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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39主子有将军,你有什么?

    安锦绣扭头看袁义,说:“你怎么不叫紫鸳进来?”

    袁义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安锦绣说:“你要躲着她了?”

    “能说的话我都说了,”袁义看一眼走进屋来的袁章,跟安锦绣说:“再说就是废话了。”

    袁章懵懵懂懂,说:“师父,什么废话?"

    袁义不答反问道:“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袁章忙道:“主子,师父,这是安府给师父送的礼。”

    安锦绣与袁义对视了一眼。

    袁章说:“是由宫门那里的公公传进来的,他还在殿外等着主子的话呢?”

    袁义道:“太师让他递什么话来了?”

    袁章把安太师的话跟安锦绣和袁义说了一遍,然后问:“主子,你有话要跟太师说吗?”

    “就跟太师说事情我知道了,”安锦绣道:“以后我会小心的。”

    袁章说:“主子要小心什么?”

    “袁义再出宫的时候,我会让他带上令牌。”

    袁章点一下头,说:“主子,就这话吗?”

    安锦绣嗯了一声。

    袁章又跑了出去。

    安锦绣把安家的礼盒拿过来,也放到了袁义的床上。

    袁义打开盒盖一看,里面有伤药,也有人参燕窝鹿茸这些补物,盒子的最下面放着几张银票。

    “收着吧,”安锦绣看了这礼后,跟袁义道:“反正是好东西,扔了也可惜了。”

    袁义说:“太师那里,主子要怎么办呢?”

    “等这仗打起来再说吧,”安锦绣站起了身,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袁义的床上,说:“我去齐芳殿一趟,你好好养伤,一会儿袁章就回来了。”

    “去看那个怜美人?”

    “嗯,等我回来后再跟你说吧,”安锦绣说着话,就走了出去,出了房门后,也没忘了替袁义把房门关上。

    安锦绣出去之后,袁义把缠骨剑拿在手上又把玩了一会儿,突然门外又来了紫鸳的声音,说:“袁大哥,我能进来吗?”

    袁义把缠骨剑放下了,提了一口气,说:“进来吧。”

    紫鸳推门走了进来。

    袁义看着紫鸳坐在了自己的床前,说:“伤好了,就跟着主子出去走一走吧,你不能天天就闷在房里吧?”

    紫鸳说:“听说你又伤了?”

    袁义说:“皮肉伤,不碍事的。”

    紫鸳盯着袁义看。

    袁义一脸坦然地道:“怎么了?”

    袁义一坦然,紫鸳反而不自在了,说:“没什么。”

    袁义看了看紫鸳脸上的伤,上了粉之后,这道原本看着很狰狞的伤疤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你的脸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袁义跟紫鸳说:“韩约一直在等你。”

    紫鸳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那你呢?”

    袁义说:“我什么?”

    “你又在等着谁?”

    袁义望着紫鸳一笑。

    “你跟主子在一起的时候,跟与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紫鸳小声道:“我没看错,袁大哥,你……”

    “紫鸳,”袁义打断了紫鸳的话,道:“我是一个太监。”

    “我知道,可是,”紫鸳拉扯着手里的手帕,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袁义,可是这会儿面对了袁义,她又问不出来了。

    “你不用再管我了,”袁义跟紫鸳道:“好生过你的日子去,你能过得好,我和主子就都放心了。”

    “可,可我不放心你啊,”紫鸳突然就想哭,跟袁义小声道:“主子有将军,袁大哥你有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袁义说道:“不过主子倒是许了我一个终老之地,这就够了。”

    紫鸳看着袁义,袁义说起安锦绣的时候,嘴角会有笑意,这笑跟袁义平日里做给人看的笑容是不一样的。紫鸳在心里想着,她怎么之前从来就没有发现过,面具和真心,这么大的差别她竟然就视而不见。

    “回去吧,”袁义看紫鸳坐着又开始发愣了,便道:“主子去了齐芳殿,你没事就去殿前等主子回来吧,要不去后园那里,跟九殿下一起玩会儿也行。”

    “主子要是知道了,怎么办?”紫鸳却问袁义道:“袁大哥,你瞒不住主子的。”

    “主子会知道什么?”袁义笑道:“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让人知道?”

    紫鸳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韩约是个好男人,”袁义说道:“你不要错过了。”

    紫鸳猛地站起了身,她这会儿感觉有些窒息,就想出去。

    袁义没有喊住紫鸳,看着紫鸳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紫鸳姑姑,”袁章给宫门那里的太监回话后,走回来,正好又看见紫鸳在往外跑,说:“你又来看师父了?”

    紫鸳从袁章的身边跑了过来,没有停脚。

    “紫鸳姑姑?”袁章冲着紫鸳的背影喊。

    紫鸳很快就跑没影了。

    袁章摸摸脑袋,不明所以地走回到袁义的卧房里,说:“师父,紫鸳姑姑来过了?”

    “嗯,”袁义又把缠骨剑拿在了手里。

    袁章说:“师父,这剑是好剑吗?”

    袁义说:“主子去齐芳殿了?”

    袁章摇头,说:“我不知道啊。”

    “去看看,”袁义道:“要是主子还没走,你就跟她一起过去。”

    “那师父你呢?”

    “皮肉伤而已,我又不是不能动了。”

    袁章说:“那师父你要喝水吗?”

    袁义指了指安锦绣倒给他的,放在床头的水。

    袁章看看这水杯,说:“这是紫鸳姑姑倒的,还是,还是主子?”

    袁义看向了袁章。

    袁章扭头就跑,说:“师父,我去看看主子。”

    安锦绣这会儿坐着步辇,没往齐芳殿去,反而是去了慎刑司。

    暂任慎刑司总管之职的郑鸿迎出了慎刑司,躬身候着安锦绣下了步辇之后,才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

    安锦绣与郑鸿一前一后走进了慎刑司,小声问道:“齐芳殿的那两个小太监招了?”

    郑鸿忙道:“娘娘,那两个小奴才先什么也不肯说,奴才命人给他们用了刑,他们倒是承认受过五殿下的恩惠,可是他们不承认自己是五殿下的人。”

    “那天他们两个是去为怜美人要例钱的?“

    “娘娘,到了现在这两个小奴才也是这么说,”郑鸿说着偷看安锦绣一眼,说:“娘娘,您再给奴才一点时间吧,奴才一定把这两个小奴才的嘴撬开。”

    安锦绣迈步走进了慎刑司的一间刑房里,慎刑司的刑房,不管是什么时候,空气里总是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两个小太监这会儿都醒着,也没在刑架上绑着,倒在刑架旁边的地上,两个人靠在一起,有些相依为命的架式。

    “你们都出去,”安锦绣命郑鸿道。

    郑鸿忙说:“娘娘,奴才把他们绑上。”

    “不必了,”安锦绣道:“他们现在还能动吗?”

    郑鸿没敢再多说什么,带着刑房里的太监退了出去。

    安锦绣走到了两个小太监的跟前,低头看着这两个小太监,说:“受了这么大的罪,还是不肯说实话?”

    “娘娘,奴才冤枉,”一个小太监气息微弱地跟安锦绣喊道。

    “五殿下让你们两个跟在我身后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让你们两个死了,”安锦绣道:“我让人查过了,你们两个的家里没人了,受了刑还这么忠心,看来宫里有让你们害怕的人,这个人是谁?”

    两个小太监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彼此靠得更紧了,一起冲安锦绣摇头,说:“娘娘,奴才听不懂您的话。”

    “齐芳殿那一片有宫殿五座,让你们害怕的人不可能在齐芳殿里,”安锦绣说道:“因为五殿下现在不可能让这个人死,但我想他应该离你们不远,否则平日里,他怎么看着你们?”

    两个小太监瞪大了眼睛看着安锦绣。

    安锦绣半蹲下了身,看着两个小太监道:“而且这个人还能很轻易地混入慎刑司,我说的没有错吧?”

    过了好半天,一个小太监才跟安锦绣说:“娘娘,奴才,奴才不明白。”

    安锦绣一笑,道:“我看你们两个的神情,就知道你们听得懂。”

    一个年岁更小一点的小太监打了一个哆嗦。

    “认识小应子吧?”安锦绣又道。

    “不,不认识,”年岁大一点的小太监,还是咬着牙摇头道。

    “可他认识你们,”安锦绣小声道:“知道吗?他跟我说了九个人,你们和另外七个人,就在齐芳殿那一片的五座宫殿里当差,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知道,”小太监叫了起来:“奴才真的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刑室外的人听见这小太监的喊,下意识地就要往刑室里冲,被郑鸿拦住了,道:“娘娘没发话,你们敢进去?”

    众人一起又站着不动了。

    安锦绣看着说话的这个小太监,“我这就下令去把那七个人拿来,”她问这个小太监道:“小公公,你说那个人会不会以为,你们两个已经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娘娘!”小太监冲安锦绣的叫声,近似于尖叫了。

    “说,那个人是谁,”安锦绣把脸上的笑容一敛,冷声道:”说实话,我可以护着你们,不说的话,你们就等着那个人来好了。”

    小太监冲安锦绣摇头,

    “好,”安锦绣站起了身,道:“那你们两个就等在这里好了,等那个人来了,我再抓他其实也一样。”

    “娘娘,”小太监看安锦绣要走,又有些急了,说了一声:“五殿下。”

    “五殿下已经随驾出征了,”安锦绣道:“我想他暂时管不了后宫里的事了。”

    小太监瞪着安锦绣。

    “至于你们伺候的主子,”安锦绣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情,不过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740美人命丧

    两个小太监,年岁小的不敢看安锦绣,年岁大的一点,看着安锦绣嘴唇哆嗦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安锦绣转身就要走。

    “施公公,”小太监在安锦绣的身后喊道:“我就知道他姓施,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施公公?安锦绣回身又看这个小太监,道:“让你去认人,你能把人认出来?”

    小太监点了点头。

    “来人,”安锦绣冲刑房外喊了一声。

    郑鸿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道:“你带人,去齐芳殿那一片的五殿去抓一个叫施武的人。”

    郑鸿忙道:“奴才遵命,”后退三步之后,郑鸿转身就跑了出去。

    “你,你知道他?”小太监在安锦绣的身后颤声道。

    白承泽身边得力的手下,姓施的,安锦绣只记得白承泽成皇之后,他的暗卫首领叫施武,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一个太监。

    “娘娘?”小太监突然又冲安锦绣跪起身子,说:“奴才已经招了,施公公一定会杀了奴才的,求娘娘救奴才们一命吧!奴才给您磕头了!”

    “不要再磕了,”安锦绣冲这小太监摆了摆手,说:“施武被抓之后,他还怎么杀你们?”

    “五殿下,五殿下也一定不会饶过奴才的。”

    “那你说,你该怎么办?”安锦绣问这小太监道。

    小太监听了安锦绣的话后,一愣怔,抬头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与这小太监对视了一眼,道:“我给你时间想,想明白后,让郑鸿替你带话就可可以了。”

    “娘娘,”这个小太监却直接又给安锦绣磕头道:“奴才求娘娘收下奴才,奴才愿为娘娘当牛做马。”这个时候,只有给安锦绣做奴才,才可以保住他们两个人的命,这个小太监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他们背主之人,安妃娘娘还能再要他们吗?

    “你叫什么名字?”安锦绣问这小太监道。

    小太监说:“奴才平月,他叫山月,是,这是怜娘娘给奴才们取得名字。”

    “平月,山月,”安锦绣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平月抬头再看安锦绣,就见安锦绣的目光很冷漠,这目光让平月有些身上发寒,“我们,奴才们,奴才是山月的哥哥。”

    “亲兄弟?”

    平月点了点头,

    “在这里等着吧,”安锦绣这才一笑,道:“我答应不让你死,就一定会护着你的。”

    “娘娘,”平月冲安锦绣一个头磕在地上。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小孩,不应该进宫来的。”

    平月这一回是真不明白安锦绣的意思了。

    安锦绣往刑房外走,背对着平月道:“太聪明的人,在宫里通常不长命。”

    刑房的门“嘭”的一声,在平月的面前关上了。平月把山月抱在了怀里,他们两个一直命悬一线,不想死,可是这命已经由不得他们。

    “哥,”山月在平月的怀里哭。

    平月拍一下弟弟的后背,说:“别怕,有我呢。”

    “娘娘,”一个慎刑司的管事太监看安锦绣出了刑房,忙冲安锦绣一躬身道:“郑鸿带人去抓人去了。”

    “一会儿我会派人来接这两个小太监走,”安锦绣跟这个管事太监道:“不要再行刑了。”

    管事太监说:“那娘娘,是不是先为他们看伤?”

    “不用,”安锦绣道:”除非是我千秋殿的人,这刑房里不准再进人。”

    管事太监忙又应是。

    安锦绣走出了慎刑司的地牢,突然又回身跟送她出来的管事太监道:“这两个小太监若是在这里让人害了,我唯你是问。”

    “奴才遵命,”这个管事太监忙跟安锦绣躬身道:“娘娘,奴才一定就守在刑房门前,不让任何人进去。”

    安锦绣这才离开了慎刑司的大门,坐上了步辇,道:“去齐芳殿。”

    慎刑司的这个管事太监一直等安锦绣一行人走远了后,才直起了腰身,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安锦绣的名声,在宫里一直就是两个极端,有说她好的,也有说她为人厉害,不能得罪的,这会儿这个管事太监,是相信后一种说法了。

    安锦绣坐着步辇到了齐芳殿后,齐妃已经带着人在齐芳殿门前等着她了。

    “齐姐姐怎么来了?”安锦绣人还没下步辇,就问走到了步辇前的齐妃道。

    齐妃说:“你让慎刑司的人在这里搜宫抓人,这会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不来?”

    安锦绣下了步辇,看了看齐芳殿的大门,说:“怜美人人呢?”

    “在屋里躺着呢,”齐妃道:“你要见她?”

    “去看看吧,”安锦绣往齐芳殿里走。

    齐妃觉得没必要,但还是跟在了安锦绣的身后,跟着安锦绣进了齐芳殿后,齐妃就小声问安锦绣道:“袁义在尚书省挨了打了?”

    “这事也传开了?”安锦绣回头看了齐妃一眼。

    齐妃说:“传开了,这会儿魏妃她们应该正在高兴呢。”

    安锦绣说:“袁义挨打,她们高兴什么?”

    “打袁义不就是打你的脸?”齐妃说:“你这都想不明白,我怎么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呢?”

    安锦绣小声笑道:“我不怕被人打脸,这一回的确是我疏忽了,袁义出宫,我忘了让他带出宫令了。”

    齐妃撇嘴笑道:“那看来大殿下这一回对袁义,还是手下留情了?”

    安锦绣点一下头,说:“我会命人送礼与大殿下的,多谢他这一次对袁义手下留情的。”

    齐妃张了张嘴,没再说话,反正她也不担心安锦绣这人会吃亏,至于袁义如何了,齐妃不会去关心。

    齐芳殿的几个妃嫔这会儿都站在怜美人的院外,看见安锦绣和齐妃过来了,忙给两人行礼。

    “都回去吧,”没等安锦绣说话,齐妃就对这些妃嫔道:“我们与怜美人有话要说,与你们无关。”

    几个妃嫔看着就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安锦绣扫了一眼这几个妃嫔,她一个也不认识。

    齐妃凑到安锦绣耳边,小声道:“是不是一个名字也喊不上来?”

    安锦绣点了点头。

    齐妃笑了一声,冲着这几个妃嫔道:“还要我与娘娘请你们移驾吗?”

    几个妃嫔忙给安锦绣和齐妃又行了一礼,退到了一旁。

    安锦绣进了怜美人住着的院子,伺候怜美人的两个宫人跪在房门边上。

    齐妃说:“你家主子还要寻死吗?”

    一个宫人说:“回齐妃娘娘的话,主子她没再闹了,用了安神的药后,就睡过去了。”

    齐妃说:“我与娘娘来,她还睡着?你们两个不知道把人叫起来?”

    两个宫人把头一低,跪那儿看着像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安锦绣没要人替她推门,自己伸手推开了怜美人卧房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齐妃看安锦绣进卧房去了,没再训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宫人,跟着安锦绣也进了房。

    “怜美人?”安锦绣进房后就喊了一声。

    床上看着是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可是安锦绣已经很大声地喊了,这位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聋了?”齐妃也喊了一声。

    床上的人还是不动。

    安锦绣感觉不对,几步走到了床前。

    床上的人只两缕头发露在厚被外面,头脚都被花缎的厚被盖着,躺在床上像是一只巨大的蚕蛹。

    “怜美人?”齐妃到了床前后,又喊了一声。

    安锦绣看这人还是没动静,伸手就把怜美人身上盖着的被子揭开了。

    怜美人背对着安锦绣和齐妃躺着,身上的被子被揭之后,还是一动不动。

    安锦绣把怜美人的身子翻了过来。

    “啊!”齐妃看到怜美人的脸后,惊叫了起来。

    安锦绣没有叫喊,只是呼吸一滞。

    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这会儿面色发紫,半条舌头吐在唇外,两眼圆睁,一脸的厉色。

    安锦绣伸手试一下怜美人的鼻息,然后跟齐妃说:“她死了。”

    齐妃双腿发软,说:“死,死了?”

    安锦绣看一下怜美人的脸,然后摸了摸怜美人有些下陷的鼻骨,跟齐妃说:“鼻梁骨断了。”

    “鼻子断了,人会死?”齐妃已经离着怜美人的床有十来步远了。

    安锦绣这会儿却突然回身,冲门外道:“把伺候怜美人的两个宫人带进来。”

    门外的众人忙押着,还跪在门前的两个宫人进屋。

    安锦绣方才没仔细看这两个宫人,这会儿仔细打量一下这两个宫人,觉得这两个宫人在长相上都是平淡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来。

    “你们的主子怎么死了?!”齐妃不像安锦绣能沉得住气,冲这两个宫人大声喝问道。

    两个宫人先是一脸的茫然,然后就开始身子发抖,说:“主,主子死了?”

    “为何要杀她?”安锦绣问这两个宫人道。

    齐妃说:“妹妹,人是她们两个杀的?”

    “身子还软着,她刚死没多久,”安锦绣看着这两个宫人,跟齐妃道:“方才不就她们两个守在这里?”

    “没有,奴婢不敢啊,娘娘,”两个宫人一起跟安锦绣叫起撞天屈来。

    齐妃看这两个宫人磕头都出血,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道:“会不会弄错了?我看她们两个不像有胆子杀人的人啊。”

    “让慎刑司的人来,”安锦绣冷着脸道:“不招,就让慎刑司的人给我审。”

    安锦绣的话音还没落,两个跪在地上哭喊的宫人突然没了声音。

    齐妃说:“知道慎刑司不能进,就快点招吧。”

    两个宫人毫无预兆,几乎是同时歪倒在了地上。

    “装死吗?”齐妃命左右道:“把她们弄起来!”

    两个嬷嬷上前要拉这两个宫人,只是刚拉着这两个宫人翻身,齐妃看了这两个宫人的脸一眼后,立时又惊叫了起来。

741疑窦重重

    两个宫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口鼻出血,两眼翻白,一看就是中毒而死的样子。

    活生生的两个人突然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卧房里的人,除了安锦绣外,一起惊叫了起来。有胆子小的宫人,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眼不敢去看地上的尸体。

    齐妃平日里很爽利的一个人,见着了死人却跟一般女子一样,害怕又惊慌,勉强稳住身形没倒在地上后,齐妃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面无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到了这两个宫人的面前。

    齐妃看安锦绣蹲身要碰两个宫人,叫了起来:“妹妹,碰死人太晦气了啊!”

    安锦绣说了一句:“没事,”伸手分试了这两个宫人的鼻息,全都断了气。

    齐妃高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太医院找太医来,”安锦绣起身跟千秋殿的一个管事嬷嬷道:“就说是我找太医,这里的事先不要往外说。”

    “奴婢遵命,”这个管事嬷嬷领命之后,往屋外跑去。

    “都出去吧,”安锦绣跟屋中还在惊慌中的众人道:“不要再站在这里了。”

    宫人们互相搀扶着,退了出去。

    屋里一下子只剩下安锦绣、齐妃还有三具尸体了。

    齐妃站到了安锦绣的身边,说:“这是,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们也许是自杀,”安锦绣指一指脚下的两具宫人尸体跟齐妃道:“怜美人是被人杀了。”

    “我是说,这是谁干的啊,”齐妃跟安锦绣喊道:“圣上这才刚走啊!”

    安锦绣冷道:“所以我才说日子不太平啊。”

    “这人是谁?”齐妃说:“这个胆大该砍头的人是谁?”

    “我不关心是谁杀的人,”安锦绣却道:“我只想知道怜美人为什么会死。”

    齐妃说:“你说什么?”

    “这个美人有什么非死不可的地方?”安锦绣问齐妃道:“封号怜美人,她姓什么?”

    齐妃摇头,说:“我不知道啊,一个小美人罢了,我要管她姓什么吗?”

    “让齐芳殿的管事进来,”安锦绣冲门外道。

    齐妃说:“我们还要站在这里吗?”

    “人死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安锦绣望着齐妃一笑,说:“没想到齐姐姐你怕见死人啊。”

    一般人都是怕见死人的吧?齐妃瞪着安锦绣发憷,这位到了现在还能笑得出来,这才是世宗真正看上这个人的原因?

    安锦绣指一下床上的怜美人,跟齐妃说:“她是被人用枕头,还是什么东西捂死的。”

    齐妃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说:“我不用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齐姐姐要是累的话,就回倚阑殿休息去吧,”安锦绣说:“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齐妃是真想走,可是这会儿她又不敢走,好好的一个人,能被人活活闷死在床上,帝宫里现在还有能让人安生的地方吗?这个时候世宗还出征去了,她们这些女人出了这事,该找谁去?

    “不走就坐一会儿吧,”安锦绣又跟齐妃道:“我看姐姐已经站不住的样子了。”

    齐妃没再硬撑了,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下了,跟安锦绣说:“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跟三具尸体待一间屋里!”

    “怜美人活着的时候你都不怕,这会儿她死了,姐姐你就更不用怕她了,”安锦绣笑道:“死人拼不过活人的。”

    齐妃被安锦绣这么一说,浑身寒毛倒竖,再也不敢去看床上的尸体一眼。

    齐芳殿的管事太监这时被千秋殿的宫人领了进来,进来后,也没敢看屋里的尸体,直接就跪下给安锦绣和齐妃行礼。

    安锦绣让这管事太监起身,说:”怜美人姓什么?”

    管事太监忙道:“回娘娘的话,怜娘娘姓艾。”

    “闺名呢?”

    齐妃这时道:“妹妹,他怎么可能知道艾氏的闺名?”

    管事太监低头站着,说:“娘娘,奴才不知道怜娘娘的闺名是什么。”

    安锦绣冷眼看了这管事太监一眼,说:“在我与齐妃娘娘来之前,还有什么人进过怜美人的房间?”

    管事太监摇头,说:“娘娘,怜美人这两日一直卧病在床,今天除了伺候她的宫人,没人再进这间房了。”

    “你肯定?”安锦绣问道。

    管事太监说:“娘娘,怜娘娘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来往,所以她病了之后,也没人来探望过她。”

    安锦绣走到了怜美人的梳妆台前,将怜美人的首饰看了看,都是些宫中常见的首饰,这个美人看来也不像是出自大家的小姐,否则用的首饰不会这么平常。

    “娘娘,”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说:“奴才全福。”

    “进来,”安锦绣还是翻着怜美人的梳妆台,冲门外应了一声,

    全福推门走了进来,一进屋就扫了一眼屋里床上、地上的两具尸体,快步走到了安锦绣的身后,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说:”你怎么来了?”

    全福说:“娘娘,奴才听说您要抓施武这个太监?”

    安锦绣转身看向了全福,说:“你知道这个太监?”

    “娘娘,”全福捧了一纸文书给安锦绣看。

    安锦绣接过这文书一看,这竟是一张调施武出宫的文书。

    全福说:“娘娘,这个施武是在翠微殿当值的管事太监,昨天晚上被五殿下要去了五王府伺候。”

    “这是内廷司的文书,”安锦绣把这纸文书扔给了全福,道:“皇子殿下要哪个太监,内廷司就放哪个太监出宫吗?”

    全福看安锦绣的脸色冰冷,忙就道:“娘娘,一般皇子殿下们也很少要帝宫的太监去伺候,只是他们若是开口,只要这个太监不是在御书房伺候的,那内廷司一般都是会放人的啊。”

    齐妃这时说:“这个施武到底是什么人?”

    安锦绣闭一下眼睛。

    全福说:“娘娘,奴才去小宫门问过了,昨天晚上这个施武就出宫去了。要不,要不奴才派人去五王府找他去?”

    施武这会儿一定是跟在白承泽的身边了,安锦绣摇了摇头,连施武都带去了,看来这一次白承泽是想在军中为了皇位搏命了。

    全福等了半天等不到安锦绣的回话,这会儿他也没胆子催安锦绣。

    倒是齐妃撑不住了,说:“施武都出宫去了,那慎刑司还抓什么人?”

    “这个人进宫时的档呢,”安锦绣指着怜美人问全福道。

    全福说:“奴才这就给娘娘拿过来。”

    “去吧,”安锦绣在怜美人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全福退下去之前,给齐妃行了一礼。

    齐妃这会儿也没心思计较全福进屋的时候,光给安锦绣行礼,没给自己行礼的事了,冲全福把手一挥,说:“赶紧去办差。”

    全福跑了出去。

    安锦绣看着床上的怜美人想,施武跟着白承泽走了,那这个女人是谁杀的?白承泽在宫里,到底安了多少人手?还是说,安锦绣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两个宫人,施武走时给这两个留了话,她安锦绣要是找来,就杀了怜美人?白承泽怎么知道,自己一定就能撬开平月和山月两个小太监的嘴?以防万一?安锦绣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乱麻。

    太医院的两个太医这时也被千秋殿的管事嬷嬷带到了卧房外,站在门外求见。

    “进来,”安锦绣应了一声。

    两个太医进了齐芳殿,看齐芳殿中的人都是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知道齐芳殿里一定是出事了,可这两位再也没有想到,齐芳殿这是死了人了。

    “看一下她们是怎么死的,”安锦绣也不管这两个太医这会儿心里是怎么样的惊骇了,看着这两个太医道:“你们若是看不出来,我就得去大理寺找仵作来看了。”

    齐妃说:“慎刑司也有验尸的人。”

    “她是圣上的女人,”安锦绣道:“还是先让太医看看吧。”

    两个太医走到了床前,看到怜美人的死状后,又是吃了一惊。

    安锦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梳妆台,两个太医还好,齐妃却是听得心里发慌,又不好开口让安锦绣不要再敲手指了,只得把眼睛一闭,在心里默念起佛经来。

    两个太医验了怜美人的尸体后,跟安锦绣回话道:“娘娘,怜娘娘是被人捂死的。”

    安锦绣说:“下手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两个太医一起摇头,他们能看出这个美人是怎么死的,可是谁是凶手,这凶手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是真的看不出来。

    “你们再去看看她们中的是什么毒吧,”安锦绣看两个太医摇头,又一指地上两具宫人的尸体说道。

    两个太医看安锦绣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放了心的同时,又一起走到了两个宫人的身前。

    安锦绣这时跟齐妃道:“看来得叫慎刑司的人来了。”

    齐妃说:“不找大理寺的刑官了?”

    “怜美人的死,还是先不要往宫外传的好,”安锦绣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数个念头转过了,如果怜美人的死对白承泽有用,那她就一定不能让怜美人的死讯传到宫外去。

    “叫慎刑司验尸的人过来,”齐妃这时对门外高声道:“叫他们快一点过来。”

    有倚阑殿的宫人高声应了齐妃一声,往院外跑了。

    “娘娘,”一个太医这时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这是下官在宫人嘴里发现的东西。”

    安锦绣伸手要接。

    齐妃叫了起来,说:“死人嘴里的东西,你也敢碰?”

    安锦绣望着齐妃叹了口气,说:“齐姐姐,你要害怕就先回去吧。”

    齐妃又闭了嘴。

    “让我看看,”安锦绣把手伸给了面前的太医。

743竹林劫杀

    “是个太监,”安锦绣说道:“画像的事也好办,他在翠微殿当差多年,认识他的人不会少。”

    韩约点头,说:“那下官这就去办。”

    袁义这时却道:“他要是易容呢?”

    韩约又是一呆,说:“这个太监这么重要?五殿下为他要费这些心思?”

    “如果找不到这个人,那五殿下身边的太监就一起除去好了,”安锦绣小声道:”出征在外,除了白登,五殿下不会带着多少太监在身边的。”

    韩约看了看袁义,说:“你看这样行吗?”

    袁义点点头,认不出人来,那就只能这样做了。

    韩约冲安锦绣一躬身,快步走了出去。

    韩约出去之后,袁义跟安锦绣小声道:“主子放宽心,不会出事的。”

    “你回去休息吧,”安锦绣看着袁义道:”身上还伤着呢。”

    “我趴床上不如坐着,”袁义说:“主子,齐芳殿那里的事怎么办?”

    “现在再想查艾婉的事,我已经无从下手了,”安锦绣抚额道:“五殿下不会做无用功,这个艾婉一定对他有用。”

    袁义陪着安锦绣发愁,对于这种死无对证之事,任谁碰上都会一筹莫展。

    一个大内侍卫骑快马出了京都城南门的时候,齐妃也带着两个慎刑司的验尸人,走进了千秋殿。

    “怎么样了?”安锦绣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艾氏是那两个宫人杀的,”齐妃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后,小声叹道:“还真是仆杀主。”

    两个慎刑司的验尸人上前,把他们发现的事跟安锦绣说了一遍。

    在怜美人的枕边,有一片断掉的指甲,跟一个宫人的断甲正好对上。

    “娘娘,”验尸人跟安锦绣说:”怜娘娘是被枕头按在脸上闷死的。”

    安锦绣冲这两个验尸人挥了一下手,道了一声辛苦。

    两个验尸人退了下去。

    “你别看她娇滴滴的样子,”齐妃跟安锦绣道:“她的年纪可比你大,初进宫时,圣上也宠过她几天,不过新鲜劲一过,这个美人就被圣上抛到脑后了。”

    安锦绣手指敲一下坐榻的扶手。

    “没有一儿半女,”齐妃说:“在宫里也不过就是等死罢了。不过这个女人在妃嫔中的人缘太差,天天要不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架子,要不就是哭得像死了爹一样,我看到她就火大。”

    安锦绣道:“齐芳殿离倚阑殿不近,她怎么就惹到你了?”

    齐妃笑了起来,说:“我的妹妹啊,你管了多少宫中事?那齐芳殿里的人告状不都是往我那里告?哪回不是告她?”

    “一个归乡的五品京官之女,她怎么有胆子天天得罪人?”安锦绣又问了一句。

    齐妃说:“这世上的疯女人多她一个不多,不她一个不少,天生就是这个讨人厌的性子,你能怎么办?塞回娘胎,让她娘再把她重生一回吗?”

    安锦绣笑着摇了摇头,说:“人已经死了,齐姐姐你就积点口德吧。”

    “事情跟你交待过了,我回去了,”齐妃起身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你这就走了?”

    齐妃低头看看看自己的身上,说:“一想到我陪着三个死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久,我就浑身难受,我要回去沐浴。”

    安锦绣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你洗过澡了?”齐妃突然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摇头,说:“我不在乎这个。”

    “安氏是书香门第,”齐妃看着安锦绣道:“我怎么就感觉你是出身将门的呢?”

    安锦绣只是望着齐妃一笑,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怕见死人?黄泉路上,一路前行的,不都是亡魂?

    齐妃匆匆走了之后,全福也到了千秋殿。

    “找到什么了?”安锦绣问全福道。

    全福苦着脸冲安锦绣摇头,说:“娘娘,那院里一共六间宫室,奴才带着人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有,这六间宫室像是已经被人收拾过了一样。”

    袁义说:“这六间宫室不可能是空的吧?”

    全福说:“全都是宫里的物件,没有一件怜娘娘从宫外带进宫的东西。”

    “算了,”安锦绣道:“把那院子封了,不要再搜了。”

    全福说:“奴才遵命。娘娘,那怜娘娘三人的尸体要怎么办?这人都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再放下去不好吧?”

    “烧了吧,”安锦绣说了一句。

    全福忙领命道:“奴才遵命。”

    “不用烧了,”安锦绣想了想,又道:“先把她们埋在宫里吧。”

    全福张大了嘴,说:“娘娘,您,您要在宫里埋尸?”

    “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三个人先理了,”安锦绣说道:“不要问为什么了,去办这事的吧。”

    全福看安锦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不敢再跟安锦绣说下去了,领命之后退了下去。

    “命人盯住埋尸的地方,”安锦绣在全福退下去之后,跟袁义说:“看看有没有想要这个艾婉的尸体。”

    袁义说:“有这个必要吗?”

    “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宁愿多做些事防着,”安锦绣小声道:“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吧。”

    全福带着手下的几个太监,在这天夜里,把怜美人主仆三人埋在了慎刑司后面的空地上。

    怜美人的死,除了惊动了齐芳殿的诸人外,宫中其他的人对此毫不关心,几宫的主子倒是对袁义在尚书省挨打的事,更感兴趣。

    被派去看守怜美人尸体的人,在这个晚上空守了一夜,埋着怜美人的小土堆前,没有一个人来。

    一日之后,追南下大军的大内侍卫到了京畿之地的广知镇外,大内侍卫在路边的一个茶摊前停了马,也没下马,跟老板要了一碗热茶喝。

    “店家,朝廷的大军从你这儿过去多久了?”喝完了茶水后,大内侍卫问茶摊老板道。

    老板忙道:“刚过去两个时辰。”

    大内侍卫提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就能追上了南下大军了。

    老板把这大内侍卫要的馒头包好了,递到了大内侍卫的马前。

    大内侍卫把包着馒头的布包挂在了马鞍上,打马又往南去。

    到了这天的傍晚,这大内侍卫在路上问了当地村落里的砍柴人后,进了官道旁的一片竹林里,想从这里绕近路去追南下大军。

    竹林茂密,林间的道路不宽,但足以供一马奔驰。

    “什么人?!”就在这大内侍卫在林中小道上策马狂奔的时候,突然就有几个人从小道旁的林地里冲了出来。

    日近黄昏,竹林里光线昏暗,这个大内侍卫甚至还没看清这几个拦路人的脸,就被其中为首的一个男人一脚踢下了马。

    大内侍卫落地之后就想拔刀,为首的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到了他的跟前,抬手就是一刀。

    “你们是什么人?”这大内侍卫仓促之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这男子的刀后,大声喝问道。

    “他是大内的人,”这时,翻了大内待卫绑在马上的行李的人,跟为首的男人高声道。

    “你们,”大内侍卫一惊,看这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几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劫匪了。

    “大内的人,”为首的男子看看这个大内侍卫,道:“韩约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大内侍卫这个时候拔刀在手,冲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大声喊道。

    “我们杀的就是韩约的人!”为首的男人挥刀就向这个大内侍卫砍过来,毫不留情。

    这大内侍卫的武艺不错,只是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会儿几个高手打他一个,很快身上就像被血染过一样。

    “快点杀了他,”为首的男子催手下道。

    大内侍卫突然把手里的刀扔向了为首的这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侧身避刀。

    大内侍卫趁着这男人侧身的空档,硬拼着背上再挨三刀的风险,冲到了马前,滚鞍上马,催马就往前狂奔。

    为首的男子甩出了手里的刀。

    大内侍卫听到身后风声不对,只是身体失血过多,脑子有数,身体却做不出反应,之后就觉得下腹处一凉。大内侍卫低头一看,半寸的刀尖从他的下腹戳了出来。

    “施爷,要追吗?”竹林中的几个人看大内侍卫骑马跑了,问为首的男人道。

    “他活不长了,”为首的男人看看地上一路向前沿伸了的血,道:追。”

    几个人顺着地上的血迹,往竹林外追去。

    大内侍卫骑马冲出了竹林之后,眼前的景象发花,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全黑,只是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大内侍卫揉了揉眼睛,勉强分辨出往南的方向后,打马往南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大内侍卫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习武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血流尽之后,死期也就到了。

    “咦?你是,你是赵田”就在大内侍卫觉得自己死期已到的时候,有人骑马到了他的马前。

    这一队人从很远就开始往大内侍卫这儿跑了,边跑还边喊,只是大内侍卫一点也没有发觉。

    大内侍卫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被到了他马前的人扶了一下,他能就这么摔下马去。

    身上躺到地上之后,大内侍卫感自己的身上好像好过了一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面前扶着他的人后,这大内侍卫咧嘴一笑,说:“五少爷?”

    安元志这会儿已经放弃带这大内侍卫回营看大夫的打算了,这位一看就是命不长久了。

    “五少爷?”大内侍卫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会这样了?”安元志大声问道:“赵田,赵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谁杀的你?!说话啊!”

743竹林劫杀

    “是个太监,”安锦绣说道:“画像的事也好办,他在翠微殿当差多年,认识他的人不会少。”

    韩约点头,说:“那下官这就去办。”

    袁义这时却道:“他要是易容呢?”

    韩约又是一呆,说:“这个太监这么重要?五殿下为他要费这些心思?”

    “如果找不到这个人,那五殿下身边的太监就一起除去好了,”安锦绣小声道:”出征在外,除了白登,五殿下不会带着多少太监在身边的。”

    韩约看了看袁义,说:“你看这样行吗?”

    袁义点点头,认不出人来,那就只能这样做了。

    韩约冲安锦绣一躬身,快步走了出去。

    韩约出去之后,袁义跟安锦绣小声道:“主子放宽心,不会出事的。”

    “你回去休息吧,”安锦绣看着袁义道:”身上还伤着呢。”

    “我趴床上不如坐着,”袁义说:“主子,齐芳殿那里的事怎么办?”

    “现在再想查艾婉的事,我已经无从下手了,”安锦绣抚额道:“五殿下不会做无用功,这个艾婉一定对他有用。”

    袁义陪着安锦绣发愁,对于这种死无对证之事,任谁碰上都会一筹莫展。

    一个大内侍卫骑快马出了京都城南门的时候,齐妃也带着两个慎刑司的验尸人,走进了千秋殿。

    “怎么样了?”安锦绣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艾氏是那两个宫人杀的,”齐妃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后,小声叹道:“还真是仆杀主。”

    两个慎刑司的验尸人上前,把他们发现的事跟安锦绣说了一遍。

    在怜美人的枕边,有一片断掉的指甲,跟一个宫人的断甲正好对上。

    “娘娘,”验尸人跟安锦绣说:”怜娘娘是被枕头按在脸上闷死的。”

    安锦绣冲这两个验尸人挥了一下手,道了一声辛苦。

    两个验尸人退了下去。

    “你别看她娇滴滴的样子,”齐妃跟安锦绣道:“她的年纪可比你大,初进宫时,圣上也宠过她几天,不过新鲜劲一过,这个美人就被圣上抛到脑后了。”

    安锦绣手指敲一下坐榻的扶手。

    “没有一儿半女,”齐妃说:“在宫里也不过就是等死罢了。不过这个女人在妃嫔中的人缘太差,天天要不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架子,要不就是哭得像死了爹一样,我看到她就火大。”

    安锦绣道:“齐芳殿离倚阑殿不近,她怎么就惹到你了?”

    齐妃笑了起来,说:“我的妹妹啊,你管了多少宫中事?那齐芳殿里的人告状不都是往我那里告?哪回不是告她?”

    “一个归乡的五品京官之女,她怎么有胆子天天得罪人?”安锦绣又问了一句。

    齐妃说:“这世上的疯女人多她一个不多,不她一个不少,天生就是这个讨人厌的性子,你能怎么办?塞回娘胎,让她娘再把她重生一回吗?”

    安锦绣笑着摇了摇头,说:“人已经死了,齐姐姐你就积点口德吧。”

    “事情跟你交待过了,我回去了,”齐妃起身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你这就走了?”

    齐妃低头看看看自己的身上,说:“一想到我陪着三个死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久,我就浑身难受,我要回去沐浴。”

    安锦绣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你洗过澡了?”齐妃突然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摇头,说:“我不在乎这个。”

    “安氏是书香门第,”齐妃看着安锦绣道:“我怎么就感觉你是出身将门的呢?”

    安锦绣只是望着齐妃一笑,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怕见死人?黄泉路上,一路前行的,不都是亡魂?

    齐妃匆匆走了之后,全福也到了千秋殿。

    “找到什么了?”安锦绣问全福道。

    全福苦着脸冲安锦绣摇头,说:“娘娘,那院里一共六间宫室,奴才带着人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有,这六间宫室像是已经被人收拾过了一样。”

    袁义说:“这六间宫室不可能是空的吧?”

    全福说:“全都是宫里的物件,没有一件怜娘娘从宫外带进宫的东西。”

    “算了,”安锦绣道:“把那院子封了,不要再搜了。”

    全福说:“奴才遵命。娘娘,那怜娘娘三人的尸体要怎么办?这人都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再放下去不好吧?”

    “烧了吧,”安锦绣说了一句。

    全福忙领命道:“奴才遵命。”

    “不用烧了,”安锦绣想了想,又道:“先把她们埋在宫里吧。”

    全福张大了嘴,说:“娘娘,您,您要在宫里埋尸?”

    “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三个人先理了,”安锦绣说道:“不要问为什么了,去办这事的吧。”

    全福看安锦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不敢再跟安锦绣说下去了,领命之后退了下去。

    “命人盯住埋尸的地方,”安锦绣在全福退下去之后,跟袁义说:“看看有没有想要这个艾婉的尸体。”

    袁义说:“有这个必要吗?”

    “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宁愿多做些事防着,”安锦绣小声道:“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吧。”

    全福带着手下的几个太监,在这天夜里,把怜美人主仆三人埋在了慎刑司后面的空地上。

    怜美人的死,除了惊动了齐芳殿的诸人外,宫中其他的人对此毫不关心,几宫的主子倒是对袁义在尚书省挨打的事,更感兴趣。

    被派去看守怜美人尸体的人,在这个晚上空守了一夜,埋着怜美人的小土堆前,没有一个人来。

    一日之后,追南下大军的大内侍卫到了京畿之地的广知镇外,大内侍卫在路边的一个茶摊前停了马,也没下马,跟老板要了一碗热茶喝。

    “店家,朝廷的大军从你这儿过去多久了?”喝完了茶水后,大内侍卫问茶摊老板道。

    老板忙道:“刚过去两个时辰。”

    大内侍卫提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就能追上了南下大军了。

    老板把这大内侍卫要的馒头包好了,递到了大内侍卫的马前。

    大内侍卫把包着馒头的布包挂在了马鞍上,打马又往南去。

    到了这天的傍晚,这大内侍卫在路上问了当地村落里的砍柴人后,进了官道旁的一片竹林里,想从这里绕近路去追南下大军。

    竹林茂密,林间的道路不宽,但足以供一马奔驰。

    “什么人?!”就在这大内侍卫在林中小道上策马狂奔的时候,突然就有几个人从小道旁的林地里冲了出来。

    日近黄昏,竹林里光线昏暗,这个大内侍卫甚至还没看清这几个拦路人的脸,就被其中为首的一个男人一脚踢下了马。

    大内侍卫落地之后就想拔刀,为首的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到了他的跟前,抬手就是一刀。

    “你们是什么人?”这大内侍卫仓促之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这男子的刀后,大声喝问道。

    “他是大内的人,”这时,翻了大内待卫绑在马上的行李的人,跟为首的男人高声道。

    “你们,”大内侍卫一惊,看这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几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劫匪了。

    “大内的人,”为首的男子看看这个大内侍卫,道:“韩约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大内侍卫这个时候拔刀在手,冲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大声喊道。

    “我们杀的就是韩约的人!”为首的男人挥刀就向这个大内侍卫砍过来,毫不留情。

    这大内侍卫的武艺不错,只是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会儿几个高手打他一个,很快身上就像被血染过一样。

    “快点杀了他,”为首的男子催手下道。

    大内侍卫突然把手里的刀扔向了为首的这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侧身避刀。

    大内侍卫趁着这男人侧身的空档,硬拼着背上再挨三刀的风险,冲到了马前,滚鞍上马,催马就往前狂奔。

    为首的男子甩出了手里的刀。

    大内侍卫听到身后风声不对,只是身体失血过多,脑子有数,身体却做不出反应,之后就觉得下腹处一凉。大内侍卫低头一看,半寸的刀尖从他的下腹戳了出来。

    “施爷,要追吗?”竹林中的几个人看大内侍卫骑马跑了,问为首的男人道。

    “他活不长了,”为首的男人看看地上一路向前沿伸了的血,道:追。”

    几个人顺着地上的血迹,往竹林外追去。

    大内侍卫骑马冲出了竹林之后,眼前的景象发花,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全黑,只是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大内侍卫揉了揉眼睛,勉强分辨出往南的方向后,打马往南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大内侍卫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习武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血流尽之后,死期也就到了。

    “咦?你是,你是赵田”就在大内侍卫觉得自己死期已到的时候,有人骑马到了他的马前。

    这一队人从很远就开始往大内侍卫这儿跑了,边跑还边喊,只是大内侍卫一点也没有发觉。

    大内侍卫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被到了他马前的人扶了一下,他能就这么摔下马去。

    身上躺到地上之后,大内侍卫感自己的身上好像好过了一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面前扶着他的人后,这大内侍卫咧嘴一笑,说:“五少爷?”

    安元志这会儿已经放弃带这大内侍卫回营看大夫的打算了,这位一看就是命不长久了。

    “五少爷?”大内侍卫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会这样了?”安元志大声问道:“赵田,赵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谁杀的你?!说话啊!”

744草席

    赵田握住了安元志的手,看清了自己面前这人是安元志后,赵田心里还很高兴,至少自己跑这一趟不会白跑,自己也不至于白死了。

    跟在安元志身后的的袁威几个人,这个时候也跑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看到穿透了赵田下腹部的刀之后,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谁杀的你?”安元志还是在大声问赵田这话,他跟这个大内侍卫还一起喝过酒呢,也知道这大内侍卫家里是有妻儿老小的。安元志的双眼发红,说:“我给你报仇,你放心,老子一定给你报仇!”

    赵田喘息了几下,跟安元志说:“娘娘有话要跟卫国,卫国侯爷说。”

    安元志把耳朵凑到了赵田的嘴前。

    赵田道:“小心军中出自伯山郡的将官,五殿下身边有个叫施武的人,务必,务必要杀掉,若是,若是找不到这个人,把五殿下身边的太监全都杀掉。”

    安元志等了一会儿,看赵田不再说话了,才直起腰来道:“就这些。”

    赵田点了点头。

    “是谁杀的你?”安元志高声问道。

    赵田却在这时跟安元志说:“家,家人……”

    安元志忙道:“有我呢,我不死我就照顾他们一天,做不到,让我安元志不得好死!”

    赵田听了安元志的话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头往安元志的怀里一歪。

    “赵田?”安元志忙托住了赵田的头。

    袁威伸手过来探一下赵田的鼻息,冲安元志摇了摇头。

    “妈的!”安元志骂了一声。

    袁威伸手把赵田还睁着眼睛合上了,跟安元志说:“少爷,我们怎么办?”

    安元志看看面前路上的血,还有赵田骑着的马。

    马有灵性,这会儿走过来,伸舌头舔了舔赵田的脸,看主人还是一动不动之后,这匹黄骠马长嘶了一声。

    “好马儿,”安元志半跪在地上,拍了拍这马低垂下来的头,说:“我一定给你主人报仇!”

    袁威说:“谁是凶手?”

    “京城一定是出事了,”安元志还是抱着赵田的尸体在怀里,跟袁威几个人道:“不然我,不然娘娘怎么会让赵田往军中送信?”

    老六子说:“那是谁杀的他?”

    “娘娘要对五殿下不利,”安元志咬牙切齿道:“杀赵田的人,也只能是五殿下。”

    袁威伸手就把穿透了赵田下腹的刀抽了出来,大团的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将安元志抱着赵田的双手染成了红色。

    袁威把这刀拿在手里看了看,跟安元志说:“刀上没有刻名号,不过这刀是好刀。”

    “老六子,”安元志跟老六子说:“你带几个兄弟顺着血去找一找。”

    老六子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死士侍卫顺着在地上的血迹跑走了。

    袁威说:“他的尸体要怎么办?”

    “先埋了,”安元志道:“等我们回京的时候,再把他的尸体带回京去。”

    袁威说:“就把他埋在荒山里?”

    “这附近有农家,”安元志说:“你去找户农家帮忙,多给人家一些钱。”

    袁威伸手要抱赵田的尸体。

    安元志却把袁威的手一按,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锦袍,裹在了赵田的身上,跟袁威说:“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跟这农家说,清明大冬的时候,在赵田的坟头上烧点纸钱。”

    “好,”袁威答应道。

    “还有,”安元志凑到了袁威的耳边,耳语道:“写封信,把赵田的事告诉韩约,在村里花钱请人送进京去,记住,让他三天之后再动身。”

    袁威说:“我回去一趟就是。”

    安元志说:“你傻啊?无令你回京,你要当逃兵吗?”

    袁威小声道:“你给我一道命令不就行了?”

    安元志说:“我忘带了衣服,让你回去给我拿衣服吗?理由呢?我有什么理由派你回京啊?别他娘的犯傻了。”

    袁威搓了一把脸,说:“行,我知道了。”

    安元志又跟袁威耳语道:”你在信上就写,已知,送信人亡,凶五。”

    袁威点头,说:“知道了。”

    安元志低头,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汗巾,把赵田脸上的血擦了擦,小声道:“赵大哥,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兄弟们手刃仇人,等我们得胜归来,我再带你归家。”

    袁威说:“是不是得送些钱给人家啊?”

    “韩约知道该怎么做的,”安元志把赵田放到了地上后,站起了身来。

    袁威横抱起了赵田的尸体,说:“少爷,那我走了。”

    安元志替袁威拉住了马缰绳,袁威抱着赵田的尸体上了马后,往他们来时路过的一个村庄跑去。

    安元志拿汗巾把自己手上的血擦了擦,跟手下道:“我们走。”

    有一支应该在广知镇这里与大军汇合的运粮军,在南下大军已经要走出广知镇的地界都没有到。安元志这是奉命去寻这支运粮军的,没想到半路上,让他遇见了重伤将亡的赵田。

    沙石铺成的官道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安元志打马从这些林前过时,不时就往这些人迹罕至的林中扫上一眼。赵田的样子,一看就是搏命之后逃出来的,安元志确信,杀赵田的那些人就藏在哪座林中。

    老六子几个人一路顺着血迹,找到了竹林里,在竹林里的这条小道上,发现了大片的血迹,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六子哥,”一个去路边林中看看的死士侍卫,在林中叫了起来。

    老六子几个人跑进了林里,就看见这个叫袁诚的死士侍卫蹲在一棵毛竹下。

    “发现什么了?”老六子跑到了袁诚的身边。

    “土是新的,”袁诚指着面前的两个脚印跟老六子说。

    毛竹下的这两个脚印,应该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后留下的,看这脚印的深度,这个人在这里站立的时候不会短。

    老六子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这两个脚印,开口骂道:“去他娘的,这人穿的还是厚底靴呢!”

    能穿厚底靴的人,一定不是这附近的农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军中的什么人了。

    老六子用手比了一下这脚印的大小,跟身旁的兄弟们说:“你们看看周围还有没有脚印了。”

    几个死士侍卫把路两边的林里都找了找,接连又找到了几处脚印。

    “这帮人连脚印都不抹掉,”袁诚跟老六子说:“他们是有持无恐,知道自己不会被抓吗?”

    “人命在大老爷们的眼里算个屁,”老六子冲地上吐了一口痰,说:“我们回去见少爷。”

    施武几个藏在林中,看着安元志带着人打马走远了,才跟手下道:“我们回军里去。”

    “那个袁威这会儿落单了,”有手下跟施武提议道:“我们是不是去会会他?”

    施武摇了摇头,袁威是上官勇和安元志身边的亲信,除去这个人,不用问,对自家主子来说是件好事。只是这会儿没有白承泽的示下,他不会做横生枝节的事,毕竟这会儿他们身边大部份的人,都是卫**中人。

    施武带着人赶回军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大军已经连赶了两天的夜路,这会儿几路运粮草的军队都没有到,世宗下令大军在广知镇与山奇镇之间南向山中,安营扎塞。

    白承泽在军帐中见到了施武,听施武禀报之后,皱眉道:“你没问他要传什么话吗?”

    施武摇头道:“爷,这个大内侍卫武艺不错,冒死在奴才几人的围攻中闯了出去”

    “然后就让他遇见了安元志?”白承泽冷声道。

    “奴才办事不利,”施武往白承泽的面前一跪,请罪道:“请爷责罚。”

    “你去休息吧,”白承泽道:“这些日子你躲着安元志一些。”

    “是,”施武应声之后,退出了军帐。

    现在能往军里派大内侍卫报信的人,只有安锦绣了,白承泽一个坐在军帐中想着,看来被他安在艾婉身边的人应该动手了,安锦绣能从艾婉的死想到什么?白承泽冷笑了一声,最多就是提醒上官勇,小心提防出身伯山郡的人吧?

    白承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不能说安锦绣蠢,若是他白承泽自己,可能也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喝了一口热茶后,白承泽就在想,不知道自己回京之后,把艾婉的事说与安锦绣听,安锦绣的脸上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白承泽在军帐独坐的时候,袁威跟一户农家的四个男丁,在村后的坟山上,挖出了一个深坑。

    一时半刻之间,袁威没办法为赵田寻到一口棺材,也不能强买村中老人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袁威只能用一张草席,把赵田的尸体包裹了。

    土坑挖好之后,袁威亲手把赵田放入了坑中。

    “这位军爷,”站在坑前的农人问袁威道:“要埋了吗?”

    袁威跳了出土坑,冲农人们点了点头。

    等农人们把坑填完土后,袁威跪在地上给赵田磕了三个头。

    一家之主的老者递给了袁威一沓纸线,说:”军爷,给您这朋友烧了吧,拿了钱,人才好上路啊。”

    袁威跪在土堆前,给赵田烧了纸钱,心中默念道:“赵大哥一路走好吧,少爷说了一定会为你报仇,少爷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行,所以赵大哥你不必担心杀你的人能逍遥度日,袁威也会记着这仇,一定手刃这个混蛋!”

    老农看着袁威烧了纸后,才道:“军爷放心,小人们拿了军爷的钱,一定替军爷照看这位大爷的坟地。至于军爷托小人们送的信,小人的儿子也一定会替军爷送到。”

    袁威起身道:”务必等上三天。”

    老农点头。

    “有劳了,”袁威冲这一家人抱拳行了一礼后,上马往南走了。

745少爷也卖笑

    老农看着袁威跑远,咳了几声后,叹了一口气。

    这家的长子道:”人埋在这里了,他走得倒是干脆。”

    “从军就是玩命,”老农道:“军人要是畏死,他们还打什么仗?”

    老农在家中一向说一不二,长子也是个过四旬的汉子了,被老父亲这一说,低头不敢再言语了。

    “云霄关啊,”老农回头看看新垄起的土堆,小声道:“听闻沙邺国主藏栖梧与圣上同岁,两位少年时就是对头,这一次再对上,不知道我祈顺大军是赢是输啊。”

    小儿子不在乎地道:“云霄关离我们这里远着呢。”

    老农摇了摇头,云霄关说起来离着京畿之地千山万水,可是失了云霄关,沙邺大军马踏中原之后,哪个祈顺人能得太平?

    二子这时道:“都不要再说了,爹当过兵,知道的东西自然比我们多。”

    “这坟要看好了,”老农不再跟儿子们说国事,指着赵田的坟茔跟三个儿子道:“我们拿了那军爷的钱,就不能不管事。”

    三个农人一头称是。

    “三日之后,老二去一趟京城,”老农又道:“自己小心。”

    二子点头应下了。

    四个农人在赵田的坟前三鞠躬后,三个儿子这才簇拥着老父,往山下走了。

    袁威回到军营里的时候,安元志一行人还没有回来,老六子几个人却已经吃过了晚饭。

    “查得怎么样?”袁威回到帐中后,顾不上喝口水,就问老六子道。

    “我们顺着血一路找到了一片竹林里,”老六子说道:“林里有脚印,都是厚底靴,男人的。”

    袁威说:“是军中人?”

    老六子耸耸肩膀,说:“差不离。”

    有兵丁这时给袁威送了饭来,这个时候了,送上桌的只能是冷饭冷菜了。袁威也不嫌弃,用热水泡了饭后,把一碗饭几口就扒完了。

    “少爷回来了,”就在袁威放下碗筷的时候,有一个死士侍卫伸头进帐来喊了一声。

    袁威几个人又出了帐,就看见安元志陪着一位将军进了后军营。

    安元志下了马后,冲袁威几个人点一下头,便又面向了被自己迎进军中的将军,道:“刘将军,你先把你的手下安顿一下,我一会儿就陪你去中军营见圣上。”

    这位刘将军冲安元志一抱拳。

    袁威这会儿凑到了安元志的身前,说:“他就是少爷要接的人?”

    安元志点一下头,说:“他要再不来,我就得往回走到京都城去了。”

    袁威啧了一声,小声道:“事办好了。”

    安元志说:“信呢?”

    “写了,那户人家答应我三天之后就送信去京城。”

    “老六子他们呢?”

    “顺着血找到了竹林里,里面有脚印,全是厚底靴。”

    “我说过了,一定是五,”安元志伸了个手掌给袁威看。

    袁威说:“人是皇子殿下。”

    安元志撇一下嘴。

    刘将军安排了一下自己的手下,就过来跟安元志说:“五少爷,我们去见圣上吧。”

    安元志忙就手往前一伸,说:“刘将军请。”

    世宗这会儿在中军帐里,由荣双盯着,喝了一碗药下肚。

    安元志陪着刘将军到了中军帐外后,就不能再陪着这位进去见世宗了,冲刘将军往中军帐里努一下嘴。

    刘将军迟到了快一天,这会儿心中忐忑,整了整衣冠后,站在中军帐前大声请见。

    不一会儿,吉和在帐中掀开了帐帘,冲外面说:“刘将军,圣上让你进来。”

    袁威这时在后面拉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说:“怎么了?”

    袁威视意安元志看他们的右手边。

    安元志扭头去看,就看见白承泽正带着人从他们的右手边,往中军帐这里走过来。

    “怎么办?”袁威小声问安元志道。

    “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安元志说道:“我们走。”

    安元志这里转身想走,白承泽却道:“元志,看见我就要走?”

    安元志咬一下牙,转过身面向了白承泽,笑道:“这黑灯瞎火的天,原来是五哥来了。”

    白承泽走到了安元志的身前,上下打量安元志一下,说:“你把刘高正接回来了?”

    安元志点头说:“是,我都准备再见不着人就往回走了,没想到刘将军带着人过来了。”

    白承泽说:“这么巧?”

    安元志说:“是啊,我也跟刘将军说,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白承泽说:“路上没遇到什么事?”

    “没有啊,”安元志挑一下眉头,说:“知道我们大军从这儿过,路上连个行人都看不见,五哥,我能遇上什么事?”

    “没遇上事就好,”白承泽伸手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

    安元志看看白承泽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笑道:”五哥怎么也到中军来了?圣上找你?”

    “你这个安五少爷啊,”白承泽手指指着安元志一笑,说:“身为人子,我得来给我父皇请安啊。”

    “啊,”安元志说:“原来如此。”

    “你也是他的半子,”白承泽说:“一会儿刘高正出来了,你去给你的岳父大人请个安吧。”

    “知道了,”安元志冲白承泽一抱拳,说:“元志先谢过五哥提点了。”

    “我先回后军了,”白承泽又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轻声笑着道。

    世宗的中军帐前,这个时候站着很多军中的将领和随行的官员,白承泽与安元志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看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安元志在卫**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现在看着他与白承泽谈笑的样子,有不明真相的将领、官员心里都犯嘀咕,都说上官勇与四殿下白承允交好,现在安元志怎么看着是与五殿下白承泽交好的样子?难不成上官勇与安元志之间,其实也有间隙了?

    “安五少爷娶得可是云妍公主殿下,”有人小声跟左右的人道:“云妍公主殿下与五殿下,可是一母同胞。”

    众将领、官员听了这位的话后,觉得自己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

    白承泽与安元志当众演了这出兄友弟恭的戏后,带着人走了。

    安元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手揉着感觉有些发酸的腮帮子。

    袁威踢着脚下的石子,说:“这戏得演到什么时候?”

    安元志往地上唾了一口,说:“老子也想知道,现在老子这样,像不像卖笑的?”

    袁威咧嘴一笑,他可不敢说什么,青楼里的小倌还没安元志漂亮这样的话,虽然他不是没听人说过这话。

    “四殿下,”这时在中军帐前的人纷纷小声叫了起来。

    安元志抬头一看,白承允从他和袁威的左手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上官勇一帮人。

    “老天爷,”袁威小声道:“这才是太子爷的架式呢。”

    安元志往地上又唾了一口,他这会儿牙疼。

    白承允到了中军帐前后,有一个身材不高,穿着四品武官常服的精瘦男子,走到了白承允的面前,躬身跟白承允说了几句话。

    袁威说:“听说那个人就是圣上身边的暗卫首领,叫暗零。”

    “什么破名字,”安元志嘀咕了一声。

    “当暗卫死士的能有什么好名?”袁威说:“我以前还叫圆威呢。”

    “嗯,”安元志说:“袁义以前叫圆一。”

    袁威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是少爷和夫人,我跟大哥也活不到这时候。”

    安元志想到了那时他和安锦绣赶着车,去大理寺救袁义和袁威的场景,突然就跟袁威小声道:“有时候我就觉得我姐是个算命的。”

    “啥?”

    “不然她怎么知道要去救你俩呢?”

    袁威说:“夫人说她想去买下人的啊。”

    安元志一笑,说:“这话也就你信。”

    袁威说:“赶巧了呗,这就是缘份。唉,那时候看见夫人,我就在想,我的妈啊,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安元志抬腿就踹袁威。

    “我这是夸夫人,”袁威忙拉住了安元志,说:“开玩笑呢?我能有别的心思吗?我有老婆了!”

    安元志白了袁威一眼。

    袁威的媳妇,这两人成亲后的第二天他是见着了,安元志是想不明白,袁威跟着他一路从南到北的,美人也见了不少,给自己找的老婆竟然跟美人连个边都搭不上。

    “怎么了?”袁威看安元志的脸又有点扭曲了,问安元志道:“你想到办法为赵大哥报仇了?”

    “威啊,”安元志喊了袁威一声。

    袁威说:“你说啊,要怎么杀?”

    安元志说:“你那媳妇长得还没你好呢,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袁威的身子往前一倒,他这里摩拳擦掌准备杀人呢,这少爷说他比他老婆长得漂亮!

    安元志说:“你说个理由给我听听吧。”

    袁威瞪着安元志道:“我媳妇哪儿不好了?”

    安元志说:“你媳妇说话声音也大,笑起来咯咯咯的,也不像是个温柔的人啊。”

    “从小种地的人,温柔能让她吃饱饭?”袁威呛了安元志一句,说:“少爷,她是我媳妇,我喜欢就行了,你操什么心?”

    安元志叹口气,说:“以后你俩生的女儿还是像你吧,不能长大了嫁不出去啊。”

    袁威要跟安元志急眼了,他是真没想到,安五少爷这么不待见自己的媳妇呢。

    “元志!”这时,白承允的声音传进了安元志的耳朵里。

    众人看安元志终于知道抬头看四皇子,不知怎地都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位安五少爷是不是故意的,四殿下喊了他三声,这位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上官勇这时看着安元志道:“你跟袁威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四殿下叫你,你没听见?”

746我好像认识你

    安元志走到了白承允的跟前,什么话也没说,先躬身行了一礼。

    在场的人包括白承允在内,都看不出这位安五少爷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上官勇道:“你与袁威在说什么?”

    “我与袁威方才在说外面路难行的事,”安元志张嘴就是瞎话,冲着白承允又是一躬身,说:“四殿下找末将,不知有何事?”

    白承允看了跟过来,站在安元志身后的袁威一眼。

    袁威忙也给白承允行了一礼。

    白承允说:“元志,我没事就不能叫你?”

    “当然能,”安元志忙道:“四殿下您这是来给圣上请安的?”

    白承允瞪了安元志一眼,从安元志的身边走了过去。

    上官勇没有跟着白承允再往中军帐前走,看着安元志和袁威两个人就是一皱眉。

    安元志看了看左右,拉着上官勇就走。

    军中也不是寻不到无人处,安元志把上官勇拉到了一处偏僻无人处站下来,袁威在这两个人的附近看似随便地来回走着。

    “出事了?”上官勇问安元志道。

    “来了一个大内侍卫,姐夫也认识,韩约手下叫赵田的那个,”安元志跟上官勇耳语道:“被五殿下派人截杀在路上。”

    上官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姐说,小心军中出身伯山郡的人,还要我们杀掉五殿下身边一个叫施武的人,要是找不出这个人来,让我们把五殿下身边的太监都想办法除掉。”

    安元志跟上官勇耳语完这句话后,咳了一声,目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偏僻的角落,真正是黑灯瞎火的地方,上官勇站在一片黑暗中,心里一阵的厌烦,他一个将军,真的不想参合与打仗无关的事情。

    “怎么办?”安元志用肩膀撞了上官勇一下。

    上官勇没出声地叹了一口气,安锦绣还有宫里,他又如何能不问这些事?

    安元志说:“五殿下若是真的会坏事,我们还杀他身边的太监做什么?”

    上官勇小声道:“你想干什么?”

    安元志做了一下往下砍的手势,说:“这是在卫**里,他身边的那些人,能保得住他?”

    上官勇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一死,军心一乱,我们还打什么仗?”

    “他又不是诸君,”安元志道:“只要圣上在军中,军心怎么可能乱?在离开京畿之地之前,弄死他,让他的尸体回京安葬去。”

    上官勇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

    安元志道:“现在是我们卫**数众,若是再往前走,与我们汇合的大军越来越多,我们再下手,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上官勇停住脚步,道:“你要怎么做?”

    “动手不行,就毒死他,烧死他也行啊,”安元志眼中的阴毒一闪而过,黑暗中,就站在他面前的上官勇没能看见安元志的这一表情。

    “你带药了?”上官勇问道。

    “带了,”安元志说:”太师大人给的,他那里的药,应该是无解之毒。”

    “你与他同在后军,”上官勇看着稍远处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道:“有机会下手,你就动手吧。”

    安元志忙就点头。

    上官勇却又道:“不准放火。”

    安元志说:“为何?”

    “军中粮草都在后军,你放火?”上官勇在安元志的头上敲了一下。

    “知道了,”安元志冲上官勇咧嘴一笑,说:“姐夫能跟我想的一样,太好了。”

    上官勇小声道:“这个人太麻烦,大战在即,我没心情跟他玩脑子。”

    “我姐有心情,”安元志道:“弄死那个康春浅之后,我姐就应该想办法接着弄死他。”

    上官勇又给了安元志一下,说:“什么事都要指望她吗?”

    “吉大总管,”袁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来。

    “吉和来了,”安元志跟上官勇说了一声后,迈步往袁威那里走去。

    上官勇站在原地没有动。

    吉和见安元志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忙就给安元志行礼,说:“五少爷,圣上正找你呢。”

    安元志说:“四殿下这会儿在中军帐里吗?”

    “在,”吉和说:“四殿下是去给圣上请安的,五少爷,您随奴才来吧。”

    安元志说:“圣上就找我一个人?”

    “卫国侯爷见过圣上了,”吉和小声跟安元志道:“五少爷,圣上可能要问您粮草的事。”

    安元志回头跟上官勇道:“姐夫,圣上召我进帐,我跟吉大总管过去了。”

    “去吧,”上官勇应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跟着吉和往中军账走了。

    袁威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把自己安葬赵田的事,跟上官勇又说了一遍。

    “辛苦你了,”上官勇拍一下袁威的后背。

    袁威说:“赵大哥死的很惨,一身的血,刀拔出来后,肠子都出来了。”

    “你们与元志在后军一定要小心,”上官勇这时跟袁威小声道:“他想杀了五殿下。”

    袁威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

    上官勇道:“五殿下也许也有这个念头。”

    “拼命谁不会?”袁威狠道:“将军放心,我一定护好少爷。”

    “我说这话元志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上官勇说道:“就算这是在卫**中,你们也要小心从事,事有不好,马上来找我。”

    袁威点头,说:“知道了。”

    上官勇这才往中军帐走去。

    袁威跟在上官勇身后,到了中军帐前后,跟上官勇小声道:“这帐四周都藏着人。”

    上官勇点一下头,世宗这一次把身边的暗卫都带了出来,中军帐四周这会儿应该全是世宗身边的那些暗卫在守着。

    暗零这时走到了上官勇和袁威的面前。

    袁威要动,被上官勇拉住了。

    暗零盯着袁威没有说话。

    袁威这会儿看清了这个暗卫首领的长相,普通到极点的一个人,丢进大街上的人堆里,估计也没人能认出,这位是帝宫的暗卫首领来。

    “你的轻功不错,”暗零看了袁威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袁威忙就摇头。

    暗零说:“你叫袁威?”

    袁威说:“是,小的袁威。”

    “你认识王圆吗?”暗零问袁威道。

    “袁威是我身边的亲卫出身,”上官勇这才开口道:“这个王圆是什么人?”

    暗零看上官勇开口了,咧嘴笑了一下,说:“不认识就算了。”

    袁威有上官勇站在身边,自然不是怕,被暗零盯着看,也是面无表情。

    暗零又盯着袁威看了一会儿后,说道:“以前我去看过王家死士的受训场,我好像在那里看到过你。”

    “大人认错人了,”袁威说:“小的不认识王圆。”

    “其实袁义我好像也认识,”暗零又道:“只是没证据的话,我不能乱说。”

    “袁义?”上官勇道:“这个名字听着有些熟悉。”

    上官睿这时走了过来,看着暗零一笑,跟上官勇说:“大哥,袁义就是千秋殿的总管太监啊,元志说过,这位袁总管有的时候会去安府。”

    “是这个袁总管?”上官勇问暗零道。

    暗零点了点头。

    上官睿说:“袁总管没进宫之前是安府的家奴,大人若是觉得袁义眼熟,可以去问问安五少爷。”

    “有机会我会问的,”暗零看着上官睿道。

    上官睿笑道:“我听说大人是圣上身边的暗卫首领?”

    暗零点头。

    上官睿说:“其实袁总管在宫中,大人若是有话,可以直接去问袁总管的,安妃娘娘总不至于,不让手下的总管太监与您说话吧?”

    “二少爷,”暗零说:“安妃娘娘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上官睿说:“先提起袁义的可是大人你啊。”

    暗零又看了袁威一眼,冲上官勇躬身一礼后,转身走了。

    “他,”袁威说:“他什么意思?”

    看见暗零过来跟上官勇说话,原先在上官勇周围站着的人都避到了一边。

    上官睿把袁威的手一拉,小声道:“没事,他只是在试你的话。”

    “我不认识他,”袁威说。

    “你怎么可能认识他?”上官睿笑道:“上辈子也许认识,这辈子,”上官睿冲袁威摇了摇头。

    认识也当不认识?袁威心下烦乱地挠一下头。

    “有什么话,我们回帐后再说,”上官勇这会儿还是面色如常,跟上官睿和袁威道。

    安元志这会儿在军帐中,跟世宗说了后军军粮的事,打量一下世宗的神色,说:“圣上,赶了几天的夜路,您的神情看起来还好,这下子末将就放心了。”

    世宗道:“怎么,你怕朕病在军中?”

    “有荣大人在,不可能的,”安元志笑道:“圣上的身体一定没事。”

    世宗笑着看了安元志一眼。

    白承允在一旁道:“父皇,粮草不齐,我们接下来还要连夜行军吗?”

    世宗说:“元志你说呢?”

    安元志说:“问末将?”

    世宗说:“你不也是将军?心里什么想法也没有。”

    安元志说:“圣上,兵贵神速,末将觉得还是连夜行军,赶往云霄关的好。”

    “军中的粮草要是不够了呢?”白承允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四殿下,军粮要是实在不够,我们可以就地征粮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白承允说:“什么叫没办法的事?”

    安元志说:“四殿下,云霄关战况危急,我们还是尽快赶去的好。军粮总会送到军中的,除非那些押粮的将军不想要脑袋了,我们,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好愁的。”

    世宗笑了一声,指着安元志跟白承允道:“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这小子看来,这就不算是个事。”

    安元志望着世宗说:“圣上,军中真的会断粮吗?后军那里的军粮,末将看着有不少啊。”

747疑心

    听了安元志的话后,白承允都忍不住一笑,说:“元志,军中这么多人,每天两顿饭,你有算过,一天下来,后军那里的军粮会下去多少吗?”

    安元志看看世宗和白承允,微张一下嘴,又把嘴闭上了。

    世宗说:“老四你就不用问他了,这小子一定没有算过。”

    白承允道:“父皇,元志的话也有道理,兵贵神速,风光远那里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放缓行军,也不是办法。”

    世宗手撑着下巴,靠着桌案坐着,若有所思,却不再问白承允和安元志的意见了。

    安元志说:“圣上,我姐夫,末将是说卫国侯爷是什么意见?”

    世宗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说:“圣上,打仗这事,元志还有很多事不懂。”

    “卫朝也跟朕说兵贵神速,”世宗说道:“为了军粮,贻误战机,这样得不偿失。”

    安元志说:“那圣上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接着赶路吧,”世宗下了决定,跟白承允道:“今天这个晚上,我们可能都是多等的。”

    白承允还没开口,安元志已经冲世宗躬身道:“圣上圣明。”

    世宗说:“朕听刘高正说,他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上有血?”

    安元志看着很不好意地一笑,点了点头。

    世宗说:“怎么回事?”

    “流鼻血了,”安元志说:“可能末将这段时间补药吃多了。”

    世宗和白承允都看安元志,安元志说是武将,武艺着实也很好,只是这个人的身材不属于强壮型,“补过了?”世宗好笑道:“安书界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

    安元志说:“也没什么,就是熊胆什么的。”

    世宗说:“元志啊,熊胆是明目的。”

    “是吗?”安元志一脸的茫然,说:“圣上果然什么都懂。”

    白承允摇了摇头。

    “滚吧,”世宗冲安元志道:“跟你认真说话就是白费劲!”

    安元志笑嘻嘻地给世宗行了一礼,说:“圣上,明天还要行军,您今天就早点睡吧,末将告退。”

    “滚,”世宗挥一下手。

    安元志这才退了出去。

    “这小子,”世宗在安元志退出去后,跟白承允道:“整天跟朕嬉皮笑脸,但不让人讨厌。”

    白承允只得说:“元志还小。”

    “媳妇都娶了,还小?”世宗摇头。

    白承允不知道,自己除了说安元志还小,还能再说安元志什么,他总不能说安元志在装疯卖傻吧?

    “这是今天从京城来的密报,”世宗把几本奏折拿到了桌案上,跟白承允道:“你看看吧。”

    白承允走上前,打开第一本一看,然后就沉了脸道:“大哥打了袁义?”

    “说袁义连出宫令牌都没有,就进了尚书省,”世宗道。

    白承允打量一眼世宗的脸色,说:“袁义应该是去找太师的。”

    世宗说:“要不然他还能去找谁?”

    白承允分辨不出世宗这是在怪白承舟,还是在怪袁义,只能说:“父皇的意思是?”

    “你看看这事的日子,”世宗说道。

    白承允再往下一看日期,这是南下大军离开京都城那一天的事。

    “朕才刚走!”世宗突然就拍了桌子。

    白承允往后退了一步,道:“父皇,大哥这也是秉公办事。”

    “秉公办事,他就应该杀了袁义,”世宗冷声道:“打袁义一顿,这是什么意思?把安妃的脸打上一次吗?”

    白承允更是糊涂了,这是在怪白承舟没有杀袁义,还是在怪白承舟打了安锦绣的脸?

    “算了,”世宗道:“你往下看。”

    白承允把疑惹压在了心里,接着往下看。

    世宗捏着自己的眉心,一言不发了。

    安元志出了中军帐后,在帐外的人群里扫了一眼。

    上官睿站在上官勇的身边,冲安元志招了招手。

    安元志走到了几个人的跟前,说:“校子,你怎么也来了?”

    上官勇道:“我们去后军营看看吧。”

    安元志说:“姐夫,你不见驾了?”

    上官勇小声道:“四殿下去了前军,我是送四殿下回来的。”

    安元志说:“那我们走吧,去我那儿看看。”

    四个人一起往后军营走。

    安元志走在路上,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袁威,说:“你这会儿又哑巴了?”

    袁威这会儿一脑门的官司,冲安元志摇了摇头。

    安元志说:“你怎么了?”

    上官睿开口道:“我们到你那儿再说吧。”

    安元志意识到这是又出事了,闭上了嘴,加快了脚步。

    上官勇到了后军营后,先看了在后军营放着的粮草,跟押粮运草的将官们说了几句话。

    安元志指着刘高正带来的粮草,说:“姐夫,这个就是刘将军带来的。”

    刘高正这会儿还在中军帐外候着,他身边的两个副将看上官勇几个人走过来,忙迎上了前,给上官勇行礼。

    “免礼吧,”上官勇道:“你们将军还在中军帐那里,两位一路赶来,辛苦了。”

    两个副将忙跟上官勇说不敢当。

    上官勇会说的客套话也就这些了,冲两个副将点了点头后,走到了运粮草的车前,指着一个粮包,跟刘高正的副将道:“打开看看。”

    这副将忙打开了粮包。

    上官勇从粮包里抓了一把米在手里,安元志看了一眼这米,说:“陈米?”

    上官勇摇了摇头。

    刘高正的副将这下紧张了,忙道:“侯爷,五少爷,这米是我家将军想尽办法才收到的。”

    安元志说:“收不到新米吗?”

    这副将指着前面的几辆车,说:“那些是新米,来人,去前边拿一袋粮过来。”

    两个兵丁跑过去,抬了一个粮包过来。

    这副将打开这个粮包让上官勇几个人看。

    安元志弯腰抓了一把米。

    安元志抓在手里的这把米,成色也不好看,但能闻到一股米香味。

    上官勇道:“这个倒是新米。”

    安元志说:“这新米怎么颜色也发黄呢?”

    副将说:“五少爷,就这米还是我家将军好不容易弄到的。”

    安元志将手里的米倒进了粮包里,说:“我知道刘将军尽力了。”

    上官勇又去看了看刘高正带来的马料。

    两个副将提心吊胆地跟在上官勇的身后,从上官勇的脸上看不出这位卫国侯爷的心情来,这让刘高正的这两位副将忐忑不安。

    “你们小心看守,”上官勇看了刘高正带来的这些家当之后,才跟两个副将又说了一句。

    两个副将忙应了声,正准备听上官勇训的时候,上官勇带着安元志几个人走了。两个副将面面相觑,上官勇看了这半天,他们将军这一次也的确差事办得不算好,上官勇丢下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

    “那种有霉味的米能吃吗?”安元志进了军帐之后,就跟上官勇道:“不会吃死人?”

    “刘高正那里吃不饱肚子的人大有人在,”上官勇小声道:“他能弄来这些,已经是尽全力了。”

    上官睿道:“那他说路难行的话,只是借口了?”

    “当然是借口,”安元志道:“可能圣上也知道他办差不易,所以才没有给他脸色看。”

    上官睿道:“大哥,这发了霉的陈米能吃吗?”

    “晒一晒吧,”上官勇道:“人饿急了,就是野草、树皮都能吃。”

    安元志说:“姐夫,你吃过这种米?”

    袁威这时说:“能吃,多洗几遍就是,总比饿肚子好。”

    安元志摇摇头,突然又道:“我想起来了,我今天晚饭还没吃呢。”

    袁威说:“少爷,方才圣上身边的暗卫首领,那个叫暗零的来找我了。”

    安元志说:“他找你做什么?”

    “暗大人说他见过袁威,”上官睿小声道。

    安元志说:“都在一个军里待着,见过就见过好了,他能把袁威弄去当圣上的暗卫吗?”

    袁威急道:“他说他在王圆那儿见过我。”

    安元志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站了起来,看着袁威说:“你说什么?”

    上官睿道:“他还说他觉得袁义也眼熟。”

    安元志看向了上官勇,说:“这怎么可能呢?”

    “他说他在王家死士的受训场看过我,”袁威说:“他这是不是扯啊?那地方从来也没有外人进去过啊。”

    “王圆是臣子,”上官睿道:“暗零身为圣上的暗卫首领,再怎么算,他也不算是外人。”

    “他要是见过袁义,”安元志这时说道:“那我姐说袁义是安氏家奴,圣上知道我姐是在骗他了?”

    袁威说:“欺君是死罪吧?”

    “你这不废话吗?”安元志瞪了袁威一眼,说:“你怎么跟那个暗大人说的啊?”

    “我跟他装傻啊,”袁威说:“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你以前有见过这个暗零吗?”上官睿问袁威道。

    袁威摇头道:“我肯定没见过他。”

    上官睿和安元志一起看上官勇。

    袁威说:“侯爷,夫人和我哥会不会出事啊?”

    上官勇坐在主位上,面沉似水,看着桌案上的烛台发愣。

    安元志叫道:“姐夫,你倒是说话啊!”

    “没事,”上官勇被安元志一叫,像是回过神来了,小声道:“他没证据,我们就不用怕他。”

    上官睿说:“那圣上不会起疑心?”

    “这个暗零不会是才见过袁义的,”上官勇道:“圣上要是起疑心,应该早就起了。”

    安元志说:“也对,暗零这个时候玩这一出,他要干什么?”

    “试探,”上官勇道:“我们只要不慌,就不会有事。”

    “要不是呢?”上官睿小声说道。

    “若不是,他们就直接抓人了,”上官勇道:“王家死士可是死囚犯。”

    袁威这时道:“这事得让夫人知道吧?”

748平宁的媳妇

    袁威在军帐里急得团团转,安元志与上官睿比袁威好一点,但也是神情不安。如果世宗一开始就知道袁义,袁威他们的身份,那么一直以来,这个皇帝在把他们当猴耍吗?

    上官勇在这个时候倒是笑了一笑,看着面前的三个年青人,一个将军,一个状元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高手,想看这三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元志说:“姐夫,你平日里多笑笑就行,这会儿不是笑的时候。”

    “不要慌,”上官勇道:“大战在即,圣上怎么可能会自乱军心?我们这些人的命是要留着去冲锋陷阵的。”

    “什么意思?”上官睿问道。

    “我们问心无愧,那我们就不会慌神,”上官勇道:“所以圣上就算在怀疑些什么,相信我们的心还是占了大半,我们不要自乱阵脚就可以了。”

    “那个暗卫真他妈的是试探我们?”袁威小声叫道:“迟早一天,我弄死他!”

    “得了吧,”安元志说:“那是圣上的暗卫首领,你不要命了?”

    袁威往椅子上一坐,说了句:“吓死我了。”

    “没事的,”上官勇跟还看着他的上官睿道:“现在没什么事,比云霄关的这场仗更重要了。”

    上官睿点了点头。

    安元志灌了一杯冷水下肚,说:“方才圣上跟我说,明天一早接着赶路。”

    上官勇起身看着安元志道:“你自己小心。”

    上官睿这会儿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说:“元志,那个人是五殿下。”

    安元志说:“我知道,他也就是血比我们这些人高贵点,我没觉得他还有哪儿比我们强的,都是人,这世上有杀不死的人吗?”

    “我们走,”上官勇往军帐外走,跟上官睿说了一句。

    安元志送了上官勇和上官睿离开后军营,跟袁威站在后军营的一堆篝火旁,两个人就着火堆烤了烤火,安元志的手看着还好,袁威的手上已经能看到裂开的口子了。

    安元志看一眼袁威的手,说:“你这手跟树皮一样,到了南疆之后,那里天寒地冻的,你这手还能看了吗?”

    袁威说:“你一会儿嫌弃我媳妇,一会儿又嫌弃我的手,少爷,我身上有你看得上的地方吗?”

    “有,”安元志说:“你杀人的本事不错,你媳妇生娃的本事不错。”

    袁威看着安元志瞪起了眼睛。

    安元志笑道:“小样儿,你媳妇怀娃两个月了,你当我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袁威说:“她那肚子还没显怀啊。”

    “我的天,”安元志说:“我看你乐得找不着北的样子,就知道你小子遇上好事了,这事你还瞒个屁啊?”

    袁威说:“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了,”安元志说:“校子跟他媳妇说了,等你媳妇的身子重了后,就让她住到卫国侯府去。”

    袁威嘿嘿傻笑,说:“我不想麻烦你们。”

    “傻,”安元志说:“这种事还想瞒人?你小子行啊,我姐夫之后,你是我们这帮人里,第二个有儿子的人了。”

    袁威说:“也许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不错,”安元志说:“长大了,长得要是不像你媳妇,就让她给平宁做媳妇。”

    袁威望着安元志眨巴一下眼睛,说:“少爷,平宁小少爷的婚事,你能做主?”

    “当然,”安元志说:“他是我外甥。”

    袁威抽一下嘴角,人爹还活着呢,娘也活着,上官平宁的婚事有你这个舅舅什么事?

    “她要是长得像你媳妇那就算了,”安元志想想,又跟袁威说:“你找媳妇的眼光,那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袁威嗅一下鼻子,他懒得理安元志这一茬。

    老六子这时跑了过来,看了看四周后,跟安元志和袁威小声道:“我打听过了,五殿下身边有个叫施爷的人。”

    “施爷?”安元志说:“我还没称爷呢,他都是爷了?”

    老六子说:“他叫什么名字,五殿下身边的那些侍卫也不清楚,少爷,这个人会是那个施武吗?”

    “差不多,”安元志说。

    袁威说:“这事能差不多吗?”

    “他是太监?”安元志问老六子道。

    老六子说:“这得跟着他去上厕所才知道了。”

    “你摸一下不就得了?”安元志说:“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啊?”

    老六子一趔趄,说:“我没事摸男人的裤裆去?少爷,这事出了后,我还能再在这军里待下去吗?”

    “少爷,”袁威这时下巴往三个人的左手一挑。

    安元志和老六子往左手边看,老六子看一眼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几个人,马上就低声跟安元志说:“少爷,走最前头的,就是那个施爷。”

    安元志的目光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这个人的脸上,小声道:“妈的,长胡子的啊。”

    袁威说:“说不定是假的呢?”

    老六子说:“我看着不像,那胡子还动呢。”

    安元志说:“我们这就上去吗?”

    袁威扭头看了看他们的周围,这会儿这块地方没什么人,可是他们要是一打起来,这里就会拥上很多人了吧?

    老六子说:“少爷,我们不能没个理由就下手吧?他是五殿下的人啊。”

    施武看见安元志带着两个人站在篝火那里,再想掉头走,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安元志已经在看他了,被安元志盯上了,再掉头走,这不就是心虚了吗?施武低着头往安元志这里走过来。

    “往这里来了,”袁威小声道。

    “要去五殿下的寝帐,他就得走我们这里,”老六子说道:“少爷,我们要怎么办?”

    安元志掩嘴咳了一声,往施武走去。

    袁威和老六子忙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施武在安元志走近了自己后,就停了下来,往旁边一站,做出给安元志让路的样子。

    安元志却也停了下来,看着施武道:“你们是五殿下的人?”

    “是,”施武回了安元志一句。

    安元志听施武的声音,也不像是太监的声音。

    施武记着白承泽的话,要离安元志远一点,所以这时人往后退。

    安元志看看施武往后退的脚,说:“我怎么没在五殿下的身边见过你?”

    施武道:“小人只是五殿下身边的奴才。”

    安元志走到了施武的跟前,说:“看你代他们回话的样子,你是个小头头了,你这样的奴才,怎么着也不应该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啊。”

    老六子要跟着安元志往前走,被袁威抬手拉着了,这里不光站着这个施爷一个人,一会儿要真打起来,安元志对付这个姓施,他们就得对付这几个白承泽身边的人了。

    气氛有些紧张起来。

    施武冲安元志一躬身,道:“五少爷,奴才告退。”

    施武转身要走,他还是不相信,安元志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冲他下手。

    安元志看施武要走,撇一下嘴角,直接抬手一拳击向了施武的下颚。

    施武闪身躲过安元志这一拳,叫道:“五少爷,你要干什么?”

    安元志也不说话,欺身上前,佩在腰间的刀已经是出了鞘,既然他姐姐说这个人不能留,那这个祸害,他怎么能留?

    白承泽的人看安元志突然就冲施武挥刀了,片刻的愣神之后,一起要往前涌。

    袁威抬腿就踹倒了一个,直接也拔刀在手,恶人先告状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造反?!”

    袁威的话音还没落,白承泽的声音已经远远地传了过来,“元志!”

    施武听到了自家爷的声音后,身子就往后退,想避开安元志。

    安元志一刀砍向施武的心口。

    施武没法再退,侧身避刀的同时,身子不可避免地倒在了地上。

    安元志看施武倒地了,心中一喜,反手又是一刀,刀尖直剌施武的咽喉。

    “少爷!”这时袁威在安元志身后大喊了一声。

    安元志原地翻身,避开了直剌他后心的长剑。

    白承泽一剑剌空之后,马上就收了剑势,将手里的长剑背在了身后。

    安元志身体落地之后,扭头看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施武,突然就开口骂了一句:“混帐!”同时,一脚将施武踹到了地上,在施武倒地之后,又是一脚踢在了施武的下腹上。

    施武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两滚。

    白承泽看着安元志踢打施武,声音淡淡地道:“元志,你要干什么?”

    “五哥,”安元志在白承泽开口后,没有再去踢打施武了,看向了白承泽道:“你怎么尽养这种奴才?”

    白承泽说:“他这个奴才怎么了?”

    安元志说:“我方才问他几句话,他像做了贼一样,往后直退,五哥,你的这个奴才躲我做什么?”

    施武从地上爬起,面向了白承泽跪着了,说道:“爷,奴才不敢对五少爷不敬。”

    白承泽道:“元志,他只是怕你。”

    “是吗?”安元志扭头再看施武,说:“我今天在路上遇见的人,就是你吧?”

    白承泽这下子飞快地皱一下眉,施武今天出去让安元志看见了?

    施武给安元志磕头道:“五少爷,奴才今天没有出去过。”

    “死奴才,”安元志骂道:“你是在说我是瞎子?”

    “元志,”白承泽往前走了几步,道:“这个奴才今天都与我一起,他没有出去过。”

    袁威和老六子这时站在了安元志的身旁。

    安元志看着施武道:“五哥,你心好,可是一个奴才罢了,你要护着做什么?这个奴才,我今天在路上见过他,你信一个奴才的话,不信我的话?”

    “五少爷,”施武这时叫道:“奴才真没有出去过,奴才无令怎么敢出军营啊?”

749云里雾里看美人

    后军营里的人听见白承泽和安元志这里的动静后,将官们怕出事,纷纷跑了来,站在旁边把这场“戏”从头看到尾,不少人没能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承泽看了看站在周围的这些将官,突然就冲着安元志很无奈地一笑,说:“元志,你若是真看这个奴才不顺眼,那你就杀了他好了。”

    施武跪在地上没有动弹,一副等死的样子。

    安元志从施武的跟前走开了,跟白承泽道:“五哥,你小心些你的这个奴才。”

    白承泽道:“你不要这个奴才的命了?”

    “五哥的奴才自然应该由五哥处置,”安元志冲着白承泽一笑,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嘛。”

    有卫**的将官说:“五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说:“可能是我看错了人,没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听安元志这么一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闹成要杀人的样子了,这会儿又没事了?

    安元志回头又盯了施武一眼,带着袁威和老六子走了。

    白承泽看着安元志扬长而去后,跟还站着不动的众人道:“诸位回去休息吧,这里没事了。”

    将官们在白承泽也发话之后,小声议论着四下散开了。

    “起来吧,”白承泽在众人散去之后,跟施武道:“这一次算你的命大。”

    施武给白承泽磕了头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承泽说:“伤着了没有?”

    施武摇了摇头,安元志那两脚看着重,但没下什么力气,在施武看来,这两脚更像是安五少爷做给自家爷看的。

    白承泽回头,他的身后这时站着一个高个儿的年轻人,面容很英俊,但目光阴郁,整个人就像是一把伤人的利器,让人不敢靠近。

    “殿下,”这年轻人看白承泽回头看他,给白承泽躬身行了一礼。

    白承泽看着这年轻人,苦笑了两声,伸手拍一下这年轻人的肩膀,说:“景臣,我们好久不见了。”

    “夏景臣见过五殿下,”这位叫夏景臣的年轻人又给白承泽行了一礼。

    白承泽说:“我们回帐说话。”

    夏景臣往安元志走的方向看。

    “安五少爷你可惹不起,”白承泽拉了夏景臣一下,道:“我们回去说话。”

    白承泽带着夏景臣走了后,安元志从一座帐篷后面走了出来,问老六子说:“跟白承泽说话那小子是谁?”

    老六子说:“不认识。”

    “去打听一下,”安元志道。

    老六子点了一下头,身子晃了两晃,走进背光地里去了。

    “那个姓施就是施武,”安元志在老六子走了后,跟袁威小声道。

    袁威说:“真的?”

    “他是太监,”安元志说:“他娘的,那胡子一定是假的。”

    袁威说:“少爷,你,你刚才摸他了?”

    安元志转身往自己的军帐走去,说:“我踢了他下边一脚,他那里是空的。”

    袁威追了安元志几步,说:“知道他是施武,你还放他走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安元志说:“我要下手杀他,我安元志成什么人了?”

    袁威说:“少爷能成什么人?”

    “骄横跋扈,持宠而骄,”安元志说:“我能替白承泽想不少参我的话出来。”

    袁威不吱声了。

    “知道正主是谁,事情就好办了,“安元志道:“再让他活两天就是。”

    安元志回到了军帐里没一会儿的工夫,老六子就跑了来,说:“少爷,那个跟五殿下说话的人叫夏景臣。”

    安元志想了想,说:“没听过。”

    “他是刘将军手下的牙将,”老六子说。

    袁威哦了一声,说:“这家伙在刘将军手下,将位不低啊。”

    牙将在偏将之上,手下最多时能领五千人,在军中已经是不小的将官了,不过安元志对这个夏景臣的将位不感兴趣,说:“刘高正的人怎么会跟白承泽走在一起的?”

    袁威和老六子都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安元志。

    安元志小声道:“刘高正只要不疯,这个时候就应该去巴结四殿下才对,他跟白承泽有什么可扯的?”

    “这个夏景臣是什么出身?”袁威问老六子道,在军中混了这么久,袁威也知道出身的重要性了。

    老六子道:“刘将军的人说他只是一般人家的出身,父母双亡。”

    “先不要说他了,”安元志把手一摆,说:“威啊,给我弄点吃的来吧,我快饿死了。”

    袁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安五少爷到了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袁威跑出帐后,安元志跟老六子说:“你这些日子盯着一些那个夏景臣好了,对了,这个姓夏的是哪里人?”

    老六子说:“说他是四溪人。”

    四溪离着伯山郡十万八千里呢,安元志冲老六子摆一下手,说:“你看着他一些好了,先不要惊动了他。去前军那里,把施武的事,跟我姐夫说一声去,就说我会对付这个施武的,让他跟校子不要担心。”

    老六子答应了一声,也走了出去。

    安元志一个人坐在军帐里了,喝了一杯热茶下去,他方才跟白承泽闹了那一场的事,这会儿应该传进中军大帐去了,这下子世宗应该相信他们真的是没有慌张了吧?

    世宗的中军帐里,白承允已经退出去了,世宗把朝中来的密折都扔进了火盆里,看着这些密折在火中烧成灰后,世宗往火盆里倒了一杯水,把盆中的余火浇灭了。

    火盆里还冒着白烟的时候,有御林军的将军走进了中军帐,把安元志跟白承泽为了一个五王府奴才,闹了一场的事,跟世宗说了一遍。

    世宗道:“那个奴才是什么人?”

    这将军道:“末将让人查了一下,这太监是五殿下从宫里要去五王府的,姓施。”

    世宗说:“安元志疯了?跟一个太监过不去?”

    将军说:“五少爷说他今天出营的时候,在路上见过这个奴才,可五殿下说这个奴才今天一天都跟着他,没有出过营。”

    “知道了,”世宗说:“你退下吧。”

    御林军的这位将军看世宗从头到尾眼皮都没抬,不敢多说了,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暗零,”世宗喊了一声。

    帐帘像是被风吹动了一下,小小地掀开了一道缝,眨眼间,暗零就站在了世宗的桌案前,说:“圣上。”

    “你听到了?”世宗问暗零道。

    暗零说:“听到了,安元志方才跟五殿下为了一个太监闹了一场。”

    “你再去打听一下消息,”世宗道:“问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暗零应了一声奴才遵旨后,闪身出了中军大帐。

    世宗的面前此刻放着一本帐,上面列着军中粮草和军械的数目,世宗仔细地看着这本帐,不时拨动一下手边算盘的算珠。

    小半个时辰后,暗零又到了世宗的跟前。

    “怎么样了?”世宗问道。

    暗零说:“那个太监被五殿下叫做武子,原先在宫里的翠微殿伺候。圣上,这个太监会武,在安五少爷的手下把自己的命保住了。”

    世宗停了正拨动算珠的手,抬头看向了暗零,说:“你说什么?他的武艺不比元志的低?”

    暗零说:“圣上,也许当时五少爷看五殿下到了,所以没有尽全力。”

    “这些混帐东西!”世宗骂了一句。

    暗零道:“圣上,没想到除了袁义之外,宫里还有一个武艺不错的太监。”

    世宗道:“安元志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还要坚持你在王圆那里,看过袁义和袁威吗?”

    暗零忙躬身道:“奴才不敢。”

    “这事你就不要再提了,”世宗道:“本来无事,你说多了,凭着安元志的性子,他会多想了。”

    “奴才遵旨,”暗零忙道。

    世宗冲暗零挥一下手。

    暗零退出了中军帐后,帐外突然就起了一阵大风,卷起的风沙迷了暗零的眼。在袁义刚到安锦绣的身边伺候时,他就跟世宗说过,他好像在王家死士的受训场看过这个人,世宗当时就命他去查了,结果在安家那里,他连袁义的上三代祖都能查到,袁义的安氏家奴的身份完全没有问题。

    等袁义随着安锦绣进了宫,成了千秋殿的总管太监,他又在安元志和上官勇的身边看到了袁威,这个人还是让暗零觉得眼熟,再去查这个袁威,袁威的身世也没什么问题。暗零都把这事忘到脑后了,今天世宗却又命他去试袁威一下,站在帐外,吹着让人遍体生寒的秋风,暗零就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不明白世宗的心思了。

    世宗在帐中合上了帐本,捏了一下眉心后,世宗一笑。有些事查不清就算了,也许云里雾里看一个美人才更有味道,现在更让世宗烦恼的是军粮。虽然说兵贵神速,可是兵法有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到了云霄关,没有粮草,难不成他要让自己的兵将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吗?世宗拍一下面前的帐本,长叹了一口气,诸事不顺,这不是什么打胜仗的好兆头。

    白承泽的寝帐里,夏景臣坐在了白承泽的下首处,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整个人还是坐得很端正,青松一般。

    白承泽看着夏景臣道:“你跟着刘高正就好,安元志你不要去惹他,这个安五少爷,如今连我都惹不起。”

    夏景臣道:“末将方才看见了。”

    “小孩子脾气,”白承泽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夏景臣却道:“五殿下,末将觉得安元志不是小孩子了。”

    白承泽说:“那他就是长不大。”

    夏景臣说:“五殿下,安元志是故意要让您难堪的,你不用再为他说话了。”

750外室子

    白承泽还是笑,不在意道:“他与四殿下走的近,这也是人之常情,景臣你就不要再说了。”

    夏景臣道:“安元志也不过是安府的庶子罢了。”

    白承泽看着一愣,说:“景臣,你这话何意?”

    “不过他也比我要好,”夏景臣道:“殿下,刘将军带来的军粮数目是对的,只是到了最后有多少能吃,就不知道了。”

    白承泽道:“看他迟迟未到,我就能猜到了。”

    夏景臣像是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坐那儿不开口了。

    白承泽笑着摇一下头,说:“你还是老样子,想听你多说一些话,看来是下辈子的事了。”

    夏景臣还是沉默。

    白承泽说:“你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夏景臣望着白承泽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们到了南阳城后,席大将军会带着他的席家军来与我们汇合,”白承泽跟夏景臣道:“我觉得这事,我还是事先跟你说一声的好。”

    夏景臣站起身来,说:“席家的事与末将无关。”

    席琰若是此刻在场,听了夏景臣这话,一定会发怒,他在世宗朝与玉关杨锐齐名,竟然还有人看不上席家?

    白承泽面带笑容地一叹,道:“无关就无关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艾小姐还好吗?”夏景臣突然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脸上的笑容一僵,道:“宫里现在是魏妃娘娘为大,所以景臣,我不知道艾氏的消息。”

    夏景臣道:“皇贵妃娘娘不是千秋殿的安妃娘娘吗?”

    “是啊,”白承泽道:“只可惜皇贵妃娘娘没有一个要当皇帝的儿子。”

    “艾婉她……”夏景臣说了这三字个后,没再说下去,冲白承泽一抱拳道:“五殿下,末将告退了。”

    “去吧,”白承泽道:“记住,不要去招惹安元志。”

    “说到底,都是因为四殿下?“夏景臣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无奈地一笑,道:“景臣,这就叫形势比人强。”

    夏景臣没再说话,退了出去。

    白承泽看着夏景臣退出去之后,轻笑了一声。

    白登给白承泽端了夜宵进来,看白承泽闭眼坐在桌案后面,小声道:“爷,您晚上就没吃什么,奴才让人给您熬了一碗肉汤,您用一点吧。”

    “景臣回去了?”白承泽问道。

    白登说:“是,爷,奴才看着他回刘将军那里去了,他,他没去找五少爷。”

    白承泽睁了眼,端起了桌案上的肉汤。

    白登说:“爷,夏将军看起来还是不会笑的样子。”

    白承泽道:“他方才说元志比他要好。”

    白登说:“五少爷再怎么说也是安府的少爷,夏将军就是个私生的儿子啊。”

    “是啊,”白承泽道:“私生子,弃之荒野自生自灭,他若不是遇见艾书玉,怕是他会跟他娘亲一样吧。”

    白登替白承泽收拾着桌案,跟白承泽道:“若不是爷,他也成不了将军啊,爷对他的恩情,一点也不比艾大人小。”

    白承泽放下了汤碗,碗里还剩着半碗的肉汤。

    夏景臣的生母是大将军席琰养在京城的外室,席府的当家主母将门出身,性如烈火,于是事情就如同在很多大族豪门里发生过的那样,夏景臣与生母被人重伤,扔在了京城外的荒山里,任这母子二人慢慢死去,最后夏母死在了京城外的荒山里,夏景臣带伤一路爬出了荒山,在官道上遇见了带着妻女进京任职的艾书玉,被艾书玉所救。

    白承泽想着他十五岁那年的事,等他带着人找到这个席琰的外室子时,夏景臣已经在艾家待了半年的时间,他说可帮他报杀母之仇,这个当时十六岁的少年人就听了他的话,义无反顾地从了军,那一年艾婉十四岁。

    等夏景臣两年之后再回京时,艾婉已经入宫,被封为了怜美人。等夏景臣在军中从伍长做到校尉再做到将军的时候,艾婉却早已被世宗忘在了脑后,想到这里,白承泽叹了一口气,若是没有必要,他是不会要了艾婉的命的,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为谁活,死也不知道是为谁死的,这一生算是白活了,不过对他白承泽来说,却又是一个很有用的棋子。

    席夫人只为席琰生了一个儿子,席家的这个独苗从小体弱,如今更是痨病缠身。近几年,为了不让席琰绝后,老醋坛子的席夫人为席琰抬进府了不少妾室,只可惜一连三个女儿生下之后,不要说席夫人失望,就是席琰自己怕是都绝了子嗣的心思。白承泽不知道,自己让席琰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活着,在军中已经为将的时候,这个席大将军能做出什么事来。

    “都是好棋子啊,”白承泽自言自语道。

    白登在一旁不敢吱声。

    “送些衣物给景臣去,”白承泽命白登道:“把我为他备的那套盔甲也送去给他。”

    白登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袁威这会儿看着安元志狼吞虎咽地吃饭,说:“少爷,将军说我这事不用告诉夫人,真的不用告诉吗?”

    安元志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说:“他说不用了,我还能说什么?”

    袁威说:“让夫人有个防范也好啊。”

    安元志看向了袁义道:“你再好好想想,你真的没见过那个暗大人?”

    “没见过,”袁威说:“我要见过他,我不躲着他走吗?”

    安元志说:“那我们就不怕他,看他能拿你怎么地吧。”

    袁威说:“我哥还在宫里呢。”

    “我姐也在宫里,”安元志说:“还没出事呢,你这不是成心让他们两个过不了安稳日子吗?”

    袁威说:“等出事了,我们再往宫里送消息,不就迟了吗?”

    “我倒是想把夏景臣的事,跟我姐说一声,”安元志说道:“这个人看着跟白承泽很熟的样子,白承泽什么时候在军中有这么一号帮手了?”

    袁威说:“不行就去问问刘将军好了,夫人怎么可能知道军里的事?”

    “也对,”安元志说:“我姐也不可能会算命,她能知道这个夏景臣是谁?”

    “那少爷的意思是?”

    “我找刘高正说说话呗,”安元志说:“夏景臣是他手下的牙将,他总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袁威点了点头,说:“行,那就听少爷的。”

    这一夜,安元志在后军等着刘高正回来,只是刘高正在中军大帐那里待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大军拔营起寨,继续南行。

    安元志再看白承泽的身边,没再看见夏景臣这个人了,连施武他都没有看到。

    “施武不在啊,”袁威跟安元志说:“五殿下,不会把他送走了吧?”

    “一个太监,难为他费这么多的心,”安元志在马上回过头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袁威说:“我哥也是太监!”

    “啊呸!”安元志呸了一声,说:“袁义跟那个姓施的能一样吗?”

    袁威说:“这人要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的,”安元志说:“到了军中,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行军一日之后,从中军阵那里传了世宗的圣命下来,全军休息两个时辰。

    安元志下了马,骑了一天的马后,他的双腿一下子都合不拢。

    袁威在后面扶了安元志一把,说:“少爷,你还好吧?”

    “没事,”安元志推开了袁威,说:“我去小解。”

    袁威哦了一声,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面坐下了。

    跟在后军阵中的伙头军们,大军一停下来后,他们就忙着架锅烧饭了。

    安元志走到伙头军这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白承泽身边的侍卫,正蹲在火堆旁边看着一个吊炉。安元志的手往袖口里缩了一下,正要往这侍卫那里走的时候,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白承泽要拍安元志肩膀的手已经举起来了,看安元志回了头,这手僵了一僵,说:“元志,你对烧饭也感兴趣了?”

    安元志望着白承泽一笑,说:“我就是来看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把饭烧好。”

    “饿了?”白承泽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点头,看了一眼又跟在了白承泽身后的夏景臣,说:“你不是刘将军的手下吗?怎么现在跟着我五哥了?”

    “路上遇见了,”白承泽笑道:“就一起过来看看。”

    安元志说:“夏将军,你们刘将军现在在哪儿?”

    夏景臣看着安元志不说话。

    安元志看夏景臣不说话,跟白承泽笑道:“五哥,我看夏将军像是你的人。”

    “又胡说了,”白承泽拍了安元志的肩膀一下,说:“昨天为了一个奴才跟我闹了一场,今天你又要为了夏将军跟我闹一场?”

    “哪能呢?”安元志说:“那个奴才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白承泽道:“你都要我小心他了,我还敢把他带在身边吗?”

    安元志咧嘴一笑,说:“五哥,我先走一步了,伙头军这儿也没什么可看的。”

    白承泽说:“好,一会儿我去看你。”

    安元志走到了夏景臣的跟前,低头看了看夏景臣握成了拳头的手,说:“你怎么这么紧张呢?拳头握这么紧,我们离云霄关还远着呢,夏将军,你现在要打谁?”

    夏景臣冷冷地看着安元志。

    “夏将军,”白承泽这时喊了夏景臣一声。

    夏景臣往后退了几步,冲安元志一躬身。

    安元志跟白承泽笑道:“五哥我就说吧?这人像你的手下一样,干脆就让他跟着你好了。”

    “行了,”白承泽道:“别胡说八道了,你小心刘将军来找你。”

    安元志哈哈笑了一声后,转身走了。

    夏景臣看着安元志走远了,才跟白承泽道:“五殿下,你一定要这么委屈自己吗?”

751他从来也没有信过我

    白承泽摇一下头,跟夏景臣道:“我们去前边看看吧。”

    安元志往前走了百十步之后,停下来又回头看白承泽,就见白承泽正与夏景臣说着话。白承泽脸上的笑容安元志知道是装出来的,只是就这么看着,真还看不出白承泽这张笑脸是假的来。

    刘高正的亲兵为自家将军在地上放了一个马鞍,铺了一块毛毯子,这会儿刘高正正坐在这马鞍上,手里拿着一瓶酒,拿酒当水的喝着。

    安元志走到了刘高正的面前笑道:“刘将军这就喝上了?”

    刘高正看见了安元志过来,想起身,没想安元志快了他一步,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刘高正看安元志这样,没再多想,把手里的酒瓶子递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一会儿还要行军,五少爷用一些?”

    安元志接过了酒瓶子,往嘴里灌了两口酒,咂了一下嘴,说:“这酒我以前没喝过啊。”

    刘高正笑了起来,说:“这是贱内自己做的,五少爷,这酒怎么样?”

    安元志听刘高正这么一说,一仰脖,把瓶里还剩下的酒一起灌进了肚中,然后道:“没想到将军夫人能酿出这么好的酒呢!”

    “五少爷,”看安元志这么赏面子,刘高正高兴道:“这酒后劲可大。”

    安元志说:“我这人千杯不醉,刘将军不必为我担心。”

    刘高正又从身后拿了两瓶酒出来,扔给了安元志一瓶,说:“既然五少爷的酒量这么好,那我们就多喝点。”

    安元志也不跟刘高正客气,开了瓶盖就喝酒。

    刘高正说:“五少爷,那日圣上问你血的事了吗?”

    安元志说:“问了,我没想到刘将军还这么细心呢,我的身上也就沾了那么点血,你都能看出来。”

    刘高正说:“那么点血?五少爷,你那天半边身子都沾着血啊。”

    “鼻血,”安元志说:“想女人了。”

    刘高正愣怔了片刻之后,大笑了起来。

    安元志也笑,仰脖又一口酒喝进了嘴里,说:“刘将军笑成这样,是在笑话我?”

    刘高正忙冲安元志摇手,说:“是男人都想女人,末将笑话五少爷什么?”

    安元志把酒瓶拿在手里晃了晃,小声道:“我方才从伙头军那里来,看到了刘将军手下的夏景臣,他跟五殿下走在一起。”

    刘高正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说:“夏景臣?”

    安元志点头,说:“刘将军,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刘高正说:“五少爷你说,我听着。”

    “刘将军若是觉得四殿下不错,那就离着五殿下远一些吧,”安元志小声道:“军中这么多双眼睛,我们做什么事,其实别人都知道。”

    刘高正往嘴里灌酒。

    安元志说:“这个夏景臣是刘将军一手带出来的?”

    刘高正摇头,说:“夏景臣两年前才到了我的军中。”

    “我看他年纪也不大,他怎么当上牙将的?”安元志问道。

    刘高正说:“他的武艺不错,心肠硬,是个打仗的好手?”

    安元志一笑,说:“这两年间,刘将军你的这支军打过仗?”

    刘高正看了安元志一眼,这两年祈顺出彩的仗都是上官勇打的,他们这些在地方上驻军的将军能打什么仗?

    安元志说:“我听说刘将军那里也是闹土匪?”

    刘高正点头,说:“是啊,地里种不出东西来,庄稼汉都去占山为王了,这些人不杀,让他们成了气候,这天下就要乱套了。”

    “这个夏景臣是靠着杀匪立下的战功?”安元志突然又问。

    “是啊,”刘高正说:“五少爷,对景臣感兴趣?”

    “他与五殿下那么熟络,我有些好奇,”安元志道:“这个夏景臣也不是什么大户出身,他怎么会认识五殿下的?”

    刘高正说:“若不是打仗,他在我这里也待不长。”

    安元志说:“这话怎么说?”

    “哪里有仗打,这小子就会去哪里,”刘高正道:“我那里的土匪杀光之后,夏将军自然就要去另一处有仗打的地方了。”

    安元志举起酒瓶跟刘高正碰了一下,喝光了这瓶里的酒,道:“怪不得刘将军不问他的事,这种人明摆着是身后有人捧着的,战死沙场也好,步步高升也好,夏景臣的事与刘将军你都没什么关系。”

    刘高正一笑,说:“都说五少爷是个聪明人,此言不假啊。”

    安元志与刘高正又说笑了几句,起身告辞。

    夏景臣往刘高正这里走,与安元志走了一个插肩而过,夏景臣停了步,安元志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两个时辰之后,大军继续前行。

    受袁威所托的那户农家的次子,在家中等了三日之后,起程赶往京城,用了两日的时间,将袁威的信交到了韩约的手里。

    韩约看了这信后,没动声色,谢了这农人之后,又给了这农人谢礼。

    农人拿了韩约的谢礼之后,谢了韩约,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说便走了。

    韩约拿着袁威的信进了宫,将这信交给了安锦绣。

    安锦绣和袁义一起看了这信后,袁义便道:“看来杀怜美人的人一定是五殿下。”

    韩约说:“能知道娘娘会派人去军里送信,事情一定是五殿下做下的了。”

    安锦绣把这信撕成了两半,扔进了火盆里。

    袁义拿火折子将这信烧了。

    韩约说:“娘娘,下官这要怎么跟赵田的家人交待?还是,我们先把赵田的尸体运回来?”

    安锦绣摇了摇头,道:“就跟赵田的家人说,他随大军出征云霄关去了。”

    袁义看着韩约道:“我们往军里送信是犯忌讳的事,这个时候把赵田的尸体运回来,让大殿下他们知道了,恐怕会弄出事来。”

    “给赵家先送些银子去吧,”安锦绣道:“平日里你多照看他们一些。”

    韩约点了头。

    韩约走了后,袁义问安锦绣道:“将军他们会不会有事?”

    “这仗还没打,他们不会出事的,”安锦绣道:“我想在只是想不明白,白承泽杀艾婉做什么?他怎么会认识艾婉的呢?”

    袁义摇了摇头,安锦绣都想不明白的事,他就更想不明白了。

    安锦绣手指敲着桌案,一筹莫展。

    齐妃在这天晚上,带着五王府的杨氏侧妃到了千秋殿。

    杨氏时隔了大半年再进千秋殿,心里害怕,看着齐妃的目光甚至有些哀求,她不想死在千秋殿里。

    齐妃道:“你又不是那个康春浅,你怕什么?一会儿小心些,不要打坏千秋殿里的物件就行了。”

    杨氏战战兢兢地跟着齐妃进了小花厅,给安锦绣行了礼后,就听安锦绣让她坐,杨氏马上就摇头,说:“奴婢不敢。”

    齐妃说:“娘娘让你坐你就坐,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杨氏这才坐了下来。

    安锦绣看了杨氏一眼,说:“之前有人去找过你吧?”

    杨氏说:“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人?”

    齐妃说:“就是找你想卖庄子的那个人。”

    杨氏顿时就是一惊,道:“娘娘,母妃娘娘,这……,奴婢……”杨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个人是我派去的,”安锦绣说出了杨氏想说的话。

    杨氏说:“娘娘想买那个庄子?”

    齐妃道:“现在我与娘娘亲自找你来了,你开个价吧。”

    杨氏忙又起身道:“娘娘,母妃娘娘,这种事奴婢做不了主啊,这都是我们爷亲自管的事。”

    安锦绣拿起了手边的茶杯。

    杨氏看安锦绣拿茶杯,心里不知怎地,一下子就害怕起来。

    齐妃说:“这会儿五殿下不在,五王府的事还不是你作主?”

    杨氏还要再说什么,袁义从小花厅外匆匆走了进来,给安锦绣和齐妃行了一礼,然后跟安锦绣小声道:“娘娘,太师命人送了东西来。”

    “你去看看吧,”齐妃跟安锦绣道:“这里我跟杨夫人说。”

    安锦绣把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

    杨氏就是一哆嗦。

    安锦绣起身往外走。

    袁义看了杨氏侧妃一眼,跟在安锦绣的身后走了出去。

    “你好好想想吧,”齐妃看着杨氏道:“这千秋殿好进,但不好出啊。”

    杨氏煞白了脸,这两位这是在强买强卖?

    “我们也不着急,”齐妃说:“你坐那儿慢慢想。”

    安锦绣与袁义坐在了花园里的一座石亭中,袁义递给了安锦绣一张纸条,说:“吉和来了消息。”

    安锦绣看了这纸条,吉和在这张纸条上只写了一件事。

    袁义说:“暗零认识我和袁威?”

    安锦绣把纸条递还给了袁义。

    袁义将纸条放到了灯烛上,将这纸条烧了。

    安锦绣看看亭外的花园,说:“这个暗零我见过几次,没想到他去过你们的受训场。”

    袁义坐在了安锦绣的身前,说:“他说的是真话?”

    “没事,”安锦绣道:“他没证据。”

    “可是圣上……”

    “太师把你和袁威他们的身份都安排好了,随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什么,”安锦绣说道:“更何况现在到处都是流民,那么多人流离失所,想查身份,那就让他们去查好了。”

    袁义急道:“我说的是圣上啊!”

    “他从来也没有信过我,”安锦绣小声笑道:“我要担心什么?”

    袁义脸上的表情一僵。

    “齐妃跟我说,圣上临走前去见过皇后,”安锦绣跟袁义道:“他应该做了什么安排。”

    “什么安排?”袁义马上就问道。

    “我没兴趣知道,”安锦绣道:“只要我不害到他的江山,我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你与袁威,你是太师送到我身边的,就算怀疑,圣上也只是怀疑太师,与我何干?”

752左右

    袁义显得坐立不安,这辈子他想护着安锦绣,直到把安锦绣送到上官勇的身边去,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自己给安锦绣带来了麻烦。

    安锦绣看着袁义笑了起来,说:“你慌什么?”

    袁义回了安锦绣一句:“我怎么能不慌?”

    “让暗零出来,圣上不过就是吓唬将军和元志一下罢了,”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能查出真相最好,查不出来,能让元志他们老老实实不要动歪心思,圣上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袁义说:“少爷他们能动什么心思?”

    “军中现在一定不太平,”安锦绣笑着眯了一下眼睛,连白承允都能看出安家的打算,世宗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暗零这事,看着是冲着她来的,其实是冲着三公之首的安太师去的吧?

    “主子?”袁义喊了安锦绣一声。

    “看来你在尚书省挨打的事,圣上已经知道了,”安锦绣说道:“圣上这是在让我与太师都收敛一些,没事儿,袁义,你不用紧张。”

    “主子,”袁义把手放到了安锦绣的手上,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的没事儿?”

    “我想若不是沙邺大军来犯,”安锦绣说道:“圣上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除掉太师在朝中的那些党羽了。”

    “什么?”

    “开春的科考,他小叔高中状元,安家的二位公子可是名落孙山的,”安锦绣摇头道:“凭着太师的手段,安家的公子只要会写文章,就不可能名落孙山。”

    “这是圣上的意思?”袁义小声叫道。

    “安家的少爷,再无能,写出好文章的本事还是有的,”安锦绣道:“怪不得太师沉不住气了,现在看来,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太师要干什么?”袁义说:“他要跟圣上作对?”

    “安家是做不了忠臣的,”安锦绣笑道:“权势这东西是一种毒,让人甘之若饴的毒。”

    袁义打了一个冷战。

    “拔掉大树,要从枝叶开始,一开始就连根拔起,会伤了土,”安锦绣压低了声音道:“朝中接连动荡,人心不稳,所以圣上对安家才有了这份耐心,明面上把安家捧得再高些,这样到了最后安家才会死的越彻底。”

    袁义把安锦绣的手一抓,说:“那你和少爷会怎么样?”

    “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安锦绣嘴角一扬,道:“四殿下的地位还没有稳固,安家尾大难除,云霄关的战事不是就起了吗?”

    “那圣上回京之后呢?”袁义问道。

    “那也要他能回得来才行,”安锦绣道:“现在对圣上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云霄关的这场仗了,一切都等这仗完了之后再说吧。”

    “圣上对主子很好,”袁义小声说道:“我没看出……”

    “他是皇帝,”安锦绣冲袁义摇了摇头,“到了最后,他也许会放过我和元志,但是安家他不会放过的,皇帝不是没有真心,只是谁能比得过江山呢?圣上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我也做不了那个能让帝王用江山为聘的美人,我安锦绣有自知之明。”

    袁义苦着脸。

    “没事儿,”安锦绣抬手拍了一下袁义的手,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一个暗卫首领罢了,我的话不可信,他的话也未必就可信。”

    袁义说:“圣上怎么会不信他的话?”

    “帝王喜欢自称寡人,”安锦绣轻声道:“圣上不但不信我,这个世上的人,他谁也不会相信。”

    袁义半晌无言。

    “艾婉的死不要再瞒了,”安锦绣突然又道:“把她的死讯传出去,就说宫里出了仆杀主的事。”

    袁义说:“要这么说吗?”

    “那两个宫人一定是白承泽的人,”安锦绣道:“既然他杀艾婉,不外乎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为什么人报仇,一个是用艾婉的死嫁祸给什么人,好让他自己得到好处。”

    “所以娘娘要赌一把?”

    “艾婉性子不好,可是不像是会与人结下血海深仇的人,”安锦绣说道:“我押第二种可能。”

    “知道了,”袁义点头道。

    “把那两个宫人的尸体挖出来,”安锦绣道:“扔到南城外示众去。”

    袁义说:“那艾氏的呢?”

    “好生安葬好了,”安锦绣道:“让全福请高僧为她做一场法事。”

    袁义点头应下了。

    一阵风吹来,将石亭里的灯烛火焰吹得一阵摇晃。

    袁义闪身到了安锦绣的身侧,替安锦绣挡住了这阵突如其来的秋风。

    安锦绣揉了揉被风沙迷住的眼睛,跟袁义说:“你去找全福把,连夜把艾婉的事办了,我一会儿会给圣上写一份折子。”

    袁义应了一声好,在这阵风过去后,才转身出了石亭。

    安锦绣一个人在石亭里又呆坐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是叹气,有些事她左右不了,想必世宗也一样。

    白承意由四九陪着到了这个花园里,远远地看见石亭里的灯光了,就往石亭这里跑来,边跑边喊:“母妃!”

    四九往前赶了几步,抱起了白承意,脚下生风,几步就到了石亭前。

    “这么晚了,九殿下还没睡?”安锦绣坐在石亭里,冲白承意张开了双臂。

    白承意扑进了安锦绣的怀里,说:“睡不着。”

    安锦绣看向了四九。

    四九说:“娘娘,九殿下说他想来看娘娘。”

    安锦绣冲四九点了点头。

    四九转身,背对了石亭站了。

    “到底怎么了?”安锦绣抱着白承意,小声问道。

    “想父皇了,”白承意说道:“母妃,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安锦绣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白承意说:“母妃,承意真的想父皇了。”

    “等着吧,”安锦绣小声道:“打完了仗,圣上就会回来了。”

    “父皇什么时候打完仗?”

    “母妃也不知道啊,”安锦绣说:“母妃不懂打仗的事。”

    “承意也不懂,”白承意噘着嘴说:“承意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那九殿下就快一点长大吧,”安锦绣低头看着白承意道:“在九殿下长大之前,国事与九殿下无关,记住了吗?”

    白承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只是想打听他父皇的事,怎么就跟国事扯上关系了?还是说他父皇就是国事?

    “回去睡觉吧,”安锦绣抱着白承意在亭中坐了一会儿后,跟白承意说:“齐母妃还在小花厅那儿,九殿下要去见她吗?”

    白承意说:“齐母妃是来找母妃有事的?”

    “是啊,”安锦绣点头道。

    “那承意就不去见齐母妃了,”白承意马上就说道:“承意回去了。”

    “要是饿了,回去后吃些东西再睡觉,”安锦绣小声叮嘱白承意道。

    “好,”白承意答应了安锦绣一声。

    “四九,”安锦绣冲石亭外喊了一声。

    四九进了石亭,抱起了白承意。

    “不要再陪着九殿下玩了,”安锦绣跟四九道:“你陪着九殿下早点休息。”

    “奴才知道了,”四九应了安锦绣一声后,抱着白承意走了。

    又是一阵秋风起,安锦绣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下了石亭,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了小花厅。

    齐妃正坐着喝茶,看见安锦绣进来了,就说:“妹妹回来了?庄子的事,杨氏已经替五殿下割爱了。”

    安锦绣看一眼这会儿站在了齐妃身边的杨氏,道:“难为你了。”

    杨氏看到安锦绣进了花厅,心里莫名地就是紧张。

    “五殿下回京之后,若是为了这事怪你,你就让他来找他的母妃,”安锦绣跟杨氏道:“总之,这事不会连累到你。”

    齐妃笑道:“不过就是一个庄子,五殿下名下的庄子多着呢,我们这可是花钱买的,又不是白拿的。”

    安锦绣坐在了齐妃的身旁,道:“总之我们这一次欠了杨氏你的人情。”

    齐妃不等杨氏开口就道:“明日我会命人去取那庄子的地契,那庄上的人你也不用麻烦了,我与娘娘一并买下了。”

    杨氏这会儿不敢跟齐妃说一个不字。

    安锦绣看杨氏木桩一样地站着,跟齐妃道:“何必等到明天呢?今天晚上就去取地契吧。”

    齐妃说:“你这么着急?”

    安锦绣看着杨氏道:“夜长梦多啊。”

    “娘娘,”杨氏忙道:“奴婢不敢违了娘娘的话。”

    “来人,”安锦绣冲小花厅外喊了一声。

    两个嬷嬷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命这两个嬷嬷道:“你们二人送杨夫人回去,把庄子的地契和那些家奴的身契都拿回来,天不早了,你们快去快回。”

    两个嬷嬷应声道:“奴婢遵命。”

    齐妃看杨氏还站着,便道:“快去吧,你想在千秋殿住上一夜吗?”

    杨氏小心翼翼地给安锦绣和齐妃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康春浅的事把她吓着了,”杨氏出了小花厅之后,齐妃跟安锦绣说:“她就怕你把她也杀死在这千秋殿里。”

    “我有这么凶吗?”安锦绣好笑道。

    齐妃哈得一笑,说:“妹妹啊,你也算不上是好人。”

    安锦绣等齐妃笑过之后,跟齐妃说:“怜美人的事我不打算瞒着圣上。”

    齐妃说:“你要写内宫折?”

    安锦绣点了点头,道:“圣上总会知道的事,我觉得没必要瞒着。”

    “她身边的宫人杀了她,这也不是我们的错,”齐妃说:“你要写内宫折就写吧。只是,这样会不会影响圣上的心情?”

    “怜美人应该还影响不到圣上的心情,”安锦绣说道:“我就是想让圣上知道这事。”

    “你写吧,”齐妃没有异议。

    “那两个宫人尸体,我会把她们扔到城门口示众去,”安锦绣冷声跟齐妃道:“身为奴婢敢杀主,我让她们死了也不得安生。”

753帝宫女子

    齐妃听了安锦绣要让那两个宫人死也死不安生的话后,跟安锦绣说了一句:“有这个必要吗?人死债了啊。”

    “这也是给怜美人出气,”安锦绣道:“其他的事,我也不能为她做了。”

    齐妃说:“你这样一来,那两个宫人的家人还能活吗?”

    安锦绣说:“那两个宫人未必有家人。”

    齐妃说:“要是有呢?”

    “那就一起处死好了,”安锦绣想也不想地说道:“身为奴仆竟然杀了主人,这本就是要全家抄斩的罪。”

    齐妃看着安锦绣说:“我就说你不是好人,心肠狠着呢!”

    安锦绣说:“齐姐姐不同意?”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齐妃说:“那两个宫人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要为她们操心什么?都见鬼去吧,那个艾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锦绣说:“她平日里跟人闹,哭鼻子,都是为了什么事?”

    齐妃说:“这你真问倒我了,我哪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疯子在想些什么?我就是听齐芳殿的人说,这女人看着花落都要掉眼泪,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安锦绣说:“这最多就是多愁善感了一些。”

    “一些?”齐妃叫了起来,说:“天天有个人在你跟前哭天抹泪的,你受得了?”

    “她也不会是看着花落就哭吧?”安锦绣说:“她就没说过什么?”

    “你看过那个美人了啊,”齐妃说:“你觉得她能为了什么事伤心?”

    “她就没说过是什么人让她伤心的?”安锦绣问齐妃道:“她在家中的事,齐姐姐你知道多少?”

    “这事你找齐芳殿的那些妃嫔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齐妃说:“我能跟她坐一块儿聊天吗?”

    安锦绣看着齐妃。

    齐妃说:“我就是讨厌成天哭哭啼啼的人,我对这个艾氏的事真的知道的不多。”

    “来人,”安锦绣又冲小花厅外道:“去把齐芳殿的妃嫔都带到我这里来。”

    在小花厅外伺候的一个宫人答应了安锦绣一声,转身跑走了。

    “袁章进来,”安锦绣又说了一声。

    袁章从小花厅外跑了进来。

    “去把笔墨纸砚给我拿过来,”安锦绣跟袁章说。

    袁章哎了一声后,又跑了出去。

    齐妃说:“你就宠着你手下的这些人吧,哎一声算是怎么回事?”

    安锦绣一笑,说:“这里也没有外人在。”

    “谢谢你不把我当外人,”齐妃说:“你怎么对艾氏的事这么感兴趣了?这事我们压下去不就得了?非得把这事弄得天下皆知吗?”

    “艾婉的死不对劲,”安锦绣跟齐妃道:“我也能跟姐姐你保证,那两个宫人一定没有家人在世。”

    齐妃看着安锦绣。

    “没有人会不在乎家人的生死,”安锦绣道:“杀死自己的主子,她们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齐妃道:“这两个宫人的事,我也问过,她们两个在艾氏被封美人之后,就伺候在艾氏的身边了。”

    “所以她们怎么早一天不下手,晚一天不下手,非得在这个时候下手杀人?”安锦绣说:“这事说不通。”

    “所以呢?”

    “所以这事不对劲。”

    齐妃脑筋转了转,说:“有人想艾氏死?”

    “齐姐姐也写一份内宫折好了,”安锦绣道:“艾婉的事我们查不清真相,但也不能替别人背这个黑锅。”

    齐妃点了点头,听安锦绣这么一说,齐妃对怜美人的死,不得不在意起来了。

    袁章拿了笔墨纸砚进来,伺候安锦绣与齐妃写内宫折。

    安锦绣下笔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份内宫折很快就写完了。

    齐妃就看着吃力了,除了艾婉的事,她有很多话想跟世宗说,所以这份内宫折,她是写了改,改了写,怎么写都不满意。

    最后安锦绣把自己写好了的内宫折,递给了齐妃,说:“姐姐先看看我写得行不行吧。”

    齐妃放下笔,先看安锦绣写的,看一眼安锦绣的字迹后,齐妃就说:“你这字在家做姑娘时,没少花力气练吧?”

    安锦绣说:“我们做女儿家的,不是练女红就是练练字,天天日子这么过下来,这字不好也难啊。”

    齐妃瞪了安锦绣一眼,说:“我可写不出你这样的字来,我的女红也不如你。”

    安锦绣笑道:“齐姐姐可是齐家的嫡女,日子自然跟我又不一样了。”

    齐妃的目光一跳,安锦绣也是浔阳安氏一支旁支的嫡女,怎么这会儿这位又跟她说这话了?不过齐妃转念一想,安锦绣之前被世宗养在安家的家庵里,如同一个外室,现在这个外室成了皇贵妃娘娘,事关安锦绣,世宗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造一个身份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齐芳殿的两妃两嫔,还有四位美人,这会儿跟着千秋殿的一个管事嬷嬷到了小花厅的门前。管事嬷嬷冲小花厅里道:“娘娘,齐妃娘娘,齐芳殿的郑妃,许妃,周嫔,王嫔,……”

    管事嬷嬷还没报完人名,齐妃就在小花厅里道:“让她们进来。”

    管事嬷嬷替这些妃嫔推开了小花厅的门,说:“请。”

    几位妃嫔进了小花厅后,头也不敢抬,先给安锦绣和齐妃行了礼。

    “都坐吧,”安锦绣说了一声。

    几位妃嫔惴惴不安地坐下了,怜美人的死让她们这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都觉得闭上眼睛了,耳边好像还是能听到怜美人的哭声一样。

    安锦绣说:“我请各位来,就是想问问怜美人的事。”

    几人中,为首的郑妃一下子就又站了起来,跟安锦绣说:“娘娘,怜美人的事,奴婢们真的所知不多。”

    “你慌什么?”齐妃道:“娘娘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你知道娘娘要问你什么吗?齐芳殿里,你是管事的那个,你看看你都管出了什么事情出来!”

    郑妃被齐妃这一教训,不敢说话了。

    “坐下说话吧,”安锦绣望着郑妃一笑。

    齐妃看看分左右两边坐着的这几个人,叹了一口气,说:“我与娘娘知道怜美人的死与你们无关,就是问想想你们怜美人的一些事,你们不要慌,就是说说话,懂吗?”

    几个妃嫔一头。

    安锦绣点了点齐妃面前的空白纸。

    齐妃咬了咬牙,低头继续写自己的折子。

    安锦绣小声道:“不要管句子通不通了,你想写什么就写好了,圣上还能因为几句话怪你?”

    齐妃冲安锦绣去了一声,说:“你不要操心我了,人一起坐那儿呢。”

    安锦绣这才又看向了几个在座的妃嫔,几个妃嫔被安锦绣看到后,都是把头一低。

    郑妃勉强冲安锦绣道:“娘娘,您有话就尽管问吧,奴婢们一定知无不言。”

    安锦绣一笑,说:“你是圣上的妃子,就不要自称奴婢了。”

    郑妃忙应声道:“是,娘娘,奴……,我知道了。”

    安锦绣一连问了几位妃嫔十来个问题,最后发现艾婉虽然不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但从来不跟人说自己母族的事,也没有跟人说过她的过去,这几个跟她住在同一座宫殿里的女子,连她姓艾都是艾婉死后才知道的。

    几个妃嫔经安锦绣这么一问,也才发现,她们跟艾婉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互相嫌弃着,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个怜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是一点也不了解。

    安锦绣不死心,又把齐芳殿的几个管事太监和嬷嬷叫了来问,结果还是一样,这些人最多就是知道,艾婉姓艾,其他的不管安锦绣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郑妃最后插了一句嘴,说:“娘娘,怜美人的事基本上都是她身边的那两个宫人去做,她平日里就是看看书什么的。”

    安锦绣说:“一个爱看书的人,不至于是个让人生厌的人吧?”

    郑妃说:“怜美人一点小事就抹泪,这,这让我们,我们……”郑妃不知道能不能在安锦绣的面前说怜美人的坏话,求救一般地看向齐妃。

    齐妃这个时候埋头写着内宫折子,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她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这样反而让齐妃下笔从容了不少。

    “算了,”安锦绣这时道:“你们回去吧。”

    几个妃嫔没想到安锦绣这么着就放她们回去了,安锦绣都发话了,几个人还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怎么了?”安锦绣笑道:“你们还想在我这里多坐一会儿?”

    齐妃抬头看了几个妃嫔一眼,说:“都傻了?”

    郑妃这才站了起来,看见郑妃起身了,许妃几个人才跟着站起了身。

    “袁章,送几位娘娘出去,”安锦绣命袁章道。

    袁章答应了安锦绣一声,走到了郑妃的跟前,躬身道:“郑娘娘,请。”

    郑妃几个嫔妃退下之后,齐妃边写折子边笑道:“这下死心了吧?那个艾婉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为什么?”安锦绣问道。

    齐妃说:“你在宫里也住了几年了,你还不知道?这宫里看着花团锦簇,人来人往的,其实谁跟谁都没有干系。”

    安锦绣一时间沉默了。

    “除非你得了帝宠,”齐妃停了笔,看着安锦绣道:“位列高位,生下了儿子,否则,这宫里谁会去问你的死活?妹妹,你若不去问,你能知道这个怜美人姓艾名婉吗?”

    安锦绣小声道:“是啊,也许我应该去找她的父母。”

    齐妃说:“找她的父母?你是真疯了吗?”

    安锦绣笑了一声,看向了齐妃正写着的内宫折,说:“姐姐你写完了?”

    齐妃低头接着写,跟安锦绣说:“你跟圣上就没什么别的话要说吗?你哪怕跟圣上说一声,天冷加衣也是好的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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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