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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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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1毒妇安锦绣之死

    ?祈顺朝,七月末,京都北城外。网

    一场微雨过后,鹧鸪村的田间地头都是一派沐雨之后的情景,细沙石铺成的道路也略显泥泞。村口的凉亭下,五六个素来在乡间无所事事的泼皮混混围在一起,几人的中间躺着一个只着了上衣,下身却未着寸缕的女子。

    一个混混手在自己的下面胡乱撸了两下后,又压上了女子的身。已经湿滑到堪称泥潭的入口没能做出任何抵抗,让混混的物件一路挺进到底,女子低哼了两声,似是想挣扎,却在挨了这混混一记耳光后,一动也不动了。

    **的味道再一次弥漫在雨后的空气中。

    混混们这场肆意的淫乐直到这天的黄昏才停歇下来,心满意足之后的混混们相约改日再来玩一场后,一哄而散,而女子身边多了一块长了霉点的面饼。许久之后,女子摸起地上的这块饼,急不可耐地往嘴中送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下边还光着,双腿之间还往外淌着染红的白浊。

    天黑之后,村头的官道上来了一个骑马的公子,打马进村后,不久又由老村长陪着一路寻到了这个凉亭外。

    凉亭外的荒草茂密且长,将女子半祼的身体遮掩了大半,吃完那块面饼后,女子便躺在这里没有动弹过。

    年轻的公子在荒草丛外站了许久,几次想抬脚进去却都放弃了。

    老村长叹了口气后,先回村去了。

    “月儿不久就要嫁为福王妃,我送她上京完婚,爹让我来看看你,”老村长走后,少年公子才开口对着荒草丛中的女子道:“爹说你毕竟是月儿的生母,她成婚的事应该让你知道。”

    女子躺在荒草丛中无声无息。

    “安锦绣,”少年公子突然又忿恨起来,狠声对女子道:“为何会是你这样的女人将我们兄妹生下?!为何你到了今日还不死?!”

    少年公子转身快步离去,逃一般,连头也不回,如果有可能,他倒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雨在少年走后又下了下来,被少年叫做安锦绣的女子这才从荒草丛里爬了出来,枯黄的长发披散着让人看不清隐在长发下的容貌,只嘴里发出的近似野犬的呜咽声,显露了这女子已疯的事实。

    为何还不死?

    身下的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天下间有多少人会在意一个疯女人的死?

    所以安锦绣死后很久才被人发现,她死在村头的一座废屋里,尸体已经被蛆虫鼠蚁啃食尽血肉,化成了白骨后,才被几个跑进废屋里的小孩子发现。

    受了惊吓的小孩子们惊叫着逃了出去,不一会儿村上的农人们走进来,看到一堆枯草中的白骨后,这才相信孩子们没有说谎话。

    惊愕片刻之后,有妇人冲这白骨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这个毒妇终于死了!”

    等老村长赶到的时候,安锦绣的尸骨已经散了架,散落在一堆枯草中,多少显得有几分凄凉。“快住手!”老村长连声喝止想放火把安锦绣的尸骨烧了的村人们。

    “伯爷爷,这种人的尸体也要安葬吗?”有年轻的后生瞪着眼问老村长道。

    “唉!”老村长叹一口气,“人死债了,埋了吧。”

    “这种毒妇我才不要埋她!”农人们纷纷喊了起来。

    老村长的声音被农人们的骂声压了下去,看着枯草中的白骨,想着安锦绣这个女人,老村长其实也是一脸的鄙夷。虽说人死债了,可是安锦绣这个女人,死了后是不是就真能还了一身的恶债,老村长也不知道。

    安锦绣,当朝安太师的庶女,十六岁时嫁与当朝的上官将军,却又妄想巴结当年的五皇子,如今的圣上白承泽。没人知道安锦绣有过多少的情人,也没人知道在皇家的皇子夺嫡,兄弟相残中,安锦绣参与了多少,害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红杏出墙的淫妇;丈夫休弃,儿女不认的弃妇;妄图攀龙附凤,祸乱朝纲的毒妇;让浔阳安氏颜面尽失的罪女,这些都是明宗白承泽登基之后,当众痛斥过安锦绣的罪名。祈顺朝开国以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如安锦绣这样落下如此多的恶名。

    “她在我们这里乞食了三年,也疯癫了三年,”老村长等众人骂完了,才强压着心里的厌恶,劝村人们道:“是不是也算是惩罚了?”

    农人们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安锦绣在他们这里衣不遮体的乞食三年,他们平日里对这个毒妇非打即骂,拿这个疯了的女人取乐不是一回两回,甚至也有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按着这个女人在野地里肆意淫乐,这个女人最后其实也是可怜。

    “你们这是都可怜她了?”有农人不久之后叫了起来,“老话怎么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女人在都城陷害忠良的时候,就应该被天打雷劈!”

    一个火把丢在了森森的白骨上。

    破屋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结着蛛网的画,画中的观音大士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燃起的火焰。

    安氏的毒妇死了。

    这消息很快传遍祈顺王朝的大街小巷。

    帝宫里的帝王有瞬间的失神,墨汁从笔尖滴落,污了一纸立后的诏书。

    边关卫国将军府里的大将军则呆立在庭院里,院中飘香的秋桂一如当年安锦绣下嫁于他时的时节,似乎还在提醒着他当年的事,只是安锦绣这个女人死了。

    黄泉的望乡台上,安锦绣静静地,一遍遍看着自己的骸骨化为飞灰的场景,她甚至还有心情看着阳光从木窗的花格里溜进了那间屋中,光影斑驳中,她的一生似乎在这忽闪的火焰里一幕幕的回演。

    爱上五皇子白承泽,却下嫁给目不识丁的上官勇,所有罪孽的开始好像只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只因为她是庶女,所以她的嫡长姐姐可以嫁给太子,她的嫡出妹妹可以嫁做相府长媳,而她却只能嫁给一个破了相貌,粗鄙连字都不识一个的从军之人,为的只是这人救过自己的父亲。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知道恩公求妻不易,所以以家中一女报此大恩。”

    当朝安太师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安锦绣的一生。当时想来可笑,现在想来却是可悲。

    五皇子白承泽英俊无双,文武双全又如何?多少的甜言蜜语,最后有哪一句成了真?她将心给他,为他出谋画策,为他陷害忠良,为他盗了丈夫手中的兵符,助他兵变血洗了整座都城,助他成为这天下的主人又如何?帝王后宫三千美人,哪里有她的位置?白承泽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而安锦绣是祸乱朝纲,不守妇道的毒妇。

    丈夫上官勇不通诗书,不解风情又如何?如今想来,其实只有这个男人对她用过真心。还有那一双儿女,罢了,安锦绣摇了一下头,只求他们忘了她就好。她这一生是一场大错,怨不得别人。

    最后再望一眼人间之后,安锦绣转身,黄泉地府幽暗死寂,她这种罪女不知道要在这里沉沦多少岁月。几张白色的纸钱,蓦地出现在安锦绣的脚下。安锦绣再转身望向人间,她看见了上官勇。

    上官勇低头烧着的纸钱,安锦绣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让他不得安宁,死了还是让他不得安宁。他忘不了花嫁之时,他掀起鸳鸯红盖时,这个女人给他的惊艳,也忘不了这个女人望着自己时冰冷的眼神和不耐的神情,还有这个女人最后被新帝抛弃时的疯狂。

    “如果我们不结成夫妻,如果你最初就嫁给了圣上,也许你就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下场,”上官勇对着燃着的火堆说着心里话,“我自幼家贫,无钱读书,如何成为你喜欢的那一种人?锦绣,下辈子再世为人,你好好做人吧,不要再信错了人,也不要再遇上我这种不合你意的丈夫。”

    纸钱在火中烧成了灰,随风漫天的飘散。

    上官勇最后将一根红绳也扔进了火中,像是如此,才真正烧断了他与安锦绣这个,世人口中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女人之间的姻缘。

    望乡台上的安锦绣掩面而泣,

    “你为何哭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淡淡地问安锦绣。

    “我生前做错了事,”安锦绣哭道。

    “那你现在悔了?”

    “大待成,我才发现了一个人的好,”安锦绣的泪水沾湿了衣襟,“你说我为什么如此蠢笨?看不透人心?”

    “唉!”虚妄中,发话的女子长叹一声。

    安锦绣往望乡台下走去,嘴里喃喃自语着:“回不去了,……”

    “你去奈何桥吧,”这女子突然又对安锦绣道:“只记得不要喝孟婆汤。”

    奈何桥头,白发的孟婆看着安锦绣也是一声长叹,“你真的不要忘记前尘吗?”

    安锦绣点头。

    “走吧,”孟婆给安锦绣指了一个去路。

    安锦绣的身影消失在奈何桥头。

    “菩萨为何要让她再吃一次苦?”孟婆问隐在虚妄中的人。

    无人应答孟婆的话。

    不想忘记,是心有牵挂,还是心有不甘?孟婆将手中的汤碗递给走到她面前的幽魂,叮嘱一声:“此去又是一生,好自为之吧。”

    此去又是一生,那如果此去是一生的重来呢?

    奈何桥头一朵彼岸花飘过,花开千年,叶生千年,孟婆这才想起,今日是地府彼岸花,花开叶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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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花嫁之前

    ?睁开眼时,房中的烛光微弱,安锦绣呆愣地看着面前的绣架,架上绣了一半的五色团花,让安锦绣一阵恍惚。网她不是投胎来还前世的债了吗?为何不是身在妇人的产房,而是坐在这绣架前?这绣架,这房间,这身衣物,安锦绣飞奔到了铜镜前。

    镜中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脸的惊恐,却也面如芙蓉,有着上等的容貌。

    安锦绣一遍遍抚弄着自己的脸,手中的绣针将她的手戳破,鲜红的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将她的这张脸也染红。最后绣针深深扎进安锦绣的指缝中,十指连心之痛席卷全僧后,才让安锦绣确定她不是在黄泉路上做痴梦,她是真的回来了,在她还没有嫁与上官勇之前,自己大错特错的一生重新来过了。

    安锦绣不知道自己在铜镜前哭了多久,烛台上的灯烛燃尽,天光放亮,这一夜过去后,安锦绣哭红了双眼,似乎要将重新来过的,这一生的所有眼泪都流尽一般。

    “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的惊声寻问,让安锦绣停了痛哭,慢慢回头一看,竟是自己贴身的婢女紫鸳。

    紫鸳自幼在安锦绣身边伺候,从没见一向心高气傲的安家二小姐掉过眼泪,小丫头比安锦绣还小上两岁,望着安锦绣两眼通红,一脸泪痕的样子,紫鸳傻了眼,站着不敢动弹了。

    “没事,”安锦绣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你不要害怕。”

    紫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想哭了,就哭了一场,”安锦绣说着又望向了面前的铜镜,突然又笑了起来,这样不是比她来世还债更好?让她好好的做一世的安锦绣,不再犯错,不再让贪念迷了自己的心窍,只做上官勇的妻子。

    “小姐,”紫鸳小声说道:“你是不是不满意老爷给你定下亲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安锦绣问道。

    “啊?”紫鸳想了想,说:“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啊。”

    “我说年月,”安锦绣说道,指甲掐在手心里,她却不觉得疼,原来这时她与上官勇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文德二十七年七月初九啊,”紫鸳说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文德二十七年七月初九,安锦绣回想着自己的上一生,还有一月她就要嫁与上官勇了。对这个男人满心的亏欠,让安锦绣想马上见到上官勇,只是这一月的时间她却不得不等。

    “小姐你的手?!”紫鸳这时发现了安锦绣的伤手,又惊叫了起来。

    “不碍事,”安锦绣低头看一眼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将这只手掩在了袖中,“昨晚剌绣时被针扎了。”

    “我去找大管家,让他去请大夫来,”紫鸳转身要往外跑。

    “不用了,”安锦绣唤住紫鸳,“我自己包一下就好,你这样毛毛燥燥的,我还怎么带着你出府?”

    紫鸳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又呆住了,“小姐,你愿意嫁给那个上官武夫了?”

    “什么上官武夫?”安锦绣把脸一沉,“他也是将军了,不要胡说。”

    “大少爷他们都是这么叫的,”紫鸳走回到了安锦绣的跟前,“昨天小姐也,”紫鸳看安锦绣一眼,说:“小姐不也这么喊的?”

    安锦绣起身,叉话道:“要去给夫人请安了,你帮我更衣吧。”

    “小姐的手真的没事吗?”紫鸳跟在安锦绣的身后问道,自己从小伺候的安二小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紫鸳也说不上来。

    前生听说父亲要将自己下嫁给上官勇,那时的安锦绣可是跪在大房的院中求了半天,说尽了不想嫁的话。安锦绣苦笑,看来同样的事,这一生她也做过了,这些话传入上官勇的耳中,这个男人又要被她再伤一次了。

    紫鸳伺候着安锦绣净了面,上了妆,更了衣,却没再敢跟安锦绣说起就定在一月之后的亲事。

    “这个婚事我想过了,”临出门时,安锦绣对着紫鸳小心翼翼的眼神说道:“嫁给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没什么不好。”

    紫鸳听了安锦绣的话后,一脸的不敢相信,嚅嚅地说道:“小姐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安锦绣出了自己了绣阁,紫鸳是个好的,前生这个丫头随她到了上官府,多次归劝过自己,自己的那一儿一女,也是紫鸳照顾长大的,紫鸳这丫头是她的恩人。想到这里,安锦绣又回身,平生第一次拉住了紫鸳的手,轻声说道:“紫鸳丫头,日后我要为你找一个可依托终身的好男子。”

    紫鸳的脸“腾”的红了,她与安锦绣一起长大,情分不比这府中的一般婢女,当下小丫头一跺脚,“小姐你不要与紫鸳开玩笑,紫鸳一辈子伺候你,什么男子啊?”

    安锦绣一笑,扭头去看院中的秋桂,七月正是盛夏之时,枝头的桂叶茂密且碧绿,再过一月,桂花绽放,她这个小院里又是一年的暗香飘溢了。

    “等这桂花开了,小姐也就出嫁了,”紫鸳在安锦绣身旁说了一句。

    “嗯,”安锦绣应了一声,金秋时节,她出嫁离门的日子正赶上了一个好时节。

    “小姐,”紫鸳这时又看着安锦绣的脸发起愁来,说:“上了妆还是能看出小姐哭过。”

    “谁还不准我哭了?”安锦绣说着往小院的院门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府中的奴仆和婢女看到安锦绣,这些人纷纷避让的同时,偷偷打量安锦绣的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安锦绣对这些目光一律视而不见,只挺直了腰板走自己的路。

    大房里,安家的主子们除了安锦绣外都到齐了。

    “老爷,太太,二小姐来请安了,”大管家看到安锦绣从偏门进了大房的院子后,就冲屋里禀告道。

    “让她进来,”太师夫人秦氏发了话。

    “二小姐,”大管家冲到了自己跟前的安锦绣行了一礼。

    安锦绣冲大管家客套的一笑,走进了大房的堂屋。

    “二姐,你哭过了?”府中嫡出的三小姐安锦曲一看到安锦绣的脸,就出了声。

    “哭过了,”安锦绣大方承认。

    “你的婚事已经定下,”安太师等安锦绣给他和夫人行礼请安之后,开口道:“你哭闹也无用。”

    安锦绣低头道:“那日是我犯了糊涂,说了糊话,父亲,女儿愿嫁。”

    安锦绣此语一出,屋中的安府主人们都是一愣。

    “你愿嫁了?”秦氏问安锦绣道:“锦绣,在家人面前,你不必委屈了自己。”

    “是啊,二姐,”三小姐安锦曲也道:“你要是想通了,怎么会又哭红了眼睛呢?上官勇那个人,我听说……”

    “闭嘴!”安太师这时喝了三女儿一声,“你要守的礼哪里去了?!”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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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女儿愿嫁

    ?秦氏夫人见小女儿挨了骂,开口劝安太师道:“锦曲也是为了她姐姐。网”

    “慈母多败儿!”安太师冲秦氏夫人说了一句。

    秦氏夫人却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老爷也别怨锦曲,就是我也舍不得锦绣,老爷是不是再想想?要报恩,我们这种府第,随他上官将军要什么,我们都给得起的。”

    “老夫亲口答应下的亲事,还能再变吗?”安太师变了脸色,语带怒气地说道:“你就不要妇人之见了,儿女亲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还轮得到她们姐妹自己作主?我浔阳安氏的女儿,有这么不知羞的?!”

    秦氏夫人抹起了眼泪,“我一个妇道人家,舍不得女儿怎么了?锦绣没托生在我的肚子里,可也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就是舍不得!”

    看到结发的妻子伤心流泪,安太师重重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桌案,终于不再说话了。

    安锦曲跑上前去,拉着秦氏夫人的手,小声安慰起来。

    安锦绣却只是冷眼旁观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出戏。没错,只是一出戏,前一世的安锦绣却偏偏看不穿。将自己这个庶女养在身边的嫡母秦氏,是众人口中的贤妻良母,前一世的安锦绣也曾经以为这个嫡母是个好的,一心为她着想,为她下嫁给上官勇一直报着不平,甚至暗许她与白承泽之间的私情。结果呢?安锦绣低下头,自嘲地一笑,想想自己的前一世,好像她就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

    “锦绣,”秦氏夫人在上面喊她:“你父亲的一句话,就要苦了你一辈子了!”

    “母亲,”安锦绣往前走了几步,往地上一跪,说道:“上官将军救了父亲的性命,锦绣对他也是感激不尽,女儿嫁与他也是报恩,一定会好生伺候上官将军。”

    秦氏悲声一止,她有些狐疑地看着安锦绣,这个庶女一向心比天高,这一回就这么认命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安太师对于安锦绣的话很满意,也松了一口气。上官勇这个准女婿,太师静下心来想想,其实真配不上他安书界的女儿。上官勇自幼家贫,未读过诗书不说,单就近三十岁的年纪,就让安太师皱眉,安锦绣还在二八年华,配上这样一个老男人,安太师一人独处之时,已经不知叹过多少气了。

    秦氏这时突然又说道:“你出嫁之时,我让你大哥送你出门,不管你嫁与何人,我的女儿一定要风风光光出嫁离家的。”

    安锦绣看向自己的大哥,只看见安大公子,安元文脸上顿时就有不悦之色。嫡长子送一个庶出的小姐出门,长了安锦绣的脸面,却让安元文这个工部侍郎跌了身份。前一世为了这个,安锦绣对秦氏这个嫡母感激不尽,却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大哥并不情愿。

    “好了,锦绣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安太师对秦氏的决定没说什么,他是亏待了安锦绣这个女儿,让长子送嫁也好,就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种补偿。

    家人们都已退下,秦氏夫人却不走,对安太师说道:“锦绣已经愿嫁,老爷你就不要再逼她了。”

    安太师对秦氏道:“你也下去吧。”

    “你不疼这个女儿,我疼她!”秦氏却坐着不动,对安太师道:“有些话你就不要再对锦绣说了,老爷您真忍心再让锦绣伤心?”

    安锦绣低头不语,重活一世的人心里清楚,五皇子白承泽此时已经向她的父亲暗示过,他想迎娶她这个安氏的庶出二小姐。她的父亲最早与秦氏商量时,是想将府中三小姐安锦曲下嫁给上官勇,最后秦氏哭求一夜,总算是“救”了自己的女儿。秦氏此时不让安太师再说话,无非就是不想安太师向她交底罢了。

    “你也退下吧,”安太师终于没再说话,挥手让安锦绣退下去。

    安锦绣退出了大房。

    “这下你满意了?”安太师在安锦绣走后,问秦氏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秦氏还是抹着眼泪,“我知道我对不起锦绣。”

    “胡说!”安太师被秦氏这么一说,又有些恼了,“你养她长大,怎么待她也不为过,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看着丈夫拂袖而去,秦氏这才面露冷笑,她的女儿自是要在枝头做凤凰的,至于小妾的女儿,有什么可珍惜的?庶出的女儿也想嫁入皇家,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想到府中的那些妾室,秦氏又是一阵气闷。

    安锦绣带着紫鸳走在安府曲曲折折的回廊里,正是夏花艳丽时,安府里处处花团锦簇。安锦绣对身旁的鲜花熟视无睹,她只是想到自己与上官勇很快就要见面,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了笑意。

    “小姐,”紫鸳这时看左右无人,小声对安锦绣道:“那五殿下那里,要怎么办?”

    安锦绣一愣,重生之后,对这个男人,她一次也没有想念过。

    紫鸳一脸的关切,“小姐,你还是伤心吧?”

    “没羞!”安锦绣重重地刮了一下紫鸳的鼻子。

    紫鸳吃了疼,啊的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了!”安锦绣假装凶恶道:“我与五殿下怎么了?最多来往过几封书信,紫鸳丫头,你小姐的清白可就在你的这张嘴上了!”

    紫鸳吓白了脸,忙要给安锦绣跪下。

    安锦绣伸手把紫鸳一扶,认真道:“我与五殿下真的没有什么,以后这个人与我们无关了。”

    “嗯,”紫鸳点头,也认真对安锦绣道:“小姐我记下了。”

    安锦绣扭头继续往前走着,她与白承泽在太子府的花园不期而遇,她去讨好自己当太子妃的嫡姐,他去讨好自己当太子的嫡兄,都是庶出的人,他出身皇家,她出身权贵,在这个嫡庶分明的年景里,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前世被弃之后,安锦绣想了很多她与白承泽的事,她将心给了这个男人,自认为自己的一颗真心是无价之宝,可对于白承泽而言呢?自己只是他与太师府搭上线的棋子,还是一个被他迷了眼的棋子罢了。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看安锦绣不是往绣阁走,紫鸳在安锦绣身后问道。

    “去看看我娘,”安锦绣说道。

    “去看夫人要往这里走啊,小姐,”紫鸳给安锦绣指了一个方向。

    紫鸳指的是往秦氏的院子去的路,安锦绣一笑,“我去看生我的娘,”她对紫鸳说道。

    紫鸳愣了一下,迈步追上了安锦绣,“去看绣姨娘?”

    “嗯,”安锦绣应了一声。

    “为什么?”紫鸳木愣愣地问道,她家小姐一向不喜欢自己的生母,甚至连绣姨娘这三个字都不想听见,今天怎么想起来亲自去看绣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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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母女都是薄命人

    ?安锦绣苦笑一声,没有说话,低头往前走去。网要告诉紫鸳自己是个不孝女吗?一心巴结着大夫人,看不起自己的亲生母亲,这就是前生的安锦绣,这话安锦绣没脸说出口。

    “二小姐来了?”伺候绣姨娘的婆子看到安锦绣出现在偏院的门口时,吃惊之下竟叫了起来。

    婆子这一叫,院中住着的三位姨太太都出了房来看,其中就有安锦绣的亲生母亲,绣姨娘。

    安锦绣客气地跟另两位姨娘打了招呼。

    “二小姐今天怎么会来?”两位姨娘,宋氏和冯氏都问安锦绣道。

    “来看看我娘,”安锦绣大大方方地说道。

    绣姨娘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却险些哭出声来,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终于喊了自己一声娘,这种心酸,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娘,”安锦绣这时已经走到了绣姨娘的面前,又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

    “哎,”绣姨娘愣了半晌后,才想起来应了安锦绣一声。

    “我来看看你,”安锦绣真正站在了亲生母亲的面前,笑容真诚,却也尴尬,明明是亲生的母女,她却不知道要与亲生母亲说些什么。

    “快进屋吧,我们进屋说话,”绣姨娘失了平日里的稳重,让安锦绣进屋道:“你弟弟也在。”

    安锦绣的脚步顿了一下,弟弟?

    安元志站在了滴水檐下,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是一副少言寡语的性子。

    “元志,”安锦绣望着安元志一笑,“没想到你也来看娘。”

    “二姐,”安元志喊了安锦绣一声,声音冷淡。

    “娘,我们进屋说话,”安锦绣拉起了绣姨娘的手。

    “好,”安锦绣的动作,让绣姨娘有些受宠若惊,连声应道:“二小姐,五少爷都进屋,我们进屋说话。”

    安锦绣为绣姨娘喊她的称呼感到心酸,明明是亲生的儿女,她的这个母亲却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能喊上一声。进了屋后,安锦绣就对绣姨娘道:“娘,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喊女儿一声锦绣,谁还能说你?”

    “不能坏了规矩啊,”绣姨娘轻声说道:“你有心来看我,我已经知足了。”

    安锦绣眼中酸涩,连低头喝茶,将自己此刻的样子遮掩过去。

    “二姐要大婚了,恭喜你了,”安元志这时开口道。

    安锦绣看向了自己的同胞弟弟,身为安府的庶子,她的这个弟弟,前世里被自己视而不见,甚至因为嫡母秦氏不喜这个弟弟,而觉得这个弟弟对自己而言是个拖累。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在府中不声不响的弟弟,十四岁时就违了安氏诗书传家的祖训,私自离家从了军,硬是用命为自己拼了一个前程,衣锦还乡之后,用所有的军功跟皇帝换了一个恩典,将他们的母亲接出安府奉养。她的这个弟弟有哪一点比旁人差?自己重活这一世,是不是可以让这个弟弟少吃一点苦楚,多些少年人应有的肆意洒脱?

    “五少爷!”绣姨娘忙冲安元志摇手,让安元志不要再说了。

    “这桩婚事没什么不好,我很满意的,”安锦绣说道:“元志,多谢你的这一声恭喜。”

    绣姨娘仔细地端详着安锦绣,从安锦绣的脸上,倒是真看不出半点的不满意来。“我也打听过了,“绣姨娘叹道:“上官将军年纪有些大了,家中还有一对继母所生的弟妹,一个与五少爷一般大,妹妹却只得六岁。二小姐,你过去后,还要抚养他这一对弟妹啊。”

    “无非就是过日子,”安锦绣还是一笑,上官勇的那一对弟妹其实都是好的,只是前世里,自己没有照看过他们一天,现在想来,也是她安锦绣亏欠过的人。

    “唉!”绣姨娘发愁的叹气,身为母亲,她此刻不会去想上官勇的好,她只是担心安锦绣,她的女儿刚刚十六,花儿一样的年纪却要去伺候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怎么想绣姨娘都觉得,太师给安锦绣定下的这门亲事不好。

    “娘放心吧,我会安生过日子的,”安锦绣笑道:“娘,女儿可是要去做将军夫人了,是将军夫人呢。”

    安锦绣一句将军夫人,让绣姨娘和安元志都苦笑了起来,上官勇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安氏这样的门第,何时出过一个从五品官的女婿?

    “你们正聊着呢?”与绣姨娘同院的冯姨娘这时端着一碟点心走进了屋。

    “谢谢冯姐姐了,”绣姨娘忙起身道谢。

    安锦绣也起了身,冯姨娘送来的点心一看就是放了几天的,看着自己娘亲向冯姨娘一再道谢,安锦绣又是一阵心酸。安氏大族,外人谁能想的到,做妾的连个小点心,也要正室夫人赏了才有。

    “二小姐,”冯姨娘冲安锦绣笑道:“我可是听说了,夫人要让大少爷送你出门呢,这可是好彩头呢。”

    安锦绣脸上笑容不变,嘴里却说道:“夫人那是说笑呢,怎么能当真?我出门时,还是要指望元志送呢。”

    冯姨娘一脸的讶异,这府里谁不知道安锦绣是个要面子的,这回这个人改性子了?知道自己还有个嫡亲的兄弟了?

    “你真想五少爷送你?”绣姨娘也不敢相信安锦绣的话,问道。

    “元志不送我,谁送我?”安锦绣望着安元志笑。

    安元志的俊脸一红,随即就冲安锦绣挑了挑眉,“二姐这是等不及出门了?”

    “五少爷!”绣姨娘忙喊了一嗓子,难得这姐弟二人能好好说上几句话了,别说着说着吵起来。

    安元志说完这话自己也后悔了,他与这个姐姐这辈子说过的话,一个手掌就数的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说起这种玩笑话来了?安元志自认为,他与安锦绣一点也不熟。

    安锦绣是什么人?除却爱慕虚荣,也是个长就七窍玲珑心的人,当下冲着安元志轻轻一跺脚,装作了害羞的样子,对绣姨娘道:“娘,你看元志,他欺负我!”

    绣姨娘和冯姨娘都呆立在当场。

    安元志也傻了,望着安锦绣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二小姐向来自持高人一等,人前从来喜欢端着架子,何时这样红着脸撒娇过?

    冯姨娘没有生养子女,与绣姨娘向来走得最近,这会儿细看安锦绣,冯姨娘暗自啧舌。安锦绣与绣姨娘的相貌几乎是别无二样,都是倾城的颜色,不然当年夫人身边的端水丫头绣绣,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府里的绣姨娘,还为太师生养了一儿一女?只是,冯姨娘咂舌之后,心中也暗自叹息,貎美到倾城倾国的地步又如何?出身奴籍的小妾,要嫁与白丁莽汉的庶女,想来都只是薄命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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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上官勇的苦恼

    ?“二小姐去了绣姨娘那里?”大房里,秦氏夫人听了婆子的禀告后,倒没有变了脸色,只是挥手让婆子退下。网

    “她怎么会去那里?”三小姐安锦曲却一脸的鄙夷,坐着道:“这会儿安锦绣想起来她不是娘生的,是个姨娘生的了?”

    “住嘴!”秦氏夫人一沉脸,“谁教的你这种尖酸刻薄气?”

    安锦曲把头一低,她对父亲安太师其实不怎么怕,对秦氏这个生母却是怕的。

    “好好做你的针线!”秦氏夫人拍了拍桌案,“女儿家要端庄,要大气,这样你未来的夫婿才会爱你敬你!”

    “我才多大?”安锦曲害羞道。

    “你只比锦绣小了一岁,”秦氏夫人的语调听着生冷,对安锦曲说道:“如果她已经出阁了,这一回你父亲一定会让你嫁去上官家!你当你还小?”

    “那他不如杀了我!”安锦曲叫了起来,“我听说那个上官勇还是个破了相的,能生生把人吓死!”

    “啪!”的一声,秦氏夫人狠拍了一下桌案,她的这个小女儿跟当太子妃的大女儿简直没办法相比,太子妃安锦颜那是真正的端庄大方,喜怒不形于色,这个小女儿却整天冒冒失失,哪里像是她的女儿。

    安锦曲在秦氏夫人的威压下,低头绣起了针线。安锦绣的下场,已经让安锦曲在自己的房中大笑过好几回了,这个自以为自己是安府嫡女的安锦绣,最后竟是被父亲当作谢礼送了出去。长的再漂亮,读了再多的诗书又怎么样?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怎么也翻不过天去!安锦曲绣着手中的寒梅图,想着安锦绣心下还是高兴,就差哼起了小曲。

    秦氏夫人看女儿这样,摇了摇头,没再出言训安锦曲。安锦绣竟会跑去看绣姨娘,让秦氏夫人意外,安锦绣生下来后,她就将这个庶女养在了身边,安锦绣一直都被教得看不上这个亲娘,这一次怎么会巴巴地跑去问安了?该不会是这个丫头,知道了这次亲事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娘,你看我这朵花绣的如何?”安锦曲将自己绣完工的一朵寒梅拿给秦氏夫人看。

    “不错,”秦氏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只一朵梅花都绣得歪歪倒倒,想起安锦绣绣出的花鸟鱼虫,再看亲生女儿的绣品,秦氏夫人满心的不喜。想到安锦绣是绣姨娘生的,秦氏夫人再一次确认,这个贱婢就是生来碍她的眼,堵她的心的。

    “娘,你又不高兴了?”安锦曲看母亲这样,便问道:“又是谁招惹你了?”

    “没事,”秦氏夫人说:“你绣你的。”她不好与女儿说,她又想起了偏院的那个女人。绣姨娘原是秦氏家养的婢女,秦氏的长女,也就是秦氏夫人出阁时,做为秦氏夫人的陪嫁跟着花轿一起进了安府,那时候绣姨娘年方十岁。秦氏夫人看这个小丫头老实本分,又是娘家家养的仆女,所以就让绣姨娘随身伺候自己。谁能想到,十岁的女孩儿,长大之后,竟是貎美如花,一个端茶递水的丫头,竟将主人勾上了床,还暗结了珠胎。

    安氏百年大族,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出身仆女的妾室,秦氏夫人一度是全祈顺朝的笑料,哪里有她这样瞎眼的主妇,将一只勾人的狐狸养在身边五年,竟是庶种要生了,才知道府上又要多一位姨娘了。

    秦氏夫人坐着越想越气,每每她想起当年的这段往事,就觉得胸中憋闷,透不过气来。本想叫安锦绣来问个究竟,可是秦氏夫人转念一想,安锦绣一月之后就要嫁给一个武夫了,这个庶女的一辈子就注定上不得台面了,她还要为她费什么心思?这个庶女是她报复绣绣这个贱婢的工具,现在目的达到了,安锦绣以后就是上官家的人,与她毫无关系了。

    该想想怎么打发安元志了,秦夫人望着埋头专心剌绣的安锦曲,心思飞出去很远。解决了一个安锦绣,这府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操心呢。

    安锦绣这天在亲生母亲的房里坐了很久,留给她弥补亲情的时间不长,安锦绣只想尽力而为,不想今生再留什么遗憾了。

    与此同时,上官将军府里,上官勇却没有安锦绣对婚事的那种一心期盼。上官将军愁眉苦脸地坐在堂屋里,没想到安太师真就将女儿下嫁于他了,亲事就定在了一月之后。现在媒婆就等在他的面前,可是上官勇却不好意思对这位媒婆大人说,他拿不出多少下聘礼来。

    王媒婆耐心等了上官勇半天,茶都喝了三杯下肚,还是等不到上官勇的回话,于是王媒婆在脸上习惯性地堆起了笑容,说:“将军,您还是给我一个回话吧。”

    上官勇这才道:“聘礼能不能少些,千两银子,我这房子买了也换不回千两白银啊。”

    王媒婆脸上的假笑一僵,上官勇倒是个老实人,没钱就是说没钱,不跟她七拐八绕,可是,王媒婆对上官勇说:“我的将军啊,您要娶的可是太师府的小姐啊!”

    上官勇点头,说:“我知道,”然后这位就愣怔怔地看着王媒婆。

    王媒婆又等了上官勇半天,看这位准新郎官又不说话了,只得道:“那将军您给婆子我一个准话,这聘礼您准备出多少银子吧。”

    上官勇一咬牙,说:“三百两。”

    “三,三百两?!”王媒婆差一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要说在平民百姓家,三百两是个大数目了,可是对方是太师府的小姐啊,虽然是庶出,可是那也是太师的女儿啊,安氏这样的人家区区三百两,就能把人家的小姐娶回家了?这世上还能有这种好事?

    上官勇额头都冒了汗,他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俸禄本就有限,他还有一对弟妹要养,三百两已经是他全部家当了,不能为了他娶亲,让弟妹们饿死吧?

    “三百两少了。”

    “我,我只有这么多了。”

    “不能再多了?您要迎娶的可是太师之女啊。”

    上官勇顿了顿,还是摇头,“王妈妈,再多我就要卖掉这宅子了。”

    王媒婆看看自己身在的这个堂屋,连桌椅都是旧的,还不是半旧,是那种漆全都掉光的旧,也不知道这位上官将军从哪里淘置来的这些物件。王媒婆对这位上官将军也听说过,要说现今祈顺王朝的将军里面,最穷的就是这位上官将军了,好像是为继母治病,这家的家底就这么空了。

    “要不,”上官勇又咬了咬牙,“我再加五十两,再多真没有了。”

    王媒婆眼角抽着,她真想跟上官勇说实话,再加五十两,也不过是三百五十两,离太师夫人千两聘金的要求也还差着百十里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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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百五十两的聘礼

    ?安锦绣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嫡母向上官勇开口要千两聘金的事,上一世里她在府里闹得人人不得安生,哪里还顾得上出嫁之前发生的事?

    那日从亲母的偏院回到自己的绣阁后,安锦绣就把专为秦氏夫人所绣的团花锦衣扔在了一边,重生之前的那个安锦绣倒也是一片孝心,现在想来自己的这个孝心,她的嫡母怕是看在眼里,讽在心中。网府中有的是绣女,安氏的当家主母,哪里还缺她的这一份孝敬?仔细想想,她做出的衣裙,秦氏何曾穿过一件?

    在偏院里,看绣姨娘和安元志身上的衣衫都已半旧,特别是安元志,两个袖口甚至都有了毛边。安锦绣看到这些,心里是又难过,又内疚,她这些年为府中人做了多少衣衫,却偏偏忘了这两个应是自己最亲的人。离自己的嫁期还有一月,安锦绣现在是日夜赶工,想为母亲和弟弟赶出一身入冬后的衣物来。

    紫鸳坐在旁帮着理线,看着安锦绣熬红的眼,紫鸳懊恼道:“小姐,都怪我的手太笨了,不然紫鸳就能帮你了。”

    安锦绣闻言一笑,紫鸳心灵,但是这双手却是笨的可以,连缝出的线都能是歪的。

    紫鸳看安锦绣笑,自己就叹气,最近府里笑话自家小姐的人不少,都说未来的姑爷不是良人,紫鸳这些天愁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如果不是安府的门禁严,不是她这个小丫头能闯过去的,紫鸳真想亲眼去看看小姐的未来夫婿长什么样子。

    “再叹气脸上就长皱纹了,”安锦绣看了紫鸳一眼,好笑道:“你又在发什么愁?”

    “我听说啊,姑爷打仗的时候把脸打坏了,脸上连鼻子都没有,”紫鸳愁道:“小姐,你说没有鼻子的脸得有多吓人啊?”

    安锦绣噗嗤一乐。

    “小姐你还笑呢?”紫鸳说:“我可是听说他之前求娶了好几家的姑娘,人家都没答应他。你说他是个武将,发起急来会不会打人?小姐,我们又打不过他,怎么办?是不是得向太师说一声,再带些武艺高强的侍卫大哥过去?”

    “真难为你了,”安锦绣冲紫鸳叹了一声。

    “那当然,小姐是我的主子嘛,”紫鸳道:“怎么能不为小姐打算?”

    “你就是穷操心的命,”安锦绣伸食指戳了一下紫鸳的脑门,“哪有当将军的人会跟女人动手?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相貌,你当是戏文呢?”

    紫鸳还是叹气,戏文没什么不好,戏文里的将军都是白袍的英俊少将军,哪像她们小姐要嫁的,是一个到了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的武夫。

    安锦绣也不便在这时为上官勇辩解些什么,上官勇哪有京师里传闻的这么可怕?最多就是左眼角的地方有一道刀疤,从眼角沿到了鼻梁的上方,那疤的颜色长了不少年,早就很浅了。至于动手打人,这个男人上了沙场可能是个凶神,可是在家里,上世里她那样给这个男人冷脸看,这个男人也没跟她说过一句重话。上官勇的脾气其实很好,至少关起门来过日子,这个男人是个没脾气的软面团,任人搓扁捏圆的人。

    这一夜安锦绣绣阁里的灯烛又燃了一夜,主仆二人赶着做工,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夜熬了过去。

    第二天,安锦绣去给太师和秦氏请安,在往大房去的游廊上,安锦绣遇上了安元志。

    “二姐,”安元志喊了安锦绣一声。

    “一起走吧,”安锦绣退后了一步,让安元志走自己的前面。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好,”安元志看了安锦绣几眼后,就小声说道。

    “是吗?”安锦绣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我,”安元志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下来对安锦绣说道:“我也去打听过了,上官将军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不堪,二姐你不必想这么多。”

    安锦绣这才明白,这个弟弟为什么说她看起来气色不好了,是觉得她嘴上说愿嫁,心里还是不愿,这才彻夜辗转难眠吧?“我想给你和娘一人赶一身冬衣,”安锦绣笑着道:“时间紧了些,所以夜里就睡得迟了,元志你不用为我担心。”

    做冬衣?安元志讶异地看着安锦绣,这个人出嫁之前真的转了性子了?不再去巴结嫡母嫡兄这些人,眼里能看到他这个兄弟和亲娘了?

    “走吧,让大房的人等久了不好,”安锦绣说道:“我是没什么,怕你要挨父亲的说了。”

    姐弟二人,这才安元志在前,安锦绣在后,走进了大房的院子里。

    “二小姐,王婆子这里恭喜你了,”安锦绣刚进大房的院子,就被王媒婆迎面迎上来,笑呵呵地恭喜上了。

    “你是?”安锦绣认识这个她前世今生的大媒人,可是这会儿还是装作不认识。

    “二小姐,这是为您做媒的王妈妈,”从王媒婆身后走过来的婆子告诉安锦绣道。

    安锦绣笑着低头,并不说话,而是站得离安元志又近了一些。

    安元志这才有了身为安锦绣弟弟的自觉,开口道:“多谢王妈妈了,”话音**的,但是总算是道了谢。

    王媒婆笑着走了,虽然她今天来没给安府带来什么好消息,但是脸上笑习惯了,再怎样,都是一副让人看了喜气的笑咪咪的模样。

    安锦绣跟着安元志进了大房的堂屋里,还没顾上请安,就听见秦氏抹着泪跟她说:“我的锦绣怎么这么命苦!”

    安太师就在一旁面沉似水地道:“你当着孩子们的面胡说些什么?”

    安锦绣聪明地不问,只是站着等秦氏哭完。

    安元志看安锦绣不开口,便也闭嘴不言语,站在安锦绣前面一点的地方。

    安太师看看这姐弟二人,他还没看过安锦绣和安元志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现在一看,这对姐弟还别说,真是一母同胞,这眉眼之间很是相似,但安锦绣不显阳刚,安元志也不显阴柔,绣姨娘的底子是好,生出来的两个孩儿,也都是上等的姿容。

    安太师看着安锦绣姐弟只觉得赏心悦目,可是秦氏却是觉得剌眼了,抹了一把眼泪,不哭了。

    安锦绣和安元志这才给二老请安。

    “锦绣,娘要对不起你了,”等安锦绣姐弟二人请安行礼之后,秦氏开口道:“你要怪,就怪你娘亲没本事吧。”

    “母亲怎么会没有本事?”安锦绣说道:“这是谁乱说话,惹了母亲难过?”

    “二姐,”安锦曲开口道:“你来之前,娘已经哭过一回了,那个上官武夫啊,只肯出三百五十两的聘礼!三百五十两,他是不是太不拿二姐你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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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退婚

    ?安锦绣听了安锦曲的话后,并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安太师。网别人不知道,她的父亲应该知道,上官勇的家境不好,这三百五十两怕是这个男人所有的家当了。

    “锦曲闭嘴!”安太师喝斥了安锦曲一声,说道:“你姐姐的婚事,岂有你插嘴的份?你给老夫出去!”

    安锦曲又挨了训,苦着脸看向了秦氏,她不过就是想让安锦绣没脸一下,又没做什么大的错事,安锦绣夫家穷又不是她的错,还不让人说了?

    “这婚事要怎么办?”秦氏夫人却还是一副为安锦绣着想的神情,问安太师道:“聘金的事要是传出去,京师里的人要怎么说锦绣?”

    安太师飞快地看了安锦绣一眼,只见这个女儿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安太师叹一口气,又看向了自己夫人。做为一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手,安太师岂能看不出秦氏的伎俩,表面上是在为安锦绣抱不平,实际上是当着家人们的面,打着安锦绣的脸。

    “老爷!”秦氏见太师不答她的话,便又喊了安太师一声。

    “这种话你何必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安太师对秦氏说道:“上官勇是为了替继母治病,这才散尽的家财,这事你还要我与你说吗?”

    秦氏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道:“老爷,你这是在怪我多事?锦绣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没脸,我心里能好受吗?”

    “好了!”安太师道:“这话就到这里,我们谁都不要说了!”

    “这可怎么好?”秦氏夫人却不想就这么算了,道:“哪有公侯府地的小姐,只得三百五十两聘金出闺阁的?老爷就是要报恩,也该为锦绣想一想啊!”

    安锦绣心中冷笑,上一世里她听多了秦氏的这些话,现在细想,当时秦氏的那些话,有哪一句是让她安心与上官勇过日子的?她爱幕虚荣,她别有用心,想来上一世的安锦绣让秦氏看了好一出大戏。

    “要不爹你借一点银子给二姐好了,”安锦曲这时又开口道:“就当是为了给二姐长长脸,反正我们家里又不缺钱,二姐什么时候过过苦日子?不行爹你还是养着二姐好了。”

    安元志这时冷哼了一声,他就知道大房的人没一个是有好心的,这是当安锦绣是乞丐吗?这些人就这么认定上官勇是个连妻子都养不活的废物?

    安锦绣听到了安元志的冷哼,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自己的弟弟因为自己,与大房的人起什么冲突,安锦绣不得不开口道:“锦曲说的对,安府不缺钱,何必计较聘金的多少?父亲也说了,上官将军是为母治病才散尽了家财,原来上官将军还是个孝子。”

    安太师听了安锦绣这话,阴沉似水的脸色才回转了过来,没想到这个一向心比天高的女儿,还是个懂事的。

    秦氏却变了脸色,一口气堵在了秦氏的心里,上下去也下不来,没想到她也有被安锦绣堵心的一天。

    “父亲,”安锦绣又说:“女儿不在乎给外人看的脸面,锦绣的婚事既然有报恩的意思在里面,这聘金索性就不要了吧。”

    安太师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安锦绣一笑,说:“是,女儿也不求什么贵重的嫁妆,日后只要上官将军好好为朝廷效力,女儿不用愁的。”

    安太师点了头,这才是他安氏的女儿。

    秦氏气恼着,却不好再说什么了。等屋中只剩下她和安锦曲两个人的时候,秦氏才自言自语了一句:“你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安锦曲却哼道:“娘,她那就是在装清高,安锦绣最拿手这个了,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

    安太师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事重重,还难得不是为了国事。他一向不管内院中事,只是秦氏今天的作为,让安太师不得不为安锦绣多想想了。安锦绣虽是庶女,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安太师不是那种将庶出子女不放在心上的人。

    上官勇也上了这天的早朝,三百五十两的聘金,让他几日都睡不好觉了,那日王媒婆走时,脸上青红交加的神情,让上官勇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这门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婚事。想了几日,上官勇觉得自己是高攀了安氏这门贵亲。自己是个武夫出身,只是在军中学了几个字,安锦绣却是祈顺朝有名的才女。再想想自己家里还有一对年幼的弟妹,这安二小姐嫁过来,就要长嫂为母,这位在高门大宅里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千金小姐,能做的来吗?

    “太师,”上官勇在这天下朝之后,堵在了安太师的轿前,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安府的小姐他还是不要高攀了,省得平白误了安二小姐的终身。

    安太师已经上了轿,听到上官勇的声音后,忙又下了轿,喊着上官勇的表字道:“卫朝,你这是有事?”

    上官勇说:“还请太师借一步说话。”

    安太师以为上官勇要跟他解释聘金的事,便与上官勇站在了一处背人处。在听了上官勇的话后,安太师只气得一个书生人物差一点跟上官勇这个武夫动了手,家伙原来是要退婚!

    “太师,”上官勇还站在那里,一脸憨厚地看着安太师。

    安太师默了半天才道:“上官卫朝,我女儿与你已经定下婚约,成婚的日子就在下月,你此时退婚,我女儿日后要怎么办?你可为她想过?”

    上官勇傻愣了半天,他没想到自己不想误了安锦绣终身,却又损了安锦绣的名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安太师想着早上安锦绣跟他说的话,再看面前的上官勇,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低嫁了,这个上官勇就是一介武夫,什么大道理都不懂的!

    “我,”上官勇张口结舌,说:“我只是觉得高配了小姐,没想过别的,不是小姐不好,是我不合适,我家里,我家里穷。”

    安太师气白了脸,“那你是说我女儿嫌贫爱富了?”

    “不是,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上官勇更是慌了,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怕委屈了小姐。”

    安太师忍着气道:“那聘金我女儿今日亲口说,她不要了。”

    “不要了?”上官勇还是傻着,说:“小姐为何不要,京师里女孩子儿出阁,不是都要夫家聘金的吗?”

    这不光是京师人家,祈顺朝的哪户人家嫁女不要聘金的?也就是我的傻女儿啊!安太师这时真的开始担心,这个上官勇到底能不能养活安锦绣了,这人怎么除了骑马打仗,对俗事一点也不通呢?“小女说了,上官将军是为了为继母治病才散尽了家财,是个孝子,她只要好好跟着你过日子,不愁过不来好日子,”安太师向上官勇传了安锦绣的话,按说闺阁女的话,不该让外男知道,只是这个时候,安太师却老谋深算的要让上官勇感念安锦绣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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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情生

    ?果然上官勇听了安太师的话后,马上就说道:“小姐是个知书,”知书答礼这个赞人的词,上官勇记得前面两个字,后面的答礼二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网

    “知书答礼,”安太师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是,”上官勇更是汗颜了,说了一句:“末将没有读过书。”

    “你的三百五十两聘金我还是收下,锦绣只想着了你,却没为她自己的名声想过,”安太师忍着气对上官勇道:“你日后要好好待她,锦绣虽是老夫庶出的女儿,可老夫从不曾看轻过这个女儿。”

    “是,”上官勇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太师是长叹了一声,从上官勇身边走了过去。在两军阵前,太师看上官勇,有上将军之勇,感叹此人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是个威风凛凛的英雄人物,让太师生出英雄莫问出处之感,所以才与上官勇定下了婚约。现在硝烟散尽了,将军解甲归田之后,安太师看到的上官勇却只是一个莽夫武汉,与他的女儿无一点般配之处。

    上官勇不知道安太师此时的感叹所谓何来,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安太师从他身前走过去,上了黑漆的官轿。直到安府的人都走了后,上官勇才走到了自己的马前,想了这几日的心思,好容易下定的决心,没想到了最后还是大错特错。上官勇满腹心思地上了马,一个做将军的人,却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只一人一马往家中走去。

    路过了一个卖女子手绢的小摊前,上官勇下了马,为自家的幼妹买了两块素色的手绢。昨天偶尔看到幼妹的手绢已经残破,却还是洗净晾在院中,上官勇这心里就不好受,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大哥没本事,没本事让自己的弟妹们过上真正官家子弟的日子,也没本事让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风光大嫁。

    “听说安府的二小姐要嫁了。”

    “只是不知道定下的哪家儿郞。”

    “你连这个都还不知道,就是将军上官勇啊!”

    两个妇人说着话,从上官勇的马前走过。虽说闺中女子,应该隐在深宅,但浔阳安氏本就是当朝大族,安氏这一代的三位小姐,如安氏的公子们一样,从出生之日起,就已经是天下人都知晓的安氏贵女了。安锦绣貌美如花,整个祁顺朝无人不知,这么一个大美人的婚事,这些天早已是京都人口中的谈资了。

    上官勇看着两个快步走远的妇人,听这两妇人说到安二小姐,他的心不觉得一甜。安太师说过,安二小姐体谅他是为母治病,才致家贫,安二小姐不在乎聘金多少,上官勇不知道安锦绣到底有多貌美,上官勇此刻只觉得安二小姐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他与这个女子,上官勇想到他与安锦绣即将结为夫妻,一张黑脸也不禁一红。

    安府的绣阁里,安锦绣坐在绣架前,专心绣着一朵朵虎形的祥云。这是给安元志做外衫的衣料,安锦绣不求这外衫跟府中嫡公子们一样,华贵文雅,安元志一心习武,安锦绣就要将安元志的衣衫,做得宽大一些,让安元志习武时,穿着这身衣衫也能活动得开手脚,再将衣衫上的花纹弄得英气些,好合了安元志的心意。

    紫鸳坐在一旁专心做着盘扣,不时还抬头看看安锦绣,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锦绣知道这丫头要跟自己说什么,这些天府中嚼她舌根的人一定不少,估计也没多少人会说她安锦绣一句好话的。“累了就歇一下,”安锦绣对紫鸳说:“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还能不让你休息?”

    紫鸳撇一下嘴,摇摇头,又低头干活了。

    主仆二人都忙着的时候,秦氏房中的一个婆子找了来。

    “王妈妈怎么来了?”安锦绣看到这个婆子,倒是客气地一笑,说:“是母亲有事找我?”

    王婆子脸上堆着笑,对安锦绣说:“二小姐,夫人这里有一款新的绣样,想让二小姐明日送去秦府给秦府老太君看看。”

    安锦绣一笑,说:“什么样的绣样,母亲竟要拿去让秦老太君瞧去?”

    王婆子笑道:“绣样老奴可没看到,不过听夫人说是一副繁花似锦图。二小姐,夫人也是想着二小姐就要出阁,去秦府一趟,也算是出阁前最后一次去拜见秦老太君了。”

    安锦绣就看着王婆子的这张笑脸,这话她依稀还记得,出嫁去了一回秦大学士的府坻,然后发生了什么?安锦绣认真地回想着,对于自己的前世,有两个男人让她刻骨铭心,其他的事情,安锦绣记得并不深刻。

    “二小姐?”看安锦绣只是微笑不答,王婆子便笑道:“您明日可要去秦府?”

    出阁之前去秦府,安锦绣想起来了,她那个嫡出的妹妹,好像就是她去秦府,享受秦老太君冷脸之时,与相府的嫡长公子定下的婚约。想到这里,安锦绣点一下头,说:“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秦府。”

    王婆子得了安锦绣的准话,马上就走了,转过身去后,这婆子脸上堆起的笑就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夫人会主动让小姐去秦府啊!”紫鸳在王婆子走后,就一脸惊奇地对安锦绣道:“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安锦绣继续着自己手中的绣活,前世里她是以为秦氏这是给她脸面,大宅嫡出的子女成婚出嫁,去外祖家拜见长辈是常礼,那时的安锦绣想这是嫡母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的举动,虽然没能得秦老太君的一个笑脸,但她对秦氏这个嫡母也是满心的感激。现在,安锦绣想着,她的嫡母怕是为了安锦曲吧。

    “小姐你笑什么?”紫鸳看安锦绣脸上带着笑,就问道:“去一趟秦府,就让你这么高兴了?”

    “没什么,”安锦绣收起了脸上的冷笑,说:“明天要出门,我们今天就早点收工好了。”

    紫鸳看安锦绣又是一脸平淡了,便不再说话,埋头赶起活来。

    安锦绣不清楚秦氏把她想做了什么,她一个已经定下婚约,下月就要出阁的庶女,就是在府中,还能碍了她那个亲生女儿的前程?难不成她还能抢了相府长媳这个名号?安锦绣在心里叹一口气,这一世她只要安心做上官家的媳妇就好,不争不抢,只要自己不生妄想,秦氏也害不到她这个嫁为人妇的庶女。

    夜深之后,安太师从绣姨娘的屋中出来,往大房而去。

    绣姨娘在院门前站了很久。安氏的规矩,不宿妾室房,所以就算她已经为那个匆匆离开的男子,生下一女一子,也没有体会过身边有人陪伴度过漫漫长夜的滋味。月光清冷,绣姨娘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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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母病重

    ?紫鸳这个晚上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一早去安锦绣房中找自家小姐,才发现安锦绣竟又是一夜没睡,绣架上的衣料已被她绣好了大半。网

    “来了?”安锦绣听到紫鸳的脚步声,才停了手,回过头来冲紫鸳一笑。

    紫鸳真不知道自家小姐以前对五少爷不闻不问,现在又对五少爷这么上心是为了什么。“小姐,你又是一夜没睡?”紫鸳走到安锦绣的面前,一脸担心地道:“小姐这样下去,把身子弄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安锦绣起身道:“我去梳洗一下,我们今天还要去见秦家老太君呢。”

    “哦,”紫鸳去给安锦绣拿出门要穿的衣裙。

    安锦绣坐在了梳妆台前,菱花镜中的人一脸的憔悴,虽然年轻,可是一夜未睡,再美的容颜也打上了折扣。

    “小姐,穿这条裙子吗?”紫鸳拿了衣裙来给安锦绣看。

    安锦绣回头一看,紫鸳拿在手上的是秦氏送自己的一套淡红的衣裙,上绣金花,自己曾经最宝贝这套衣裙。“换一套好了,“安锦绣移开眼道。

    “小姐?”紫鸳一呆,这套衣裙如今不入自家小姐的眼了?

    看着紫鸳的呆样,安锦绣摇了摇头,起身往衣柜那里走,边对紫鸳道:“去叫下面的人给我打洗脸水来。”

    “是,小姐,”紫鸳又跑了出去。

    这绣阁里伺候安锦绣的人不少,只是安锦绣重活一世,对这些都是秦氏眼睛的人,早就生了戒心。红裙,看着被紫鸳小心放置在小几上的这套华丽衣裙,安锦绣只觉剌眼。祈顺朝,只有正妻,嫡出的女儿可着红裙,就是宫中再得宠的贵妃娘娘们一生都无缘一袭红裙,秦氏送她这条红裙,除了让她自己得一个将府中嫡庶子女一视同仁的好名声外,就是让她安锦绣得一个无知不守礼数的恶名。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只可惜前世的自己无知啊。

    紫鸳不一会儿带着人送来了梳漱用的温水。

    “小姐穿这身衣裙,”跟着紫鸳送水来的杨婆子见到了小几上的红裙后,马上就对安锦绣笑道:“秦老太君看到了一定喜欢。”

    “你是想害我吗?”安锦绣把脸一沉,冷声说道。

    杨婆子脸上还没收的笑容一僵,被安锦绣说得呆住了。

    “我一个庶出的小姐穿红裙?”安锦绣冷道:“母亲送我,让我饱一饱眼福罢了,你当我拎不清自己的斤两吗?”

    杨婆子忙自打嘴巴,安锦绣不得秦氏待见,她们都知道,只是庶出的小姐也是小姐,安锦绣要是为这事闹到秦氏面前去,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出去,”安锦绣转过了身去。

    杨婆子没再敢说话,忙就退了出去,这事她得赶紧告诉秦氏去。

    “小姐,”紫鸳站在原地,手足无措道:“我,我,紫鸳没想到这个。”

    “我先也没想到,还很喜欢这套衣裙来着,”安锦绣招手让紫鸳到自己的近前,“也不怨你,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教过你这些。”

    紫鸳摇一下头,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安锦绣不怪她,她自己的心里过意不去。

    安锦绣一笑,说:“过来帮我梳洗吧,我不穿红裙应该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紫鸳忙道:“小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安锦绣又是一笑,动手为自己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对于一个心已老的女人来说,花季的年华就是最好的妆容。

    紫鸳从衣箱里,按安锦绣的意思拿了套淡蓝的素色裙、

    “就这件好了,”安锦绣也没多看这衣,只觉得颜色合了自己的意,便不再挑拣。

    紫鸳伺候着安锦绣换好了衣,还不来及细看自家小姐这一番,一点也不用心的打扮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门外就又有婆子的声音传了来。

    “二小姐起了吗?”

    紫鸳听着这婆子的声音,对安锦绣说:“小姐,这好像是伺候在绣姨娘院中的钱婆婆。”

    “进来,”安锦绣不用紫鸳应话,忙就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钱婆子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出何事了?”安锦绣忙就问道。

    “二小姐,绣姨娘病了,”钱婆子向安锦绣禀道。

    “怎么突然就病了?”安锦绣急问道。

    钱婆子不好跟安锦绣说,昨晚绣姨娘送太师走,在院门外站了太久,硬是让自己着了凉,只说道:“看姨娘的样子应该是着了凉。”

    “我去看看她,”安锦绣迈步就往房外走,这个时候秦老太君什么的,都被安锦绣抛到了脑后。

    紫鸳和钱婆子都跟在了安锦绣的身后。

    “请大夫了吗?”安锦绣边急步走着,边问钱婆子道。

    “已经通知大管家了,这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去请大夫,”钱婆子回话道。

    “紫鸳你再去找大管家,”安锦绣回头对紫鸳道:“告诉他,我说的,劳烦他尽快地请大夫去看我娘。大夫若久等不来,我就亲自去找父亲说。”

    紫鸳答应着跑走了。

    钱婆子松了一口气,她后半夜的时候就发现绣姨娘发了热,到了天亮时这人身上摸上去都烫手,一看就是病得不轻了。钱婆子与绣姨娘关系素来不错,真心为这个不招秦氏待见的姨娘着想,大管家会看秦氏的脸色拖着不请大夫,至于太师,钱婆子是见不到的,本有心去找五少爷安元志,只是又一想毕竟是娘亲病了,还是找女儿更好。想着安锦绣这段日子与绣姨娘亲近,钱婆子抱着试试看的意思跑来找安锦绣,现在看安锦绣紧张绣姨娘的样子,钱婆子知道自己这一趟跑对了。

    安锦绣恨不得脚下生风,一路赶到了绣姨娘的小院。

    小小的一间套间里,绣姨娘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得人事不知。

    钱婆子看安锦绣站在床边要哭的样子,忙道:“二小姐莫急,等大夫来了,开了退热的药,给姨娘吃下去就好了。”

    “钱婆婆,”安锦绣坐在了绣姨娘的床边,对钱婆子道:“你去替我打盆凉水来,我替我娘浸一浸,她会好受一些。”

    钱婆子忙答应着去了。

    安锦绣握起绣姨娘的手,喊了一声:“娘?”

    绣姨娘烧得满脸通红,许是听到了身边有人说话,便低低的哼了一声,随后不管安锦绣怎样喊她,绣姨娘再也没有反应了。

    钱婆子打来了凉水,对安锦绣说:“二小姐,老奴还要看看另两位姨娘去,这里……”

    “你去吧,”安锦绣自己卷了袖子,浸了毛巾给绣姨娘覆额头,一边对钱婆子道:“这里我守着。”

    钱婆子叹口气道:“就请二小姐多照顾些吧,老奴本想去请五少爷的,最后想想还是二小姐来方便些,所以才自作主张去请了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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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同胞姐弟

    ?安锦绣在床前守了快有半个时辰,没有等来大夫,却把安元志等来了。网

    “姐,娘怎么样了?”安元志站在床头,看一眼烧得昏迷不醒的绣姨娘,急问安锦绣道。

    “大夫还没到,”安锦绣的脸上这会儿也藏不住心里的焦急了,说道:“我让紫鸳去找大管家了啊!”

    安元志此时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人,听了安锦绣带着哭腔的话后,手握成拳,狠狠地跺一下脚后,掉头就往外走。

    安锦绣一惊,忙就起身,追上安元志说:“你要做什么去?”

    安元志说:“大管家请不来大夫,我出府去请。”

    安锦绣想说,这样不是坏了府中的规矩?做姨娘的哪里能私下请外面的大夫来看病?但想到躺在床上的娘亲,安锦绣一咬牙,问安元志道:“你身上有银两吗?”

    安元志目光一沉,随即摇了摇头,他一个没人问的庶出少爷,月钱从来没有按时如数交到他手上过,这个月的月钱他还没有拿到,请大夫的钱经安锦绣问起了,安元志才想起来,自己连请大夫出诊的钱都没有。

    安锦绣从袖中摸出些碎银,一股脑都交到了安元志的手上,“你路上要快些,我在这里陪着娘。”

    安元志把头点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安锦绣看着安元志走出去了,才坐回到了绣姨娘的床边上,听到绣姨娘声音低弱地哼了两声,安锦绣忙就一叠声地喊道:“娘,娘,我是锦绣,你醒醒啊,娘?”

    绣姨娘神智不清地睁一下眼,看见自己的床前坐着一个人,却没认出是安锦绣来。

    安锦绣跑到茶几旁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喂绣姨娘喝下去,嘴里对绣姨娘道:“娘,元志请大夫去了,你再等一下,大夫很快就来了。”

    绣姨娘也听不清身边这人在跟自己说些什么,嗯嗯了两声,便又昏睡过去。

    安锦绣心里暗恨这府里的奴才们也是奴大欺主,她不担心绣姨娘这次会一病不起,她的这个娘亲还要跟着安元志享数十年的清福呢,只是安锦绣如今看不得绣姨娘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受苦。

    紫鸳跑了进来,一脸的委屈,望着安锦绣就要掉眼泪。

    安锦绣冲紫鸳摇一下头,说:“不怪你,不要哭。”

    紫鸳红着眼圈,陪着安锦绣守在了绣姨娘的床头,小声问安锦绣道:“小姐,今天秦府不去了吗?”

    “秦老太君有的是人巴结,”安锦绣冷道:“不缺我一人。”

    紫鸳担心道:“只怕夫人要怪小姐了。”

    安锦绣心里冷笑一声,没说话,这个时候,一桩已经淡忘了的往事,被安锦绣想了起来。前世里,她出嫁前去秦府时,安元志拦在她的轿前,只是那时眼高于顶的安二小姐,眼里哪里能看到自己的这个亲兄弟?安锦绣想起,那时自己没有搭理安元志,等自己回府后,就听说安元志挨了打,被罚跑祠堂的事。

    “原来如此,”安锦绣自言自语道,眼中发酸,再也说不出话来。原来那一回安元志拦在自己的轿前,是因为他们的亲生母亲病了,却除了他这个身无分文的亲子,全安府上下无人过问。挨打,罚跪是因为被她漠视之后,安元志又去找了他们的父亲,凭着安元志的脾性,父子之间一定言语冲突,最后受苦的只能是安元志。

    “小姐?”紫鸳能感觉到安锦绣在伤心,轻声喊了安锦绣一声。

    “大管家给你脸子看了?”安锦绣问道。

    紫鸳道:“府里今天好像是要来客人,大管家正忙着布置,根本就没空理我。”

    来客人?安锦绣的眉头又是一皱,随口问道:“知道是什么客人要来吗?”

    “不知道,”紫鸳摇头,“前院里就没人愿意搭理我。”

    “算了,”安锦绣又为绣姨娘换了一回冷毛巾,“元志已经去请大夫去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紫鸳帮着安锦绣喂绣姨娘喝水,在前院里挨的骂,和听到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紫鸳决定把这些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主仆二人在房中忙个不停,只想让绣姨娘好受一些。

    不多时,安元志请了一个大夫来。

    安锦绣和紫鸳自己动手,搬了一扇屏风挡在床前,让大夫隔着屏风,牵着绳为绣姨娘诊脉。

    大夫诊完了脉,就对安元志说,绣姨娘这是邪寒入了体,服药后也要好好养一段时日才能全好。

    安元志当着大夫的面,安锦绣隔着屏风,都谢过了大夫。

    “没事了,”安元志领着大夫出去开药方后,安锦绣坐在绣姨娘身边,小声道:“娘,吃了药后就没事了。”

    安元志送走了大夫,又拿着药方去药房里抓药,回来后再请钱婆子在房外的檐下支起一个小炉子,安元志蹲在炉子前,为绣姨娘熬药。

    安锦绣出来时,就看见安元志脸上沾着柴灰,一头的大汗,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正不停地扇着火。安锦绣喊了一声:“元志。”

    安元志回头看了安锦绣一眼,说:“姐进屋去吧,这里烟大,会呛着的。”

    安锦绣走上前,也蹲了下来,用自己的帕子替安元志擦起了脸。

    安元志被安锦绣碰到了脸,吓了一跳。

    “你是我亲弟弟怕什么?”安锦绣说道:“你自己常生炉子?”

    安元志没再躲安锦绣,点了点头。

    “府里还能短了你的饭食?”安锦绣又问道。

    安元志一咧嘴,不甚在意地道:“府里开饭晚,我习武肚子容易饿。”

    安锦绣僵在那里,心里不好受,半天也缓不过这口气来。

    安元志这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安锦绣,“我读书横竖也读不过大哥他们。”

    “习武也没什么不好,”安锦绣说道:“你喜欢就从武好了。”

    安元志又是一愣,说:“姐,你不反对?”

    “姐是女儿身没什么大用,”安锦绣苦笑道:“你是娘唯一的指望,从军是个出路,姐为何要拦你?只是这条路不好走也危险,姐心里不好受,”安锦绣说这到这里,悲从心来,安元志十四岁离家从军,吃了多少苦头,自己这个当姐姐的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再不好走,也比在这府里强,”安元志看安锦绣对他习武之事没一点鄙夷,心里对安锦绣又亲近了一些,“日后就是姐嫁到上官家,我出息了,也能照顾姐一二了。”

    安锦绣抹了抹眼睛,她这个傻弟弟,她就这些日子对他好了,这个弟弟就忘了前面那十几年,自己跟这府中人一样,眼中无他存在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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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姐弟伺亲

    ?药熬好了,安锦绣亲自把这碗药给绣姨娘喂了下去。网约半个时辰后,绣姨娘开始发汗,人也清醒了一些。

    “娘,”安锦绣连着喊了绣姨娘几声。

    “是,锦绣?”病中初醒的绣姨娘看清了面前的人后,没再叫安锦绣二小姐,而是随着自己的本心,叫安锦绣一声锦绣。

    “哎,”安锦绣应了一声,对绣姨娘道:“娘,元志也在。”

    “元志?”

    “娘,”屏风外的安元志听到绣姨娘喊自己的名字,忙也应声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绣姨娘还弄不清楚自己这是出了何事。

    安锦绣一边让紫鸳再去打些擦身的热水来,一边对绣姨娘笑道:“娘,你昨晚上是打被子了吗?怎么就受了风寒了?可把我跟元志吓坏了。”

    安元志也道:“娘,你怎么会受了风寒了?是这屋里太冷了吗?”

    “我病了?”绣姨娘这会儿工夫完全清醒了过来,看清是安锦绣坐在自己的床边上,绣姨娘是盯着安锦绣看了半天,才相信这女孩儿真是安锦绣,“二小姐,怎么能让你守着啊,”绣姨娘说着就要起身。

    安锦绣忙把自己的娘亲一按,说:“娘病了,我还能不来吗?”

    紫鸳这时打了热水来,看到绣姨娘醒了,也高兴道:“姨娘醒了就好了,小姐和五少爷在这里守了姨娘一上午了。”

    安锦绣不让绣姨娘再说话,她自己也不再多话,和紫鸳一起帮着绣姨娘擦起身来。

    安元志帮不上忙,便在屏风外说道:“我去看看炉子上的粥,”说完就走了出去。

    绣姨娘小声对安锦绣道:“五少爷看什么粥去了?”

    安锦绣说:“娘一早上没吃了,元志在走廊里生了个炉子,给娘熬着粥呢。”

    “这怎么行呢?”绣姨娘听了,眼泪差点下来,连道:“怎么能让他一个少爷做这种事?让府中人知道了,都要笑话他了!”

    安锦绣说:“那我出去看看去。”

    绣姨娘这下子更急了,“不行,”她拉住了安锦绣的手说:“你一个小姐,这种事不能做的!不行啊!”

    紫鸳看这母女俩要争上了,忙机灵地往外跑,说:“那就奴婢去看看,今天一定要让姨娘尝尝紫鸳的手艺。”

    “担不起,”绣姨娘不知道在这时想起了什么,冲安锦绣哀道:“你们怎么能来伺候我呢?都是这府里的小姐少爷,是我害了你们!”

    “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安锦绣把绣姨娘扶躺下,笑道:“没有娘,我和元志还无法投抬做人呢,女儿这里要给娘磕头说谢谢呢。”

    绣姨娘叹了一口气。

    “娘!”安锦绣拿出了自己当年缠人的本事,嗲嗲地喊着绣姨娘。

    绣姨娘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笑又能怎么办?在女儿的面前掉眼泪吗?

    “娘就放宽心吧,“安锦绣安慰绣姨娘道:“元志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绣姨娘叹道:“只要你和元志好就好,姨娘不求别的。二小姐,你到姨娘这里来,夫人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安锦绣知道绣姨娘在怕什么,怕秦氏恼了她后,在她的婚事上再做什么手脚,让她这个庶女没有脸面的出嫁。安锦绣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脸面了,上一世她是天下人皆知的毒妇荡女,又怎么样?无非就是去黄泉路上走一遭,她在乎的人好才是好。“娘,”安锦绣对绣姨娘道:“夫人能在我的身上放多少心,一个婚事都定下的人,等着出阁就是。”

    绣姨娘拉着安锦绣的手,正要说话,紫鸳在这时跑了进来,一直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小姐,外面有管事的婆子找你。”

    安锦绣想问是哪个管事的婆子找她,可是看紫鸳直冲自己挤眼睛,心头一紧,这是外面出事了?安锦绣忙就站起身来,对绣姨娘说了句:“娘,你病着,就不让外人进来了,我出去看看。”

    “好,”绣姨娘自然是不会拦安锦绣。

    安锦绣在前,紫鸳跟在后面,两人走到房外。

    “元志人呢?”看着走廊里还在炉子上煮着的粥,安锦绣目光在小院里扫了一眼,熬粥的安元志不在了。

    “大管家带着人来,把五少爷带走了,”紫鸳这时才慌急慌忙地跟安锦绣小声道:“说是五少爷私自从外面请大夫来,夫人知道了,要找五少爷问话呢!”

    安锦绣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他们是把元志抓走了?”

    “五少爷自己跟他们走的,说不要惊动姨娘。”

    “二小姐,”听到风声的钱婆子这时也从院外跑了进来,看到安锦绣站在院中,忙就喊道:“这可怎么是好啊!”

    “没事,”安锦绣望着钱婆子一笑,“我去看看,你替我照看一下姨娘,”安锦绣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塞进了钱婆子的手里,“拿着吧,今天多谢你了,是我的一点心意。”

    钱婆子忙道谢,这银镯子可是好物件,安二小姐的这个心意,着实大了一些。

    “不要告诉姨娘五少爷的事,”安锦绣本想走了,想想又停下来叮嘱了钱婆子一声。

    “是,”钱婆子忙就应下了。

    安锦绣这才带着紫鸳急匆匆地出了小院,“大管家把五少爷带哪里去了?大房?”

    “嗯,”紫鸳说:“我听大管家说了句,太师在大房等着五少爷呢。”

    安锦绣怕安元志再像前世里那样,脾气上来了,跟太师大闹一场,这样吃亏的只能是他们自己。安锦绣恨不得一路跑到大房去,可是这府里下人仆妇众多,到处都是眼睛,她就是想跑也跑不起来,女子笑不露齿,行不露脚,这些东西安锦绣想骂一声狗屁,可她还真不能骂出口,也不能违了这些做女人的规矩。

    一路紧走慢走,等安锦绣赶到大房的时候,一问大房的下人,才知道安元志没有被带到大房来,而是被带去了府里的后花园里。

    “太师今日在府中?”往后花园赶之前,安锦绣多了一个心眼,问这下人道。

    “回二小姐的话,太师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这下人禀道。

    安锦绣转身就往后花园赶,安太师不在,那就是秦氏要找他们的麻烦了,这个女人恨他们姐弟入骨,今天的事怕是难了。

    “小姐,”紫鸳跟在安锦绣身后喊。

    “怎么了?”安锦绣问。

    “后花园那么大,你也要问问具体的地方啊,”紫鸳说道。

    安元志被带到了哪里?

    安锦绣问了下人后才知道,安元志被秦氏下令带到了后花园的西侧小花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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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安府的家刑

    ?安锦绣匆匆赶到小花厅时,守在小花厅外的家仆还不让安锦绣进去,说是夫人有命,府中人谁都不可以去看安元志。网

    “滚开!”安锦绣怒声喝斥了一声,迈步就往里走,她量这些家仆也不敢真伸手碰她。

    守着门的家仆们果真不敢碰安锦绣,一步步后退,最终被安锦绣逼退到了小花厅里。

    “姐?”安元志在花厅里,已经听到了厅外安锦绣跟家仆们的争吵,到了安锦绣进厅来了,忙就喊了安锦绣一声,声音急切。一个大家小姐,跟府中男仆争吵,这事传出去,他的这个姐姐还要不要名声?

    安锦绣看到安元志眼前就是一阵发黑,幸亏紫鸳在后面扶了她一把。

    “姐,”安元志还跟安锦绣喊:“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

    安元志两只手被反绑着,跪在一堆碎石上,两只膝盖竟也被绑着,想站都站不起来。

    安锦绣气得浑身发抖,看这些碎石棱角大都尖利,安元志跪在这上面,跟跪钉板有什么两样?一个见血,一个不用见血?

    “二小姐,”看着安元志的两个婆子走到了安锦绣的面前,装着样子给安锦绣行了一礼,明知故问道:“您怎么来了?夫人吩咐了,这里不能进人。”

    “不能进人?”安锦绣冷道:“那你们是人还是鬼?”

    两个婆子平日都是秦氏在府中的亲信管事婆子,对于安锦绣这个巴结秦氏的庶出小姐素来看不起,听安锦绣这么说了,就也冷笑道:“二小姐心中有气,也不用跟奴婢们发,这是夫人的吩咐。”

    “让开,”安锦绣让这两个婆子让开路。

    两个婆子一口一个夫人,就拿着秦氏压安锦绣。

    安锦绣抬手两记耳光,前世里帮着庶出五皇子夺天下的人,连杀人都不怕,安锦绣会怕打人?这两记耳光全力打下去,发出的声响花厅里的人都听得见。

    两个婆子一人挨了安锦绣一记耳光,傻了,站在那里半天不动弹。

    安锦绣一把推开这两个婆子,几步就跑到了安元志的面前,“你怎么样啊?”安锦绣一边问着安元志,一边就蹲下拉扯着绑着安元志的绳子,绳子绑得很紧,几乎连着衣服勒进了安元志的肉里,安锦绣拉扯了几下,都没能把这绳子解开。

    “这可怎么活啊!”两个管事的婆子回过了神来,倒在地上就哭喊了起来,她们怕秦氏,可不怕安锦绣。

    “姐,”安元志焦急万分,这事看着就要闹大了,“你回去看着娘就好,我跪一会儿就没事了。”

    “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安锦绣才不理会两个哭喊不停的婆子,她这会只顾着安元志,“你腿疼不疼?”

    “我没事,”安元志说。

    安锦绣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把安元志的衣袍一掀,一眼就看见安元志的两个膝盖处都有血浸透了裤子的布料,鲜红的两大团血迹,剌得安锦绣心头几乎滴血。她猛地回头,将这花厅里站着的下人,除却紫鸳外一一看过,似乎是要把这些人的样子都记住。

    家仆们虽是男人,但都被安锦绣怨毒的眼神惊住,不知不觉就往后倒退了几步。

    紫鸳跑上来,帮着安锦绣把安元志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给你请大夫去,”安锦绣杀人都敢,却不敢碰安元志双膝上的伤口,轻声对安元志说道:“让紫鸳先扶你回房去。”

    “二小姐,”两个婆子哭喊了这一阵,看安锦绣一点也不在乎,便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一个婆子对安锦绣说:“私请大夫可是违了府里的规矩。”

    “那又怎样?”安锦绣说:“你们怎么不哭了?我就是违了规矩,也轮不到你们两个仆妇来管我!”

    两个婆子一时语塞,庶出归庶出,这也是府上的小姐不是?

    “我们走!”安锦绣扶着安元志就要走。

    “你们想被夫人打死不成?”两个婆子看安锦绣和安元志要走,忙就高声对家仆们道:“还不快请二小姐和五少爷留步!”

    安锦绣看着被家仆们堵了个严实的门,气得扶着安元志的手更是打着颤,哪怕他们就是小户人家的子女,难道母亲生病不能去请大夫,自己伤了不能去治?

    安元志看安锦绣气得双手打颤,心头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骂了一句“狗奴才!”就想上前去动手。

    “元志,”安锦绣却拉住了安元志。

    两个管事的婆子先还害怕安元志冲上来打她们,看安元志被安锦绣拦下来了,还道安锦绣是怕了秦氏,那脸上马上就趾高气昂起来,对安锦绣说:“还是二小姐懂事,这府中的规矩可是一丁点都不能违的。”

    安锦绣安抚地拍了拍安元志的手,然后冷笑道:“你一个安府的少爷,跟两个婆子动手,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去找她们的主子去,元志你就在这里等我。”

    安元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安锦绣往外走了,忙跟安锦绣喊:“姐,你去找夫人没用的!”

    “有用没用,要去找了才知道,”安锦绣说着,已经从家仆们自发让开的门里走了出去,“元志你不要跟这些人动手,不值得,听姐的话。”

    安元志也想往外走,可是看着又被家仆们堵严实了的门,转身跟傻站着的紫鸳说:“你快去看看我姐,让她不要去闹事啊!”不愧是亲生的姐弟,陌生了十几年,可是这会儿,安元志就是感觉他这个胞姐,要去找秦氏这个嫡母闹事去了。

    紫鸳忙就往外跑,去追安锦绣。

    两个管事的婆子,想了想也往外走,这是个给安二小姐上眼药的好机会,方才她们两个挨的耳光,可不能白挨了,在府里伺候了这么些年,这真没人打过这两个婆子的脸。

    安元志在花厅里急得团团转,但也知道,他要是往外打着一冲,今天这事情,就得捅到安太师那里去,他自己遭罪不要紧,却不能让安锦绣跟着他一起遭罪。安元志以后会是一个威风凛凛,为祈顺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但现在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爷,还没有日后的那份心机和果决,安元志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安锦绣之前打听安元志被关在哪里的时候,也顺便打听了秦氏在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时候秦氏在后花园的香园里接待客人。

    紫鸳追上了安锦绣后,就害怕道:“小姐,我们真要去见夫人?”

    “没什么好怕的,”安锦绣说,秦氏这个人最好的是那个贤妻良母的面子,她倒要看看,当着客人的面。秦氏要把这事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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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月下荷香图

    安锦绣几乎是冲进了香园里,然后她就看见府中的三小姐,安锦曲从圆凳上跳了起来,那脸上竟是一脸的慌张。

    “锦绣?”秦氏也没想到安锦绣会不经通报就闯进了园中,吓了一跳后,又恨园外的仆从们,竟然连一个府中的小姐都拦不住。秦氏忘了,门外的仆从们再胆大,再有本事,又怎敢真去跟府中的小姐打架?

    安锦绣看向了秦氏的同时,也看到了当今周相国的夫人何氏。相国夫人,安锦绣的目光一跳了一跳,这还真是让相国夫人瞧瞧未来儿媳的相亲场。上一世里,相国周孝忠跟随太子,最后死在了她的手里,这个何氏,安锦绣脑海里出现了上一世里周氏投缳自尽后的样子,匆匆低下头的安锦绣有些失神了。

    “这就是府中的二小姐?”何氏夫人也是大族出身,持掌着相府的内院,为人气度自也是非凡,在愣了片刻后,就跟秦氏笑道:“都是说安二小姐是个美人,今天可是看到真人了,妹子你可真是好福气。”

    “这位是相国夫人,你还不过来见过?”秦氏心里燃着怒火,但脸上还带着笑,对安锦绣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样跑进来了?让人笑话!”

    安锦绣回过神来,走近了何氏夫人一些,心里再急,她也下蹲给何氏夫人行了一礼。

    何氏夫人坐着虚扶了安锦绣一把,笑道:“快些起来吧,这模样可真是好,要是没有定亲,我还真要贪心一回呢。”

    安锦曲当场就黑了脸,相府有四位公子,听相国夫人这话,如果安锦绣没有定亲,她就要安锦绣也做了自己的儿媳?秦氏老练成精的人物,自然听出何氏这是客气话,不过安锦曲却听不出来,当下就开口道:“二姐为了自己亲事还哭过好几回呢,伯母要是早点来就好了,那我二姐就不用哭那么多回了。”

    何氏夫人听了安锦曲这话,脸上的笑容一沉,但很快又回转了过来,微微一笑。

    秦氏却恨不得上前去撕安锦曲的嘴,她为她求的是相府长媳之位,这样当着客人的面暗讽自己的姐姐,一个容不下自己庶出姐姐的人,还求什么相府长媳的位置?“这丫头心直嘴快,倒也没有坏心,”秦氏勉强为自己的女儿圆场,对何氏说道:“以后我还得教她!儿女都是债啊!”

    安锦绣心中冷笑,却苍白着脸,也笑道:“我总共就哭过那么几回鼻子,三小姐一回没落下全看见了,我知道三小姐是好心。”

    秦氏望着安锦绣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喊起你三妹三小姐来了?”

    “她本就该喊我一声三小姐,”安锦曲被安锦绣这一声三小姐喊得,大有得胜之感,这府里嫡出的三小姐不如庶出的二小姐,这话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今天安锦曲有了大出一口的痛快感,原来这个安锦绣也知道当着相国夫人的面,要守庶出子女的规矩。

    秦氏一闭眼,这门她好容易看上的亲事要毁了。

    何氏夫人脸上带笑,心里却思量着,媒人跟她说过,安府的三小姐是个大度的人,对着庶出的姐姐和弟弟都真心相待,不过现在看来这庶出的二小姐,平日里还不知道受了这位嫡出三小姐多少气呢,看来媒人是事先收了秦氏的好处,跟她满嘴胡言了。

    “你找娘有什么事?”秦氏只想快点把安锦绣打发走,她好想办法把何氏的心思再拉回来,“如果是府中事,就不要跟娘说了,贵客在这里,娘这会儿可没心思理府中的事。”

    何氏一笑。

    安锦绣犹豫了一下,真要当着相国夫人的面闹上这一场吗?自己这一闹会不会为安元志带来麻烦?

    就在安锦绣犹豫的这片刻之间,紫鸳在安锦绣的身后拉了拉安锦绣的衣袖。安锦绣顺着紫鸳的示意看过去,只见一个小架上,赫然呈着一幅她的绣品。安锦绣这下明白了,为何秦氏要安排她今日去秦府请安,不是为了给她这个庶女添些颜面,而是为了拿她的绣品充做安锦曲的绣品,让相国夫人知道自己未来的儿媳,是多么的心灵手巧,是多么不可多得的一个豪门闺秀。

    原来如此,安锦绣低头冷笑,秦氏做事谨慎,求万全,还有什么比她安锦绣不在府中,更能让秦氏和安锦曲这对母女,万无一失演完这出戏的?所谓大族的夫人,嫡出的贵女,不过如此。

    “无事你就退下吧,”秦氏见安锦绣看向绣品,心中也难堪,若不是安锦曲的手工实在是拿不出手,她又何必出此下策?

    “娘,您可否饶过元志?”安锦绣这时开口问道。

    “你去处理吧,”秦氏说道。

    安锦绣忙应声是,转身要走,却又看到安锦曲阴沉着脸望着自己,安锦绣突然又对安锦曲说了句:“三小姐好手工,不知道这绣品可有什么说道?”

    安锦曲没有秦氏的难堪,若不是秦氏逼她,她才不想沾她安锦绣的光,“不过就是荷花,”安锦曲道:“姐姐还有什么要问的?”

    安锦绣说:“这绣品没有名字?”

    安锦曲想说荷花,突然又顿住了,这绣品不会只叫荷花的,母亲跟她说过一次,可是安锦曲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安锦绣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安锦曲这个娇小姐真说不出这绣品的名字来,这样没脑子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从秦氏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锦绣,无事你就退下,”秦氏在上座里,强忍着没有在脸上破功,心里一边骂安锦曲,一边也恨安锦绣。

    何氏夫人这时却开口道:“安二小姐,你知道这绣品叫何名?”

    安锦绣回身一笑,这绣品没有绣样,是她心中做画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名字也只能是她自己取的,“这绣品叫月下荷香。”

    安锦曲这时道:“你也有这个绣样?”

    “锦曲!”秦氏险些被这个蠢女儿气死,“锦绣你快些退下!”

    安锦绣往园外走,背对着秦氏和何氏,她冲安锦曲冷冷一笑。

    安锦曲最受不了安锦绣的冷笑,庶出的下种还看不起她吗?就在这时,紫鸳跟着安锦绣,从安锦曲的身边走过,跟安锦曲靠得近了些。“大胆的丫头!”安锦曲不等紫鸳反应,一记耳光就打在了紫鸳的脸上。

    安锦绣再会算计人心,也不会想到安锦曲敢在这时动手打人,慌忙回身护紫鸳,说:“三小姐,你要做什么?”

    安锦曲只打了紫鸳一下哪里能解气?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下来,正好安锦绣把紫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这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安锦绣的脸上。

    安锦绣往后倒退了数步,安锦曲身量不大,可是力道不小,安锦绣这一巴掌挨下来,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小姐!”紫鸳惊叫起来,声音如同安锦曲杀人了一样。

14香园初见君

    ?“姐!”安元志在小花厅里,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不放心安锦绣,硬是从花厅的窗户翻出来,被看守他的家仆追着,一路跑到了后花园,好容易抓到一个路过的婆子打听到秦氏在香园。网安元志再也没有想到,自己冲进园来,就看见安锦曲狠狠给了安锦绣一记耳光。

    “元志?”安锦绣回头看到因为愤怒而扭曲了面孔的安元志,也是一呆。

    安元志几乎气炸了肺,他在府中最多被人无视,吃穿用度上差一些,可也没挨过什么人的耳光,安锦曲竟然敢打他姐姐?

    看着安元志怒气冲冲向自己走过来,安锦曲还是梗着脖子不退一步,气势丝毫不弱地问安元志:“你想干什么?替你这个姐姐报仇?”

    安锦绣冲到了安元志的身前死命拦住了暴怒中的安元志,“元志,你听我的话,元志,”安锦绣一边哄着安元志,一边把安元志往后面推,“这里没你的事,三小姐那不是有意的,不小心碰上的。”

    “姐,你当我是瞎子?!”安元志跟安锦绣吼,安锦绣这里没觉着委屈,安元志已经恨不得这就带着绣姨娘和安锦绣走了,他们三人到哪里不是活,何必要待在这府里让人作践?“安锦曲,你凭什么动手?!”吼完了安锦绣,安元志又跟安锦曲吼。

    安锦曲这时已经想不起来在场的还有什么人了,在府中骄纵惯了的小姐,这时候就想着自己了。听安元志冲着自己吼,安锦曲冷笑一声,竟然走到紫鸳面前,抬手又给了紫鸳一耳光,“什么人带什么样的丫头,走路都不长眼的下人!府里养这种人做什么?!”

    看紫鸳又挨了打,安锦绣却只能死死的抓着安元志,怕自己的这个弟弟冲上去揍安锦曲。

    “你们姐弟俩倒是亲热,”安锦曲打完了紫鸳,对安锦绣说:“奴才秧子的种就是上不得台面,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们俩个是要抱给我们看吗?”

    “安锦曲!”秦氏夫人再深的道行,这个时候也撑不下去了,她知道完了,自己为这个丫头谋得这桩亲事算是完了。

    安锦绣卟通一声朝着秦氏跪了下来,哭道:“母亲,绣姨娘病了,我让紫鸳去找大管家请大夫,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大夫都没有来。绣姨娘从昨天后半夜就发了热,眼看着她的病越发的重了,元志没办法,才自己跑出府去找了个大夫。母亲,我和元志不管如何,都是绣姨娘所生,您要我们怎么看着她生生受苦?元志违了府中的规矩,私请大夫,您也罚了他,只求母亲念在他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他私出花厅之罪。”

    “姐!”安元志急得伸手就拉安锦绣起来,“你何必求她?不就是跪吗?我不怕跪!”

    安锦绣哪里肯起来,在地上给秦氏磕起头来,“母亲,元志的膝头已经跪出血了,您要还是生气,那锦绣去跪,求母亲开恩吧!”

    秦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安锦绣话中有话,当着相国夫人的面,把她的面子里子都扯了开来,当她不知道这个庶出贱种的心思?

    安锦曲却浑然不觉安锦绣是在算计,在一旁说道:“安锦绣,你装什么可怜?奴才秧子。”

    “安锦曲!”香园的后门那里,传来了安太师的怒喝声。

    园中众人一起寻声望去,就见小后门那里,站着安太师还有不少位陌生男子。

    何氏夫人忙就带着相府中人回避了,反正今天安府的这出戏她也看够了,都说太师夫人宽容大度,治家有方,现在看来全是鬼话。

    安太师大步走到了安锦曲的面前,铁青着脸,不由分说,狠狠就踹了安锦曲一脚,把安锦曲踹倒在地。

    安元志看见父亲这一行人,愣怔片刻后,看向了安锦绣,他的姐姐难不成是看到这些人,才演了这一出戏?

    安锦绣仍是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太师一行人,一脸的惊愕。

    不可能,安元志看安锦绣这样又对自己说,他的姐姐平日里是骄了些,有些清高,但绝没有这样的心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安太师恼羞成怒的声音,响彻了整座香园。

    “老爷,”秦氏饶是再老成持重,此时也是手足无措了。

    安锦绣被安太师这一吼,更是受了惊吓一样,慌忙用手中的锦帕半掩了面。

    “爹爹你打我?!”安锦曲倒在地上,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平日就是这么教她的?”安太师也不理安锦曲,直接斥问秦氏道。

    “老爷,妾身,”秦氏语结,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什么了。

    安太师手指着秦氏,怒目而视。

    安锦绣对这夫妇二人的对话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将手中的锦帕举得再高一些,掩在锦帕后面的目光,匆匆扫过了还站在小后门那里的人们。为首的那个男子,安锦绣认得,深紫的锦袍,人在中年,面容英俊却也冷漠,竟是祈顺的当今万岁,世宗白旭尧。

    前世里,安锦曲的婚事由世宗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原来是这一天里,不但相国夫人到了安府,世宗皇帝也微服到了安府。没有她安锦绣闹这一场,前世里这座香园此日应该是,君臣同乐,安家三小姐获赞无数,当场由世宗皇帝亲赐,定下了富贵的姻缘。

    世宗白旭尧没有进园,给自己的太师留了些脸面,不过他的目光落在安锦绣的身上许久没有离开。安锦绣貌美之名,就是世宗皇帝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花季的少女淡妆素裙,这容貌堪称绝色,胜过了众多后宫佳丽,又兼纤弱无依,孤苦无助之下,还一力护着同胞的幼弟,纵是世宗为铁血皇帝,也心生了怜惜。

    “都是你!”安锦曲此时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指着安锦绣,一定是这个奴才秧子故意害她出丑,她说这个奴才秧子今天怎么这么作小服低呢!

    “太师!”一直站在一行人最后的上官勇此时再也忍不住,出声之后,就要冲进园去。

    “卫朝,”世宗叫住了上官勇,“你要做何事?”

    上官勇气得脸色也是发青,“圣上,他们……”

    “住嘴!”世宗小声道:“你这样冲进去,是要去唐突佳人吗?”

    “臣……”

    “朕知道你与安家二小姐下月即将完婚,”世宗道:“你此时如何进去与她见面?”

    定亲未婚的男女,成亲之前不可见面,这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上官勇被世宗这一说,想起来了这个规矩,僵在了原处,手握成了拳头,却是一步也不能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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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锦绣佳人

    ?上官勇原只道安氏大族,满门的福贵,安锦绣也应该是从小锦衣玉食,在花团锦簇中长大,上官勇是再也没想到他未来的妻子,在安府竟是被骂做奴才秧子,嫡出的小姐抬手就能打的地位。网“混蛋!”上官勇强自忍耐之下,低低骂了一句。

    世宗听到了上官勇的这声骂,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他未来的夫君,日后待她好一点吧。”

    “臣遵旨,”上官勇闷声应道。

    世宗摇着头,园中那个抹去眼泪,依旧让人感觉梨花带雨,孤苦无依的女孩儿配上官勇可惜了。“走吧,”世宗对左右道:“这场戏看够了。”

    园中气得半死,脸面丢尽的安太师看世宗转身要走,忙赶了过来,冲世宗深深一揖,低声喊了一声:“圣上。”

    世宗冷道:“你今天败坏了朕的心情。”

    安太师腰弯得更深了。今天世宗来他的府上,本是安氏莫大的荣耀,他甚至叫上了准女婿上官勇,想给这个准女婿一个接近天颜的机会,谁能想到,今天他的内院能闹出这等事来,让当今圣上亲眼见到他的内宅不宁,让准女婿看着未过门的妻子受辱,这事要怎么收场?

    “嫡庶有别,”世宗又道:“但小女无辜,何苦如此相逼呢?”

    “臣知罪,”安太师忙认错。

    世宗再看一眼园中的安锦绣,锦绣佳人,这个安二小姐的确配得上这个闺名。

    安太师偷看世宗的目光,也回头看了看世宗目光所落之处,心中就是一动。世宗是马上的皇帝,未成皇时长驻边关,生性冷酷,但也喜好美色。安锦绣这样的娇容,安太师把头低得更低了,锦绣已定了亲事,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世宗再好美色,也不能做出夺臣妻这样的事来。

    “那幅月下荷香,朕很喜欢,吉利,赏,”世宗收回望着安锦绣的目光后,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

    随侍世宗的大太监吉利忙就应了声:“奴才遵旨。”

    世宗转了身,看到了站立一旁,面色铁青的上官勇,摇了一下头,迈步走了。

    “姐,他们走了,”园中的安元志看小后门的这行人要走了,忙小声对安锦绣说道。

    安锦绣这才抬头,她不是没听到上官勇的声音,那一刻明明已是再世为人的人,也还是如这世上所有怀春的少女一般,脸红心跳,若不是还顾着世俗之礼,她恨不得立刻把这个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好好看一看。本以为还能看上官勇一眼,没想到抬起头后,安锦绣就对上了一道视线,然后安锦绣就僵住,边呼吸都觉艰难了。

    五皇子白承泽的眉头同样是皱着的,他与安锦绣在太子东宫见过一面,也曾与安锦绣通过几封未涉及情爱的书信,暗自还着人调查过,安锦绣不应该是个在安府忍气吞声过活的人,是自己的手下调查有错?看安锦绣今日的样子,白承泽有些心疼,在与安锦绣的视线对上后,白承泽还在心中算计着,要用怎么样一副神情让安锦绣觉得安慰,没想到安锦绣已经头一低,飞快地转过了身去。

    “承泽,你还不走?”世宗停下脚步,问原本应该紧跟在自己身后五子。

    白承泽连忙转身,心却因安锦绣那逃一般的举动,没由来的一空。

    世宗已经听过白承泽的母妃沈妃吹过的枕头风,他的这个五子与安锦绣在太子的东宫里偶遇过,对这个女孩儿有些心动。世宗没有与白承泽多说些什么,安锦绣已经定亲,如今多说无异,况且世宗也不觉得让白承泽也与安氏扯上关系是件好事。“回宫,”世宗说了一句。

    五皇子与安锦绣在东宫偶遇之事,在祈顺朝不是什么秘密,皇家所谓的秘闻,指望那一道宫墙就拦住,根本就不可能。在场的文武对此刻这对皇家父子,安太师,上官勇之间的纠葛心知肚明,只是这几位文武大员都当自己是瞎子聋子。

    君臣一行走远了后,香园中的气氛仍是凝滞,无人敢动,也无人敢说话。

    一个府中的管事婆子一路小跑着走了进来,凑到了秦氏的耳旁,耳语道:“夫人,相国夫人回府去了,说是今日我们府上有贵客,她就先行一步,改日再请夫人过府一叙。”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一字字都像打在秦氏脸上的耳光,什么改日再请过府一叙,秦氏相信,今日安府发生的一切,明日就会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素有心计的秦氏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生吃了安锦绣的心都有,此事要怎么了结?秦氏内宅称王多年,这时候也没了主意。

    安锦曲看看自己的亲母,再看看站在那里的安锦绣姐弟,又看园中站着的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安锦曲突然就趴在地上大哭起来,安府的娇娇女,掌上明珠,何时丢过如此的大脸?

    安元志腰板笔直地站在安锦绣的身前,少年还没长成,身躯尚且单薄,却已经知道要保护自己的姐姐了。安元志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嫡母命人来打他们姐弟,他要怎么护住安锦绣,是跑还是干脆跟这些下人们好好打上一场,反正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再闹大点又能怎样?

    安锦绣岂会体会不到安元志此时把她牢牢护在身后的心意,安锦绣是心中叹息,她对这个弟弟也只是这些日子稍加一点照看,就能被安元志如此对待,再一次可见前一世里,她的双眼就是瞎的,生生就是看不出人的好坏来。

    安太师送世宗皇帝出了府门,还想再送的时候,就听世宗对他道:“你还是回去处理家事吧,齐家才能治天下,浔阳安氏,历来是世族的典范,怎么安氏到了你的手中,竟会变成这样?”

    世宗这话说的很大声,就是当众在骂安太师门风不正,御妻无能,连家都治不好,你还能助朕治天下?

    安太师被世宗骂得满脸通红,跪在地上,连称臣有罪。

    “圣上,”上官勇这时从后面走了上来,往世宗面前一跪。

    “你还有何话要说?”世宗问上官勇道。

    “臣向圣上请旨,臣想尽快择日迎娶安府二小姐过门,”上官勇向世宗奏请道。

    安太师差点昏倒在场,这个准女婿在当众打他的老脸!这是摆明了说他不放心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在娘家过活,要尽快完婚,让安府的二小姐早日脱离苦海啊!

    在场的文武们还是都默不作声,没想到他们有一日也能看到,安书界如此狼狈的样子。与安太师交好的大臣暗自为安太师心焦,而与安太师平日里就在朝中相互倾轧的大臣,就是在幸灾乐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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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