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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87人不可貌相

    院中的暗卫们大冬天里都出了一头的汗,只是世宗这会儿就在门口站着,他们要怎么提醒还在暖阁里作死的小兄弟?

    世宗推开了门,里面的暗四九已经给他跪下了。

    “圣上?”安锦绣没有暗四九的这种本事,一脸讶异地从坐榻上站起了身。

    “父皇?”白承意看见了世宗,迈着小短脚,往世宗这里跑了过来。

    世宗进了暖阁里,等白承意跑到了自己跟前后,把白承意抱了起来,跟给他行礼的安锦绣说了句:“安妃平身。”

    白承意激动道:“父皇,你怎么来了?”

    世宗看一眼跪地上的暗四九,知道这是他的暗卫,但这暗卫是哪一个,世宗分辨不出来,也没兴趣知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暗四九不知道这事要怎么跟世宗说。

    安锦绣走到了世宗跟前,说道:“九殿下闹着要练武,臣妾让他陪着九殿下玩一会儿。”

    白承意马上就又叫上了,说:“不是玩,是练武!”

    世宗笑了,说:“小九儿都练上武了?练什么武了?”

    安锦绣笑道:“扎了马步,臣妾三声都没数到,九殿下就说腿酸了。”

    “母妃不要笑!”白承意在世宗的怀里跳了起来。

    “这小子,”世宗在白承意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扎马步不扎足两个时辰算什么练武?你还有脸说人教得不对?”

    “两个时辰?”白承意傻眼了。

    “还有啊,”世宗看向了安锦绣说:“练轻功也的确不是给你们上屋顶用的。”

    暗四九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呢?

    安锦绣呆了一下,说:“臣妾不练轻功啊,要上屋顶臣妾踩梯子上去。”

    “朕跟你啊,”世宗摇了摇头,最后噗得一笑,说:“朕跟你这女人说不清。”

    安锦绣望着世宗,神情看起来有些被世宗弄迷糊了的样子。

    “你跟这个,”世宗又看跪地上的暗四九道:“你叫什么名字?”

    暗四九忙道:“回圣上的话,奴才暗四九。”

    世宗把白承意放在了暗四九的跟前,说:“小九儿,你想跟暗四九练武?”

    白承意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九殿下吧,”世宗跟暗四九道:“不要叫暗四九了,就叫四九好了。”

    “奴才遵旨,”暗四九忙给世宗磕头。

    “那儿臣以后可能跟四九练武了?”白承意问世宗道。

    “你要练就练吧,就是伤着了,不准跟你母妃哭,”世宗道。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白承意一拍小胸脯,说:“父皇,承意不会哭的。”

    世宗咳了一声,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在他母妃怀里,哭成一个泪人的。

    安锦绣掩嘴一笑。

    世宗给小儿子留面子没笑,说:“四九带九殿下下去吧,你们两个练武去好了。”

    暗四九忙抱了白承意退了出去。

    安锦绣跟世宗说:“九殿下现在能练武了?他连扎个马步都扎不了。”

    世宗揽着安锦绣往坐榻那里走,说:“他到底是男孩子,你就随他去好了。朕身边的这些暗卫武艺都是好的,教小九儿打打底子,足够了。”

    安锦绣说:“那四九就是九殿下的师父了?”

    世宗拉着安锦绣在坐榻上并肩坐下了,说:“他一个暗卫哪里够格?等小九儿再大一点,朕为他找正经的师父来,让四九先陪着他玩好了。”

    安锦绣轻轻嗯了一声。

    世宗说:“用过饭了?”

    “用过了,”安锦绣说:“圣上呢?”

    世宗没用过晚膳,只是这会儿他也没有用晚膳的心情,说:“用过了。”

    “圣上是来看九殿下的?”安锦绣问道。

    “嗯,”世宗道:“看他,也看你。”

    安锦绣望着世宗一笑,说:“圣上有时间就多休息,这样对身体好。”

    世宗长叹了一口气。

    安锦绣说:“怎么了?”

    世宗把韩约带回宫来的锦帕拿给安锦绣看。

    安锦绣把锦帕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说:“这是宫里的东西?这鸳鸯绣得不错。”

    世宗道:“这是韩约在何炎的书房搜出来的。”

    安锦绣看着就是一惊,手一个没拿住,锦帕掉到了她跟世宗的脚下。

    世宗说:“你怎么想?”

    安锦绣先是盯着世宗看,然后又低头盯着地上的锦帕看。

    世宗好笑道:“又把你吓到了?你说你的胆子多点大?”

    安锦绣小声道:“这不可能啊,何炎没有进过帝宫,他,他家中有姐妹在宫里?”

    “最多就是宫里有人跟他有联系,”世宗道:“何炎还能碰朕的女人不成?”

    “圣上!”安锦绣叫了起来。

    世宗被安锦绣突然的这一叫,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安锦绣沉着脸看着世宗道:“这种话怎么能说?”

    世宗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锦绣在气什么,笑道:“朕不说了么,这就是宫里有人跟何炎私下有联系。”

    “该死的!”安锦绣骂了一句。

    “朕都不气,你气哪一出?”世宗搂着安锦绣道。

    “还弄个鸳鸯,”安锦绣几乎是从坐榻上跳了起来,从地上捡起这手帕,就往炭盆里一扔,“不要脸的东西!”

    世宗就是想拦都没能拦住。

    “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是谁?”安锦绣问世宗道:“圣上知道她是谁吗?臣妾一定饶不了她!”

    看着安锦绣为自己气恼的样子,世宗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自己的这个小女人有精明的时候,只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这副傻呼呼的样子。世宗有时候想想自己也好笑,这个天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他却偏偏在意这个女人的心意,这是弱水三千只愿取一瓢吗?

    锦帕在炭盆里被烧成了灰炽。

    安锦绣尤自在气恼之中,在世宗的面前来回走了几步,说:“这个女人一定要查出来!臣妾就不信找不出这个人来,宫里也就这几个人,一定能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世宗逗安锦绣说:“那要怎么查?”

    安锦绣看着就傻眼了,又一句蠢话脱口而出道:“这臣妾怎么知道?”

    世宗就望着安锦绣笑。

    安锦绣尴尬不已地道:“这事还是圣上作主,臣妾听圣上的。”

    “过来,坐下吧,”世宗把安锦绣拉坐在了身边,“没个主意你操得什么心?朕这一次,把那个剌客也一并给你找出来。”

    “臣妾听圣上的,”安锦绣冲着世宗点头道。

    看安锦绣没听出自己说何炎跟剌客有关的话意,世宗只能暗自叹口气,说:“你这里还有吃的吗?拿些过来,朕又有些饿了。”

    安锦绣忙道:“臣妾让小厨房去给圣上做些吧,圣上您想吃什么?”

    世宗说:“你这里有什么现成的?”

    安锦绣想了一下,为难道:“就一些点心,还有糖果,都是九殿下爱吃的。”

    世宗又被安锦绣弄笑了,说:“朕不抢他的吃食,你就放心吧。”

    安锦绣说:“臣妾没这个意思。”

    “弄点饭菜吧,”世宗摇头笑过之后,跟安锦绣说:“快点,朕是真的饿了。”

    安锦绣这会儿突然就跟世宗道:“圣上,臣妾去给您做一顿饭菜吧。”

    “你会做饭?”世宗忙就问道。

    “没御厨们做的好,”安锦绣不太好意思地跟世宗笑道:“就是一些家常菜。”

    “好,”世宗点头道:“朕还没被你这样伺候过,你去烧菜,朕等着你。”

    “圣上有什么不吃的吗?”安锦绣细心地问世宗道。

    世宗把嘴凑到安锦绣的耳边,耳语道:“朕什么东西不吃,锦绣你不知道?”

    安锦绣从坐榻上又跳了起来,脸莫名的一红,说:“臣妾知道圣上不吃生姜。”

    世宗看着安锦绣红了脸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你说你这丫头,这是害得什么羞?”

    安锦绣飞快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冲世宗跺了一下脚,说:“圣上,臣妾去给您做些吃的。”

    世宗笑着点头。

    此时的芳草殿里,慎刑司的太监们一间宫室一间宫室的搜查着,抄家一般,被他们搜过的宫室都是一片狼藉。

    蒋妃冷冷地看着吉和,说:“吉总管,您这样不怕惊扰到七殿下吗?”

    吉和忙冲蒋妃躬身道:“蒋娘娘,奴才只是奉旨行事。”

    蒋妃说:“圣上让你来抄我芳草殿的?”

    吉和说:“蒋娘娘应该是没有看过抄家,奴才们这只是在搜罢了。”

    蒋妃望着吉和,心中恨极了这个太监,可是这会儿她拿吉和没有办法。

    芳草殿的宫人太监们,心里害怕,看着吉和对他们的主子无礼,也恨吉和,只是谁又敢跳出来护卫自家主子?

    吉和说:“蒋娘娘若是怕这阵式会惊扰到七殿下,那奴才这就让人去跟圣上请旨,请圣上给七殿下换个地方好了。”

    “不用,”蒋妃慌忙就道。将白承瑜带走了,这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

    吉和说:“那蒋娘娘您还有吩咐了吗?”

    “没有了,”蒋妃道。直到这个时候,蒋妃心里还是藏着一丝侥幸,藏着秀妆尸体的那口枯井,在芳草殿一处无人居住的偏僻院落里,井口被荒草藤蔓完全覆盖住,那地方不易被人发现。蒋妃现在就在堵,那么隐蔽的地方,吉和这帮太监找不到。

    吉和看了蒋妃一眼,蒋妃其实也是个美人,不然当年也不会上了世宗的床,吉和光看蒋妃的样子,可一点也看不出蒋妃长着一颗豹子胆。现在贵妃娘娘们都安生了,这个妃子却跳了出来,还弄出了个剌客的动静来。吉和在心里叹了一句,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白承瑜这时坐在自己的寝室里,他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可是小小的少年又一次品尝到了屈辱的滋味。

588无耻

    一队慎刑司的太监进了芳草殿的一间小院里,这小院无人居住,隆冬的天气里,荒草还是将整个小院占满了。一行人进院后刚站住脚,几群在荒草丛中做窝的鸟,纷纷惊叫着飞起,有太监甚至还看到一只不知道是狐狸还是黄鼠狼的东西,从草丛里一窜而过。

    “搜,”为首的太监站在这个阴仄仄的小院里,寒毛也是倒竖,但还是装作满不在乎地,命手下的太监们道。

    太监们打着火把,举着灯笼,将小院里的几间屋子先搜了一遍,没有搜到什么。

    “把院子再搜一遍,”为首的太监又说道。

    一帮人最后终于在靠着西院墙的地方,发现了一口枯井。

    为首的太监走到了这井旁,马上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常公公,井太深了,什么也看不到,”有小太监把手里的灯笼伸进了井中,努力张望,也没能看到井底。

    “放人下去,”为首的太监下令道。

    众太监犹豫了一下,论资排辈之后,一个小太监被人用绳子系在了腰上,一点点往井中放去。

    为首的太监没看这小太监下井的场面,而是叫了一个自己的亲信手下,耳语道:“去跟大总管禀报一声,那个秀妆的尸体我们找到了。”

    这个太监冲为首的太监点了一下头后,跑走了。

    片刻之后,下到了井底的小太监惊叫了一声。

    “问他怎么了?”为首的太监明知故问道。

    井底的小太监听到上面的众人问话,半天没说话。

    “再不说话,你就在下面呆着吧,”为首的太监等了一会儿后,不耐烦道。

    “死,死人,”小太监的声音这才传了上来,哆哆嗦嗦地道:“有一个女人死在下面了。”

    “把绳子系在死人身上,”为首的太监教这小太监道:“拉了死人,我们再拉你上来。”

    死了的秀妆再见天日之后,身上**的味道让井上所有的人都闻之欲呕。

    “找个芳草殿的人过来,”为首的太监大声下令道:“看看这个女人是谁。”

    吉和这里在听了来报信的太监小声耳语了几句后,便点手叫了一个自己的徒弟过来,小声道:“你去千秋殿,跟圣上禀报,芳草殿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蒋娘娘身边女官秀妆的尸体。”

    吉和的这个太监冲吉和一躬身,转身跑了出去。

    蒋妃看着吉和这边的动作,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吉和望着蒋妃一笑,说:“蒋娘娘,您的事由圣上作主,奴才不敢多嘴。”

    蒋妃看看自己的周围,慎刑司的太监将她和芳草殿的宫人太监们团团围着,这个时候,就是一只鸟儿,怕是也飞不出芳草殿去。

    世宗这会儿坐在千秋殿的小厨房里,君子远庖厨,世宗这辈子还没有进过厨房这种地方,不过今天他看着安锦绣在灶台前忙碌,看得津津有味。世宗虽然问过安锦绣会不会烧饭这样的话,但世宗知道安锦绣会烧饭做菜,在安锦绣还是上官妇的时候,这个女子每日做些什么,世宗都是知道的。

    上官妇这三个字再次在脑中出现的时候,世宗摇了摇头,把这三个字赶出了自己的脑子。

    安锦绣回头看了世宗一眼,说:“圣上等得着急了?”

    “不急,”世宗喝了一口茶,说:“你慢慢弄吧,朕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圣上,”一个在世宗身边伺候的太监这时在小厨房门口,喊了世宗一声,说:“吉和派了人来报信。”

    “进来,”世宗说道,看安锦绣停了手,便又跟安锦绣道:“你忙你的,做事怎么能三心二意呢?”

    安锦绣有些嗔怪地看了世宗一眼,又回身去打蛋花汤了。

    吉和的徒弟快步走了进来。

    世宗冲这太监招了招手,说:“近前说话。”

    这太监忙走到了世宗的身边,把吉和的话跟世宗耳语了。

    世宗手指推一下刚被他放下的茶杯,跟这太监小声道:“把芳草殿的人都关到慎刑司去。”

    太监说:“那蒋娘娘?”

    “把她单独关起来,”世宗道。

    “那,”这太监小心翼翼地问世宗道:“七殿下?”

    世宗无甚感情地道:“把他带到雯霞殿,交由魏妃暂时照看。”

    “奴才遵旨,”这太监下跪领了旨后,快步退了出去。

    世宗扭头接着看安锦绣在灶台前,为自己忙活。这小厨房地方不大,但有世宗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的那种人间烟火气。世宗望着安锦绣出神,这个时候,外面的那些事情,世宗一件都不愿去想。

    安锦绣也没再去想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不会再出错。她这会儿只想着自己应该为世宗做一顿饭菜,硬要让安锦绣说一个理由出来,安锦绣说不出来,想就做了,也许,安锦绣回头看一眼世宗,米饭这时在锅中已经蒸好,冒着白雾一般的蒸气,让世宗的脸有些模糊。

    “怎么了?”世宗看安锦绣回头看他,便问道。

    “很快就好了,”安锦绣轻声道。

    “好,”世宗说:“朕等你。”

    安锦绣又回过了头,看着面前开水翻腾着的小锅,也许有的时候,有些事做起来不需要理由,随心而动就好了。

    千秋殿的小厨房里,帝妃二人一个静坐,一个忙碌,锅碗瓢盆的响声中,颇有些寻常人家的岁月静好。

    芳草殿这里,蒋妃听完了太监传的世宗的口谕,身边的宫人太监已经哭喊了起来,蒋妃却还在沉默中,出乎所有人预料得镇定。

    一个身强体壮的慎刑司太监从寝室里抱出了白承瑜,白承瑜在这个太监的怀里哭叫挣扎,却没办法从这个太监的双手里挣脱开来。

    “快点把七殿下送到魏妃娘娘那里去!”吉和大声命抱着白承瑜的太监道:“小心着点,不要伤到了七殿下!”

    “母妃!”白承瑜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蒋妃后,冲着蒋妃大叫起来。

    儿子的哭声让蒋妃猛地一抬头。

    吉和冲站在蒋妃身后的两个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这两个慎刑司的嬷嬷没等蒋妃有所动作,就一边一个上前,把蒋妃的双手制住,将蒋妃整个人按在了地上。

    “你放开我!”白承瑜伸手去打太监的脸。

    这太监没躲白承瑜的手,脸上被白承瑜抓出了几道血口子,也不知道疼一样,抱着白承瑜往芳草殿外走去。

    “七,七殿下!”蒋妃看着白承瑜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终于大喊了起来。

    “母妃,这是怎么了?”白承瑜哭着问蒋妃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承瑜啊!”

    蒋妃说:“七殿下莫怕。”

    抱着白承瑜的太监抱着白承瑜走出了芳草殿。

    蒋妃听着儿子的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吉和看着蒋妃摇了摇头,小声道:“七殿下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蒋娘娘做下的事,要怎么跟七殿下说啊!”

    蒋妃看向了吉和,眼中含着泪光,但目光冷冰。

    吉和也不回避蒋妃的目光,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蒋娘娘您呢。”

    蒋妃小声道:“那你是什么?”

    吉和说:“狗仗人势?蒋娘娘,奴才本就是主子的一条狗嘛。”

    蒋妃吐了两个字:“无耻。”

    吉和望着蒋妃叹气,说:“蒋娘娘,这两个字您还真不能送给奴才,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来啊,把蒋娘娘,还有芳草殿的这些奴才们,带到慎刑司去,”吉和大声下令道。

    芳草殿的众人又一起哭喊了起来,进了慎刑司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进了鬼门关了。

    蒋妃没再说什么,起身就往芳草殿外走去。

    “哭什么?”吉和跟芳草殿的众人道:“惊扰了宫里的各位主子,你们有几条命赔?都给我闭嘴。”

    芳草殿的众人中还有止不住伤心的,被慎刑司的太监上前,几记耳光下来,都不敢作声了。

    “带走,”吉和说了一句。

    蒋妃走出了芳草殿后,回头看了一眼伺候自己的这些人,嘴角突然就又带上了一丝笑意。

    吉和的一个徒弟拉了拉吉和的袖子,让吉和看蒋妃。

    吉和也看到了蒋妃的这一表情,说:“死到临头了,就让她再开心一下好了。”

    小徒弟说:“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装样子,”吉和说着走到了蒋妃的跟前,说:“蒋娘娘,您请吧。”

    蒋妃迈步下了台阶。

    吉和站在芳草殿的大门前,看着慎刑司的太监将芳草殿的众人押走。

    “师父,”一个小太监在众人都出了芳草殿后,问吉和道:“这殿封吗?”

    “封吧,”吉和点头道。

    两个小太监拿了封条,往芳草殿的大门上贴。

    吉和抬头看看悬挂在芳草殿大门上的两个灯庞,说:“一会儿把这灯笼拿了。”

    小太监答应了吉和一声,说:“那还要人守在这里吗?”

    “一个活人没有,守什么?”吉和边往台阶下走,边说道:“都走,蒋娘娘是回不来了。”

    两个小太监互看了一眼,都冲对方吐了吐舌头。

    吉和下了台阶,慎刑司的一个管事太监正等着吉和,上前来道:“大总管,这个宫人的尸体要怎么办?”

    秀妆的尸体没有用东西盖起来,吉和看一眼面前的尸体,嫌弃道:“这死相也太难看了,这还有个人样吗?”

    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冲吉和赔着笑脸道:“大总管,她就是一个死鬼,不是人啊。”

    吉和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让你们解决她,就是让她死得痛快点,你们可倒好,把她扔锅里用油煎过了?”

    “大总管,”这个管事太监小声跟吉和说:“这个宫人的嘴巴厉害,奴才不让她死的疼点,奴才心里的这口气出不了。”

    “算了,”吉和在秀妆的尸体上踢了一脚,说:“先把她抬慎刑司去。”

589借路

    门前的灯笼也被两个小太监拿下,弄熄之后,若不是今天晚上夜空无云,星月的光芒亦可照亮,整座芳草殿就要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了。

    吉和跟跟着他的左右道:“我去向圣上复命,你们回慎刑司去,把人都看好了,再自杀死一个,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几个慎刑司的管事忙都应声道:“大总管放心。”

    吉和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往千秋殿去了。

    慎刑司的人一起往慎刑司走,在这种时候,他们就是走在一起,也不敢相互议论。

    半刻钟之后,有一个黑影跃下了芳草殿正殿的房梁,落地之后,这黑影没有停留,直接出了正殿,翻墙出了芳草殿,径直往一处小宫门走去。

    专供太监宫人进出帝宫的小宫门这里,一队大内侍卫守在门下,看着精神气都不怎样,有人有打瞌睡,有人要打呵气,还有站在一起交头结耳地说着话。显然这里的守卫,远不如几处大宫门森严。

    黑影等了一会儿,看到这队大内侍卫换班了,忙就身子往前一倾,想闪身过去。

    这时从后方来了一队大内侍卫,远远地就在喊宫门那里的兄弟们。

    黑影忙往藏身的灌木丛里一缩,感觉自己应该让人看见了。

    从后面走上来的大内侍卫里,走在最前面的小头领是看见了这处灌木丛摇动地不正常,完全就是躲了一个人的样子,但这位没吱声,而是在带着人在这灌木丛前站了下来,跟手下的兄弟们说:“都把衣服整整,一会儿头儿来查,再被骂,你们不要怪我。”

    “不光着不就得了?”有大内侍卫说了一句。

    “你倒是想,”这小头领笑道:“你小子敢吗?”

    一队人一起笑了起来。

    黑影缩在灌木丛里,看着这队大内侍卫说笑了几句废话之后,又往小宫门那里走去。

    这小头领到了小宫门这里,看看小宫门这里的兄弟们,说:“都精神些,都跟瘟鸡一样,去几个人,把灯油换换,这光都黄成这样了,你们几个不嫌暗啊?”

    几个大内侍卫跑去拿了灯油来。

    这小头领又说:“动儿快点,一起换吧,别倒地上啊。”

    一队大内侍卫一起忙活起了换灯油的事。

    黑影看着大内侍卫们背对着自己,围着宫门前照明用的火盆,黑影几个闪身就到了小宫门下的宫墙,纵身一跃,在宫墙上蹬了一下脚,人就出了帝宫。

    小头领站在一旁看着手下的兄弟们换了灯油,然后一个人走到了方才的那处灌木丛,走进去,看见里面空无一人后,小头领吁了一口气。

    “头儿,你进灌木丛做什么?”有大内侍卫跟到了灌木丛外问道。

    小头领干脆把裤子一解,说:“老子尿急,来不及去茅房了。”

    灌木丛里传出了哗哗的流水声,两个大内侍卫摇着头走开了。反正这会儿不会有宫人走到这里来,宫里的主子们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的头儿别说是撒尿,就是拉屎都行啊。

    黑影出了帝宫之后,迅速远离了帝宫,直到站在了一个背街的小巷里,黑影背靠着墙壁,停下了脚步。喘息了一阵之后,黑影又觉得自己这一次出帝宫,好像太容易了一些,黑影隐隐有些不安,有的时候事情越容易做到,反而不对劲。宫里明明出了事,那群大内侍卫怎么还敢那么松懈?还有韩约安排的暗哨,今天晚上也不见了踪影,是被撤走了,还是有人故意放他出宫?

    打更声从巷外传了进来,二更天了。

    黑影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站在这里想了。

    打更人走完了这条街,再回头走时,看见身前一家客栈的屋顶上好像有个人影,等打更人再定睛去看时,客栈的屋顶上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韩约带着一队大内侍卫等在五王府外的街上,为了隐人耳目,韩约让人弄来了箩筐和麻袋。一半的人蹲在箩筐里躲着,韩约带着另一半的兄弟躲在垒起多高的麻袋后面。

    有兄弟蹲在韩约的身旁,实在是好奇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贴着他脸的麻袋,跟韩约小声道:“头儿,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沙啊,”韩约说。

    这兄弟说:“我还以为是米呢。”

    “你傻啊?”韩约说:“一会儿要是打起来,米掉地上了,我拿什么赔人家?”

    另一个兄弟说:“再把米从地上扫起来啊,生米脏了,洗洗还不是一样下锅?”

    “妈的,”韩约说:“就你聪明,我不知道生米洗洗一样下锅?这是人要卖的东西,要卖相的懂吗?”

    “今晚上有戏吗?”蹲前边的一个兄弟回头问韩约说:“二更天了啊。”

    “都闭嘴,”韩约说:“甭管今晚有戏没戏,天亮了我们再撤。”

    蹲韩约身旁的这位小声嘀咕道:“我觉得何府那里有戏。”

    韩约扭头瞪这位一眼,抬手要给这个话痨一下,就听见有兄弟嘘了一声,韩约马上就住了手。

    这声嘘像定身符咒一样,让大内侍卫都屏住了呼吸,一起看向了他们守着的五王府。

    一个黑影从五王府对面的一棵榕树上跃了下来,身形极快地到了五王府的后门处。

    韩约身边的兄弟要动,被韩约拦住了。

    黑影这时又扭头看自己的周围,五王府后门的这条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亮灯的地方也少,不少地方在背阴处,连月光都照不到,黑黢黢的。

    韩约的手握紧了自己的腰刀,袁义跟他说过,那个剌客的轻功极高,方才看这个剌客从榕树上下来那一下子,飞鸟落地一般,悄无声息,这样的身法,这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应该就是伤了紫鸳的混蛋了。

    黑影看左右无人,侧耳又细听了听,感觉到自己的周围好像有人呼吸的声音,黑影又迟疑了。

    韩约这时感觉身边的兄弟在拉他的衣袖,扭头就看见这兄弟在拼命冲他挤眼睛。韩约在这兄弟的视意下,往左边手看去,就看见一队九门提督衙门的巡夜官兵往他们这里走了来,“妈的!”韩约顿时在心里骂了一声。

    黑影这时也看到了那一队巡夜的官兵,往前走了一步后,黑影就想进王府。

    “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里?”韩约说着话,就从麻袋后面站起了身来。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黑影吓了一跳。

    大内侍卫们动作很快,点着了火把,举着,把黑影堵在了五王府的后门处。

    韩约走到了黑影的跟前,说:“原来还蒙着面,你是生怕爷爷不知道你是坏人?”

    那一队巡夜的官兵看到五王府后门前,突然就冒出了一队明火持杖的人,忙也往这里奔了过来。

    韩约问这黑影道:“来这里找人的?还是想害人的?”

    韩约的这两个问,堵死了黑影进王府的心思。照韩约这么问,他进王府要不就是杀人的,要不就是找自己人的,这让黑影不能也不敢进府去了。

    韩约说:“跪下,俯首就擒吧,动起手来,你一定活不了。”

    这时那队官兵到了跟前。韩约等人这一次也没有穿大内侍卫的官服,九门提督的人看不出这帮人的身份,带队的校尉忙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韩约也不回头,说了一声:“我是韩约。”

    “你是韩大人?”校尉忙走到了韩约的跟前。

    韩约指着对面的黑影说:“那个人是圣上点名要抓的人,你带人替我看好这条街的两头,别让这个钦犯跑了。”既然九门提督的人赶上这事了,那就让他们也出点力好了。

    这校尉见过韩约,看到韩约的人后,忙就道:“下官遵命。”

    九门提督的官兵们,分了两拨,往这条街的东西两头跑去了。

    韩约看黑影还是站着不动,便道:“你还想跟我们打不成?”

    黑影看一眼在韩约这帮人身后站着的弓箭手,这个阵式下,他唯一还能生还的机会就只能在身后了,穿过五王府,也许他还能逃出生天。

    “上!”韩约看黑影没有要降的意思,跟自己的兄弟们大吼了一声。

    大内侍卫们一涌而上。

    府外的打斗声,很快就搅了五王府所有人的清梦。

    “把门打开,”赶到后门处的白承泽,命府中的下人道。

    一个下人跑到门前,将王府的这扇后门打开。

    “父王?”白柯这时从后面跑到了白承泽的身旁。

    白承泽的脸色就是一沉,说:“你怎么来了?”

    白柯不怕白承泽变脸,大声道:“父王,外面是什么人在打?”

    “好好跟着我,”白承泽把白柯往自己的身后一推。

    黑影听见了身后的门响,还是面向着大内侍卫们,但身子往后一纵,直接就退进了五王府里。

    五王府的众人被黑影这一下弄得,都往后一退,护在了白承泽的面前。

    韩约带着人紧跟着就追进了五王府里,看见白承泽也来不及行礼了,直接跟白承泽喊道:“殿下,这个就是那日冲进千秋殿,行剌九殿下的钦犯!”

    白承泽道:“你能肯定?”

    韩约说:“殿下,下官有手下从宫里一直跟着他到了这里。”

    “你来这里找谁?”白承泽看向了黑影,跟大内侍卫们打了一阵子,这个人的身上还不见伤,可见这个人不只是轻功高强了。

    黑影低声说了一句:“借路。”

    “借路借到我这里?”白承泽心里清楚,这个人找到他这里来,一定是来找康春浅的。

    “给我上!”韩约记着安锦绣的吩咐,不能让白承泽得到这个人,这会儿看白承泽跟这个剌客说上话了,忙就大喊一声后,自己也拔了刀。

590英俊的剌客

    康春浅跪在父亲的灵堂里,虽然五王府庭院深深,但康春浅在灵堂里,能听见府外的打斗喊杀之声。

    奶娘面色惊慌地跑进了灵堂,往康春浅的跟前一跪,说:“夫人。”

    “别慌,”康春浅道:“出了什么事?”

    奶娘小声道:“宫里的大内侍卫,追着剌客来了王府,夫人,这,我们该怎么办?”

    康春浅往小火盆里扔着纸钱。

    奶娘急道:“夫人,他找到门上来了!”

    康春浅扔完了手里的一叠纸钱,才说道:“他不知道大内侍卫守在王府外面。”

    “什么?”奶娘小声叫道。

    “蒋妃出事了,”康春浅又说。

    这一回奶娘叫不出来了。

    康春浅望向了父亲的牌位,这是杨氏找人做的,从式样到牌位上的花纹字体,康春浅都不满意,不过她还是向杨氏说了谢谢,就算只是动了动嘴,这个女人也算是出了点力。

    奶娘跪在康春浅的跟前,望着火盆里的纸灰发呆。

    康春浅说:“我不能出去,我出去就是逼着他死了。”

    奶娘又抬头,这一下用力过大,颈骨都发出了声响。

    康春浅却只是望着康大老爷的牌位,说:“他不会愿意连累我的,所以我去见他,他一定会杀了他自己。”

    奶娘说:“这是为了什么啊?”

    “因为爷知道他是来找我的,我没跟爷说实话,”康春浅说道:“我要怎么办?”

    康春浅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让奶娘摸不着头脑。

    康春浅望着康大老爷的牌位望了一会儿,突然就站起了身来,说:“他们在哪里?”

    奶娘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康春浅。

    康春浅说:“他在哪里?”

    奶娘说:“后门那里。”

    康春浅说:“我不知道后门在哪里,你给我带路。”

    奶娘说:“夫人,你不是说你出去了,他就会死吗?”

    康春浅面色如常地道:“带路。”

    奶娘从地上爬了起来,再看康春浅还是一副不容她置疑的样子,只得走在了康春浅身前,想想又停下来跟康春浅说:“夫人,你去见了大内侍卫这些外男,殿上会怎么想你啊?”

    “我自有打算,”康春浅道:“你带路吧。”

    奶娘不敢再多言,带着康春浅往后门那里走。

    杨氏这时带着几个侧妃正好也往侧门那里走,想等在白承泽回来的路上,以便能第一时间问到这是出了什么事。

    康春浅和奶娘走出灵堂,没走了几步,就遇上了杨氏一行人。

    杨氏侧妃看着康春浅,一身孝服显得康春浅多了一些平日里没有柔弱,这个女人好像更漂亮了。

    “康氏见过几位夫人,”康春浅见到杨氏几人后,就冲这位人微微蹲了蹲身。

    杨氏侧妃道:“这么晚了,你不在灵堂守着,出来做什么?”

    康春浅说:“杨姐姐也是听到了后门那里的打斗声,不放心爷,才带着姐姐们去看看的吧?”

    有侧妃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康春浅说:“我也不放心爷。”

    杨氏一笑,说:“康妹妹,康大人刚走,我觉得你还是伤心康大人就好了。”

    康春浅道:“伤心父亲遇害,跟担心爷,这两件事有冲突吗?”

    “父亲都死了,你还想着去爷跟前卖乖?”有侧妃的脾气急,听了杨氏跟康春浅的几句对话之后,忍不住开口冲康春浅道:“康夫人,您还真是有心了。”

    几位侧妃都是一笑。

    康春浅不为所动,跟杨氏道:“我父亲白天刚被剌,这个剌客晚上又来到了五王府,我想这个剌客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对西江康氏有这么大的仇怨。几位姐姐若是要陪着我一起去看仇人长什么样,我求之不得。”

    杨氏和几位侧妃都说不出来了。

    奶娘心里惊骇,却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康春浅说的话,在几位侧妃听来有道理,康元镇莫名其妙就在大街上给人杀了,这会儿夜闯五王府的这个剌客,没准还真是来找康春浅的。

    康春浅盯着杨氏道:“杨姐姐,您要陪我过去吗?”

    剌客要杀的人是康春浅,自己为什么要陪着这个女人去给人杀?杨氏侧妃手伸手擦了一下眼角,说:“康大人英年早逝,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康妹妹,我们这些人怎么能去见外男?这要不是要守内宅女人的规矩,我们就陪你过去了。”

    康春浅道:“亡父的年纪早就过了英年。”

    杨氏侧妃被康春浅拿话堵了,面色有些难堪了。

    康春浅这时又道:“想着让诸位姐姐陪我去探个虚实,这事是我想差了,请姐姐们见谅。”

    杨氏干咳了一声,说:“我们去康大人的灵堂为康大人上柱香,尽尽心意。”

    康春浅又冲杨氏一躬身,说:“康氏替亡父谢过各位姐姐了。”

    杨氏带着几位侧妃往康元镇的灵堂走去。

    康春浅小声跟奶娘道:“带路,我们去后门那里。”

    奶娘便又领着康春浅往后门那里走。

    康春浅道:“方才我说的话,你要记住,爷问起我们为何要去后门,你就用这话回爷。你记住我的话了吗?”

    奶娘声音发颤地道:“记住了。”

    “那就走吧,”康春浅道。

    奶娘回头看康春浅一眼,就见月光之下,她一手带大的小姐还是往常的模样,只是,奶娘飞快地又转过头去,只是为何这会儿看上去又是这样的陌生?

    杨氏几个人进了灵堂,不管信不信鬼神之说,白承泽的女人们都在康元镇的灵位前,看似恭敬地上了三柱香。杨氏还额外为康元镇烧了些纸线,这才又带着几个姐妹出了灵堂。

    “我们还要等爷吗?”有侧妃问杨氏道。

    “去路上等着吧,”杨氏道:“来都来了,再回去不是白跑了这一趟?”

    “那个康氏说的话是真的?”另一个侧妃问道。

    杨氏侧妃小声道:“最好是真的,最好那个剌客把康氏也杀了,那个女人我看着实在是不顺眼。”

    几个侧妃没说话。

    杨氏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这是犯癔症了?康氏到现在还是处子身,我要担心她什么?”

    马上就有侧妃道:“她要是个无盐女也就罢了,长得又不丑,怎么爷连碰都不愿碰她呢?我想了这几天都没能想明白。”

    “她会不会是身子有什么毛病?”有侧妃猜到。

    有侧妃小声就笑道:“我们又不是大夫,替她操这个心做什么?说起来她这个处子之身可真是愁人,也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我们五王府要养一个处子侧妃吗?

    “这个名声到底是好是坏?”杨氏问身两侧的这些侧妃们。

    侧妃们一起掩嘴而笑。

    一个原应做王妃的大族小姐,进府这些日子了,却连身子都没破,这事在五王府的侧妃们想来,就是一个笑话。

    康春浅这时到了后门处。

    后门这里灯火通明,将后门处的这个院落照得如同白昼。

    康春浅看见五王府的人没有动手,跟那个穿夜行衣之人缠斗在一起的是大内侍卫们。康春浅打量一眼已经连王府墙头都看起来的弓箭手们,心里清楚,这个人逃不是逃不掉了。

    “康夫人?”这时站在白承泽身后的白登看见了康春浅,叫了起来。

    白承泽回头,目光很冷地看着康春浅,说:“胡闹,你来做什么?”

    康春浅看了那黑衣人一眼,冲白承泽躬身一礼,道:“爷,妾身的父亲刚遇剌身亡,这个剌客就又找上了五王府,妾身疑心这个剌客就是杀妾身父亲之人。”

    “哦?”白承泽上下打量了康春浅一眼。

    韩约发现黑影拿着软剑的手抖了一下。

    康春浅跟白承泽道:“妾身恳请爷,替妾身报了这杀父之仇?”

    白承泽道:“他是什么人都没还没弄清楚,你就确定他是杀你父亲的人了?”

    康春浅点了点头。

    白柯这时道:“不对吧?康夫人,这个人是钦犯,跟你可没有关系?”

    “康氏女!”黑影这时暴喝了一声。

    白承泽下意识地就护住了白柯。

    韩约一刀砍向了黑影,嘴里道:“你喊什么?五王府的夫人也是你能喊的?”

    “你康氏欠着我的命!”这黑影横着一剑挡开了韩约的刀,冲着康春浅大喊道:“康元镇死了,你也得死!”

    “好大的口气,”白承泽这时看向了黑影,命左右道:“把他给我拿下!”

    “你是什么人?”康春浅大声问黑影:“西江康氏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黑影大笑了一声,纵身就往康春浅这些跃起。

    “放箭!”韩约大声喊道。

    弓箭手们早就张弓搭箭在手,听了韩约这一声喊后,几十只雕翎箭离弦而去。

    奶娘跌在了地上。

    康春浅看着黑影被这些往空而射的雕翎箭射穿了身体,重重地跌在了自己的面前,康春浅突然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万箭穿心。

    黑影倒地之后,还没有立时气绝,而是强撑着抬头看了康春浅一眼,匆匆地一眼,无法透露出太多的情绪。

    康春浅双手掩了面,看着像是害怕,其实是遮掩住了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白承泽没有去看康春浅,而是低头问身旁的白柯道:“怕吗?”

    白柯摇了摇头,小声跟白承泽道:“父王,那个人柯儿看着像是寻死的。”

    白承泽一笑,轻拍一下白柯的小脑袋道:“人死了,你没戏可看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白柯看着康春浅。

    白承泽只得又轻轻推了白柯一下,说:“听话,快些回去休息。”

    白柯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韩约到了康春浅的面前,蹲下身扯下了黑影的蒙面巾,众人这才发现,这个黑衣人竟是一个长相十分英俊的年轻人。

592死牢

    世宗低头喝安锦绣递到他手里的热汤,看着白承意长大成人,跟着这个女人一起变老,这事他没办法答应安锦绣,因为他做不到。

    安锦绣不再说话,把烛芯挑了一下,让小厨房里摇晃着的烛火变得更加明亮一些。

    地上帝妃二人的身影被烛光拖得很长,靠在一起,显得十分亲密。

    “朕走了,“世宗喝完了热汤之后,跟安锦绣道:“这汤不错,日后记得再做给朕吃。”

    “好,”安锦绣说:“日后只要圣上过来,臣妾都为圣上做这汤,只是这汤不太上台面。”

    “朕喜欢就行,”世宗起身,伸手碰了一下安锦绣的脸。

    安锦绣乖乖地坐着没动。

    世宗朝安锦绣弯下了腰,借着烛光细看安锦绣的脸,眼看着自己就要吻上安锦绣的唇了,世宗却突然又站直了身体,说:“朕得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

    “圣上?”安锦绣这才站起了身,方才那一下她没想躲,但世宗突然放弃之后,安锦绣又松了一口气。

    “丫头,”世宗道:“你看朕日后怎么折腾你!”

    安锦绣看着又有一点脸红了。

    世宗将手伸给了安锦绣。

    安锦绣扶着世宗往外走,说:“在这里用饭,让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说臣妾不知礼数呢。”

    世宗道:“你我夫妻之间,讲究这些做什么?”

    “不像话,”安锦绣说。

    “嗯,”世宗突然又一笑,说:“等你哪天练出了御厨的本事,朕找个好地方吃你的饭菜。”

    世宗说的安锦绣也笑了起来,她就是再练十年,做饭的手艺也比不上御厨们啊。

    “朕让人把芳草殿封了,”世宗跟安锦绣走出了小厨房所在的庭院后,才小声跟安锦绣道:“人也一起抓慎刑司去了。”

    “芳草殿?”安锦绣扭头看着世宗,道:“七殿下?”

    “他去魏妃那里了,”世宗道:“让魏妃先照顾他。”

    安锦绣说:“芳草殿的蒋妃也被抓了?”

    “抓了,”世宗道。

    “她做了什么?”安锦绣问道,随即又像反应过来了一样,说:“她就是那个跟何炎私下联系的人?”

    世宗拍一下安锦绣扶着他的手,小声道:“这个人等云妍出嫁之后,再好好审吧。”

    “没想到是她,”安锦绣不可思议道:“怎么能是她呢?”

    “蒋氏这个女人一向就是个不安分的,”世宗道:“这一回朕不会再留她。”

    安锦绣马上就问道:“那七殿下怎么办?”

    世宗没作声,白承瑜要怎么安排,他还没有想好。这个儿子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有去见过一眼,这会儿想到白承瑜,世宗也生不出什么为人父的自觉来,只觉得麻烦。

    “圣上不要生气,”安锦绣扶着世宗走了一会儿后,跟世宗道:“您的身子不能生气,事情出了,就一件件慢慢办吧。”

    世宗笑了一声。

    “不要太累了,“安锦绣跟世宗道:“为了这些事不值得。”

    “好,”世宗说:“蒋妃的事不如你先去会会她吧。”

    安锦绣点了一下头,说:“臣妾遵旨。”

    “你知道她都做了什么事,你就遵旨?”

    “跟宫外的人私下联系,”安锦绣说:“臣妾不管她以前做过这什么,光凭这一条,圣上要她的命,她就无话可说。”

    世宗打量着安锦绣的神情,说:“你让朕不要生气,你气什么?这个女人死也好活也好,朕不在意。”

    “她有七殿下,”安锦绣道:“她做事之前,怎么能不为七殿下想想?”

    世宗小声道:“也许她就是为了她的儿子吧。”

    “什么?”安锦绣停下了脚步。

    世宗带着安锦绣接着往前走,道:“一切都等云妍的婚事办过之后再说吧。”

    帝妃二人还没走出千秋殿,就见袁章带着韩约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世宗停了下来。

    韩约离着很远就跪在了地上,跟世宗道:“臣叩见圣上。圣上,臣今晚在五王府外,将那日闯进千秋殿行剌的剌客射杀了。”

    “你……”安锦绣忙就要说话。

    “锦绣,”世宗小声喊了安锦绣一声,然后问韩约道:“你确定是那个剌客?”

    韩约说:“圣上,这个剌客的尸体已经被臣放进了慎刑司,臣想请袁总管去看看这个剌客,辨认一下。”

    世宗道:“你带袁义过去吧。”

    韩约忙道:“臣遵旨。”

    安锦绣看着韩约走远了,才跟世宗道:“圣上,这?”

    “韩约若不是没有把握,也不会来找朕的,”世宗小声道:“这个人多半就是那个剌客了。”

    “怎么会在五王府外?”安锦绣道:“他还想去杀五殿下?”

    “这个就要查了,”世宗说:“好了,你去休息,有了消息,朕命人来告诉你。”

    安锦绣一直把世宗送出了千秋殿,看着世宗坐着步辇走了,安锦绣才跟站在自己身后的袁章道:“一会儿去慎刑司看看,若是圣上没有去,你回来告诉我一声。”

    袁章点了一下头,跑下了台阶,往慎刑司跑了。

    世宗没去慎刑司,回到了御书房后,就问已经等在御书房里的全福道:“宫里有多少曲水,宣和那里的人?”

    全福跪在地上道:“回圣上的话,宫里籍贯曲水的宫人太监一共一百七一人,籍贯宣和的宫人太监一共一百五十三人。”

    世宗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

    全福说:“圣上,奴才已经把这三百二十四人一起抓了。”

    难怪了,世宗在心里想着,这些人能在他的帝宫里作怪,这些同乡之人若是联起手来,能成半支军队了。

    “圣上,”全福跟世宗请旨道:“您要如何处置这些奴才?”

    “杀了,”世宗道。

    全福领旨道:“奴才遵旨。”

    “三日之后再动手,”世宗想了想又道:“你负责这事,先将这些人送去大理寺关押。”

    “奴才遵旨,”全福领旨磕头之后,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宫里的一扇小门打开,三百二十四个宫人太监被排成了四队,嘴被布条勒着,手用麻绳绑在一起,被大内侍卫和慎刑司的太监们带出了帝宫。

    御林军的将军们又抽调了一百号御林军,帮着押这帮人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韦希圣在这些宫人太监到大理寺之前,已经先行接到了世宗下得圣旨。带着手下的官员,站在大理寺门前,看着这些宫人太监被带到自己的面前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韦希圣还是头晕了一下。

    “大人?”大理寺的众人看到今天的这个阵式,都是心惊。

    “把人关到四层的牢去,”韦希圣下令道。

    大理寺地下总共就四层牢房,第四层就是俗称的死牢了。

    等韦希圣到了地下第四层的死牢里,看看勒在这些宫人太监嘴里的布条,跟全福道:“是不是把布条给他们除了?这样他们要怎么进食?”

    全福小声道:“韦大人就不用辛苦了,这些人三日之后就在大理寺里处死。”

    所以这些人在这三天里饿死渴死也是活该?韦希圣看了全福一眼,说:“全公公,你这是又回慎刑司去了?”

    “是,”全福说:“韦大人,奴才这一次也是命大了。”

    被关进了牢房里的宫人太监们,就是想喊冤哭叫,也发不出声音来。手都被绑在一起,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要动就得大家一起动,否则就一个也别想动弹。

    韦希圣又问了全福一句,说:“这些奴才都犯了什么罪?”

    全福说:“是圣上想让他们死。”

    韦希圣没再问了。

    全福背着个手,把所有关人的牢房都走了一遍,确定不会出纰漏之后,才跟韦希圣说:“韦大人,我们走吧。”

    韦希圣走在了最前边,等所有的人都走出去之后,死牢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韩约这个时候跪在御书房的地上,跟世宗请罪。他去抓这个剌客的时候,没有跟世宗请旨,也没能留下活口来,所以韩约跟世宗磕头作响地道:“圣上,臣该死!”

    世宗道:“那个剌客是怎么会去五王府的?”

    这个话该怎么说,安锦绣没有教过韩约,于是韩约就干脆跟世宗道:“圣上,臣在五王府里还见到了五殿下身边的康夫人,这个剌客跟康春人喊,说康氏欠着他的命,所以康夫人也该死什么的。”

    “康氏?”

    “是,是西江康氏,”韩约说:“这个剌客说:“康元镇大人也是他杀的。”

    世宗觉得这又是一笔胡涂帐了。

    吉和这时在世宗的身边,小声跟世宗道:“圣上,奴才问过了,西江跟曲水,宣和靠在一起。”

    世宗的眼神顿时就是一厉。

    吉和说:“会不会是这个剌客跟西江康氏也有仇?”

    袁义这时就跪在韩约的身后,他是巴不得康春浅死的,但他的身份在这里,世宗不问话,他就不能开口,只能小声咳了一声。

    韩约听到了袁义咳嗽,偷偷回头看了袁义一眼。

    袁义忙就冲韩约摇了下头。

    韩约回过头,跟世宗道:“圣上,这个剌客死前的举动其实臣看不大明白。”

    世宗说:“什么不明白。”

    韩约说:“这个剌客明明看到臣带了弓箭手,却还要纵身而起,正好给弓箭手们当靶子,臣怀疑这个剌客是在一心求死。”

    康春浅?世宗在心里念了这个恩师孙女的名字,剌客跟康春浅有关?

    御书房外,这时又有太监在大声禀道:“圣上,慎刑司的常喜求见圣上。”

    世宗道:“进来。”

    慎刑司的这个管事太监进御书房之后,跪在地上跟世宗道:“圣上,安妃娘娘带着人去了慎刑司。”

593杀了康春浅

    在世宗想来,这是安锦绣心里装不下事,还是忍不住去找蒋妃了。“让她去吧,”世宗跟常喜道:“小心些,不要让慎刑司里的犯人惊到安妃。”

    常喜忙说:“奴才遵旨,圣上,奴才这就回去。”

    “你也去看看,”世宗又跟吉和道:“安妃若是生气,你劝着她一些。”

    吉和说:“奴才遵旨。”

    “袁义也去吧,”世宗看了一眼袁义后,又道:“护卫好你的主子。”

    袁义磕头道:“奴才遵旨。”

    三个人一起退出御书房的时候,就看见白承泽跟着一个御书房的小太监走了过来。

    “奴才叩见五殿下,”三个人忙又给白承泽行礼。

    白承泽抬了一下手,按照规矩,白承泽是不能问吉和三人要去哪里的。不过,白承泽看看常喜,这个太监是慎刑司的人,想必这三个人要去慎刑司了。袁义也在,看来安锦绣这会儿在慎刑司,白承泽想着蒋妃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吉和三人给白承泽行了礼后,往御书房的高台下走了。

    给白承泽带路的小太监这时在御书房门前停了下来,大声禀道:“圣上,五殿下求见。”

    “进来,”御书房里传出了世宗的声音。

    白承泽走进了御书房,行礼起僧后,打量世宗一眼,发现自己的父皇这个晚上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世宗道:“今天韩约惊扰到你府中的人了?”

    白承泽说:“父皇,韩约只是带着人在儿臣王府的后门那里发生了打斗,没有惊扰到儿臣府中之人。”

    “康春浅是怎么回事?”世宗直接就问白承泽道。

    韩约站在一旁,坑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白承泽就是为了康春浅这个女人来的,跟世宗道:“父皇,儿臣跟康氏谈过了,她不知道这个剌客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剌客跟他们西江康氏有什么仇怨。”

    世宗道:“那就是说,你什么话也没问出来了?”

    “父皇,”白承泽道:“康元镇之死本就突然,儿臣也不清楚这里面的事。但儿臣想,康家是大族,有仇人也不奇怪。”

    “这个剌客死了,”世宗道:“你这是在跟朕说,这是死无对证之事了?”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清这个剌客的身份,”白承泽道:“既然他说跟西江康氏有仇,那派人去西江查,也许能查出些什么来。父皇,儿臣跟康氏说话的时候,康氏跟儿臣言及,她的长嫂就是芳草殿蒋娘娘的胞姐,多年来一直卧病在床。”

    韩约不知道白承泽这话是真是假,他也不明白白承泽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是明摆着让世宗知道蒋妃跟康春浅有关系,这位五殿下就不怕把自己也扯进这事里来?

    白承泽有白承泽的打算,这事只要审蒋妃,就难保蒋妃不把康春浅供出来,要是这样,他最好跟自己的父皇“知无不言”,这样就算最后康春浅全族被这个女人拖累死,他和五王府众人,不会被这个女人害了。

    世宗道:“卧病在床是什么意思?”

    白承泽说:“儿臣听康氏的话意,她的这个大嫂身体之所以不好,在宣和蒋氏看来,好像是他们康氏没有照顾好的缘故,所以一直以来,康蒋两家的关系都不怎么好。”

    康蒋两家的关系好不好,白承泽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世宗派人去查,康家他已经不想留了,杀人的名单上再加一个宣和蒋家,想来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

    世宗坐在御书案后面陷入了沉思。世宗本身是不相信康春浅跟蒋妃有勾结的,就算这是个被康文语教养长大的女孩儿,胆子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大,可是能大到参和到帝宫嫔妃争权夺利的事情里来吗?

    白承泽这时候又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个剌客应该是蒋妃那里的人。”

    “这个蒋妃跟何炎也有联系,”世宗跟白承泽道:“他们两家也是联姻的关系。”

    “何炎?”白承泽一脸吃惊地道:“这个剌客会是何炎军中的人?”

    听了白承泽的话后,世宗命韩约道:“你去朱雀大营找一个人来,去看一下那个剌客,看看他认不认得。”

    韩约忙领旨退了出去。

    白承泽看着韩约退出去了,小声跟世宗道:“父皇,出了这种事一定是要再杀一批人了。”

    世宗说:“怎么,你还要为这些人求情?”

    白承泽说:“云妍就要成亲了,儿臣恳请父皇等云妍出嫁之后,再开杀戒吧。这些人该死,只是儿臣觉得在云妍出嫁之前见血不好。”

    世宗脸上的神情和缓了一些,道:“难为你还想着云妍。”

    白承泽道:“儿臣就这一个同胞妹妹。”

    世宗看着玉阶下的五子,丰神俊朗的一个人,只是世宗现在已经分不清这个儿子,何时在说真话,何时在说假话了。

    吉和三人这时赶到了慎刑司。

    袁义进了慎刑司就问慎刑司的人道:“安妃娘娘在哪里?”

    常喜就要带袁义去见安锦绣。

    吉和把常喜一拉,说:“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呢?你在这里守着。”

    另一个慎刑司的管事太监道:“大总管,袁总管,安妃娘娘在蒋娘娘那里。”

    “带路,”吉和跟这太监道。

    这太监忙带着吉和和袁义往里走。

    常喜站在原地神情沮丧,这么好的,能在安锦绣面前讨好的机会又没了。

    按照世宗的吩咐,蒋妃是被单独关押的。

    吉和和袁义走进这间牢房里,就看见安锦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而蒋妃坐在牢房里的石床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们怎么来了?”安锦绣看着吉和和袁义给自己行礼,问道:“圣上让你们来的?”

    吉和说:“是,娘娘。”

    蒋妃听到安锦绣说圣上二字,身子动了一动,问吉和道:“圣上要怎么处置我?”

    吉和看了蒋妃一眼,说:“蒋娘娘,您当年为了怀上七殿下害死了多少人,您算过吗?”

    蒋妃冷冷地看着吉和。

    吉和说:“奴才那时没替蒋娘娘数过,不过这一次奴才可以告诉您,您这一次害死了三百二十四个人。”

    安锦绣说:“这些人怎么了?”

    吉和说:“娘娘,圣上方才下了旨,凡是出身宣和,曲水两地的宫人太监,一律于三日之后处死。”

    安锦绣看向了蒋妃,说:“这下你满意了?”

    蒋妃一笑,道:“这是草菅人命吗?”

    “你还能笑得出来,”安锦绣道:“怕是这一次你在宣和的族人也逃不过一死吧?”

    吉和说:“不光是宣和,曲水何氏也一样,娘娘,圣上已经查明,何炎跟蒋娘娘有私下联系。”

    “何炎的手上倒是有兵,”安锦绣道:“不过何炎只是掌着一个朱雀大营,他能帮到七殿下多少?”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闭嘴吧,”蒋妃跟安锦绣道,她知道自己无生路了,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再跟安锦绣好声好气?

    “你!”吉和要跟蒋妃跳脚。

    “吉和先出去吧,”安锦绣却道:“替我看着一些门。”

    吉和忙冲安锦绣一躬身,道:“奴才遵命。”

    牢房里剩下三人之后,蒋妃问安锦绣道:“想让你的这个亲信杀了我?”

    “你怎么能信康春浅的话呢?”安锦绣突然问蒋妃道。

    听安锦绣提到了康春浅,蒋妃一下子就懵了。

    安锦绣道:“她这个人的确巧舌如簧,不过你怎么就不想想,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吗?连五殿下的宠爱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她凭什么能帮你?我猜一下,她是不是跟你说,你在芳草殿这么呆下去,除了带着七殿下一起等死外,没有任何意义?”

    蒋妃半天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蒋嫣然,如果我可以保你不死,还可以保七殿下回到你的身边,你还要这样跟我硬碰下去吗?”安锦绣问蒋妃道。

    蒋妃看着安锦绣,牢房里的灯光昏暗,她看不清安锦绣脸上的神情。

    “八殿下是你杀的吧?”安锦绣小声跟蒋妃道:“如果我把这事告诉齐妃娘娘,你说她会怎么对七殿下?”

    “你,你胡说八道!”蒋妃叫了起来。

    “看来你还在做梦呢,”安锦绣望着蒋妃一笑,道:“那个藏在你殿中的人,已经在五王府外被抓了,受了伤,不过人没死,他说的话,我想齐妃娘娘应该会相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蒋妃声音有些发颤了,但还是一字一句地跟安锦绣道。

    “把那个人带进来,”安锦绣跟袁义说了一声。

    袁义说了一声是,走了出去。

    蒋妃想起身,可是她被锁在石床上,动弹不得。

    袁义出去一会儿工夫之后,带着两个小太监拖着一个穿夜行衣的走了进来。

    蒋妃瞪大了声音,看这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把这人的脸给蒋妃看清楚,”安锦绣又说了一声。

    袁义把这人披散在额前的头发撩开。

    当蒋妃看到了这个人的脸后,先前还算镇定的脸变得面如死灰。

    “让他出声,”安锦绣道:“让蒋娘娘知道他是死是活。”

    袁义又踢了人一脚。

    蒋妃听到了呻吟声。

    “把人带出去,”安锦绣说道。

    袁义冲两个小太监一挥手。

    两个小太监拖着这个人又往外走。

    安锦绣看着地上的血迹道:“找大夫再来给他看看伤,现在这个人还不能死。”

    两个小太监齐齐地应了安锦绣一声是。

    蒋妃问安锦绣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让康春浅死,”安锦绣小声道:“蒋嫣然,你愿意帮我吗?”

    蒋妃张大了嘴,望着安锦绣。

    “我看这个女人不顺眼,”安锦绣冲蒋妃笑道:“这事对你不是难事,只是几句话的事。”

594楚岸寻

    “为了七殿下,”安锦绣走到了蒋妃坐着的石床前,小声道:“我想这个理由,应该足够了吧?”

    蒋妃定定地看着安锦绣,还在迟疑中。

    安锦绣伸手将蒋妃缭乱的长发拨了拨,“你想杀我的儿子,按理我是不应该放过你的儿子的。”

    “你!”蒋妃被安锦绣这一句话说的,又开始在石床上挣扎起来,手上的锁链一阵叮当作响。

    安锦绣手指在蒋妃的嘴唇上按了一下,“不过我跟你们这些人不同,我总会给人一条生路的,白承瑜和康春浅,你选一人生一人死吧。”

    “那是圣上的儿子!”蒋妃跟安锦绣叫道。

    “九殿下也是圣上的儿子,”安锦绣道:“还是,算了,我就再好心一点,让你跟七殿下母子俩葬在一起好了,黄泉孤寂,你们结伴而行,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礼好了。”

    蒋妃瞪着安锦绣,目眦欲裂。没有了她这个母妃的保护,这座帝宫里,谁还会在意白承瑜的死活?

    “袁义,我们走,”安锦绣作势要走。

    “你,”蒋妃终于开口道:“你要我说什么?”

    安锦绣又站下来看着蒋妃。

    “你要我说什么?”蒋妃冲安锦绣叫道:“你说啊!”

    “实话,”安锦绣道:“康春浅跟你说过什么,你一五一十地跟圣上说明。”

    “这样我不会死吗?”

    “我会替你求情,就像当年皇后娘娘为你做的那样,”安锦绣道:“也许你还是会被圣上处死,但也有机会活下来。蒋嫣然,比起你的命,我觉得七殿下的命更重要。”

    “我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没得选择,”安锦绣笑道:“你如今不过一个阶下囚。”

    为了让自己不要在安锦绣的面前,露出惊慌的表情来,蒋妃几乎咬破了自己嘴中的嫩肉。

    安锦绣突然又道:“如果九殿下死了,圣上伤心之下,也许会想到七殿下也是他的儿子,**两位殿下都不在之后,七殿下可以慰藉圣上的丧子之痛。蒋嫣然,康春浅应该是这么跟你说的吧?”

    蒋妃盯着安锦绣半天才道:“你早知道?”

    “我猜的,”安锦绣说:“不这么说,康春浅怎么说动你犯蠢?”

    蒋妃低声道:“自古成王败寇,如今你说什么都行。”

    “成王败寇?”安锦绣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不过也是颗棋子罢了。康春浅要帮她的男人,你真当她会为你的儿子打算?她日后自己不会生吗?”

    有一丝血蒋妃的嘴角流了出来。

    “我会说动圣上来见你,”安锦绣拿手帕将蒋妃流出的血拭去,道:“记住,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蒋妃看着安锦绣带着袁义离开自己的这间牢房,嘴唇抖动一下,她有一种想跟安锦绣求饶的冲动,只是蒋妃最终没有发出声来。当年跪在皇后的脚下,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悲哀,她此生不想再经受一次,而且安锦绣这个女人也不会吃她这一套。

    出了牢房之后,安锦绣望着袁义叹了一口气。

    袁义小声道:“圣上会放过她?”

    安锦绣回头看一眼重又被关上的牢房门,道:“不会。”

    袁义还想说什么,看见吉和凑到了他和安锦绣的跟前,便又住了嘴。

    吉和指着地上的剌客尸体,问安锦绣道:“娘娘,这个要怎么办?”

    安锦绣走到了这具尸体前,尸体已经用白布盖上了,只露了一缕这剌客的头发在外面。“让我看看他的样子,”安锦绣跟吉和说。

    吉和没让旁边的小太监动手,自己蹲下身,将白布掀开了。

    剌客的脸上没有伤,这会儿在烛光下看着,最多就是皮肤有些发青。安锦绣细看这个剌客的脸,突然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袁义忙上前一步,道:“主子,怎么了?”

    吉和忙说:“娘娘,别让这死人的晦气冲到您。”

    安锦绣低声一笑,冲着袁义摇了摇头。这张脸在前世里,可从来没有这样苍白落魄过。楚岸寻,安锦绣再看向这个剌客的时候,最初的惊骇已经过去了,这个前世里在白承泽的身边效力,为白承泽立下汗马功劳,最后金蟒官袍加身,手握天下兵马虎符帅印的人,今世里,竟然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吉和这时小心翼翼地问安锦绣道:“娘娘,您,您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安锦绣道:“方才那两个小公公做的事不错,学声学得很像,赏他们。”

    吉和忙道:“奴才遵命。”

    安锦绣转身要走。

    吉和说:“娘娘,这尸体要怎么处置?”

    “看圣上的意思吧,”安锦绣道:“你们也不要为难一具尸体了,好生安放。”

    “是,”吉和答应道。

    “我们走,”安锦绣又跟袁义说道。

    牢房间的通道渗着水,湿滑难走,袁义为安锦绣打着灯笼,想开口让安锦绣走慢一些,小心脚下,可是安锦绣步子迈得很快,这让袁义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出了慎刑司的牢房后,安锦绣抬头看看夜空的明月,今晚的月圆,人站在夜空下,可以清楚地看见月上山峦一样的黑影。

    袁义看安锦绣站着看月,便道:“主子,我们不走吗?”

    安锦绣说:“那个人的武艺不错,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袁义说:“我也看过他的尸体了,这个人也许是个江湖人。”

    楚岸寻就算在前世里,功成名就之后,也是身世成迷,安锦绣想这一世她也没办法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了。不过,前世里这个人能得白承泽的赏识重用,看来跟康春浅的引荐脱不了关系。

    “这个人跟康春浅到底是什么关系?”袁义道:“他能为了康春浅去死。”

    安锦绣道:“也许他有把柄被人抓住了,再不然就只能是为了一个情字了。”

    吉和在一旁咂舌,小声跟安锦绣道:“这事要是让五殿下知道了,那还得了?”

    “这与我们无关,”安锦绣道:“让慎刑司的人看好蒋妃。”

    “娘娘放心,”吉和说:“没有圣上的话,也没人敢碰她。”

    “今晚的月色还真是不错,”安锦绣又说了一句。

    吉和看着安锦绣坐上了步辇,跟袁义和千秋殿的一行人一起往千秋殿去了后,也抬头看看了夜空。吉和可不懂得赏月这事儿,他只是觉得今夜的这轮明月圆的,都赶上十五的圆月了。

    安锦绣回到千秋殿后,有雯霞殿的女官来找安锦绣,说七皇子白承瑜到了雯霞殿后,连水都不肯喝。

    “魏妃娘娘没有劝七殿下一下?”安锦绣说道:“圣上把七殿下送到她那里去,就是想她照顾七殿下,七殿下若是在雯霞殿出了什么事,魏妃娘娘要怎么办?”

    这女官苦着脸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我家主子好话都说遍了,七殿下就是一句话不说,雯霞殿的人他一个也不理。”

    “劝不了就哄哄他,”安锦绣只得道:“魏妃娘娘养大了四殿下,不会哄小孩吗?”

    雯霞殿的女官听着安锦绣的语音,听出这位安妃娘娘不耐烦了,忙就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回去后,就把安妃娘娘的话跟我家主子说。”

    “这个时候能为圣上分忧,对魏妃娘娘和四殿下都是好事,”安锦绣道:“七殿下就是再难伺候,也请魏妃娘娘不要把人往外推。”

    雯霞殿的这个女官看安锦绣把自己主子的心中所想都说出来了,没办法再厚着脸皮在千秋殿里呆了,忙就跟安锦绣说:“安妃娘娘,奴婢告退。”

    一个千秋殿的宫人带着这女官退了出去。

    袁义说:“魏妃不想照顾七殿下?”

    安锦绣抚额道:“这种时候,谁也不想自己身边多一个麻烦,这个七殿下又是个圣上不喜欢的。”

    “七殿下日后会怎样?”袁义问道。

    安锦绣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白承瑜日后会怎样,只是想来这一世的白承瑜要想再享前世里的那个亲王爵,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很多事不一样了,”安锦绣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句。

    袁义没问安锦绣这话何意,他只是看看门外,跟安锦绣道:“后半夜了,天马上就亮了。”

    这时袁章从外面跑了进来,跟安锦绣说:“主子,韩大人派了人来,说他带了朱雀大营的两员将官进宫来认尸,想问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让他们实话实说好了,”安锦绣想都没想就说道:“不认得就是不认得,让他们千万不要胡说。”

    “是,”袁章答应了一声后,跑了出去。

    袁义小声道:“不是想要康春浅死吗?让她跟何炎也扯上关系不是更好?”

    “朱雀大营的将官也许日后会被庆楠所用,”安锦绣说道:“何必为了一个康春浅害了他们?有的谎话说一句,要用十句谎话来圆,不要为难他们了。”

    袁义说:“庆楠说去找何炎的那个人是个太监,可这个剌客不是太监啊。”

    “芳草殿的人都被抓了,这个太监应该就在其中,”安锦绣说:“蒋妃和何炎都逃不了罪责了,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圣上会杀了何炎?”

    安锦绣一笑,跟宫中的嫔妃私下联系,世宗怎么可能再留下何炎的一条命?“那块手帕足够要他的命了,”安锦绣跟袁义说道:“只可惜了何炎的家人,无辜受累。”

    袁义道:“主子,我们现在还要可怜别人吗?”在袁义看来,他们这帮人现在自己活着都费劲了,还顾得上为别人的性命惋惜?

    “也对,”安锦绣说道:“都是在赌命,那得愿赌服输,谁也不要怪谁。”

595蒋嫣然

    世宗带着白承泽到了慎刑司的时候,韩约带着两个朱雀大营的将官已经等在了慎刑司的前院里,楚岸寻的尸体就放在他们的脚下。

    世宗在三人给他行过礼后,道:“这个人你们认识?”

    两个朱雀大营的将军一起摇头,其中一个回世宗的话道:“圣上,末将二人从未见过这个人。”

    白承泽走到了楚岸寻的跟前,看看脚下的尸体,然后跟世宗道:“父皇,儿臣今彤前,也从未见过这个人。”

    世宗坐在步辇上没有动。

    吉和忙命两个小太监把楚岸寻的尸体,抬到了世宗的身前。

    世宗看一眼这尸体,然后就道:“这就奇怪了,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

    白承泽说:“父皇,要让大理寺去查吗?”

    “把韦希累死吗?”世宗问白承泽道。

    这句看似玩笑的话,让白承泽马上就低头道:“儿臣知错。”

    这个男人事关后宫嫔妃,让大理寺查,闹得天下人人皆知吗?

    世宗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眼慎刑司的地牢大门,道:“韩约你们先退下。”

    韩约忙就冲两位朱雀大营的将官招了一手,领着二人给世宗行礼后,退了出去。

    世宗在韩约三人退出去之后,问吉和道:“蒋妃在里面如何了?”

    吉和忙小声跟世宗道:“蒋娘娘在这里不说话。”

    世宗说:“安妃不是来见过她?”

    吉和说:“安妃娘娘来了一会儿就走了,没跟蒋娘娘说几句话。”

    “她不答安妃的话?”

    “回圣上的话,蒋娘娘一句话也不肯跟安妃娘娘说,所以最后安妃娘娘只能又回去了。”

    世宗摇了摇头,道:“她这个贵妃当的啊,谁都能欺负她。”

    吉和只能低着头站在世宗的步辇前。

    白承泽听了世宗的话后,感觉好笑,安锦绣是谁都能欺负的人吗?这个女人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让这些人再活几日吧,”世宗下令道,为了云妍他这会儿不能大开杀戒,所幸云妍就要嫁了,否则世宗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下去。

    白承泽这会儿走到了世宗的跟前,说道:“父皇,天色就要亮了,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世宗拍了一下步辇的扶手。

    吉和忙道:“起驾。”

    白承泽一直把世宗送回了御书房,才跟世宗说自己要回府去梳洗一下。

    “你去吧,“世宗冲白承泽一挥手。

    白承泽走下了御书房的高台后,一个太监赶上来,为白承泽打着灯笼照亮。

    走在前边为白承泽领路的小太监,没敢回头看。

    白承泽跟身边的这个太监小声道:“蒋妃不要留了。”

    这太监冲白承泽躬了一下腰。

    等御书房的这个小太监将白承泽送到了宫门前时,才发现那个出来为白承泽打灯笼照亮的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白承泽走到了这小太监的跟前,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太监忙道:“奴才小全子。”

    “你是吉和的徒弟?”

    小太监忙摇头。

    “还算老实,”白承泽说着往小太监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元,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小太监说:“奴才只是送五殿下出宫,奴才什么也没有看到。”

    白承泽说:“御书房这一次也抓了三个太监,一个宫人,一个嬷嬷,小全子,你小心一些。”

    小太监忙说:“奴才谢五殿下提点。”

    白承泽从这小太监的身边走了过去。

    小太监手里捏着银元,打了一个寒战。

    白承泽走出宫门之后,白登就迎了上来,说:“爷,我们这就回府吗?”

    白承泽走到了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又站在宫门前的韩约,然后拨转了马头,策马离开了宫门。

    韩约望着白承泽一行人一路跑远,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会儿的京都街头没有什么行人,可以让白承泽策马狂奔,白承泽的马快,很快就将白登这些五王府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寒风吹得白承泽周身冰冷,却又感觉很舒服,安锦绣没有让蒋妃死,那这个女人对安锦绣还有用,不管安锦绣想用蒋妃这个女人做什么事,白承泽就是知道,这事的结局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寒风吹的白承泽双眼发疼,最后白承泽抬手揉了揉眼睛,心底泛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情绪来。安锦绣,想着这个女人,白承泽觉得他跟安锦绣这辈子应该会是仇人,他这会儿只希望他们两个到了最后,不要变成不死不休的那种仇人。

    天光大亮之后,慎刑司的地牢里却还是烛火昏黄,蒋妃听到自己牢房的门响,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太监端着一个拖盘,走到了她的跟前。

    “蒋娘娘,”这个太监说:“您用些吃食吧。”

    蒋妃看一眼这拖盘里的东西,没有菜,只有一碗干米饭。

    太监打开了固着蒋妃右手的镣铐,说:“蒋娘娘,这已经是我们慎刑司能拿出手的,最好的吃食了,这饭可没馊啊。”

    蒋妃的右手自由之后,直接将这碗干米饭掀到了地上去。

    太监看看碎在了自己脚下的饭碗,说了句:“蒋娘娘,都这个时候了,您的脾气还这么大?”

    蒋妃道:“滚出去。”

    这太监望着蒋妃一笑,跟蒋妃说:“蒋娘娘,对不起了。”

    蒋妃一愣,说:“你要干什么,你……”

    这太监不等蒋妃把话说完,按住了蒋妃的头,大力地将蒋妃的头往墙上撞去。

    蒋妃想叫,却被这太监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嘴。

    太监将蒋妃按着,连往墙上撞了三下,停了下来,感觉蒋妃的身子瘫软了,才松开了手。

    蒋妃的头骨露了一块出来,血混着脑浆沿着脸庞往下流。

    太监把蒋妃往石床上一丢,知道蒋妃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站着等这个女人断气。

    蒋妃这会儿其实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她只能感觉有东西在顺着她的脸往下流。这不会是安锦绣冲她下的手,现在是谁想让自己死?时间太短,蒋妃没能想出这个答案来。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白承瑜,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七殿下……”蒋妃嘴唇翕动着,吐出了三个字。

    太监伸手试一下蒋妃的鼻息,确定这女人断气之后,快步走了出去。

    等慎刑司的囚犯们都吃完了早饭之后,全福带着几个管事太监开始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查看。

    负责给囚犯们派饭的太监跟在全福的屁股后面,跟全福抱怨道:“这些人啊,我们慎刑司什么时候给犯人吃过早饭?这一回福爷您是开了恩了,可这些人不领情啊。”

    全福说:“不吃就饿着,晚上那顿不用给了。”

    太监忙说:“奴才遵命。”

    等全福走到了蒋妃的牢房门外时,还问了这太监一句:“蒋娘娘用饭了吗?”

    这太监忙说:“给蒋娘娘的东西可是好东西。”

    “把门打开,”全福命手下道。

    等牢房的门打开后,全福几个人一眼没能看出蒋妃已死来,只是看到了石床下的米饭和碎成了三瓣的碗。

    “蒋娘娘,”全福说着话走进了牢房,跟蒋妃说:“您这是嫌弃奴才这里的饭?”

    蒋妃依墙坐着一动不动。

    等全福走近了蒋妃之后,发现不对劲了,“蒋娘娘?”他大声喊着,伸手就一拉蒋妃。

    蒋妃的尸体顺着全福的手,栽倒在了石床上。

    蒋妃头依着的墙壁上,有一大滩血迹,血里还混着一些白色的液体。

    “她的脑子都出来了!”有管事的太监叫了起来。

    全福伸手在蒋妃的鼻子底下试了一下,又去探蒋妃的脉门,然后直接往后一倒,坐在了地上的干米饭上。

    “福爷?”跟进来的太监们都喊全福,两个就站在全福身后的太监,把全福硬从地上拉了起来。

    全福看着蒋妃的尸体,两眼发直,道:“我完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死了!”

    负责派饭的太监早就瘫在了地上。

    全福突然疯了一样,推开了扶着他的手下,转身冲到了这太监的跟前,吼着道:“这人怎么能死了呢?!”

    太监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全福狠踢了这太监一脚,道:“是谁给她送的饭?!”

    “不,不知道,”太监这会儿的脑子就是一个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全福连着狠踢了这太监几脚,停下来时,发现这个太监尿了裤子。

    “福爷,赶紧查是谁进来送饭的啊!”有手下提醒全福道:“不能让这个人跑了啊!”

    “查,”全福说:“一定要查。”

    两个管事太监走过来,把吓尿了裤子的太监从地上架了起来。

    “你去认人!”全福跟这太监吼道:“把今天送饭的人都给我认出来!”

    两个管事太监架着这太监就往外走。

    “福爷,蒋娘娘要怎么办?”站在全福身后的一个管事太监问全福道。

    全福回头,蒋妃的尸体倒在床上,白花花的头骨戳破了头皮往上翘着,一张脸半边身子都被血和脑浆糊住了,全福都怀疑这女人脑子里的脑浆是不是一点没剩,全流出来了。蒋妃的双眼微微睁着,嘴闭得很紧,这张脸上的神情看着并不痛苦。

    “自杀?”有管事太监问全福道。

    “去请太医来,”全福说道。这个女人是妃,关在慎刑司里,病了可以不理,但是死了,就必须请太医来看了。

    一个管事太监跑了出去。

    全福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脑门,蒋妃他是一点也不关心,全福这会儿就想着,这下子他要怎么过一关了。安妃,吉和,这两个人会不会要了他的命?“这到底是谁想我死?!”全福在牢房里吼叫着。

596活比死难

    蒋妃的死讯传入千秋殿时,安锦绣正坐在小花厅里,看着四九陪着白承意“练武”。白承泽跟着四九挥拳踢腿,一招一式都学得很用心,只是安锦绣怎么看都觉得四九在耍猴,而她儿子就是被耍得那只猴。

    袁义闪身进小花厅,安锦绣光看袁义的脸色,就知道这是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袁义到了安锦绣的身边后,跟安锦绣耳语道:“蒋妃在慎刑司撞墙自尽了。”

    安锦绣的右手手指敲了一下桌案。

    袁义说:“太医已经去看过了,蒋妃把头骨都撞裂了。”

    安锦绣说:“她不是被锁着的吗?”

    袁义说:“今天早晨,慎刑司给蒋妃送了饭,解了她的右手,让她吃饭的。”

    “那个送饭的人呢?”安锦绣问道。

    袁义摇了摇头,“畏罪自杀了。”

    “也是撞墙?”

    “用自己的腰带上吊死了,”袁义小声道:“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僵了。”

    安锦绣拍了一下桌案。

    四九停下了动作。

    白承意看看四九,看四九看安锦绣,便也看向了安锦绣,说:“母妃,你怎么了?”

    “没事,”安锦绣望向了白承意笑道:“九殿下跟四九去园子里玩一会儿吧。”

    白承意说:“那承意能去看紫鸳吗?”

    安锦绣点头,说:“去吧。”

    白承意把四九的手一拉,说:“四九,我们去看紫鸳。”

    四九知道安锦绣跟袁义有话要谈,给安锦绣行了一礼后,带着白承意走了出去。

    “蒋妃不可能自杀,”安锦绣跟袁义说道:“一定是被人杀了。”

    “那我去慎刑司看看,”袁义忙就说道。

    “我也去吧,”安锦绣站起了身,“蒋妃死了,我不去好像说不过去。”

    袁义点一下头,安锦绣主管着帝宫,宫里死了一个妃子,不管这人有罪没罪,安锦绣都应该去看一下的。

    等安锦绣带着袁义又到了慎刑司,全福正跪在吉和的跟前,自扇着耳光呢。

    “娘娘?”吉和看见安锦绣进屋来,忙就站起了身。

    安锦绣看了全福一眼,说:“好了,不要再打了,你死了,蒋妃也活不过来。”

    吉和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娘娘,这个奴才实在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蒋妃的尸体呢?”安锦绣也不坐,站着问吉和道。

    吉和说:“娘娘要去看?”

    “带路,“安锦绣道。

    安锦绣这会儿看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吉和不敢多言,跟安锦绣说:“娘娘请,奴才给您领路。”

    全福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安锦绣说:“你起来吧,跟我一起过去。”

    全福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慎刑司专门放置尸体的屋中,安锦绣看到了蒋妃的尸体。尸体已经被清洗过,血和脑浆被洗掉了,那块翘起的头骨也被按了下去。

    袁义伸手在蒋妃的头上摸了一下,说:“骨头裂开了。”

    安锦绣问吉和道:“圣上怎么说?”

    吉和小声道:“圣上就说了一句话,说死了就死了吧。”

    袁义说:“太医也说她是自杀?”

    吉和点头,说:“是啊,太医看不出……”

    袁义这时把蒋妃已经梳理好的头发打散了,往两边一扒拉。

    吉和的后半截话说不出来了。

    安锦绣倒抽了一口气。

    被袁义扒开了头发之后,蒋妃的头上现出了一个青紫色的手印,看着就是一个男子的手印。

    袁义拿手在这手印上比划着,说:“蒋娘娘应该是这样被人按着,往墙上撞的。”

    安锦绣看向了吉和,说:“太医没有发现这个?”

    吉和摇头,望着这个手印发着愣。

    袁义说:“替蒋娘娘梳头发的人也没有发现?”

    吉和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忙跟安锦绣说:“娘娘,奴才这就去抓人。”

    安锦绣说:“这两个人离开这里多久了?”

    吉和又呆住了,那个太医就不说了,为蒋妃梳洗的宫人都走了一个时辰了啊。

    “人怕是都不在了,”安锦绣小声道:“你命人去看看吧。”

    吉和都没应声,直接跑了出去。

    安锦绣跟袁义说:“你去看看那个死了的太监。”

    袁义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屋里,死了的这个太监的尸体就被在地上,没有被打理过,身上也没有盖东西。袁义把这太监的脖子看了看,脖子上是有一道勒痕,看着像是上吊死的。袁义在这太监的尸体前蹲了一会儿,最后动手把这太监的衣服脱了下来,在这太监的后腰处看到了一个手印。

    “妈的,”袁义小声骂了一声,伸手对比了一下这个手印,跟蒋妃头上的那个手印大小一样。

    安锦绣在屋中,自己动手给蒋妃简单挽了一个发髻。

    袁义推门走了进来,怕吓到就站在尸体旁边的安锦绣,袁义没敢再走路不出声,推门的同时,就喊了安锦绣一声。

    安锦绣回头看看袁义,说:“怎么样了?”

    袁义做了一个捏着东西,往上提的动作,说:“他是被人这样挂到绳索里去的。”

    安锦绣把蒋妃的尸体重新又用布盖上了。

    袁义说:“这宫里的人,看来是清不干净了。”

    “昨天白承泽来过,”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知道我没杀蒋嫣然,他这是先下手为强了。”

    “真能是他?”

    “不会错的,”安锦绣转身往外走。

    吉和这时又跑到了小屋的门外,看到安锦绣从屋里走出来了,直接就往安锦绣的面前一跪。

    安锦绣说:“人都死了?”

    吉和摇头,说:“娘娘,那个太医被五殿下跟圣上要走了,说是府里的两位小王爷昨天晚上被惊着了,想让太医去看看。”

    袁义忙道:“那个宫人呢?”

    “死了,”吉和说道:“说是殉主。”

    “你让芳草殿的人为蒋妃梳洗的?”安锦绣问道。

    吉和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说:“奴才该死!”

    “起来吧,”安锦绣冲吉和抬了抬手。

    全福一直缩在一旁没敢吱声,这会儿就更像耗子一像藏着了,生怕安锦绣想起他来。

    安锦绣往外走。

    吉和起身后,还要跟安锦绣说认罪的话,看见袁义冲自己摇头,便闭上了嘴。

    安锦绣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慎刑司的地牢,从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出来后,被外面明亮的阳光剌了一下眼睛。

    袁义在后面轻轻托了安锦绣一下,说:“主子,要去找那个太医吗?”

    安锦绣回身,看了看吉和和全福,道:“就当蒋妃是自杀的好了。”

    全福顿时感觉自己又有活头了。

    吉和却惊道:“娘娘,这事就这么算了?”

    “人都死了,再查下去没意思,”安锦绣说着就往全福的跟前走了几步,道:“这事不是你不小心,怪不得你,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娘娘?”全福望着安锦绣想哭。

    “那个剌客的尸体呢?”安锦绣问道。

    “圣上下旨把他扔出宫去,”全福说道。

    袁义说:“不查了?”

    吉和小声道:“苏大人会查这个剌客的身份,但尸体不能再在宫里放着了。”

    “给他找口棺材,”安锦绣道:“让他入土吧。”

    “奴才遵命,”吉和领命道。他感觉安锦绣应该是认识这个剌客,可是这话吉和没敢问,这么一问,千秋殿闹得这一出,就像是安锦绣玩得一出苦肉计了。

    “去雯霞殿,”安锦绣扭头跟袁义道。

    袁义点了一下头。

    全福看着安锦绣一行人走远了后,人还站在慎刑司的大门外,就又给吉和跪下了,说:“师父,全福又给您丢脸了。”

    吉和白了全福一眼,说:“安妃娘娘都不怪你了,我敢怪你吗?”

    全福给吉和磕头,说:“师父,徒弟就是觉得丢人。”

    “滚起来吧,”吉和小声道:“你小子也算命大。”

    全福打量一下吉和的脸色,感觉自己的师父这会儿不是在跟自己说反话,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吉和的脑子这会儿乱,这让他没心情再跟全福计较了。方才苦肉计三个字出现在他脑子里以后,吉和就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真是安锦绣玩得一出苦肉计,光凭着那天安锦绣去东宫,没带着袁义,这就不对劲。

    全福说:“师父,您这会儿在想什么?”

    吉和说:“滚,这两天别让我看到你!”

    全福缩着肩膀,滚墙根站着去了。

    吉和望着千秋殿一行人的背影,想着安锦绣可能早就知道蒋妃的事,隐而不发,玩了一出苦肉计后,将蒋妃和芳草殿,还有何炎,还有宫里那三百多号人一网打尽,吉和就只能在心里喊一声老天爷了。

    安锦绣坐在步辇上,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跟袁章说:“你去问问吉和,宫里籍贯西江的人有多少。”

    袁章答应了一声后,转身往慎刑司跑。

    吉和都想进慎刑司了,看见袁章往自己这里跑,忙又站下来等。

    袁章到了吉和的跟前,小声道:“大总管,我家主子问宫里籍贯西江的人有多少。”

    吉和忙哎呀了一声,说:“瞧我这脑子,把这事给忘了。小袁章,你去回娘娘的话,就说一共五十六个人,我把这些人都看起来了,就等着娘娘的一句话呢。”

    袁章得了吉和回话后,转身又跑。

    吉和说:“跟娘娘说,蒋娘娘的事,奴才一定办好。”

    “知道了,”袁章大声应了吉和一声。

    袁义走在步辇旁,跟安锦绣道:“这下康春浅怎么办?还是我去一趟吧。”

    “不用你冒险,”安锦绣小声道:“没有了那个剌客,她暂时害不了人,我们等着看她全族被灭吧,也许那时,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597七殿下不是小孩子

    雯霞殿里,白承瑜听世宗派来的太监跟他说了蒋妃畏罪自尽之事,魏妃和雯霞殿上下都担心这个七殿下要伤心欲绝,嚎啕痛哭,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白承瑜却只是呆坐椅子上,一言不发,脸上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蒋妃的死讯在帝宫传开之后,出于情面,宋、齐两位贵妃娘娘都到了雯霞殿,只是她们劝白承瑜的话,都没有得到白承瑜的回应。

    安锦绣是最后到的,魏妃听宫人说安锦绣到了后,忙到殿门前迎安锦绣。

    安锦绣下了步辇就问魏妃:“七殿下怎么样了?”

    魏妃摇头,说:“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我们说什么,他都像没听到一样。”

    安锦绣说:“是被吓住了?”

    魏妃小声道:“这个七殿下我看着倒是老成的很,不像是个会被吓到的人。”

    安锦绣说:“蒋妃毕竟是他的母妃啊。”

    魏妃叹气,跟安锦绣说:“这事我是没办法劝他,这都是蒋氏那个女人做孽。”

    安锦绣问:“他知道他母妃犯了什么事?”

    “圣上来了圣旨,只说蒋氏心地险恶,不配为人母,”魏妃说:“我想圣上是不想七殿下知道这事的详情吧。不知道也好,知道了这孩子日后还怎么在宫里呆着?”

    安锦绣听了魏妃这话后一笑,道:“就算蒋妃想害九殿下,但我不会对圣上的骨肉下手,大人的错我不会记在一个孩子的头上,魏妃娘娘放心,九殿下不会在我的手上出事的。”

    魏妃语结了一下,最后只能讪讪地道:“安妃娘娘误会了,我不担心七殿下的安危。”

    安锦绣说:“有些话不能说,就不要说了。”

    魏妃只能点头,这会儿她不想得罪安锦绣这个女人。

    白承瑜住的宫室外室里,齐妃看见安锦绣和魏妃并肩走进来了,忙站起了身,说:“我还以为你今天过不来呢。”

    安锦绣望着齐妃一笑,跟宋妃又见过了礼后,看了内室的门一眼,说:“七殿下在里面?”

    齐妃说:“一个人呆着呢,到现在了,一句话也不肯说。”

    魏妃说:“安妃娘娘,要不你去看看他吧。”

    齐妃白了魏妃一眼,蒋妃就是为了千秋殿之事死的,这会儿让安锦绣去看白承瑜,是要让这两人仇人相见吗?这人怎么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呢?

    安锦绣却点了头,说:“我自然要见一见七殿下。”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齐妃忙就说道。

    “不用了,”安锦绣小声道:“我跟七殿下单独说说话。”

    齐妃说:“现在他就是聋子哑巴,你这是白费力气。”

    安锦绣在齐妃的左膀子上拍了一下,然后也不让宫人太监跟着她,自己往内室走去。

    宋妃看着安锦绣进内室去了,跟魏妃小声道:“她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事,你要怎么跟圣上交待?”

    魏妃一脸无辜的道:“你们可都看见了,是她自己要进去的。”

    齐妃坐下了,掸了掸衣袖,说:“我就知道是你跟安妃娘娘说,让她去见见七殿下的。”

    “你!”

    “说出来的话,还能再吞回肚子里不成?”齐妃看魏妃道:“我的天,这还没当上太后呢,你那手冲我指什么?”

    魏妃手指着齐妃,却顾及安锦绣就在内室里没冲齐妃喊,自己这会儿跟齐妃争起来,占不到一点便宜。

    宋妃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好吵的?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吗?”

    魏妃转身也坐下了。

    齐妃望着魏妃冷笑了一声。

    内室里,白承瑜抬头看着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安锦绣。

    “七殿下,”安锦绣轻声喊了白承瑜一声。

    白承瑜从来没有见过安锦绣,不过他见到了安锦绣之后,就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千秋殿的安妃。

    “人死不能复生,”安锦绣跟白承瑜道:“您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你是安妃?”白承瑜开口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有些意外白承瑜会开口跟她说话,点头道:“是,我是安氏。”

    “我母妃做了什么错事?”白承瑜问道。

    “这事七殿下何必要知道?”

    “她在你们眼里是坏人,可她是我母妃。”

    “七殿下就在芳草殿里住着,不知道蒋妃做了何事?”

    白承瑜低声跟安锦绣道:“母妃一直跟我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可你多少应该知道一点,”安锦绣没有理会白承瑜这会儿呈现在她面前的无助,说道:“圣上既然不想让七殿下知道实情,那七殿下就不要问了,不久之后,七殿下会被圣上改了玉碟,不管日后是谁做了七殿下的母妃,我想都会比蒋妃好。”

    白承瑜听安锦绣这么说,又面无表情了。

    安锦绣就看着白承瑜道:“我这会儿没有把七殿下你当小孩子看待,蒋妃罪有应得,不然,她为何要杀了她自己?”

    “就因为她想让我更好?”白承瑜问安锦绣道。

    “你只是她想得到荣华富贵的工具,”安锦绣说道。

    白承瑜从坐榻上跳了起来,“她在宫里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

    “是啊,她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安锦绣一笑,说道:“不知足,人心一贪,就神仙难救了。”

    “你跟我母妃有什么分别?”白承瑜瞪着安锦绣道。

    “我活着,她死了,这就是区别,”安锦绣道:“七殿下,日后当着外人的面,你可不能这么跟我说话了。”

    “为何?”

    “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安锦绣小声跟白承瑜说了一句。

    白承瑜望着安锦绣,忿恨的情绪最终还是在脸上流露了出来,想了半天才道:“我要谢谢安妃娘娘你,没有把我当小孩子看。”

    “七殿下年纪虽小,可是连魏妃娘娘都说七殿下少年老成,”安锦绣说道:“我再把七殿下当小孩子看待,就是犯蠢了。”

    “我想见我母妃一面,”白承瑜突然又跟安锦绣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安锦绣说:“这事七殿下得去问圣上。”

    “我父皇何时见过我?”

    “唉!”安锦绣叹气,说:“其实人死了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她是我母妃,”白承瑜再次跟安锦绣强调道。

    安锦绣转身想走,蒋妃差点就害死了白承意,她见着白承瑜就心里堵得慌。

    “安妃娘娘,”白承瑜喊住了安锦绣,道:“我只是去看她一眼。”

    “你为什么不哭呢?”安锦绣却问白承瑜道。

    白承瑜一愣。

    “算了,”安锦绣道:“我让人带你去见她一面,你把你的外袍换一下吧。”

    白承瑜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他今天穿得外袍上绣着暗红的团花。

    安锦绣转身往外走去,道:“我要外面等你。”

    白承瑜将外袍扒了下来,往地上一扔。

    外室里,魏妃听安锦绣说要让袁义带白承瑜去看蒋妃,马上说道:“不是我不准,安妃娘娘,这事得由圣上作主吧?”

    “我会去向圣上请旨,”安锦绣道:“让袁义先带他过去。”

    “你这是要做好人?”齐妃问道。

    “算是吧,”安锦绣说:“反正最后一面了,见过之后,七殿下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魏妃还想再说什么,被宋妃在后面拉了拉衣服,魏妃回头看宋妃,就见宋妃在跟她摇头,魏妃这才闭了嘴。

    片刻之后,白承瑜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袍走出了内室。

    魏妃看白承瑜换了衣服,忙就道:“七殿下自己换了衣?怎么不叫人进去伺候?”

    白承瑜看着安锦绣,没理魏妃。

    齐妃就一笑,说:“魏妃娘娘,我刚才就想说,就算七殿下不用穿孝服,也该穿件素净点的衣服。”

    “袁义,”安锦绣冲门外喊了一声。

    袁义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招手让白承瑜到了自己的跟前,跟袁义说:“你带七殿下去慎刑司看蒋妃,路上好生伺候七殿下。”

    “是,”袁义答应了安锦绣一声,冲着白承瑜一躬身,道:“七殿下,请您跟奴才来。”

    白承瑜跟着袁义走了出去。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安锦绣看着袁义带着白承瑜出去了,就跟魏妃道:“魏妃娘娘,我得空再来看你。”

    魏妃看齐妃。

    齐妃说:“你看我做什么?安妃娘娘管着帝宫,我又没有事要做,在你这里多呆一会儿不行?”

    “齐姐姐,”安锦绣笑道:“你就不要跟魏妃娘娘哄闹了,小心魏妃娘娘真烦了你!”

    齐妃也笑了起来,说:“这怎么可能呢?魏妃娘娘大人大量,哪能跟我一般见识?”

    魏妃看着也笑了一下,跟安锦绣说:“我先送你出去。”

    魏妃和安锦绣一起走出去后,宋妃才小声跟齐妃道:“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跟她对上了?”

    齐妃低头看自己新修的指甲,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还没当太后呢,就把自己当成太后了。”

    “你就少惹事吧,”宋妃劝齐妃道:“你如今拿什么跟她争?”

    齐妃抬眼看宋妃,说:“我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才不怕她,她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吗?”

    宋妃说:“那你以后呢?”

    “以后?”齐妃哈哈一笑,说:“成了太后她就能随便杀人了?”

    “你,”宋妃望着齐妃摇头:“你就疯吧,有你哭的时候!”

    齐妃满不在乎地一笑。

    魏妃送安锦绣出雯霞殿,几次想跟安锦绣说话,可是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也怕自己再一开口,再被安锦绣抓到错处。

    “七殿下不会在宫里呆多长时间了,”出了雯霞殿的大门后,安锦绣开口跟魏妃道:“一定会是哪位皇子殿下照顾他了。”

    “圣上跟你说的?”魏妃问道。

    安锦绣小声道:“一个你不想见到,又不能杀的人,魏妃娘娘,您说圣上该怎么办?”

598生与死

    魏妃被安锦绣问的,站在雯霞殿的大门前半天没说出话来。

    安锦绣坐上步辇后,一行人护卫着她往千秋殿的方向去了。

    魏妃这才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不是说要去向圣上请旨的吗?”

    安锦绣看着魏妃一笑,说:“魏妃娘娘忘了?千秋殿跟御书房是一个方向。”

    魏妃的脸上有一点发热,做了蠢事还被人当场抓住示众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走吧,”安锦绣跟为她抬步辇的两个太监道。

    魏妃看见护卫安锦绣的人里,还有十五个大内侍卫,围在安锦绣步辇的四周。魏妃知道自己不必嫉恨安锦绣什么,只是这种心情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原本让大内侍卫站在千秋殿门前看门,就已经是祈顺朝开朝以来的独一份了,现在还让大内侍卫们跟着这个女人!

    “主子?”有亲信嬷嬷看魏妃站在台阶下半天不动,上前试着喊了魏妃一声。

    “宫妃不能见外男,”魏妃小声跟这亲信嬷嬷说:“我们连见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天天见,大内侍卫这种外男,却能跟着安锦绣到处走动,这算怎么一回事?”

    亲信嬷嬷往安锦绣一行人走了的方向看了看,道:“主子,这也是安妃得宠啊。”

    “是啊,”魏妃道:“要不怎么说她安锦绣宠冠帝宫呢?”

    “可是九殿下太小了啊,”亲信嬷嬷低声跟自己的主子道:“主子,安妃娘娘也就看着风光。”

    听了自己的亲信这话,魏妃的脸上才有了一点笑容,是啊,她有什么好嫉恨安锦绣这个女人的?

    齐妃这时带着倚阑殿的人从雯霞殿里走了出来,走了下台阶,看看魏妃望着的方向,说:“安妃娘娘都走没影了,您还在看着人家呢?”

    魏妃看向了齐妃,说:“你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齐妃笑了笑,说:“我无事可做啊。”

    魏妃想一耳光打到齐妃的脸上去。

    齐妃没给魏妃这个机会,坐上了软轿,也不跟魏妃打声招呼,就跟抬软桥的太监道:“我们走。”

    魏妃被齐妃再气一回,回到雯霞殿的暖阁后,脸色就有些发青。

    宋妃看了魏妃一眼,说:“气得脸色发青,不至于吧?齐妃又跟你说了什么?”

    魏妃摇了摇头,说:“她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宋妃说:“你既然知道她的嘴不好,你还跟她气什么?”

    魏妃冷笑道:“她若是知道积德,八殿下会死吗?”

    宋妃的眼神一跳,小声道:“这话还是不要说了,传出去,再被人利用,不是又要生事?”

    “你怕安锦绣?”魏妃问宋妃道。

    宋妃说:“我什么也不跟她争,我要怕她什么?”

    魏妃说:“我看到她,心里就不舒服。”

    “她看到你,心里也未必就舒服,”宋妃道:“你把心放宽一些吧。”

    魏妃说:“我的心还不够宽吗?她让袁义领着七殿下去看蒋妃,她在打什么主意?”

    “宽宏大量,以德化怨,慈母心肠,”宋妃说道:“这些都是她想让圣上看到的东西,她能为七殿下想多少?这些事,其实你也可以做,只是,我怕……”宋妃说到这里,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魏妃笑容讥讽地道:“我做了,看在圣上的眼里,可能就是假装菩萨,跟他作对,还有什么?”魏妃想了想,说:“对了,还有一个收买人心。”

    宋妃一笑,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跟她没什么好争的。”

    “是啊,”魏妃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说:“我就看看,圣上能护着她到几时。”

    安锦绣坐在步辇上,走了一会儿后,跟袁章说:“你去御书房一趟,跟圣上禀告我让袁义带七殿下去见蒋妃最后一面的事,还有,跟圣上说,一会儿袁义会带着七殿下,去给他磕头请安。”

    袁章应声之后,跑走了。

    安锦绣又跟另一个千秋殿的太监道:“你去慎刑司跟袁义说一声,七殿下见过蒋妃之后,让他带着七殿下去御书房,不管圣上见不见七殿下,让七殿下在御书房外,给圣上磕一个头。”

    这太监说了一声奴才遵命后,往慎刑司那里跑走了。

    安锦绣坐在步替上,想着方才白承瑜的样子,这个小皇子一定是恨她的。安锦绣手指敲着步辇的扶手,她该拿这个七殿下怎么办?

    慎刑司里,袁义把盖在蒋妃身上的长布掀开。

    白承瑜看着自己的母妃,跟袁义道:“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吗?”

    袁义点了一下头,带着屋中的人退了出去。

    白承瑜在蒋妃的尸体旁站了半天,最后伸手碰了一下蒋妃的脸,冰冷的触觉让白承瑜把手飞快地缩了回来,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后,白承瑜轻轻地喊了蒋妃一声:“母妃。”

    小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地上和墙壁泛着潮,让小屋里的空气异常湿润。

    蒋妃躺在木桌上,一动不动。

    白承瑜就在想,原来这就是生跟死,他站在这里,他的母妃也在这里,只是他们两个永远不可能再说说话了。想到这里,白承瑜终于有了流泪的**,只是双眼还是干涸,眼泪流不出来,再努力也流不出来。

    吉和在外面小声问袁义道:“让七殿下一个人在里面,不会出事吧?”

    袁义说:“能出什么事?”

    吉和摸了摸鼻子,说:“也对,七殿下不能杀了他自个儿。”

    袁义倒是巴不得白承瑜自尽算了,他记着安元志的话,总觉得等这个白承瑜长大了,会是安锦绣的一个麻烦。方才在路上袁义就琢磨着下手来着,只是光天化日,又是走在帝宫里,袁义还没疯到,直接把白承瑜杀了了事。

    这时千秋殿的那个太监跑了来,跟袁义说了安锦绣的话。

    吉和就在旁边道:“安妃娘娘还是心善啊。”

    袁义冲这太监点了一下头。

    吉和看这太监走了,才小声问袁义道:“娘娘想干什么啊?”

    袁义看了吉和一眼,说:“娘娘让我带七殿下去御书房。”

    吉和冲袁义摆了摆手,说:“就当我没问。”

    袁义说:“娘娘可能就是想让圣上见一见七殿下。”

    吉和才不信安锦绣能有这份心肠,但听袁义这么说了,还是点了点头,说:“是,所以我说娘娘心善么。”

    白承瑜在屋中,将蒋妃的尸体又盖盖好,他想找一件蒋妃身上的物件,留下来给自己存一个念想,可是蒋妃的尸体上这会儿什么首饰物件也没有,最后白承瑜将蒋妃的裙角撕了一小片下来,臧在了身上。

    袁义看见白承瑜从屋里走出来了,心里有些失望。

    吉和冲白承瑜躬身道:“七殿下要回去了吗?”

    白承瑜看着吉和道:“我能回芳草殿了?”

    吉和忙摇头。

    白承瑜说:“我去雯霞殿就是。”回去和去,差了一字,在白承瑜的心中,天差地别。

    吉和冲白承瑜又一哈腰,再不得宠,这也是个皇子不是?

    袁义跟白承瑜道:“七殿下,安妃娘娘让奴才带您去御书房。”

    白承瑜忙就扭头看着袁义道:“父皇要见我?”

    袁义说:“七殿下应该去给圣上请个安。”

    原来不是自己的父皇要见自己,白承瑜自嘲地一歪嘴,说:“你带路。”

    袁义问吉和:“大总管,你跟我们一起去御书房吗?”

    世宗能不能见白承瑜这还两说呢,也不知道安妃娘娘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吉和不想凑这个热闹,摇头道:“这里还有事要做,我一会儿再回御书房去。”

    袁义这才带着白承瑜走了。

    吉和命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去里面看看,看看蒋娘娘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这小太监跑进了小屋,过了半天跑出来,跟吉和说:“大总管,蒋娘娘的裙角少了一块。”

    吉和冲这小太监挥了一下手,小太监退到了一旁。吉和就在心里想,一块裙角而已,真不算什么事,这事要跟安锦绣说吗?

    袁义带着白承瑜走到了御书房的高台下,有御书房的太监正在高台下等着他们,没等袁义走到他的跟前,就迎上前道:“七殿下,圣上命奴才领您上去。”

    白承瑜只是点了点头。

    袁义跟在白承瑜的身后走,等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前,袁义看见安太师带着安元志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在安太师还没有抬头的时候,安元志一眼就看见了走在袁义前面的小孩,马上就站了下来。方才有千秋殿的小太监来跟世宗禀告,袁义会带着七皇子来给世宗请安,这个小孩不用说,一定就是七皇子白承瑜了。

    白承瑜看到了安氏父子,便也停下了脚步。

    安太师走到了白承瑜的跟前,给白承瑜行了一礼,道:“下官安书界,见过七殿下。”

    白承瑜又看向还站着不动的安元志。

    安元志看了袁义一眼。

    袁义知道安元志这一眼的意思,在怪他怎么还不把这个小孩弄死,袁义把头一低。

    “下官安元志,见过七殿下,”安元志也给白承瑜行礼道。

    “免礼,”白承瑜脸崩得很紧,吐了两个字出来。

    领白承瑜上来的太监,这时又往御书房的门那里走了几步,然后大声冲门里道:“圣上,七殿下求见。”

    安太师视意安元志跟他走,可是安元志站着不动。

    不一会儿,从御书房里走出了一个太监,道:“圣上口谕。”

    白承瑜还站着。

    安太师看袁义站在白承瑜身后也没有反应,只得走上前,小声跟白承瑜道:“七殿下,您得跪下听圣上口谕啊。”

    白承瑜低声跟安太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跪在了地上。

599视如无物

    白承瑜跪下之后,白承允也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在门前站了下来。

    世宗的口谕总共也没有几句话,没有什么安慰的言语,当然也没有责怪,只是跟白承瑜这个儿子说,日后出宫由白承允照顾他。

    白承瑜听完了太监的话后,在地上冲着御书房的门里磕了三个头。

    白承允走到了白承瑜的跟前,伸手扶起了自己的这个异母弟弟。

    白承瑜抬头看看白承允,虽然白承允已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只是多年下来,他的冷脸已经是习惯,努力了,在旁人看来,这个四殿下还是顶着那张冷脸。

    白承允跟白承瑜说道:“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我是你四哥。”

    “四哥,”白承瑜声音很低地叫了白承允一声。

    白承允嗯了一声,说:“你也快十岁了,也到了可以离开帝宫的时候。”说完这话句话,白承允停了一下,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皇子都是通晓人事之后才会离宫开府的,面前的这个,显然离通晓人事还有那么几年。

    白承瑜说:“我知道,我今天就要跟四哥回去吗?”

    白承允看白承瑜不哭不闹,就这么认命了,心里对白承瑜倒是有了一些同情,说:“你想跟我走,随时都可以。”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白承瑜说。他父皇的圣旨已下,他的四哥也在这里了,这事已经无可挽回,虽然不知道白承允会怎么对他,但白承瑜觉得事已至此,他只有接受的份。

    白承允看向了袁义,说:“还是你带七殿下回雯霞殿,跟我母妃说,我今天就把七殿下带回去。”

    “奴才遵命,”袁义忙应声道。

    “跟袁义去吧,”白承允说着,试着拍了一下白承瑜的头,这动作生硬地安元志看着想闭眼。

    袁义跟白承瑜小声道:“七殿下,您随奴才来吧。”

    “对了,”白承允这时又道:“记得去千秋殿,向安妃娘娘谢恩。”

    白承瑜把头点了一下。

    白承允却道:“知道我为何要你去向安妃娘娘谢恩吗?”

    这事安元志也想知道,蒋妃就是因为他姐死的,白承允还要白承瑜去跟他姐谢恩,谢他姐让白承瑜死了娘后,可以离开帝宫了?

    白承瑜看着白承允,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白承允说:“不知道?”

    “她让我见了母妃最后一面,”白承瑜小声道:“还让我来给父皇请了安。”

    “去吧,”白承允这一回没试着再拍白承瑜的头了,而是背着手道。

    几个人站在御书房门前,看着袁义带走了白承瑜。

    白承允看向了安元志,小声道:“元志还不回去?明日就要来迎娶云妍了,我看你怎么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安元志忙道:“这不是看到七殿下来,给七殿下行礼了么。”

    “云妍其实心眼不坏,”白承允跟安元志说。

    安元志心说,这个女人巴不得我死,还心眼不坏?但面上,安元志跟白承允笑着一躬身,道:“四殿下,元志不敢对公主殿下不好。”

    “油腔滑调,”白承允也不管安太师就在旁边站着,说了安元志一句。

    安元志把脸上的笑容一收,跟白承允说:“那这样呢?”

    “混帐东西!”安太师直接一巴掌招呼到了安元志的身上,听着声音很响,只是安元志没感觉到疼。

    白承允跟安元志道:“云妍不是你的对手,你是武将,她是一个女子,就是玩心眼,她也不是你的对手。”

    安元志假装听不懂白承允的话,说:“四殿下,元志可不管内宅里的事,日后那都是公主殿下要管的事,我们两个要玩什么心眼?”

    当你想认真跟一个人说几句话的时候,这个人却在跟你插科打诨,这场谈话就注定谈不下去了,白承允只能跟安元志说:“你滚吧!”说着这话,白承允冲安太师点一下头后,转身又进御书房去了。

    安太师看白承允进御书房去了,跟安元志说:“你还杵在这里?”

    安元志往旁边让了一步,说:“父亲,你走前头啊。”

    安太师往高台下走去。

    安元志跟在安太师的身后没走上几步,就跟安太师小声道:“你是不是应该去见见我姐?这个七殿下怎么办啊?这不是她的……”

    “你给我闭嘴!”安太师没等安元志把话说完,就小声斥安元志道:“这是什么地方?能说这种话?你个没脑子的东西!”

    安元志这才闭上了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安太师跟安元志说:“有什么话,出了宫再说。”

    安元志把肩膀耸了耸,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安太师的身后。

    安太师下了御书房的高台之后,回头看一眼往上沿伸,如能登天的天阶一般的台阶,跟安元志小声叹道:“其实就是见一面又能如何呢?父子之间,哪能一面不见?”

    安元志被安太师的这句感叹弄得一愣。

    安太师摇头叹气,然后跟安元志道:“我们走吧。”

    安元志跟在安太师的身后,突然一笑,跟安太师轻声道:“这么说起来,父亲对我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一面不见。”

    安太师斜了安元志一眼,对这个儿子他以前没用过心,可也没像世宗这样,真就把儿子当成了空气一般,视为无物。

    安氏父子走出了帝宫之后,安元志又要说话,被安太师一句有话回府再说,又把话给堵回去了。

    韩约在宫门前望着安元志笑。

    安元志看着韩约说:“怎么,韩大人笑得这么开心,你有好事了?”

    韩约说:“五少爷,明日下官可要去讨你的一杯喜酒喝。”

    安元志笑,说:“我的喜酒怎么能少的了你的,只是礼可不能轻了,不然别来见我。”

    韩约小声说:“要多少礼才不算轻?”

    安元志信口跟韩约胡诌道:“怎么着也得你身家的一半吧。”

    韩约看着像是一惊,说:“不能少点?我家里还有不少人要养活啊。”

    安元志说:“我本来想说你的全部身家的,就是想着你还得养活好些人,才说了一半,你怎么不识我的好人心呢?”

    一个御林军的将军听到这两位的对话后,打趣道:“韩大人,全部身家就全部身家好了,等你成亲之时,让五少爷也送上他的全部身家,这不就结了?”

    韩约马上就笑道:“这样也行,比起五少爷的身家,嗯,占了便宜的那个人是我。”

    安元志手指着韩约笑,跟这御林军的将军说:“你俩就是一伙的,欺负我这会儿没兄弟在是不?明天你们这帮人都来啊,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御林军的这位将军没敢大笑,吭哧吭哧地憋笑憋了半天,跟安元志说:“五少爷,明天怕是大家伙都要折腾你吧?”

    “是啊,”韩约说:“五少爷,那帮军爷们想怎么闹洞房?公主殿下不能闹,不过五少爷你,”韩约坏笑了一下,小声道:“不会没进洞房,就被人扒光了吧?”

    安元志不在乎道:“我这身上没什么地方不能让人看的,不就是溜一会儿鸟呗,我这玩意儿不怕见人。”

    宫门前的众人听了安元志的话后,目光都往安元志的身下瞄去。安元志有一张五官精致的脸,虽然气质英挺,一点也不女气,只是再怎样也没办法让人把他归到粗莽壮汉那一类去。一个小白脸的鸟儿能有多大?众人的思路都被安元志的一句话给带歪了。

    安元志看看众人的眼神,说:“你们看什么?”

    “元志!”安太师坐在轿中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在这帮人再说出没脸没皮,下流,有辱斯文的荤话之前,安太师喊自己的这个孽子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

    安元志这才翻身上了马,手指指了指站在宫门前的众人道:“有一个算一个,明天若是不当值,就来喝我的喜酒。”

    众人一起跟安元志称谢。

    安元志打马走到了安太师的官轿前,他这次跟安太师进宫,是在尚公主之前,跟世宗谢最后一次恩。在安元志看来,这就是做做样子的事情。离着宫门远了后,安元志脸上的笑脸被他收了起来,对于云妍公主,安元志根本不愿去想这个女人的任何事,他现在就在操心白承瑜的事。

    安太师坐在轿中,掀开轿帘,看一眼在前面骑着马的儿子,喊了声:“元志。”

    安元志回头,来不及调整脸部的表情,阴沉着一张脸。

    “没事了,”安太师看一眼儿子脸上的表情,便把手中的轿帘一放,身子坐回轿中的同时,跟安元志说了一句。

    安元志皱了一下眉,不知道安太师这是想干什么,但他也没问。他这个老子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他要是个个都想弄搞清楚,非把自己累死不可。

    等安氏父子二个回到安府,坐在了安太师的书房里后,安太师才跟安元志道:“我知道你不想娶公主。”

    安元志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明天就要去迎云妍那个女人进门了,这个时候跟他说这话,有个屁用?

    安太师没理会安元志的呛咳,说道:“不喜欢,你也得给我在人前把样子装出来,那是公主殿下,你不要仗着你姐得着圣宠,就什么也不在乎。”

    安元志说:“我还能打她不成?”

    “你敢,”安太师说:“我想着公主的脾气,她一定会想办法在人前给你没脸,你一定要给我忍住。”

    安元志的神情这才认真起来,说:“她会怎么跟我没脸?她若是真有心,当众抱另一个男人,这样我的脸差不多能被她全毁了。”

600杀与用

    安太师听了安元志完全不正经的话后,眼皮都没抬,跟安元志说:“她不在意你的脸面,不过皇家的脸面,公主殿下一定会在意的。”

    “这就不得了?”安元志笑道:“只要她还有在乎的东西,那这个女人就好办了啊。”

    “她进了安府还是要回门的,”安太师提醒儿子道:“你不要给我犯浑。”

    “知道了,”安元志说:“父亲放心,我不会让我姐为难的。”

    安太师听了安元志这话,心里憋闷,这小子倒是在乎姐姐,那安家上下呢?是不是不害到安锦绣,这小子就能把安家上下害死?

    安元志不在乎自己的父亲这会儿在想什么,问安太师道:“那个七殿下怎么办?”

    “他是皇子殿下,”安太师说:“你给我把杀心收起来。”

    安元志说:“等他长大了,杀了我姐为他娘报仇?我姐心软,父亲你也会斩草不除根?”

    “你急什么?”安太师说:“你现在要对付的是公主殿下,七殿下娘娘不会看着办?他不要让她操心就行,你还为她担心?”

    “我看她就是心软了,”安元志说:“一个没母妃护着的刑子,想弄死简单的很。到了四殿下的府上,再弄死这个刑子就要得罪四殿下,我姐现在就是在给自己留后患。”

    “闭嘴!”安太师看安元志越说越不像话,只得斥道:“皇子殿下是刑子?你安元志好大的口气啊。”

    安元志上下嘴唇磨了磨,像是想润润唇,然后跟安太师说:“父亲,七殿下恨我姐,那他也一定恨我安家,你想为安家留下这么大的一个仇人?”

    安太师说:“你魔怔了吗?害死蒋妃的是娘娘吗?”

    “蒋妃就是因为千秋殿剌客之事死的,这要是我,我也把我姐当成仇人啊,”安元志说:“我这怎么是魔怔了?”

    “你别忘了,那个剌客可是死在五王府,”安太师这才跟安元志说道:“你动动脑子,给我好好想一想。”

    安太师这话把安元志给说住了。

    安太师看安元志不吱声了,小声道:“成天就知道杀,你就是一个莽夫!你看谁不顺眼就杀,天下人你能都杀了?”

    安元志坐着想安太师的话,想了半天,最后才不确定地说:“你说让七殿下恨五殿下去?这可能吗?”

    “能用的人为什么不用?”安太师说:“既然我们现在见不得五殿下好,那让他多一个仇人,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比你把人杀了了事更好?”

    “这要怎么弄?”安元志这会儿有点脑子生锈了,一心觉得白承瑜该死,却突然又被告之,白承瑜能成为对付白承泽的好工具,这让安元志一时半刻回不过神来。

    安太师道:“你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哪能什么事都是我来告诉你?我能时时跟着你吗?这事娘娘知道怎么做就行。”

    安元志说:“我姐知道要怎么做?”

    安太师说:“她不除去七殿下,我想一来圣上的身体不好,她不想再让圣上失了一个儿子,二来娘娘的确对着小孩子心软,三来么,”安太师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她应该能想明白,留着七殿下对付五殿下是件值得做的事。”

    安元志道:“圣上连一眼都不想见七殿下,我想弄死他,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七殿下有什么本事对付五殿下?他自己还得指望四殿下活呢。”

    安太师看了安元志一眼,说:“有些事是要耐心等的,七殿下现在还小,你怎么知道他日后没有出息?我看他今天在御书房前,不被圣上待见,对着四殿下的冷面,还是能进退有度,这个殿下日后只要四殿下有心栽培,一定不会平庸的。”

    “四殿下有心栽培,”安元志说:“他能不能当上皇帝还两说呢。”

    “事在人为,”安太师道:“你就先想想怎么对付公主殿下吧,总之你不能在人前,拂了皇家的脸面。”

    安元志撇一下嘴。

    安太师说:“你若真有本事,就让公主对你动心。”

    “不过一个女人,”安元志说了一句。

    安太师把书桌一拍,说:“你说什么?”

    安元志说:“我姐真会想用七殿下?那个刑子我看着可一点也不好骗啊。”

    “事实如此,娘娘为何要骗他?”安太师只得再次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呢。”

    安元志低声说了句:“我不如我姐,没什么丢人的。”

    千秋殿里的小花厅里,被袁义领进来的白承瑜站在安锦绣的跟前,要跟安锦绣谢恩。

    安锦绣忙道:“七殿下这是做什么?”

    白承瑜说:“四哥让我来谢安妃娘娘。”

    “谢我?”安锦绣看了一眼袁义。

    袁义冲安锦绣点了点头。

    白承允这是怕他领走了白承瑜后,自己会有什么想法?安锦绣一笑,看来白承允现在多少也知道做事要圆滑一些了。

    白承瑜说:“安妃娘娘,谢谢你让我见我母妃最后一面,”说着话,白承瑜就要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往旁边站了站,避开了白承瑜的这个礼,小声道:“这种人之常情的事,要谢什么?七殿下,既然来了千秋殿,就用些点心再走吧。”

    白承瑜没摇头。

    安锦绣跟袁义说:“去拿些点心来吧。”

    袁义走了出去。

    安锦绣又跟白承瑜说:“七殿下,请坐吧。”

    白承瑜看看花厅里的坐位。

    “就坐这里吧,”安锦绣指着左边最前头的一张椅子道。

    白承瑜坐在了这张椅子上。

    安锦绣坐在了白承瑜的对面,把花厅里的主位空了出来。

    没让白承瑜等多长时间,袁义就端了茶水和点心来。

    白承瑜看看放在自己左手边茶几上的点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点心,而是些他在芳草殿也能吃到的糕点。

    安锦绣道:“这些都是九殿下爱吃的,七殿下,您看这些点心合你的口味吗?”

    白承瑜看着这几碟糕点,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好受了一点。

    袁义站到了安锦绣的身后。

    白承瑜拿了一块糯米糕在手里,咬了一口,这口昧也跟他在芳草殿里吃的差不多。白承瑜不担心安锦绣会在这些糕点里下毒,自己这个皇子若是死在了千秋殿里,谋害皇子这个罪,安锦绣就算是宠妃,也担不起。

    “九殿下呢?”安锦绣问袁义道。

    白承意正跟四九学武呢,不过袁义跟安锦绣说:“九殿下睡了。”

    “去把他叫醒,”安锦绣说:“让他来见见他的七哥。”

    袁义嘴里答应着,却不迈步子。

    白承瑜说:“不必了,我以后还有机会见九弟,打扰了他休息不好。”

    安锦绣说:“九殿下若是能像七殿下一样懂事,那我就真谢天谢地了。”

    白承瑜手里捏着被他吃了一小半的糯米糕,说:“安妃娘娘您这是在取笑我吗?”

    安锦绣望着白承瑜一脸的惊讶,但随后就小声叹了一口气,说:“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九殿下不知道能不能像七殿下这样。”

    白承瑜说:“像我这样一滴眼泪没有,像一个不孝子?”

    “七殿下活着,对于蒋妃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安锦绣小声道:“七殿下,你出宫之后,在四王府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多谢安妃娘娘,”白承瑜跟安锦绣道谢,然后又吃了一口手里的糯米糕。

    安锦绣说:“别光吃点心,喝点水。”

    白承瑜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蒋妃可能会被圣上贬去封号,”安锦绣看着白承瑜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跟白承瑜说道:“这事我想事先跟七殿下你说一声的好。”

    “你说过,”白承瑜低着头道:“她是罪有应得。”

    “没错,”安锦绣道:“那日闯入千秋殿杀人行凶,要杀九殿下的剌客,被韩约他们射杀了,这个人是谁,七殿下你知道吗?”

    白承瑜摇了一下头。

    安锦绣打量着白承瑜的神情,道:“看七殿下这副样子,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你心里清楚,所以才一点也不好奇?”

    “我为何要感兴趣?”白承瑜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因为若没有这个剌客,蒋妃何必自杀谢罪?七殿下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白承瑜被安锦绣说的,几乎要坐不住了。

    “出宫之前,我想七殿下最好去见见韩约,”安锦绣看着白承瑜道:“那个剌客就是被他带着人射杀的。”

    “他有什么可跟我说的?”白承瑜问道。

    “这个剌客死在五王府里,”安锦绣小声道:“有些事,我想还是应该让七殿下知道的好。”

    白承瑜手里的糯米糕被他捏碎了,弄了一身都是,白承瑜说:“安妃娘娘,你想干什么?”

    “我在雯霞殿跟七殿下说过话后,就知道七殿下把我当仇人了。”

    白承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安锦绣还是不急不忙地道:“你去见见韩约,应该能知道些,跟你心中所想一点也不一样的东西。”

    白承瑜说:“我为什么要信韩约的话?”

    “这么多人都看到的事情,”安锦绣笑道:“七殿下随便去问问就能知道真假,韩约何必要胡说八道?”

    白承瑜小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然后慢慢地又坐下了。

    安锦绣说:“我不想平白无故担着七殿下的恨,这事从头到尾,其实与我和九殿下的关系都不大。七殿下,有些事要好好往深处想一想,不要只看表面。蒋妃出身宣和蒋氏,你不如再看看到时候,是谁提出要灭宣和蒋氏一族的吧。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从来没有跟圣上说过要处置宣和蒋氏的话。”

601颐养天年之地

    糯米糕的味道过甜,而过甜的东西就会泛苦味。白承瑜这会儿就满嘴的苦涩,他望着面前的安锦绣,不知道安锦绣这是刻意没有把他当小孩子对待,还是这个女人说话就是这样的直白。

    安锦绣说:“四殿下在宫门处等着你吗?”

    白承瑜摇头。

    袁义道:“四殿下应该还在御书房。”

    “那还有时间,”安锦绣跟袁义说:“你带着七殿下去见见韩约。”

    “你是说,害我母妃的人是五殿下?”白承瑜直接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这个要七殿下你自己去想,我的话并不重要。”

    袁义问安锦绣道:“那奴才这就带着七殿下去找韩约?”

    安锦绣冲着袁义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跟白承瑜道:“七殿下,你自己保重,男儿丈夫应能四海为家,离了帝宫,我希望七殿下从此海阔天空。”

    白承瑜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糕点屑,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也请保重。”

    安锦绣望着白承瑜一笑。

    安锦绣的笑容温和,看得白承瑜愣怔,面前的女子真的不像是能成他杀母仇人的人。

    袁义说:“七殿下,奴才带您去见韩约。”

    白承瑜定睛又看了安锦绣一眼后,转身跟着袁义往外走,快出小花厅时,他再回头看安锦绣一眼,就见安锦绣还是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不见之后,这个女人似乎又有些忧伤的样子。

    袁义小声提醒白承瑜道:“七殿下,您小心脚下。”

    白承瑜这才回过神来,迈步走出了小花厅。

    安锦绣看着袁义带着白承瑜走出了廊下,才又坐了下来。看着对面茶几上少了一块糯米糕的小碟,安锦绣希望自己的这一步没有走错,自己少一个仇人,白承泽多一个仇人,这是一件做起来最起码不亏本的事,“但愿不要横生枝节,”安锦绣自言自语了一句。

    袁章这时又在花厅外往里探头探脑了,喊了安锦绣一声:“主子?”

    安锦绣冲袁章招了招手。

    袁章几步就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主子,六殿下来看顺嫔娘娘了。”

    “他们母子已经见面了?”安锦绣问道。

    袁章点头,说:“主子,六殿下为了感谢您照顾顺嫔娘娘,还给您带了礼物来,六殿下让奴才来告诉主子一声这事。”

    “六殿下还真是客气,”安锦绣笑着说了一句,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袁章忙应声道:“是。”

    “一会儿我去花园里走一走,”安锦绣又说:“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袁章点头。

    袁章跑出去后,安锦绣又在小花厅里坐了一会儿。一点礼物罢了,白承英特意让袁章来告诉她一声,就是想见自己一面的意思了。安锦绣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白承英本身不会有什么事要找她,不知道白承允又有什么事了,皇家的事情现在让安锦绣生厌,不想理,却又不得不理。

    顺嫔这时跟白承英坐在一间宫室里,听白承英说白承瑜要由白承允带出宫去照顾后,顺嫔就叹气道:“这事最后就可怜了七殿下。”

    白承英说:“四哥不会亏待他的。”

    顺嫔摇头道:“哥哥如何比得上母妃呢?”

    白承英不在意道:“长兄如父啊,四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面冷心热,他会照顾七弟的。”

    顺嫔觉得自己在这事上,跟自己的儿子说不到一块儿去。蒋妃能为了白承瑜一心一意,白承允能为白承瑜费这样的心力吗?要说好吃好喝的养着,那把白承瑜养在哪里不是养?

    “你怎么了?”白承英能看出来顺嫔这会儿在伤心,便问道:“那日千秋殿进了剌客,是不是被吓到了?”

    顺嫔摇头,说:“没有,我连剌客的影子都没看到,光听见人嚷嚷来着了。”

    “我早就应该进宫来看你的,”白承英说:“可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多,四哥让我不要急着进宫来。”

    “我知道,”顺嫔说:“你忙你的,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你不用挂心我。”

    “那你?”

    “六殿下,”顺嫔看着白承英,小声道:“我现在就是心里不安,你不要再参和到四殿下的事里了。”

    白承英脸上的笑容一僵。

    顺嫔这会儿好像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自顾自地道:“你还是在府里养病的时候最好,现在我一想到你就揪心,万一你出事怎么办?”

    白承英说:“我能出什么事?”

    “这都刀刀见血了,还叫你不会出事?”顺嫔说道:“我没有安妃娘娘那样的本事,我保不住你啊,六殿下!”

    “你,”白承英看见有眼泪从顺嫔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不自不觉就坐正了身体。

    “这两天,我就净听见死人的事了,”顺嫔抹着眼泪说:“听说芳草殿的人,在云妍公主殿下出嫁之后,都会被处死,这又是多少条人命啊?我想着就害怕。”

    “只要你没事就行了啊,”白承英说:“你在千秋殿住着,谁能害到你?”

    “我死也就死了,”顺嫔道:“你在宫外怎么办?四殿下能有多少心待你?”

    白承英把一杯热茶送到了顺嫔的手里,小声道:“四哥已经救了我一命了。”

    顺嫔听了这话就是一惊,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身上也被茶水弄湿了。

    白承英要跳,说:“烫到了吗?”

    顺嫔把白承英的衣袖一抓,说:“你出了什么事?”

    白承英忙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啊,发生了什么事?”顺嫔就差用喊的跟儿子说话了。

    白承英说:“你别急啊,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顺嫔这会儿急得眼睛都发红,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派个人来告诉我一声?你就让我在宫里傻活着吗?”

    “母亲!”白承英喊了顺嫔一声。

    “你还当我是你的娘亲?”顺嫔哭道。

    这对母子正在这里僵持着的时候,门那里传来了一声敲门声。

    顺嫔坐得正对着门,抬头一看安锦绣一个人站在门前,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抓着白承英衣袖的手。

    顺嫔养的小狗崽,这时已经长大了不少,但还是胖,跑到了安锦绣的脚下,讨好地摇着尾巴。

    白承英回头看见安锦绣到了后,忙站起了身来。

    这对母子见面,为了自示清白,大开着房门,这让安锦绣方才站在这里,听了这母子俩半天的对话。

    “安妃娘娘,”白承英喊了安锦绣一声。

    “六殿下,”安锦绣望着白承英一笑。

    顺嫔动作局促地站了起来。

    安锦绣走进了这间宫室里,小声跟顺嫔道:“儿子养大了,就该让他自己去闯了。姐姐,六殿下在做大事,你这样,是要把他再拘到六王府里去吗?”

    顺嫔眼中的眼泪还没擦干净呢,望着安锦绣勉强一笑,说:“我就是担心。”

    “再担心也不能这样啊,”安锦绣伸手替顺嫔擦了一下眼泪,说:“你不安心,就要让六殿下也睡不着觉?”

    顺嫔看了白承英一眼,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她就是为这个儿子把心操碎了,也帮不了这个儿子一丝一毫,光哭有什么用?

    “我没事了,”白承英急忙跟顺嫔说:“以后我会小心行事的,一定不让自己受伤。”

    “你跟安妃娘娘说话吧,”顺嫔说:“我就是哭一哭才能好过,你不用管我了。妹妹,我出去替你们看着一些,”顺嫔说着话,就走到了廊下站着去了。

    小狗屁颠颠地跟着顺嫔跑了出去,绕着顺嫔转圈子。

    安锦绣跟白承英在屋中坐下了,看白承英还是看站在廊下的顺嫔,便道:“六殿下,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要想我这个姐姐安心,除非到了你接她出宫,安度余生的那一天。”

    白承英看向了安锦绣,起桑重地给安锦绣行了一礼,说“安妃娘娘,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安锦绣坐着没动,很坦然地受了白承英这一礼,说:“原来六殿下这一次进宫,除了看望顺姐姐之外,还是来谢我的。”

    白承英又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安锦绣说:“这事我只是动动嘴,最后还是得看四殿下的意思。他最后没有拿六殿下的命去赌,可见四殿下更看重六殿下的性命。”

    “我知道四哥对我恩重如山,”白承英说:“只是我能帮到他的地方不多,有时候想想真是惭愧。”

    “四殿下若是知道六殿下这么想,”安锦绣说:“他一定会发火吧?”

    白承英一笑,把一个小盒推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这是四哥给你的谢礼。”

    安锦绣说:“四殿下还要给我谢礼?”

    白承英说:“四哥吩咐我务必送来给安妃娘娘。”

    安锦绣看这小盒上有锁扣,但她伸手一开,便把这盒子打开了,看见盒子里的麒麟玉印后,忙就抬头看着白承英说:“这是什么?”

    白承英说:“这是丰城的城印。”

    丰城是白承允的封地,这个人用一座城池来谢自己?安锦绣这一回是真的被惊到了。

    白承英说:“四哥说了,他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安妃娘娘救了我的命,他只有拿这个当谢礼了。”

    安锦绣摇了摇头,把盒子推回到了白承英的跟前,小声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是施恩图报的人,四殿下怎么能拿封地来做谢礼?”

    白承英摸了摸盒中的玉印,把盒子又推到了安锦绣的跟前,道:“四哥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收回来的。安妃娘娘,四哥说了,日后他若成事,这城就是九弟的封地,给安妃娘娘做颐养天年的地方。”

602后宫无友

    颐养天年,这个词对于安锦绣来说,极具诱惑力。她走到了今天,做不成贤妻良母,跟前世里一样,玩弄心术,求得不过就是跟上官勇与上官平宁一家人能终有一日相守度日,一个能让她安心颐养天年的地方,不正是她所求的?

    白承英光看安锦绣的脸,看不出安锦绣这会儿是不是高兴,是不是满意他四哥的这份礼来,便问安锦绣道:“安妃娘娘,您有话要我带给四哥吗?”

    安锦绣把麒麟玉印拿在了手里,皇子封地的城印是什么样子,安锦绣清楚,在确认这城印不是假货之后,安锦绣跟白承英道:“这礼太重了,我怕我受不起。”

    白承英说:“安妃娘娘觉得太重,我四哥还觉得太轻呢。”

    “跟六殿下的性命相比,这一座城池是算不了什么,”安锦绣将玉印放进了盒中,低声说了一句。

    白承英说:“安妃娘娘让安府中人,还是找什么亲信,将这座城收过去好了,日后这座城就是安妃娘娘的了。”

    皇子封地,最让人看重的就是城中的赋税,这是皇子们最重要的钱袋子,现在白承允竟然把这个东西都舍了出来,安锦绣想到这里,看着白承英道:“我只是怕我日后,还不了四殿下的这个谢礼。”

    白承允说过挟恩图报的话,所以听了安锦绣这话,白承英心慌了一下,若是安锦绣也说出挟恩图报这话,他要拿什么话回安锦绣?

    “替我谢谢四殿下,”安锦绣却把盒盖啪地一盖,说道:“如今圣心基本已定,就看四殿下如何守住这份圣心了。”

    白承英看安锦绣收下了这份礼,松了一口气,说:“我四哥还要担心什么?”

    “现在只是圣心初定,”安锦绣说:“四殿下要担心的东西还很多。”

    白承英说:“比如呢?”

    安锦绣用手在桌上空写了一个军字。

    白承英点头,说:“我知道了。”

    “至于七殿下,”安锦绣看着白承英道:“我觉得四殿下还是应该让他知道,蒋妃因何自尽。”

    “他由我四哥照顾,一定不会对安妃娘娘怀恨在心的,”白承英忙道。

    “七殿下的心思,他就是说了,也有可能是假话,若是等他做了向我报仇之事,到了那时,我该找谁评理去?”安锦绣问白承英道。

    白承英说:“他有这个胆子?”

    安锦绣就说了四个字:“杀母之仇。”

    白承英忙把头一点,说:“我回去后一定跟四哥说,看看该怎么做。”

    安锦绣说:“我已经让袁义带着七殿下去见韩约了。”

    白承英反应慢了半拍,说:“让他去见韩约做什么?”

    “那个剌客是在五王府死的,”安锦绣道:“死前还说他跟西江康氏是仇人,我觉得应该让七殿下知道这事。”

    白承英的目光闪了闪,安锦绣的意思他懂了,这是要把白承泽弄成白承瑜的杀母仇人了。“七弟年纪小,”白承英小声道:“他就是知道仇人是谁,我看他也没办法报这个杀母之仇。”

    “让五殿下多一个仇人不好吗?”安锦绣笑道:“总比让我做他的仇人强。”

    “好,”白承英道:“我明白安妃娘娘的意思了。”

    安锦绣把小盒拿在了手里,起身跟白承英道:“你跟顺姐姐再说些话,我就先告辞了。”

    白承英起身相送。

    走廊里,顺嫔看见安锦绣从屋里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忙道:“方才让你看笑话了。”

    安锦绣指了指顺嫔的心口,道:“你的心思我懂。不用送我了,跟六殿下再说说话吧。”

    安锦绣走出这个小院后,顺嫔才回头看向白承英。

    白承英说:“不要为我担心,我一定保住自己的命。”

    “是我没用,”顺嫔这会儿却自艾自怨道:“我若是有安妃娘娘一半的本事,也许就能帮到六殿下了。”

    “你说这种话做什么?”白承英走到了顺嫔的跟前道。

    “那日千秋殿进了剌客,你父皇来了千秋殿,我陪了他一会儿,没说上几句话。”

    白承英说:“我父皇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我不知道能跟圣上说什么,”顺嫔道:“他不是话不多,这要看他对着谁。”

    白承英觉得自己没法劝解这个母亲了。

    顺嫔苦笑道:“你父皇在千秋殿的小厨房里吃了一顿饭,是安妃娘娘亲手做的。”

    白承英接不上顺嫔这话。

    顺嫔说:“这宫里也就一个安妃,其他的女人没有这样的福气。”

    白承英说:“你做的点心不也很好吃吗?”

    顺嫔说:“你去吧。”

    “你没事了?”白承英问道。

    “你没事就好,”顺嫔赶儿子道:“快走吧,这是千秋殿,你呆久了,让人说闲话怎么办?”

    “你到底怎么了?”白承英往顺嫔的跟前又走了一步,“从我来时你就心神不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你跟四殿下在这里跟安妃见面的事,蒋妃会不会知道了?”顺嫔小声问白承英道:“那个剌客到千秋殿来,袁义都没有发现他,那,那之前几次,这个剌客会不会看到你们?”

    白承英“嗨”了一声,跟顺嫔小声笑道:“父皇要是知道了这事,我们不得一起完蛋?还能到了今天还是好好的?你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了。”

    “真的没事?”顺嫔这几天,为了这个心思,寝食难安。

    “没事,”白承英说:“我们都是白天里来的,那个剌客本事再大,大白天他要怎么进千秋殿?藏哪儿?”

    顺嫔听白承英这么一说,好一点了。

    白承英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声跟顺嫔道:“若是父皇知道了,你要怎么做?”

    顺嫔看着白承英脸色发白。

    “你不会……”

    “我为了你,什么事都能做,”顺嫔打断了儿子的话,小声说道。

    这下子轮到白承英发急了,说:“安妃你得罪不起啊!”

    “我只要你活着,”顺嫔道:“圣上若是知道了你们的事,只能是她安锦绣勾引了你。”

    白承英一脚把在自己脚下转悠的小狗踢到了一边。

    顺嫔说:“我对不起安妃娘娘,事后我以死谢罪,来世我给她……”

    “你能害到她,才能以死谢罪啊!”白承英跟顺嫔急道:“蒋妃这样的手段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能是她的对手吗?”

    顺嫔看着院中。

    “这事以后不要再说了,”白承英说道。

    “现在没出事最好,”顺嫔道“谢谢老天爷。”

    “你记住我的话,”白承英小声跟顺嫔道:“日后就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四哥会保她的。”

    顺嫔看向了白承英。

    白承英说:“若是我跟安妃只能保一人,四哥还是会保她。”

    顺嫔嘴唇哆嗦了两下。

    “所以你在千秋殿,不要为我做任何事,”白承英道。

    “为何会这样?”

    白承允将丰城城印交给安锦绣,安锦绣出事,只要把这印一交,白承允与安锦绣就是私相授受,白承允一夕之间便会身败名裂。兄弟情再好,四王府的妻儿,自己的四哥会不顾吗?白承英小声道:“宫外的事你不了解,我也没办法说给你听,母亲,你就在这里安心度日,等着我接你出宫的那一日,不是很好吗?”

    顺嫔只怕自己等不到这一天,等来的却是儿子的死讯。

    “我告退了,”白承英道:“有空再来看你。”

    “你一定要小心啊!”顺嫔叮嘱白承英道。

    白承英点了一下头,匆匆地走了。

    顺嫔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中,直接瘫坐在了坐椅上。

    一个小宫女从走廊下的一处灌木丛里爬了出来。

    小狗大叫了起来。

    “回来,”顺嫔在屋中喊。

    小宫女猫着腰往外跑。

    小狗一路追着小宫女跑,只是到了院门之后,小东西不敢再跑了。

    顺嫔出了屋再看时,院中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小狗趴在院门那里,“快回来,”顺嫔唤狗道。

    小狗又跑回到了顺嫔的身边,顺嫔将狗抱了起来,摸了摸狗肚子,说:“方才六殿下有没有踢疼你?”

    小狗伸舌头舔舔顺嫔的手。

    顺嫔突然就抱着狗,跪坐在走廊里哭了起来。

    小宫女在小花厅里见到了安锦绣,把顺嫔跟白承英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跟安锦绣学说了一遍。

    安锦绣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

    小宫女说:“主子,你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起这种心思?”

    “小丫头,”安锦绣在这小宫女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她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小宫女说:“她就不该起坏心思!”

    “回去伺候她吧,”安锦绣说:“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

    “奴婢知道了,”小宫女还有些忿忿不平的样子,但还是点头道。

    “那怎么还站着?”安锦绣望着这小宫女笑,“还想我再赏你点什么?”

    小宫女忙转身往外跑,说:“主子再赏我,让紫鸳姑姑知道了,她一定骂死我!”

    小宫女跑出去后,安锦绣又扭头看放在她手边上的印盒。

    袁义这时走路不出声地进了小花厅。

    安锦绣直到看到袁义投在地上,先袁义本人几步到了她跟前的影子后,才发觉袁义回来了。

    “韩约把事情都跟七殿下说了,”袁义跟安锦绣说:“我看他有七成信。”

    “六殿下来过了,”安锦绣小声道:“他会把这事跟四殿下说的。”

    “四殿下再跟他说说,我看七殿下差不多应该就信了,”袁义说道。

    安锦绣点点头,让袁义看桌上的印盒,说:“你今天晚上还要再辛苦一趟,把这个东西送出宫去,务必要交到将军手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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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