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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36抢爹

    “上官平宁!”看到儿子跟安元志没大没小,上官勇拍了一下桌案。

    上官平宁动作飞快地往袁义的身后一躲。

    袁义看着安元志,神情哭笑不得地道:“小少爷等那个叫范舟的男孩,等到现在了,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范舟是谁?”上官勇问道。

    安元志说:“我不是让江南水师的人,放那些去岛上做工的人么,这事就是这个范舟闹出来的。”

    安元志作主让放在龙头岛做工的人,这事上官勇和房春城都知道,房春城还夸安元志这一手,为卫**又得了一个仁义的好名声,可范舟这个名字,还是上官勇第一次听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把话说清楚了,”上官勇跟安元志和袁义道:“平宁什么时候认识这个范什么的?”

    “范舟,”白柯跟上官勇说。

    上官平宁这时候听到了他父亲身边传来了小孩的声音,忙又从袁义身后探出脑袋来看。

    白柯冲着上官平宁笑了笑。

    上官平宁看白柯坐在上官勇的身边,两个人靠得还很近,脑子转了转,突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好像自己的爹要被人抢走了。

    安元志这时候在跟上官勇抱怨外甥的不听话,说上官平宁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了,可能是在军里时间呆长了,所以小孩儿变坏了。

    上官勇冲安元志摆摆手,跟袁义说:“袁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袁义就比安元志说话要有条理多了,两三句话就把今天白天的事说了一遍。不过,袁义没敢跟上官勇说,平宁小少爷是把范舟当玩具看了,怕上官勇气起来,真要把上官平宁打惨了,最后心疼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上官勇没想到,自己儿子的一个小闹,还能救下不少人来,跟安元志和袁义叹道:“把人都杀了,这事本就欠妥,一定有不少无辜之人被我们杀了。”

    安元志说:“我们自己都在玩命,还能管得了这么多?不是也救下了不少人吗?说要把俘虏一起杀了的人,是房春城,又不是我们。”

    袁义说:“那个范舟呢?”

    安元志说:“你放心让那种能豁出命不要的狼崽子伺候平宁啊?”

    袁义这会儿被上官平宁带着,一点一点往上官勇那里走着,说:“太老实的人又有什么好的?只要这个范舟忠心就行。”

    “他是民,”安元志说:“你要让他为奴,这小子能愿意?”

    袁义这才不作声了,是啊,谁好好的民不做,要为奴为婢?

    上官平宁这时蹭到了他爹的桌案前,看着白柯叫了一嗓子:“这是我爹爹!”

    白柯不知道上官勇已经有一子的事,扭头看上官勇。

    上官勇伸手从袁义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儿子,跟白柯道:“这是末将的犬子,叫上官平宁。”

    “你怎么这么胖?”白柯打量了上官平宁几眼,然后就一爪子捏在了上官平宁肉嘟嘟的小圆脸上。

    上官平宁小眼睛一瞪,军中人看到他,也都喜欢捏捏他的小胖脸,不过大人手上都会留着劲,白柯这会儿手上还没有这个数,又是个自幼练武的人,这一爪子下去,就把上官平宁给捏疼了。

    白柯看上官平宁冲他瞪眼睛,只觉得这个小孩子可爱,还是不松手,说:“平宁,我叫白柯,你可以叫我哥哥。”

    “这个是柯小王爷,”上官勇跟儿子说,他是没意识到要让白柯松开上官平宁的脸。

    “叫哥哥,”白柯笑着跟上官平宁道。

    “嗷!”上官平宁看上官勇也不帮他,终于决定要自己解决这个要跟他抢爹的人了,身上裹着厚衣,球一样的小身子,从上官勇的怀里,一下子扑到了白柯的身上,张嘴就咬。

    白柯练武之人,有把子力气,没被上官平宁扑倒在地上,可是左耳朵却被上官平宁咬住了,“啊!”突然之间吃疼之下,白柯也叫了一嗓子。

    上官平宁听到白柯叫出声来,心下得意了,更加狠咬不松口了,爹是他一个人的,怎么能让人抢走?

    坐着的椅子一歪,白柯抱着上官平宁滚到了地上。

    中军帐里的三个大人先是看着抱在一起,滚在地上的这两个孩子发傻,反应过来后,安元志站在一旁幸灾乐祸,上官勇和袁义忙就上来拉。

    “快点给我松嘴!”上官勇狠上官平宁道。

    “少爷,你快松开啊!”袁义怕上官勇揍上官平宁,特意用身子挡在两个小孩跟上官勇之间,抱着上官平宁球一样的身子往外拉。

    上官平宁一听他爹为了这个他第一次看到的小孩凶他,更是死咬着白柯的耳朵不松了。他在军中长大,看着胖呼呼的很可爱,可是争强斗狠的脾性,在上官勇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养出来了。

    白柯是真被上官平宁咬急了,伸手就在上官平宁的屁股蛋上拧了一把。

    上官平宁疼得又“嗷”的叫了一声。

    袁义看这小祖宗终于松了嘴,忙就把上官平宁从白柯的身上抱开。

    “小王爷,你没事吧?”上官勇这时忙就将白柯从地上扶了起来。

    白柯捂着左耳朵,看着上官平宁,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了。

    上官平宁捂着自己的屁股,找安元志道:“舅舅,打他!”

    安元志撇嘴。

    “义叔,”上官平宁看安元志不理自己,又看向了袁义。

    袁义这会儿顾不上打人的事,说:“有没有伤到哪里?”

    “屁股,”上官平宁可怜巴巴地跟袁义说。

    安元志伸手就把外甥的裤子拉了下来,跟袁义一看,柯小王爷是真没手下留情,隔着棉裤,都把上官平宁的小屁股蛋子给掐紫了一片。

    “舅舅,疼,”上官平宁跟安元志喊。

    安元志抬头,恼怒地看向了白柯,等看到白柯耳朵上两个小洞,在往外流血后,这火就又没了。自家这个刑子就是屁股紫了一块,白承泽家的这个刑子都见血了。

    “你属狗的啊?!”白柯跟上官平宁喊。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冲白柯龇着牙。

    “我一会儿再收拾你!”上官勇冲儿子怒道,他用手按着白柯耳朵上的伤口,没想到按了一会儿,这血还是没能止住。

    “坏爹!”上官平宁眼泪聚在了眼眶里,不过这声坏爹可不像他喊屁舅那样,敢大声喊了。

    “叫大夫来,”上官勇看着空着手站在那里的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这点小口子要叫什么大夫?涂点口水就行了。”

    白柯抬头看上官勇。

    “快去!”上官勇冲安元志皱眉道。

    安元志这才走到了营帐外,让中军官去找军医来。

    “疼,”上官平宁窝在袁义的怀里撒娇,“义叔呼呼。”

    袁义翻白眼,伤在屁股上,这要他怎么吹?

    “王八蛋!”上官平宁回头又看着白柯骂了一声。

    “你才是混蛋!”白柯这会儿小大人的样子也没有了,跟上官平宁喊道。

    “龟蛋!”上官平宁冲白柯叫。

    “你!”要论骂架,白柯还真不是上官平宁的对手,至少接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要骂什么蛋了。

    “笨蛋!”上官平宁看白柯说不出话来,更大声地又骂了白柯一声。

    袁义一把就捂住了上官平宁的嘴,他听过这个小祖宗说粗话,反正这小祖宗说日常话还不顺溜,军汉们嘴里那些骂人十八代祖宗的话,这小少爷却都会骂。

    “小王爷,一会儿我收拾他,”上官勇按着白柯耳朵上的两个小口子不敢松手,跟白柯说:“你先不要动。”

    安元志这时又走进来了,问上官平宁道:“屁股还疼不疼了?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忍一下,一会儿就不疼了。”

    “呼呼,”上官平宁扎着手要安元志抱。

    安元志真就从袁义的手上抱过上官平宁,把小团子举高了,冲着上官平宁的小屁股吹了几下,说:“好了,舅舅呼呼过了,不疼了啊。”

    “舅舅,”上官平宁一头扎进了安元志的怀里,“爹爹要打我。”

    “有舅舅在呢,”安元志想都不想的就说道:“谁敢打你?”

    “那个坏蛋!”上官平宁到了这个时候,还记得要告白柯的黑状。

    白柯看着安元志和袁义围着上官平宁转,一脸宠溺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平衡了,他与白承泽聚少离多,与师父就更是谨遵师徒之礼,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宠过他了,白承泽就是宠,也做不到安元志这样。

    大夫不一会儿匆匆赶了进来。

    “替他看看屁股,”安元志看见大夫进帐来,便说道。

    “他的屁股要看什么?”上官勇没好气道:“你抱着他出去!”

    大夫看看帐中的三大两小,发现白柯的衣领上沾着血后,不用上官勇说话,就走到了白柯的身前。

    “坏爹!”上官平宁窝在安元志的怀里嘟囔着。

    “他屁股都紫了,万一被掐坏了呢?”安元志冲上官勇喊。

    上官勇差点没气乐了,说:“你看过谁的屁股能被掐坏的?”

    “我没用劲,”白柯这时为自己辩解道。

    “你打我,”上官平宁这时恶人先告状道:“你抢,抢我爹爹!”

    “他什么时候抢你爹了?”这一回,连安元志都不帮上官平宁了,说:“你没疯吧?”

    “他,他,”上官平宁憋了半天,终于说道:“他要爹爹喂饭。”

    “我没有!”白柯涨红了脸,跟上官平宁喊。

    “你有!”上官平宁毫不示弱,跟白柯对喊,嗓门扯得比白柯的还大。

    “你闭嘴!”上官勇这个时候只能吼自己的儿子。

    “羞羞,”上官平宁冲着白柯刮脸皮。

    白柯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种气,当下眼珠转转,望向了上官勇道:“疼。”

437酸涩

    上官勇被白柯软软地一声喊疼,喊得心疼了,忙就放低了声音,尽量温和地跟白柯道:“一会儿上了药就不疼了,小王爷,末将教子无方,末将跟你赔罪。”

    白柯把头往上官勇的怀里歪,躲着大夫给他上药的手。

    上官勇说:“疼得厉害?”

    安元志开口要笑话白柯,被上官勇狠狠地一瞪,没敢再说话。

    “爹爹!”上官平宁叫。

    “我一会收拾你!”上官勇凶儿子道。

    “嘘,”袁义冲上官平宁摇头,小声道:“再说就真要挨揍了。”

    上官平宁对上官勇到底还是怕,瞪着眼睛看着白柯,牙是不敢再龇了。

    “我来吧,”上官勇从大夫的手里接过了伤药,自己坐下,让白柯站在他的跟前,手指拈了药膏,仔细地替白柯上起了药。

    白柯离上官勇这么近的站着,能清楚地看见上官勇脸上的风霜之色,以及连着几日无法安睡之后,眼底泛着的血丝。白柯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了上官勇的眼角,说:“上官将军几日没睡了?”

    上官勇是真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下意识地就想避开白柯的手,只是看着这双能让他想起安锦绣来的眼睛,上官勇坐着没动,道:“打仗就是这样的,小王爷日后就会明白,为将之人,只有等到旗开得胜之日,才能有心情睡觉。”

    “对着水匪也要这样?”白柯问道,在他的心里,水匪只是一帮贼人罢了,能有多难打?

    上官勇笑道:“小王爷,你只要想想江南匪患已经有数百年之久,就能知道这些水匪有多难打了。”

    “我师父说这是官祸。”

    “我等从军之人,不问政事,”上官勇道:“是不是官祸,小王爷自己看看便知。”

    “我看到路上有很多冻死的人,”白柯跟上官勇说:“江南鱼米之乡,自古富庶之地,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冻死在路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上官勇说:“这是世间常有之事。”

    “为何官府不救这些人?”白柯又问。

    “这要去问他们官府中人了,”上官勇说:“小王爷,你觉得这些人可怜?”

    白柯说:“冻死在路上,这还不叫可怜吗?”

    “小王爷日后学成返京,记住这一年在江南看到的冻死骨就好了,”上官勇轻轻地在白柯上好药的伤口上吹了吹,说:“现在不疼了吧?”

    威风凛凛的一个大将军,竟也有这样温和的目光,白柯有些愣神,伸手要去碰自己的左耳。

    “现在不能碰,”上官勇把白柯的手一拉,道:“不能又会出血了。”

    “哦,那我不碰了,”白柯突然就在上官勇的跟前难为情了,上官大将军是不是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上官勇问大夫道:“上了药就没事了?”

    大夫说:“耳朵上的皮薄,所以出血就多,小王爷耳朵上的伤口其实不深。就是,”大夫看看这帐中的人,说:“就是不知道这伤口是谁弄的。”

    “我咬的,”上官平宁很痛快地承认了。

    “你还有脸了是不是?”上官勇看着儿子道。

    上官平宁把头又埋进了安元志的怀里。

    大将军之子咬伤了小王爷,大夫觉得这事,他这种小人物管不了,所以大夫也没看上官平宁据说紫了一片的小屁股,背着医箱就告退了。

    上官勇起身,郑重地冲白柯行了一礼道:“小王爷,末将教子不严,让他伤了小王爷的贵体,末将请小王爷治罪。”

    安元志嗤了一声,他们大可以想办法,让这个白承泽家的刑子死在军里,这样一来,他们还要道什么歉?

    白柯被上官勇郑重其事的请罪,吓了一跳,忙伸手一扶冲他躬着身的上官勇道:“上官将军,这是我与令公子在玩闹,你不要当真啊。”

    “他打我!”上官平宁叫。

    袁义又把上官平宁的嘴给捂上了。

    “再说,我也弄伤了他的屁股,”白柯看着上官平宁,得到了上官勇的照顾之后,他再看上官平宁,没感觉有什么不平衡的了,说:“上官将军,你将平宁带在军中,那他的娘亲呢?”

    上官勇还没开口,上官平宁就拉下了袁义捂着他嘴的手,说:“我娘死了。”

    “祖宗,你能不说话吗?”安元志问上官平宁道。

    白柯没想到上官平宁这个胖呼呼的小娃娃也是个没娘亲的,忙跟上官勇道:“抱歉,我不知道这事儿。”

    “小王爷……”上官勇真想跟白柯说,你长得与平宁的娘亲很像,只这话上官勇自己想着就觉得怪异,更别提要把这话说出口了。

    “我也没娘亲,”白柯望着上官平宁说:“不过我也有爹爹哦。”

    “这是我爹爹,”上官平宁再一次跟白柯强调。

    “嗯,”白柯说:“上官将军是你爹爹,我爹爹在京城。”

    上官平宁说:“也是大将军吗?”

    白柯说:“不是。”

    “哦,”上官平宁说:“那你爹爹,你爹爹没有我爹爹厉,厉害。”

    白柯没有当着上官勇的面护自己的爹,白承泽的确不是大将军,就这么比,他爹好像是不如上官大将军。

    “元志,你把这小子抱过来,”上官勇这时准备收拾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就往外走,说:“时候不早了,我带他去睡觉。”

    “安元志!”上官勇连名带姓喊安元志了。

    安元志停了下来,说:“你还真要揍他啊?”

    “上官将军,”白柯这时拉拉上官勇的手,说:“我饿了。”

    上官勇扭头看看桌子上的饭菜,让熊儿子这一闹,这一桌的饭菜这会儿都冷透了。

    袁义说:“我让伙房重做。”

    “热一下就行了,”白柯说:“不用太麻烦了。”

    “你还抱着他?”上官勇就问安元志道。

    袁义忙说:“我来,”他上走前,把桌上的饭菜收了收。

    安元志说:“不用收我的了,我吃饱了。”

    “你坐下等着吃,”上官勇说:“你现在的身子能饿吗?”

    “我带平宁出去吃,”安元志气哼哼地道。

    “坐下!”上官勇指了指安元志原先坐着的位置。

    “挨揍,”上官平宁这时跟安元志小声道。

    安元志说:“姐夫,你当我小孩吗?”

    “你就坐下吧,”上官勇说:“我累了,你让我省点力气。”

    安元志这才抱着上官平宁,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上官勇带着白柯也坐下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柯耳朵上的伤口,说:“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白柯端了一杯水给上官勇,说:“上官将军,你累了就先喝杯水解解乏吧。”

    “多谢小王爷了,”上官勇双手接过了茶杯,跟白柯道谢。

    “不谢,”白柯说:“上官将军,你吃完饭后,不用陪我了,你去睡觉吧。”

    “一会儿我还有事,”上官勇低声道:“小王爷既然来了,末将就陪小王爷去看看军营,听李老元帅说,不如小王爷亲眼看看军营的样子。”

    “可是你说你累了,”白柯犹豫道。

    上官勇看了看安元志和上官平宁,叹了一口气。

    白柯低头看看上官勇的手,跟他父亲养尊处优的一双手不同,上官勇的双手开裂着不少血口子,看着红肉外翻,又红又肿的。白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官勇手上的血口子,说:“疼吗?”

    方才自己问这孩子疼不疼,现在又轮到这孩子问自己疼不疼了,上官勇望着白柯露齿一笑,说:“有点冻伤,看着吓人罢了。”

    白柯学着安元志方才的样子,冲上官勇的手上吹了几口气,说:“这样就不疼了吗?”

    上官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就开怀道:“多谢小王爷,末将不疼了。”

    白柯又冲着上官勇的另一只手吹起了气来,他这会儿想起来了,上官勇方才也冲自己的伤口上吹气来着,这样做,好像伤口真的不会疼了。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在安元志的怀里,看着上官勇和白柯这边,小声嘀咕道。

    安元志低头看看外甥皱出了十八个褶子的脸,说:“你有点出息行吗?”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无比委屈地啃着自己的手指。

    “娘的,这叫什么事?”安元志也小声嘀咕了一句,把上官平宁抱起来,走到上官勇的跟前,很干脆把小肉团子往亲爹的怀里一送,说:“我还吃饭呢,姐夫你管好自己的儿子吧!”

    “爹爹,我也给你呼呼,”上官平宁到了上官勇的怀里,忙就冲上官勇讨好地笑道,鼓着腮帮子,也冲上官勇手上的血口子吹气,说:“平宁呼呼,爹爹就不疼了。”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上官勇就是再想揍这个熊儿子一顿,也下不了手了。看着低着头,为自己吹气,想让自己不疼的两个孩子,上官勇心中酸涩。想想自己与安锦绣的长子平安,若是这个儿子活着,也是白柯的这个年纪,若是不出这么多的事,平安和安锦绣应该都在他的身边,明明一家四口,现在却只有一个平宁陪着他。

    上官勇抬起手,想摸摸白柯的头,却最终没能落下手去。

    袁义这时带着袁英和袁白拿了热过的饭菜进帐来。

    “我可以就在这里吃吗?”白柯问上官勇道,指了指他和上官勇面前的桌案。

    “就摆在这里吧,”上官勇跟袁义道。

    “我也饿了,”上官平宁搂着上官勇的脖子说。

    “你的小肚子这么圆了,还吃?”上官勇摸摸儿子圆鼓鼓的小肚子,好笑道:“你是真想吃成小肥猪吗?”

    “平宁不是,不是小猪,”上官平宁跟上官勇喊:“爹爹,喂。”

438哥哥

    安元志几口扒完了碗里的饭,又喝了一碗乌鸡汤,抬头再看自己左手边这一桌的时候,就看见他姐夫自己吃一口,喂上官平宁一口,还不忘给白柯夹菜。安元志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还真他妈的像是一家三口,要是他姐也在,这就是一家四口齐全了,可是随后想到,白柯是白承泽的儿子,安元志就心里被火烧一样的难受。

    “吃好了?”上官勇看安元志停了筷子,问道。

    “我出去方便一下,”安元志说:“你别打我外甥啊。”

    “我不打他,”上官勇塞了一口拌了肉卤的饭到上官平宁的嘴里。

    上官平宁这时抓了一只鸡腿送到白柯的嘴边,说:“给你吃。”

    “喊我一声哥,”白柯跟上官平宁道。

    “他是我爹爹,”上官平宁把小脑袋靠在上官勇的胸膛上。

    “喊声哥,我就是不抢你爹爹,”白柯被上官平宁咬得见了血,也没记恨上这个小肉团子。

    “哥哥,”上官平宁为了保住自己的亲爹,终于是松了口,声音响亮地喊了白柯一声哥哥。

    “这样才乖,”白柯揉了揉上官平宁软塌塌的头发。

    “你吃,”上官平宁还举着鸡腿。

    白柯抬头看着上官勇道:“上官将军,我不吃鸡皮。”

    上官勇没多想,用筷子把鸡腿上的鸡皮撕了下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跟白柯说:“你多吃点。”

    白柯从上官平宁的手上拿过鸡腿,咬了一口鸡肉,又把鸡腿递到了上官平宁的跟前,说:“平宁你也吃。”

    “小王爷,他现在还吃不了这个,”上官勇忙笑道。

    上官平宁张嘴在鸡腿上啃了一口,别看他能把白柯的耳朵咬出两个洞来,嘴里的小牙齿拿这只鸡腿却没什么办法。

    “你吃饭,”上官勇又往儿子的嘴里,填了一筷子他现拌出来的肉卤饭。

    安元志站在中军帐外面,雪停了之后,几日不见的星月又出现在了头顶的天空上,安元志抬头望着天,跟陪着自己站在雪地里的袁义说:“你说这个小王爷会不会是来找他爹的?”

    袁义把安元志拉得离中军帐远了一些,小声道:“你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哎呀,”安元志说:“我有数,那种声量,帐里的人听不见。”

    “我看他不像知道五殿下在江南,”袁义说:“不然他为什么不去找五殿下,而是来这里找将军?”

    安元志说:“白承泽的种,我们还是防着一点的好。”

    “我觉得这个柯小王爷长得像你,”袁义小声笑道:“你自己没发觉吗?”

    “别,”安元志说:“这话让白承泽听到了,还以为我操了他的女人呢,你还嫌这个皇子殿下不够恨我?”

    袁义小心地看了看他跟安元志的周围,说:“少爷,你能不胡说八道吗?”

    安元志说:“要不然那小子怎么会像我?”

    袁义这才皱了眉头,说:“可他的确是像你,也像主子。”

    “这世上相貌相像的人多着呢,”安元志这个时候冷道:“只可惜他不是平安,而是白承泽的儿子。”

    “你想干什么?”袁义听着安元志的话音不对,忙就问道。

    “不干什么,”安元志说:“我能干什么啊?现在我惹不起白承泽。”

    袁义跟着安元志往后营里走,说:“又想栖乌村的事了?”

    “不想了,跟自己过不去没意思,”安元志说:“我回去睡一会儿,你去接平宁吧,我怕他一会儿再捣蛋,他爹就真要揍他了。”

    袁义看着安元志走远,如果有可能,他还真想跟安元志说说那个范红桥,让安元志把心事说出来,比让安元志把事情憋在心里的好,只是袁义撬不开安元志的嘴。

    等袁义回到中军帐里,就看见上官平宁已经趴在白柯的身上玩了,上官勇一个人坐在桌案后面吃饭。

    “义叔,”上官平宁看见袁义,忙就叫了一声。

    白柯看着袁义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袁义吃惊于白柯的好记性,永宁殿里几句话的工夫,这个小王爷就记住他了,“奴才叩见柯小王爷,”袁义忙给白柯行礼。

    “袁总管请起吧,”白柯带着上官平宁走到了袁义的跟前,说:“你不是应该在宫中吗?怎么会在上官将军的军营里?”

    “奴才是奉皇命来军中看安五少爷的,”袁义对着白柯恭敬道:“奴才许久没有见到小王爷了,不知道小王爷一向可好?”

    白柯伸手虚扶了袁义一把,说:“我在这里不是什么小王爷,袁总管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上官平宁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新认下的哥哥,说:“小王爷是什么东西?”

    白柯呵呵地笑道:“小王爷不是什么东西,平宁,以后你不会忘了我吧?”

    上官平宁说:“你是哥哥啊。”

    “这就是不会忘了我了?”

    “嗯,”上官平宁点头,小脸板着道:“以后我还跟你玩儿。”

    上官勇这时放下了碗筷,说:“袁义你帮我带平宁回去吧。”

    袁义抱起了上官平宁,说:“小少爷,我带你去睡觉。”

    上官平宁这会儿还不乐意走,看着白柯,又看看他爹,说:“我不走。”

    “小少爷这是不要义叔了?”袁义故作难过地问上官平宁道。

    上官平宁被难住了,他想留下来跟白柯玩,防着他爹被抢走,可是他又舍不得让袁义难过,对于上官平宁来说,这可是世上最难的选择了,最后他的小脑袋想到了一个主意,跟袁义说:“义叔也玩。”

    “可是义叔累了,”袁义说:“小少爷陪义叔去睡觉吧。”

    上官平宁目光瞟向白柯。

    袁义说:“没有小少爷陪着,义叔睡不着啊。”

    “哥,我明天再陪你玩儿,”在新认的哥哥和袁义之间,上官平宁还是选了袁义。

    上官勇坐在后面笑着摇了摇头。

    “小王爷,奴才告退了,”袁义冲白柯躬身道。

    白柯点了点头,望着上官平宁说:“平宁,明天你要早点起,我带你去堆雪人。”

    “好啊,好啊,”上官平宁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袁义抱着上官平宁走了后,上官勇起身道:“小王爷,末将带你去看看军营。”

    从烧着炭取暖的中军帐里走了出来,白柯被帐外的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哆嗦,身子缩了缩。

    上官勇手里还搭着自己的披风,看白柯受不住寒夜北风的样子,便将披风披在了白柯的身上,看看自己的这件披风太大,又蹲下身来,把披风的下摆,比着白柯的身高打了两个结,跟白柯说:“小王爷,江南今年的冬天不比往年,你应该多穿一些衣物才是。”

    白柯看着上官勇细心地替自己打理衣物,突然很好奇这位大将军在沙场之上时,是一副什么样子,若还是此刻这样沉稳温和,那敌军会怕吗?“上官将军,”白柯忍不住问上官勇道:“你杀过人吗?”

    上官勇又是一愣,说:“小王爷,末将从军多年,自然杀过人。”

    “看不出来,”白柯说:“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凶。”

    上官勇站起身,陪着白柯往前走,说:“两军拼杀之时,没有人会在意到对方的长相的,长相凶悍与否,与杀不杀人没有一点关系。”

    “那是我想多了,”白柯打量着自己周围的这些营帐,跟上官勇道:“可是我师父整天要我们这些弟子注意仪表,说为将当为儒将,文武双全,上马定国,下马安邦。”

    上官勇咧嘴一笑,道:“小王爷,末将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末将没读过什么书,上马最多能杀敌。”

    “可我师父就上官将军你不错,”白柯道:“他说有机会,他还想来军中见见你。”

    “李老元帅谬赞了,”上官勇道。

    “可是你是大将军啊。”

    上官勇摇摇头,“小王爷,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末将为国尽力之后,还想着有一日能卸甲归田呢。”

    白柯默默无言地跟上官勇走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跟上官勇说:“可是我师父说,为将者,应该以马革裹尸为荣。”

    “小王爷,”上官勇说:“日后你为将为帅之后,上了沙场,在两军阵前,当以马革裹尸为荣,沙场归来之后,末将望你还是忘了这个词的好,要为身边人想一想。”

    “身边人?我父王吗?”白柯问道。

    “小王爷日后自会懂得,”上官勇说道。

    白柯不知道为何,看着此刻的上官勇,他就是感觉这位上官将军在难过。

    “姐夫,”安元志这时从后面走了过来,道:“房督师派人来请你到他的帐中去。”

    上官勇看看白柯,犹豫着是不是要把白柯带去见房春城。

    “小王爷只是来看打仗的,”安元志说:“还是不要与江南官场中人太过接触的好。小王爷,不如让末将陪你在营中走走吧。”

    “元志你,”上官勇不相信安元志能有这么好心。

    “姐夫放心,”安元志凑到上官勇的跟前,耳语道:“这么多人知道白柯到了我们卫**中,他若是死在这里,姐夫要怎么向圣上交待?我不会自寻死路的。”

    “那就麻烦五少爷了,”白柯没等上官勇开口,便说道。

    上官勇这会儿只得先往房春城的中军帐那里去了。

    “请吧,”安元志手往前指,说:“那是我们的前哨营,那座木台,就是军中的瞭望塔,每日有两班兵卒轮流在上面值守,那个地方是一刻也不能离人的。”

    “你讨厌我,”白柯在安元志说完这话后,开口问安元志道:“我以前有见过你吗?”

439坏小孩的贪恋

    “没有的事,”安元志一口否认,带着白柯看了前哨营后,又把白柯往粮草营那里带,说:“我与小王爷今天之前从没见过面,我这人说话不好听,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小王爷误会了?”

    白柯跟在安元志的身后走着,上官勇走了后,白柯的小脸上就是一片清冷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丝清冷,说:“五少爷,好坏我还分的出来。”

    “京城那里的消息,小王爷你能知道吗?”安元志突然又问白柯道。

    “父王会给我写家信,”白柯说。

    “那五殿下的正妃人选已经定下,不日就将大婚之事,小王爷你知道吗?”安元志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白柯道。

    白柯看着就是一愣。

    安元志一笑道:“看来小王爷是不知道这事了。”

    白柯看着安元志,月光下,这个人看着笑容满面,却整个人都很冷,“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白柯问道。

    “小王爷虽然出身皇家,”安元志小声道:“不过说起身份来,小王爷与末将一样,都是庶子出身。小王爷,王妃进府之后,你可就要当心了。”

    “我要当心什么?”

    “先前五殿下一直没有大婚,所以小王爷你可能感觉不到,”安元志说道:“不过等五殿下的嫡子出生之后,小王爷你在五殿下的眼中,不知道还能不能一如今天这样的地位。”

    “你,”白柯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在挑拨我与父王的关系?”

    “小王爷富贵与否,与末将的关系不大,末将为何要做挑拨之事?”

    “那你,”白柯平日里再老成,也不过是个孩子,被安元志这一说,有些慌神了,“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安元志动作艰难地蹲在了白柯的面前,小声道:“末将也是庶子出身,所以末将知道小王爷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白柯说:“我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小王爷,”安元志认真道:“我姐夫与你投缘,所以有些话,末将觉得应该跟你说。”

    白柯讶异道:“上官将军?”

    “小王爷,你仔细听好末将的话,”安元志直视着白柯的双眼道:“若是五王妃生下五殿下的嫡子,那小王爷日后不要说为将为帅,就是能否还像今日这样与五殿下父慈子孝,都不好说了。”

    白柯咬起了嘴唇。

    “末将虽是太师安府的庶子,”安元志说:“但末将到底还能走自己的路,小王爷日后若是太好,王妃怎么能容你?”

    白柯抬眼,看向安元志的双眼中透着懊恼。

    安元志心头一动,说道:“小王爷是知道五殿下要迎嫁西江康氏女的吧?”

    白柯说:“我知道又怎样?”

    “小王爷,你来江南真的是看打仗的吗?”

    “那我能来干什么?”

    “李老元帅虽然归隐,可是一直心系朝堂,看来是末将多此一举了,”安元志对白柯道:“五皇子正妻之事,怕是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李老元帅吧?”

    白承泽若是有嫡子之后,白柯的命运会如何,李钟隐想的比安元志的更悲观。他悉心教出的弟子,若是因为庶子身份,日后被王府嫡子压制,无法施展才华,这是李钟隐无法接受的事。

    “你父王明明答应过为师,在你成人之前,不考虑嫡子之事,不过现在看来是为师当年太想当然了,你父王迎娶正妻之后,又怎会不让她生下嫡子?嫡庶有别,五王府有了新的小主人后,柯儿,你要如何自处?”

    李钟隐在白柯面前说的话,比安元志说的要更直接,让白柯更加寝食难安。

    “我是来江南散心的,”白柯说道:“见到上官将军,我的心情能好点。”

    “他帮不了你,”安元志低声道:“虽然他与你一直投缘,对你也有辅佐之意,但他最先得听的是五殿下的命令。”

    白柯将脚下的雪踩实了,踩成了冰块,冷冷地说了一句:“五少爷多想了,我没有利用上官将军之意。”

    安元志心中冷笑,皇室中人,果然个个都不可小瞧,白柯如今才多大?还不满十岁,就已经学着大人玩心机城府了。“你方才与他们父子亲热,是在演戏吗?”安元志问道。

    白柯飞快地抬头,道:“上官将军是好人!”

    “所以你就跟他演一出稚子天真的戏?”安元志道:“我姐夫真心待你,你这里,”安元志指了指白柯的心口,“你这里又有多少的真心?”

    白柯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突然就手指苍天道:“我白柯若是存着害上官勇之心,天诛地灭,让我此生不得好死!”

    “日后若是你父王成皇,”安元志轻轻按下了白柯举起的手,小声道:“你有兵权在手,的确可保你不受嫡皇子的压制,与上官大将军交好,这一步棋你没有走错。”

    白柯冷冷地看着安元志,先前在上官勇面前的那种天真烂漫,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安元志心里却突然就有了一种快意,跟白柯道:“其实李老元帅对小王爷是关心则乱,五殿下迎娶了正妻又如何?只要这个女人生不出一儿半女,五王府里,哪位公子能胜过小王爷你?”

    “皇爷爷替我父王选的正妻,怎么可能是不能生育之人?”白柯道:“安五少爷,你是在跟我说笑话吗?”

    “让女人不能生,只是几包药的事,”安元志说道:“小王爷何必自寻烦恼?”

    “你让我去害我的嫡母?”

    “嫡母,”安元志笑道:“前面加了一个嫡字,就算不上什么娘亲了。”

    “你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大可以杀了你,”白柯冷道。

    “小王爷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安元志道:“末将也只是在为小王爷担心。”

    “你为我担心?”

    “末将可以再告诉小王爷一件事,五殿下现在人可能在东阳,”安元志说道:“这一次他到江南来,办差办得很不顺,小王爷不如去东阳见他,不要问出了什么事,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就行。父子之间,总要多相处,才不会让一个后入府的女人,在你们之间兴风作浪。”

    “东阳?”白柯锁着眉头道:“你是说沈家长媳杀婢之事?”

    “小王爷也知道此事?”

    “事关我五王府,我自然知道。”

    “在五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小王爷更应该去尽尽孝心。”

    “你为何要帮我?”

    安元志慢慢地站起身来,说:“人总要为自己找好后路,希望小王爷日后不要让末将失望。”

    白柯跟着安元志又往前走去。

    安元志越走越慢,渐渐走到了白柯的身后,他看着白柯的背影,这小孩如今的身量在同龄的孩童中算是高的了,长大成人之后,一定是个挺拔高挑之人。安元志的手按在了刀把上,想着前面这人是白承泽之子,他就按耐不住在自己心里翻滚呼啸的杀意,这个小孩现在只要他挥上一刀就可解决,能让白承泽痛苦之事,他为何不做?大不了,把这个杀人的罪名再推到水匪的头上去,任何事都难免有漏网之鱼的。

    刀身从刀鞘里,被安元志慢慢拔出了一小截来,就在安元志心中杀意最浓之时,他与白柯头顶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明明是缀着明月繁星的夜空,太过突然地响起炸雷,再胆大无畏之人也会被吓住。

    安元志手一抖,刀又滑回了刀鞘里,脚下大地被这声炸雷震得一颤的同时,安元志腰间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白柯先是抬头吃惊地看着天空,心有余悸之时,又听到身后传来响声,忙又回头看,就看见安元志的配刀掉在雪地上。

    安元志看看自己腰间只剩下了一半的绳带,跟白柯淡淡地说了一句:“绳断了。”

    “这么巧?”白柯说道。

    安元志弯腰从雪地上捡起自己的配刀,说:“看来这条绳带用的时间长了,没吓到小王爷吧?”

    “小王爷?”上官勇的声音这时从两人身后传来。

    “上官将军,”白柯忙朝上官勇跑去。

    安元志拎着刀,看着白柯跑远,心里悻悻地想着,这是老天爷要保这个刑子的命?这种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争权夺位的刑子,老天爷竟然还要留他?

    “怎么回事?”上官勇看着安元志手中的刀问道。

    “挂刀的绳带断了,”安元志说:“你与房督师谈完事了?”

    上官勇上下打量着白柯。

    “上官将军你来的正好,”白柯冲上官勇笑道:“你跟我与五少爷一起去前边看看吧。”

    “怎么才走到这里?”上官勇又看向了安元志问道。

    “我想让小王爷看仔细些啊,”安元志说:“姐夫你来了,那就还是你陪着小王爷好了。”

    倾盆的大雨这时从天而降,老天爷的突然变脸,将方才还在天空的明月繁星一下子全都收起,军营里的篝火在大雨中虽不至于熄灭,但刹时间就黯淡了不少。

    “你身上有伤,快回去避雨去!”上官勇高声命安元志道。

    安元志又看了一眼白柯,转身往后营那里跑去。

    白柯把手遮在头上,正准备跟着上官勇一起跑的时候,身子一轻,被上官勇抱在了手里。

    “小王爷,末将带你回去,”上官勇敞开了衣襟,将白柯遮护在了自己的胸前,快步往中军帐走去。

    白柯把头靠在上官勇的胸膛上,突然开始担心,如果有一天这个人也跟安元志一样,发现他其实是个坏小孩后,该怎么办?这个人还会再这样护着他吗?白承泽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日后还会有正妻嫡子,他师父的弟子也不只他一人,又是个严师,严苛过多,关爱太少,上官勇此刻的怀抱却能替他遮挡着风雨,足以让白柯贪恋这一时的温暖。

440补救之法

    白柯在中军帐里,让上官勇陪他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天亮之后,帐外大雨依旧,白柯却跟上官勇说要走了。

    “小王爷接下来要去哪里?”上官勇问道。

    白柯笑道:“我回我师父那里去了,上官将军,接下来你要班师回京了吗?”

    “江南战事已了,我必须回京去了,”上官勇说:“小王爷何时回去?”

    “我父王就快要迎娶正妻进府了,”白柯还是笑道:“等我父王娶正妻之时,我会回京城去。”

    上官勇直到此时,才想起来这个从京城那里传来的消息,白承泽要娶正妻,那面前的这个小孩怎么办?想到了安锦绣和安元志昔时在安府里的日子,上官勇就阴沉了脸,庶子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上官将军,你送我出营吧,”白柯拉着上官勇的手道。

    “小王爷,”上官勇亲手为白柯穿上了蓑衣,教白柯道:“不管将来如何,你先在李老元帅那里学好本事,皇室,官场上的事我不好说,不过只要你有本事,在军中就一定能闯出一番天地的。”

    “那等我从军的时候,上官将军会帮我吗?”

    上官勇想说,等你长大,我可能早已卸甲归田了,但看着白柯这双像极了安锦绣的眼睛,上官勇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只得道:“到时候,我自当为小王爷效犬庐劳。”

    “我记下上官将军的话了,”白柯拉着上官勇的手,往中军帐外走去。

    白柯的四个护卫这时站在帐外,看到白柯出来,一起冲白柯行礼道:“小主人。”

    “免礼,”白柯说了一声。

    上官勇看帐外的地,积雪被雨水这一冲,简直就成了一个烂泥潭,他伸手就想抱白柯。

    白柯这一会儿却摇头拒绝了上官勇的好意,道:“上官将军,路总要我自己走的。”

    上官勇听了白柯的话后,愣怔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小王爷可不是他能照顾一辈子的人。

    安元志这时慢慢走了过来,看到穿着蓑衣的白柯后,便躬身行了一礼,道:“小王爷要冒雨离开吗?”

    “军中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各位,”白柯踩着雪水化成的泥潭往军营外走着,路过安元志的身边时,目光幽深地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嘴角上挑,给了白柯一个看不出意味来的笑容。

    一行人送白柯五人出了辕门,白柯上了一个护卫骑着的马,跟上官勇道:“等平宁醒来后,代我跟他说声对不起,日后我回京后,会去找他。”

    上官勇冲白柯拱手道:“末将记下了,小王爷一路上多保重。”

    五人四骑在大雨中,离开了卫**驻扎在江边的军营。

    等身后的军营已经看不见了时,带着白柯的护卫问白柯道:“小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白柯冷道:“去东阳城。”

    护卫把马头往东一拨,几个人往东阳打马加鞭而去。

    安元志站在辕门口,看着白柯走了后,问上官勇道:“姐夫,小王爷他们离了我们这里,接下来要去哪里?”

    上官勇转身回营道:“他要回李老元帅那里去了。”

    安元志低头撇了撇嘴,刑子满嘴的谎话,不过想想白柯那张清冷的小脸,被他那样撺掇着,白承泽的五王府日后一定鸡犬不宁,他已经等不及看到,那个康氏女被白柯害了后,白承泽会是一张什么脸了。

    “你找谁?”就在安元志跟着上官勇往辕门里走时,听到了身后有兵卒的喝斥声,他转过身一看,一个全身湿透,落汤鸡一样的小男孩站在了辕门外面。

    上官勇这时也停步转身,看着这个男孩道:“你是何人?”

    男孩听了上官勇的问,身子往后缩了缩,随后就给安元志跪下了,喊了安元志一声:“大爷。”

    安元志一听这男孩的声音,就骂了一句:“娘的!”

    上官勇说:“你认识他?”

    “他就是你儿子救下的那个范舟,”安元志没好气地道。

    上官勇打量一下跪在地上的这个男孩,看着这男孩瘦得身无二两肉的小身板,上官勇就皱眉,说:“不是送你回乡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范舟额头触着地道:“小人是来给小少爷当玩具的。”

    安元志忙就开口道:“姐夫,这就是我们的说笑,哪里有拿人当玩具的?范舟,既已查明你是无辜之人,你就跟你的哥哥姐姐一起好生过日子去吧。”

    “我答应过小少爷,”范舟说道。

    “那个小屁孩儿,能知道什么事?”安元志往范舟的跟前走了几步,说:“你快回去吧。”

    范舟抬头看向安元志,脸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白里透着青色,看着有些吓人。

    安元志看看这男孩的脸,道:“你是不是病了?”

    范舟两眼一翻,歪倒在安元志的面前,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安元志,他不止是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把他带进来,让大夫看看吧,”上官勇说道。

    安元志说:“我们要收下他?”

    “你负责看着他吧,”上官勇说:“等他醒来后再说。”

    安元志只得命人将范舟抬进了军营里,觉得自己这两天跟孩子犯冲,来了一个白柯让他堵心了一夜,这会儿又来了一个范舟磨他。

    房春城这时带着人走到了辕门这里找上官勇,看看站在辕门这里的人,小声跟上官勇道:“柯小王爷回去了?”

    “刚走,”上官勇把房春城往自己的中军帐里让,道:“他本就是私服前来,不见将军,还望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房春城走进了上官勇的中军帐后,就笑道:“卫朝,你将五殿下困在林家大宅里,这会儿又对他府中的小王爷照顾有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上官勇用手搓了搓脸,道:“我与五殿下有隙,不过与柯小王爷在京城之时就认识,大人之间的事何必牵连上小孩子?”

    “那他日后要是帮着他的父王对付你,你要如何是好?”房春城问道。

    “这事发生了之后再说吧,”上官勇心里也没底地道:“小王爷现在还小,不至于此刻就与我作对。”

    房春城不知道该说上官勇什么好,说这个人老好人吧,这个人杀起人来也不眨眼,说这人铁石心肠吧,这人心软的时候也多。

    “我明日就准备回京了,”上官勇说道:“不知道将军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房春城道:“你拿下兴城的吉王府之后,我又派人去看了一下,把白笑野和他儿孙们的尸体又都看了一遍,昨天我派去的人来跟我复命,我想你得见见我的这个手下。”

    “那他人现在何在?”上官勇忙问道,听房春城这么一说,他就知道白笑野之事可能出了意外了。

    “来啊,”房春城冲帐外喊了一声。

    一个幕僚模样的中年人应声走进了帐中,进来就冲上官勇一躬身道:“学生见过上官大将军。”

    “把事跟上官大将军说了吧,”房春城道。

    幕僚便道:“大将军,学生去了吉王府的停尸房,白笑野的儿孙里,少了一人。”

    安元志那时候从淮州也给上官勇传过消息,说是白笑野的儿孙里逃了一人,只是上官勇命人去兴城周围的十里八乡都查过了,并没有找到吉王府的逃脱之人。这会儿听了这幕僚的话后,便道:“你能肯定?”

    “他两年之前,还是白笑野身边的门客,”房春城道:“吉王府之事,他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都要清楚。”

    “少了何人?”上官勇问这幕僚道。

    “少了白笑野的一个庶子,名叫白嶂。”

    “白幛,”上官勇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道:“你能画出他的画相吗?”

    “卫朝,”房春城说:“这个时候你就是把他的画相贴出去了,这个白幛还能在江南这里等着你去抓他吗?”

    “那将军的意思是?”

    幕僚从袖口里拿出一纸画相,送到了上官勇面前的桌案上。

    房春城冲幕僚一挥手,道:“你退下。”

    幕僚没敢多话,退了下去。

    上官勇打开画相,画上的人是个年轻的公子,相貌英俊,带着一股书生气。

    房春城道:“兴王之事,你也要给圣上一个交待。”

    “兴王爷是被水匪所杀,”上官勇放下了手中的画相,道:“这个我已经写了折子呈给圣上了。”

    “是兴王庇护了这个白嶂,”房春城道:“这样一来,你就更不用为兴王之死负责了。”

    这可是房春城为自己着想了,上官勇点头道:“将军说的是,白笑野之妻林氏就是藏身于兴王府,兴王与吉王勾结之事,本就证据确凿。只是,这个白幛要怎么办?”

    “他要是识相,就一辈子隐姓埋名,若是想找你报仇,那你正好将他捉拿归案,”房春城说:“他要寻死,你就成全他。”

    上官勇手指在白幛的画相上敲了敲,抬头看向房春城道:“此次剿灭江南水匪,我幸得将军的大力帮忙,若无房督师,这一次我一定会铩羽而归,所以回京之后,我会向圣上为将军请头功的。”

    这正是房春城想要的东西,听上官勇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房春城冲上官勇笑着一拱手道:“我替江南水师的众儿郞,多谢卫朝了。”

    “将军客气了,”上官勇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安锦绣想过与江南的清贵人家交好,为他们日后安好退路,现在江南官场中人被自己得罪光了,江南清贵第一家的林家更是被他灭了门,与房春城这个江南水师总督交好,也不失是一个补救的办法。

441谈婚

    上官勇的卫**次日之后,从龙头岛旁的江岸上拔营起寨。

    江两岸的百姓看卫**要班师回朝了,忙扶老携幼地前来相送,当地一直隐身不见的官府,这一次也终于是露了面。众人抬着香案,捧着江南一带特有的甜米酒,敲锣打鼓,一直将卫**送出了十里地,才在上官勇的再三拜谢之下,停下了脚步。

    此时江中江水暴涨,龙头岛一役后的水匪尸体,被暴涨的江水冲向下流,只是尸体数目有数万之多,被江水冲入一处引水灌溉的河道中,结果尸体堆积,足足高出这处河道几尺之高。当地官府无奈,召集当地的农人,用铁钩,钉耙将尸体堆入江中,近千人不眠不休,用了两天两夜,才将这数万尸体清进江中。

    上官勇经此一役,在江南的名声毁誉参半,有人还是骂他屠夫,称其血洗江南,屠刀之下不辨忠奸,也有百姓对他感恩戴德,称上官勇为为民除害的青天。

    上官勇对这些并不在意,写了一封报胜的捷报,命人星夜送往京城,他自己带着卫**,在回京的路上,特意绕了一小段路,到了淮州城下。

    淮州的官员要入军营见上官勇,被上官勇以行武之人不问政事为由婉拒,只安元志出军营,与淮州守备李延峰见了一面。

    上官勇在这天夜里,在李延峰的安排下,便装进了淮州城,由安元志陪着,到了安书泉的府上。

    安书泉带着全家人在大门前迎候上官勇的到来,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敢大摆宴席,请当地的名伶歌舞助兴,只是在府中摆了一桌家宴。

    在安书泉与上官勇喝了三杯酒之后,上官睿便开口说起了他们交给安书泉处理的银两。上官勇对于这种生意事完全不感兴趣,但这时候也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上官睿和安书泉说这些钱生钱的事。

    安元志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闷头吃着菜。

    上官睿在一旁看了安元志半天,开口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说,”安元志说道:“我对这事不大懂。”

    安书泉苦笑道:“安家的家训,从商最末,元志怕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生意场的事吧?”

    “我若不是从军,日后多半也是从商,”安元志忙道:“二叔,从商也没什么不好,这世上的那些官还不是爱钱?谁又比谁高贵?”

    “商家与官门如何能相比?”安书泉摇头道:“我这一府中的人,日后还想脱了这身铜臭衣呢。”

    “铜臭?”上官勇这时笑了起来,道:“二叔可能不知道,当年我为了养家,天天在为钱财之事发愁,巴不得自己是个腰缠万贯的财主,钱在卫朝闻来,可是香的。”

    上官勇的话让席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安书泉又举杯敬上官勇酒。要想让自己的子孙日后脱离商户子弟的身份,指望安家是指望不上的,这个愿意喊自己一声二叔的上官大将军,在安书泉的眼里就是唯一的救星了。

    上官勇一杯酒下肚之后,看了看安大公子安元深,道:“令公子阿业日后若是有志从军,我可以帮他一二。”

    安元深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惊喜了,道:“大将军此话当真?”

    安元志笑道:“堂哥,我姐夫说话一向算话的。”

    安元深和安书泉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是大喜过望。商户子就是从军,因为身份低,很难在军中谋得什么好的职位,没有好职位,就难以立功,从军之人立不了战功,就算在沙场上妄送了性命,也无法改变自己出自商户的身份。现在上官勇一口应承,日后会照抚阿业,等于是提前许了阿业一个脱离商籍的承诺。

    “大将军,”安元深起身就拜倒在上官勇的面前,道:“小人多谢将军大恩。”

    上官勇忙起身去扶。

    安书泉却道:“大将军,元深的这三个头你应该受了。”

    安元志这时起身,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把安元深扶了起来,笑道:“二叔,堂哥,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还用的着这么客气吗?话先说明白,我姐夫愿意帮忙,可是也要看阿业自己争不争气。”

    “他若不争气,那就是这小子没有这个命,”安书泉道:“阿业日后的生死都与大将军无关。”

    安元深被安元志按坐到了椅子上,看着样子还是被上官勇的这个承诺震得回不神来。

    安元志这时看看桌上摆着的酒,跟安书泉道:“二叔,我现在喝不了酒,你却还摆这么多的好酒馋我。”

    安书泉看着安元志道:“你这一次遇险,你父亲连着给我来了三封信,还派了不少人下江南来找你。”

    “我这人命大,”安元志重又坐下后,说:“所以二叔也不必为我担心。”

    上官睿这时看了看自己的兄长,看上官勇脸上没有不耐烦的神情,便又与安书泉说起了生意之事。

    夜到三更之后,安府里的这场家宴才散了席。

    上官勇带着上官睿和安元志这天就住在了安府的客房里,安书泉也带着长子到书房议事。

    安元志回到客房之后,就往床上一瘫,说:“还是校子享福,我们在营帐里挨冻,你小子在这里睡着软床热被窝。”

    上官睿拉开一床被子盖在了安元志的身上,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安元志说:“我死不了,你花钱买白登那个奴才的命,这事怎么样了?”

    “白登瞎了一只眼,”上官睿道:“不过人被白承泽救下了。”

    “白承泽进东阳城了?”

    上官勇这时才道:“老戚那里来了消息,说是发现有四殿下的人到了江南。”

    “四殿下?”安元志吁了一口气,道:“那戚大哥就能回来了。”

    “我已经命他带兵来与我们汇合了,”上官勇道:“四殿下的人也来了江南,我想我们还是尽快抽身的好。”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道:“难怪姐夫你这么急着要走,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上官勇道:“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事,你暂时不用问了。”

    上官睿道:“五殿下到了东阳,能救的了沈家吗?”

    安元志和上官勇都是皱眉,戚武子拖住了白承泽的手脚几日,沈家要是还能在白承泽的运作下化险为夷,那这就是沈家的运势太高,别人害不了了。

    “我们能做的事都做了,”上官睿这时从桌上拿了几本帐,交到了上官勇的手上,说:“这是二老爷给我的帐本,我已经对过了,没有错处。”

    安元志看着上官睿道:“你在这里,就只是为了谈生意算帐吗?”

    上官睿说:“怎么什么事里都有你?”

    安元志一笑,说:“我还不能说话了?”

    上官勇看着帐本上的数字犯着晕,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后,抬起头来说:“又出什么事了?”

    上官睿没有什么扭捏,跟上官勇道:“大哥,我看上了这府里的小姐。”

    “什么?”上官勇听了上官睿的话,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我二叔的独女,闺名锦瑟,”安元志道:“与安锦曲同岁,要不是被兴王世子纠缠,一定已经嫁人生子了,校子恐怕见了她不止一次两次了吧?”

    “胡说八道,”上官睿忙道:“我怎么能做坏小姐名节的事?”

    “就见过那一次面,她就把你的魂勾走了?”

    “我隔墙听过小姐弹琴,”上官睿道:“跟你想的那些龌龊事,一点也搭不上边。”

    上官勇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说:“你想好了?”

    安元志这时小声道:“你最好好好想想,她可是商户女,你日后考科举入仕,这个妻子会让你蒙羞的。”

    上官睿道:“原来你也在乎这些东西。”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我不在乎,可我也挡不住芸芸众口,”安元志认真道:“你自己想想好好吧。”

    上官睿坐在了上官勇的身边,小声道:“我们现在与淮州安府其实就是一条线上的人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中间的这条线一点也不牢靠,如果我成了安二老爷的女婿,那日后很多事,我们与淮州安府之间办起来,能更方便些。”

    上官勇说:“所以你不是看中了安小姐,是把这婚事当成了一笔交易?”

    “也不算交易吧,”上官睿低声笑道:“我对这位安小姐也很倾心。”

    安元志在床上躺了半天,说:“那你日后不去科举了?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文人学子间,最看重身份。”

    “有我大哥,还有宫里的大嫂在,我想我就是娶了一个商户女,也无人敢小瞧了我,”上官睿道:“还是大哥你觉得弟弟给你丢脸了?”

    安锦瑟被兴王世子纠缠数年,还差点被兴王世子抢入王府的事情,上官勇听安元志说过,这会儿上官睿突然就说要娶这位小姐,这让上官勇有些发懵,问上官睿道:“你真的想好了?”

    “我已经探过二老爷的口风了,”上官睿答非所问地道:“他不觉得我做他的女婿不够格。其实安小姐想嫁在江南,几乎是不可能了,不如嫁与我,远走京城。”

    “姐夫,”安元志在床上笑道:“我安家的小姐里,不管性子如何,都是美人,我的这位堂姐光论容貌能配得上校子。”

    “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上官睿跟自己的大哥道:“大哥,你放心吧,就算我对这门婚事有算计,但我会好生跟安小姐过日子的。”

    上官勇看上官睿说得斩钉截铁,一副深思熟虑之后的样子,点了点头,说:“你日后不要后悔就好。”

442飞雪婆娑

    上官勇对于上官睿婚事的爽快答应,让安元志咂了咂嘴。

    上官睿不理安元志,跟上官勇说:“那大哥何时走?”

    安元志说:“在龙头岛我们也拿了水匪们的不少宝贝,带一些回京,剩下的还是交与我二叔,等明天这事情弄完了,我们就走。”

    “上官勇这时把几本帐本的最后一页看了一眼,说:“一共三百五十万两的白银,二十万两的黄金?”

    “嗯,”上官睿道:“还有些零头,我留着给大哥自用了,所以没有算在这帐中。”

    “姐夫,”安元志小声笑道:“你一下子富可敌国了。”

    “我一个人哪能用得了这么多钱?”上官勇又看了看上官睿递到他手上的房产地契,道:“三年清知府,万两雪花银,这话我本来还不信,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人手上不止是万两雪花银吧。”

    上官睿说:“大哥,既然我们明天就要走,那你现在就去跟安二老爷提亲吧。”

    上官勇还在感叹这世道的时候,被上官睿这话叉得一愣,说:“你这么急?”

    安元志这时从床上起来,道:“把婚事定下来也好,不然我们走了之后,再与淮州这里订婚事,校子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我堂姐这个美人?”

    “这要找媒人啊,”上官勇说:“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找?”

    “姐夫你得先去问问我二叔的意思啊,”安元志说道:“既然要笼络我二叔他们的心,那姐夫你就得礼贤下士一些,商户人家其实最要脸面了。”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叔父的吗?”

    安元志抬手做投降状,说:“当我什么也没说。”

    “大哥,你就去一趟吧,”上官睿冲上官勇一拱手。

    “这会儿,”上官勇扭头看看窗外,说:“这会儿二老爷应该睡下了吧?”

    “他们父子两个一定还要算帐,”安元志说:“姐夫你就去吧。”

    “那聘礼呢?”上官勇又发愁道。

    安元志转身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了一个锦盒出来,说:“我这里有。”

    “你连礼都替我备下了?”上官睿吃惊道。

    安元志把盒盖打开,道:“那天我看你看我堂姐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小子逃不过去了。”

    锦盒里放着两枚有连扣的玉环,烛光下看这对玉环,呈青白色,温润无暇,映着暖黄的烛光,玉身通透,光华流转。就算上官勇不是个懂玉之人,也能看出,这对玉环价值不菲。

    “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上官睿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道:“你放心,不是水匪的赃物,是我从兴王府弄来的。”

    “这还行,”上官睿低声念了一句。

    上官勇关上了锦盒的盖子,再问上官睿一句道:“你真的想好了?我们家,娶了女孩进门,就不能负她。”

    上官睿点头,又看了安元志一眼,说:“我若是负了安小姐,元志也不会饶过我的。”

    “你们两个就是打架,也打不伤对方吧?”安元志取笑了上官睿一句道。

    上官睿知道安元志这是又在骂他是书呆子,白了安元志一眼。

    上官勇把锦盒拿在了手里,起身道:“那我去找安二老爷去。”

    安元志说:“这个我就不能去了,毕竟我算是娘家人。”

    上官勇大步走了出去,能让上官睿看上的女孩儿,一定不会是个品性不好的女孩,上上官勇相信自己的弟弟有这个识人的眼光。

    “我还以为你要拦着我,”上官勇走了之后,上官睿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又躺到了床上,说:“我拦你做什么?”

    “商户女啊,”上官睿道。

    “去他妈的商户女,”安元志道:“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是易事,要两情相悦就更难。我姐跟姐夫中间隔着一道宫墙,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聚之日。你与我堂姐,若是真心,我为何要拦着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日后儿女成双,白发相守,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上官睿坐在了安元志的身旁,看着安元志道:“红桥已死,元志,你日后还会再遇上好女孩的。”

    “你怎么又提到她了?”安元志脸上看着不在意地道:“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忘不了,我说一下又如何?”上官睿说道:“你回京之后,就要娶云妍公主了,你真要娶她吗?她可是白承泽的同胞妹妹啊。”

    安元志说:“你说白承泽想让我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死了后,他妹妹就成寡妇了?”

    “公主还能愁嫁吗?”上官睿说:“大不了让圣上为云妍公主再找一个驸马,就算她非完璧之身,新驸马敢把公主殿下浸猪笼吗?”

    安元志很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若是不想娶,大嫂那里说不定有办法,”上官睿小声道:“真跟云妍公主过日子,我怕你这辈子过不安生。”

    “娶,”安元志冷笑道:“我为何不娶?”

    “可是……”

    “这事就不要让我姐再伤神了,”安元志冲上官睿摆了摆手,道:“除非我把自己阉了,要不就是圣上收回圣意,否则我要怎么退掉这门婚事?逼着我姐去杀了那个女人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一辈子啊,元志!”

    “这个世上,我去哪里再找一个红桥?”安元志突然就自己说起了范红桥,“无心再爱了,跟谁过不是一辈子?校子,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好命的,我姐跟姐夫也比不上你。”

    上官睿坐在床边上,半晌无言,他与安元志同年,安元志比他还小上数月,这个人现在竟然就跟他说无心再爱了。

    “恭喜你,”安元志拍了拍上官睿的后背道:“我这个堂姐除去身份不提,是个美人哦。”

    “闭嘴吧!”上官睿抬手用床上的被子,把安元志从头到脚盖上了,“你正经一些能死吗?”

    安元志在被窝里笑,心里却想着在落日木桥头边站着的范红桥,上官睿要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了,他呢?安元志哈哈大笑着,京城里还有一个云妍公主在等着他,他强了这个女人的处子之身,这个女人一定恨不得他死,他又何曾喜欢过这个女人?

    安书泉在书房里,看着上官勇发呆,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什么。

    安元深却是站起身道:“大将军,你此话当真?”

    安大公子今天这一晚上,跟自己说过好几次这话了,上官勇无奈笑道:“当真,不知道二叔你意下如何?”

    “何,何事?”安书泉结巴道。

    “父亲,就是上官二公子求娶小妹之事啊,”安元深跟安书泉道:“你方才没听清大将军的话吗?”

    “可,”安书泉说:“可小女是商户女啊,大将军,你没有与我玩笑吗?”

    上官勇把锦盒打开,往安书泉的面前一送,说:“这是我为舍弟备下的聘礼,如果二叔不反对,那就请二叔笑纳。”

    “我们虽也是浔阳安氏,可我们这一支是商户啊,”安书泉怕上官勇还搞不清楚状况,又跟上官勇强调道:“二少爷文采出众,日后一定高中,他要娶商户女为妻?”

    上官勇看安书泉的眼中有泪水,知道这位在安家受压多年的庶出之子是真伤心了,忙就小声道:“二叔,我喊你一声二叔,就是把你当长辈看待。我上官家也只是寻常人家,不是什么世族大家,我们这样的人家娶妻只图姑娘贤惠,其余的并不在意。”

    安书泉看看上官勇放到了自己面前的聘礼,古玉环,价值不菲,可见上官勇不是在敷衍他。

    上官勇说:“不知道二叔你意下如何?”

    “好,好啊,”安书泉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上官勇这才脸上见了笑容,说:“卫朝多谢二叔成全。”

    “是你救了我啊,”安书泉却看着上官勇感激到。

    安锦瑟被兴王世子纠缠数年之久,兴王世子不但抢上门来,还将人从府中掠走,虽然安锦瑟没有**给兴王世子,这个世子如今也做了鬼,可是安锦瑟的名声毕竟是坏了,想要找一个好夫婿在安书泉看来就是痴人说梦,就是他们愿意让安锦瑟给别人做填房,也要看看别人家嫌不嫌弃。现在上官勇为弟求亲,安锦瑟能嫁与上官睿,安书泉要不是还记着自己好歹算是上官勇的长辈,能当场给上官勇跪下。

    安夫人在后堂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喜得大哭了一场。等她来到绣楼看安锦瑟时,看见安锦瑟也坐在灯下流泪,看见她后,急忙想擦净眼泪,只是这眼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女儿啊,”安夫人搂着安锦瑟哭道:“你的好日子总算是到了!”

    安锦瑟在母亲的怀中掉泪,她只在兴王世子抢上门来那日,在父亲的书院中,匆匆看过上官睿一眼,知道这位上官二公子是个相貌清俊之人。等上官睿数次来府上,她也听说了上官睿文采出众,风度翩翩,为人处事却又老练,安锦瑟再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做这个人的妻子。

    “不哭了,”安夫人替安锦瑟拭着眼泪,道:“日后你要好好做上官妇,娘看那个上官二公子是个好人,不会欺你。”

    安锦瑟脸还上挂着泪,却又羞红了脸。

    “你父亲与大将军定下了日子,”安夫人道:“等来年开春,二公子下场考了科举之后,就来江南迎嫁你。”

    安锦瑟觉得自己今夜一定是做了一场美梦。

    上官睿这时在客房里,喊睡在床上的安元志道:“元志,外面又下雪了。”

    安元志看向了窗外,就看见这窗外飞雪婆娑,迷离了他的双眼。

443父慈子孝

    淮州安府的小姐被上官将军府的二公子求娶去了,这事一夜之后,传遍了整个淮州城,很快便在江南人人皆知。不知道让多少江南的名门大族错愕,让多少江南的商户人家又羡又妒。

    白承泽站在东阳沈府的花园里,听白登跟他说这事,冷笑了数声。

    白登被人追杀之后,就不敢再与白承泽联系,后又听到东阳沈氏出事,认定自己的主子一定会去东阳,所以他也一路往东阳跑。在东阳城外,被上官睿花了千两银请的杀手们堵了个正着,快做了杀手们刀下亡魂的时候,被赶到东阳城下的白承泽所救。他的一只眼睛被杀手用飞镖射中,命是救回来了,可是这只右眼是不可能再见光明了。幸亏白承泽随身带着宫中御用的伤药,否则白登此刻还得在床上躺着。

    “爷,”跟着白承泽从林家大宅逃出的侍卫长这时走了进来,跟白承泽禀道:“戚武子带着人,往淮州方向去了。”

    “上官勇现在就在淮州,他一定要去那里了,”白承泽说道。戚武子带兵围了东阳城数日,城里的人不给出,城外的人不给进,害得他直到前日,戚武子带兵走了之后,才进得城来。

    “上官睿怎么会娶一个商户女呢?”白登疑惑道。

    上官勇手中此刻一定赃银无数,安书泉这个皇商,一定有办法把这些钱洗干净,再让这些钱钱再生钱,白承泽转身往廊下走去,上官睿娶这个商户女,不过就是要拉拢往这户安家人的心罢了。“这个商户管着他们上官家的家当,取这个商户女,也是为了他们上官家的以后打算,”白承泽说道:“上官睿这个读书人,为了他上官家,这一次倒是牺牲了一回。”

    “爷,”白登跟在白承泽身后道:“我们要不要去找安书泉?”

    “我们不离开江南,上官勇的人不会离开安府的,”白承泽道:“他们现在知道买江湖中的人替他们效力,护卫淮州安府,上官勇不会再买些江湖上的好手吗?”

    “殿下,”沈家的老太爷这时亲自来找白承泽了,看到站在白承泽身后的白登和侍卫长后,就又欲言又止了。

    “外公有话但说无妨,”白承泽道。

    “找到那家人了,”沈老太爷道:“他们躲到城外去了。”

    “我去看看,”白承泽马上就说道。

    “殿下,现在那么多人盯着我们沈家,”沈老太爷跟白承泽犹豫道:“您真要去找那家人吗?”

    “他们不死,就是沈家死,”白承泽说道:“外公,你要如何选择?”

    沈老太爷无话可说了。

    白承泽带着白登和侍卫长,还有沈府的几十个家丁,离了沈府,一人一骑马,往东城外赶去。

    带路的人带着白承泽到了东城外五里的村子,在村口就要停马。

    “去那户人家,”白承泽在后面说道。

    带路的家丁听了白承泽的话后,没敢停马,径直骑马进了这个村子。

    村人们看这一队人气势汹汹,纷纷避入家中。

    带路的人一直把白承泽带到了一个农家的小院前,说:“殿下,那家人就租住在这里面。”

    这时,院中堂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老妇人从屋里探出头来,看见院外站着的白承泽等人后,叫着救命,便关了门。

    “一家人全在吗?”白承泽坐在马上问道。

    从这户农家小院旁的小树林里,跑出了两个沈府的家丁,跪在白承泽的马前,其中一人道:“殿下,他们一家人今天没有出过门。”

    “杀了吧,”白承泽轻轻说了一句。

    侍卫长带着十二三个沈府的家丁冲进了院中,踹开房门,走进了屋去。

    哭喊声没能响上片刻便消失了,血从门里流到了门外,将院中的白雪染红。

    “没有人了,”侍卫长跑出院子,跟白承泽禀道。

    “一共多少人?”白承泽问道。

    侍卫长道:“一共九口人。”

    “几男几女?”

    “四男三女,还有两个男孩,。“

    这跟沈老太爷跟白承泽说的人数对得上,白承泽把手一挥,说:“把房子烧了。”

    几个家丁将火把扔到了这户农家的屋顶上,用茅草铺成的屋顶,虽然积着厚厚的一层雪,却是遇火就着。

    村里人看见这户农家起火,却不敢过来救火。

    白柯到时,这户农家的三间屋子已经在大火中倒下,里面的尸体全都见了天日,“父王?”白柯一眼便看见了,在大火中抱在一起的两个男孩的尸体。

    白承泽听见了白柯的声音,讶异地回头,看见真是白柯到了,忙就道:“你怎么来了?”

    白柯却看着火中的尸体说不出话来。

    白承泽顺着白柯的目光望过去,暗骂了一句该死,甩蹬下马,几步就走到了白柯的马前,跟护着白柯的护卫道:“把他给我。”

    这护卫忙就把有点发呆的白柯抱起,放到了白承泽的手上。

    “死,死人了?”白柯到了白承泽的怀里,才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没事,”白承泽用身体挡住了白柯的目光,道:“只是一些该死的人,你不用去看。”

    “他们做了什么?”白柯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道:“自然是做了该死的事。”

    白柯抬头看向白承泽,脸色发白。

    “怕见死人?”白承泽笑着问白柯道。

    白柯想说自己去看过砍水匪脑袋的刑场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我没见过。”

    白承泽的身子往旁边一让,说:“那这一回,爹陪着你看第一回。”

    跟着白柯的护卫,这会儿都下了马,默不作声地站在了一旁。他们是李钟隐派给白柯的,只忠心于这个小主人,自然不会拆穿白柯的谎言。

    白柯还是专看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小男孩,问白承泽道:“小孩子也会犯死罪吗?”

    “大人死了,小孩子最好跟着一起死,”白承泽教儿子道:“不然我要等到他们长大,来找我报仇吗?柯儿,你记住,杀人就要杀干净。”

    白柯说:“斩草除根?”

    “没错,这事你师父应该教过你了。”

    白柯抓紧了白承泽的手,他想跟白承泽说稚子无辜,可是这话最终也没能从白柯的嘴里说出来。

    两个村人这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人的手里拎着一只野鸡。两个人看见面前的大火后,就惊叫了起来。

    “快滚!”侍卫长吼了这两个人一声。

    两个村人转身就跑,那只还活着的野鸡也不要了,被那个村人往雪地上一扔。

    这只长尾的野鸡得到自由之后,可能翅膀受伤,飞不起来,在雪地上拼命扑腾起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白柯也看这只野鸡,随后就看向了那两个往林中跑去的村人,突然就看见一个村人回身,与他对视了一眼。“父王,小心!”白柯大喊了一声。

    白承泽看见有东西冲自己飞了过去,等他带着白柯往左躲了后,才看清这个擦着他的身子飞过去的东西,是一把柳叶飞刀。

    “爷!”白登这时又在不远的地方,扯着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子叫了起来。

    白承泽把白柯往自己的胸前一抱,左臂一疼,一把柳叶飞刀扎进了他的左臂里。“追!”白承泽感觉到自己的左臂中刀之后,顿时就发麻,知道这刀上是沾着毒了,马上就冲自己的手下喊:“抓活的!”

    白柯再睁眼时,就看见白承泽的整个左臂已经全部血红一片了。

    白承泽松开了白柯,飞快地在自己的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然后问白柯道:“有没有受伤?”

    白柯摇头,跟白承泽叫道:“父王,你受伤了。”

    白承泽扯开了衣袖,拿匕首直接就从已经有些发黑的伤口上割了一块肉下来。

    白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白承泽有些站立不住,干脆坐在了雪地上。

    白柯跑上前来,想仔细看看白承泽左臂上的这道伤口,手都伸出来了,就是不敢碰。

    “不要怕,”白承泽连着又是几刀,将伤口处的肉全剜了下来,露出了伤口里的白骨,看骨头的颜色还没有变色,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跟白柯道:“爹不会有事的。”

    “是我没用,”白柯知道,方才是他的脚软了一下,在白承泽的怀里突然就是一倒,这才让白承泽没办法再往右侧则身的。

    “我是你爹,不护着你行吗?”白承泽疼出了一头的汗来,却还是跟白柯笑道:“白登那里有伤药,你去拿过来。”

    白登这个时候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柯儿,替我上药,”白承泽视意白登把伤药交到白柯的手上,跟白柯道:“你师父有教过你怎么上药吗?”

    “这样上药行吗?”白柯看着白承泽露着骨头的伤口,带着哭音地问白承泽道。

    “少几块肉,还要不了你爹的命,”白承泽道:“快点啊,你想看着我流多少血?”

    白柯小心翼翼地把药粉洒在了白承泽的伤口上。

    血肉遇上这种药性很烈的伤药之后,白承泽“咝”了一声。

    白柯手上的动作就是一停。

    “没事,继续,”白承泽道。

    白柯用这种褐色的药粉把白承泽左臂上的伤口整个填了起来,然后冲这伤口吹了几口气,跟白承泽说:“这样,父王是不是就不疼了?”

    白承泽被白柯弄得愣怔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说:“是好点了,你再替爹吹吹。”

    白柯学着那日上官平宁的样子,鼓着腮帮子,帮白承泽吹了半天。

    “傻儿子!”白承泽笑着摸了摸白柯的头,说:“替我把伤口包起来吧。”

    “不疼了?”白柯问白承泽道。

    “不疼了,”白承泽故作轻松地跟白柯道:“你不是帮爹吹过气了吗?”

444儿子比女人重要

    去追那两个剌客的人,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沈府的家丁远远地就站下来,只有白承泽的侍卫长走到了白承泽的跟前。

    “人跑了?”白承泽看着白柯替他包扎伤口,头也不抬地问自己的侍卫长道。

    “是,”侍卫长在白承泽的面前不敢多话,只答了一个字道。

    白承泽皱着眉看看还在火中烧着的尸体,突然就道:“让沈府的家丁,去看看这些人的脸,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家。”

    侍卫长带着几个沈府的家丁走到了大火跟前,不一会儿就走了回来,跟白承泽小声道:“爷,脸都烧坏了,这会儿看不出来了。”

    白承泽从雪地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大火出了一会神,然后道:“去再把这个树林搜一遍。”

    侍卫长忙又带着人走进了树林里。

    “父王?”白柯看着白承泽问道:“那两个人还在树林里吗?他们是谁?”

    “想你爹爹死的人很多,”白承泽冲白柯笑道:“担心我了?”

    白柯点点头。

    “我死不了,”白承泽说道:“柯儿不用为我担心。”

    “柯儿会保护父王的,”白柯一脸严肃地看着白承泽道。

    “那你就要快点长大啊,”白承泽笑,让白柯去看他们面前的尸体,说:“这会儿看着这些东西还怕吗?”

    白柯摇了摇头。

    “若是爹爹以后保不了你,柯儿记住,你要逃走,”白承泽看着白柯的双眼道:“只有活着才能给爹爹报仇。”

    白柯点头,小声道:“是谁要杀父王?”

    白承泽抱着白柯往无人的地方走了几步,低声道:“日后谁当了皇帝,谁一时风光无限,这些人就是杀爹爹的仇人。”

    白柯说:“什么叫风光无限?”

    “就是新皇对他最好,你用心去看,就一定能看出来,”白承泽说:“柯儿记下爹爹的话了?”

    “记下了,”白柯又扭头去看外表已经焦黑的尸体,道:“父王你想当皇帝吗?”

    “你希望我当皇帝吗?”

    “嗯,”白柯双手抱着白承泽的脖子,小声道:“父王一定会成皇的。”

    侍卫长这时从树林中奔出,跑到白承泽的身后,禀道:“爷,树林里没有人。”

    “就这么一会儿,你们就搜过了?”白柯说道。

    侍卫长看白承泽一眼,见白承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忙就回白柯的话道:“小王爷,雪上没有脚印,所以属下能肯定,林中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走,”白承泽抱着白柯往马那里走去,一边跟白柯道:“追不到的凶手,就不要去追了。”

    白柯说:“那父王的伤呢?”

    “只是掉点肉,不算什么大伤,”白承泽先将白柯放到了马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

    众人一起上马,跟着白承泽往村外走去。

    林中躲在一棵泡桐树上的年轻人,听着马蹄声远去,就要探头去看。

    “再等等,”在他身后的一个劲装男子按住了他。

    果然片刻之后,先前已经走了的那帮人又步行走了回来,悄无声息地进了树林,仔细找了一番后,才又离开了。

    树上的两个人在树上等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劲装男子才带着年轻人从树上一跃而下。

    农舍的大火早已经灭了,村中的人一直不敢过来,焦黑的九具尸体就在废墟中躺着。

    年轻人想冲过去,却被劲装男子一把拉住,道:“这会儿你去给他们收尸,你就跟着一起死!”

    年轻人在树上时已经哭过,这会儿再看家人的尸体已经流出不泪来了,呆呆地站在雪地上,想着近来发生的这些事。小妹死了,然后他们家去告,官司输了,沈家给了他们一点钱算是补偿,再后来来了贵人,让他们家再去告,沈家这一回看着是输了,只是为何到了最后,是他的家人全死了?

    “走吧,”劲装男子拉着年轻人往树林深处走去,说:“想要报仇,你就上京吧。”

    年轻人木偶一般跟着劲装男人走着,突然回过神来,甩开了劲装男子的手,大声道:“你为什么不救那两个小的?”

    “小孩子不一定能养大,”劲装男子冷冷地道:“你日后娶妻生子,还可为你家传宗接代,这也是你父母的选择,不想让你家绝户,你就要想办法活下去。”

    年轻人被劲装男子拉着,在雪地里踉跄而行,身后的废屋和家人的尸体离他越来越远,年轻人却不敢回头再去看一眼。

    “沈家杀你全家,”劲装男子跟年轻人道:“我若是你,就不会放过他们。”

    “你们,”年轻人愤恨地瞪着劲装男子道:“你们都不是好人!”

    “我可以让你也去死,”劲装男子这个时候倒是笑了一下,露出来的笑容却阴冷,道:“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年轻人看了这人半天,才道:“想活。”

    “那就跟我上京,”劲装男子道:“我家爷在京城等着你,你只要听我家爷的话,日后自有荣华富贵。”

    两个人出了这片小树林后,有人牵了两匹马迎上来,望着劲装男子点了点头。

    “上马,”劲装男子跟年轻人道:“会骑马吗?”

    年轻人骑到了马上。

    “你小心,”劲装男子跟牵马来的男子叮嘱了一句后,翻身上了马。

    两人两骑一路往北而去。

    白承泽带着白柯回到沈府之后,白柯不用白承泽发话,便让侍卫长去请大夫。

    不一会儿工夫,沈老太爷亲自带了东阳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过来。

    “刀上有毒,”白承泽跟这大夫道:“你替我看看,我有没有把毒清干净。”

    大夫看了白承泽的伤口后,又将白承泽伤口边缘的肉挖了一圈下来。

    沈老太爷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本想让白柯先出去,结果看这个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承泽,便没再开口。皇家的孩子不能与寻常人家的小孩相提并论,这个时候让白柯见见血,说不定还是好事。

    大夫替白承泽处理好伤口,又给白承泽开了药方,跟白承泽道:“这位公子,你到了晚上可能会发热,切记不可受凉。”

    “服了药后就没事了?”白柯在一旁开口问道。

    大夫能猜出这个男孩的身份不凡,忙就道:“只要公子安心将养,就不会出大问题。”

    “我不日就要上京,”白承泽道:“能动身吗?”

    “公子最好近日之内不要大动,”大夫说:“等天暖之后再动身。”

    “知道了,”白承泽看向了沈老太爷道:“外公,你替我送送先生。”

    大夫听白承泽喊沈老太爷外公,心里就是一突突,沈家的几位小姐嫁得可都是权贵门弟,这位公子方才还说他不日要上京,沈家的嫡长小姐可是宫中的沈贵妃娘娘,这位公子是五皇子?

    沈老太爷这时跟大夫道:“先生请跟老夫来吧。”

    白柯看着大夫往外走,却被白承泽伸手把头扭向了他,道:“你看他做什么?”

    白柯伸出食指,在床边上摸了摸,然后将手指给白承泽看,上面沾着白承泽方才疗伤时流下的血。

    “来人,”白承泽冲边上的沈家下人喊了一声。

    这下人忙就上前来,来不及去拿布了,就用自己的袖子把床榻边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白承泽半坐起身,把白柯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冲房中的人挥了挥。

    在房中伺候的人,忙都垂首退了出去。

    “跟父王说实话,”白承泽这才跟白柯道:“你怎么会跑到江南来的?”

    白柯抬头看着白承泽道:“父王,你疼吗?”

    “是不是因为父王要娶康氏女之事,你师父跟你说了些什么?”白承泽不给白柯叉话的机会,小声问白柯道。

    白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你跟爹爹有什么话不能说?”

    “师父说我是庶子,”白柯小声道。

    白承泽叹气道:“所以让你来找我?”

    “嗯,”白柯点头。

    “你师父就没告诉你,父王也是个庶子吗?”白承泽低声问道。

    白柯一愣,显然没有想过这一点。

    “你师父担心你是好事,”白承泽摸着白柯的头道:“这说明,他看重你。”

    “师父说的那些家国天下,我听不懂,”白柯跟白承泽小声道:“可是师兄们都很懂的样子。”

    白承泽一笑,道:“他们年纪都比你大,懂也是应该的。”

    “我很笨,”白柯道。

    “你还小呢,”白承泽把白柯又往怀里搂了搂,道:“有些东西,回到父王身边后,父王会教你,你师父的那些家国天下,你听听就行。”

    “当不得真?”

    “他若是真有治理天下的本事,那他就不会归隐山林了,”白承泽道:“你好好的跟他习武,学学兵书战策,这才是父王希望你跟他学的东西。”

    “不学家国天下了?”

    “父王不说了吗?这个父王教你。”

    “哦,”白柯看着闷闷不乐地应了白承泽一声。

    “你上头的两个哥哥都没能活下来,”白承泽挑起了白柯的下巴,让白柯看着自己道:“不管这个康氏女最后是不是能给父王生出儿子来,你都是父王的长子,你日后是父王的依仗,懂了吗?”

    白柯的神情有些疑惑,嫡子对他父王有多重要,他已经知道了,白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白承泽的这句话。

    “父王大婚之日,你要回京,”白承泽声音很轻地跟白柯道:“那个女人会是你的母妃,她若是对你不好,父王就不要她。”

    “真的?”

    “儿子当然比女人重要,”白承泽笑道:“还不信父王的话?父王什么时候骗过柯儿你?”

445幕后之人是谁?

    这天的后半夜,白承泽就发起了高烧,白柯一晚上没睡,守在白承泽的床榻边。迷糊之间,白承泽看着白柯像极了安锦绣的眉眼,突然就伸手抚上了白柯的双眼,低低地喊了一声:“锦绣。”

    白柯没能听清白承泽的这声喊,再附下身去听,白承泽却闭紧了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再发出来了。

    等到第二天天亮,白承泽醒过来,就看见白柯扒在床边睡着了,身上盖了一床厚被。

    站在一旁的白登看到白承泽睁眼,忙就走上前来,小声道:“爷。”

    “怎么让他睡在这里了?”白承泽看着白柯问道。

    “小王爷不肯走,”白登道:“在这里守了爷一夜。”

    “唉,”白承泽叹了一口气,说:“把他抱到我床上来。”

    白登抱起白柯的时候,白柯哼了一声。

    “乖,”白承泽忙哄道:“父王在这里,柯儿接着睡。”

    白柯贴着白承泽睡下了,不一会儿就又睡熟了过去。

    白登跑出去拿了药来,送到了白承泽的跟前。

    白承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会儿他身子发软,还是在发着热。

    白登看着白承泽喝了药后,跟白承泽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做下的事。”

    “上官勇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要杀我,”白承泽道:“一定是我的哪个兄弟。”

    白登张着嘴,道:“是四……”四殿下这三个字,白登没敢全说出口。

    白承泽看看自己的左臂,道:“一定是他了,用药也不用见血封喉的药,这个人就是太心软,所以这个人成不了大事。”

    “这是爷您当时下得了狠手啊,”白登道:“伤口这么深。”

    “如果是我,白承允就算砍了这只手臂,他也活不了,”白承泽小声道:“你出去准备,我们即刻回京。”

    “可是爷你的伤?”

    “这点小伤不碍事。”

    白登拿着空了的药碗,退了出去。

    白承泽替白柯拉了拉被子,看着白柯的小脸出神。

    白柯在这天中午的时候醒来,白承泽已经离开了东阳城。

    “小王爷,”沈老太爷还替白承泽跟白柯解释,道:“殿下走时,你正睡着,所以他就没有叫醒你。”

    “没事,”白柯看着神情正常,跟沈老太爷道:“我也要回我师父那里去了。”

    “小王爷不多留几天?”

    “这里,”白柯看看沈家的这个堂屋,道:“又没有人陪我玩,我留下来做什么?太公公,柯儿这就告辞了。”

    沈家也不是没有小孩子,只是沈老太爷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怎么会听不出没有人陪着玩,只是白柯的一个借口,只能带着家人送白柯离开。

    “小主人,我们下面要去哪里?”护卫在他们离了东阳城后,问白柯道。

    “回师父那里去吧,”白柯道。

    白承泽一行人往北去,白柯一行五人往南而去。

    半个月之后,白承泽尚在回京的路上,就得到了沈家长公子与长媳二人在上京的路上,被人杀了,尸首分家,当场毙命的消息。

    白承泽的眼前就是一黑。

    白登忙扶住了白承泽,慌道:“爷?”

    白承泽冲白登摇了摇手,道:“都出去。”

    白登带着在屋中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白承泽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他知道沈家完了。沈家长公子夫妇这一死,杀人的罪名一定会落在沈家的头上,如果是他白承泽站在对手的位置上,他也会这么做,只是这种手段不是白承允的手段,白承允从来就不是这样毒辣的人,要不然,夺嫡之时,这个人不会还对他手下留情。

    这个人是谁?白承泽头疼不已地想着,到底是谁在对付他?白承舟?这个大哥没有这样的本事。帮着白承允的人?白承泽把能帮白承允做下这事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发现这些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证据能证明,他们与此事无关。

    白登在入夜之后又给白承泽送了汤药来,看着白承泽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白承泽端着药碗说道。

    “那个婢女的三哥已经到了京城,”白登看都不看白承泽一眼,小声说道:“王府刚刚送来消息,圣上已经命大理寺卿韦希圣接手这个案子了。”

    “那个人真是那个婢女的家人?”

    “是,他还告沈家杀他全家,”白登说道:“由韦大人核过的身份,应该假不了。”

    药碗被白承泽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白登吓得忙跪在了白承泽的跟前。

    白承泽看着面前碎成了七八片的药碗,呼吸急促,这下子沈家就真的完了,暗中的这个人,把他最后的一点指望也掐灭了。

    “爷,”白登在地上跪了半天,看白承泽一直不说话,壮着胆子劝白承泽道:“您身上还有伤,您不能动气啊。这个官司现在还在审着,等爷回京之后,再帮帮沈老太爷他们就是了。”

    “你懂什么?!”白承泽怒喝了白登一声。

    “奴才该死,”白登忙给白承泽跪头道。

    “沈家完了,”白承泽单手掩面道:“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白登说:“沈妃娘娘会看着不管这事吗?”

    白登的一句话又提醒了白承泽,“你马上快马回京去,”他急声跟白登道:“进宫去见我母妃,告诉她沈家之事与她无关,让她不要问,更不要管!”

    白登看着白承泽发呆,沈家出了事,沈妃娘娘能看着不管不问吗?

    “去啊!”白承泽踢了白登一脚。

    “爷,娘娘她,她能听吗?”白登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一阵心烦,他的这个母妃,就算他当面跟她说的话,这个人若是心里打定了主意,跟他也是玩说一套做一套的。

    “爷,”白登冲着白承泽膝行了几步后,道:“您是不是给娘娘写一封信?”

    “你是怕别人抓不到我的把柄是不是?”白承泽怒极反笑了。

    “是奴才犯蠢了,”白登给白承泽磕了一个头后,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走。

    白承泽道:“你就跟娘娘说,她这次若不听我的,我们一家人就跟着沈家一起死,你问问她愿不愿意。”

    白登心想,自己要是这么说了,还不被沈妃活活打死?

    “你就这么说,”白承泽道:“这是我的话,她不高兴也得听着。”

    “是,”白登答应着就往外走。

    “但愿能来得及吧,”白承泽在白登的身后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白登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沈妃跪在御书房的高台下,完全不管身边人的苦劝,声音哭至沙哑,却还是喊着要见世宗。

    世宗此刻在御书房中,冲着韦希圣大发脾气,“好好的人押解上京,竟然被人把头砍了?你们刑部的人都是废物吗?!”

    韦希圣心里委屈,这是东阳当地官衙的衙役押解的人犯上京,这事与他们刑部的人到底有什么干系?但在世宗的盛怒之下,韦希圣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要他开口为自己分辩几句了。

    白承允在一旁听着世宗骂了半天,好容易逮到世宗换气的工夫,跟世宗道:“父皇,此时应该去查凶手是谁。”

    世宗压了压心里的怒火,道:“你说凶手会是谁?”

    白承允道:“儿臣觉得不会是为那个婢女打抱不平的人。”

    世宗看向了韦希圣道:“韦希圣你说!”

    韦希圣就不想趟这趟浑水,听了世宗问了,只能开口道:“圣上,此事臣不敢妄加猜测,还请圣上给臣一些时日,让臣去详查。”

    “苏养直,你说,”世宗又问到了苏养直的身上。

    苏养直低着头道:“那个婢女的全家几乎被人屠尽,在这家人逃了一人之后,沈氏长公子与长媳又在路上被杀,臣以为这事是同一人所为。”

    世宗道:“目的呢?”

    苏养直一咬牙,道:“臣认为是有人想掩盖罪行。”

    白承允嘴角歪了歪,这个苏养直到底还是被他父皇治住了,这话一出,白承泽还能再容他?

    世宗又看向了韦希圣,道:“你除了要查的话外,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朕说的了?”

    韦希圣这时道:“圣上,只是死了一个婢女,臣就是觉得东阳沈氏在这事上反应太大。这个婢女真的只是勾引了沈氏的长公子,那个沈氏的长媳,出于妇人的嫉妒将她杀了?”

    世宗道:“那你觉得还会是因为什么?”

    “是不是这个婢女得知了沈氏的什么**,让她不得不死?”

    白承允听了这话,几乎要相信韦希圣跟他的五弟也是有仇的了,经韦希圣这么一说,沈氏的这个**会是什么?就他父皇一向会犯的疑心病而言,只能是与夺嫡,皇位这些事有关了。

    “老四,你说呢。”世宗又问到白承允的头上。

    白承允道:“父皇,世族大家谁家没有一点**之事?若是内宅里的事,儿臣倒是觉得,还不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吧?”

    世宗坐在御书案后面,半天没有说话。

    吉和这时从外面蹭了进来,说:“圣上,沈妃娘娘在外面……”

    “让她给朕滚!”世宗拍了桌案。

    吉和吓得又往御书房外面退。

    白承允道:“父皇,就让沈妃娘娘这样跪在外面不好吧?现在还有不少大臣们在,您看?”

    世宗阴沉着脸看看玉阶下站着的几个人,最后跟吉和道:“她再不走,就让人把她押回去!”

    吉和说:“奴才遵旨!圣上,是要将沈妃娘娘送回永宁殿去吗?”

    “她不配再回那里,”世宗道:“押她回海棠殿去!”

    吉和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一脸惶恐地领了旨。

    “她若是闹得厉害,就让安妃去海棠殿看看,”世宗在吉和的身后又追了一句。

446再闹海棠殿

    沈妃最后真是被吉和带着人押回的海棠殿。

    “放开我母妃!”在海棠殿中的云妍公主,看到两个嬷嬷拽着她母妃的手,冲上来就推这两个嬷嬷道:“你们想死吗?!”

    吉和让两个嬷嬷放手,跟沈妃道:“娘娘,这是圣上的旨意,还望娘娘遵旨。”

    “我要见圣上,”沈妃看着吉和道。

    吉和自认为这是他第一次在沈妃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

    沈妃看吉和不说话,转身就要出海棠殿。

    “把娘娘拦下!”吉和忙命左吉道。

    “娘娘,”两个嬷嬷忙又追上前,把沈妃一拉。

    “你们敢碰我?”沈妃想甩开这两个嬷嬷的手,只是她的力气比不过这两个身高体壮的嬷嬷,这两双拽着她的手,铁钳一样,她怎么甩也甩不开。

    “放开我母妃!”云妍公主又跑过来,帮着沈妃往外推这两个嬷嬷。

    “娘娘,公主殿下,”吉和还是毕恭毕敬地道:“奴才等只是听命行事,还望娘娘和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奴才们。”

    “最混帐的人就是你!”云妍公主抬手就打向了吉和。

    吉和没躲,挨了云妍公主这巴掌后,跟云妍公主说:“公主殿下就是这会儿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抗旨不遵啊!”

    “圣上把我关在这里了?”沈妃这时问吉和道:“圣上要关我?”

    “圣上命奴才等送娘娘回海棠殿。”

    沈妃冷道:“那你们一会儿就再送我回来。”

    “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等,”吉和往沈妃的去路上一站。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沈妃冷冷地看着吉和道。

    “你们是死人吗?”云妍公主这时跟海棠殿的人道:“就看着这些狗奴才在这里放肆?!”

    吉和摇头,海棠殿的人都是从御书房那里派过来的,这会儿怎么会听这位公主殿下的话?吉和看看云妍公主,愤怒之下的云妍公主,涨红着脸,人是比花娇,只是这个脑子让他这个奴才都着急。

    “你看我这会儿失势了,”沈妃看着吉和道:“吉和,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

    吉和冲沈妃一躬身,他现在要是叛了安锦绣,才会真的后悔。

    “母妃,”云妍公主看身旁的这些宫人太监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着,心下更是愤怒,跟沈妃道:“我去见父皇!”

    “公主殿下留步,”吉和忙就道:“圣上尚且不见沈妃娘娘,又如何会见公主殿下您呢?”

    “你这个狗奴才,现在能替我父皇作主了?”云妍公主斥问吉和道。

    “奴才不敢,”吉和看着恭敬,语调却有点冷地道。

    “狗奴才!”云妍公主气急之下,又要跟吉和动手。

    “把公主拦下,”吉和要是再挨云妍公主的巴掌就真是傻子了,看到云妍公主抬手,马上命左右道。

    几个宫人嬷嬷一拥而上,把云妍公主围在了当中。

    “你们敢动公主殿下?!”沈妃这时突然就生出一股悲凉之感,什么时候,她这个曾经在后宫无人敢得罪的贵妃娘娘,落到了今天这个连奴才们都能欺负的地步?

    吉和还是那句话,跟沈妃说:“奴才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我要让我父皇杀了你们!”云妍公主俨然已经什么也不顾了,张牙舞爪地跟一帮宫人嬷嬷纠缠在了一起。

    “云妍!”沈妃被女儿的疯狂之举吓住了,只是她这会儿再叫,云妍公主已经全然不听了。

    海棠殿里正闹得不成体统之时,殿外传来了一个太监的高喊声:“安妃娘娘到!齐妃娘娘到!”

    沈妃扭头看向殿门,就看见安锦绣与齐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齐妃走进海棠殿的这个前院之后,就摇了摇头,道:“好歹是个公主殿下,跟一帮奴才较劲,这叫什么事儿?”

    “还不退下?”安锦绣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方才还围着云妍公主,拽着沈妃的宫人嬷嬷们,在安锦绣发话之后,马上就退到了一旁。

    “云妍,”沈妃几步就跑到了云妍公主的跟前,把云妍公主上下看了看,说:“你没事吧?”

    吉和这时跑到了安锦绣和齐妃的跟前,给两人行礼道:“奴才叩见安妃娘娘,齐妃娘娘。”

    院中的奴才们一起跪下行礼,这情景更让沈妃感觉悲凉,让云妍公主愤怒。

    “她们这些宫人哪敢真伤到公主殿下?”安锦绣看向了母女二人道:“沈妃娘娘多虑了。”

    “我要见父皇!”云妍公主冲安锦绣喊道:“一定是你不让我母妃见我父皇的。”

    “公主殿下慎言,”安锦绣道:“我怎么敢作圣上的主?”

    “你来做什么?”沈妃将云妍公主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问安锦绣道。

    齐妃开口道:“圣上怕有的人不服管教,所以让安妹妹来看看。”

    沈妃说:“海棠殿是牢房吗?要什么人来管教?还是我与云妍已经是囚犯了?”

    “你这话说的,”齐妃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真把我吓到了,海棠殿好好的,什么时候成的牢房?”

    “不是牢房,为何我不能出去?”沈妃也不看齐妃,只看着安锦绣说道。

    “沈妃娘娘,有些话你何必要逼着人说出来?”安锦绣看着沈妃的目光带着些怜悯,“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真就不懂吗?”

    “我是不懂,”沈妃道:“不如你跟我解释一下。”

    安锦绣说:“解释什么?东阳沈氏的杀婢案?我在深宫怎么可能知道东阳沈府里的事情?还是你要我跟你解释,圣上为何不见你?这个日后你有机会见到圣上,亲口问问圣上好了,我从来不猜圣上的心思的。”

    沈妃怒视着的安锦绣,目光渐渐地又转冷,道:“圣上见不见我,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你带着齐妃跑到海棠殿来?”

    “沈妃娘娘,”吉和忙就道:“是圣上下旨,让安妃娘娘来看看你的。”

    “一定是你在我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云妍公主从沈妃的身后又站了出来,手指着安锦绣斥道。

    “你们都退下,”安锦绣这时对院中站着的众人说道:“把殿门关上。”

    忙就有站在殿门前的太监,把海棠殿的两扇殿门给关上了。

    “你要一个人跟她们两个说话?”齐妃小声问安锦绣道:“沈妃还好,这个云妍公主可是个会动手打人的。”

    “无妨,”安锦绣道:“齐姐姐你带着人去海棠殿里搜一搜,我在这里跟她们说话。”

    “真的没事?”

    “公主又不是真练过武,我怕她什么?”安锦绣望着齐妃好笑道。

    齐妃这才带着人往海棠殿后殿那里走去。

    “你们想干什么?”云妍公主冲齐妃叫道。

    齐妃斜着眼睛看了看云妍公主,小声道:“您就懂点事吧,我的公主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您以为这还是你母妃执掌永宁殿,在宫里人人都得看她脸色的时候吗?”

    “你!”云妍公主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怎么?”齐妃说:“你还想打我?也是,你跟安妃娘娘也动过手,多威风的公主殿下啊,沈妃娘娘教出的女儿可真是知书答礼。”

    “齐姐姐你先回避一下吧,”安锦绣在云妍公主还没被齐妃激得失去狼之前,开口跟齐妃道:“做长辈的,你就让公主殿下一回又能如何?”

    齐妃带着人往后殿走去,一个眼神也没有再给云妍公主。

    安锦绣在齐妃带着人走了后,走到了沈妃的面前。

    “安锦绣,……”

    “你闭嘴!”在云妍公主叫出自己的名字后,安锦绣冷冷地对云妍公主说道:“我与你母妃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云妍公主又是抬手。

    “那日看来我没有打疼你?”安锦绣看看云妍公主半举起来的手,道:“今天还想挨打?”

    云妍公主手往下,照着安锦绣的脸就扇了下来。

    安锦绣抬手把云妍公主冲她打过来的这只右手手腕一抓,道:“你这是真把自己当武将了?”

    “你再打我一下试试!”云妍公主跟安锦绣叫道。

    “我也是贵妃的品级,”安锦绣慢条斯理地跟云妍公主道:“与公主殿下的母妃一样的地位,公主殿下你凭什么跟我动手,大喊大叫?”

    “你不过是个我父皇养在外室的女人!”

    “圣上的圣旨在公主殿下的眼里,原来这么不值一提啊,”安锦绣笑了一笑,道:“这话我若是说给圣上听,公主觉得圣上会跟你说什么?”

    “你除了在背后告人黑状,你还会干什么?”云妍公主挣不开安锦绣的手,只能冲安锦绣泄恨一样的叫道。

    “无中生有,那是黑状,不让你知道,那是背后告状,公主殿下,这两条里面,我占了哪一条?”

    “你方才也说,她是小辈,”沈妃这时终于开口道:“你这个贵妃娘娘就让她一回,又能如何?”

    安锦绣松开了云妍公主手腕的同时,把云妍公主往后面一推,跟沈妃道:“沈家的长媳无故杀婢,公主殿下动不动就不顾身份动手打人,沈妃娘娘,这是不是你沈家的种有问题?”

    “你这是连五殿下也骂上了?”沈妃低声问安锦绣道。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一想到母族可能会出事,她就从心底害怕,现在如果安锦绣可以出手帮她,也许沈家还有可能逃过这一劫。

    “你知道你在跟我说什么吗?”安锦绣不动声色地看着沈妃道:“你为何要杀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要杀你?”沈妃道:“这是何时的事?”

    “你还真是……”安锦绣因为沈妃的这句话,看着有些慌神了。

    沈妃看着安锦绣的神情有变,心中却是一喜。

447写了一半的家信

    齐妃走进了沈妃在海棠殿中的寝室,跟左右的人道:“你们在这里搜一搜,小心着些,不要弄坏了这房里的东西。”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在这间寝室里,到处看了起来,她们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这间寝室在宫人们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多感觉这寝室让一个贵妃娘娘住,有些委屈沈妃娘娘了。

    齐妃走到了梳妆台前,这上面胭脂细粉,珠钗簪花胡乱地摆着,能看出沈妃听说东阳沈氏出事之时,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齐妃打开了铜镜前的一只雕花小盒,从她的袖口里滑落了一张信纸到这小盒里,然后齐妃道:“你们找到了什么没有?”

    忙就有两个宫人走到了齐妃的身旁,小声道:“娘娘,这屋里还没收拾过。”

    齐妃当着两个宫人的面,从小盒里拿出了这张信纸,一边看着,一边道:“我让你们进来,不是让你们替她打扫的。”

    两个宫人也看着齐妃手中的信纸,其中一个跟齐妃说:“娘娘说的是,娘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写了一半的信,”齐妃嘴角挂上了冷笑,道:“我们的沈妃娘娘对娘家人可真是好呢。”

    两个宫人互看了一眼,不敢问齐妃这信上写了什么。

    齐妃将这信叠了起来,道:“我们走。”

    宫人们一起跟着齐妃走出了沈妃的寝室,最后出门的人,将寝室的门轻轻地带上了。

    齐妃一刻也没有耽搁,出了沈妃的寝室后,就重又回到了前院里。

    安锦绣这时还在跟沈妃打着哑迷呢,看见齐妃回来,看着就是松了一口气,说:“齐姐姐,你看过海棠殿了。”

    齐妃走到了安锦绣和沈妃的跟前,说:“海棠殿也不大,走几步就走完了,比起当年大公主二公主住着的地方,海棠殿着实是不入眼。”

    云妍公主听了齐妃讥讽她不如两个异母姐姐的话后,又要冒火。

    沈妃这一回把女儿拉住了,说:“齐妃娘娘只生了一子,没想到还关心公主殿下们住的地方。”

    “是啊,”齐妃看着沈妃一笑,说:“我没有沈妃娘娘有福气,只是不知道这福气能在沈妃娘娘你的身上再停多久啊。”

    “不准你这么跟我母妃说话!”云妍公主被沈妃拉着,还是忍不住吼齐妃道。

    “看来你是受的教训不够,”齐妃还是斜了云妍公主一眼,“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到了现在还是不知礼,也难为了安家的那个五少爷。”

    “你当我想嫁他?”云妍公主道,说完这话后,她还不忘看一眼安锦绣。

    “你还是好好教教她吧,”齐妃跟沈妃道:“好歹也关系着五殿下的脸面,你就这样不在乎?”

    沈妃看着安锦绣道:“我怎么能不在乎?安妃娘娘你说呢?”

    “五殿下的事,她能跟你说什么?”齐妃伸手就把安锦绣一拉,跟沈妃道:“圣上现在不想见你,你就安心在海棠殿呆着,这里是比不上永宁殿,不过有公主殿下陪着你,你也应该知足了。”

    “安妃娘娘,”沈妃只看着安锦绣道。

    “我们走啊,”齐妃拉着安锦绣就走。

    安锦绣看着像是挣不过齐妃的样子,被齐妃一路拉了出去。

    “把殿门关上,”齐妃拉着安锦绣出了海棠殿后,就大声下令道。

    安锦绣这才挣开了齐妃的手,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还真愿意看着那对母女?”齐妃望着安锦绣笑道:“跟沈如宁这个女人说话,你就不累吗?”

    安锦绣说:“圣上让我来,我不能不来啊。”

    “你不是也来过了?回千秋殿陪儿子去吧,我也回去了,”齐妃说:“晚些时候,我再去你那里看看九殿下。”

    “你真的没事?”安锦绣看齐妃要走,忙又问了一句。

    “没事,”齐妃也不回头,冲安锦绣摆了摆手,带着倚阑殿的人就走了。

    吉和在齐妃走了后,才走到了安锦绣跟前,说:“娘娘,您看这里?”

    “把殿门关上,”安锦绣说:“让全福再派些人手来守着,她们要闹,就让她们在海棠殿里闹好了。”

    “奴才知道了。”

    “她们说圣上的话,你就不要在圣上面前传了,”安锦绣又道:“圣上近日心情不好,就不要再让圣上生气了。”

    吉和在安锦绣的跟前哈着腰,说:“奴才知道了,这宫里,也就是娘娘最想着圣上了。”

    “你这张嘴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安锦绣看着吉和一笑,说:“再哄得我高兴,我也没好东西赏你了。”

    “奴才跟娘娘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吉和搀着安锦绣坐上了步辇,道:“娘娘肯赏脸跟奴才说几句话,就已经是重赏奴才了。”

    安锦绣扭头看看殿门紧闭的海棠殿,说:“你只小心,不要让她们再闹到圣上的面前去。”

    吉和忙躬身道:“奴才谨遵娘娘懿旨。”

    海棠殿里,云妍公主怒气难消,但是看看沈妃憔悴的样子,没有再跟一旁的宫人太监们发火,而是小声问沈妃道:“母妃,你方才跟安锦绣那个女人在说什么?”

    沈妃抬头看看被院墙围成的四方天空,道:“安锦绣知道我在说什么就可以了,云妍,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她会帮我们?”云妍公主不相信道。

    “安锦绣的事,你以后就不要再问了,”沈妃道:“母妃心中有数。”

    云妍公主扶着沈妃往后殿走去,突然就道:“母妃,我一定要嫁那个安元志吗?”

    “你父皇金口玉言,”沈妃说:“你想让母妃怎么办?”

    “他怎么这么好命,掉到江里都死不了呢?”云妍公主神情不平地问沈妃道:“他要是死了该多好?”

    沈妃轻轻敲了云妍公主一下,却没有喝斥云妍公主闭嘴。在沈妃心里,安元志也不是好女婿的人选,这门婚事完全就是被逼无奈,里面还带着世宗对安锦绣的宠溺,这都让沈妃想起云妍公主的婚事,就心情抑郁,这让沈妃不愿意去想,云妍公主对安元志如此仇视,她的女儿日后要如何与安元志过一辈子。

    安锦绣还没到千秋殿,就有千秋殿的小太监从后面追了上来,走在步辇旁边,跟安锦绣小声道:“主子,齐妃娘娘去了御书房,没有回倚阑殿去。”

    “知道了,”安锦绣望着这小太监笑着点点头,说:“辛苦你了。”

    小太监连说奴才不敢,退到了步辇后面。

    安锦绣坐在步辇上,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没有让安锦绣感觉到什么暖意。她今天带着齐妃去海棠殿,就是想给齐妃一个机会,看来这个一心要为子报仇的女人没有让她失望。

    一行人到了千秋殿,守在千秋殿门外的大内侍卫们看见安锦绣回来,忙都给安锦绣行礼。

    “母妃!”白承意被紫鸳抱着,从殿门里走了出去,望着安锦绣大喊。

    安锦绣下了步辇,从紫鸳的手上抱过白承意,掂了掂,说:“九殿下再重下去,母妃就要抱不动九殿下了。”

    “母妃,”白承意在安锦绣的脸上印了几口口水,说:“等承意长大了,承意抱,抱母,抱母妃。”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走进千秋殿,笑着摇头道:“你能走路了都还整天让紫鸳姑姑抱着你,你日后会抱母妃?母妃不相信,九殿下都快成小懒猪了。”

    白承意一听安锦绣这话,急了,在安锦绣的手上扭起了小屁股,说:“那,那承意走给母妃看。”

    安锦绣把白承意往鹅卵石的路上一放,说:“小心看着路啊。”

    紫鸳在一旁马上就跟安锦绣喊道:“主子这路上有水,你再把九殿下摔着。”

    看着紫鸳护着白承意在这条鹅卵石的小路上走着,安锦绣心里就在想,不管日后如何,她是一定要护着这个儿子长大的,不能让白承意像八皇子白承赋那样,不明不白就死在后宫之中。

    齐妃这个时候,被吉和领进了御书房的一间偏殿里。

    世宗这个时候坐在这间偏殿朝南的窗口下,晒着太阳,手里还拿着一本奏折在看着。

    “臣妾齐氏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妃跪下给世宗行礼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世宗也不抬眼,问道。

    “臣妾方才与安妃娘娘去了海棠殿。”

    “安妃带着你一起去的?”

    “传旨太监到千秋殿的时候,臣妾正好也在千秋殿,所以就陪着安妃娘娘一起去了。”

    世宗说:“沈妃和云妍还老实吗?”

    齐妃道:“沈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心里都有气,怎么可能能老实?”

    “你是来告状的?”

    齐妃往前膝行了几步,说:“臣妾是来告状的,这事臣妾连安妃娘娘都没有告诉,臣妾想圣上应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世宗这才把目光从奏折上移到了齐妃的身上,说:“你也有状要告沈氏?”

    齐妃从袖口里把信纸拿了出来,双手呈给了世宗,道:“这事臣妾真没敢告诉任何人,这是臣妾在沈妃娘娘寝室里,梳妆台上的小盒里看到的。”

    世宗从齐妃的手里拿过了这封信。

    齐妃看着世宗道:“臣妾原只想看看沈妃娘娘的首饰,圣上你说臣妾这是眼皮子浅也好,女人天性也罢,臣妾之前是真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东西。”

    世宗看着这封写了一半的信,字迹是沈妃的字迹没错,“久困宫中,家中之事无从知晓,近日日感心绪不宁,还望父亲将手上之事暂缓,”世宗小声读着这封信:“一切待女儿与五殿下再议之后,再做定夺。另,”信写到这里就没有了下文。

448贵妃贬作嫔

    安锦绣坐在花厅里,看着窗外,园中紫鸳陪着白承意疯玩。

    袁章一路小跑着进来,跟安锦绣小声道:“主子,圣上下旨,将东阳沈氏全族下狱了,沈家嫡房子孙,一起要被押解上京。”

    安锦绣扭过头看看袁章,说:“怎么跑得一头汗?”

    袁章说:“主子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安锦绣递给了袁章一块手帕子,说:“把汗擦一擦,吩咐下去,千秋殿的人都不许议论这事,谁要说了,我一定不轻饶。”

    袁章很不解地看着安锦绣,说:“我以为主子你会高兴呢。”

    “傻小子,”安锦绣笑道:“有些高兴不能放在脸上的。”

    袁章这才反应过来,答应了安锦绣一声后,跑出去传令去了。

    “沈妃这回是不是可以死了?”袁章刚刚跑出去,安锦绣的身后就传来了紫鸳的声音。

    安锦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紫鸳将白承意抱坐在了窗台上,一大一小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紫鸳说:“主子,你说话啊。”

    “死不了,”安锦绣小声道:“只是也出不了头了。”

    “还死不了?”紫鸳顿时感觉失望,说:“母族都没了,这个女人还能活?圣上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因为她有两个儿子,”安锦绣说道:“靠着两个儿子她就死不了。”

    “命好,”紫鸳嘀咕了一声。

    “命好?”安锦绣一笑,道:“活着不见得就比死了的好,特别是沈如宁这样的人。”

    “我听不懂,”紫鸳说。

    “日后你就能看到了,”安锦绣正了正白承意头上的小帽子。

    “这是齐妃娘娘做的?”紫鸳又小声问安锦绣道:“你方才不是说,齐妃娘娘去了御书房吗?”

    安锦绣冲白承意拍了拍手,白承意马上就张开手要安锦绣抱,安锦绣把白承意抱在了怀里,看了看紫鸳说:“你脸上全是泥,去洗洗吧。”

    紫鸳顿时就忘了自己正等着安锦绣的回话呢,忙伸手摸了摸脸,说:“是吗?”

    “快去洗脸,”安锦绣说。

    “脏猫,”白承意指着紫鸳也说了一声。

    紫鸳掉脸就跑,跑了几步后,突然又停下来,转身看着安锦绣说:“主子,你又在作弄我!”

    安锦绣说:“我怎么作弄你了?”

    “你不想说就不说好了,”紫鸳一脸控诉地看着安锦绣,“每次都这样,我看上去这么好骗吗?”

    安锦绣笑着说:“你每次不都是上当?”

    白承意看安锦绣笑,也跟着笑。

    紫鸳看着这两张笑脸,这个大的就不说了,这个小的还是她一手带大的呢,该笑话自己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软。紫鸳越想越气大,转身就气哼哼地跑走了。

    “母妃,”白承意看紫鸳跑走了,扭头看安锦绣。

    “乖,”安锦绣拿了块奶糕喂白承意。

    吃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后,白承意也老实了。

    安锦绣让白承意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奶糕,让白承意吃一口奶糕喝一口水。

    白承意吃着吃着,也够了一块奶糕在手里,送到了安锦绣的嘴边,说:“母妃,吃。”

    “母妃不爱吃这个,”安锦绣说。

    “好吃,”白承意却固执道:“母妃吃。”

    安锦绣张嘴咬了一口,说:“母妃谢谢九殿下。”

    白承意张大了嘴跟安锦绣笑着,“父皇说,母妃长胖。”

    安锦绣说:“母妃长胖了?”

    白承意摇头,脸憋得通红,好容易才跟安锦绣憋出一句:“母妃胖才好看。”

    “臭小子!”安锦绣用头去撞了一下白承意的小脑袋。

    “吃,”白承意呵呵傻笑着,指着安锦绣手上还有一半的奶糕喊。

    安锦绣只得接着细心喂儿子,不时就出声让白承意吃慢点,不要噎着了。

    齐妃被袁章领进花厅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让她眼热的一幕。

    袁章把齐妃领进花厅后,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安锦绣抬头看看齐妃,这一回没有起身去迎,而是声音有些冷淡地道:“你来了。”

    齐妃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坐下,先看着吃奶糕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的白承意。

    白承意抬头看看安锦绣的神情,这一回也没喊齐妃一声齐母妃了。

    “这是生我的气了?”齐妃也不以为意,问安锦绣道。

    “你做了什么?”安锦绣抬眼看着齐妃说道。

    “没做什么,”齐妃说:“这事圣上不让说,你就不要问了。”

    安锦绣一脸狐疑地看着齐妃,说:“你去了一下御书房,东阳沈氏就全族下狱了,你做了什么?”

    “你就别问了,”齐妃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这事我是利用了你,可是沈如宁倒霉,你不也高兴吗?这一回就不要生的我气了,行不行?”

    “你应该跟我商量一下的。”

    “有些事只能我去做,”齐妃道:“你参和进来,反而坏事。”

    齐妃没有儿子,在世宗的眼里,这个人搅不进夺嫡之争里,所以齐妃的话,世宗能信。安锦绣不知道,这会儿要是齐妃知道那个被她找到,会模仿别人笔迹的人,就是她放到她的眼前的,齐妃这会儿还会不会笑嘻嘻地坐在她的面前。

    “还生气呢?”齐妃看安锦绣神情不快,往安锦绣的身前又坐了坐,说:“我不让你知道,真是为了你好,这事你知道了,圣上这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太冒险了,”安锦绣这才开口道:“这事我不问可以,可是二殿下,五殿下能饶过你?”

    “我现在什么好怕的,”齐妃道:“他们还能冲进后宫来杀了我?那样更好,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彻底有个了结。”

    “那齐家呢?”安锦绣道:“你就不管齐家了?”

    “他们?”说到了齐家,齐妃的神情变冷,道:“只要五殿下成不了皇,齐家也就不会死啊。妹妹,五殿下有这个本事吗?”

    “谁知道呢?”安锦绣说道:“你不怕,我就不能再说什么了,你还是跟齐家知会一声,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这事我还用你教?”齐妃看着吃得一嘴奶糕屑的白承意,说道:“我家里早就知道了。”

    “他们也不拦你?”

    “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沈妃道:“这一次沈妃……”

    “紫鸳,”安锦绣摇手让齐妃不要再说,冲着花厅门外道。

    紫鸳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替白承意擦了擦嘴,说:“你带着九殿下去园子里玩吧。”

    紫鸳知道齐妃来,一定是有话要跟安锦绣说,很有眼色地抱起白承意,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你还防着这么一个小人儿?”齐妃看着紫鸳抱着白承意走了,好笑道。

    “他会说话了,圣上也经常带他,”安锦绣说:“你当小孩子不会传话吗?你做下的事,我不问,但你自己要小心,沈妃有儿子,你呢?”

    齐妃被安锦绣一句话说得低了头,但眼中随即就又闪过几丝怨毒,道:“论起做事,还是你小心。”

    “在后宫里,你不小心行吗?”

    “沈如宁这一次死不了,”齐妃抬头看向安锦绣道:“不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你还想做什么?”安锦绣问道。

    “主子,”门外这时传来了袁章的声音,说:“吉和大总管来了。”

    齐妃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安锦绣拍了拍齐妃的腿,冲门外道:“让他进来。”

    袁章在外面替吉和推开了门,小声道:“大总管,请。”

    吉和知道这个是袁义的徒弟,得着安锦绣宠的人,对着袁章他可没有再摆一张冷脸,而是笑着点了点头,才迈过门槛,走进了花厅里。

    齐妃坐在安锦绣的身旁,等吉和给她和安锦绣行过礼后,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吉和笑嘻嘻地看着安锦绣道:“娘娘,圣上有旨让娘娘去海棠殿传旨。”

    “传什么旨?”安锦绣问道。

    “娘娘,齐妃娘娘,”吉和说:“圣上有旨,贬了沈妃娘娘的贵妃之位。”

    齐妃说:“她现在是妃了?”

    吉和说:“是嫔。”

    齐妃想大笑,却又忍住了,再看安锦绣时,看见安锦绣还是平常的模样,就道:“这一次,就是有儿子,好像也保不了她了。”

    “我与齐妃娘娘一会儿就去,”安锦绣跟吉和道:“你先下去。”

    吉和忙就退了出去。

    “怎么了?”齐妃说:“你还不高兴?”

    “你是想她死的,”安锦绣小声道:“只是降她为嫔,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个妹妹你就不用管了,”齐妃起身道:“这宫里想她死的人多的是,我们的沈嫔娘娘,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照顾她。”

    安锦绣也起身道:“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只要二殿下与五殿下还在,这宫里就没人敢真得罪她,也就是我们两个不怕死的,跟她口角几句罢了。”

    齐妃听了安锦绣的话后,若有所思。

    “走吧,”安锦绣说:“我们去海棠殿,不知道沈妃娘娘接到这道圣旨后,会不会发疯。”

    “疯了最好,”齐妃跟在安锦绣身后道:“这样能省我多少事呢。”

    “慎言吧,”安锦绣道:“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让人看出你高兴来。”

    吉和等在门外,看见安锦绣和齐妃出来了,就小声道:“娘娘,方才全福那里来了消息,说是宋妃娘娘和魏妃娘娘已经到了海棠殿外了。”

    “宋妃娘娘也接到圣旨了?”齐妃一惊。

    安锦绣只是一笑,宋妃因为皇长子白承舟之事被禁足在芳华殿里,现在世宗放了宋妃,看来白承舟被圈禁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这就是说白承泽已经犯了世宗的忌讳了。

449嫔也是圣上的女人

    海棠殿外,宋妃与魏妃站在一起,许久没有出过芳华殿的大门,宋妃站在海棠殿外了,还是有些恍神,就觉得这个后宫她已经全然陌生,好像什么也不认识了。

    魏妃拉了拉宋妃的手,道:“这么多天没有见宋姐姐了,你还好吗?”

    宋妃被禁足在芳华殿后,魏妃是躲着她的,不过后宫的人情冷暖本就是这样,自己的儿子还一力帮着白承允,宋妃心里对魏妃看不上,但脸上还是笑了笑,说:“大殿下好我就好,在芳华殿里呆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魏妃也知道宋妃心里对她有心结,但还是很亲热地跟宋妃低声道:“也不知道这次圣上让我们一起到海棠殿来做什么。”

    宋妃远远地看着安锦绣和齐妃一前一后坐着步辇来了,笑道:“安妃娘娘来了,我们就知道了。”

    安锦绣到了海棠殿的门前,见到宋妃,也是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与宋妃,魏妃见礼。

    吉和在四妃说过了客套话之后,冲着站在海棠殿大门前的太监们道:“还不把门打开?”

    几个太监一起上前,将海棠殿紧闭着的大门打开了。

    “让沈妃娘娘出来接旨吧,”安锦绣跟吉和说了一句。

    沈妃与云妍公主这会儿正坐在后殿的花园里,看着面前冬天里的枯枝败叶长吁短叹呢,听到四妃一起到了,沈妃就自觉一定又出了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了。

    云妍公主说:“母妃,我陪您过去。”

    “你在房中等着吧,”沈妃说道。

    “母妃!那个安锦绣再使坏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沈妃哄着云妍公主道:“现在母妃没有精神再管你的事了,你安生呆在房里,就当母妃求你了,好不好?”

    云妍公主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寝室。

    沈妃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衣衫,这才带着人走到了前院里。

    安锦绣看着沈妃到了近前,说道:“我听说沈妃娘娘命人把寝室又翻了一遍。”

    沈妃道:“有外人进去了,我自然要看看屋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齐妃这会儿巴不得沈妃这么说,笑道:“沈姐姐,我也是外人吗?”

    齐妃已经很久没有喊过自己一声姐姐了,现在再喊,让沈妃警觉了起来,说:“你还是动了我房里的东西?”

    “不敢,”齐妃道:“沈姐姐这是把我当贼看了?”

    沈妃望向了安锦绣,说:“你们这会儿一起过来想做什么?”

    “吉和,”安锦绣喊吉和道:“宣旨吧。”

    吉和走到了沈妃的跟前,高声道:“沈氏接旨。”

    沈妃不明所以地还是看着安锦绣。

    魏妃这时道:“你快些跪下接旨啊。”

    齐妃说着风凉话,“魏姐姐,我们的沈妃娘娘现在哪还在乎圣上呢?人家有两个儿子呢。”

    吉和弯下了腰,跟沈妃小声道:“沈妃娘娘,您快些接旨吧。”

    沈妃这才跪在了地上,从齐妃的脸上她能看出得意来,从魏妃和宋妃的脸上,她能看出这两人不知情,不过安锦绣的脸上,她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吉和看沈妃跪下了,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大声读了起来。

    世宗在诏书中,先不说自己要干什么,先就把沈妃大骂了一顿,不贤,善妒,长舌,妄议政事,心肠毒辣,总之是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沈妃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被扒光了衣服,跪在众人面前一样,今天的京都城阳光不错,可是就是这冬日的暖阳照在沈妃的身上,沈妃也如坠冰窟。

    吉和最后念道:“念汝生子有功,饶汝性命,贬去贵妃之位,移出永宁殿,居嫔位,准住海棠殿,着慎刑司严加看管。”

    沈妃只觉得五雷轰顶,自己这会是生是死都已经不知道了。

    “沈嫔娘娘,”吉和念完了这道圣旨后,跟沈妃说道:“您领旨谢恩吧。”

    沈妃身子一歪,就栽倒在了地上。

    四位贵妃娘娘互相看了看,宋妃说:“要找太医吗?”

    魏妃说:“她旨还没接啊。”

    齐妃道:“用水把她泼醒,沈嫔一向身子骨不错,哪有这么身娇肉贵?”

    吉和就看安锦绣。

    安锦绣说:“去请太医来,先将她救醒再说。”

    吉和忙又命人去太医院喊太医来。

    宋妃和魏妃都看安锦绣,在她们想来,最近就是安锦绣跟沈如宁斗的厉害,这会儿沈如宁失了贵妃之位,想必也是安锦绣的手笔了。

    “东阳沈家完了,”齐妃这时道:“全族入狱,沈家的那个老太爷要被押解入京。”

    魏妃这会不想笑,都忍不住要笑了,这对白承允来说,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宋妃却小声道:“这是要诛沈氏的九族吗?”

    沈家可是大族,除去皇家不算,与沈家联姻的世族大家就有不少,这要是沈家再被判了株连九族之罪,那这得死多少人?

    安锦绣看着昏倒在地上,却没人去扶的沈妃,世族大家都不是傻子,世宗现在只是让沈家全族入狱,就是在给这些世族大家时间,把跟沈家该撇清的关系撇清,那些已经出嫁的沈氏女,怕是一个也没法善终了。

    齐妃望着宋妃笑道:“宋妃娘娘现在成菩萨了,可怜谁不好,可怜这个人?”

    宋妃知道齐妃现在跟安锦绣交好,听了齐妃的讥讽,也没有跟齐妃呛声。

    太医院的一个太医这时从殿外跑了进来,看了沈妃之后,跟安锦绣说:“安妃娘娘,沈娘娘这是气极攻心,扎几针就能醒过来。”

    安锦绣说:“那你就下针吧。”

    太医取出金针,在沈妃的人中上扎了几针。

    沈妃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后,从昏迷中醒来。

    太医看到沈妃醒过来了,忙就退到了一旁。

    齐妃说:“沈嫔,你还不接旨?”

    沈妃睡在地上,很迷茫地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这些人。

    吉和把手上捧着的圣旨往沈妃的面前一送,说:“沈嫔娘娘,您接旨吧。”

    看到这纸明黄的诏书,沈妃惊得一跳,随即就大声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沈娘娘您饶命啊,”吉和说:“奴才哪敢假传圣旨?”

    “安锦绣!”沈妃冲着安锦绣喊道:“你又是如何害我的?!”

    安锦绣道:“沈嫔,你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怪我吗?”

    “我要见圣上!”沈妃想起身。

    “把她按住,”安锦绣说了一声。

    两个慎刑司的嬷嬷上前,一边一个,按住了沈妃的肩膀。

    “沈嫔,”安锦绣说:“你应该知道抗旨不遵是要祸及子孙的,你想想两位殿下还有后殿里的公主殿下吧。”

    “沈娘娘,接旨吧,”吉和把圣旨都要戳到沈妃的脸上去了。

    “你们,”沈妃当众落下泪来,“你们会遭报应的!”

    齐妃要说话,被安锦绣暗暗地一拉手,又闭了嘴。

    “沈娘娘?”吉和就手捧着圣旨,弯着腰,跟沈妃僵持着。

    沈妃冲两个嬷嬷道:“放开我。”

    “快点放开,”吉和也命两个嬷嬷道。

    两个嬷嬷松开手,退了下去,没敢离沈妃太远,就离了沈妃两步远站了下来。

    “臣妾沈氏接旨,”沈妃这才平举了双手,声音带颤地说道。

    齐妃看着沈妃把这道圣旨接到了手里了,才跟沈妃道:“沈嫔,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沈妃猛地就看向了齐妃。

    齐妃说:“圣上已经下了旨,将东阳沈氏全族下狱,嫡房子孙一律押解入京。沈嫔,你与家人也有几十年没见了,只可惜这一次他们入京,你们还是见不着面。”

    “这不可能!”沈妃手里的圣旨掉在了地上。

    “吉和,”齐妃叫吉和道:“你是瞎子吗?”

    吉和转身看看安锦绣,看安锦绣面无表情,他只能一咬牙,一耳光打在了沈妃的脸上,道:“大胆沈嫔,你胆敢掉落圣旨?!”

    沈妃被吉和这一下子打懵掉了,她何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被一个太监打耳光?就是是她刚入宫,还是秀女之时,凭着她东阳沈氏嫡女的身份,也没有一个太监宫人敢给她脸色看啊!

    “狗奴才!”云妍公主的叫喊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这喊声破音,带着疯狂的意味。

    “把公主带走,”安锦绣冷冷地说了一句。

    几个宫人嬷嬷上前,把云妍公主横着一抬,抬往了后殿。

    “自作孽不可活,”安锦绣又看向了沈妃道:“圣上看在两位皇子殿下的面上,饶你不死,你就应该对圣上感恩戴德地活着,再让我听到你口出怨言,沈嫔,你不要怪我不给你脸面。”

    “再不识相,就进慎刑司,”齐妃快意地说道:“记住,你现在是嫔,可是不永宁殿的沈贵妃娘娘了!”

    “我们走,”安锦绣转身跟三妃道。

    宋妃看着失魂落魄跪在地上的沈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白承舟如今已经没有成皇的机会了,宋妃倒是能体谅沈妃一些,都是为了儿子,只是沈妃这一回技不如人罢了。

    齐妃出了海棠殿后,就跟安锦绣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安锦绣说:“旨传完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齐妃说:“落水狗的样子,我要多看几眼。”

    “顾着些自己的身份,”安锦绣说:“嫔也是圣上的女人。”

    齐妃冲着海棠殿的大门一笑,说:“我只怕这个嫔,日后比我们这些贵妃娘娘还要有福气呢。”

    安锦绣看了魏妃一眼,先上了步辇走了。

    魏妃知道齐妃这话的意思,白承泽若是成了皇,沈妃就是变成了沈嫔,也能成为一朝的太后娘娘。“她要是活不到那个时候呢?”魏妃问自己昔日的两个姐妹道。

450局

    安锦绣坐在步辇上,还没往千秋殿走上几步,一个经常跟着紫鸳的千秋殿小宫人一路从千秋殿的方向,跑到了安锦绣的步辇前。

    “这是怎么了?”安锦绣坐在步辇上笑道:“跑这么快,后面有人追你?”

    “主子,”小宫人走近了安锦绣,耳语道:“圣上到了千秋殿。”

    “九殿下呢?”安锦绣问道。

    小宫人说:“圣上正带着九殿下玩呢。”

    “没事,”安锦绣说:“让他们父子两个多呆一会儿,我们慢慢走回去。”

    抬着步辇的太监们听了安锦绣的话后,放慢了脚步。

    千秋殿里,世宗抱着白承意坐在偏殿的坐榻上,看着儿子胖呼呼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这是他的第九个儿子了,只是前面的那八个,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世宗已经不记得了。

    “父皇,疼,”白承意被世宗捏疼了,小手打在了世宗的手背上。

    “你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世宗手指弯起,轻轻敲了敲白承意的额头,“你的哥哥们,父皇可都没有抱过。”

    白承意小嘴一瘪,说:“只见过六哥。”

    “等你长得再大点,就能都见到了,”世宗道。这个时候,不光是安锦绣不放心,就是世宗自己,也不放心让这个小宝贝蛋见他的那几个哥哥。

    “八哥,”白承意说:“齐母妃哭了呢。”

    白承意的意思表达不清,可是世宗能听懂,八皇子死了,齐妃怎么能不伤心?“今天你齐母妃来过了?”世宗问白承意道。

    “嗯,”白承意点头,拿了片芝麻糖片送到世宗的嘴边,让世宗吃。

    世宗就着白承意的小手咬了一口,然后就问白承意道:“小九儿,齐母妃与你母妃说了些什么?”

    白承意想了想,说:“就说沈母妃的事。”

    世宗小声道:“她们说沈母妃什么了?”

    白承意说:“儿臣,儿臣不记得了。”

    世宗又敲了一下白承意的额头,说:“小笨蛋!”

    白承意被世宗的这句小笨蛋弄得不高兴了,噘着小嘴说:“承意不是笨蛋。”

    世宗冲着白承意笑道:“不是小笨蛋,你不知道你母妃她们说了什么?这个小脑袋还是不记事!”

    “母妃问齐母妃,问她,问她做了什么,”白承意说:“齐母妃说让母妃不要管。”

    世宗说:“就这些?”

    白承意啃手指头。

    世宗把小儿子的手一拉,说:“不准再吃手指头了!”

    “母妃很不高兴哦,”白承意跟世宗说。

    “是吗?”世宗把白承意手里的芝麻糖片一起吃进了嘴里。

    “嗯,”白承意点头道:“母妃问齐母妃家人怎么办,父皇,齐母妃的家人是谁?”

    “她的家人与小九儿无关,”世宗说:“你齐母妃怎么说的?”

    白承意又是想了半天。

    世宗说:“不记得了?”

    “齐母妃说她家人知道,还,还让母妃,让母妃……”白承意说到这里话又打结了。

    “她让你母妃干什么?”

    “让我母妃不要管她。”

    世宗的目光沉了一沉,摸了摸白承意的小脸。

    白承意突然又想起了齐妃说的话,跟世宗鹦鹉学舌道:“齐母妃说,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我母妃很不高兴哦。父皇,是不是因为齐母妃不听话,所以,所以母妃才生气的?”白承意难得能说出这么一大串话出来,一句话说完了,小东西换气不及,喘了起来。

    世宗忙拍着白承意的后背,帮着这个小儿子顺气,心里想的却是,看来这个齐氏也是个不老实的,儿子没了,还是要争强斗狠,家信之事,他还是不能全信齐氏的话。“除了这些,她们还说了什么?”世宗用下巴蹭蹭儿子的头发。

    白承意摇头,很干脆地跟世宗说:“没有了,然后,然后吉和就来了,紫鸳姑姑就带承意去玩了。”

    世宗“哦”了一声。

    “父皇,吃,”白承意一口气顺过来了,又拿了一片芝麻糖片要喂世宗吃。

    “糖吃多了会坏牙齿的,”世宗从白承意的手上拿过糖片,放回到小碟里,跟白承意说:“小九儿,方才父皇跟你说的话,不要告诉你母妃了。”

    白承意点头。

    世宗说:“你明白父皇的意思吗?”

    白承意抬头冲世宗笑,摆明了就是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世宗叹了一句,但随即又摇头道:“不过长大了也不好。”

    “父皇,吃,”白承意执着地拿着芝麻糖片要喂世宗。

    “吃你个头!”世宗说:“父皇问你,最近你母妃教了你什么?”

    “诗词,”白承意马上就说。

    “你能记住吗?”世宗问,想让白承意不跟安锦绣说方才的事,其实也简单,让这个小子多费费脑子,说说闲话就行。

    白承意听安锦绣跟他读过很多诗词,只是他现在哪能记得住?望着世宗眨巴着眼睛,又怕世宗再说他是笨蛋,张嘴结结巴巴地真给他背出一句,扑面征尘去路遥来。

    世宗一听这句词就笑了起来,说:“你的这个母妃啊,她还真想让你将来征战沙场吗?”

    “嗯,”白承意说:“儿臣,儿臣以后,以后要做大元帅!六哥说,承意要做兵马,兵马大元帅。”

    “好,”世宗道:“父皇以后就让小九儿做兵马大元帅。”

    白承意拍起了巴掌,肉呼呼的一张小脸,配着一双大眼睛,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是个未来祈顺王朝的兵马大元帅。

    世宗说:“小九儿,父皇问你,扑面征尘去路遥,后面的一句是什么?”

    白承意使劲想了半天,最后摇头,跟世宗说:“母妃没教。”

    “记不住就记不住,你还要赖到你母妃的头上?”世宗笑了起来,这个儿子真的不知道像谁,有时候憨,有时候也知道耍些小聪明。

    白承意小脑袋在世宗的衣襟上来回蹭着,说:“不要告诉母妃,父皇不要告诉母妃。”

    “那好,”世宗说:“父皇不告诉你母妃,你也不跟你母妃说父皇的话。”

    白承意掰着手指想了半天,最后跟世宗一点头,说了句:“成交。”

    “成交?”世宗笑着摇头,“你母妃是什么东西都教你,来,小笨蛋,父皇教你,扑面征尘去路遥,香篝渐觉水沉销。……”世宗一句一句地教起了白承意这首词。

    安锦绣坐在步辇上,看着身边的隆冬景致,江南今天大雪,京都城这里却还是雨多雪多,面前的池塘已经被雨水注满,水漫过池岸,将岸边的地都浸成了泥地。

    一行人已经停在这里有一会儿工夫了,只是安锦绣不说走,谁也不敢动。

    袁章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看着安锦绣望着池水出神的样子,就不敢多言。

    安锦绣手里转着一串珠链,世宗知道了齐妃离开御书房就去了千秋殿,一定会问白承意自己与齐妃都说了什么。安锦绣的手指抚过自己的眉,白承泽还不能完全的失势,没有了白承泽这个敌人,也许因为自己宠妃的身份,还有世宗对白承意的疼爱,白承意又会成为白承允眼中的敌人也说不定,在新皇没有登基之前,最好就是双方势力相当,这样她与上官勇才有机会趁皇子们心在皇位之时,远走高飞。

    至于白承允那日的承诺,安锦绣微微笑了笑,白承允一向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没错,可是要将自己与上官勇日后的命交给一个皇子的一句承诺吗?前世她就是太信白氏皇子的承诺,才落到了那样的下场,重活一世,安锦绣已经不会再信白氏皇族之人的任何承诺。

    在世宗认为齐妃用心有异之后,白承泽才不至于会至此毫无还手之力,白承允也不至于至此坐稳承嫡之人的位置。安锦绣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珠链,把自己这些日子做下的事,从头再想一遍,安锦绣觉得如今这样的局面她能满意了。

    “安妃娘娘,”身后传来了几个宫人太监的请安声。

    安锦绣坐在步辇上回头,就看见白承路和他的王妃客氏站在离她有百米远的地方,几个领路的宫人太监跪在那里给自己请安。

    “安妃娘娘,”在白承路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客氏王妃看安锦绣回头看他们了,忙冲安锦绣一曲膝。

    白承路这会儿看到安锦绣,眼中冒火,他与沈妃的母子亲情再不好,也无法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人欺负。

    客氏王妃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将白承路挡在了身后,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这是出来走走?”

    安锦绣望着客氏王妃一笑,道:“两位是进宫来请安的?”

    “是,”客氏王妃说。

    “那就快点去吧,”安锦绣道,这个时候,她与这两位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白承路扭头就走。

    客氏王妃冲着安锦绣又是一曲膝。

    “快去吧,”安锦绣道:“请安之时,你好好安慰她们母女一下,人有旦夕祸福,一时的不顺,要不了命的。”

    “是,”客氏王妃说:“多谢安妃娘娘了。”

    安锦绣回身又看着小池塘,风过水动,几圈涟漪,风歇之后,涟漪消散,池水再次如镜,无波无澜。

    客氏王妃见安锦绣回身坐正,不再看她之后,才快走了几步,追上了白承路。

    白承路边走边咬牙切齿。

    “是齐妃去了御书房后,母妃与东阳沈家才出事的,”客氏王妃小声说:“你跟安妃娘娘置什么气?”

    “她方才要是敢喊我母妃沈嫔,”白承路狠道:“我一定饶不了她。”

    “可是方才安妃娘娘没喊任何人,”客氏王妃说:“你就是想发火,人家也不给你机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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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