,认罪书已经写了,白纸黑字的,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了,我的事,你叫我爹娘和阿爷阿奶不要管了,周家有那认罪书在,就全占了理,阿爷阿奶爹娘他们便是要闹,也只会讨得没趣,到时,别说他们,便是你们姐妹几个,还如何嫁人?”李金凤这时沮丧的道。

    听得李金凤说这些,李月姐也沉默了,周家做事滴水不露的。

    “你看也看了,回去吧,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爹娘,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这时,李金凤又站起来拿出一封信递给李月姐,然后送客道,她的背挺的笔直的。

    李月姐接过信没多说,起身走了,金凤是顶要强的,如今这种情形,如果说她最不愿让谁看到,那也许就是自己了,毕竟,当初原是自己要嫁进周家的,她拼死拒了,可金凤却自己布局把自己嫁了进来。

    真说到如今,一切都成了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出得这曾经很熟悉的后院,李月姐长叹一声,最后只得托胖婶平日有机会时照顾一点,然后直接先回到了东屋,而田阿婆则回了西屋,田阿婆倒底是个外人,这种事不好参予。

    东屋此刻,屋里油灯爆着火花,李二从抄关上回来就听说了金凤的事情,在李月姐去见李金凤的时候,李二也已经去找了周东源,而周东源只是将那一份李金凤写的认罪书拍在李二面前,李二无言以对。

    “月姐儿,你回来了,见到金凤了吗?情况怎么样?”东屋的人一见到李月姐,便连忙围上来问。

    “见到了。”李月姐点头道,然后把金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又将那封金凤写的信交给二叔。

    李二飞快的折了信看,之后便交给李婆子,李婆子看完,两人的脸都是黑的。

    “周家这欺人太甚。”李婆子重重的拍了拍床子。

    “娘,现在没办法,金凤的认罪书落在周家手上,这事情,金凤便是混身长嘴也说不清了。”李二两眼通红,却又有些丧气的道。

    “那我们可以把金凤接回来啊,就算是金凤偷人,他周家可以要休啊,总好过如今这般在周家吃苦。”一边方氏抽泣着道。

    李月姐长长一叹,周家若是肯休金凤又何必多此一举软禁呢,毕竟周家栽了这么个罪名给金凤,但倒底也关系到周东源的脸面,再加上这里面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周家定然要防着李家一手,再加上周家人狼性,多少抬进周家的女子,那日子过的不好,也从没有见走出过周家的,便是死也多死在周家。

    想当年,她被软禁那会儿,阿爷阿奶也去找过周家,可周家只给自家阿爷阿奶两个选择,一是火祭,就是烧死李月姐给死去的周老爷子陪葬,周家当年的气焰可比现在强多了,李家根本不能同周家相抗,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月姐被烧死,那最后只有软禁,为死去的周老爷子吃斋念佛等,所以,最后李月姐还是被软禁在周府后院。

    而今世,李月姐可以想象,如果李家一定要接李金凤出来,周家说不定同样会让李家人选择,这次当然不是火祭,但通奸者沉塘,这在柳洼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普通人家干不出来,但象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真干出来了,最多被人说几句太狠太刻薄,但你又能耐何,便是告了衙门,衙门说定然还是会为周家说话。毕竟这种有碍风化的事情衙门更重视。

    李婆子李老汉还有李二也明白,要想接回金凤怕并不容易,再说了,还有小囡囡在,金凤自己怕是也离不开那孩子,不过,不能任由着周家牵着鼻子走。

    “那这样,今天也晚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仲达,月姐儿,再叫上墨易,我们去周家。”李婆子道。

    “嗯。”李月姐点点头,如今的李家可不是前世的李家,总要有所态度的,不为别的,至少也能让金凤日子过的好一点,而李月姐还有一个打算,便是那刀管事,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前世的自己出口气,也不能让他还象现在这样的逍遥。

    “我呢,我也去。”这时,方氏道。

    “你去干什么?只会哭,只会嚎,还是在家里呆着吧。”李婆子挥挥手。

    之后,李月姐就回了西屋,然后把墨易叫到一边,把整个事情跟墨易说了说,明天他也得去撑场面的,墨易听了气的一脸黑沉,他如今也是有脸面的人呢,虽然跟东屋算不上什么感情,但倒底是一家人,李金凤如今这样,周家那巴掌可同样是打在李家西屋人的脸上。

    “大姐,你说明天我们怎么做吧?”墨易黑着脸问。

    李月姐低低的在墨易耳朵说了一番话,墨易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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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针锋相对(加更)

    是夜,李月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了很多啊,即叹自己前世的命运,又叹金凤今世自找苦吃,同时,又把周家恨的牙咬咬的,只是如今,周家在柳洼地位本就无可动摇,再加上又得查巡检的支持,便郑家也一时耐周家不得,更何况是李家这种农户出身的人家。

    不过,这周家也得意不了太久了,前世,她记得在水灾前,周三爷就被罢了官,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太清楚,但好象是受太子的牵连,所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家只须静等机会的到来。

    另外,李月姐现在也琢磨着,她该为水灾做准备了,之前,因为墨易改了河工图,把河坝砌高了,李月姐本来以为可以抵挡水灾,但现在,从李金凤的事情上,李月姐突然有了别样的想法,这水灾怕是还是要来,老天爷操蛋的很,总会以另一种方式走上前世的一些轨迹,所以,得早做准备,嗯,等明年开春,她打算去通州看看,在那里买一栋房子,自家小舅,还有姑母都在通州,到通州落户也是不错的。

    如此想着,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李月姐便起来,照例做完豆腐,然后就一起会合了自家阿爷阿奶以及二叔直接去了周家。至于墨易,压后一步。

    李家一行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周府门口,到了这时,周家没理由不见了。

    “怎么,你们是要来把金凤领回去?”周大爷看着面前李家人道,曾经他眼里不屑一顾的泥腿子。居然也登堂入室的来跟他周家叫板要人了,想到这里,他便狠狠的瞪了李月姐和李墨易一眼。

    究其原因,便是那一场贿举案。让郑家占了先机,此后,周家就步步落后。到如今,连李家这样的人家都赶上来了,让他的心里一阵阴郁。

    “是的,我自家的孙女,我领回去重新管教。”李婆子语气森冷的道。

    “不可能,她虽是你的孙女,但嫁入周家。便是周家的人,犯了错了,自然要按周家的规矩罚。”周大爷一脸黑沉的道。

    “我家金凤是不是真犯了错还两说,只是这个傻丫头即写了认罪书,那老婆子亦无话可说。不过,她这一点已符合七出之条,周家可以休啊。”李婆子以退为进。

    “休?那岂不便宜了她,你们真想领回她也行,周家按族规沉塘,你们领尸体回家。”周大爷一步不让的道。

    “你……”李婆子呛了一口气,差点呼吸不过来,周家可真狠哪。

    李月姐在边上也是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她早就料到周家会这样。可真等到周家这么说,那背心还是直冒冷气的,在金凤这件事上,自家根本没有跟周家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就看墨易那边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李墨易求见。”

    “让他进来。”周东源冷声的道。

    “大少爷,救我,大少爷,救我。”就在这时,阵阵惨叫传来。

    周东源不由猛的站了起来,才看到,墨易和两个衙差押着姓刀的管事从外面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周东源狠狠的瞪着墨易。

    “我还奇怪怎么回事了呢?按你们周家的说法,我家金凤姐跟此人有私情,因此被软禁后院,可我就奇怪了,敢情着姐夫你戴绿帽子戴的很舒畅,居然只惩罚我家金凤姐一个,这个罪魁祸首还优哉游哉的逛大街,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李墨易说着,顿了一下又冷声的道:“又或者,其实我家金凤姐跟此人的私情是假,是你周东源为了停妻另娶而栽的赃,所以,此人才能优哉游哉的安然无恙。”

    李墨易一翻话,极尽嘲讽又铿锵有声。

    李家一众人全站了起来,瞪着周家,李月姐也暗地里屋了一下拳,其实她昨天跟墨易商量,便是让他带人藏在周家附近,把这个刀管事抓来。

    因着前世的缘故,李月姐知道的,这个刀管事的妹子正是周东源的一个小妾,还很得宠,而此次明显着,刀管事就是受周东源指使,故意挖了个坑让金凤栽了进去,所以事后,周东源也只是先让他到山里去看山,暂避风声,可偏偏刀管事奈不住寂寞,又跑了回来,怕是周东源还不知道,她让墨易抓刀管事,先拿到刀管事的口供,这样,自家跟周家就有了周旋的余地,另外,也要是要拿刀管事开刀,周家为了撇清,使不得要亲手处置刀管事,也顺便恶心周东源一把。

    “东源,这是怎么回事,这种胆大妄为,奴欺主的奴才,他怎么还好好的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打断他的腿发卖出去的吗?”这时,周大爷狠狠的瞪着周东源道,他早就叫这小子暗里处理掉这姓刀的,没想这姓刀的居然还在柳洼。

    “爹,我是要处置这小子的,只是我屋里那贱人事先得到了消息,偷偷给他报了信,让他逃了,我这段时间正派了人手在查。”周东源有些阴狠的道,这会儿自然不能说自己被小妾缠的没法了,只是让姓刀的去山里躲,偏这小子不省事,给他惹麻烦,这会儿便是什么下场也怨不得他了。

    随后却朝着墨易一拱手:“多谢墨易了,这姓刀的是我家的逃奴,也幸亏你把他抓回来,要不然他在外面乱说,我周家倒无所谓,可你李家的明声就毁了。”

    李月姐在边上听了周东源的话,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这周东源多贴心啊,到是处处为李家的名声着想。

    “怕是不尽然吧,这是刀管事的口供,据他说,他做的一切可都是你指使的,我家金凤姐可着着实实是冤枉的。”李墨易说着,丢了一份口供在桌上。

    这姓刀的根本就是个怂货,几人一恐吓,就什么全招了。

    “大少爷,那份口供不是我自愿的,我是屈打成招的,我翻供。”一边那刀管事虽然之前被周老爷和周东源对话吓了一跳,但想着这应该是周家做给李家看的,便一直忍着,可这会儿,那口供可要命了,之前他害怕丢命,便随口应的,这会儿忙不叠的叫屈的道。

    此时,周东源看了那口供,青筋直冒,心里恨不得咬死这姓刀的狗奴才。当然,这会儿他亦不动声色的道:“墨易你进衙门也没两年吧,没想以居然把衙差那一套东西学全了,屈打成招,逼奴陷害主家的事情都干出来了,行,那这样,你还着这份口供,我带着金凤的认罪口供,咱们府台正堂衙门见。”

    周东源此话是赤果果的危胁了。若真是这样上了大堂,反而于李金凤,李家更不利。

    唉,金凤这那认罪状,就活活把她自己给框进去了,李家便是有浑身解数也没法子使。

    而周东源此刻的行径亦在李月姐的预料之中,李月姐根本就没想墨易这一招就能为李金凤翻供,她这么做的目的,一,只是想为李金凤争取到未来翻供的可能,同时为李金凤争取好一点的生活条件,其二的目的则是姓刀的本身。

    这一点墨易心里清楚,于是道:“是不是屈打成招,一验伤就知道了,周大少爷,要不要去请郎中来,至于实情,我这不是带他来找你们周家对峙吗,毕竟金凤的事情还是太突然,,你周家总要给我李家一个清楚明白的交待。”墨易道。

    一边不管是李家还是周家都对墨易另眼相看,一直以来,墨易的性子是有些木讷的,口舌上的交锋从来占不到便宜,而今,一套一套的,尽是逼的周家只得应招,很不简单哪。

    其实众人又哪里知道,今天之事,李月姐昨晚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一便,而墨易这些话也都是李月姐事先教过的。

    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请郎中?周家肯定是不同意的,那样事情就要闹开了,如今这姓刀的又落在了墨易的手上,毕竟这件事是周东源暗使了手段,真要细究起来,里面破绽不少,虽然真上了堂打起官司,因为有李金凤的认罪书,李家必败,但周家也免不了要招惹一身的腥,毕竟官府的判决,堵不了幽幽众口,何况,周家目前正要跟查府那边结亲,此事惹闹的太大,亲事说不定又要多起波折。于周家实在也是大不利。

    于是周大爷道:“请郎中就不必了,这等欺主之奴,打死也是活该的,至于金凤的事情,她既写了认罪书,想来也冤不到哪里去,但或许是受此奴的逼迫也未可知,毕竟这段时间,周家事多,金凤也受了不少的委屈,但不管如何,金凤夜里去找这奴才,终归是有亏名节,软禁些时日是免不了的,不过,你们放心,我让东源专门收拾一个小院子,再请两个妈子,生活上的事情不会亏待她,另外,这事,咱们不能闹大,不然对两家都没有好处,所以,金凤依然是我周家大少媳妇,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别想插手周家的事了,安稳的在一边带孩子就成,东源会另娶一妇,算是平妻。”周大爷道,周家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实在是有些投鼠忌器,周家跟查家的联姻不能再出问题了。

    只是如此一来,周东源却是憋屈的很,他还得去跟查府商量平妻的事情,使不得又得看查巡检的脸色,那心里跟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想着,便狠狠的看着瘫在地上的刀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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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宣周

    平妻是近年来兴起的,最先是商人家用,后来一些大户人家为了联姻也常用。

    李家人相视一眼,事情发展到如今,周家再娶新妇已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而金凤写了那份认罪书,便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如今能保留个平妻的位置,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其实如今,李金凤和周东源的夫妻情份早就尽了,李家今日努力的这些,也只是想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给李金凤谋求好一点的生活,为小囡儿谋求一个好一点的生存环境。

    如今这样,也算是目的达到,至于以后的事情,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的了。

    最终李婆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同:“那就这样,但周家对旧妇和新妇在待遇上必须一视同仁,还有一点,我们李家人想见金凤的时候能随时见到,周家不得阻拦。”

    “这是自然,你们现在就可以见。”都已经这样了,周大爷也没必要再为难李家了。说着,便让一边的丫头去请李金凤。

    “那多谢亲家了,以后金凤在周家还请多担待。”李婆子脸色才好看一点道。

    不一会儿,金凤就出来了,在后堂见了李家一干人等,方氏抱着金凤痛哭,金凤倒没了昨天的那疯狂,神色淡然,只是拍了拍方氏道:“娘,你放心,其实我这样也不错,这两年在周家劳心劳力的,还得天天跟周东源房里的妾室丫头斗法。还为了他险些害了姑母,每每夜里想起,金凤也是一身的冷汗,如今这些都不用我操心了,有吃有喝的,每日里清清静静的带着小囡儿,我感觉日子倒是轻松了不少。”

    方氏只是抹着眼泪。

    “你能这么想那以后日子还好过,你放心,以后每月你娘都会来看你的,周家但凡有什么待慢你就说。你是李家的闺女,李家人总是要出头的。”这时,李婆子道。

    “知道了,阿奶,我是李家的女儿,自此过着清静的日子,此后。周家不惹我就罢了,若是仍不干休,便是拼个玉石俱焚又如何。”李金凤道,那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决绝。

    等看到李月姐时,李金凤的眼神有些悻悻,但最终一咬牙,还是朝着李月姐重重点头。李月姐也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经过此事。李金凤成熟了不少,只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

    随后叮嘱了李金凤一翻,李家人便告辞了,离开之际,还听到刀管事那让人毛骨怵然的凄惨叫声。

    李月姐了然的笑,为周家这样的人家做事,就得做好狡兔死,走狗烹的准备。更何况,这家伙自己还不省心,也不知最后能不能保住一命。

    当然,这些,已经不关李月姐的事情了。

    过得几天,周府周大少爷娶查府查大小姐的事情就传开了,查大小姐跟李金凤共为平妻,但柳洼人都是人精子,谁都知道,查大小姐一进府,李金凤便被架空了。那好管闲事的,便一个劲的八卦着看笑话,但一些正派的娘姆,私底下都一个劲的在为李金凤和李家打抱不平。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只不过,因为金凤的事情,再加上李家西屋三个姐妹,李月姐因为于子期的事情,惹得流言满天飞,而月娥又因为上次跟宣周关一个仓里也惹上不少流言,而月娇本身就不安份,一时间,说李家女儿的怪话就多了起来。

    而李家对这事不表态,不关心,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叫一些看笑话的反倒没了趣味。

    清晨,李月姐去镇尾的老井处挑水,前几日的雪还没有化,到处看着仍是白茫茫的一片。

    李月姐到井边的时候,就看到宣周也在。他正拿着仪器在检测井水。

    李月姐自顾自的打了水上来,却发现今天的水有些浑,不由的皱着眉头问:“宣先生,可检测出什么来了?”

    “李姑娘可是看水浑了,没事,挑回家里放在缸里沉两天水就清了。”宣周笑着道。

    “不知这水为什么变浑?”李月姐问。

    “主要是前段时间天气干旱,而这段时间接连着几场雪,化雪后雪水冲刷太过疏松的土层,将那泥沙带入了井中的地下水层里,所以这水才有一些浑了。”宣周道。

    “土质疏松的很厉害?”李月姐问,做为一个农家出身的人,土质太过疏松的危害她心里是清楚的,一但一场大雨,很可能会引起泥石流的。

    “嗯,柳洼这一带的山林因为靠近京城,大多已经被砍伐队砍了,好几个山头都成了光秃秃的泥石山,这种情况就会产生,无雨干旱,小雨小灾,大雨大灾。”宣周道。

    “那如果明后年有一场几十年不遇大雨的话,那柳洼会是一个什么后果?会不会被淹?”李月姐问。

    “这个不好说,我还在研究。”宣周摇着头道,但一脸慎重。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看着宣周突然的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宣先生应该是周家四郎的公子吧?”

    一听李月姐这突然的问话,宣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你调查我?”

    “我没有那个能力能调查你,只是猜测,毕竟,一个先生常常给月娥写些小故事,我这个做长姐的总要问问吧?我阿爹在世时,我曾听他说起过,周四郎有一个遗腹子在世,而前段时间,周家变故,你鼓着掌出现,提到了周四郎,其中语气多怨愤,我想如果不是有切肤之痛,不会有那样的怨愤,于是便有了这个猜测。”李月姐没有躲避,坦荡的看着宣周。

    宣周听李月姐这么一说。便道:“不错,我是周四郎的儿子,我随母姓。”

    李月姐说的坦荡,他也承认的坦荡,但反他的身世虽然柳洼镇人知道的少,但那日他一出现,周家人还是心知肚明的,他也没想瞒着谁。

    随后他又摸了摸鼻子,一脸真诚的道:“至于给月娥写那些小故事,我没有坏心思。只是见她喜欢那些小故事,便写了,写给她也只是单纯的为了让她高兴。”

    有一句话宣周没有继续说,他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后来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病故,他便跟着县里的做阴阳生的舅舅学易术,而舅母对他虽不刻薄。但也不并亲厚,而这辈子为他做亲手做过鞋子的,除了已故的阿娘,便只有李月娥了,所以,月娥在他的心里有着极重的份量。

    “就算这样,你也要顾忌一点。流言可畏。前段时间,你们同关一仓已经是流言满天飞了,如果这私下传信之事再传出去,月娥还小,她将难以承受。”没人比李月姐更明白这流言压力,毕竟之前她都曾一一承受过。

    “嗯,我知道了,我会请人去李奶奶那里提亲。”宣周跑惯了江湖。虽因为身世,整个人总带着一种阴郁,但也有一种江湖人的直爽。

    明份定下了,流言也就少了。

    对此,李月姐不置可否,毕竟这种事得阿奶做主。

    只是她心中还有疑惑:“我记得两年前,周老太爷病重时,我家金凤妹子冲喜,是你当初给了我金凤妹子救命的药方,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救周老太爷,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为什么假借李金凤之手?”李月紧盯着宣周问。

    她本来就对周家没好感,如今金凤依然走上自己前世的路,那更对周家咬牙切齿了,连带着对同周家有任何关联的事和物都持一种怀疑和警慎的态度。

    “你想左了,不是我假借李金凤之手,其实是李金凤找上我的,我当日跑江湖算命本只不过是为了筹点生活费,是你妹子找上我让我给她安一个旺家旺宅的命格,之后才说到周家老太爷的事情,周老太爷这病是旧疾,我爹生前曾下苦力研究,专门针对周老太爷这旧病研究出了这个药方,只是没等周老太爷病发,我爹就先走了,但我爹也曾留过遗言,让我娘把药方给周老太爷的,我娘走了后,药方就在我手上,虽然我自认跟周家没有任何的瓜葛,但我爹的遗命也是要遵守的,正好有李金凤这事,所以我才顺水推舟,把药方给李金凤,只可惜啊,药方终不是万灵丹。”宣周口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道。如今整个柳洼镇人都知道,周老太爷瘫在床上。

    “哦,那到是我想多了。”李月姐淡笑回道,事情真就这么简单吗?也许吧,毕竟重生的她,心思沉了很多,看问题有时总喜欢复杂化。

    不过,接下来就坐其言观其行吧。

    如果事情真如宣周所说,再看他为月娥花的心思,两人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最主要还是要看月娥的意思。

    不过,那傻丫头,又哪是宣周的对手,几个小故事,那心思便在人家身上了。

    当然阿奶那一关,宣周也不会好过的,毕竟周家这回可是着着实实坑了李家一把。宣周再不承认跟周家的关系,但也改变不了他是周四郎,周老爷子外孙的事实。

    这事,到时就要看宣周的诚心了。

    随后李月姐就挑着水回到了家里。而宣周说的提亲的事情,她本以为没那么快,没成想,三天后,杨东城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就一起上门了,而那陌生的中年男子正是宣周的舅舅,如今在通州府衙当差的阴阳生。

    两人上门是为宣周提亲的。

    当晚,李婆子就叫了月娥去问了一下,然后又问了李月姐的对宣周的看法,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周家的关系,宣周不管从人品,外貌,或者前程上来看,都不差的,更难得的是他对月娥的那份心思。

    问过了两人的看法,第三天,李婆子就跟宣周的舅舅一起,把宣周和李月娥的亲事定了下来。速度快的出乎李月姐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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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上通州

    五天后的吉日,宣周就正式下聘,同时李家也一改以前的低调,办了订亲酒,没半天工夫,月娥跟宣周的亲事就传的整个柳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果然的,名份既定之下,之前对月娥一些不好的流言也就散了。

    不过,因着妹子先订亲,李月姐这个做长姐的自不免又成了话题人物,而紧接着,郑家郑老太又传出话来,说看中了李月姐,然后又请人上门议亲,李婆子也应承了。

    这就等于定下了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

    这一石激起千重浪,之前虽有风声传出,但郑家李家都没有证实,而如今郑家李家两个老太出面证实,李月姐和郑典的亲事就落的实实的了。

    一时间,镇上针对李月姐的流言也一迅速的散去,而对于李郑两家的亲事,镇上人多持看好的态度,一个个笑嘻嘻:“典小子那小子就得李有大丫头这样的姑娘才镇得住。”

    “女大三,抱金砖呢,典小子这会儿可实实的抱了一块金砖。”

    “那可不,别的不说,便是那一手白玉豆腐,就是一块大金砖……”

    如此种种。

    此时,李家东屋。

    李月姐坐在李婆子身边,一双手帮她捏着腿,这年纪大了,天气又冷,风湿痛的厉害,李月姐就帮忙揉捏着。

    “大丫头,这次,你别怪阿奶自作主张,实在是你这婚事该定了,再耽误下去真的会误了你一生的。明年你就十九了。”李婆子边眯着眼缝着衣服边冲着李月姐道。

    “阿奶,我没怪你,这事但凭阿奶做主。”李月姐有些微红着脸道,虽然上回她跟典小子负气斗嘴。但就算她再强,亲事上面,大多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郑家的亲事她心里有准备的。

    而对比别的陌生男子,典小子倒是好的多,至少这小子的脾性她摸的清清楚楚。

    而每每想着这小子被自己打的抱着屁股跑的样子,李月姐那心里便直乐呵。

    “好,不怪阿奶就好,阿奶还真怕你又一定要把阿奶告上大堂。”李婆子道。最终还是微微的刺了句,老小老小,老人也是十分记仇的。

    “阿奶,前次是我错了。”李月姐免不了道歉。

    “错啥?你没错。”李婆子看着李月姐,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月姐的脸蛋:“看着金凤如今这情况。阿奶当初是糊涂了呀,恨只恨当初没有狠下心来阻止金凤。”

    “阿奶,这事也怪不得你,当初金凤嫁周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李月姐劝道,当初李金凤为了能嫁周东源,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尽。

    “唉,那丫头也是鬼迷了心窍,行了,这事就不提了。总归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今后的路还得靠她自己。”李婆子道。

    心里叹了口气,总之,儿孙个个都是债。

    转眼就是新的一年,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对于李家西屋来说。是大跨步前进的一年,先是稻田养鱼,虽然京里的表彰没下来,但县里府里都派人来表彰过了,虽然之乎者也的一通,柳洼镇人大多数是有听没有懂,但总归是好话,这点还是听的出来的,一个个瞧着李家西屋几个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更有好些户有水田的人家日日来李家西屋窜着门子,打听着稻田养鱼的操法,李月姐便也细细的把一些该注意该规整的手段说了说,更增了一众乡邻的好感。

    一时之间,柳洼镇一片说好声。

    再就是因着仓家的事情,墨易升了监仓主事,前程更迈进了一步,还有李月姐和月娥亲事也有了着落,可以说李家西屋今年喜事多多。

    但李家东屋今年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先因着素娥的事情,老俩口跟东屋闹翻,在镇上被人戳了脊梁骨,后来好不容易修复了,又出了金凤这事,总是让人郁闷的。

    整个新年边,方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总是阴郁着,见谁都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转眼,出了正月,天气明媚,李月姐便想去通州看看,为明年可能到来的水灾做准备,再就是年前,小舅过来,给她带回了那糟船一年的利钱收入,再加上夹带的私货收入,还有做豆腐生意攒下来的,李月姐手头上就有了一笔不小的闲钱,这笔收入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倒不如在通州买栋带店面的房子,如果水灾真来了,一家人也有个落脚点,若是不来,便是当作一笔投资,也是一份不错的资产。

    清晨,春寒料峭。

    天还灰蒙蒙的,李月姐便早早的起了床,月娥月娇还在睡觉,春天泛着春困,两丫头都是一幅睡不醒的样子,李月姐便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她披着衣服出来,刚到门边,却听得东屋自家二叔二婶的房里传出一阵低语,不由的竖耳听着。

    “荣延这段时间在干什么,玩的天天也不见人影?”是二叔的声音

    “威儿他们弄了条船,跑通州到柳洼这一段的路程,荣延便跟着威儿他们在船上跑跑。”方氏道。

    “威儿?是你大哥家的那个方元威?那小子,吃喝嫖赌的,样样都来,你让荣延跟着他别学坏了去了,明天你让荣延把这事辞了,回到码头作坊里帮爹,码头作坊的事爹一天忙到头,也不见他帮忙。”李二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码头作坊的那事情,荣延根本就不喜欢,每次逼他去,他哪一次能呆上一刻钟的?爹也说了,荣延不是做手艺的料,他那身胚子,倒不如跟着跑跑船。”方氏道,现在柳洼一些农家子弟全都在跑船。

    “跑船可以,但不能跟着威儿,这样吧。不如明天我跟墨易说一下,叫荣延跟着墨易,墨易河工那一块需要人手的,让他跟着墨易吃吃苦。磨练磨练。”李二道。

    “不行,金凤便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难不成。你还要让西屋那边再祸害荣延不成。”方氏突的拔高了声音道。

    “呸,你这是什么话,金凤这回这事多亏了月姐和墨易,没有他们,金凤不知落个什么境地,怎么好好的反倒说是叫李月姐给连累的,真是失心疯了。”李二压低声音。反驳的道。

    “哼,我看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忘了,当初,周家要定的是李月姐。如果是李月姐嫁了周家,又哪有金凤如今这样的事情。”方氏仍是带着恨意的道。

    “你啊,你啊,是魔障了,月姐儿不嫁,可她没逼着金凤去嫁啊,当初是金凤自己鬼迷了心窍,说起来,有时。我倒觉得这是报应,别忘了,当初是我们算计月姐儿的,可最后却是金凤尝了恶果,你啊,有空多去看看金凤。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乱整。”李二叹着气道翻身不理方氏了,有些意义阑珊,知道自己这婆娘因着金凤的事情魔障了。

    方氏兀自冷哼哼着。然后没了声息。

    李月姐在外面听的是又愣又气,却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二婶好了,好在她为金凤做的那些并不是要帮二叔二婶,也不是一味的要为金凤出头,而是憋着前世的一股气,不想让周家得逞,而更重要的却是维护李家的颜面,要知道,金凤但有不好的传言,最后受牵连的还是她们这一边的三姐妹。

    为着这些,她才出头的,要不然,这会儿她得多郁闷啊。

    至于这个二婶,以后她还是远远的避着吧。

    牵着院子里的毛驴,李月姐磨着豆腐,一会儿,墨易也起床了,俩姐弟把豆腐作好,月娇月娥也起床,接下来的活计就交给她们了。

    随后李月姐便跟家里人告辞,乘着墨易他们河工衙门的船去了通州,如今她投资的那艘漕船正在维修,而一年过去,一些衙门的契约要重续,她不能什么事都交给小舅。

    另外,她去通州还要跟年娘子议议墨易和年兰儿的婚期,李家的三年丧期已过,那年兰儿比墨易大一岁,两人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路孤帆远影,两岸青山的,船行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通州。在通州码头下船,看着连绵的船只,还有岸边一座座仓廒,挑夫脚力穿梭其中,商贾衙吏呼三喝四,路边大道,车马如流,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就这一处的繁华,便是整个柳洼也比不上的。

    李月姐不是第一次来通州,但每次来总是要感慨一番。

    沿着大街,七弯八拐的,李月姐便熟门熟路的到了自家小舅家门前,拍了门,开门的是小舅家小子,桂生。他是八月桂花香是生的,所以,便取名桂生。

    “大姐,你啥时的来啊?”桂生见到李月姐高兴的抓着脑袋问。

    “这不是刚到嘛。”李月姐笑道。

    “谁啊?”屋里响起小舅母白氏的声音。

    李月姐便随了桂生进了屋,然后又将进门的随礼递给站在一边的桂生。

    “里面可有干子?拿两块出来嚼嚼,我这嘴里正没味道呢。”白氏有着山里人的纯朴开朗。

    “知道舅母喜欢吃我家的干子,这哪能少。”李月姐笑着,让桂生拿了个盘子,拆开里面的油纸包,一叠叠的虾仁豆腐干就露了出来,闻着就香喷喷的。

    一边桂生又忙着冲茶,茶水就豆腐干,正是不错的茶点。

    那白氏边有滋有味的嚼了两口豆干,边请着月姐儿坐下:“正好,我早上在菜场买了一尾鲜鱼,一会儿我烧盘醋鱼,咱们好好吃一顿,你舅去衙门办契约去了,中午肯定要请衙门时的人吃饭,不会回来的。”说着又问起月姐过来有什么事情?

    “这不是这几年亏得小舅帮我奔忙,再加上豆腐生意比较红火,家里也存了点银子起来,上回听小舅说通州是个好地方,便想着到这里来买一栋带店面的宅子,也不知这样的宅子在通州什么价?”李月姐问,其实她开始还想在京城买呢,只是京城物价太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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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通州的年家

    听说李月姐打算在通州买宅子,白氏也是高兴的很,她一家从柳洼那山里迁到通州,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而山郎又常跟着船四处跑,一年倒在大半年的时间在外面,白氏不免有些孤单,直想着,如果李家以后也迁到通州,那都是亲戚,走动走动,也热闹,而且万一遇着什么事情,也有人帮。

    于是道:“具体的价钱我倒也不太晓得,不过,通州是个水陆码头,房价虽比京里便宜些,但比起别的地方也贵了不少,便是如今我这两进的房子,当日花了也差不多一百两银子才买下,而那带店面的,怕是更贵,等你舅回来让你舅帮你打听,他如今在通州倒也有些人面了。”

    “嗯,好的。”李月姐点点头。

    随后两人便聊了一些家常,尤其是李家西屋连订两门亲事,白氏也不免打听了一下。

    “这亲事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郑家倒是不错的人家,说起来你舅前段时间还常带小伙子来家,让我帮你相看相看,都是他跑脚时认识的,本想给你牵线搭桥的,可跑船的,那命都提在裤腰带上的,万一遇个风浪什么的,小命就交待的,便是没有风浪,但私下里的私斗也不少,一个个都是凶人狠人,再说了那般汉子,也没一个是正经稳妥的,整日里赚点银子,不是上赌场就是嫖粉头,我把看了几次,打听了一下,终究是没有看的过眼的。”白氏又拉着李月姐的手道。

    “让舅母操心了。”李月姐感谢的道。

    “唉,自家人。操心是应当的。”白氏挥挥手,随后又问题墨易和年兰儿的事情。

    “我这次过来也是要跟年娘子商议一下两人的婚期。”李月姐回道。

    “哈,年娘子估计暂时有些顾不上。”白氏有些神叨叨的道。

    “怎么回事?”李月姐奇怪的问,这种大事哪能顾不上呢。

    “还不是年把头弄出来的事情。说起来年把头这一年多来风光的很,但这男人啊,发迹了并不见得都是好事。古人不是有一句说啥的?什么夫婿觅封侯啊?”白氏敲着脑袋,她在山里是听不到这文皱皱的话的,只是在通州,这隔壁邻居的,大多都是一些跑商,那些跑商的夫人偶尔也会来白氏这里唠嗑几句,那文皱皱的话便是听这此跑商的娘子说的。只是她老也记不住。

    “是悔叫夫婿觅封候。”李月姐补充的道。

    “可不就是,你也是知道的,那年把头收拢了一些兄弟跑腿,又得三爷府的曹管家支持,这一年来。那是钱财滚滚,只是这男人一有了钱,歪心事就起来了,那年把头不但纳了妾,还时常去楼子里捧那些头姐儿的场子,前段时间看上了一个叫七巧的头姐,愣是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在这七巧姐儿身上砸了不少的银子,好不容易说动妈妈想赎回家里。没想到中途有个江淮来的大盐商,也看中了七巧儿,愣中从中截胡了。”

    白氏边说还边咋着舌:“可年把头这边酒席都订好了,贴子都发下去了,这么一下可是活生生的被打了脸面,不过。他倒也算是能屈能伸的人物,知道能做盐商的都是不好惹的人物,便请了中人,想跟那个盐商谈谈,先全了脸面,事后再买个出挑的女人补偿那盐商就是,也当是多结交一个朋友,可没想那江淮来的盐商愣是个横头,就认准了七巧姐,浑不把年把头的面子放在眼里,那年把头没法子,就先一步把七巧姐全抢了,这一下斥捅了马蜂窝了。

    那盐商先是把年把头给告了,随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船队来,最后窜联了整个通州以及之前跟年把头合作的商家,此后各家但凡进货出货,全不用年家的船队,年家的船队已经一个多月没跑到货了,手下一干兄弟要吃饭,这跑不了货,便赚不了银子,结果没几天,船队的人就跑了三成,而原先跟着年把头的一干兄弟因着入了股了,尽是要直接分了船走,眼看着若大的年家船队就要散伙了,也幸好年娘子是个人物,出面将这此兄弟安抚了下来,如今又正一家一家的请原先的商户吃饭商谈呢,听说,曹管家放出话来了,年家这事要搞不定,以后没好日子过。”

    说到年家的事,白氏也有一些唏嘘,都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当年,山郎一家还在年把头的山场里做工,也颇受年把头器重,只是只是当初,年把头初一发迹就纳妾,反叫一干兄弟瞧不起了,毕竟年娘子在他这般兄弟眼中威望很高,所以,这事一发,也就年娘子能把人安抚下来。

    “这事不对啊,我咋觉得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年把头?”听得自家舅母说这些,李月姐不由的拧着眉道,这事表面上看是年把头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了江淮来的盐商,才惹出的事情,可明显的那盐商行事也有些可疑啊,更甚者她觉得,针对年把头也只是表面的由头,要知道年把头后面的曹英曹管家,那可是皇家朱三爷的人,这关系通州没有不知道,要不然年把头也没法这么快在通州立足,所以搞不好这是有人背后在搞这位朱三爷,只是年把头很倒霉,被人选做了突破口了。

    “可不就是。”听李月姐这么说,那白氏一拍大腿,又压低声音神叨叨的道:“我听你舅说过了,那盐商是太子的人,这里面哪,是太子在跟三爷抢生意。”

    “太子怎么好好的跑三爷抢起生意来了?”李月姐好奇的问,按说象这样的大人物,利益圈子早就划分清楚的,既然最开始这一块是三爷在经营,那太子尽管身份高一点,也没道理以这样的方法插手的,这几乎就撕破了脸面。倒底可是亲兄弟。

    “这我哪清楚啊,只是听你小舅说起过,去年的空廒案,太子又受了牵连。皇上震怒,差一点废了太子,最后还是在大臣的力保之下才保住了太子的位置。只是皇上为了惩戒太子,据说夺了太子不少的产业,估计是太子穷的没法子了呗。”白氏说着,却扑哧的笑了。

    说太子穷那不真说不过去,这太子若穷了,那天下还有不穷的吗?不过,总归是没有人嫌钱多的。

    空廒案跟太子有关。李月姐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事兜兜转转的,最后却是年家倒了血霉了。

    想到这个,李月姐倒不由的想起郑典来,从去年底起。他跟着那位二爷跑了南边,过年都没有回家,这会儿也不知到哪里了,那位二爷可是尽干得罪人的事情,据说除了皇帝,这满朝上下就没一个说他好的,如今这皇家的皇子斗的厉害,周围的人可都得打醒着十二份精神,真要成了池鱼。那边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之前李月姐也没有这样掂记过郑典,可这一但订了亲了,那感觉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月姐儿,想什么呢?”白氏见李月姐怔怔的坐在那里发愣,不由的伸手在她的眼前晃道。

    “哦,没啥。只是觉得这天家果然无情。”李月姐叹着气道。

    “这不仅是皇家,便是大户人家也免不了,总归还是利益惹的祸。”白氏这话倒是一语中的了。

    接下来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然后一起去厨房烧了中饭,吃了甚是欢快,到得下午,山郎才喝的醉熏熏的回来。

    免不了要被白氏埋怨一顿,山郎也由着白氏唠叨,最后还在月姐儿面前打趣:“你舅妈就是话多,我便不理会她,越理会她她越来劲。”气的白氏狠狠的在他腰间扭了两把。

    李月姐在边上嘻嘻笑着。

    说起来自家小舅不是那顶八面玲珑的人物,但做事本分实诚,虽在通州这繁华地面待了一年多了,但除了生意场上必要的应酬,倒没有别的花花心思,这也是白氏最高兴的地方。

    “嗯,这样的房子,倒是有一处,不在正街,是在桂花胡同,那户人家原来是卖酱菜的,最近听说要回乡了,只是当时我也没细打听,要不,明天我们去问问看。”听说李月姐想看宅子,小舅山郎想了一会儿道。

    “好的。”李月姐点点头,卖豆腐本就不需要太正街,有个窗口就成。

    当天晚上,李月姐就住在小舅家里,跟表妹桃花住一屋。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月姐吃过早饭,山郎就从外面回来:“那处房之我又去看过了,前后两进,前头有间店面,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一起有**间房子,也算是闹中取静的格局,还不错,唯一就是房子旧了点,但修修就行,对方开价一百七十两,我估计还到一百五十两没问题。”

    一听自家小舅这么说,李月姐就心动了,连忙起身道:“走,那咱们去看看。”

    说着,舅甥两就一路出了门,不一会儿就进了桂花胡同,整条胡同有七八家店,多是一些卖酱菜和卤味的,别说,这样的地方,卖豆腐也是挺好的。

    卖房子的那户人家姓卢,店面上挂了个牌子叫卢记酱菜。两人是在外面跑的年份长了,这年纪大了,便起了落叶归根的心思。

    双方大致谈了谈,基本上都还满意,价格谈到一百六十两就谈不动了,不过,如果真心要买,再降个十两问题不大,不过,山郎的意思是让李月姐再看几家,毕竟这房子稍稍旧了点,再怎么说也得货比三家嘛。

    李月姐点点头,毕竟买房子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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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朱二

    李月姐跟山郎一起出了桂花胡同,之后又转了几个牙行,看了几处房子,又随便在街上吃了午饭,一个上午就这么忙颠颠的过去了。?快来吧,.!

    下午山郎还要去漕司衙门跑契税,还有漕司的投文过关等手续,便同李月姐告辞,李月姐横竖无事,便打算去船坞看看,漕船的份子毕竟她还占大头,可平日里大多还是小舅照应,这会儿船在坞里修理,她自该去照应一二。

    想着,便穿过正街一路朝运河边的船坞过去。

    这个船坞是通州船厂的,去年,李月姐买船的时候就来过,再加上平日船只的维护,这船坞每年李月姐也要跑上几次,跟船坞的齐坞头也是熟人,那齐坞头见李月姐过来,自然知道是来看漕船的修理情况的,便迎了上前。

    说起李家这大姑娘,齐坞头也是很欣赏的,毕竟在李家那种困苦的情况下,这位姑娘能将家业经营成如今这样,殊不容易啊。便是男儿家,也不见得能做的比她更好。

    “李姑娘,船已经修理好了,只等人手齐备,下水试过之后就能交付了。”那齐坞头一身员外服,四十来岁的年纪,挺着个将军肚,看着倒是福态了。朝着李月姐拱手道。

    “那好,一切麻烦齐坞头,一段时间没见,齐坞头更有派头了,恭祝齐老板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李月姐福了一礼,说着生意人的祝福话。

    “哈,你这姑娘。这张嘴巴了得,我要想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还得靠你们这些老板捧场。”那齐坞头笑哈哈的道。随后又叫了一个伙计过来,让他领着李月姐去埠头看船。然后道:“船就停在埠头上,让他带李姑娘去,我这边再张罗一下。”

    “齐坞头自去忙去。我这边暂时不用招呼了。”李月姐回道。

    然后就跟着那伙计去了停船的坞边,到了地儿,那边一溜排百十来只漕船,中间还夹着一些乌篷小船,连绵成片,很是壮观,因着李月姐的船马上要试船了就停在水道的外边。李月姐踩着一溜船板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己的船上,那伙计将几处维修过的地方指给李月姐看,又细数了一下掏换下来的一些零件,最后跟李月姐算了这次维修大约要付的银钱。

    李月姐心里有个数。伙计嘴里的价肯定是有虚头的,到时,使不得还得跟齐坞头谈。

    这时,岸上有人在叫那伙计,让他去帮忙,那伙计便跟李月姐告退,李月姐让他去的时候顺便叫齐坞头过来,那伙计点头就离开了。

    李月姐便留在船上,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翻船只。每一个运河边的人那对船只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

    检查了一遍后,确认基本没什么问题,再就是最后一关下水试行了。李月姐想着,正好她这几天呆在通州,一会儿问问齐坞头,下水定在什么时候。到时她也跟船看看,想她夜闯十三湾,那也是行船的一把好手,这时便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那伙计去了好一会儿了,齐坞头还没有过来,而且似乎坞前聚了不少人,吵嚷嚷的,想来定是齐坞头叫什么事给拌住了脚,李月姐反正也没有太急的事情,干脆就坐在船边,看着不远的运河水光鳞鳞,船来船往的,好不热闹,还有一些乌篷小船,穿棱其中,在来往的大船边上兜售着生意。

    一个码头就能养活一方人。

    就在这时在,李月姐听到身边啪的一声,随后便看到一只苍白的手重重的攀在船沿边上,李月姐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立刻抄起一面浆举着,慢慢的,船边露出一张脸来,看到这张苍白的脸,李月姐那眼睛瞪的老大,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那心又嘣嘣直跳的,吓的,这人她认识啊,了不得,居然是她曾见过两面的朱二爷。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月姐便丢开手中的浆,两眼四下里一望,原来在四处做事的人都集中的坞前去了,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人注意到这边,随后李月姐便快步上前,蹲下身子,用肩膀架着那位爷的胳膊,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那位爷拖上船,然后拖进了一间仓房里,也不敢明着放在床上,直接扯了一床棉被放在地上,然后就把这位爷放在床后,这床跟后面的仓壁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外人从外面进来,如果不走到里面,只是站在外面一看是不看到这里的情况的。

    一翻动作,那位朱二爷只是偶尔皱着眉头哼了两声,然后没什么动静,李月姐吓了一跳,探了鼻息才松了口气。

    只是,李月姐实在是想不明白,一直在南边巡查的这位二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通州,而且还落到水里,看情形,人还迷糊着,之前的攀爬只是生命潜意识的本能。另外,跟着这位爷的郑典呢?想着,李月姐又咯噔了一下,他别也出事了吧?

    想着,靠着的朱二爷一脸痛苦的哼了两声,李月姐看着他满是血迹的衣裳,知道这位爷定然还有伤,于是又连忙的检查了起来,看着几处伤口,还好,都不是致命处,只是每一处伤口那皮肉都翻卷的厉害,也泡的发白,很明显的,这位爷在水里泡了不少的时间了。

    而这些还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目前的情形怎么办?想着,李月姐那心里就不由的发抖,开玩笑,能对这位爷动手的,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如果冒然的背他出去,万一落在对方的手里,这位爷出事,那跟着得死多少人啊。

    可躲在这里,一来这位爷的伤势不轻,人还发烧迷糊着,一个不好同样会出事。而且这里也不是安全之地。

    李月姐想着。最后一咬牙,唯今之计,只有去通州郑家控制漕帮找郑大伯。只是怎么去,岸上。这里是船坞,龙蛇混杂的,带着这么一个人出去显然瞒不了人的。那么只有走水路。嗯,可以租一条乌蓬船至漕帮码头也不过盏茶功夫。

    李月姐看着一边紧靠着自家船的一艘乌篷船琢磨着。

    于是她立刻钻出了船仓,正好这时,齐坞头过来。

    “李姑娘这是咋啦,咋弄的一身是水?”那齐坞头看着李月姐身上的衣裳疑惑的问,那朱二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之前李月姐拖他进仓。自不免身上衣服也沾湿了些。

    “别提了,我之前站在船头看风景呢,正好一艘船过去,也不知哪来的无赖叹,愣是用杆子击打水面。溅了我一身。”李月姐故作气愤的道。

    “哈哈。”那齐坞头乐了,这样的事情,是一些跑船的后生喜欢干的。

    “齐老板,坞外面是怎么了?”李月姐这时又问道。

    “别提了,一帮盐蛮子跟船帮的人打起来了,如今衙门封了这边几条道,正到处抓人呢,还挨家挨户的抓人呢,李姑娘还是在这里多呆一会儿。这外面乱着呢,这一出去,万一伤着了就不好了。”

    “啊,我这跟漕帮的郑大爷约好的,要谈下半年的生意,这个可不能爽约。人无信不立,尤其是做生意这一块,这样吧,要不,齐老板不如把这乌篷船借给我,我从水道过去漕帮码头。”李月姐指着边上的乌篷船道。心里却是更急啊,谁知道盐帮漕帮还有衙门整什么,她倒是想干脆着把这位爷并给衙门了事,可万一衙门的人靠不住呢,那她最后可是活活坑死了自己,这种不保险的事情决不能干,还是按计划送去郑大那里。

    “嗯,这也成,水路安全的多了。”齐坞头点头。便解了船绳。

    “齐头,快来,衙门的人叫你过去问话。”这时,岸上又有伙计叫道。

    “齐坞头你自去忙去吧,我也是跑过船的人,一切我自己来。”李月姐借机道,她八不得齐坞头快离开。

    “行,那我就不招呼了,明天你的船就可以下水,听说李姑娘也是行船的一把好手,到时也给汉子们露一手,没得让他们这些井底蛙小瞧了姑娘们。”那齐坞头道。

    “使得。”李月姐点点头。随后那齐坞头才急急离开,伙计跟在齐坞头的后面也离开了。

    等两人离开,周围再也没人了,李月姐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人从大船上悄悄的弄到了乌篷小船的船仓里。这一翻动作,她心里十分的紧张,弄的一身大汗。

    “谁?”刚在船仓里安置好,一只手重重的扣住了李月姐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扣住了李月姐的脖颈。

    李月姐魂飞天外,更感到一阵窒息,要死了,她挣扎重咳的道:“是我,李月姐,柳洼的李月姐。郑典的未婚妻。”李月姐连忙道,生怕这位爷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连忙把郑典的名头抬了出来。

    “郑典未婚妻?他什么时候订的亲。”那位朱二冷眼扫了李月姐一眼,手上动作稍微放松了点。

    “嗯,是郑老太做的主。”李月姐喘了口气道。

    “哦,你就是那位比郑典大三岁的李家大丫头,贿举案里那位大胆的李家姑娘?”朱二终于想起来了。手重重的垂落了下来,之前唯一的劲用完了。

    “嗯。咳咳。”脖子终于自由了,得了自由,李月姐大大的喘了几口气,才觉得胸中的憋闷散去了,还好,这位爷终于想起她是哪个了,

    “呵,典小子这孙猴子可套上了金箍咒了。”朱二嘀咕了句,又问:“你这是打算送我去哪里?”

    李月姐眼光鼻子鼻观心的回道:“去通州漕帮,找郑大伯。”

    “嗯。”朱二冷冷的应了声,然后闭着眼躺着,不动了,显然是认可了李月姐的决定。

    李月姐见他这样,自然不敢打搅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仓,然后操着杆子,架着乌篷船朝漕帮码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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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变故

    “什么人,居然敢闯漕帮码头?”李月姐的乌篷船刚想靠近漕帮码头,那码头里就驶出一艘船,将李月姐的船挡在外面。!

    “我是柳洼的李月姐,我找郑铁牛。”李月姐站在乌篷船的船头,有些焦急的道。

    “啊,是李家阿姐?”这时,从码头里传出一声轻叫,却是郑家四房跟郑典同龄的郑癸。随后就看郑癸跳到先前问话那人的船上,直朝着李月姐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癸小子,你认得这小娘子?”那先头的汉子问。

    “那当然,她可是我未来的六嫂。”郑癸笑嘻嘻的道。

    “六嫂?典小子的婆娘?”那人一声惊呼,一脸诧异。

    “嗯嗯,我家老太为六哥相中的媳妇儿。”郑癸说着,又探头到那人耳边:“告诉你,我六哥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这六嫂可得罪不起哦。”郑癸这话纯是埋汰郑典。

    不过,那汉子却是目瞪口呆了,典小子虽然年龄小,可那也是个狠人哪,那可是跟着郑大当家一起三进三出,闯过漕司的人,当时,两人闯的跟血人似的,愣是不皱一丝毫的眉头,那名头,不仅仅是通州漕帮,便是十四大当头,都是知晓通州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狠人居然见这小娘跟老鼠见了猫?可见典小子这媳妇儿得多悍哪,得罪不起。

    那汉子咋舌着,连忙把船撑开,给李月姐让路。两眼还冒着八卦之光,晚上跟兄弟们喝酒可有乐子侃了,典小子居然是一个怕婆娘的,哈哈。那人边想边偷着乐。

    李月姐又哪里知道,这亲还没结,自己就无端端的落了一个悍妇的名头。

    此时。她一边撑船进了码头,一边冲着郑癸道:“先给我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停靠。我船上有重要的东西不能叫人看到。”

    “好的,你随我走,那边的空位是我家大伯的船停靠的地方,一般的外船是停不进来的,比较僻静。”郑癸见李月姐说的慎重,连忙道。先领着李月姐停好船,这处本来是郑大停船的地方,不过,郑大今天出船了,还没有回来。所以就空了下来,郑癸就暂时让李月姐停在这里,反正一艘乌篷小船,占的地方不大。

    “对了,你再去把你大伯叫来。”漕帮的情况李月姐不清楚,还是让郑大伯来处理眼前这事才好。

    “我大伯今天出船了,还没有回来,铁牛哥在。”郑癸道。

    “那就先叫你铁牛哥来。”李月姐道,又朝船仓里看了看。没看到动静,这位爷好定的性子。

    “嗯。“郑癸应了声,然后一溜跑的去找郑铁牛。

    不一会儿郑铁牛来了:“月姐儿,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你进来看,癸小子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能靠近。”李月姐侧了个身子。郑铁牛便跳下船,跟着李月姐进了仓,一进仓,郑铁牛就看到半躺在那里朱二爷,再看朱二爷那一身带伤闭着眼睛不知死活的样子,魂都快吓没了:“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自河里救起他的。”李月姐回道。

    郑铁牛又倒抽一口气,然后单膝跪着行礼道:“草民见过二爷。”

    只是朱二那边没一丝回应,郑铁牛看了看李月姐。

    “一开始昏了一下的,后来醒了,只是眼睛一直闭着。”李月姐回道,这会儿,她也实在不知这位爷倒底是醒的还是昏的。

    这时那朱二的眼睛才睁开一线,声音一惯冷硬道:“别多礼,先整理一间清静的房间,再去叫人,把府台县台都给我叫来。”

    “是,二爷。”那郑铁牛应声,转身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仔细照看着。”说着,立刻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有几个郑氏子弟抬着一顶小轿直接上了乌篷船,然后郑铁牛扶着朱二爷上了小轿。

    人送到了,李月姐便打算离开,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她能沾的。

    “你跟着。”没想这时,轿里又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是。”李月姐深吸一口气,只得跟着在小轿后面进了漕帮总坛。前面是坛口场子,后面就是大当家的住宅。一个四合院式的院落。

    轿子直接抬进了一间房间,郑铁牛又扶了朱二下来,安顿在一边的一张躺椅上,一边两个仆妇已经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和热水,还有去寒的姜汤。

    “月姐儿,你仔细照应着,我已经让人去叫我爹了,我爹一会儿就会回来,我这里出去一下。”郑铁牛低声的叮嘱李月姐道。他还得赶紧去请府台和县台。

    “好的,铁牛大哥你去吧。”李月姐应声,既然留下来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得尽力做好。

    郑铁牛点点头,就离开了。

    之后,李月姐便带着两个仆妇,先用温水带着朱二清洗了伤口,然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墨易以前在河道上做事拼命,也常弄伤自己,基本上都是李月姐帮他包扎的,这一套李月姐做的顺手的很,等到换好干净的衣服,又喝了姜汤,朱二爷的神色才见好了些。

    “你们下去吧。”朱二爷冲着那两个仆妇挥了挥手,还然又冲着李月姐道:“你留下侍侯。”

    “是”李月姐应着声,然后半个屁股坐在一边的圆凳子上。还是春寒时期,屋里备着个火盆,碳火烧的滋滋响,李月姐捡着桌上的几块干桔皮子丢进去,去去碳气。

    “郑家老太七十了吧?”朱二闭着眼,突然的问。

    “嗯,今年七十一岁了。”李月姐点头道。

    “你即是她看中的媳妇儿,以后就多照应点。”朱二又道。

    “是,民女知道。”李月姐点点头。实在不知这位爷咋这时候还有心情关心这些。

    不过,说到郑老太,李月姐便不由的想起郑典来:“二爷,郑典怎么没跟着您?”

    “哼。”朱二爷冷哼一声。便没在出声了。

    李月姐瞧着气氛不对,也不在啃声,闭口不言。那心里却微微琢磨着。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而朱二爷似乎很累了,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发出轻微的酣声。李月姐又拿床上拿了薄被给他盖上。

    李月姐怕打搅他,就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外,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响动,只要一有动静,她就得赶紧着进去侍侯。

    这时。郑大急冲冲的赶了回来,传话的人也没说清楚,只说坛里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回来,他这一过来,便见到李月姐坐在门口。不由的问道:“怎么回事?”

    李月姐侧了侧身子,示意,郑大伯自己进去看:“轻点,刚睡着。”

    而郑大,再怎么也没有想到,朱二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吓了一跳,不过,他见惯了风浪的。又是一张死人脸皮子,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退了出来,冲着李月姐问:“这倒底怎么回事?”

    李月姐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救人的事情说了说,其它的事情她也完全不晓得呀。

    “是郑大来了吗?进来。”这时,屋里咱起朱二没有起伏的声音。

    “是的。二爷。”郑大应声,连忙掀起了帘子进去,李月姐拿起外间正煨在红泥小炉上的茶水,进屋给两人倒上。

    然后又悄声的退了出屋,又继续坐在门外的凳子里。

    不一会儿,门外长廊上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郑铁牛带着通州府台,县台一干人马匆匆而来。春寒的天气,一个个都在抹冷汗。

    开玩笑,一个王爷差一点在通州地面出事,便是当今皇上仁德,那也绝对会一究到底的,到时候卷铺盖走人是最好的结果,万一落到锦衣卫的手里,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更何况这位皇子还是以铁面刻薄,立志要恢复太祖的剥皮庙的,本朝这些个官员士绅,讲究至清则无鱼,哪个在位上不贪一点,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清廉的,只是这些人大多是官场的另类,被排齐在圈子之外,便是如今这位二王爷,以王爷之尊,却也因为太过清廉及刻薄,落得一个孤王的下场。

    也因此,这此人在面对这位二王爷时,总特别的有些心虚。

    “微臣王通(卢民有)拜见安王殿下。”那两人到了门前,就在门外报名,二王爷的封号便是安王。

    “进来。”里面传来朱二冷淡的声音。

    李月姐又忙着掀帘子,王卢两人躬身而入。

    “你们护送我回京,然后发下海捕文书,捉拿郑典。”随后朱二冷冷的声音自屋里传出。

    朱二爷这声音并不响,但听在李月姐的耳里无异于炸雷一般。

    这时又听屋里郑大伯卟嗵一声的跪了下来,颠着声问:“请问王爷,郑典犯了何事?”

    “何事?勾连赃官,毁灭罪证,更泄露本王行踪,使本王落入危境,如今更是畏罪潜逃,若不是李姑娘的救命之恩在前,你以为你们这会儿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不得不说,郑老太定了一门好亲事。”朱二一字一顿的道,脸上跟寒霜似的。

    朱二说着,又转脸冲着那府台和县台道:“这事由你们去追查,不过,这位李姑娘于本王有救命之恩,她是郑典的未婚妻,所以,郑典之事,只罪其本人,不罪其家族。”

    “是,下官明白。”那府台和县台躬身应诺

    郑大瘫坐在地上,李月姐的心也直沉下去,难道这是真的?可之前这位二爷竟没透露出一丝口风。

    “二王爷,这里面定然有误会,典小子决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郑大辩驳道。

    “有没有误会你说了不算。”朱二爷说着,便站起身来,由着两个持卫扶着,在府台县台两正堂的簇拥之下出来。扫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李月姐。

    李月姐不由的卟嗵一声跪在门边。

    “好自为之吧。”李二冷冷的丢下一句,然后一行人离开了漕帮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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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年兰儿的苦心

    朱二爷一走,漕帮这边郑大一帮人全都面带愁容。?快来吧,.!

    “不可能,若说典小子让人骗或是做出一些什么冲动的事情,那还有可能,这勾连赃官,毁灭罪证,还陷害二爷,这决不可能。”郑铁牛举着拳头重重的敲着桌子道。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问题是现在典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唯今之计咱们得先一步找到他,弄明情况再说。”郑大叹了口气道。

    李月姐在边上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典小子,弄明情况,而且还必须在衙差之前找到典小子,衙门里黑暗着呢,进去就得脱层皮,何况这还是牵涉到二王爷的大事,到时,便是没罪,衙门那帮人也能把人弄出罪来。

    而这样的大罪,逃不了一死的。

    想着,李月姐不由的想起前世,前世,郑典就是杀了人畏罪潜逃,只是后来被衙差抓住,最后砍了脑袋的。而今郑典的路歪歪典典的又回到了前世的轨迹上了。

    想到这里,李月姐心里一片忐忑,难道最后的结果还要布上前世的后尘吗?

    不过,李月姐隐隐的总觉得这事情里面似乎另有隐情,她总觉得之前,二爷跟她说起郑老太的时候,当时只觉得这位爷在那种情况居然还关心着郑老太,有些奇怪,如今跟这后面的事情结合起来,李月姐觉得,那话里似乎是话中有话。

    如果郑典真是如二王爷所说的做出那样的事情,以二王爷有些刻薄的性子,又哪里真会关心一个乡下老太的安危。除非郑典于他有大用,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去关心郑典的家人。

    李月姐越想,就越觉得这里面内情不一般。只是这种事情除非找到郑典,否则没法子求证。

    转眼,天已经灰灰了。这事除了照顾好郑老太外,其他的李月姐还真使不上力气,便起身告辞。

    “月姐儿,你回去后这事先别告诉老太。”郑大叮嘱李月姐道。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道:“我知道了,不过,这事怕是瞒不住老太的。海捕文书一下,柳洼是典小子的家,那更是衙门重点关注的地方,到时,这事定会传的纷纷扬扬的。”

    “唉。我知道,不过,老太最近身子骨不是太好,她很少出来,家里先瞒一阵吧,我这边总要有个头绪,到时也好放宽她的心一点。”郑大道。

    “嗯。”李月姐重重点头。正准备离开。那郑大又叫住李月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月姐儿。你最近这一段时间就少往郑家走动吧。”

    李月姐愣了一下,才明白郑大伯这是话的意思,郑大伯这是怕自己受郑典的牵连,虽然二爷已经说了罪不及家人,但柳洼还有一个周家,那对郑家是虎视眈眈的。定会趁这个机会落进下石的,所以,郑大伯才劝自己避着点。

    当然,李月姐也听出郑大伯这话里面其实也有试探的成份,她和典小子定的亲,只走了前面提亲,合八字,交换庚贴,因着郑典不在家,下一步的下聘还没有完成,而如今郑典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以驱利避害的原则来看,李家只须找个由头,说八字有问题,那完全可以不承认这门亲事的。

    “大伯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典小子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那里正需要人宽解呢,我得老太看中,又岂能不侍侯左右,自该多陪陪她的,这走动还是少不了的。”李月姐淡笑的道。郑大伯小看了她,她李月姐或许不算个什么人物,但既然承认了这门亲事,就决没有反悔的道理,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悔。

    “你这丫头,跟你爹一个性子。”郑大伯摇头,但那眼中却有着欣赏。

    “那我走了。”李月姐再次打个招呼,然后转身离开漕帮,回到自家小舅家里。

    “这天都快黑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这正准备去漕帮找你呢。”刚到小舅家门口,李月姐就碰上从家里出来的山郎。

    山郎看到李月姐,便不由的抱怨道,今天,盐帮和船帮的人械斗,整个通州地面闹哄哄的,那衙门的人是出了一拨又一拨,听说如今牢里都关满了人,李月姐一直没有回来,山郎自然担心,先是去船坞那里问了问,才知李月姐去了漕帮,这看着天快黑了,便打算去漕帮找人。

    “让小舅担心了。”李月姐抱歉的道。

    “你是去郑家那边,我也没啥担心的,只是年家的丫头来了,正在屋里等你呢。”这时山郎回道,然后跟李月姐一起回屋里。

    哦,年兰儿来了,李月姐一听,便快步进了屋,她正好也想知道一些年家的情形。

    那白氏正陪着年兰儿说着话。

    “见过李家阿姐。”年兰儿见到李月姐进来,连忙行礼,只是话刚出口,那眼眶就红了。

    李月姐连忙拉着她:“自家人了,不须多礼的。”

    没想那年兰儿却硬是挣脱了李月姐的手,然后重重的跪在地上,然后连磕三个响头,倒是把李月姐吓了一跳,连忙叫了白氏一起将她架了起来。却看年兰儿已是满脸的泪水。

    “兰儿,这是咋啦?”李月姐拿着一块帕子帮年兰儿擦着泪问。

    年兰儿摸了一把泪,然后道:“李家阿姐,我是来找你退亲的,这是墨易庚贴。”年兰儿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张庚贴,那手指仔仔细细的抚摸了一会儿,才把贴子递到李月姐面前。

    “退亲?为什么?”李月姐再也没想到年兰儿突然提出退亲,心里腾的扬起了一股火起,当初她给墨易订的这门亲事,虽然一部份原因是觉得年兰儿不错,能帮着墨易抗起这个家。但另一部份原因却是应年娘子所求,而墨易是个实诚木讷的性子,他原先就对年兰儿有好感,再加上定了亲后。那早就认准了年兰儿了,便是后来,镇里一些小娘子撩拔他。他也从来没看在眼里过。李月姐这次本来打算是过来订成亲正日的,没成想,年兰儿这会儿居然要退亲,她心里如何不火。

    “对不起。”年兰儿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没有哭声,眼泪却自顾自的淌着,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伤心和不舍。

    看着她那难过的样子。李月姐冷静了下来,明显着,年兰儿是有不舍的,可为什么还要退亲了,而且还是年兰儿亲自来。这里面有古怪,使不得还得问年娘子,于是问道:“你娘呢?”

    “娘在家里。我要走了。”年兰儿这时站了起来,又朝李月姐福了福,再抬头时一脸的苍白。

    “你……”李月姐看着年兰儿,不对,这兰儿说要走的时候那表情很决绝,李月姐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可是她又想不出为什么。不管了,先拦着年兰儿再说。

    于是坚决的道:“你现在不能走,这退亲的事情,不是你这么说就能算的,你留下,小舅。麻烦你让桂生去叫一下年娘子。”李月姐说着,扯着年兰儿坐下不让她离开。

    “桂生那小子做事毛燥,还是我去叫吧。”山郎说着,就急急的走了,年兰儿也是他看着长大了,什么样的人品哪能不清楚,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可能这样。

    这边,年兰儿还要挣扎离开,李月姐虽然觉得她可能有不得已的内情,但被退亲的是墨易,那心里终究耿耿于怀,便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给我坐好,一切等你娘过来再说。”

    一边白氏也拦着:“兰儿,这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你这样可是不对的。”

    年兰儿听到这些,抖着嘴唇,最终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哭的是肝肠寸断,还断断续续的道:“我也不想的,没法子,没法子呀。”

    李月姐和白氏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年娘子就跟着山郎急匆匆的来了,一进门,那年娘子就拉着年兰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随后却是用劲的拍打着年兰儿,也赤红着眼眶道:“你这丫头,你怎么就这么傻,你以为凭着你把自己卖进三爷府就能救得了你爹?就能救得了家里?你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人家三爷府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多,又哪里会把你看在眼里,你这傻囡儿哟……”年娘子说着,眼中也隐见泪光。

    “阿娘……”年兰儿哭倒在年娘子的怀里。

    年娘子又轻轻的拍着她背,一阵唏嘘:“而且,你也太小看为娘的了,为娘当年也是从鬼门关闯过的,又岂会叫这阵仗给打倒?抓进去的人,娘倾家荡产,花银子去赎就是了,至于你爹在牢里吃点苦头也未尝不是好事,至于船帮,如果那姓殷的盐商真要是看中了,那拿去就是,你娘我不是亏不起的人,便是三爷那里,他要是真想拿咱们年家出气也得掂量掂量,京里可是有好几个监察御史在通州呢,大不了我一状告上去,那些个御史恨不得拿一个皇子来树名声呢,娘就不信那三爷不顾忌。”

    年娘子说着,瞪着眼睛,那气势迫人,年娘子这是要搏命了。

    李月姐在一边听着,这才明白,原来今天盐帮和船帮的械斗,船帮一方正是年把头的人,而最后,年把头合着一干船帮人员全被抓进了牢里。这种情况进得衙门,想要囫囵出来,那真的是要倾家荡产的,而年家若是把个船帮丢了,那就等于三爷在跟太子相斗中吃了亏,他拿太子没法子,一腔火气便会迁怒年家,年家这事情的态势,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年兰儿这是要把她自己卖进三王爷府里,为年家谋求出路,倒是难为她一片苦心。

    只是其中效果有多少那还真是天知道,总之李月姐看出来了,这些个通天的爷们全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幸好她觉得不对,坚决阻止,要不然,这丫头便是做了傻事了,不过,她那一番心思也让人感动和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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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介绍:
柴门篷户,生活艰难。 母丧父亡,留下弟妹一箩筐。 重生长姐,表示压力就是动力……长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