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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54六字问候

    安锦绣拿起自己写的内宫折,又看了看,跟齐妃说:“不必了,这些话,齐姐姐写给圣上就好。”

    齐妃抬眼看安锦绣一眼,不再说什么,低头看看自己写出来的东西,突然又感觉嫌弃,安锦绣就写一句问好的话,她写了这么多絮絮叨叨的话有用吗?世宗会看自己写的这些东西吗?

    安锦绣看齐妃一脸的纠结,就说:“齐姐姐,圣上身边有吉和他们照顾。”

    齐妃说:“有吉和他们在身边,圣上也是出门在外,衣食住行哪里能比得上宫里?”

    安锦绣只得道:“那你接着写吧。”

    齐妃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说:“你这人怎么心这么狠呢?”

    “我担心又有何用?”安锦绣小声道:“我也不能替圣上打仗去。”

    齐妃把自己写好的内宫折吹了吹,看着墨迹干了后,把内宫折递给了安锦绣,说:“我看了你的,你也看看我写的吧。”

    安锦绣把齐妃写得内宫折合上了,道:“算了,我就不看姐姐写给圣上的话了,这两个折子我会连夜让人送去军中。”

    齐妃看着安锦绣用蜡把两份内宫折都封了口,才道:“袁义人呢?我来了这么一会儿了,怎么没看到他?”

    “他去办那两个宫人的事了,”安锦绣说:“怜美人的丧事也要重新办一下,让她体体面面地上路吧。”

    齐妃站起了身,说:“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小心不要把我们两个赔进这事里去就行。”

    安锦绣点一下头。

    齐妃再看一眼被安锦绣放在桌案上的两本内宫折,说了句:“跟你的字一比,我的字就不能看了。”

    安锦绣听齐妃这么一说,把齐妃的内宫折放到了自己折子的上面,说:“那就让圣上先看姐姐的。”

    齐妃笑了起来,说:“这不是一样?圣上看了我的,再看你的,还是我的字丑啊。”

    安锦绣有些为难了。

    齐妃说:“算了,就这样吧,我走了,有事让人去倚阑殿叫我。”

    安锦绣起身要送齐妃,齐妃却把安锦绣一按,说:“坐着吧,我走了,”说完这话,齐妃转身就走。

    袁章送了齐芳殿的妃嫔出了千秋殿,也看着齐妃出了千秋殿,坐上软轿走了后,才跑回小花厅,跟安锦绣说:“主子,她们都走了。”

    安锦绣说:“去找韩大人过来。”

    袁章又往外跑,不一会儿跟韩约一起回来了。

    韩约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有些沙哑,跟安锦绣说:“娘娘,下官刚去了赵田家。”

    “他家人还好吗?”

    “下官骗他们说赵田跟着圣上去云霄关了,他们没有怀疑,”韩约说:“下官留了一百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有事就来找下官。”

    安锦绣点头,把桌案上的两个内宫折递给了韩约,说:“这两本折子你连夜命人送去军中,正大光明的送去,这样我看还有谁敢杀大内的人。”

    韩约接过了两本内宫折,也没看上一眼,直接就把内宫折往袖口里一放,说:“下官这就命人去办这个差事。”

    安锦绣说:“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是,”韩约说着看了站在一旁的袁章一眼。

    “袁章你先出去吧,”安锦绣便跟袁章道。

    袁章忙退了出去。

    “娘娘,”韩约在袁章退出去后,跟安锦绣小声道:“这宫里会不会还有五殿下的人?”

    安锦绣说:“有是一定有的。”

    韩约说:“能找出来吗?”

    安锦绣摇头。

    韩约愁道:“这要怎么办?这帮人一日不除,下官这心里一日就安生不下来。”

    “没什么可怕的,”安锦绣反过来安慰韩约道:“把宫门看好,不让他们跟宫外联系上就行,他们还能冲进千秋殿来杀我不成?”

    韩约说:“娘娘,总要想个办法,这样的人越少越好,圣上不在宫中,谁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袁义在这个时候从小花厅外走了进来,外袍的下摆处还沾着泥土,跟安锦绣说:“主子,怜美人和那两个宫人的尸体挖出来了。”

    韩约说:“要挖她们的尸体做什么?”

    安锦绣把自己的打算跟韩约又说了一遍。

    韩约说:“要连夜把这两个宫人的尸体扔出城去吗?”

    “连夜扔,”安锦绣看了看袁义和韩约,说:“你们两个一起去办这事吧,宫里死了一个美人,这种事,外朝的人管不了。”

    袁义和韩约一起走了出去。

    这会儿京都城的城门还没有关,两具已经腐烂,发了尸臭的尸体被内廷的太监挂在了南城门外,挂尸示众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带着两本内宫折的大内侍卫,也在这天夜里骑着快马,奔出了南城门,一路往南跑去了。

    两个跟着杨氏侧妃去了五王府的嬷嬷,在出宫快三个时辰后,才回到了千秋殿。

    安锦绣看着这两个嬷嬷呈上来的地契和很厚的一叠奴契。

    一个嬷嬷跟安锦绣说:“娘娘,杨氏回到府里后,并不想交出这两样东西。”

    “辛苦两位了,”安锦绣道:“东西拿回来就好,下去领赏吧。”

    两个嬷嬷看安锦绣没兴趣听,她们是怎么从杨氏侧妃的手上要到东西的,便闭上了嘴,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安锦绣把地契和奴契往桌案上一扔,这会儿秋夜已深,安锦绣走到了窗前,一个人独坐到了天明。

    三日之后,帝宫里发生宫人杀主的事,从京都城传到了南下的大军中。

    又过了一日,韩约派出来的大内侍卫,赶到了军中,向世宗呈上了两本内宫折,并把怜美人的事,又跟世宗口述了一遍。

    世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怜美人是谁。

    吉和跟世宗说:“圣上,这个怜美人就是那个,那天夜里两个惊吓到娘娘的小太监的主子,她,她这,怎么就死了?”

    “艾婉,”世宗看着安锦绣的内宫折说道。

    “啊?”吉和啊了一声。

    “怜美人的名字,”世宗小声道:“原来她叫艾婉。”

    吉和把头一低,怜美人叫什么名字,跟他真的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安锦绣在内宫折的最后写着一行字,万望圣上珍重。世宗看着这六个字,看了很久,突然神情黯淡地一笑,将手里的内宫折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圣上?”吉和喊了世宗一声。

    “你回去跟安妃说,”世宗跟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内侍卫道:“把怜美人好生安葬,通知她的母族。”

    “奴才遵旨,”这个大内侍卫领旨道。

    世宗又道:“让她自己保重,好好照顾九殿下。”

    “奴才遵旨。”

    “还有,”世宗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看万望圣上珍重这六个字,他还能跟安锦绣说什么呢?世宗冲这大内侍卫一挥手,道:“你速回宫去吧。”

    大内侍卫给世宗行礼之后,退出了世宗的中军大帐。

    “圣上,娘娘她,”吉和看着世宗欲言又止。

    “没事,”世宗将内宫折推到了桌案的一角,小声说道:“这丫头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吉和哈着腰站在世宗的跟前。

    世宗捏着眉心,又说了一句:“朕如今也顾不上她的事了。”

    中军帐里的灯花一跳,“啪”的一声响,把吉和吓了一跳。

    大内侍卫出了中军帐后,刚要上马,就被一个身着软甲的将军叫住了。

    “将军何事?”这大内侍卫冲这将军一躬身,问道。

    “宫里被人杀死的美人是谁?”这将军问这大内侍卫道。

    这大内侍卫顿时就是一愣,宫里的事,怎么能是一个将军能过问的?

    “她是不是叫艾婉?”这将军盯着这大内侍卫道。

    大内侍卫点了点头,说“是,将军你,你认识怜娘娘?”

    这将军面无表情,小声道:“她是怎么死的?”

    “你……”

    “我是她家人,”这将军跟大内侍卫道:“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她是怎么死的。”

    这大内侍卫张了张嘴,他没听说怜美人有一个当将军的家人啊。

    “她的父亲叫艾书玉,”这将军道:“兄长叫艾文则。”

    “怜娘娘是被身边的两个宫人害了,”这大内侍卫小声跟这将军道:“这两个宫人已经畏罪自杀了,千秋殿的安妃娘娘已经将这两个宫人的尸体,挂在南城外示众了。”

    “身边的宫人?”这将军说:“是一直跟着怜娘娘的?”

    大内侍卫点了点头,说:“将军,这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小人也不瞒你,这两个宫人在怜娘娘被封美人之后,就伺候在怜娘娘的身边了,她们为什么要害怜娘娘,安妃娘娘没有查出来。”

    “那,那她是怎么,怎么死的?”

    “我听说是被两个宫人用枕头闷死的,”这大内侍卫说:“这是从内廷传出的消息,小人想应该不会有错。”

    将军没再问话了,递了一个钱袋给这大内侍卫,道:“多谢你了。”

    大内侍卫说:“圣上已经下旨,要将怜娘娘厚葬,所以,小人请将军节哀。”

    这将军冲大内侍卫点了点,转身要走。

    大内侍卫说:“将军贵姓?”

    “在下夏景臣,”这将军低声道:“多谢。”

    大内侍卫得了这将军的名字后,上马往军营外跑走了。

    夏景臣深吸了一口气,往后军营走去,胸口有些发闷,脑子也有些混沌。

    “夏将军?”白登小跑着迎到了夏景臣的跟前,打量了夏景臣一眼后,小声道:“将军,我家爷知道怜娘娘的事了,命奴才来请将军过去。”

    夏景臣看了白登一眼。

    白登被夏景臣看得心里发毛,说:“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755害人之心

    夏景臣从白登的身前走了过去,说:“我一会儿会去见五殿下,你先回去吧。”

    白登不敢拦着夏景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景臣走远。

    后军营里,安元志与刘高正喝了酒后,没带亲兵,一个人往自己的战马那里走。

    这个晚上,大军还是休息两个时辰,然后接着行军赶路。为了结省时间,军里除了世宗的中军帐外,没有再搭营帐,而是升了不少的火堆,兵将们都是围着火堆,或站或坐着。

    白登一路小跑着想回白承泽那里复命,看到安元志之后,脚下的步子一改,往安元志的左手边跑去,不想与安元志碰上。

    “白大管家,”安元志却在白登跑出去几步后,喊了白登一声。

    白登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站了下来,脸上堆着笑走到了安元志的面前,躬身一礼,说:“五少爷,您用过晚饭了?”

    “用过了,”安元志说:“你跑哪儿去了?”

    白登说:“没,没去哪儿,我家爷命奴才去中军那里看看。”

    安元志的个子比白登的高上不少,把腰一弯,安元志面对了白登,说:“你的这只假眼看着像是真眼。”

    白登往后退了一步,说:“五少爷,奴才谢五少爷夸讲。”

    安元志说:“我不是在夸你。”

    白登脸上的笑容一僵。

    安元志伸手把白登好的那只眼一按,说:“就剩一只眼睛了,要小心一些,要是这只也瞎了,你觉得你家爷会怎么对你?五殿下会养一个废物吗?”

    白登被安元志按着眼睛,不敢动弹,跟安元志说:“五少爷,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小心奴才的这只眼,奴才谢五少爷的关心。”

    安元志手上加了一点劲。

    白登吃疼之下,叫了起来:“五少爷!”

    安元志拿开了手,说:“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白登给安元志鞠躬,说:“不知五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安元志说:“你去伺候你家爷吧。”

    白登拔脚就跑,头都不敢回。

    安元志站着看白登跑,目光阴冷。

    “少爷,”袁威这时在后军营里找到了安元志,从安元志的身后走了上来,说:“你在看什么?”

    “看那个太监,”安元志冲白登跑走的方向扬一下下巴。

    袁威看一眼安元志指的方向,说:“你跟他有什么好扯的?”

    “狗仗人势的东西,”安元志小声骂道:“老子迟早一天收拾他。”

    袁威说:“那就等这一天来吧,”说了这话后,袁威把说话的声音压低了,跟安元志说:“宫里来了一个大内侍卫,刚从中军帐走,说是给夫人递内宫折来的。”

    安元志说:“吉和那儿来的消息?”

    袁威点点头,说:“为了怜美人的事。”

    安元志一听是这事,没把这事往心里去,说:“这女人也算倒霉,被两个宫人杀了,她跟这俩到底有多大的仇啊?”

    袁威说:“这我哪知道?我去前军找将军去了。”

    “去吧,”安元志说:“我姐夫要是又随便凑合了一顿,你替我劝劝他。”

    袁威点头想走,突然又想起什么,跟安元志说:“那个夏景臣去问过那个大内侍卫话。”

    “什么?”安元志马上就是一沉脸。

    袁威说:“没错,是他,吉和的那个徒弟就是这么说的。”

    安元志活动了一下两个腮帮子,随口道:“他一定是替他主子打听消息去了。”

    “五殿下?”

    “不是他,还能是谁?”

    袁威想想安元志这话也对,点了头后,转身往前军阵那里跑去了。

    白承泽这会儿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个没吃上几口的馒头,这馒头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已经有些焦黄,闻上去有一股香味,可是吃起来,味道并不怎样。

    白登跑到了白承泽的跟前,跪在地上说:“爷,夏将军说他一会儿来见你。”

    “他去哪儿了?”白承泽问道。

    白登说:“夏将军这会儿看着像是要杀人一样,奴才,奴才没敢问他。”

    白承泽一听白登这话,就知道夏景臣知道艾婉的死讯了。

    “爷,”白登说:“娘娘给圣上写的内宫折里,是怎么写怜娘娘的死的啊?”

    “随她怎么写,”白承泽道:“你去吃点东西吧,一会儿我们还要行军。”

    白登答应了一声,就要起身走。

    白承泽看看白登的脸,发现白登的眼角有些青紫,便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白登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怎么了,说:“爷,奴才的眼睛怎么了?”他能看到东西,这说明他的眼睛没被安元志弄瞎啊。

    白承泽说:“眼角怎么紫了?”

    白登忙说:“爷,奴才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五少爷了。”

    白承泽说:“这是他弄的?”

    白登哭丧着脸说:“爷,五少爷要奴才小心这只眼。”

    白承泽摇头一笑。

    白登说:“爷,奴才现在真的是怕见五少爷。”

    “去吃些东西吧,”白承泽冲白登挥一下手。

    白登只得起身走到一旁坐着去了。

    安元志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后,头枕在马鞍上,身子睡在地上,闭上眼睛后,就打起了呼噜。

    老六子给安元志盖上了一件厚披风。

    安元志是累得狠了,平日里有人近身就能警觉的人,这会儿还是呼呼大睡。

    老六子也打了一个呵欠,跟身边的几个兄弟说:“我们骑马都累得半死了,也不知道那些步兵们是怎么撑下来的。”

    几个死士侍卫都摇头。

    老六子又小声说了一句:“这样跑下去,我们没到云霄关,就跑死在路上了吧?”

    有死士侍卫说:“你消停点吧,不说话能死啊你?”

    老六子闭了上嘴。

    袁威这时坐在上官勇的身边,伸手一边烤着火,一边跟上官勇和上官睿把安锦绣给世宗递内宫折的事说了一遍。

    “怜美人?”上官睿跟袁威确认道。

    袁威点头,说:“昨天传的那两个被夫人挂在城门示众的宫人,就是杀她的凶手。”

    上官睿看向了上官勇道:“为了一个美人专门送内宫折?”

    上官勇问袁威道:“就只是说了怜美人的事?”

    袁威说:“应该是,吉和的徒弟就是这么说的。”

    “这个女人是伯山郡的出身,”上官睿小声道:“大嫂让我们小心伯山郡的人,这个女人的死必定有明堂了。”

    袁威听上官睿这么一说,忙道:“那个大内侍卫走的时候,五殿下身边的那个夏景臣去问过那个大内侍卫话。”

    “他是四溪人啊,”上官睿皱眉道。

    袁威说:“少爷说他是替五殿下去打探消息的。”

    “五殿下要打探消息,身边有的是人去打听,用得着派一员牙将去问吗?”上官睿说道:“这个夏景臣问了什么?”

    袁威摇头,说:“这个除了他和那个大内侍卫,没人能知道啊。”

    “这个大内侍卫走了?”上官勇问道。

    袁威说:“这会儿已经走远了。”

    “大哥,”上官睿跟上官勇道:“这事不对,大内侍卫可是内廷的人,夏景臣一个将军,会不知道他一个外臣接近内廷之人是犯忌讳的事?五殿下也一定不会让他去做这种事的。”

    “是他自己有事去找那个大内侍卫的?”袁威忙道。

    上官睿点了点头。

    袁威说:“他认识这个怜美人?”

    上官睿冲袁威嘘了一声,说:“你小点声。”

    上官勇往火堆里扔了几块木头,跟袁威说:“不管他认不认识怜美人,夏景臣一个牙将跑去找大内侍卫说话,这事就不对劲,你让元志小心一些。”

    上官睿说:“光小心已经不够了,还是查查这个夏景臣的来历吧。”

    袁威说:“少爷问过刘高正了,这刘将军知道的不多。”

    “让元志想办法,”上官勇这时道:“实在查不出来,就除掉这个人。”

    上官睿忙说:“大哥,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让他活着,我们才是在冒险,”上官勇小声道:“他既然是五殿下的人,那我们就不用跟他客气了,查不出是怎么回事,那就杀。”

    袁威冲上官勇一抱拳,说:“知道了,将军,那我回去了。”

    “夏景臣据说武艺不错,你们下手的时候要小心,”上官勇叮嘱袁威道:“有事马上来通知我。”

    袁威应了上官勇一声是后,站起身想跑,又想起安元志的话来,坐下来又跟上官勇说:“将军,少爷让我劝你吃东西,老是凑和着吃,身体受不住啊。”

    上官勇这才一笑,说:“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婆妈了?”

    袁威看看上官勇的身前身后,说:“将军,你今天晚上吃的什么?”

    “馒头,”上官勇说:“今天军里,从上到下不都吃这个?”

    袁威说:“好歹弄点热汤喝吧?”

    上官睿看着上官勇说:“大哥你听见没有?元志也这么说了,你也在意一些自己的身体吧。”

    上官勇问袁威道:“元志呢?今天又跟刘高正喝酒去了?”

    袁威点点头,跟上官勇说:“将军,少爷这人千杯不醉,反正他喝酒也误不了事。”

    上官睿说:“刘高正这人在军中也有些名声,跟他交好,对我们有好处。”

    “让他小心些,”上官勇道:“白承泽就在他的身边,防人之心不可无。”

    袁威小声说:“少爷也有害人之心,就是一直没找着机会下手,五殿下那人防少爷和我们,跟防贼似的。”

    上官勇拍一下袁威的肩膀,说:“让元志尽快解决那个夏景臣,五殿下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袁威答应了一声后,起身跑走了。

    袁威跑走没一会儿,一个白承允身边的侍卫找到了上官勇,小声跟上官勇道:“侯爷,我家爷请您去一趟。”

756只手遮天

    上官睿打量了这侍卫一眼,说:“四殿下找侯爷有何事?”

    白承允的这个侍卫小声道:“小人不知。”

    上官勇拍了一下上官睿的手背,站起了身,跟这侍卫道:“你带路吧。”

    白承允的这个侍卫带着上官勇往中军阵走去。

    袁威跑回到后军阵的时候,安元志还有熟睡中,听着安五少爷难得的呼噜声,旁人就能知道,安元志这么儿正睡梦香甜。袁威看安元志睡成这样,有些犹豫了,就这么着把安元志喊醒,他有些不忍心。

    老六子只是打了一个盹,揉了揉眼睛,看着袁威说:“要是没要紧的事,你就让少爷再睡一会儿吧。”

    袁威说:“少爷睡多久了?”

    “刚睡了一会儿,”老六子小声道:“你让他睡吧。”

    袁威坐在了安元志的身边,决定让安元志再睡上半个时辰。

    夏景臣这会儿坐在自己的战马身旁,他的亲兵离他远远地坐着,不敢上前打扰。夏景臣仰头看着头顶的星空,身在旷野之中看这片星空,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夜空里的这些星点近在眼前,好像只要一直往前走,走到地平线那里,这些星空就触手可及了。

    夏景臣在这个夜里想起了艾婉,过了这些年,艾婉的样子他还是能记得清楚,很爱哭,多愁善感了一些,却也是个会在他面前笑容绚烂的小姑娘,“竟然死了,”夏景臣自言自语道。

    战马在夏景臣的身后打了一个响鼻,马蹄在地上踩了一下。

    夏景臣回头拍拍这马的肚子,小声道:“你也不相信?”

    战马低头吃起了地上的草。

    夏景臣仰头再看星空,突然低头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双眼,眼睛四周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潮湿的痕迹,夏景臣在心里自嘲地想着,原来自己现在连哭也不会了。

    一双穿着牛皮战靴的脚停在了夏景臣的眼前。

    夏景臣抬头,看见白承泽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白承泽看着夏景臣道:“我以为你会去找我。”

    夏景臣这一回没有起身给白承泽行礼,只是看着白承泽,道:“五殿下怎么也不带一个随从?”

    白承泽坐在了夏景臣的身边,说:“我与你说话,用不着带随从。”

    夏景臣目视了前方,道:“五殿下让白登去找我,有何事?”

    白承泽说:“知道艾婉死了?”

    夏景臣手握成拳。

    白承泽说:“我听说我父皇下旨要将她厚葬。”

    夏景臣说:“人死了,埋哪儿都一样。”

    “不一样,”白承泽小声道:“我父皇这个厚葬的意思是艾婉可入皇陵,她没有生过一儿半女,像艾婉这样的,能在皇陵里有一个埋骨之地,是一件幸事。”

    夏景臣冷笑了一声。

    白承泽像是没听到夏景臣的这声冷笑一般,道:“人死不可复生,你节哀顺便吧。”

    “为什么会是伺候艾婉的那两个宫人杀的她?”夏景臣看向了白承泽问道:“五殿下对我就没有一个解释吗?”

    白承泽苦笑,说:“安妃娘娘将她们挂尸城外示众了,这也算是为艾婉报仇了。”

    “为什么会是她们?”夏景臣盯着白承泽问道:“她们不是五殿下你安排去照顾艾婉的吗?怎么会是她们?”话说到这里,夏景臣的眼底泛了红,“你说你不知道艾婉的消息,她怎么突然就死了?怎么会这样?!”

    白承泽道:“我说过,现在宫里以魏妃为大。”

    “什么意思?”夏景臣道:“是魏妃指示那两个宫人杀的艾婉?”

    “不可能,”白承泽说:“我的人绝不会伤害艾婉。”

    “那是怎么回事?”夏景臣小声叫了起来:“安妃娘娘也说她们是凶手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臣啊,”白承泽叹气道:“我想你的事情,我的四哥已经知道了。”

    夏景臣的目光一沉。

    “这个世上其实没有秘密,”白承泽道:“除非我们都死了,否则你与艾婉的事,迟早会被人查出来。”

    “我不相信!”夏景臣断然道:“我不说,五殿下不说,艾大人他们也不会想害艾婉的性命啊!四殿下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白承泽说道:“事情发生了,我不想相信也不行啊。”

    “我不相信,”夏景臣摇头,“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白承泽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夏景臣的面前,小声道:“你看看这个吧。”

    夏景臣从白承泽的手里接过了信,看一眼信封上画着的梅花,手就是一抖。

    “这是艾婉画的?”白承泽看夏景臣手抖之后,问夏景臣道。

    夏景臣没有答话,撕开了信封的封口,抽出了两张信纸。

    白承泽看着星空,跟夏景臣道:“我两日之前就已经收到这信了,也知道了艾婉的死讯,只是大战在即,我不想你伤心,所以这信我想战后再交给你。没想到那两个宫人的事昨天就传到了军里,今天安妃娘娘又给我父皇上了内宫折,我知道,艾婉这事,我是瞒不住了。”

    篝火映红了夏景臣手里的信纸,信上的字迹很娟秀,习惯性地将勾笔写得很平,不敢张扬,带着刻意的压抑,光看这字迹就能知道,写这字的人是一个心性温婉,多少有些懦弱的人。

    白承泽没有去看这信,静静地坐在夏景臣的身边,只管抬头看天。

    两张纸的信,夏景臣片刻之间就看完了,只是把这两张纸来回看了很多遍,这个举动花费了他不少的时间。

    艾婉的这封信只跟夏景臣说了一件事,她告诉夏景臣,魏妃娘娘找她去雯霞殿问话,问她当年艾家在京城外的官道上,救起了一个少年的事,问这少年的长相,艾婉让夏景臣小心,也许魏妃娘娘知道他这个席大将军外室之子的存在了,最后艾婉还跟夏景臣说,她这会儿很害怕,感觉魏妃娘娘会杀了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担心夏景臣。

    这封信上的言语是艾婉说话的风格,一会叫夏景臣夏大哥,一会儿又直接叫夏景臣景臣,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前言不搭后语,或许也只有真正跟艾婉生活过的人,才能听懂或看懂艾婉的话。

    夏景臣把信窝成了团,捏在了手里。

    白承泽看夏景臣不看信了,才道:“你要小心,我四哥也许会找你。”

    “他想干什么?”夏景臣怒声道:“我会碍着他的事?”

    “这事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白承泽望着夏景臣苦笑了一下,小声道:“席大将军子嗣艰难,若是你回到他的身边,你一定是未来席家的主人。”

    “我跟席琰没有关系!”夏景臣一字一句地道:“我姓夏!”

    “你与我走得太近,”白承泽道:“我四哥不会给你认祖归宗的机会的。”

    夏景臣几乎叫了起来,说:“我说过了,我姓夏!”

    “可我四哥不会这么想,”白承泽看着夏景臣道:“皇位,江山,大意不得啊。”

    夏景臣嘴里有了一股铁锈味,不知道嘴里的什么地方被他咬破了。

    “魏妃娘娘现在在帝宫里只手遮天,”白承泽又道:“她要安排艾婉被身边两个宫人所杀的假像,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

    “那安妃呢?”夏景臣问道。

    “安妃虽是宠妃,也贵为副后,”白承泽摇头叹道:“可说起手段来,她比不过魏妃。安妃若不是得我父皇的宠爱,身后还站着一个浔阳安氏,她到不了今天这一步。”

    “魏妃,”夏景臣咬着牙,念了这两个字。

    “小心一些,”白承泽拍一下夏景臣的肩膀,“卫**如今就是我四哥的天下,若是有事,你就到我这里来,我救不了艾婉和艾大人他们,但我能保住你的命。”

    “你说什么?艾大人他们也……”夏景臣一下子跳了起来。

    白承泽站起了身,看着夏景臣道:“艾婉都死了,艾大人他们又怎么可能逃过这个死劫?”

    夏景臣呆愣之后,转身下意识地就想上马,他要去伯山郡,亲眼去确定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是否安好。

    “你现在去已经迟了,”白承泽拉住了夏景臣道:“再说你要当逃将吗?”

    夏景臣站着不动了。

    “我已经派人去伯山郡了,”白承泽道:“很快就会有艾大人他们的消息了,我希望会是个好消息。”

    “是谁?”夏景臣转身冲着白承泽道:“这是谁说出去的?!”

    “艾婉的性子你也知道,”白承泽道:“天生不知道防人,我想她也许是在宫里说漏了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不相信,”夏景臣直接就道。

    “我会查,”白承泽道:“你给我一点时间。”

    大军开拔的号角声,这时从前军那里传了来。

    “要行军了,”白承泽拍一下夏景臣的肩膀,小声道:“你记住我的话,万事要小心,有事就过来找我,刘高正护不住你。”

    夏景臣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信纸,眼神还是阴郁,只是眼底泛红,让他这双很英俊的眼,看着有些吓人。

    白承泽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出发了!”

    “睡着人都醒醒!”

    “走了!”

    ……

    后军营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夏景臣将两张信纸抹平,放进了画着一株梅花的信封里,把这信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衣襟里。从小命运多舛,艾婉和艾书玉他们的死,对于夏景臣来说,好像只是心口又多了道伤口。夏景臣觉得自己还撑得下去,被欠下的债还没有讨回来,他不能疯,不能死,再难也要活下去,不然他有何面目去见母亲,去见艾婉?

757断桥

    安元志被袁威拍醒的时候,还睡眼惺忪,被袁威扶着喝了几口水后,才彻底醒了过来,说:“两个时辰都过去了?”

    袁威点点头。

    安元志用双手搓了搓脸,说:“妈的,我怎么感觉我才合上眼呢?”

    袁威把水囊又递到了安元志的嘴边,让安元志喝了几口水。

    安元志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膀子,动了动腿。

    有亲兵过来,替安元志把马鞍放到了马背上。

    “将军说先杀了那个夏景臣,”袁威趁着这个机会,跟安元志把上官勇和上官睿的话跟安元志说了一遍。

    安元志打着呵欠,目光却已经清明了,说:“知道了,路上找机会吧。”

    大军整装之后,又往南行。

    一连又是三天的急行军,在第四天的晚上,天降大雨,大军冒着雨赶了大半夜的夜路,冷雨浇灌之下,军中不少兵将都冷得脸色发青。

    四更天之后,前军来了一个中军官,跪在世宗的马前大声道:“圣上,卫国侯爷遣小人来报圣上,前方河水暴涨,大军无法渡河。”

    世宗道:“没有桥?”

    这中军官说:“小人启禀圣上,卫国侯爷已经命人去寻过,河上的吊桥无法行马,此时河水暴涨,平日在河两岸摆渡的船也无法行船。”

    “让大军原地休息一下,”世宗命身后的一个员将官道。

    这将官大声应了一声是。

    世宗马往前走,跟上官勇派来的中军官说:“你带朕去前军看看。”

    中军官上了马,跑在了世宗的前面。

    上官勇这时带着前军阵里的将官还站在向南河前,顺着向南山脉蜿蜒向南的这条大河,这会儿水流声如同雷声咆哮,万马奔腾一般。

    世宗到了向南河前,下了马,跟迎到他身前的上官勇道:“地方你都看过了?没有地方可让大军渡河?”

    上官勇摇头,手指着河面跟世宗大声道:“圣上,这会儿就是有船,大军也过不去。”

    世宗看看因大雨而暴涨了的河水,说:“绕路而行呢?”

    上官勇抹一下脸上的雨水,道:“圣上,那就得多行五天的路了。”

    别说是五天,就是一天,世宗现在也耗不起。

    上官勇冲身边的一个将官说:“你放一艘船。”

    这将官带着一队兵卒,跳下了河堤,将一艘泊在河滩上的船推到了河里。

    世宗等人在岸上眼睁睁看着这条不算小的船到了河里后,被几个浪水一打,马上就翻倒在河水里,被湍急的水流带着往南去,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上官勇跟世宗说:“圣上,现在无法行船。”

    世宗说:“你的意思是等?”

    上官勇说:“还是等雨小一点后再行军吧,臣问过这里的老船工,雨停之后,这河的水就会下去了。”

    “你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世宗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摇头。

    “那桥呢?”世宗道:“你带朕去看。”

    上官勇抬头看看世宗,世宗这会儿穿着蓑衣,吉和还给他打着伞,世宗的身上看着却还是湿透了,脸色发白,气色看上去很差。

    世宗说:“卫朝,你没听到朕的话?”

    “圣上,请,”上官勇把手往前一伸。

    一行人又到了向南河的渡桥前,一座吊桥悬在河面上,疾风骤雨中,这桥大幅度地左右摇晃着,不要说马了,就是人也走不过去。

    世宗站在桥前面沉似水。

    上官勇说:“圣上,臣问过这里的老船工了,这桥……”

    “等雨停吧,”世宗没等上官勇说完话,便道:“过不去,强求也没用。”

    上官勇忙道:“臣遵旨。”

    世宗叹一口气,跟上官勇说:“照这样下去,大军何时才能到南阳城?云霄关那里还能等我们几时?”

    上官勇往世宗的跟前走近了几步,小声道:“圣上,卫**本就是重装铁骑,行军的速度快不起来。”

    世宗说:“你让兵将们把身上的盔甲都扔了吗?”

    上官勇摇头道:“圣上,臣想是不是让一队人马先行?后军带着军中的辎重,先行的兵马全部轻装,这样至少有一队兵马可以先行赶到云霄关去。”

    “你是说让他们连南阳城都不用去,直接去云霄关?”世宗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大军在路上还要等粮草,先行的这队人马自带干粮,不必再管粮草的事。”

    世宗在河堤上踱了几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上官勇说:“这支兵马去了云霄关,无法解云霄关之危,但至少能让风大将军有喘息的机会。”

    “谁带这支军先行?”世宗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忙道:“这个臣不敢作主,请圣上定夺。”

    世宗停下脚步,看着奔腾南下的河水发了一会儿愣,突然就问上官勇道:“这是你上官勇的意思,还是老四的意思?”

    上官勇没在第一时间回世宗的话。

    世宗说:“朕知道老四现在经常找你说话,跟朕说实话,分兵这是谁的意思?”

    上官勇冲世宗躬身道:“圣上,这是臣一人的意思,与四殿下无关。”

    “那他找你做什么?”

    “四殿下对军中之事所知有限,所以他找臣去问。”

    世宗盯着上官勇看了一会儿,上官勇这会儿全身上下透湿,但一身戎装的大将军,就是这样淋着雨,也不见狼狈。

    “圣上,”上官勇说:“臣不敢欺瞒圣上。”

    “回去吧,”世宗道:“今晚大军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好了。”

    上官勇和众将官异口同声道:“臣遵旨。”

    世宗转身下河堤时,还踉跄了一下。

    上官勇伸手扶了世宗一把,轻声道:“圣上小心。”

    大雨之中,世宗看看上官勇扶着自己的这只手,目光晦暗不明。

    上官勇也只扶了世宗这一下,在世宗站稳身体之后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吉和赶上前,伸手要扶世宗下河堤。

    世宗甩开了吉和的手,说了一句:“不必了。”

    “桥要倒了!”这个时候,有将官大喊了一声。

    众人一起回头,就看方才在风中摇摆如同秋千的吊桥,这会儿断成了数截,断桥掉进了水中,溅起了几丈高的水花,被水一冲,很快就如同先前的那艘船一般,瞬间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众将官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若是强行过桥,那桥上的人,这会儿就一定都随着这桥一起,全都没了。

    “走,”世宗喝了一声,迈步就下了河堤。

    大军安营扎寨的消息传到后军营的时候,安元志已经坐在马上,淋着雨都要睡着了。

    袁威下了马,跑到了安元志的马前,喊安元志道:“少爷,你下马啊!”

    安元志睁开眼,在马上又坐了一会儿后,才下了马。

    “圣上下旨安营扎寨了,”袁威说:“少爷你再忍一下,等我们把营帐扎起来,你再睡一会儿。”

    安元志冲袁威摆了摆手,抬头看看天,下着大雨的天这会儿黑沉沉地一片,“我去军里看一下,”安元志跟袁威说:“你在这里看着。”

    “小诚子,”袁威扭头就喊袁诚,说:“你跟着少爷。”

    袁诚跟到了安元志的身后,说:“少爷,我们去哪儿?”

    安元志没说话,迈步往前走。

    伙头军们在世宗下旨安营扎寨之后,便在空地上搭了一个棚子,架起几口大锅,开始煮热汤,想让后军的众兵将喝点热汤,驱驱寒凉。

    安元志带着袁诚走到了棚外,没看到来给白承泽煮食的五王府侍卫,“去看一下五殿下,”安元志小声跟袁诚道。

    袁诚跑走了。

    安元志又往刘高正那里走。

    刘高正这会儿正站在泥地里,盯着手下给粮草车加盖子呢。

    “进水了?”安元志走到了刘高正的身边后,小声问了一句。

    刘高正这会儿跟安元志已经很熟了,张嘴就暴了一句粗口,跟安元志说:“这贼老天再这么下下去,我往车上盖再多的东西,都他妈的白搭。”

    安元志抹一下眼睛。

    “这雨一下,前路更难行,”刘高正压低了声音,又跟安元志说:“这一路太不顺!真他的见鬼!”

    安元志摇了摇头,笑道:“快要入冬了么,这叫一场秋雨一场凉。”

    刘高正干笑了几声,说:“五少爷,我去前面看一下,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一起喝酒。”

    “好,”安元志答应的很干脆。

    刘高正带着几个副将和亲兵往前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喝呼兵卒们看好粮草车。

    袁诚一路找了过来,跑到了安元志的身旁小声道:“五殿下可能是着了凉,白登去找了军医。”

    安元志说:“只是着了凉?”

    袁诚说:“我听到他在帐里咳嗽啊。”

    “他的人这么快就搭好帐篷了?”

    “少爷,我们那里的帐篷也搭起来了。”

    安元志小声道:“这种人病死了才好呢!”

    袁诚说:“着凉这病要不了人命。”

    安元志往白承泽的营帐那里走去,说:“他们找的哪个军医?”

    袁诚说:“是从中军那里来的,我没见过这个军医,会是太医吗?”

    安元志回头看了袁诚一眼。

    袁诚说:“五殿下是皇子啊,让太医看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安元志没进白承泽的营帐,只是站在了这座营帐的附近,没站上一会儿,从这营帐里就走出了几个人。

    袁诚指着其中一个人道:“那个就是大夫。”

    安元志看了看这个被袁诚指着人,见不是荣双,心里有些失望。

    袁诚说:“他是太医吗?”

    “看着不像,”安元志小声道。

    “那也不是我们军里的大夫,”袁诚说:“军里的大夫我都认识。”

    “走,”安元志带着袁诚,跟着这个来为白承泽看诊的大夫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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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寒凉

    看着送大夫出帐来的五王府侍卫都回帐之后,安元志也还是一直跟着这大夫快走出后军营了,才在这大夫的身后喊了一声:“大人,走在前面的那位大夫。”

    大夫回头,看向了安元志。

    安元志带着袁诚走到了这大夫的跟前,不认识这位是谁,安元志也是笑着对这大夫道:“你不是在中军吗?怎么会到后军这里来?”

    这大夫倒是认识安元志,给安元志躬身行了一礼,说:“下官见过五少爷。”

    这大夫一自称下官,安元志就知道这是位太医了。

    袁诚在后面拽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把袁诚拽自己的手一巴掌打开,冲这位太医笑道:“大人免礼,你怎么到后军这里来了?”

    这位人到中年,看着年纪比荣双还要大一些的太医说:“五殿下的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下官来看看。”

    “我五哥身体不适?”安元志回头看着袁诚说:“这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袁诚的反应很快,马上就说:“少爷,我们方才去了刘将军那里,五殿下的人应该没能找到您。”

    安元志扭头又看着太医,一脸关切地道:“大人,我五哥的身体没事吧?”

    太医说:“五殿下受了寒凉。”

    安元志心中失望,但表面上还是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受了点寒凉?那还好,不是什么大病。”

    太医看看安元志,安元志这会儿盔甲里穿的衣服不少,只是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脸上也隐隐有冻出来的青白之色,太医跟安元志说:“五少爷,受了寒凉可不是什么小病,您也要小心一些,不要再受冻了。”

    安元志说:“多谢大人提醒,我一会儿回去后会喝些热汤,大人,你给我五哥开了药了?”

    “开了药方,也留了药,”这太医说:“其实五殿下应该多休息。”

    安元志苦笑一声,说:“休息?大军一日不到云霄关,我们一日不得休息啊。大人去中军吧,我就不留大人站在雨里说话了。”

    太医给安元志又行了一礼后,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走了。

    “我们回去,”安元志看着这对太医师徒走远了后,跟袁诚说了一句。

    两个人再走到白承泽的营帐前时,就看见营帐前的小棚子里,一个白承泽身边的侍卫正蹲那儿给白承泽熬药呢。这药已经熬了一会儿了,这会儿站在这位营帐前,就能闻到一股药的苦味。

    “看见那人了?”安元志问袁诚。

    袁诚点头,说:“五殿下的侍卫,怎么了?少爷要杀他?”

    “我在你心里就是天天杀人玩的吗?”安元志用胳膊肘撞了袁诚的腰一下。

    “那少爷要做什么?”袁诚笑着问道。

    “一会儿你去把那人撞一下,”安元志小声道:“其他的事我来。”

    “这儿人多啊,”袁诚看了看四周后说道:“要在这里动手?”

    “真出了事,抵死不认帐就行,”安元志冲袁诚挤了一下眼睛,往前走去。

    袁诚也不知道安元志这是要做什么,看安元志往前走了,只能也跟上。

    小棚子里,侍卫正看着熬着药的瓦罐,被烟和药的味道弄得不时就要咳上两声。

    袁诚走上前,开口问道:“五殿下这会儿在吗?”

    侍卫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袁诚。

    袁诚趁机走上前,把这侍卫的肩膀一拍,说:“你怎么在熬药呢?”

    侍卫的武艺其实不弱,只是比袁诚要差,被袁诚按住了肩膀之后,挣脱不开,只得冲营帐里喊道:“有人来了!”

    营帐里顿时跑出好几个侍卫来,冲到小棚里,就把袁诚围上了。

    袁诚还是按着这侍卫的肩膀,不让这侍卫起身,说:“你们想干仗是怎么着?”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侍卫长手指着袁诚大声问道。

    安元志这时走进了小棚,说:“他是我的手下,你们想干什么?”

    “五少爷?”侍卫长看见安元志心里就发憷。

    安元志往前走,让人看着就是故意地把火上吊着的瓦罐踢翻在地。

    深褐色的药汁浇到了火上,冒起了一股白烟。

    “五少爷,你!”侍卫长看安元志一脚踢翻了自家爷的药,大声叫了起来。

    “哎呀,”安元志说:“这是药吗?”

    几个侍卫一起瞪着安元志,只要眼不瞎,鼻子没坏,是个人都应该知道这是药。

    安元志又是一脚,将地上的瓦罐也踢进了火堆里,就听“嘭”的一声,这个瓦罐在火里裂成了两半。

    几个五王府的侍卫都想跟安元志拼命。

    安元志却在这时又看向了一旁放着的另一个瓦罐,往这瓦罐前走了一步后,安元志就蹲下了身。

    在安元志手碰到这瓦罐,看着想把这瓦罐也弄坏的时候,侍卫长从安元志的手里抢过了这只瓦罐,冷声跟安元志说:“五少爷,你来这里做什么?”

    袁诚这时叫道:“你什么意思?这里我家少爷不能来吗?”

    安元志拍了拍手,说:“是啊,这里我不能来?”

    “你们想打架?”袁诚瞪着这侍卫长道:“这里可是在卫**中!”

    “你,”侍卫长看着安元志说:“你怎么能踢翻我家爷的药?”

    “不小心,怎么,一个不小心,我就得死吗?”安元志问这侍卫长道:“谁给你的胆子杀我的?”

    侍卫长差点呕出血来,他什么时候说要杀安元志的?

    “我五哥呢?”安元志把手一背,问道:“他病了?”

    侍卫长紧闭着嘴,怒视着安元志。

    袁诚说:“说话啊,你哑巴了?”

    这时,有卫**的兵卒在往这里来了,几个五王府的侍卫这个时候更是紧张了。他们这几个人,就是再加上帐里的侍卫,要跟这些卫**干仗,怎么想死的都是他们。

    白承泽这时走出了营帐,白登在旁边为他打着伞。

    “爷,”有侍卫看见白承泽出来了,忙就喊了一声。

    白承泽掩嘴咳了一声,哑着嗓子喊安元志道:“元志。”

    安元志白了侍卫长一眼,走出了小棚,走到了白承泽的跟前,说:“五哥,你真病了?”

    “受了一点寒凉,”白承泽道:“没什么大问题。”

    “找大夫看过了?”安元志问道。

    “看过大夫了,”白承泽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哦,”安元志说:“五哥,我方才不小心踢翻了你的药,我之前也不知道那是你的药。”

    白承泽笑了一声,说:“翻了让他们再熬就是,这算是什么事?”

    安元志一撇嘴,说:“可五哥你的侍卫们好像不想放过我啊,要不,要不我给五哥把这碗药熬出来?”

    “你一个少爷,干些少爷该干的事,”白承泽瞪了安元志一眼,看向了还站在小棚里的侍卫长道:“你过来。”

    侍卫长跑到了白承泽的面前。

    白承泽扬手一记耳光就打在了这侍卫长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连安元志都是身子一震。

    侍卫长挨了白承泽一记耳光,也还是站着不敢动,低头站在白承泽的面前。

    白承泽冷声道:“还不跟五少爷请罪?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与五少爷瞪眼?”

    侍卫长面向了安元志,双膝一弯就跪下了,说:“小人该死,请五少爷责罚。”

    安元志看着一下子跪在了自己面前的侍卫长,半张了嘴,神情有些尴尬了。

    白承泽说:“元志,这个奴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安元志往旁边跨了一步,避开了侍卫长的跪,冲白承泽摇手说:“只是个误会,五哥你不用弄得这么严重,好好的一个奴才,不能说杀就杀的。”

    “你还不谢五少爷?”白承泽跟地上跪着的侍卫长道。

    侍卫长又面向了安元志跪了,给安元志磕头,说:“小人谢五少爷的不杀之恩。”

    安元志嘀咕了一句:“我没要杀你啊。”

    白承泽又是一阵咳嗽,跟安元志说:“元志跟我进帐说话吧,你跟一个奴才有什么可说的?”

    安元志跟着白承泽进了帐。

    袁诚站在帐外,跟起了身的侍卫长说:“再给五殿下熬碗药吧,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侍卫长带着人走回到了小棚里,跟先前熬药的侍卫说:“给爷熬药。”

    这侍卫拿起了被侍卫长放在火堆旁的瓦罐,打开药包,把药倒进瓦罐里,重新又给白承泽熬药。

    袁诚想往小棚里凑,被几个五王府的侍卫挡在了棚外。

    帐中,白承泽坐下后,就让白登给安元志上茶。

    安元志说:“算了五哥,我喝白水就行,这茶你留着自己喝吧。”

    “你真当自己是大老粗了?”白承泽笑道。

    安元志抹一下脸,抹了一手的水下来,说:“行军打仗的时候,我什么也不讲究。”

    “给五少爷倒杯热水来,”白承泽吩咐白登道。

    安元志看了站在帐中的夏景臣一眼,然后就看向了白承泽道:“五哥,大夫是怎么说的?”

    “小毛病,”白承泽说:“我身上带点暖就行了。”

    “天亮之后,我想我们就又得接着行军了,”安元志看着完全就是在关心白承泽的样子,说道:“五哥,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白承泽说:“我要是撑不住,该怎么办?”

    安元志说:“那就不要骑马,坐马车好了,圣上不会因为这个说五哥你吧?”

    “我们现在骑马都嫌慢,”白承泽叹道:“我还坐车?”

    安元志摇头,说:“明天要是还是下雨呢?五哥你还能淋雨吗?别说了,一会儿我让人去你套辆车,明天就坐车走,什么时候寒凉好了,你什么时候再骑马。”

    白登这时给安元志送了一碗热水来,说:“五少爷,请。”

    

759杀

    安元志接过水碗,看着是喝了一口水,其实这水都没能碰到安元志的嘴唇。

    白承泽说:“我病了的消息已经在军里传开了?”

    安元志把水碗捧在手里当手焐子,说:“那就要看五哥你请的是什么大夫了。”

    白承泽说:“你这话何意?”

    安元志说:“你要请荣大人来看诊,那这会儿前中后三军一定全都知道五哥的事了。”

    白承泽笑了起来,“荣双是专为父皇看诊的人,我可请不动他。”

    安元志说:“五哥要找荣双吗?我去找他。”

    白承泽忙摆手,说:“算了,受了寒凉的小毛病找荣大人,我会被我父皇骂死的。”

    “怎么可能呢?”安元志说:“生病了还不让人看大夫?”

    “你是想我去找骂吗?”白承泽看着安元志笑道。

    安元志摇了摇头,说:“反正五哥你没事就好了,后面的路还长呢。”

    白承泽笑了一笑,手指一指站在角落里的夏景臣,跟安元志说:“来元志,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安元志看向了夏景臣。

    白承泽冲夏景臣招一下手,说:“景臣你过来。”

    夏景臣这才走到了白承泽的身边。

    “夏景臣?”安元志看着夏景臣笑道:“五哥,这位将军是叫这个名字吧?”

    白承泽说:“你知道他?”

    “刘将军身边一共才几个牙将?”安元志说:“他不就是刘将军麾下的牙将吗?”

    白承泽手指点一下安元志,跟夏景臣道:“他是太师府上的五少爷,也是我的妹婿,姓安名元志字霜天。”

    夏景臣冲安元志抱拳行礼,语调没有一点起伏地道:“末将夏景臣见过安五少爷。”

    安元志坐着冲夏景臣一抱拳,说:“夏将军。”

    “日后你照顾景臣一些,”白承泽跟安元志道:“他与我,也算是旧相识。”

    安元志一笑,说:“能跟五哥是旧相识,看来夏将军的运气不错。”

    “认识我算什么运气?”白承泽轻叹了一声,说:“元志你就不要胡说了。”

    “所以夏将军这会儿来找我五哥叙旧来了?”安元志看着夏景臣问道。

    夏景臣看白承泽。

    白承泽说:“景臣也听说我病了,来看我的。”

    安元志哦了一声,看着夏景臣一笑,说:“我以为我来的已经够快的了,没想到夏将军比我来的还要快。”

    夏景臣默不作声地看着安元志。

    安元志说:“夏将军看起来是一个话少的人。”

    白承泽说:“元志,是你的话太多了。”

    安元志撇一下嘴,道:“五哥,既然你与夏将军是旧相识,那就不如让夏将军到你身边就是了,何必让夏将军在刘将军的麾下为将呢?”

    “又胡说了,”白承泽道:“朝中的将军是我说调就能调的?”

    安元志说:“现在不是要打仗吗?五哥你跟圣上开个口,圣上会不答应?”

    “末将的去处,就不劳五少爷挂心了,”夏景臣这个时候开口跟安元志冷声道。

    安元志的面色一冷。

    白承泽这时又咳了几声。

    夏景臣递了杯水给白承泽。

    这个时候,侍卫长端了药进帐来,跟白承泽说:“爷,药熬好了。”

    白承泽看看放在自己面前的药,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说:“这药闻着就苦,不过五哥,良药苦口才利于病么。”

    “反正也不是你喝这药,”白承泽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要能替五哥生病,我就替五哥生了,”安元志说:“五哥,你一口气喝了这药,可能就不会那么苦了。”

    白承泽把药拿在了手里,点手招了在身旁伺候的侍卫,说:“你替我试试这药烫不烫。”

    这侍卫接过了药碗,没多想,就喝了一口,然后跟白承泽说:“爷,这药烫嘴。”

    白承泽道:“那就再凉一会儿。”

    夏景臣这时跟白承泽说:“五殿下,末将告退。”

    白承泽说:“你这就要走?”

    安元志说:“刘将军那里忙着往粮草车上盖东西遮雨,已经快忙疯了。”

    夏景臣说:“五殿下,末将这就回去了。”

    白承泽冲夏景臣一挥手。

    夏景臣转身就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那个试药的侍卫大叫了一声。

    夏景臣忙停下脚步回头看,就见这个侍卫倒在了地上,嘴里流着黑血,身子痉挛了两下之后,就僵在地上不动弹了。

    安元志呼地一下子从圆凳上站了起来。

    白承泽也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一脸愕然地看着地上的这个侍卫。

    夏景臣紧走了两步,走到这侍卫的跟前,蹲下身试一下这侍卫的鼻息,然后跟白承泽道:“五殿下,他死了。”

    “药里有毒?”侍卫长大叫了起来。

    白承泽看向了安元志。

    安元志这会儿脸上也是神情愕然,说:“药里有毒?”

    夏景臣站起了身,死死地盯住了安元志。

    白承泽问侍卫长道:“这药是谁熬的?”

    侍卫长一想到这药是自己端进帐中来的,马上面如土色了。

    “说话,”夏景臣看了这侍卫长一眼。

    侍卫长被夏景臣看了一眼后,顿时就感觉自己是个死人了。

    在小棚里给白承泽熬药的侍卫被押跪在了白承泽的面前,身子抖若筛糠,跟白承泽大声喊冤。

    白承泽道:“这药除了你还有谁碰过?”

    侍卫摇头,突然就又指着安元志道:“五少爷碰过那个瓦罐。”

    安元志皱一下眉。

    夏景臣看看安元志,又看了白承泽一眼,突然就闪身到了安元志的面前,挥手就是一拳。

    安元志侧身一躲,声音惊诧地问夏景臣道:“你这是做什么?”

    “景臣!”白承泽高声叫了夏景臣一声。

    夏景臣听到了白承泽的喊声,却没有停手,而是拔出了腰间的配剑。

    安元志看夏景臣拔了剑,眉头一拧,在与夏景臣的错僧际,拔刀在手,这正是一个让他杀了夏景臣,一了百了的机会。

    “夏景臣,你给我住手!”白承泽冲夏景臣喊道:“你现在不听我的话了?!”

    夏景臣这会儿就想杀了安元志,对于白承泽的话,半句也听不进去。

    “五哥,他这样你可不能怪我,”安元志跟白承泽喊了一句。

    “你们,”白承泽想欺身上前。

    安元志这时却闪身出了这座营帐。

    夏景臣追了出去。

    白承泽看这两人出帐去了,心里一阵紧张,安元志的本事白承泽很清楚,夏景臣不一定能是安元志的对手,更何况这帐外全是安元志的帮手。

    “少爷?”袁诚在帐外站着,看见安元志跟夏景臣打出帐来了,忙就拔刀在手,喊了一声:“这小子想造反吗?!”

    安元志到了帐外,对着夏景臣就下了死手,白承泽逃过了一劫,对于这个夏景臣,安元志不想再放过了。

    夏景臣跟安元志交上手后,就知道这位安五少爷不是什么靠着家族势力混出来的纨绔子弟了,夏景臣笑了一下,杀这样的安元志总比杀一个草包有意思。

    袁诚本想上前帮安元志的忙,想想又把刀归了鞘,拿了弓箭在手上,张弓搭箭对准了夏景臣。

    “少爷?”袁威这时也带着人到了,一帮人马上就把安元志和夏景臣围在了中间。

    白承泽走出了营帐,看一眼营帐前的情势,阴沉了脸,高声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安元志,夏景臣,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袁诚松了拉着弓弦的手。

    夏景臣飞身躲开了这一箭,身体没落地之时,安元志的刀也到了他的眼前,夏景臣这一回没能躲过安元志的刀,被安元志一刀从胸前划过,夏景臣的胸口就是一片血红。

    “景臣,”白承泽迈步就要往前走。

    袁威这时冲白承泽拔了刀。

    白登吓得叫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夏景臣不能死,所以白承泽直接一脚踢向了袁威。

    袁威手里的刀往下就是一砍。

    “袁威!”安元志在这时喊了袁威一声。

    袁威一愣。

    白承泽的腿眼看着就要踢到袁威的心口了,安元志跃身到了袁威的身后,拉着袁威的衣领子把袁威往后一拽,带着袁威躲开了白承泽的这一脚。

    袁威被安元志甩开之后,手里的刀挥向了夏景臣。

    安元志这时面对了白承泽,目光阴冷,嘴角却还是带着笑意,说:“五哥,你的这个旧相识竟然要杀我。”

    白承泽冷道:“元志,我看你也想杀他吧?”

    安元志说:“我怎么能让一个想我死的人活在这世上?”

    白承泽的手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安元志往后退了一步,他不能让袁威当众砍了白承泽,不过他倒不介意自己动手杀了这个五皇子。

    “爷,爷?”白登双腿打着哆嗦,这会儿他们已经被卫**围了起来,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能有命逃出去吗?

    卫**们这会儿都有些发蒙,不知道安五少爷跟五殿下怎么突然之间就打起来了,还有夏景臣,绝大多数卫**都还叫不出这位的名字来,这位怎么就惹上安五少爷了?

    “这是五殿下!”白登这会儿扯着嗓子喊:“你们看清楚,这是五殿下!”

    白承泽的侍卫都亮了兵器,准备为了自家爷拼命了。

    安元志就站那儿看着白承泽,雨水顺着他的刀尖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水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白承泽往前迈步,剑也出鞘半寸的时候,人群外传来了世宗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圣上!”看到了世宗的兵将们纷纷跪倒在地。

    安元志回头,就看见世宗带着白承允,上官勇一众文臣武将站在那里,正一脸怒容地看着他和白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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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旧相识,旧相好

    “元志!”上官勇看安元志看到世宗后还站着不动,喊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这才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跪倒在地,冲世宗道:“末将叩见圣上。”

    白承泽这时也跪在了地上,说:“儿臣叩见父皇。”

    世宗看看安元志,又看看白承泽,最后目光落在半边身子沾血的夏景臣的身上,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朕要是不过来,你们是不是要先打上一仗?”

    夏景臣低头跪在地上,他的伤势不轻,血被雨水冲着,往世宗的脚下流过去。

    世宗也没有避开这股血水,道:“说话啊,方才打得那么热闹,这会儿全都哑巴了?!”

    “元志,”白承允这时开口道:“你手下的人怎么跟夏将军打起来了?”

    安元志听白承允这么问了,马上就说:“圣上,四殿下,这个混帐要杀我!”

    世宗说:“你说什么?他要杀你?”

    安元志回头看白承泽一眼,道:“圣上,五殿下他们都看见了。”

    刘高正这会儿也跪在地上,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就是一哆嗦,冲夏景臣喝道:“夏景臣,你是不是疯了?!”

    夏景臣要开口,就听白承泽在后面说道:“父皇,这只是一场误会。”

    安元志冷笑道:“误会?五哥,他可是拿剑要杀我!”

    白承泽道:“元志,夏将军也只是关心则乱,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他一个将军,是小人吗?”安元志说:“要不是看在他是五哥旧相识的份上,我一刀砍了他!”

    “够了,”世宗听这两人说话,听得云里雾里,听不出来这两人在说什么,冷声道:“你们给朕滚进帐中去!”

    世宗一语言毕,迈步进了白承泽的营帐,看也没再看地上的众人一眼。

    白登扶起了白承泽。

    安元志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承允没有紧跟着世宗进帐去,看一眼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夏景臣,下令道:“把他先看起来。”

    夏景臣抬头看了白承允一眼。

    白承允冷峻着一张脸,从夏景臣的身边走了过去。

    安元志看了袁威一眼。

    袁威会意,几步上前,从背后狠狠给了夏景臣一脚,这一脚正踢在夏景臣肋上的刀伤处,离着近的人都听见了一声脆响,夏景臣跌在地上,手只按了一下左肋的伤口又飞快地松开,他这里的骨头被袁威踢断了。

    吉和这时从帐中出来,大声跟白承泽和安元志道:“五殿下,五少爷,圣上让你们进帐。”

    安元志率先进帐去了。

    白承泽看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又直着腰身跪着的夏景臣,神情关切。

    吉和跑到了白承泽的身边,小声道:“五殿下,圣上已经发火了,您还是快点进帐见驾吧。”

    白承泽冲自己的几个侍卫道:“你们看好夏将军。”

    几个五王府的侍卫在夏景臣的周围围成了一个圈,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把夏景臣护了起来。

    站在帐外的上官睿目光就是一凛,这个夏景臣对于白承泽来说,究竟有什么重要之处?看白承泽护夏景臣的样子,这个人对于白承泽来说,完全就是不可或缺之人。上官睿当即就在想,他大哥上官勇说的没错,他们不能让这个夏景臣再活着了。

    袁威和袁诚这时蹭到了上官睿的身边。

    上官睿说:“怎么回事?”

    袁诚用下巴指一下这座营帐旁边的小棚子。

    上官睿看看眼前的小棚子,没看出什么来。

    袁威跟上官睿咬耳朵,把事情说了一遍,

    “疯了,”上官睿听了袁威的话后,直接就小声骂道:“全都是疯子。”

    袁威和袁诚不敢吱声了。

    上官睿说:“你们方才那么多人在,怎么就没把这个夏景臣弄死?五殿下你们没办法,一个夏景臣你们也没有办法?弄死一个人很难吗?”

    袁威和袁诚听着上官睿的话,都有一股违和感,话说二少爷你一个状元郎,开口弄死,闭口弄死的说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上官睿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狠狠瞪了袁威一眼,说:“成事不足!”

    袁威揉揉自己的鼻子,想跟上官睿解释,他们之所以没有弄死夏景臣,是因为这人武艺不差,但这话都到嘴边了,袁威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了,跟上官二少爷这样的读书人说武艺这事,完全就是说不通的。

    营帐里,世宗看着地上的侍卫尸体,听着白承泽跟他说毒药的事。

    白承泽的话说完之后,白承允说道:“真是荒唐,元志碰一下熬药的瓦罐,这毒就是元志下的了?”

    安元志喊:“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世宗说:“你喊什么?有话你就说。”

    白承泽说:“元志,我知道你不会下毒。”

    安元志说:“可是五哥你的那个旧相识不这么想啊,你和你手下的人都看到了,这个姓夏的冲上来就要杀我,我要不是个练武的,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

    “什么旧相识?”世宗说:“老五认识这个夏,夏什么?”世宗问一旁的上官勇。

    上官勇说:“圣上,那员将官叫夏景臣。”

    世宗看着白承泽道:“你怎么会认识刘高正身边的人?”

    安元志说:“五哥亲自跟我说他和这个夏景臣是旧相识,这话还能有假?”

    世宗看了安元志一眼,说:“朕听到你的话了,你好好说话,不要喊,旧相识罢了,又不是老五的旧相好,没什么值得喊的。”

    安元志望着世宗眨巴着眼睛,也许他刚才耳朵出了问题,旧相好?世宗也会说这样的话?

    帐中要不是还倒着一个死人,这会儿有不少人应该会发笑。

    “父皇,”白承泽给世宗磕了一个头道:“夏景臣少年时在京城住过,与儿臣有过几面之缘。”

    白承允道:“几面之缘?我看他对你倒是很忠心的样子。”

    世宗说:“你们两个平身吧。”

    安元志起僧后,伸手又扶了白承泽一把,说:“圣上,五殿下受了寒凉。”

    白承泽望着安元志一笑,说:“你没受伤吧?”

    安元志这会儿身上往下滴水,也沾着血,光看是真看不出这位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安元志说:“那个夏景臣还杀不了我。”

    “这毒是怎么回事?”世宗说道,对于世宗来说,这才是他要过问的事。

    安元志说:“一定是五殿下身边的人有问题,圣上,末将来这里看五殿下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侍卫们正为五殿下熬着的药,说不定这药里也有问题。”

    “荣双,”世宗命站在下首处的荣双:“你去看一下。”

    荣双领了旨退了出去。

    安元志说:“圣上,末将本来还想为五殿下熬药来着,只是五殿下没准末将这么干。”

    白承允这时道:“有多少人看到你碰那个瓦罐的?”

    安元志说:“五殿下这边的人都看到了啊,我也就是碰了一下瓦罐的口,就碰了一下啊。”

    “若不是我们对元志了解,知道元志不会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那今天元志就百口莫辩了,”白承允看着白承泽道:“事情都没有问清楚,这个夏景臣就动手杀人了?”

    这下子在帐中的人都听清四皇子的意思了,四殿下这是在说,五殿下故意设套害安五少爷了。

    白承泽苦笑道:“四哥,夏景臣这人性子急燥,他只是看着这侍卫倒地身亡,一时气急失了神智罢了。”

    白承允道:“一句性子急燥,就能为他脱罪了?他要杀元志!”

    白承泽说:“那按四哥的意思要怎么办?杀了他给元志出气吗?”

    “元志是驸马,”白承允冷道:“杀了他以儆效尤,也没什么不可的。”

    世宗问安元志道:“元志,你说,要杀这个夏景臣吗?”

    安元志刚要开口,上官勇冲世宗拱手抱拳道:“圣上,臣以为……”

    世宗没等上官勇把话说完,就冲上官勇一挥手,道:“卫朝先退下,我们看看元志想怎样。”

    安元志当然是想世宗把夏景臣就这么处死算了,可是看着上官勇出来说话的意思,安元志的脑子转了转,冲世宗躬身道:“末将听圣上的。”

    世宗说:“朕问的是你的意思!”

    安元志说:“末将现在是讨厌这个人,可是他是圣上的臣子,末将不敢定他的生死,一切听凭圣上作主。”

    “马屁精,”世宗看着安元志骂了一句。

    安元志低头看自己的脚下,马屁精也总比叛逆之臣要好。

    “你的意思呢?”世宗这才又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战事未开,先斩一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臣请圣上三思。”

    世宗听了上官勇跟白承允唱反调的话后,看了白承允一眼。

    白承允还是神情坦荡地站在那里,没有因为上官勇的话而动怒,看世宗看向了自己,便跟世宗道:“父皇,儿臣不太懂军中之事,一切听凭圣上作主。”

    白承泽心中冷笑,这几个人演这出忠臣孝子的戏演得可真好,看来只有他是战前乱军心的罪人了。

    荣双这时走了进来。

    “查出来了?”世宗问荣双道。

    荣双躬身道:“臣启禀圣上,臣查了碎在火中的瓦罐,上面也有与药中一样的毒。”

    世宗面色变得更难看了,说:“是什么毒?被火烧过之后,还能让你查出来?”

    荣双把一块方帕交到了吉和的手里。

    吉和把这方帕放到了世宗面前的桌案上,世宗看见这方帕里有一些黑乎乎的粉沫。

    荣双说:“圣上,这是臣从瓦罐上剐下来的粉沫,这毒之前臣从来没有见过,但臣看这侍卫的死状,这药的毒性差不多就是让人入喉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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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1三十军棍

    761三十军棍

    安元志吁了一口气,看着白承泽后怕不已地说:“五哥,幸好我踢翻了这罐药。”

    白承泽笑,在这罐药里也下毒,无非就是在自己中毒死了后,安元志给自己脱罪用的一步棋罢了,都救了自己一次了,那下毒的人就一定不会是他安元志了。“元志,”白承泽郑重其事地冲安元志一抱拳,说:“这次多亏了你。”

    安元志笑得很真诚,说:“五哥,你没事就好。”

    “你身边的这些人还用留了吗?”世宗这时看着白承泽问道。

    白承泽又往地上一跪,道:“父皇,他们都是儿臣从府中带出来的人。”

    “毒药汤就放在你的面前,”世宗说:“你还要为他们求情?不是你身边的这些人,还能是什么人给你下毒?!”世宗话说到这里,直接把桌案上已经凉透了的汤药,推到了地上。

    世宗这一发怒,帐中的众臣忙都一起跪下了。

    白承泽冲世宗磕了一个头,说:“父皇,他们是儿臣的奴才,儿臣会审他们。”

    “你的意思是,不劳朕费心了?”世宗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道:“儿臣不敢,父皇,现在大战在即,儿臣不敢让儿臣的事扰了军心。”

    世宗冷哼了一声,道:“你与元志在外面闹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会扰了军心?”

    白承泽马上就道:“儿臣该死!”

    “眼前就是一场战事,你们还在内斗!”世宗拍着桌案道:“就是成皇成王了,我祈顺的江山没了,你们去哪里当皇帝,当王爷?!一群混帐!”

    这下子,白承允跟着白承泽一起说:“父皇,儿臣该死。”

    “将那个夏景臣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世宗大声下令道。

    两个跟进帐中的大内侍卫马上就领命道:“奴才遵旨。”

    安元志心中暗喜,夏景臣已经身受重伤了,要是再挨上三十军棍,这个人还能再活着吗?还不得当场被打死?

    白承泽大叫了一声:“父皇!”

    世宗说:“你还有何话要说?”

    白承泽说:“父皇,景臣已经受了伤,再挨军棍他就必死无疑啊父皇,儿臣求父皇饶他一命吧!”白承泽说着,冲着世宗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几乎将额头磕破。

    “一个夏景臣至于让你这样吗?”白承允说道:“不罚他,日后军中诸人动不动就冲上司动手,喊打喊杀,这要如何是好?”

    白承泽说:“四哥,景臣只是担心我,他没有别的意思。”

    “事情做下了,就由不得他后悔,”白承允冷道:“老五,你身边的人,你的旧相识与众不同吗?”

    “父皇,”白承泽跟世宗道:“儿臣愿代夏景臣受刑。”

    安元志扭头看白承泽,眉头一挑,说:“五哥,这个夏景臣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父皇,白承泽又给世宗磕了一个头,道:“儿臣虽是皇子,但也知道朋友之义,儿臣认景臣为友,所以儿臣甘愿替他受刑。”

    “好,”世宗道:“那你就出去受这三十刑杖吧。”

    白承泽冲世宗叩首道:“儿臣谢父皇成全儿臣的朋友之义。”

    “父皇,”白承允这时道:“五弟已经受了风寒啊。”

    世宗说:“怎么,你要为老五受刑吗?”

    “这关四殿下什么事?”安元志叫了起来。

    上官勇咳了一声。

    世宗瞪了安元志一眼,说:“你又有话要说了?”

    安元志说:“圣上,他夏景臣算什么东西?”

    “元志,”白承泽看着安元志说:“夏景臣于你只是小人物,可是对我而言,他是好友。”

    安元志说:“不是说是旧相识吗?”

    “与我做朋友不是什么好事,”白承泽低声说了一句。

    “五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元志说:“你是皇子殿下,一般人能高攀的上你吗?你弄得好像我们这帮人故意欺负夏景臣一样,天地良心,方才可是小子先冲我动手的,我看着五哥的面子,手下一直都留着情呢,不然就凭我们外面那么多人,还让他活到现在?”

    “我知道,”白承泽道:“这是在卫**中么。”

    “这跟卫**没关系,”安元志马上就道:“别人看见夏景臣打我,能不上来帮忙吗?我安元志这点人缘还是有的吧?”

    “多谢你饶他一命,”白承泽很从善如流地跟安元志道了谢。

    两个儿子加一个女婿,在自己的面前夹枪带棒地说了这半天,摆在世宗面前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白承泽设计陷害安元志毒杀皇子,一种就是安元志在白承允的授意下,刻意欺辱夏景臣,让军中的人都知道,跟白承泽走近没有好下场。

    世宗看向地上的药碗,这毒药是谁下的?是白承泽自己,还是真有人要杀他的这个儿子?世宗的目光又看向了白承允,白承允不是会屠弟的人,这一点世宗还是相信的。世宗又看向白承泽,这个儿子是有这个心肠玩苦肉计的。

    白承允这时咬了咬牙,跟世宗道:“父皇,五弟已经病了,儿臣身为兄长,儿臣愿代五哥受刑。”

    “四哥!”白承泽很动感情地喊了白承允一声。

    安元志撇一下嘴,说道:“四殿下身份贵重,圣上,末将愿代五哥受刑。”

    白承泽看向了安元志,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世宗笑了一声,说:“方才斗得跟乌眼鸡一样,这会儿又兄友弟恭了?”

    两位皇子殿下和驸马爷都低头。

    世宗道:“把他们都给朕拖出去,既然都要受刑,那朕成全你们,一人十军棍!”

    “儿臣谢父皇,”白承允第一个冲世宗谢了恩。

    安元志心里暴了一句粗口,挨了打,他还得谢人的恩典呢。

    “滚!”世宗冲这两子一婿喝了一声。

    军棍落在安元志后背上的时候,虽然行刑的兵卒已经手下留了劲,安元志还是疼得一龇牙。

    夏景臣远远地看着白承泽替自己受刑,咬破了嘴唇,才没有喊出声来。

    “你走狗屎运了,”袁威这时站在夏景臣的身边,小声跟夏景臣道:“连四殿下和我家少爷都得替你受刑,你这张脸有八仙桌大了吧?”

    夏景臣瞳仁灌血地看着袁威,

    袁威说:“你看什么?坏人咬不着,净害好人的蠢货。”

    夏景臣把头又低下了,这个时候,他也在后悔方才冲动了,他杀的那些土匪乱民跟安元志比起来,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袁威还要骂,上官睿走过来说了一句:“我们走。”

    袁威往地上唾了一口后,跟着上官睿往营帐那里走。

    上官睿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看着夏景臣小声道:“你就这么看着五殿下为你受刑?我还当你是个英雄人物,没想到你夏景臣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只会看着旁人为你两肋插刀,五殿下拿你当挚友,真是不值得。”

    袁威说:“二少爷,你跟这孬种废什么话?五殿下认识他真是倒霉,害得四殿下和少爷跟着倒运。”

    夏景臣木头人一样跪在地上,像是听不见上官睿和袁威嘲讽他的话。

    世宗这会儿就在营帐里坐着,夏景臣这会儿要是再闹上一场,世宗一定不会再留这个人的命,上官睿看夏景臣这会儿知道忍辱了,心中失望之下,转身就走。

    袁威跟在了上官睿的身后。

    上官睿小声道:“看来这个人也不是完全的无脑。”

    袁威说:“这小子身上带着伤,淋了这场雨后,怎么着也得去掉半条命了吧?”

    上官睿停下来,回头看了袁威一眼。

    袁威说:“怎么了?我说的话不对?”

    “你不知道冷水可以止血吗?”上官睿问袁威道。

    袁威说:“是吗?我不知道啊。”

    上官睿懒得再骂袁威是个傻瓜了,掉脸就往营帐前走去。

    袁威却回过头看跪在地上淋雨的夏景臣,心里骂了一声娘,这么说来,让这小子淋雨,还是救了这小子一回了?

    这个时候,两位皇子殿下和安元志这个驸马爷受完了刑。

    安元志挨了十军棍后,没什么大反应,他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虽然一开始吃了疼,但安五少爷早就皮糙肉厚,别说十军棍,就是把三十军棍都受了,安元志估计自己上了马,还是能去冲锋陷阵去。

    白承允和白承泽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了。

    白承允没吃过这个苦头,从小挨过世宗不少骂,可长这么大,这还是白承允头一回挨打。

    白承泽有内力可护身,可这一次他不敢用内力护着自己,硬挨了十军棍后,本就不舒服的身子,这下子变得更为沉重了,脚下坠着千斤大石一般,迈步艰难。

    白承允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忽视这会儿后背上火烧一般的疼痛,跟白承泽和安元志道:“我们进去谢恩。”

    安元志说:“四殿下你没事吧?”

    “你小子,还是喊老五五哥,喊我四殿下啊,”白承允看着安元志道。

    安元志马上又改口,说:“四哥,我喊四殿下喊惯了。”

    “我们到底进不进去?”白承泽这时问面前的两个人道。

    “走吧,”白承允走到了安元志的前面去。

    “五哥,请,”安元志让白承泽先走。

    “元志啊,”白承泽却看着安元志一笑。

    安元志说:“怎么了?”

    白承泽伸手用手指在安元志的心口上点了两点,然后从安元志的面前走了过去。

    安元志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想白承泽这是什么意思?说他的心坏?还是说他心狠?这两样他安元志能比得过他白承泽吗?

    白承泽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但他自己稳住了身形,脚步沉稳地往营帐里走去。

762大敌当前

    世宗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谢恩的三个人,冷声道:“再有下次,朕对你们就不是十军棍这么简单了。”

    白承允三人附首在地上,没有抬头。

    帐中的诸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地站着,世宗这是在打儿子女婿给他们这些臣子看,谁再敢在军中内斗,下场一定比这两位皇子殿下,还有驸马爷要惨上数倍。

    世宗点白承泽的名道:“给你下毒的人,你自己尽快查,朕给你三日的时间,你查不出来,朕就帮你查。”

    “儿臣遵旨,”白承泽领旨道。

    世宗起身就走。

    众臣连同上官勇在内,一起跟着世宗往外走。

    等营帐里只剩下白承允三人了,安元志才跟白承泽道:“五哥,夏景臣这个人你还是看紧一些吧,再乱杀人,圣上一定会杀了他。”

    白承泽点一下头,说:“我知道了,元志,多谢你的提醒。”

    安元志冲白承允和白承泽一抱拳,道:“四哥,五哥,元志先告退了。”

    “回去后,让军医给你看看伤,”白承允叮嘱了安元志一句。

    “知道了,”安元志答应了白承允一声后,退出了帐去。

    营帐里只剩下兄弟二人了,白承泽看着白承允道:“四哥,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再跟你争了,你还要紧盯着我不放吗?”

    白承允目光冰冷地看着白承泽,说:“五弟,我倒是宁愿相信你这话。”

    白承泽还是一笑,道:“四哥不信我的话?”

    “皇位于你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白承允小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有什么事,我们不如打完这场云霄关之战再说吧,江山是不是比皇位更重要?”

    白承泽说:“四哥这话说的真是轻巧,太子殿下虽然还住在东宫里,不过在诸臣的心中,你才是诸君,不是吗?”

    “所以呢?”白承允道:“我们不用去管云霄关外的藏栖梧了,先把这个诸君之位争出个输赢来吗?”

    “听四哥的话我像是罪人一样,”白承泽笑道:“若不是四哥授意,安元志他们会盯着我不放吗?夏景臣只是刘高正手下的牙将,值得四哥你这么揪着不放?”

    “要不是今天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夏景臣是谁,”白承允道:“你这话从何说起?”

    “算了,”白承泽道:“这事就不要再说了。”

    “今天这事元志有错,”白承允道:“只是他一个牙将冲元志挥剑,你不觉得可笑吗?”

    “是啊,”白承泽道:“有四哥的眼里,夏景臣算什么东西。”

    “父皇给你三天时间,”白承允道:“你还是尽快把这个下毒之人找出来吧。”

    白承泽说:“这个就不劳四哥提醒了。”

    “我还是这句话,”白承允道:“大敌当前,我们还是暂时想着祈顺的江山吧。”

    白承泽冲白承允一躬身。

    “这个夏景臣,”白承允想想又道:“不要再让他在元志的面前出现了,既然你视他为友,就不要再让他去元志的那里送死。”

    “四哥是更担心元志会因为夏景臣担上罪责吧?”白承泽问道。

    白承允看着白承泽。

    白承泽说:“夏景臣真的是我的朋友,就像四哥说的,他只是刘高正手下的牙将,所以还请四哥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白承允说:“你这是在求我?”

    白承泽说:“是,我在求四哥。”

    “你这是求人的样子?”

    “四哥要我跪下来吗?”白承泽问白承允道。

    白承允转了身,道:“你想想我的话,现在不是我们两个内斗的时候。”

    白承泽说:“那夏景臣呢?”

    白承允迈步往营帐外走,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白承泽这话,夏景臣这样的将官,值得他白承允用心去对付吗?

    “四哥!”白承泽追着白承允到了帐门前。

    白承允抬手掀开了帐帘,就看见夏景臣直挺挺地站在帐门外,发髻凌乱,黑如墨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更衬得这位脸色苍白。

    “景臣!”白承泽喝了夏景臣一声。

    夏景臣这才给白承允让开了道。

    “你还真是大胆,”白承允看着夏景臣道:“你跟安元志打过了,还想与我动手吗?”

    夏景臣低头,“末将不敢。”

    “你小心一些,”白承允回头跟白承泽道:“不要让他害死了你。”

    白承泽说:“四哥这话何意?”

    白承允迈步出了营帐,白承泽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个夏景臣看起来就是一个不省事的,又跟安元志结下了仇,白承允倒要看看,这个夏景臣的命能有多大,能在安元志的眼皮子底下活几日。

    白承允带着人走了后,白承泽看着站在帐外淋雨的夏景臣,叹了一口气,道:“进来吧。”

    夏景臣跟在了白承泽的身后,看见白承泽这会儿脚步虚浮,小声道:“五殿下,让白登为你找太医来看看吧。”

    白承泽的脚步一停。

    夏景臣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五殿下,我……”

    白承泽回身,狠狠地一记耳光甩在了夏景臣的脸上,怒声道:“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夏景臣挨了白承泽的这记耳光后,站着没动,只是神情稍稍一怔。

    “你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白承泽看着是副怒不可遏,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的样子,手指着夏景臣道:“你就是这么拿你的命玩的?安元志是当朝的驸马,太师的儿子,他是你说杀就能杀的?”

    夏景臣低声道:“是他下的毒。”

    “你是将军,不是我的奴才!”白承泽恨道:“这种事我不用你去做!夏景臣,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谁?”

    夏景臣说:“我不能看着他杀你。”

    “你,”白承泽一跺脚,无话可说。

    “圣上怎么不信你的话呢?”夏景臣问白承泽道:“他怎么不问安元志的罪?”

    “证据呢?”白承泽问夏景臣道。

    夏景臣咬牙。

    “来人,”白承泽冲帐外喊了一声。

    白登耷拉着脑袋跑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喊了白承泽一声:“爷。”

    “去请个军医来,”白承泽道:“让他来给夏将军看伤。”

    白登应着声就要走。

    白承泽又道:“去中军营请,不要请卫**里的军医。”

    “是,奴才明白,”白登快步跑了出去。

    白承泽伸手把夏景臣一扶,说:“你过去坐,不要再站着了。”

    夏景臣站着不动。

    白承泽说:“你也要我求你?”

    夏景臣这才由着白承泽扶着自己,坐到了椅子上。

    白承泽看了看夏景臣的伤,几处刀口都是深可见骨,被雨水冲了这半天,这些伤口里外的肉都发白,看着像是一团团死肉一般。

    “血不流了,”夏景臣跟白承泽道:“我没事。”

    白承泽坐在了夏景臣的身旁,神情疲惫地看着夏景臣,道:“你再坚持一下,军医很快就来了。”

    “你的伤?”夏景臣问白承泽。

    “十军棍而已,”白承泽掩嘴咳了两声,道:“皮都不会破,我能有什么事?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夏景臣住了嘴,身边坐着白承泽,他的神情倒是柔和了一些。

    “以后躲着安元志一些吧,”白承泽咳完之后,跟夏景臣说道:“安元志可不是一个君子,我现在倒宁愿你跟上官勇打交道去。”

    夏景臣小声道:“一丘之貉。”

    “上官勇还算正人君子,”白承泽道:“不像安元志,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冲你下手。”

    “我不会连累五殿下的,”夏景臣神情又变得木然了,跟白承泽道:“安元志要对付的是五殿下你吧?”

    “他不敢明着冲我下手,”白承泽一笑,道:“我有保命的办法,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只是臣子!”

    “是,他是臣子,”白承泽叹道:“可我当不了皇帝啊。”

    夏景臣又默然了。

    安元志这会儿趴在寝帐里的床上,冲着上官睿叫道:“你能让我清静一会儿吗?”

    上官睿说:“你今天闹了这一场,最后自己挨了十军棍,安五少爷,你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

    “滚蛋,”安元志说:“你赶紧给我滚蛋!”

    “你这背不疼吗?”上官睿抬手作势要拍安元志的背。

    袁威忙把上官睿的手一拦,说:“二少爷,这里不能打。”

    安元志说:“没事,你让他打,大不了我以后就让他伺候了。”

    上官睿收回了手,抬眼又骂袁威:“你就陪着他疯吗?”

    袁威还没说话,安元志就说:“我们的威爷还想一刀砍了五殿下呢,大庭广众之下哟。”

    上官睿抬手就给了袁威一下,说:“你不要命了?”

    袁威摸了摸被上官睿敲到的脑袋,说:“我能不能砍着还两说呢,我听说五殿下的功夫不弱。”

    “闭嘴吧,”上官睿头疼道。

    袁威把嘴闭上了。

    安元志跟袁威说:“你去看看大夫怎么还不来,这是想我趴床上晾一晚上吗?”

    袁威还没出帐,上官勇就掀帐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军医。

    袁威看见上官勇,顿时就老实了,恭恭敬敬地喊了上官勇一声:“侯爷。”

    上官勇看了袁威一眼,跟军医说:“你去看看五少爷的伤。”

    “大哥,”上官睿站起了身。

    上官勇摆了摆手,说:“先让大夫看元志的伤。”

    安元志的背上红肿了一片,没伤着筋骨,连块皮都没破,军医给安元志上了消肿的药膏,这伤就算治完了。

    “他这样还能淋雨吗?”上官勇问军医道。

    军医说:“侯爷,五少爷最好是休息几天。”

    帐中的几个人一听军医这话,就知道军医这话是废话了,大军开拔了,安元志难道还能一个人在帐篷里躺着?

    

763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有劳先生了,”上官勇冲军医一抱拳,又跟袁威道:“送先生出去。”

    袁威点点头,跟军医说:“先生请吧。”

    军医刚走出去,上官睿就问上官勇道:“大哥怎么过来了?你不用陪着圣上了?”

    上官勇伸手替安元志把被子盖上了,道:“圣上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上官睿坐在了床上,说:“这事就这么算了?”

    上官勇摇了摇头,看着安元志道:“你今天行事鲁莽了。”

    安元志说:“有机会我就下手了,能杀了那人最好,杀不了,我也不会少根头发。”

    “那这个呢?”上官睿指了指安元志的背。

    安元志看了上官勇一眼,说:“下次我不做这事了。”

    上官勇也坐到了安元志的床上,道:“前面的向南河水暴涨,大军暂时过不去了。”

    安元志说:“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雨停之后,”上官勇道:“河上桥也断了,大军要泅水过河了。”

    在这种快入冬的天气里泅水过河,安元志和上官睿光想想就打了一个寒战。

    “暂时不要管夏景臣了,”上官勇抬手想拍安元志一下,想起来安元志背上还有伤,又放下了手,小声道:“圣上这几日会盯着你了,你就好好养伤,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上官睿说:“圣上真要五殿下抓那个下毒之人吗?”

    安元志冷笑了一声,“他抓个屁,最多在他手下找一个替死鬼出来,你以为他对他手下的人能有多好?那都是他的棋子好不好?”

    “哥,”上官睿看向了上官勇小声道:“这个夏景臣不能留。”

    “杀他的机会有的是,”上官勇道:“现在元志让圣上盯上了,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了,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吧。”

    “四殿下呢?”安元志道:“我们忙活成这样了,他就在旁边看着?我们这到底在为谁忙?”

    “他就在圣上的身边,你觉得他这会儿能做什么?”上官勇道。

    安元志要跳。

    上官睿拍一下盖在安元志身上的被子,说:“你急什么?先看看再说吧。”

    安元志把脸往枕头一埋。

    “这个夏景臣还是再查查吧,”上官睿跟上官勇道:“不行的话,我到后军来吧。”

    “你能做什么?”安元志扭头道:“夏景臣一手指头就戳死你了。”

    “闭嘴,”上官睿一巴掌拍在了安元志的后背上。

    安元志“咝”了一声。

    “你陪着他,”上官勇跟上官睿说了一声后,起身要走。

    上官睿说:“你要去哪儿?”

    “出去看看,”上官勇说着话就走了出去。

    上官睿跟安元志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坐在不大的寝帐里,听着大雨落在帐篷上的声音,一时间两个人都发起呆来。

    上官勇出了帐后,没带亲兵,自己一个人往刘高正的营帐那里走去。

    刘高正这会儿正气呼呼地坐在自己的营帐里,面前的桌案上放着几瓶酒,有一瓶已经空了,还有一瓶倒在桌案上,酒淌了一桌,将整个寝帐弄得都是酒气。

    几个副将站在刘高正的身边大气也不敢喘。

    “这个混蛋,”刘高正想想夏景臣还是骂:“老子迟早一天被这个混蛋害死!”

    有副将壮着胆子说:“将军,姓夏的跟五殿下这么要好,就让他去五殿下那边好了,将军何必再带着他?”

    “圣上那里不点头,我能把这个夏景臣往哪里扔?”刘高正小声叫道。

    “是啊,”另一个副将道:“要是让四殿下再误会将军跟五殿下交好,这要怎么办?将军跟四殿下能说得清吗?”

    刘高正往地上扔了一只酒瓶子,今天这事世宗应该是没想起来找他算帐,连皇子和驸马都挨了打,世宗要是想起他这个带着夏景臣的人来,还不杀了他?

    “圣上没杀姓夏的,”有副将说:“将军也应该没事吧?”

    “五殿下那样为夏景臣求情,圣上还怎么杀?”站在这副将身边的副将道:“五殿下能为将军也这样求情吗?”

    “千万别,”刘高正忙道,他现在好不容易跟白承允说上话了,要是被白承泽这么一闹,白承允还能再搭理他?

    站在寝帐前的兵卒这时看清了走到了自家将军帐前的人是谁,忙就单膝跪下给上官勇行礼道:“小人见过卫国侯爷。”

    “刘将军在帐中吗?”上官勇冲这几个兵卒抬一下手,冲帐中问道。

    刘高正从帐中迎了出来,强笑道:“侯爷怎么会来末将这里?”

    “我们进去说话,”上官勇往帐中走。

    刘高正忙冲自己的副将们使了一个眼色,这几个副将忙就退出了帐去。

    上官勇看了看桌案上的酒瓶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跟刘高正道:“这酒你还是少喝些吧,省得饮酒误事。”

    刘高正忙点头,他现在敢跟安五少爷称兄道弟,可是对着上官勇,刘高正看看上官勇刚正无表情的脸,心里跟上官勇就亲近不起来。

    上官勇坐在了一把空椅上。

    刘高正没坐上官勇的对面,一屁股坐在了上官勇右手边的椅子上,说:“侯爷,四殿下哪里?”

    上官勇说:“有太医去看四殿下,将军不必担心四殿下。”

    “那五殿下哪里?”

    上官勇说:“在军医去给五殿下看伤。”

    白承允伤了,就有太医给看,白承泽伤了,就只是军医看一下?刘高正心里对四五两位皇子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那个夏景臣是怎么回事?”上官勇问刘高正道:“你的麾下怎么看着像是五殿下的侍卫一样?”

    刘高正听了上官勇的这个问后,就拍自己的脑门,跟上官勇说:“侯爷,这话五少爷也问过末将,末将对这个夏景臣真的是所知不多啊,末将也是到了卫**中后,才知道这小子跟五殿下认识。”

    上官勇说:“夏景臣以前在京城住过?”

    刘高正说:“这个末将不知道,侯爷,夏景臣在来末将这里之前,是在江南水师为偏将的。”

    “江南水师?”

    “是啊,”刘高正点头:“侯爷在江南平叛剿匪的时候,应该认识江南水师总督房春城,房督师吧?”

    上官勇点头。

    刘高正小声道:“房督师给末将来过信,说这个夏景臣性子阴沉,好杀,让我用这人的时候,小心一些。”

    上官勇说:“我听说夏景臣在你那里剿匪立下了不少功劳?”

    刘高正说:“侯爷,事到如今,末将也不怕您笑话了,末将麾下最能打仗的将官就是这个夏景臣,末将不用他也不行啊。”

    “也就是说,他立下这么多的战功,与五殿下无关?”上官勇问道。

    刘高正说:“这个末将可以跟侯爷保证,夏景臣在末将的军中,没有受过五殿下的照顾。”

    上官勇锁着眉头。

    刘高正打量着上官勇的脸色,说:“侯爷,据末将所知,这个夏景臣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身边也没有女人,也不结交朋友,跟末将这里的人都是点头之交。”

    “性子阴沉,好杀,”上官勇道:“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五殿下看上的?”

    刘高正只道上官勇这话是替白承允问的,说道:“会不会在夏景臣从军之前,他已经认识五殿下了?他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应该是少年时就从军了。”

    上官勇说:“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刘高正摇头,说:“没有回来,应该还在五殿下那里。”

    “让人去找他回来吧,”上官勇说:“这个时候,不要再让他往五殿下那里跑了,这样对他,对五殿下都不好。”

    刘高正咂一下嘴。

    上官勇说:“最主要的是,对将军你也不大好。”

    刘高正被上官勇说的身子一震。

    “你好自为之吧,”上官勇看着刘高正道。

    “侯爷,”刘高正心烦之下,决定豁出去了,跟上官勇道:“末将就是一个粗人,除了骑马上阵,其他的事末将都不懂。”

    上官勇一脸认真地听着刘高正说话。

    刘高正说:“侯爷,末将原以为带着兵来卫**中,就是为着打仗来的,末将是真没想到,能遇上这么多事啊!”

    上官勇小声道:“也没有太多的事。”

    “皇家的事,末将不懂啊,”刘高正跟上官勇急道:“四殿下末将不敢得罪,可是,可是五殿下那里,末将也不敢得罪啊,末将跟五殿下还都在后军阵中待着,末将该怎么做?末将跟五少爷没法比啊,真出了事,谁会护着末将?”

    上官勇沉默半晌后道:“夏景臣若是有事,你记得告诉五少爷一声就好了。”

    “那四殿下?”

    “四殿下不会怪你的,”上官勇道:“将军就放心吧。”

    刘高正这会儿口干舌燥,又想喝酒了。

    “你对夏景臣还是以往那样就好了,”上官勇道。

    刘高正点头,跟上官勇说:“侯爷,我不是不能杀了夏景臣,可是人杀了后,末将没办法跟五殿下交待,还望侯爷在四殿下面前为末将美言几句,”刘高正说着话,从衣兜里拿了一沓银票出来,往上官勇的面前一推,说:“侯爷,出征在外,末将身上也就带着这东西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侯爷笑纳。”

    上官勇看看眼前的银票,这要是在往常,他起身就会走,只是抬眼看看刘高正这会儿忐忑不安的神情,上官勇深吸了一口气,把银票拿在了手里。

    刘高正看上官勇收了自己孝敬的银票,这心里莫名的就心安了,卫国侯爷还不至于是收钱不办事的人吧?“末将就全指望侯爷了,”刘高正又讨好了上官勇一句:“侯爷的大恩,末将没齿难忘。”

764谁在强求?

    白承泽走到了自己的寝帐外,白登小声跟白承泽禀道:“爷,上官勇去看了安五少爷之后,一个人去了刘高正那里。”

    白承泽说:“我父皇呢?”

    白登说:“圣上现在一个人待在中军帐里,谁也不见。”

    “四殿下呢?”

    “荣双荣大人给四殿下看了伤,四殿下现在在帐中,跟自己府里的几个幕僚说话。”

    白承泽张嘴“唉”地叹了一口气。

    白登说:“爷,您看现在这事?”

    白承泽没说话,转身又进了帐。

    白登站在帐外,他身上的衣服换过了,只是这会儿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白登冻得直打哆嗦。

    夏景臣这时坐在帐中喝了药,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脚下摆着一个暖炉。

    白承泽走到了夏景臣的面前,小声道:“上官勇去找了刘高正,你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了。”

    夏景臣说:“上官勇也要杀我?”

    白承泽拍了拍夏景臣的肩膀,道:“现在我父皇已经盯上我们这些人了,上官勇暂时不会对你下手,只是日后就难说了。”

    “上官勇有屠夫之名,”夏景臣道:“他会怎么杀我?”

    “你先小心一些吧,”白承泽道:“我会想办法的。”

    “五殿下不必为我为难了,”夏景臣冷道:“我的这条命不值钱。”

    “胡说八道,”白承泽马上就道:“要是这样,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夏景臣放下了捧在手里的药碗。

    “我从没有骗过你,”白承泽压低了声音道:“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夏景臣点一下头。

    “今晚就在我这里休息好了,”白承泽转身给夏景臣倒了一碗热水,道:“这雨不停,大军就没办行军,你不用急着回刘高正那里去了。”

    夏景臣说:“他投靠了四殿下?”

    白承泽苦笑道:“现在只要不是疯子,朝中的文臣武将们,都会投靠我四哥吧?”

    夏景臣抬眼看着白承泽道:“那我还是当个疯子好了。”

    白承泽说道:“景臣,我四哥才诸君啊。”

    夏景臣说:“我不信五殿下是认命之人。”

    白承泽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求啊。”

    夏景臣站了起来,说:“五殿下,我不信命。”

    “去休息吧,”白承泽拍一下夏景臣的肩膀。

    “可是……”

    “白登,”白承泽没让夏景臣把话说完,冲帐外喊了一声。

    白登应声进了帐。

    “伺候夏将军去休息,”白承泽道。

    “不用了,”夏景臣在这个时候跟白承泽犟道:“我回刘将军那里去。”

    “军医说你夜里会发热,”白承泽说:“回了刘高正那里,那里有人照顾你吗?既然我已经说了,你我是友,那你就在我这里休息好了。”

    白登跑到了夏景臣的跟前,顺着白承泽的话往下说,道:“将军,您跟奴才来吧,军医也没有回去,在帐外候着呢,就是怕您一会儿发起热来。”

    “去吧,”白承泽跟夏景臣道:“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夏景臣终于是点了头。

    “扶将军出去,”白承泽命白登道。

    夏景臣没等白登上前来扶他,自己迈步往帐外走去,步子走得很慢,腰却始终挺的笔直。

    白登扎着手,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冲白登一挥手。

    白登会意,跟在了夏景臣的身旁,随着夏景臣慢慢走出了帐去。

    白承泽一直到夏景臣走出帐去了,才坐了下来,他的后背也上过了药,这会儿疼得好像比开始时更加厉害了。

    暖炉里的炭烧完了,最后一点发红的火光乌了之后,白承泽也没有往暖炉里加炭,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一口一口地喝了。这个时候,夏景臣一定是他四哥,上官勇这些人的眼中钉了,事情传回帝宫之后,安锦绣怕是也会想办法杀夏景臣,不对,白承泽把茶杯往桌案上一扔,安锦绣一定会去查夏景臣的来历。

    帐外的大雨声中突然就又混进了战马的嘶鸣声,白承泽看着不停跳跃的烛火,捻动手指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里全是汗。夏景臣不能出事,他要怎么保住夏景臣的命?白承泽坐着想了半天,这个时候就让夏景臣到自己的身边来,他也没办法把事情做到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是让安元志离开后军营,只要安元志走了,白承泽觉得自己才有把握保住夏景臣的命。

    一柱香的工夫后,白登跑进了帐中,跟白承泽小声禀道:“爷,夏将军睡下了。”

    白承泽说:“他发热了?”

    白登说:“现在还没有,不过军医就守在夏将军的帐里了。”

    “去看看上官勇走了没有,”白承泽命白登道。

    白登领命后,跑出了帐去。

    白承泽趴伏在了桌案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头疼地想着,要怎么让安元志走?杀了安元志?白承泽摇摇头,安元志就是死,也一定会带着他白承泽同归于尽的吧?要怎么办?白承泽苦思冥想。

    白登去了刘高正的营帐那里,花钱打听了一下,得知上官勇已经走了后,又往安元志的营帐那里跑。

    上官勇这时和上官睿在安元志的寝帐前上了马,带着人往前军走了。

    白登离着很远就看见上官勇骑马走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想回去跟白承泽复命。

    一队巡夜的兵卒这时往白登这里走了过来。

    这是在卫**中,不是在五王府里,所以白大总管忙就往旁边站了站,给这队兵卒让开了路。

    这队兵卒看到了白登,就当没看见这个五殿下身边的太监一样,从白登的面前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在这队兵卒走过去之后,白登转身就想跑。

    “这不是白大总管吗?”安元志的声音这时从白登的身后传了来,白登直接就是一哆嗦,听见安元志的声音后,白登觉得自己的身上更冷了。

    安元志由袁威打着伞,背着手走到了白登的面前。

    白登发僵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冲安元志躬身行了一礼,说:“奴才见过五少爷。”

    “你怎么来了?”安元志好整以暇地问道。

    白登偷瞄一眼安元志的腰间,见安元志这会儿没佩刀在身上,心安了一些。

    白登的动作没能逃过安元志的眼睛,安元志低头看看自己的腰间,冲白登笑道:“白大总管,对我来说,杀你只是动动手的事,我用不上刀。”

    白登想往后退,只是这会儿他迈不动步子。

    袁威大声冲白登道:“我家少爷问你话,你快回话啊。”

    白登的脑筋转了转,跟安元志说:“五少爷,我家爷知道您伤着了,特命奴才来看看您。”

    安元志笑,说:“让五哥费心了,十军棍还打不死我。”

    白登忙说:“五少爷,小伤也是伤啊。”

    安元志说:“夏景臣怎么样了?”

    白登哑巴了。

    安元志说:“我五哥不让你说?”

    白登说:“夏将军没事,就是伤重了点。”

    “妈的,”安元志回头跟袁威说:“伤成这样,这小子还不死。”

    袁威看着白登道:“你没跟我们胡说八道吧?”

    白登忙摇头,说:“五少爷,奴才不敢胡说。”

    安元志回过头来再看白登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着白登说:“这个夏景臣真是我五哥的朋友?”

    白登哭丧了脸,手里打着伞还给安元志作辑道:“五少爷,奴才真不知道这事儿,奴才就没在五王府见过这个夏将军。”

    安元志冷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奴才不会跟我说实话的。”

    白登说:“五少爷,奴才不敢跟您说瞎话啊。”

    “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吧?”袁威跟安元志耳语道:“侯爷说了,圣上盯着少爷你呢。”

    安元志一巴掌把白登手里的伞打掉在了地上。

    大雨一下子把白登浇成了落汤鸡,白登却不敢动。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往我的营帐这儿凑,”安元志冲白登说道:“军营里不是你这个奴才可以乱跑的地方。”

    白登忙就连声说是。

    “滚!”安元志喝了白登一声。

    白登也不敢拿掉在了地上的伞,转身就跑。

    安元志看着白登往前跑,跟袁威说了句:“真想弄死他。”

    “他一个太监,”袁威说:“你跟他较什么劲?”

    “太监?”安元志冷笑道:“他没少帮着他主子干坏事,早就该死了。”

    袁威说:“要杀他,也不能现在杀啊。”

    安元志转身往自己的寝帐那里走,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时,脚步停了一下,跟袁威一起,往这帐篷后面瞥了一眼。

    袁威要往这帐篷后面走。

    安元志伸手把袁威一拦,低声道:“不要管,我们回去。”

    安元志和袁威往前走了后,站在帐篷后的人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晃了两晃,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袁威跟着安元志进了寝帐之后,小声跟安元志说:“那人是什么人?”

    安元志鞋都没脱,往床上一倒。

    袁威说:“你要急死我啊?那人不是我们的人啊。”

    “圣上身边的暗卫,”安元志用手捂着眼睛道:“来盯着我的。”

    袁威现在听到暗卫这两个字就心慌,说:“我感觉他不是暗零。”

    “暗零是不会离开圣上身边的,”安元志好笑道:“我有多大的面子,让暗卫首领来盯着?我又不叛国,更不会弑……”

    袁威把安元志的嘴捂上了,没让安元志把弑君这个词说完整了,说:“少爷,你让我们这帮人多活一段时日吧。”

    “白承泽不死,我们都他妈的得短命!”安元志扒开了袁威的手,冲袁威道:“你就看着吧,云霄关这仗,有他白承泽在,我们就别他妈想赢!”

765弃奴

    袁威嘴角抽了抽,往安元志的床边上一坐,说:“少爷,圣上能信你这话吗?”

    “那是他儿子!”安元志撇嘴道:“我的话,在圣上那里还不是跟放屁一样?”

    “那少爷你就不要说了,”袁威说:“五殿下再怎么样,也不能毁掉他白氏的江山吧?”

    安元志冷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难说。”

    白承泽这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落汤鸡一样的白登,直接就道:“让安元志看见你了?”

    白登点头,说:“爷,五少爷现在就是要跟您作对了啊。”

    白承泽一笑,什么作对?安元志现在都下毒要毒死他了。

    白登说:“爷,上官勇和上官睿走了。”

    “上官睿也来了?”

    “奴才亲眼看见上官睿跟在上官勇身后的,”白登说:“爷,奴才虽然离得远,但奴才不会看错人的。”

    “上官睿,”白承泽念了一遍上官睿的名字,这个上官二少爷其实也不是什么善类,若是这个上官睿也到了后军营,那夏景臣的命,甚至他的命都更加难保了。

    白登说:“爷,五少爷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

    “十军棍怎么可能伤得了他安元志?”白承泽冷道:“去把施武叫来。”

    白登不敢多问,忙答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白承泽起身,披了一件披风在身上。

    施武很快就走进了帐来,看见白承泽正在系披风的带子,忙走上前来,说:“爷,奴才来吧。”

    白承泽看了施武一眼,放下了双手。

    施武抬手,很快就给白承泽系好了衣带,说:“爷,你要出去?”

    “我想出去走一走,”白承泽道:“坐在这帐中太闷了。”

    施武说:“爷,今天的事……”

    白承泽冲施武摆了摆手,说:“你让侍卫们都放心,我不会拿他们的命当儿戏的。”

    施武忙冲白承泽躬身道:“奴才替兄弟们谢爷。”

    “走吧,”白承泽往帐外走。

    施武拿起了帐里的雨伞,跟在了白承泽的身后。

    帐前站着的侍卫们看见白承泽出来,都要给白承泽行礼。

    白承泽冲这些侍卫一摆手。

    侍卫们又都站着不动了。

    “爷,”白登这时又跑了来,说:“夏将军发热发得厉害,在说胡话了。”

    白承泽抿了抿嘴唇,道:“大夫怎么说?”

    白登说:“大夫让我们去熬药。”

    “那就熬药,”白承泽道:“我带施武出去走一会儿,你伺候夏将军。”

    “五殿下,”白登这里还没有应声,两员身着盔甲的将官走了过来,往白承泽的面前一站,给白承泽行了一礼。

    白承泽看看这两员将官,说:“你们是?”

    一员将官道:“五殿下,末将们是刘将军麾下的副将。”

    “哦,”白承泽这才一笑,说:“你们是来看景臣的?”

    两员副将一起说是。

    “刘将军找他有事?”白承泽问道。

    副将说:“五殿下,刘将军让末将来接夏将军回去。”

    白承泽笑道:“回去跟刘将军说,景臣这会儿发了热,我留景臣在我这里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白承泽的语调客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商量的话,两个副将也不是笨人,当下就不敢多说了,跟白承泽说了一声是后,回去跟刘高正复命去了。

    “再有人来找夏将军,一律拦了,”白承泽看着刘高正的这两个副将走了后,命白登道。

    白登忙说:“奴才知道了。”

    “我们走,”白承泽回头招呼了施武一声。

    白承泽带着施武走了后,白登站着愣了一会儿神。他都说夏景臣这会儿烧得说胡话了,他家爷也没说去看夏景臣一眼,这是相信军医的医术,还是他家爷对夏景臣其实远没有,先前在人前表现的那样在意?

    白承泽带着施武在军营中看着像是漫无目地走了一会儿,营中巡夜的兵将看见他后,纷纷避让到一旁。白承泽对这些人的行礼都没什么反应,要不是施武在一旁紧跟着他,他几次都走出了伞下。

    施武看白承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小声劝白承泽道:“五殿下,现在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圣上今日也罚了四殿下啊。”

    “是啊,”白承泽叹道:“大战当前,我们兄弟怎么还能相争?可这战打完之后呢?”

    施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承泽一路带着施武走到了营地外围,站在了一处无人处,看着营地外的荒野,久久未动。

    施武看看身后,又看看身前,这会儿雨太大,前方百米处的景象人眼就看不清了,身后营地里的篝火也是影影绰绰。出了今天的事后,施武这会儿看身遭的黑暗之处,总觉得在这些自己看不清的地方,藏着什么人,紧张之下,施武跟白承泽道:“爷,还是回帐去吧,您身上还有伤,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

    白承泽看着营外,跟施武小声道:“那天安元志指着你说见过你的事,你还记得吗?”

    施武说:“奴才记得,爷,奴才能肯定,奴才那日没有让五少爷见到奴才。

    “我信你的话,”白承泽道:“知道安元志为什么要拿你说事吗?”

    施武摇头,说:“奴才不知。”

    “千秋殿的那位应该知道你了,”白承泽小声道。

    施武顿时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当场。

    “若不是这样,安元志也不会见过那个大内侍卫之后,就找上了你,”白承泽道:“小武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施武呆呆地站着,有些听不懂白承泽的话。

    白承泽也没急着往下说,默不作声地站在施武的身前。

    过了半天,施武才说:“爷,奴才是不是应该离开军中了?”

    “安妃这个人诸事小心,”白承泽道:“那两个宫人杀艾婉的事,再过些时日,她应该能查出真相了吧?”

    施武忙道:“爷,死无对证的事,安妃娘娘如何查?”

    “是啊,”白承泽道:“我已经命人去伯山郡,将艾书玉一家都解决掉了,艾书玉的儿子那里,我也派人去了,艾家不会再有人活在这个世上了。安妃顺着艾婉这条线,不可能查到夏景臣这里。”

    施武说:“爷,艾家就没有下人见过夏将军?”

    白承泽一笑,说:“艾家都鸡犬不留了,哪还有什么艾家的下人?”

    施武听了白承泽的这句话后,后脊梁骨就是一阵发寒。

    “可我还是不放心,”白承泽又说了一句。

    施武说:“爷,五少爷现在盯着夏将军不放,是安妃娘娘那里查出什么来了?”

    “这倒还不至于,”白承泽说:“安元志应该是看景臣与我走得近,才起了疑心。”

    “起了疑心就要杀?”

    “对于他们这些将军来说,死人才是最让他们安心的人,”白承泽冷声道:“其实,我也一样。”

    施武一惊。

    “小武子,我知道你是忠心的,”白承泽小声道:“我应该让你在我身边,好好活到老的。”

    施武对白承泽的话反应不过来,正说着夏景臣的事,怎么又说到他的养老上去了?

    “我不能让夏景臣死,”白承泽又道。

    “爷?”施武喊了白承泽一声。

    白承泽回了身,脸上沾着雨水,面色冰冷,甚至有些发青,这让平日里这个一向温润的人,这会儿看着有些吓人。

    施武说:“爷,你是不是冻着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帐去吧。”

    “好啊,”白承泽望着施武一笑。

    施武忙就往白承泽的身后走,想为白承泽打伞,跟着白承泽一起回去。

    在施武与自己错肩之际,白承泽的右手抬起,像是想拍施武的肩膀,却在要落到施武肩头的时候,手往下走,手腕翻了一下。

    施武就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疼,再低头时,白承泽的手已经离开了,只是他的心口多了一个口子,施武一脸诧异地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看着施武道:“小武子,我不能再留你了。”

    施武倒地,直到断气,都没想明白,白承泽为何要杀他。

    白承泽弯腰,把被施武掉在了地上的伞拾了起来。

    血从施武的心口流了出来,很快就把这块积着水的地面染红了一片。

    白承泽打着伞,低头又看了看施武,心里想着,这是他不得不弃掉的第几个忠心的奴才了?

    施武的脸上还保留诧异的神情,瞪大了的双眼,正对着白承泽的脸。

    白承泽转了一下雨伞,从施武的身边走了过来。

    白登站在白承泽的寝帐外,看见白承泽打着伞回来了,老远就迎了上来,焦急道:“爷,大夫说夏将军的情况不好。”

    白承泽看了白登一眼。

    白登低头不敢看白承泽。

    白承泽进了夏景臣睡着的帐篷里,走到了夏景臣的床前时,脸上已经是一片关切的神情了。

    “五殿下,”军医忙起身给白承泽行礼。

    “先生免礼,”白承泽道:“他怎么样了?”

    军医冲白承泽摇头,说:“五殿下,夏将军的高热若是到了天亮还不退,那夏将军就危险了。”

    白承泽伸手摸一下夏景臣的额头,夏景臣的额头都烫手,“无药可用了?”白承泽急声问军医道。

    军医忙道:“五殿下恕罪,下官能用的药都给夏将军用过了。”

    “白登,”白承泽喊白登道:“你去中军营请向远清去。”

    白登应声之后,转身往帐外跑。

    夏景臣这时又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

    白承泽在床边坐下来,握住了夏景臣乱挥的手,喊了夏景臣一声:“景臣?”

    夏景臣脸颊烧得通红,身子在被窝里动了几下后,就又躺着不动了。

    白承泽又看军医,说:“你就看着他这样?”

766一石二鸟

    766一石二鸟

    军医连连摇头,表示自己这会儿也是束手无策了。

    “你来的时候,向大人在做什么?”白承泽突然又问这军医道。

    军医小声道:“回五殿下的话,下官来的时候,向大人去了四殿下那里,下官听说四殿下也受了伤。”

    白承泽说:“他是与荣大人一起去的?”

    军医点头。

    白承泽苦笑一声,说:“我四哥的伤能有景臣的重吗?”

    白承泽的这个问,军医就不敢回了,五殿下与四殿下不对付,这事在军里,就算再不起眼,再置身事外的人也知道了

    白登跑出去快半个时辰后,向远清才自己背着一个药箱子,跟在白登的身后走进了帐来。

    这个时候,夏景臣都烧得身体抽搐了,白承泽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握着夏景臣的手。

    “五殿下,”向远清进帐之后,还要给白承泽行礼。

    “不必多礼了,你过来看看他,”白承泽冲向远清急声道。

    向远清忙就走到了床前,看了夏景臣的情况后,就问一旁的军医道:“你给他用了什么药?”

    这军医忙把自己给夏景臣用的药都跟向远清说了一遍,看向远清皱着眉头,军医小心翼翼地问向远清道:“向大人,下官有哪里做的不对?”

    向远清冲这军医摇了摇头,说:“你做的没错,是他伤的有些重了。”

    白承泽在一旁沉了脸,夏景臣都这样了,还叫伤的有些重?那什么样的伤才算重?

    向远清掀开了夏景臣身上的被子,把夏景臣身上的伤都看了一遍后,觉得没必要再给这些伤口上药了。可是向远清看了看白承泽后,觉得自己要是这会儿什么也不做的话,这位五殿下不会饶了他,于是向远清又低了头,选了夏景臣胸前这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让军医帮着他,两个人把这处伤口又重新清理包扎了一下。

    白承泽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看向远清给夏景臣缠好了纱布,白承泽才问远清道:“他有性命之忧吗?”

    向远清有些意外,说:“五殿下,夏将军只要退热之后就会没事了,只是他的伤要养,近日之内,上阵打仗是一定不行了。”

    白承泽现在只要夏景臣活着就行,他就没准备让夏景臣去上阵打仗去,当下和缓了脸色的五殿下,望着向远清一笑,说:“今晚就劳烦向大人在这里守景臣一夜吧。”

    向远清没多想,点头就答应了,对于向远清来说,明面上得罪白承泽对他没什么好处。

    白承泽在夏景臣的床前又守了一会儿,扭头跟白登道:“你去看看施武回来了没有。”

    白登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跟白承泽说:“爷,施武没回来。”

    白承泽有些不相信地道:“还没有回来?”

    白登说:“爷,侍卫们没有看见他。”

    白承泽的脸色一沉,

    白登说:“爷,施武不是跟您一起出去了吗?”

    “我担心景臣就先回来了,”白承泽道:“我让他去看元志了。”

    向远清在一旁一听白承泽这话,就感觉脑子“嗡”了一声,向大太医自觉这是又要出事了。

    白承泽命白登道:“你带几个人去五少爷那里看看。”

    白登一听自家爷又要他去找安元志,小腿肚子就发颤。

    “你还站着?”白承泽看着白登道。

    “奴才遵命,”白登领了命,跑出了帐去。

    白承泽在帐中来回走了几圈,晃得心神不宁。

    向远清说:“五殿下,在军营里,您的那个手下不会出事的。”

    白承泽嗯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白登带着十来个五王府侍卫还没到安元志的寝帐前,就被老六子带着几个安元志的亲兵给拦了下来。

    “白大管家,”老六子打量了白登一眼,说:“你怎么又来了?”

    白登说:“我家爷派了人来看五少爷,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老六子说:“什么人?我们没看到有五王府的人来。”

    “这,”白登说:“这不可能。”

    老六子耐着性子说:“白大管家,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那么大一活人,我们会看不到?没有五王府的人来过,你们要找人,去别处找吧。”

    白登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是我家爷命施武来的,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老六子一听施武这个名字,眼神就是一厉,说:“施武?”

    “是,”白登说:“他是我家爷身边的人。”

    老六子冲身边的一个亲兵道:“去告诉少爷,白登来这里找施武。“

    这个亲兵往安元志的寝帐跑去。

    安元志这会儿跟袁威在一张床上睡着,这段日子难得有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机会,这两位在床上都睡熟了,只是小亲兵跑到了寝帐前时,两个人就都醒了。

    安元志也不睁眼,跟袁威说:“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是要冒雨开拔了吗?”

    袁威把外袍往身上一披,一个闪身就出了寝帐。

    “威大哥,”小亲兵看见袁威出来后,忙就喊了袁威一声。

    袁威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的样子,微微眯着说:“出什么事了?”

    小亲兵手往老六子和白登那里指,说:“五殿下身边的白大管家又来了,说是五殿下让一个叫施武的人来看少爷,这个人到了现在也没有回去,五殿下让他们来找人。”

    袁威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谁不见了?”

    小亲兵说:“施武,我听白大管事是这么说的。”

    “妈的,”袁威骂了一句,跟这小亲兵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少爷。”

    小亲兵忙点头,说:“这会儿六哥在看着白大管家他们呢。”

    袁威转身就进了帐。

    安元志面朝里睡着,没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袁威跑到了床前,说:“少爷,五殿下让白登跟我们要施武来了。”

    安元志迷迷糊糊的脑袋一听施武这个名字,突然就清醒了,转身看着袁威说:“谁?”

    “施武啊,”袁威说:“就是夫人说的那个太监。”

    安元志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眼想了想,说:“施武怎么会不见呢?”

    袁威说:“不会是五殿下冲少爷你下手了吧?”

    安元志下了床,他先前让大夫看伤,不像袁威和衣而眠,安元志这会儿只着了内衫。

    袁威帮着安元志穿衣,一边愁道:“我就知道五殿下这人不能惹,这是不得安生了!”

    安元志说:“你慌什么?先看看出了什么事。”

    “五殿下把人藏起来了,然后诬少爷把人抓了?”袁威猜道。

    安元志扣好了衣领,跟袁威小声道:“这个施武可能已经没命了。”

    “什么?”袁威叫了一声。

    “杀人灭口,顺便栽赃陷害,一石二鸟,”安元志说着话就往帐外走,骂道:“老子还能为一个太监偿命不成?”

    袁威拿了伞,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白登一行人这会儿已经被不少卫**围在了当中,大雨中,两方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泾渭分明地对峙着。白登很紧张,人的目光要是能杀人,他这会儿已经被卫**的这帮人寸剐了。之前跟在白承泽的身边,白登还不觉得,这会儿白登是真正感觉到了卫**中之人,对他们这些人的敌意。

    安元志由袁威打着伞,走到了白登的面前,从头到脚地看了白登一眼,说:“白大管家,你怎么又来了?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进耳朵里去?”

    白登恨不得这会儿给安元志跪下,说:“五少爷,奴才是奉我家爷的命令,来找施武的。”

    安元志说:“我管他施五施六的?你走了之后,我这里就没来过五王府的人了。”

    “这,这不可能啊,”白登说:“五少爷,施武真是奉了我家爷的令来看您的。”

    “我犯得上为一个五王府的小侍卫说谎吗?”安元志看着白登说:“你真是奉我五哥的命令来我这里的?”

    白登忙道:“五少爷,奴才不敢胡说啊,奴才要是跟五少爷胡说八道,我家爷一定杀了奴才啊。”

    “老六子,”安元志听白登这么说了,才命老六子道:“你带着白大管家去营里到处找找,看看那个施五还是施六的跑去哪儿了。”

    “是,”老六子应了安元志一声。

    “请吧,”安元志冲白登道:“你还要我让人抬轿子送你走吗?”

    白登忙说不敢,带着五王府的侍卫们,跟在了老六子一行人的身后。

    “没事了,”安元志又跟四周的卫**们道:“大家都散了吧,难得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大家抓紧时间睡觉。”

    兵将们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四散开来。

    “接下来要做什么?”袁威小声问安元志道。

    “等等看吧,”安元志转身又往寝帐走了。

    老六子带着白登一行人在后军营里找了大半天,天都快亮了,才在营地外围,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倒在地上,早就气绝了的施武。

    白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施武的尸体前,看清这人真是施武之后,白登就哭了起来。

    五王府的侍卫们也都是一脸的悲愤,他们看见施武的尸体后,就认定施武这是招了安元志的毒手了。

    老六子小声骂了一句,命身旁一个兵卒道:“回去告诉五少爷,那个施武让人杀死在营里了。”

    这个兵卒往安元志的寝帐那里飞奔而去。

    老六子回过头来再看白登这帮人,没什么话可说。

    安元志在帐中听了兵卒的禀报后,跟袁威说:“我说什么来着?”

    袁威说:“真死了?”

    这兵卒忙点头,说:“小的亲眼看到的尸体,那人已经死了半天了。”

    “他是怎么死的?”安元志问道。

    兵卒说:“小的没看清他身上的伤。”

    给读者的话:

767自请还京

    “我去看一下,”袁威说着话就要往外走。

    安元志道:“人都死了,你去有什么用?这人又不可能是飞到那里去的,在营里问问那些巡夜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袁威点了点头。

    “少爷,”袁诚这会儿叫着就跑进了帐中来,说:“少爷,我看见五殿下往中军营那里去了。”

    安元志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怎,怎么办啊?”袁威说:“我们在这里坐着等消息?”

    “袁诚你去找人问问,今天晚上一定有人见到过这个施武,”安元志起身道:“袁威跟我去中军营。”

    袁威说:“去中军营见圣上?”

    安元志说:“我不能让人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吧?”

    袁诚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带着来报信的兵卒快步走了出去。

    安元志整了一下衣冠,跟袁威说:“我们去中军营。”

    袁威又问了安元志一句:“施武是谁杀的?五王府的人?”

    “那家伙武功不差,”安元志笑了一下,“一定是他主子亲自下手的,不然这家伙怎么能就这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死了?”

    “五殿下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放过?”

    “他身边的那是人吗?”安元志往帐外走,说:“在白承泽的眼里,那都他妈是他养的狗,狗命值钱吗?”

    袁威摇了摇头。

    安元志出了寝帐,又有老六子派回来的兵卒跑到了安元志的面前,说:“少爷,那个施武的尸体要怎么办?”

    “让老六子把尸体带回来,”安元志说道:“去找大夫来,看看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兵卒说:“少爷,那个姓白的管家不让我们动施武的尸体。”

    “反了他!”安元志冷声道:“不给就让老六子硬抢,他还打不过一个太监?”

    袁威说:“硬抢?要是再弄出人命来怎么办?”

    “出了人命我担着,”安元志直接道:“让老六子把尸体带过来。”

    兵卒答应了一声,转身往老六子那里玩命跑了。

    安元志跟袁威上了马,带着一队亲兵,往中军营那里跑去。

    老六子跟白登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雨地里,五王府的人虽然人少势弱,但这会儿人人都是刀剑出鞘,摆出了一副要跟老六子这帮人玩命的架式。

    老六子不在乎五王府这帮人手里的兵器,打了一个喷嚏,跟白登说:“白大管家,你何必这样呢?”

    白登说:“他是我们五王府的人。”

    老六子嘴角歪了歪,说:“这里不是你们五王府的地方吧?这里是军营,我的天,白大管家,您这是还没睡醒吗?”

    白登冷笑了一下,说:“我要带他回去见我家爷,五王府的人,好像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老六子说:“那我要是不让你走呢?我们这么多人,你要带着你身后那几个人杀出去?”

    白登抬腿就要往前走。

    老六子身旁的一位看白登要走,直接就拔了刀,他这一拔刀,其余的卫**们都被这位带着,把兵器亮在了手上。

    白登又不敢动弹了,这会儿围着他们的卫**有上百人,他们这十来个人硬抬着施武的尸体往外冲,会不会被这帮当兵的砍成肉酱?

    “杀不杀啊?”有安元志的亲兵小声问老六子道。

    老六子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哪知道要不要杀?

    一帮人正僵持着的时候,那个去给安元志报信的兵卒跑了来。

    老六子忙就问:“少爷怎么说?”

    兵卒说:“少爷让六哥把尸体带回去,说带不回去就硬抢,出了人命他担着。”

    有了安元志这话,老六子就什么也不怕了,冲左右道:“少爷有命,把尸体带回去。”

    白登听了老六子的话后,就叫道:“这是我们五王府的人!”

    “去你妈的,”老六子脚尖一点地,身子就到了白登的身前,一脚把白登踹到了地上,说:“这是卫**营,不是你们五王府!”

    老六子一动手,四下里站着的卫**们一起冲了上来。

    “尽量别把人打死,”老六子跟众人又喊了一句。安元志虽然说出人命他担着,但老六子还是觉得,真把五殿下的人打死了,他家少爷在世宗那里不好交待。

    “你们要造反?!”白登被老六子踹到地上后,半天爬不起来,只能扯着嗓子喊。

    老六子上前又给了白登一脚,把白登踢躺在了地上。

    施武的尸体很快就被卫**们抢到了手里,抬着尸的兵卒就喊老六子:“六子哥,你过来看看。”

    老六子到了施武的尸体前。

    这时有人打着伞,有人举着火把,一起围到了施武的尸体跟前来。

    老六子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了施武的尸身。施武倒在雨地里大半夜了,除了衣服被血染成了深色外,身上已经看不到血迹了。老六子摸了一下施武心口处的伤口,跟身边的几个人道:“一刀毙命,心脉让人断了。“

    有兵卒说:“是谁杀的他?”

    “天知道,”老六子说:“把他抬回少爷那里去吧。”

    “我家爷不会放过你们!”白登这时又在人群里喊。

    老六子回头喊道:“别理他们了,我们走。”

    卫**们哗啦一下全都走光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五王府的侍卫上前,从地上扶起了爬不起来的白登。

    白登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家爷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十来个五王府的侍卫这会儿都是鼻青脸肿,站在大雨中,心中满是怒火,可是又无处渲泻。

    这个时候,白承泽跪在世宗的桌案前。

    世宗看着白承泽道:“施武死了?”

    “是,”白承泽说:“他的尸体被人在后军营里发现了。”

    “死了一个人,后军阵中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世宗道。

    白承泽低着头道:“儿臣是命他去看元志的。”

    世宗的手在桌案上拍了一下。

    白承泽说:“父皇,儿臣不敢在父皇面前说谎。”

    “你这是在跟朕说,是元志杀了那个施武?”

    “儿臣没有看到元志杀人,”白承泽说道:“儿臣只是看施武久不回去,便命白登去找了元志,最后他们在军营外围的一处角落发现了施武的尸体,那处地方,若不是找人,儿臣想不会有兵将走到那里去。”

    世宗道:“那你说,施武是谁杀的?”

    “儿臣不敢妄下断言,”白承泽马上就道:“还没有开战,军中就死了人,儿臣想,这事儿臣应该来禀报父皇一声。”

    世宗抚一下额头,心中疲惫,脸上却还是一片冰冷,说:“你怎么会想起来,从宫里要走这个施武的?他只是在翠微殿伺候的太监,宫里那么多的太监,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太监的?”

    白承泽道:“父皇,这个施武以前在海棠殿伺候过云妍,云妍出嫁之后,找人带话给儿臣,让儿臣照顾一下这个施武,所以儿臣才想着把施武要到了身边?”

    “云妍?”

    “是,”白承泽很干脆地答了世宗一个是字。大战在即,他相信自己这个向来江山为重的父皇,不会专门派人回京去跟云妍公主对口供,就是派人去了,云妍公主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个哥哥被人安上欺君的大罪的。退一万步讲,就是云妍公主矢口否认这事,他也可以用云妍公主护夫为由,让自己安然无事。

    世宗看着白承泽,白承泽的脸上带着病容,但神情从容,光从脸上看,就是世宗也不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白承泽跟世宗道:“父皇,儿臣如今不知道该怎样与元志相处。”

    “没有证据,你就要朕相信元志杀了施武?”世宗问白承泽道。

    “父皇,施武只是一个太监,”白承泽说道:“他的生死无关紧要,儿臣只是觉得元志现在对儿臣误会已深。”

    世宗说:“元志对你有什么误会?”

    “儿臣惭愧,”白承泽说:“儿臣也不知道儿臣与元志,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了。”

    世宗一笑,说:“朕以为你会说,元志这么干,是因为老四的关系。”

    “父皇!”白承泽抬头看向了世宗,说:“儿臣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与四哥作对?若是真的不行,儿臣求父皇让儿臣还京吧。”

    世宗愣了一下,说:“你要回京去?”

    白承泽说:“儿臣不想因为儿臣的缘故,让军中军心不稳。”

    “你要真有这个心思,你会让夏景臣去杀元志?”

    “夏景臣之事是儿臣该死,”白承泽一脸恳切地跟世宗道:“景臣也是因为儿臣才一时怒极,现在他也得到教训了,日后他不会再对元志不敬了。”

    世宗说:“你真的要回京?”

    白承泽给世宗磕了一个头,说:“父皇,儿臣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儿臣也想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只是现在看来,儿臣在军中一日,四哥他们就难心安,儿臣还是走的好。”

    世宗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五子,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中军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帐中的这对皇家父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各怀心思,可是看着都像是在听帐外雨声的样子。

    安元志在离着中军帐百米的地方下了马。

    袁威下了马后,就冲着安元志的身后行礼道:“四殿下。”

    安元志转身,就看见白承允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像往常那样一张冷脸,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副不近人情的凉薄模样。

    “四哥,”安元志喊了白承允一声。

    白承允从身后随从的手里拿了雨伞,跟安元志说:“元志,你跟我来。”

    安元志没打伞,淋着雨走到了白承允的面前,说:“四哥,你怎么来了?”

    给读者的话:

768世宗的失望

    768世宗的失望

    安元志从白承允的手里接过了雨伞,替白承允打着伞,跟着白承允走到了一旁。

    看见白承允和安元志走了过来,站在这里个角落里的人忙都走开了。

    白承允在这个角落里站下来就道:“我听说老五身边那个叫施武的太监被你杀了?”

    安元志马上就开始喊冤,说:“我没见过这个施武啊。”

    白承允说:“你那日说老五身边有人私出了军营,这个人不就是施武吗?”

    安元志说:“那天是那天,今天是今天,我营帐那里那么多人在呢,四哥你随便问个人去,你看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施武。”

    白承允说:“你营帐那里都是你的手下,你当我父皇会信你手下的话吗?”

    “那也不能说就是我杀了人啊,”安元志小声叫道:“五哥说他让施武来看我,那这话谁能证明是真话?”

    白承允说:“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施武是不是你杀的?”

    安元志哎呀了一声,说:“四哥,我刚跟夏景臣闹了一场,我再去杀五哥身边的人?我又不是脑袋坏掉了!就算五哥说的是真话,他让这个施武来问问我的伤情,那这施武也可能是在去我那里的路上,被人杀的吧?我躺在帐篷里,都能落个杀人的罪名吗?”

    “真不是你?”

    “我发誓,人要是我杀的,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安元志举了右手跟白承允发誓道。

    “好了,”白承允道:“我信你的话。”

    安元志说:“谁杀的施武,就让这个人不得好死!”

    “是老五杀的人吗?”白承允看着安元志小声道。

    安元志把头一低,说:“我刚才没在骂五哥。”

    “施武的尸体呢?”白承允没再跟安元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问安元志道。

    “我让人把施武的尸体带到我那里去了,”安元志说:“四哥,我想找个大夫去看看,看看这个施武是怎么死的,这个太监的武艺其实不弱,真想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承允说:“你接着说。”

    安元志说:“后军的人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施武出事了,四哥你说,一个会武的人,被人拿刀砍,他不还手,连叫都不叫的?这可能吗?”

    “让人把施武的尸体带过来吧,”白承允道:“让我父皇亲眼看看这个人的尸体。”

    “行,我听四哥的,”安元志说道。

    白承允说:“那你还不快去?”

    安元志凑近了白承允一些,说:“四哥,这会儿五哥到中军帐来了,那夏景臣那里就没人守着了啊。”

    白承允的目光一跳。

    安元志说:“看五哥那么宝贝这个人的样子,这个人就不能留啊。”

    白承允叹口气,说:“你能想到的事,我父皇也一定想的到,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派人过去了。”

    “妈的,”安元志直接暴了粗口。

    白承允瞪了安元志一眼,说:“你也是大家公子出身,不要跟个粗鄙莽汉一样。”

    安元志一笑,说:“四哥,在军中还是粗汉子人缘好啊。”

    白承允说:“你这是在教训我?”

    安元志笑得更开心了,说:“四哥,能粗就粗点呗,粗点好啊。”

    白承允是个正经人,可是这不代表他听不懂荤话,当下就看了安元志一眼,说:“粗不粗,这是我的女人该操心的事,你操什么心?”

    安元志一挑眉头,他没想到白承允也能听懂大老粗们的荤话。

    “赶紧去把施武的尸体带过来,”白承允拍了一下安元志的后背,往中军帐前走去。

    安元志的伤处被白承允这一拍,咧了一下嘴。

    袁威远远地看着白承允往中军帐那里走了,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开口就问:“没事吧?”

    “没事,”安元志把脸上的笑容一收,小声跟袁威道:“你再回后军一趟,把施武的尸体带过来。”

    “行,”袁威转身就要跑。

    “等一下,”安元志说:“先把人认清楚,好好认认,看那是不是施武。”

    袁威点头,跑到了马前,翻身上马,又往后军营那里走了。

    安元志在角落里,来回踱了几步。

    上官勇在袁威走了后没一会儿,就带着人,骑着马从前军营赶来了。

    一道闪电划过了天际,雷声随即轰鸣,人们不用抬头看天,光听耳边越发大了的雨声,也能知道,这雨势是又大了。

    上官勇坐在马上,一眼就看见站在角落里,边跺步边抬头看天的安元志,在电闪雷鸣中,安元志的脸非常苍白,也很阴沉。

    “侯爷,”有兵卒迎到了上官勇的马前,替上官勇牵住了马缰绳。

    安元志听有人喊侯爷,马上就往上官勇这里望了过来,看见真是上官勇到了后,马上就一脸的笑容了,冲上官勇挥了挥手。

    上官勇下了马后,大步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笑嘻嘻地说:“消息都传到姐夫你那里去了?”

    上官勇也习惯了安元志跟翻书一样的变脸速度,开口就道:“人是你杀的?”

    安元志撇一下嘴,说:“姐夫,这个时候我再杀人,我傻啊?”

    上官勇望向了中军帐前。

    安元志说:“五殿下在里面呢,估计已经把我说的十恶不赦了。”

    上官勇说:“那你还笑得出来?”

    安元志小声道:“我是在好笑啊,对他那么忠心的人他都杀,以后谁还敢为他卖命?”

    上官勇说了一句:“他的手下不会相信人是他杀的。”

    安元志看向了上官勇,说:“姐夫,你也觉得人是他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就只能是他自己杀的了,”上官勇说:“这个不难想。”

    “四殿下进帐去了,”安元志这时手往中军帐那里指了指。

    上官勇没去看白承允,而是低头看了看漫过了自己脚面的雨水,紧锁了眉头。这雨这样下下去,大军要怎么过向南河?会水的人在这个时节里下水,也不一定能游到对岸去,更何况军中也不是人人都会游泳。人过去了,马怎么办?粮草怎么办?要怎么弄过河去?上官勇一阵心乱。

    安元志看上官勇低着头发愣,也低头看了看脚下,说:“呀,这水要淹起来了。”

    “这雨明天不一定能停,”上官勇小声说了一句。

    安元志踩了一脚雨水,说:“这江山的主人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上官勇在安元志的头上敲了一下,道:“江山没了,我们谁能过上好日子?”

    安元志一笑,说:“有这么严重吗?这么大的一座江山,说没就没了?”

    上官勇压低了声音道:“这江山不能让给外族人。”

    安元志嗯了一声。

    上官勇知道安元志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只能暗叹一声。

    中军帐里,白承允把安元志跟他说的话,跟世宗说了一遍,最后道:“父皇,施武的死,儿臣相信与元志无关。”

    白承泽摇一下头,说:“四哥,如今你就这么护着元志吗?”

    “我一向帮理不帮亲,”白承允道:“元志若是杀了人,自有国法治他,我只是认为元志现在没有杀人的必要。”

    白承泽说:“是吗?”

    “他跟一个太监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白承允看着白承泽道:“我若是他,我倒宁愿把白登杀了。”

    白承泽说:“四哥,我身边的人,你是一个也容不下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白承允冷道:“还有,五弟,你派一个跟元志起过冲突的太监去看他,你是真的关心元志吗?五弟你一向心思缜密,怎么今晚犯这样的错?”

    白承泽一笑,说:“四哥说的有理,我无话可说。”

    白承允又看向了世宗道:“父皇,元志也过来了,您要见他吗?”

    世宗又是沉默,这事孰是孰非世宗不关心,他只是看着两个儿子在他的面前不说云霄关的仗要怎么打,心思还是全然放在皇位上,世宗的心里一阵失望。

    这时吉和在帐外大声禀道:“圣上,安元志求见,五少爷把施武的尸体带过来了。”

    白承泽看向了世宗道:“父皇,看来元志来向你喊冤来了。”

    世宗说:“老四,老五方才跟朕自请回京,你觉得如何?”

    白承允很讶异,看着白承泽说:“你要回去?”

    白承泽说:“四哥还想要我留军中吗?”

    “我什么时候赶过你?”白承允觉得此刻的白承泽荒谬到了极点,“五弟,”白承允问白承泽道:“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帐外,吉和看世宗对他的通禀没有反应,张嘴又要喊。

    安元志小声道:“再等等吧。”

    吉和闭上了嘴,回头看一眼被兵卒扔在地上的尸体,说:“五少爷,你怎么就这样把人带过来了?”

    安元志说:“这会儿我上哪儿给他找口棺材去?”

    施武的尸体在雨水里已经泡得有些发白了,所幸这会儿天气寒冷,所以尸体还没有**发臭。

    安元志的目光这会儿落到了站在他左手边的暗零身上,他上下看了看暗零,光看暗零的样子,安元志还看不出这个暗卫首领的武艺能有多高来。

    “你们都退下吧,”世宗这时在帐中对两个儿子道。

    白承允道:“那施武的事?”

    “一个太监,”世宗道:“朕还要去管他的死活吗?”

    白承允和白承泽忙都冲世宗躬身道:“儿臣知罪。”

    “让安元志进来,”世宗冲帐门道。

    安元志进帐时,白承泽往帐外走,两个人走了一个错肩,目光撞在一起,都是冲彼此一笑。

    “上官勇来了没有?”世宗又问帐外的人道。

    “臣在,”上官勇的声音马上就冲帐外传了进来。

    “你也进来,”世宗说道。

    给读者的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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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