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同人小说重生之毒妃TXT下载重生之毒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44战策

    世宗在云霄关中与众将领,在议事厅里商议了整整三日。

    云霄关与后军阵之间的传令兵奔跑不歇,生生跑死了数匹军中的快马。

    根据上官勇从沙邺军中看来的军情,世宗在来云霄关的路上已经考虑了一路了。既然在人数上他们祈顺军占了绝对的优势,世宗心里掂量着朝中传来的那些各地灾情,粮食欠收的奏折,一举击溃沙邺军对于世宗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上官勇诸将跟世宗的意见一致,倒不是将军们盲从世宗,而是人数占优之后,将军们都认为一举击溃藏栖梧的大军,不是什么问题。

    安元志最后在议事厅提出来,要想在人数上完全压倒沙邺人,那后军就也得上前来参战,否则仅凭现在驻在云霄关中的人马,他们的人数反而不如沙邺军。

    对于世宗来说,调后军上前,这不是难事,世宗当即就点了头。

    上官勇用脚踩了踩放在众人脚下的地形图,跟世宗道:“圣上,云霄关是平原,西高东低,若是安排一支铁骑由西往东冲杀,因着地势的优势,这支铁骑行进迅速,完全可破沙邺人的箭阵。”

    有将军道:“那这支铁骑事先最好不要让沙邺人发现。”

    安元志说:“一支铁骑,连人带马,到了阵前,要怎样才能让沙邺人发现不了?还走地道吗?地道里走大队人马可走不了啊。”

    世宗道:“地道只能用来偷袭,出关迎敌,自然用不上它。”

    安元志这时看站在世宗下首处的白承允,真想开口问问这位诸君大人,他们这儿说了半天了,你有什么想法?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着,你还在军中立什么威?

    “元志,”世宗说:“你看老四做什么?”

    上官勇回头瞪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说:“没什么,圣上,臣就是看了四殿下一眼。”

    白承允这时终于开口道:“诸位将军,行军打仗之事,不是我善长之事,还望诸位将军见谅。”

    众将一起冲白承允抱拳道:“末将不敢当。”

    世宗听白承允说了这样的话,点了点头,不足之处坦然相告,不是为君之道,但却是与这帮武夫们交好的一个办法。

    白承允看着安元志道:“元志,你有话要问我?”

    安元志笑道:“没有,四哥,我真没有话要问,我就觉得四哥你都不说话的。”

    白承允道:“该说话的时候,我会说话的。”

    “是,”安元志冲白承允一拱手,说:“四哥,元志明白了。”

    “臭小子,”世宗看着安元志骂了一句。

    安元志望着世宗一笑,这笑容看着就带着孩子气。

    世宗道:“去传旨,命白承泽,席琰到云霄关来议事。”

    有太监高声应了声。

    “好了,”世宗看着众将道:“今天时辰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议。”

    这时有将军出声问道:“圣上,那个项凌既然已经被抓了,圣上要如何处置他?”

    圣上道:“朕已经答应风大将军,要将这小子千刀万剐。”

    这将军说:“将他押回京城再行刑?”

    安元志说:“当然是等我们出关跟沙邺人做个了断的时候,把这个混蛋押在南城楼上,当着沙邺人的面,把他千刀万剐啊。”

    世宗笑了一声,手指点点安元志,道:“就按元志说的办,你们退下吧。”

    众将这才一起给世宗行了礼,退出了议事厅,只白承允留下了。

    安元志跟着上官勇,还有卫**的众将骑马回到卫**的驻军地之后,跟上官勇说:“这下子,他白承泽也要到云霄关来了,我看他在这里,还能搞什么鬼。”

    上官勇招手让安元志坐下说话。

    安元志却背着手在上官勇的面前来回走着,说:“要不是顾着眼前的这场仗,我一定带人在半路上截杀了他。”

    上官勇喝了一杯水,跟安元志说:“所以你说后军也要上,是故意的?”

    安元志说:“这个时候一定得把白承泽弄到眼前来啊,校子能玩得过他吗?”

    上官勇唉了一声,说:“你的心思就没放到这场战事上过。”

    安元志一屁股坐在了上官勇的身边,说:“这场战事也没我要操心的地方啊,藏栖梧手上的兵没我们的多,我们还用怕他吗?”

    上官勇道:“你别忘了,比起关内的兵,还是藏栖梧手上的兵多。”

    安元志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说,我们这里的兵还是比不过藏栖梧的?”

    上官勇道:“等这仗打起来看吧。”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在他看来他们一百多万人打藏栖梧六七十万人,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啊,安元志想不明白,上官勇到底在担心什么?

    袁威这时端了三碗面条来,说:“侯爷,少爷饿了吧?吃面吧。”

    安元志看一眼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大碗的酱油面,说:“伙房现在做饭功力见长啊,这么快就烧了夜宵出来了?”

    袁威自己捧了一碗面吃,说:“就是往面条里倒点酱油,我也会烧。”

    上官勇拿了面,一大碗面,没费什么事就吃下肚去了。

    安元志是最后一个吃完面的人,抹了抹嘴,跟袁威说:“白承泽要来云霄关了。”

    袁威马上就说:“我们去半路上杀他去?”

    上官勇咳了一声。

    安元志说:“你一天到晚想啥呢?那是皇子!”

    袁威马上就又兴致缺缺了,说:“那他来就来吧,跟我也没关系。”

    安元志把手上的空面碗往桌案上一放,说:“什么叫跟你没关系啊?我跟你说……”

    “侯爷,”安元志的话才说了个开头,门外传来了老六子的声音,说:“圣上派了吉大总管来找少爷,让少爷接旨啊。”

    安元志站了起来,看着上官勇说:“这会儿圣上能有什么旨意给我?”

    袁威说:“不会是圣上知道我们私下里说的那些话了吧?四殿下告你的黑状了?”

    安元志虚踹了袁威一脚,骂了一声:“乌鸦嘴!”

    上官勇站起了身,说:“不要慌,我们出去接旨。”

    安元志由上官勇和袁威陪着,到了院中接旨,三人一看来传旨的太监,正是吉和。

    吉和冲上官勇和安元志哈了哈腰,在安元志跪下后,宣读了世宗的圣旨。

    上官勇一听世宗让安元志去迎白承泽和席琰二人,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安元志听吉和宣读完了圣旨,磕头领了旨。

    吉和看安元志从地上站起身后,看了看院中的人。

    上官勇跟左右道:“你们都退下吧。”

    院中的人一下子就只剩下上官勇四人了。

    安元志问吉和道:“吉大总管,圣上怎么会让我去迎五殿下的?五殿下和席大将军不认识到云霄关来的路?”

    吉和小声道:“五少爷,侯爷,圣上的心思奴才哪知道啊?不过这事应该是四殿下跟圣上提议的。”

    “四殿下?”安元志说。

    吉和点头,说:“你们走了后,四殿下又跟圣上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圣上就让奴才来传旨来了。”

    安元志看上官勇,白承允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勇给了吉和一份赏钱,道:“辛苦大总管来这一趟了,元志马上就去后军那里。”

    安元志说:“我走之前,不用去见圣上一面?”

    吉和说:“五少爷,圣上让您马上就出发啊。”

    安元志说:“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走。”

    吉和冲上官勇和安元志行了一礼,说:“那五少爷一路顺风,奴才回去跟圣上复命去了。”

    袁威往外送吉和走。

    安元志站在院中跟上官勇说:“白承允这是想干什么?让我趁着这个机会解决掉白承泽?”

    上官勇摇头,他也不知道白承允的心思。

    安元志抓了抓头,说:“我看我们也别费脑子了,我去见四殿下一面,我当面问问他好了。”

    “他跟圣上住在帅府里,”上官勇道:“圣上命你即刻出发,你怎么去找四殿下?”

    “那怎么办?”安元志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去迎人去了?”

    上官勇道:“你带着袁威、袁诚他们先走,我找机会问一下四殿下,有消息后,我让老六子去追你们。”

    安元志说:“那我带多少人去?”

    “我给你六百骑兵,你带着去吧。”

    “六百人?”安元志说:“白承泽看我带这点人,会不会在路上,把我先解决了?”

    上官勇在安元志的肩头上拍了一下,道:“白承泽若是这个时候杀你,他就是疯了。”

    安元志一撇嘴,说:“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安元志跑到隔壁院中后,上官勇一个人在院中走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个时候让安元志去迎白承泽、席琰二人不是什么好事,安元志若是一个忍不住,这事就得完蛋。

    袁威不一会儿跑了来,说:“侯爷,吉和走了,少爷人呢?收拾行李去了?”

    上官勇点了点头,跟袁威道:“你跟元志一起去。”

    “是,”袁威答应了上官勇一声。

    上官勇压低了声音道:“见到了白承泽之后,你一定要看着元志,不管白承泽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劝元志忍住。”

    袁威哦了一声。

    “你也一样,”上官勇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要我们要对付的人是沙邺人,不是五殿下。”

    袁威说:“侯爷放心,我一定看住了少爷,不让他对五殿下起杀心。”

    上官勇目光沉沉地看着袁威。

    袁威只得又说:“我发誓,我一定不跟着少爷一起疯。”

    “不管有什么事,等打退了沙邺人,我们再说,”上官勇跟袁威小声道:“你一定要替我劝住元志。”

845内疚的父亲

    袁威跟上官勇这会儿只能点头,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这个时候真不是他跟着安元志一起疯的时候。

    “你也去收拾一下行李吧,”上官勇放袁威走了。

    等安元志一行六百多人收拾妥当,上官勇送这一行人出了驻军地后就止了步,再次小声叮嘱了安元志一句:“好好的把人迎回来,路上不要再生事。”

    安元志点了点头,说:“姐夫放心,我走了啊。”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一行人跑远,才转身回了驻军地里。

    安元志一行人出了云霄关的北门,沿着官道走了没多远,安元志就听身后有兵卒喊他。

    袁威回头看了一眼,跟安元志说:“我的天,四殿下带着人过来了。”

    安元志这才停了马,在马背上半回了身看。

    袁威说:“这是要闹哪样啊?”

    安元志冲自己的六百骑兵挥一下手。

    六百骑兵避到了官道的两旁。

    安元志骑马到了白承允的马前,坐在马上一躬身,说:“四哥,你怎么来了?”

    白承允看了一眼跟在安元志身后的袁威,道:“元志,我们借一步说话。”

    安元志下了马,跟白承允走到了官道旁的一处无人处。

    白承允站下来道:“这一次是我跟父皇提议,让你去迎白承泽和席琰的。”

    安元志说:“为什么啊?就是我不去迎,五殿下和席大将军也能认识到云霄关的路啊。”

    白承允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安元志的面前,说:“你看看吧。”

    安元志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借着头顶不堪明亮的月光看这信,只看了一个开头,就小声说:“这,这是席琰,不是,是席大将军写给四哥的信?”

    白承允“嗯”了一声。

    安元志说:“这真是他的信?不是什么人冒写的吧?”

    “是他的信,”白承允道:“他的字迹我认识,上面的章也是席琰的章,只有与我写信时,他才会用这枚章,别人应该不知道这事。”

    安元志都不用消化一下白承允的这句话,看着白承允说:“席大将军早就跟四哥你有联系?”

    白承允点一下头,说:“元志,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稍微有些用了?”

    安元志被白承允噎了一下,忙笑道:“四哥说笑了,四哥要是没用,那我不干脆就是废物了?”

    白承允指了指被安元志拿在手上的信,说:“看信吧。”

    安元志一目十行地把这封不算长的信看完了,席琰在信中其实只跟白承允说了一件事,五皇子白承泽想害他。

    白承允说:“我让你去迎他们,是想你护住席大将军,不要让他在路上就被白承泽害了。”

    安元志看着手上的信愣神。

    白承允接着道:“元志,我父皇身边这么多人,卫朝是不能离开的,跟老五过过招,还活下来的人就只有你了。”

    安元志把信又叠了起来,跟白承允小声道:“不是,席琰在席家军中,他怎么可能会被白,会被五殿下害了呢?他这会儿已经掌控不住席家军了?要是五殿下已经能在席家军里作主了,我就是去了,我也没办法护住席大将军啊,”安元志侧身,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说:“我姐夫就给了我六百骑兵啊。”

    白承允道:“老五要害席琰,只会暗害,不会跟席琰在明面上动刀动枪的。”

    “那席家军现在归谁啊?”安元志说:“归五殿下了?”

    “这个席琰在信上没有说,”白承允道:“不过他会给我写这封信,那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安元志只觉得头疼,席家军几十万,他这里六百号人,他要怎么做?

    白承允这时伸手,像上官勇惯常做的那样,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小声道:“我不是让你去管席家军的事,你只要把席琰活着带回云霄关来就可以了。”

    安元志下意识地就道:“救回了席大将军,没了席家军,这有什么用?”

    白承允说:“对我来说,席琰的命更重要,军队没有了,我可以再想办法夺,人命要是没了,我想什么办法都换不回来了啊。”

    安元志又是撇嘴。

    “拜托你了,”白承允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把席琰的信还给了白承允,道:“四哥放心,我尽力。”

    白承允冲安元志点了点头。

    安元志想想又道:“既然席琰是四哥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护着夏景臣?”

    白承允道:“因为夏景臣是他的儿子。”

    安元志只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来,说话都结巴了,说:“儿,儿子?夏景臣是他儿子?”

    白承允道:“已经找人验过血了,夏景臣是他的儿子没错。”

    “他儿子怎么会跟五殿下成旧交了呢?”安元志说道:“这事说不通啊,我记得席大将军跟他夫人只有一子啊,还是个痨病鬼。”

    “夏景臣是他的外室子,”白承允道:“当年席夫人应该是使了什么手段,结果夏景臣的生母死了,他被老五救了。”

    安元志抹一把脸,这故事很多世族大家都有过,他听了这话只觉得麻木。

    “不光是你和卫朝让我杀夏景臣,”白承允这时道:“就是京城那里,也传消息让我务必除去夏景臣。”

    安元志说:“那就杀啊,一个外室子罢了,身份上还不如我这个家奴之子呢,在乎他干什么啊?那是五殿下的人啊!我说呢,五殿下那么护着这小子,原来是在打席家军的主意,正常人想不到这事的。”

    白承允无奈地一叹,道:“你方才也说了,席琰的儿子是个痨病鬼,夏景臣是唯一可延续他血脉的儿子了。就算夏景臣是个外室子,对席家来说,这个外室子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救星了。”

    安元志说:“那席琰是怎么想的?他儿子对五殿下那是忠心一片,替五殿下去死都行啊,他帮着四哥你,他跟夏景臣能做的成父子?”

    白承允说:“儿子是一定要认的,只要席琰还是席家军的主将,那夏景臣就不可能带着席家军投到老五那儿去。”

    安元志原地转了一圏,然后站定了跟白承允说:“四哥,现在席大将军不是给你写了这封信了吗?你要拿忠心跟父子之情比?这能比吗?”

    白承允没说话。

    “夏景臣的生母就是被席夫人害死的,”安元志又道:“夏景臣要是想认父,他早干什么去了?他宁愿在别人的手下从军,也不去找席大将军,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夏景臣就没想过认席琰这个父亲啊,这个认父指定是五殿下让他认的!”

    “所以呢?”白承允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所以这个夏景臣不能留啊。”

    白承允眉头一皱。

    安元志说:“真想给席大将军留个后,这也不是难事啊。”

    “你要怎么做?”

    安元志抿了一下嘴唇,说:“把夏景臣四肢弄断,给他找几个女人,下点药,让他们多**几次,确定有女人怀子之后,送这个夏景臣上路。”

    白承允说:“你让席琰对他的儿子做这种事?”

    “他要搞清楚,”安元志说:“这儿子是恨他的,跟一个仇人讲父子之情?席大将军的脑子没坏吧?他既然投到了四哥的门下,那他就不能跟五殿下有任何的瓜葛,不然四哥你凭什么信他?席家军几十万呢!”

    白承允低头,看着像是沉思了。

    安元志急道:“四哥你还想什么啊?这事就得这么办,我还是为席大将军考虑了,不然我直接弄死夏景臣啊。对了,这个小子现在叫什么名字?”

    白承允说:“他还是叫夏景臣。”

    “不是,认祖归宗了,这小子还姓夏?”

    “我父皇还不知道这事,”白承允又说了一句让安元志跳脚的事。

    “这么大的事不跟圣上说?”安元志瞅着白承允的目光顿时就是一变,竭力掩饰了,目光里的嘲樊意还是没藏住,这得是多愚的人,才会不让世宗知道这事啊,知道了夏景臣是席琰之子,世宗还会让白承泽待在后军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席琰有他的难处,”白承允道。

    “他有什么难处?认个儿子,又不是死罪,有什么不能说的?”

    “问题是夏景臣不想认他,”白承允说:“席琰不休妻,夏景臣就不会认祖归宗。”

    “我之前真应该再加把劲弄死他的,”安元志说:“他不认他老子?这名声传出去,被毁的人是他夏景臣吧?席琰能有什么苦处?我没听说席琰脑子有病啊,他这个大将军是怎么当上的?”情急之下,安元志也不喊什么席大将军了,当着白承允的面,把席琰说的一无是处。

    在白承允看来,安元志是个表面上爱说爱笑,但心冷的人,跟这样的人,白承允觉得自己没办法让安元志明白席琰的无奈。对夏景臣,席琰是愧疚的,更何况这是唯一可让他席琰血脉得以延续的儿子,席琰只会护着夏景臣这个他亏欠良多的儿子,又怎么会让夏景臣背上不孝的名声?

    “四哥,你倒是给我句话啊,”安元志看白承允不说话,更急了,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到了这些人的手里,就这么复杂呢?

    “席琰跪下来求我,”白承允看着安元志道:“我答应不杀夏景臣,也不会坏了夏景臣的名声。”

    安元志张了张嘴,想破口大骂,但还知道在他面前站着的人是白承允,硬把想破口大骂的心思憋了回去。

    “你去吧,”白承允跟安元志道。

    “那夏景臣呢?”安元志问。

    “现在你能给夏景臣找到女人吗?”白承允反问安元志道。

846红布条

    这会儿忙着打仗,安元志自己都没空找女人去,他有空给夏景臣找女人,为席家留种?安元志冲白承允摇了摇头,说了句:“我这会儿没空,再说了,四哥,这事凭什么我去做啊?”

    “那你就带一个活着的席琰到云霄关来,”白承允说道。

    安元志只得点了头,说:“四哥放心,我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白承允道:“是一定要护好席琰。”

    安元志冲白承允一抱拳,道:“元志遵命。”

    白承允很难得地给了安元志一个笑脸,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说:“去吧。”

    安元志转身想走,想想又跟白承允道:“四哥,这事你最好跟我姐夫说一声。”

    “知道了,”白承允答应了安元志一声,把手里的信又塞到了安元志的手里,小声道:“你拿着这信,席琰见到这信后,就会信你了。”

    安元志把信揣衣兜里了,走到了官道上,上了马,跟部下们喊了一声:“出发。”

    安元志一行人跑远了之后,白承允身边的侍卫长才跟白承允道:“爷,我们回去吧,再待下去,怕是圣上要问啊。”

    白承允神情莫明地看着安元志跑走的方向,最后翻身上了马,跟左右道:“走吧。”

    云霄关的北门下,上官勇在门前的石板路上来回踱着步,知道白承允出城送安元志之后,他就到这儿等着来了。

    白承允回城之后,一眼便看见在路上等着他的上官勇,在上官勇的面前下了马后,就问道:“是我父皇让你来迎我的?”

    上官勇替白承允拉着马缰绳,摇头道:“四殿下,圣上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

    白承允跟自己身边的侍卫道:“让卫国侯爷给我拉着马缰绳?”

    这侍卫忙上前,躬身接过了上官勇手里的缰绳。

    白承允四下里看了看,看见离自己的不远处,在一个茶棚,老板早已收摊回去了,只是挡风遮雨的棚子和桌子长条凳还在那儿放着。白承允迈步就往茶棚走去,跟上官勇道:“我也不费事跟你去卫**的军营了,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吧。”

    上官勇跟着白承允坐在了这个茶棚里,特意坐在了上风处,替白承允挡着一些云霄关冬季里,呼呼作响的烈烈西风。

    白承允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城楼,又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跟上官勇道:“元志带着人走了。”

    上官勇道:“四殿下放心,卫朝已经叮嘱过元志,他不会在路上胡来的。”

    白承允道:“席琰与我早有联系。”

    上官勇抬眼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把自己在城外跟安元志说的话,又跟上官勇说了一遍。

    上官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四殿下,朝堂之事卫朝到了今天也不太懂,卫朝只知道两军阵前,心然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皇位之争,本也是一场生死之战,四殿下这样做,真的好吗?”

    白承允道:“我已经听元志发过一顿脾气了,你现在也要跟我发一顿脾气吗?”

    上官勇说:“卫朝不敢。”

    “这事你知道即可,就不要再外传了,”白承允道:“有什么事,等打完这仗再说吧。”

    上官勇点头。

    “席家军在我祈顺与玉关铁骑齐名,”白承允道:“只是卫朝你的卫**同样战功显赫,就算老五得到了席家军,有卫朝你在,我也不怕他。”

    上官勇只能还是点头,到了最后,如果四五两位皇子只能通过兵戎相见,来一决皇位与生死,那他也只能参与其中,无处可逃啊。

    白承允站起了身来,上官勇跟着站起身来,就听白承允跟他小声道:“席琰投到我的门下,战战兢兢这些年,我不能为了我的皇位,让他富贵没有求到,反而断了血脉。”

    白承允带着人离开了,上官勇又在茶棚里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安锦绣跟他说过,白承允是重情义的人,如今看来安锦绣这话不假,只是,上官勇深锁着眉头,白承允这样的性子,在夺嫡之争中能占到好处吗?帝王性子仁义对黎民是好事,可是这会儿白承允还没当上皇帝啊。

    袁威拿了一壶酒过来,放到了上官勇的面前,说:“侯爷,我们今天在北城这儿守城了?”

    上官勇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城楼,打开了酒壶的塞子。

    袁威坐在了上官勇的左手处,说:“出事了?”

    上官勇喝了一口酒,道:“你不是也在担心着夏景臣的事吗?”

    袁威说:“夏景臣终于闹出事来了?”

    上官勇也没瞒袁威,把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道:“我本来准备问过四殿下之后,让你去给元志传话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袁威呆坐了半天,最后接过上官勇递过来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跟上官勇说:“四殿下人倒是个好人。”

    上官勇嗯了一声。

    袁威说:“我就怕他好人不长命啊。”

    “命这个东西,谁能说的准?”上官勇叹了一句。

    袁威说:“要不我带些人去追少爷吧,他就带了六百人,要是跟五殿下打起来,六百人够使吗?”

    “席家军有三十余万,”上官勇道:“真打起来,你带多少人去也没用。”

    袁威愁道:“那少爷能护着席大将军到这儿来吗?不要最后人没带回来,少爷把自己赔进去了。”

    “你去追元志,”上官勇道:“跟他说,发现事有不对,不要跟白承泽硬拼,带着席琰先行离开即可。”

    袁威说:“那我这就走。”

    上官勇把袁威的手一按,道:“白承泽如果没有动作,那你们就什么也不要做,四殿下给元志的那封信,也让元志收好,不要拿出来。”

    袁威点了点头,起了身,上卤奔了城门下。

    有守城的风家军将领亲自过来问袁威话。

    “我卫**里的袁威,”袁威跟这将军说道:“奉我家侯爷之命,去追安五少爷。”

    将军看了袁威手上的令牌,没再多问,回身冲城楼上道:“开城门。”

    袁威出了云霄关的北门,顺着官道,一路往北跑去了。

    上官勇走出了茶棚,冲站在城门前的将军抱了抱拳,上马往卫**的驻军地走去。

    风璃这时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站在云霄关的观音庙前。

    这观音庙是云霄关中唯一的佛寺,香火很盛,庙前的一棵老梧桐更是被云霄关人神化,不但枝头挂满了云霄关人心愿的,坠着小铃铛的红布条,连高高隆出地面,又粗又壮的树根都被香火熏成了乌黑色。

    风璃在树下许了愿,手里拿着红布条,指着梧桐树的树顶,跟两个小丫鬟说:“我要把布条扔到那上面去,这样我大哥一定能好起来。”

    两个小丫鬟的个子没有风璃高,脖子都仰酸了,也没能看见这棵老梧桐的树顶。

    “小姐,你行不行啊?”一个小丫鬟说:“我听孙婆婆说,扔到高处就可以了啊。”

    孙婆婆云霄关人,时常为帅府送些做好的绣品,风璃对这位老婆婆的话是深信不疑,说:“那我扔到树顶不是更灵验了吗?”

    两个小丫鬟后退了十来步,才看到树顶。冬季梧桐叶落,这树叶子落光了,枝上挂着不知道多少红布条,只是树顶那里,什么也没有。

    凤璃奋力地将红布条往树顶那里抛去。

    西风冷冽,红布条被风璃抛到了头顶,眼看着要挂在枝头了,却被风吹着,飘出去很远,最后落在了地上。

    风璃一次不行,又试了一次,却发现要想在起风时,将轻飘飘没什么份量的红布条挂到高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姐,再来就是第三次了,”一个小丫鬟站在一旁,一脸忐忑不安地提醒风璃道。

    孙婆婆说过,三次不中,那就说明心愿难了了,这是树神给许愿之人的答案,三次之后,就是将红布条挂的再高,于许下的心愿而言,也是无济于事了。

    风璃当然也记得孙婆婆说过的话,当下站在树下不敢再扔布条了。她许下愿大哥风珏能活下来的愿,红布条若是还不能挂在枝头,那就是树神在告诉她,她的大哥逃不过这次的死劫吗?“没道理啊,”风璃跟自己的小丫鬟道:“向太医都说,我大哥不会死。”

    “那小姐你再试一次,挂上去就好了嘛。”

    又一阵大风从三个女孩的面前刮过,几乎将风璃捏在手里的红布条吹走。

    风璃说:“要是还挂不上去怎么办?”

    两个小丫鬟谁也没敢说话了,大公子的事,她们谁也担不起啊。

    一树的铃铛在风中“叮叮当当”地响着,风璃仰头看树,却怎么也不敢再扔布条了。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风璃回头望去,就看见一队人马往她这里来了,骑马走在最前面那人,她还看不清这人的脸,只看这人高大的身材,风璃就小声喊了一声:“卫国侯爷?”

    “小姐,红布条!”两个小丫鬟一起高声喊了起来。

    风璃微微失神一下,手里的红布条被风吹着,飘上了半空,“呀!”风璃惊叫了起来。

    上官勇只觉得什么东西往自己这里落了过来,没多想,伸手一接,将红布条接到了手里,借着月光一看,坠着小铃铛的红布条上写着字,“愿我大哥风珏能好起来,长命百岁。”

    “卫国侯爷,”风璃看着马到了自己跟前的上官勇,喃喃地喊了上官勇一声,心中惊喜,脸上露出了笑容。

    上官勇下了马,将红布条递还给了风璃,说:“这是什么?许愿的东西?”

    风璃点了点头,心跳突然就又快了起来。

847天真无邪的少年

    “拿着吧,”看风璃不接红布条,上官勇又跟风璃说了一句。

    “我扔不好,”风璃稳了稳有些乱的心神,跟上官勇道:“我想把这个扔到树顶上去,只是已经失败两次了。”

    上官勇不懂云霄关里树下许愿的规矩,说:“失败两次怎么了?”

    “三次不中,这心愿就一定实现不了了,”风璃小声道:“我大哥一定不能有事的。”

    上官勇说:“我听向大人说,风大公子现在伤情还算稳定啊。”

    风璃低着头说:“我知道,就是想来许个愿,这里的人都说,观音庙前的树神是最灵验的。”

    观音庙不拜观音,拜树神?上官勇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风俗。

    又是一阵风过,一树的铃铛叮当作响。

    “那别人帮忙,这心愿还灵验吗?”上官勇问风璃道。

    风璃抬头看向上官勇。

    上官勇把手里的红布条在风璃的眼前晃了晃,说:“我帮你把这布条扔上去?”

    “好啊,”风璃忙就点头道。

    上官勇抬头看看面前的梧桐树,说:“要扔到树顶上去?”

    风璃说:“越高越好,树顶那里,还没人能把红布条扔上去呢。”

    手里的红布条太轻,风又这么大,上官勇估摸着就是自己用尽全力扔,这布条也到不了树顶上。

    风璃和两个小丫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官勇。

    上官勇从地上寻了块石头,用布条把这石头裹上了,后退了一步,直接手往上一扬。

    风璃看着自己的红布条飞上了头顶,挂在树顶之后,布条往下一展,石头便掉了下来。

    “小心,”上官勇把风璃往后拉了拉。

    石头落地之后,挂在了梧桐树顶的红布条迎风招展,坠在布条下的铃铛也在风中发出了声响。

    风璃蹦跳着拍起了手,冲上官勇笑道:“侯爷,谢谢你,这下子我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上官勇看着风璃一笑,说:“快些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风璃说:“侯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呢。”

    “是吗?”

    “是,”风璃点头,“我听很多人说你很凶,不过侯爷是好人。”

    “回去吧,”上官勇翻身上了马,跟风璃说:“不要再哭了,你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上官勇一行人打马扬鞭地走了后,风璃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上官勇的面前掉了眼泪了。

    “那就是卫国侯爷啊,”两个小丫鬟在上官勇走了后,站在风璃的身后议论了起来。

    “是啊,小姐喊他卫国侯爷,那他一定就是卫国侯了啊。”

    “我看他人挺好的样子,怎么会被人叫做上官屠夫呢?”

    “好了,”风璃听到这话不爱听了,回头瞪了两个小丫鬟一眼,说:“打仗怎么可能不杀人?我爹也杀了不少人,他也是屠夫?”

    两个小丫鬟被风璃这一说,不吱声了。

    风璃仰头又看树顶上的红布条,笑弯了眉眼。

    单人独骑出了云霄关北门的袁义,在这天天亮时分才追上了安元志。

    “你怎么来了?”安元志停了马,从腰间解下水壶,灌了一口水,问袁威道。

    袁威说:“侯爷让我过来的。”

    “他见过四殿下了?”

    “见过了,两个人就在北城那里说的话,”袁威说:“侯爷让我们发现不好,就带着席琰先走。白承泽要是不动手,那我们也不动手,连四殿下给少爷的信,侯爷都让少爷你藏着,不要拿出来。”

    安元志说:“我这是倒霉催的。”

    袁威跟安元志小声道:“少爷,我这会儿觉得四殿下是个好人。”

    安元志看了袁威一眼。

    袁威冲安元志点了一下头,说:“让个好人来当皇帝,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安元志又喝了一口凉水,跟袁威说:“求仁得仁,复无怨怼,这年头谁能管得了谁?四殿下这会儿不狠心下手,日后反受其害的时候,他不要后悔就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袁威说:“这事怎么后悔?”

    “找机会,”安元志说:“这个夏景臣不能留。”

    袁威忙就道:“你还是要做这事?”

    “我不能让我姐押错了人,”安元志小声咬牙道:“谁他妈当皇帝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姐!”

    袁威往四下里看了看,看正休息着的众人没人注意他们这里,这才放了心,跟安元志说:“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命?”安元志一笑,说:“让白承泽成了事,我们都他妈的没命。”

    “那不如直接杀正主呢,”袁威说:“白承泽一死,不什么都好了吗?”

    安元志把水壶又挂到了腰间,说:“见着人了,我们看情况吧,有机会下手,我们就下手。”

    袁威点头说好。

    安元志又啃了几口干粮,招呼部下们上马继续赶路。

    四日之后,安元志一行人与正往云霄关这里来的白承泽、席琰一行人迎面遇上了。

    白承泽停了马,看着安元志就是一笑,说:“元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安元志下了马,走到白承泽的马前,笑嘻嘻地道:“五哥,圣上命我过来迎你和席大将军。”

    白承泽下了马,伸手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然后跟也下了马的席琰一起,面向了云霄关感世宗的恩。

    安元志站在一旁打量了席琰一下,这位席大将军看起来是很儒雅的一个人,比有儒将之称的周宜看起来还要文气一些,看五官跟夏景臣倒是不大像。

    袁威在后面撞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在袁义的视意下往白承泽和席琰的身后望去,一眼便让他看见了夏景臣。

    “他也来了啊,”袁威小声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撇嘴,心杀顿起,只是脸上看不出来,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白承泽和席琰谢恩起僧后,白承泽就带着席琰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跟席琰介绍道:“他就是我妹夫,太师五子,安元志,安霜天。”

    席琰方才就已经打量过安元志了,这个安五少爷的大名他听过多次了,如今见到真人了,发现这个驸马爷还真是个相貌极其俊俏的少年人,笑起来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丝孩子气,不带半点心机,让人全然生不出恶感来。只是席琰也清楚,能在安家这样的门第里,以一个庶子的出身站稳脚跟,压过四个嫡出的兄长一头,这位安五少爷哪能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人?

    “元志,”白承泽又跟安元志介绍席琰道:“这位就是席大将军。”

    安元志笑着给席琰见礼,道:“霜天见过席大将军,早就听过大将军的威名,如今一见,”安元志说到这里,停下来不说了。

    白承泽说:“今日一见怎么了?”

    安元志说:“大将军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样。”

    “哦?”白承泽笑道:“你觉得席大将军应该是什么样子?”

    “大将军应该是威风凛凛啊,”安元志看着席琰说:“席大将军像个饱读诗书的大学士,看着比我父亲还要文气一些呢。”

    白承泽“噗”地一笑,道:“行了,你这是拍得什么马屁?太师听到这话,不捶你一顿?”

    安元志一摆手,说:“我说的是真话,他捶我做什么?”

    白承泽伸手给了安元志一巴掌。

    安元志也没躲,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席琰面上也是带笑,只是心里起了疑,他听白承允说过,安元志跟白承泽是死对头,这会儿看这两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亲密无间,这两人会是斗得不死不休的死对头?白承允不会是弄错了吧?

    白承泽这时问安元志道:“我父皇召我与席大将军去云霄关,到底是为了何事?”

    安元志说:“圣上在圣旨里没说?”

    白承泽摇一下头,说:“这事不能说?”

    “嗨,”安元志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藏栖梧带来的兵不会超过七十万,圣上准备跟藏栖梧拼一场,把藏栖梧一举拿下。”

    白承泽道:“藏栖梧真的只有不到七十万的兵马?”

    安元志说:“五哥,这是我姐夫去沙邺军营看了后,才发现的事,我姐夫那人你也知道,沙场上的事,他不会随便乱说的。”

    席琰道:“五少爷说的姐夫,是卫国侯爷?”

    安元志点头,说“是啊,席大将军,我姐夫也很想结识你。”

    席琰正想说些谦词,就听白承泽道:“卫朝跟席大将军那一定是英雄惜英雄了。”

    安元志笑道:“是啊,一定是这样。”

    白承泽抬头看看天色,跟席琰道:“大将军,我们是再歇一会儿,还是接着赶路?”

    “大将军行军打仗惯了的人,哪会累?”安元志说:“五哥,你要不要多歇一会儿?”

    “滚蛋,”白承泽笑骂了安元志一句。

    安元志说:“从这儿滚到云霄关去,我还不死?五哥,你想我人滚,还是蛋滚啊?”

    安元志这句荤话说出口后,不少兵将都笑了起来。

    白承泽手指点点安元志,说:“你在军中也就学了这本事,见到你姐夫后,我一定跟他说,我还就不信了,真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安元志往白承泽的跟前靠了靠,说:“五哥,你真要去我姐夫那儿,告我的黑状?这不太好吧?”

    白承泽在安元志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说:“滚……”

    “别说那个蛋字,”安元志打断了白承泽的话道:“没了蛋,我还是男人了吗?”

    袁威站在一边拼命往肚子里灌凉水,看着这两人演这出兄友弟恭的戏,他这儿才蛋疼好不好?

    席琰却看白承泽和安元志笑闹的样子,越看越心惊,这两人真能是死对头?

848赔罪

    安元志跟白承泽一番兄友弟恭的戏码演完之后,才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夏景臣一眼。

    夏景臣看着安元志的目光冰冷。

    袁威拉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回头问白承泽道:“五哥,我们出发?”

    白承泽上了马,道:“出发。”

    两方人马汇到了一起,接着往云霄关赶。

    安元志看见夏景臣骑马跟在席琰的身后,跟袁威对视了一眼。

    到了这天的夜里,一行人停下来,就坐在露天地里歇歇脚。

    有席琰的传令兵大声道:“大将军有令,休息一个时辰。”

    袁威把干馒头在火上烤热了,递到了安元志的手里,看安元志还瞄着夏景臣呢,就说:“他跟着席琰,你要怎么动手啊?当着老子的面杀人儿子,席琰不跟你玩命?”

    安元志往地上唾了一口,发狠道:“老子迟早一天弄死他!”

    “小点声,”袁威用肩膀撞安元志一下,说:“席家军的人在这儿呢。”

    安元志默不作声地啃干粮。

    袁威看了夏景臣和席琰一会儿,跟安元志说:“他不吃他爹给他的东西。”

    夏景臣没接席琰递过去的烤馒头,这一幕安元志也看在了眼里,说:“这么矫情,老子都认了,还装什么装?”

    袁威叹了口气,说:“我看席大将军也没生气的样子。”

    安元志说:“是啊,要是太师,他一定甩我一巴掌。”

    袁威也往地上呸了一口,对夏景臣的印象不好,袁威自然也跟安元志一样,为现在明显在讨好儿子的席琰不值。

    安元志拿起了面前的碗,倒了些酒进去,端着这碗起身就走。

    “不是,”袁威忙也跳起身来,小声问安元志道:“你干什么去啊?”

    安元志说:“你别管。”

    袁威看安元志往白承泽那里走了,他哪敢让安元志一个人去白承泽那里?忙就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白承泽身边的侍卫看到安元志走了过来,马上就都紧张万分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五哥,”安元志端着碗喊了白承泽一声。

    白承泽冲安元志招了招手。

    安元志往白承泽的身边一坐,说:“五哥,你也啃冷馒头?”

    白承泽说:“难不成你吃饭了?”

    安元志说:“五哥都没饭吃,我上哪儿吃饭去?不过我这里有酒,五哥喝几口酒,驱驱寒吧。”

    白承泽看一眼被安元志递到自己面前的酒碗,一笑,接过了这酒碗,说:“你在军中还饮酒?军规里不是有条,在军中不得饮酒的规矩吗?”

    安元志说:“这会儿又不打仗,这酒就是驱寒用的,不算有违军规。”

    五王府的侍卫看着白承泽手里的酒碗心中发急,安元志是跟自家主子都动过刀的人,这家伙送来的酒能喝?

    白承泽端起了酒碗就要喝。

    “五殿下,”夏景臣这时走到了白承泽和安元志的跟前,道:“您不如把这碗酒赏给末将吧。”

    安元志说:“夏将军想喝,我这里还有啊,袁威,给夏将军倒碗酒来。”

    袁威答应了一声,摸自己挂在腰间的酒壶。

    “就把酒壶给夏将军好了,”安元志看着夏景臣,跟袁威说道。

    袁威把酒壶扔到了夏景臣的怀里。

    安元志又看着白承泽笑道:“五哥,你喝酒啊,我不会少了夏将军的酒的。”

    白承泽端着酒碗又往嘴边送去。

    “五殿下!”夏景臣眼看着酒要进白承泽的嘴了,直接一脚把白承泽手里的酒碗踢飞了。

    酒碗落地之后,碎成了几瓣。

    众人都是一惊。

    一匹战马舔了舔流到了地上的酒。

    众人又一起看着这战马,都想知道安元志在这酒里下没下毒。

    战马打了一个响鼻,走到一边去了,什么事也没有。

    安元志从地上站起了身来,看着夏景臣说:“夏景臣,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景臣冷道:“五少爷心中有数,何必要末将把话说出来?”

    安元志笑道:“我心里还就是没数,你有话就说啊。”

    “你最好离五殿下远点,”夏景臣毫不客气地跟安元志说道:“惺惺作态,你是戏子吗?”

    “你说什么?”袁威直接拔了刀。

    五王府的几个侍卫看袁威拔了刀,条件反射一般地也亮了兵器。

    老六子等人一拥而上。

    席琰身边的人要上前去,被席琰摇头拦住了。

    夏景臣只看着安元志道:“五少爷,你与我打最多平手。”

    安元志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我给你几分脸色,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夏景臣因为安元志的这句话,勃然变色,按开了腰间配剑的按簧。

    安元志的手也按到了刀柄上。

    眼看着两方人马要打起来,白承泽才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说:“夏景臣,你放肆!”

    “五殿下!”夏景臣只觉得白承泽这会儿又是在委曲求全了。

    “你们想干什么?”白承泽看着自己的侍卫们道。

    侍卫们忙把手里的兵器都归了鞘。

    安元志看了袁威一眼。

    袁威把刀归了鞘,只是手还是按在刀柄上,一副随时动手的样子。

    老六子一帮人也有样学样,白承泽这一次带了近一千人来,他们这会儿六百人,少了四百多人,可老六子这帮人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以一敌十,所以少四百多人,对他们来说,完全谈不上是个问题。

    “五哥,”安元志这时跟白承泽道:“你的这个故交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跟元志赔罪,”白承泽命令夏景臣道。

    夏景臣站着没动。

    安元志冷笑一声,说:“你的这个胆子,到底是谁给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妈是我的上峰呢!”

    夏景臣看了安元志一眼,目光完全就是轻蔑。

    安元志要动手了,好容易给他把事挑起来了,他得弄死夏景臣这个祸害。

    “夏景臣!”白承泽看见安元志按在刀柄上的手动了一下,马上就高声叫了夏景臣一声,甩手给了夏景臣一记耳光,道:“你给我跪下!”

    夏景臣挨了白承泽一记耳光后,吃了一惊。

    白承泽看着夏景臣,目光透着一些痛苦,道:“你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五哥,”安元志说:“你跟他说这些话有用吗?这种以下犯上的东西,我安元志可不想容他!”

    “夏景臣!”白承泽又喝了夏景臣一声。

    有知道夏景臣身份的席家军将领,这时忍不住又想上前了,这可是他们大将军延续血脉的儿子,怎么能受欺负?

    “不要动,”席琰却跟几个亲信将领道。

    “大将军!”

    “再看看,”席琰小声道。

    “把他给我拿下!”安元志这时吩咐自己的左右道。

    袁威一帮人要往前走。

    五王府的侍卫们不知道自家主子现在是个什么心思,站着想动又不敢动。

    夏景臣这时终于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白承泽回身看向了安元志,跟夏景臣道:“给五少爷赔罪。”

    袁威一帮人这下子不好往前来了。

    夏景臣冷着脸,给安元志磕头赔罪道:“五少爷,末将该死。”

    白承泽道:“元志,景臣的性子一向倔,这一次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他这一次吧,五哥这里也给你赔罪了,”白承泽说来,拱手就要冲安元志行礼。

    安元志侧身避开了白承泽的这个礼,说:“这事跟五哥你有什么关系?”

    白承泽说:“总归是我的故交得罪了你。”

    “五哥,”安元志说:“你小心一些,不要被你的这个故交害了才好。”

    夏景臣死死地咬着嘴唇。

    白承泽笑道:“他常年在军中待着,不太知礼数,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安元志盯着夏景臣。

    白承泽就站在夏景臣的跟前,说:“怎么,你还要五哥再给你赔一回罪?”

    “事不能闹大啊,”袁威小声跟安元志说了一句。

    安元志把手一挥,说:“算了,五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跟他计较什么?只是可惜了我的好酒。”

    白承泽也不叫夏景臣起来,跟安元志笑道:“你想喝好酒,日后五哥寻些好酒赔给你。”

    “一言为定,”安元志也笑了起来。

    “君子一言,”白承泽说道。

    安元志看了看身遭,说:“我跟夏将军可能是八字不合,我看这样吧,五哥,我与席大将军先行一步,你带着夏将军在后面走吧。”

    “你与我分开来走?”

    “不然怎么办?”安元志一脸不满地又看了夏景臣一眼,说:“这还有几天路要赶呢,我再跟他打起来怎么办?”

    “末将不敢,”夏景臣这时开口道。

    “算了吧,”安元志说:“你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你!”夏景臣眼看着又要火冒三丈。

    “五哥你看,”安元志跟白承泽说:“他这是又要跟我打一架吗?”

    席琰这时走了过来。

    白承泽便问席琰道:“席大将军,元志说要与你先行一步,你看呢?”

    席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夏景臣,叹了口气,道:“如果五少爷满意,那末将没有意见。”

    “那就走吧,”安元志说道:“五哥,你路上小心一些,多教你的这个故交一些规矩,云霄关里,将阶官位在他之上的人多的是呢。”

    白承泽点头道:“我知道了,元志,我替景臣谢谢你。”

    “不用谢,”安元志说:“他少让我看到他就行。”

    白承泽的脸上也不见尴尬之色,仍是笑道:“那就这样吧,我与景臣在这里再歇息一个时辰,元志你跟席大将军先行一步。”

    “去准备出发,”安元志跟袁威道。

    袁威答应了一声,带着老六子一帮人跑走了。

849迟钝

    849迟钝

    安元志与席琰先行之后,白承泽把一杯热水递到了夏景臣的手上,问道:“方才那一下,打疼你了?”

    夏景臣摇头。

    “安元志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毒死我的,”白承泽坐在了夏景臣的身边,小声道:“他就是想激你跟他打上一架,他是驸马,将阶也在你之上,他杀你,无人可为你讨一个公道,席大将军也没这个本事。”

    夏景臣双手捧着茶杯,看着面前的篝火跳跃,没有作声。

    “安元志的本事我清楚,”白承泽道:“他真尽了全力,也许真能要了你的命,更何况他身边的袁威那几人,都是杀人的好手,你对上他们,一定占不到一点好处。”

    “爷,”夏景臣小声道:“安元志想杀我,那他又为何要与席琰先行?”

    白承泽一笑,这个自然是白承允的意思。

    夏景臣看白承泽笑,便道:“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安元志这样做,对我们大家都好,”白承泽把手放在了夏景臣的肩膀上,小声叹道:“大战在即,你以为他真就有胆子闹出事端来吗?”

    夏景臣说:“那大战之后呢?爷要怎么办?”

    “唉,”白承泽道:“我觉得我做个贤王也不错。”

    夏景臣看了白承泽一眼,做个贤王?白承允成皇之后,一定会重用安元志这些人,白承泽这个夺嫡失败者有机会作贤王吗?

    “席大将军这一次没有护着你,”白承泽这时却又对夏景臣道:“你不要怪他,我相信安元志要是真对你下了死手,席大将军一定会出手拦他的。”

    夏景臣低头喝水,面色再次转冷。

    白承泽知道夏景臣不喜欢听席琰的事,拍一下夏景臣的肩膀后,便也不再说话了。

    席琰跟在安元志的身后,一路策马南行,几次想说话,可是都忍住了。跟白承泽相处亲密,却又恨不得杀了夏景臣,席琰现在看不出来,安元志跟白承泽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有道是言多必失,席琰满心的疑问,却最终没有跟安元志问出口。

    安元志在回云霄关的这一路上,对席琰很恭敬,但也不多话。既然把席琰弄出来先行了,那他就得快点把席琰护送回云霄关去,不让白承泽有下手的机会。

    四天的路程,被安元志和席琰日夜兼程地赶下来,用了三天就到了云霄关。

    世宗看到安元志和席琰先到了,也不问席琰,看着安元志问道:“怎么你们两个先回来了?老五呢?”

    安元志说:“臣回圣上的话,臣跟五殿下的那个旧交又差点打一架,所以臣跟着席大将军先过来了。”

    世宗说:“夏景臣又怎么惹到你了?”

    安元志笑道:“就是看臣不顺眼呗,臣也看他不顺眼,故交又怎么了?臣还是五殿下的妹夫呢,臣也没像夏景臣那样啊。”

    世宗说:“那样是哪样?”

    安元志眨一下眼睛,说:“这个臣说不上来。”

    “滚下去,”世宗冲安元志一挥手。

    安元志说:“圣上……”

    “下去!”世宗瞪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这回看着乖巧了,给世宗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安元志退下去后,世宗才跟席琰道:“朕的这个女婿让你看笑话了。”

    席琰忙道:“圣上,五少爷少年英雄,是圣上的佳婿啊。”

    “佳婿?”世宗乐了,道:“你看他的样子,这是朕的佳婿?”

    席琰说了一堆安元志的好话。

    世宗冲席琰摆了摆手,道:“元志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在路上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不要记他的仇。”

    席琰忙说不敢,只是元志是个孩子?席琰抬地看了世宗一眼,安元志怎么可能是个孩子?这个人最多就是外表看起来还有些少年心性罢了。

    世宗招手让席琰近前,他的桌案上铺放着一张云霄关的地形图。

    “圣上,”席琰看一眼这地图,跟世宗道:“臣听说藏栖梧手上最多不过七十万人?”

    “嗯,”世宗道:“上官勇与风光远都这么认为。”

    “那圣上的意思是?”

    世宗手点着地图,道:“所以我们不如一战功成。”

    安元志这会儿找到了在房中休息的白承允,打量一眼半躺在坐榻上的白承允,安元志小声道:“四哥,我怎么听说你病了?”

    白承允道:“受了些风寒罢了,你坐。”

    有白承允身边的小太监给安元志搬了张圆凳过来。

    安元志坐在了圆凳上后,看着白承允说:“四哥,你脸色看起来不好,你真的没事?”

    白承允本就不是做武将的材料,这一路行来,被白承泽逼着殚精竭虑,这会儿就是心思过重之后的体力不支。“我不是坐着在跟你说话吗?”白承允皱一下眉头,跟安元志道:“你把席琰护送回来了,我要谢谢你。”

    安元志冲白承允一拱手,说:“四哥跟我说什么谢啊?”他从怀里拿出信,递到了白承允的跟前,说:“四哥,这信我没机会给席大将军看,您还是收回去吧。”

    白承允接过了信,把信很随意地往床上一放,说:“你跟他一路行来,没有机会给他看这封信?”

    安元志叹了一口气,说:“我跟夏景臣在路上又干了一架,我怕让席大将军看了这封信后,他会误会是四哥容不下他儿子,所以我想想,还是把这信藏着的好。”

    “他们父子怎么样了?”白承允问了一句。

    安元志嗤笑一声,说:“老子在讨好儿子,只是儿子不领情。”

    白承允听了安元志这话后就摇头。

    “四哥,”安元志把身子往白承允那里探了探,说:“其实还是我说的那个办法管用,什么儿子?杀母之仇啊,夏景臣不报这个仇,他还是人吗?他现在跟在席大将军的身边,那一定是五殿下让他这么做的啊。四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白承允盯着安元志看了一会儿。

    安元志被白承允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四哥,我脸上有东西?”

    白承允小声道:“你就这么恨白承泽?”

    安元志一撇嘴。

    白承允还是盯着安元志看。

    “我恨一个皇子殿下做什么?”安元志说:“四哥,我帮着你,那我一定是在跟五殿下作对啊,这还用说吗?四哥放心吧,我父亲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不过我是一定会站在四哥这边的。”

    “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白承允跟安元志道:“夏景臣的事,等打完这场仗再说吧,你也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只要席琰没事就行。”

    安元志也不多留,听白承允这么一说,马上就起身冲白承允一拱手:“那四哥就好生休息,元志先行告退了。”

    白承允冲安元志点了点头。

    安元志出了白承允的屋后,看见伺候白承允的小太监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五少爷,”这小太监看见安元志后,忙就给安元志行礼。

    安元志冲这小太监挥一下手,说:“你去送药。”

    这小太监哈着腰,也不敢抬头,捧着托盘从安元志的身边走了过去。

    安元志扯开了自己的衣衫领子,今年云霄关的冬天,跟他们来剿灭项氏和云霄铁骑的那个冬天相比,真的还不算冷,没想到战事未开,白承允就先得了病。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的安元志,甩了甩膀子,从白承允的这个院子里走了出去。

    帅府里因为住着皇帝和实际上的储君,不但府里巡夜的侍卫多了许多,整个帅府都比往日安静了不少。

    安元志走出了帅府,老六子替他把马牵了过来。

    安元志看看等在帅府外的这帮人,说:“袁威呢?”

    老六子说:“他先回去见侯爷了。”

    安元志点一下头,从老六子的手上接过马缰绳。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从街西头那里过来,停在了安元志的面前。

    安元志看向了这马车的车窗,问跟在车旁的,一看就是风家的侍卫道:“什么事?”

    这侍卫说:“小人见过五少爷,小人们护送五小姐回府。”

    车窗这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风玲把头探出了车窗。

    安元志把眉头一皱,说:“圣上在这里,你一个臣女从正门进帅府?”

    风玲手指往南指了指,说:“我从这里绕到后门去。”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了?”安元志又问道。

    风玲小声啊了一声。

    安元志说:“不能说?那就算了,我还有事,五小姐,我先走一步了。”

    “今天我爹爹请人在观音庙给我大嫂做了一场法事,”风玲忙跟安元志说:“我大哥去不了,所以我替我大哥去了。”

    安元志想说你大嫂其实就是白死的,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安元志咽了回去,这个时候再往风家人的伤口上洒盐就太不厚道了。

    风玲又看了安元志一眼,说:“你回来了?”

    安元志好笑道:“我要不回来,你怎么能在这儿看到我呢?”

    “也,也是哦,”风玲看着安元志笑。

    安元志看着风家的这位五小姐,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傻姑娘。”

    风玲没听清安元志的这句话,看见安元志毫发无损地回来,她这心里就高兴。

    安元志想走,可就是鬼使神差一般地看着风玲道:“我看你的眼睛都肿着,今天又哭过了?”

    风玲点头。

    “老哭对眼睛不好,”安元志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再伤心了。”

    风玲还是点头。

    “送你们五小姐去后门吧,”安元志这时跟风家的侍卫们道。

    “我……”

    “回见,”安元志冲风玲笑着挥一下手。

    马车走出去很远了,风玲的脸才迟钝地发了热。

    给读者的话:

    五号是小年,梅果正在休探亲假中,上网不方便,这是存稿君在祝亲们新年快乐。(梅果会在十号左右回南京。)

850儿臣愿作贤王

    850儿臣愿作贤王

    安元志回到卫**驻军地的时候,上官勇正一个人坐在房里,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棋谱,在棋盘上专心致致地摆着棋谱。听见安元志进屋的脚步声后,上官勇也只是抬头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走到了放着棋盘的荼几跟前,喊了上官勇一声:“姐夫。”

    上官勇在棋盘上落了一枚黑子,点手让安元志坐下,说:“袁威去吃饭了,你要不要也吃些东西?”

    安元志自己拿了茶壶喝了几口水,说:“他是饿死鬼投胎的,我能跟他一样吗?”

    上官勇说:“席琰无事?”

    “没事,”安元志道:“一路上我也没跟他说什么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景臣呢?”

    “没机会杀他,”安元志说:“我看席琰很看重这个儿子。”

    上官勇说:“他们相认了?”

    安元志摇头,说:“相认也是夏景臣装的,那就是一孙子,白承泽养的一只狗。”

    上官勇把棋谱放下了,也不知道这人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安元志看一眼棋谱,突然就是一笑。他姐姐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人,他姐夫却没读过什么画是没什么指望了,唯有这下棋还能练练,棋局如战事,当将军的人懂兵书战策,玩棋就应该不在话下。“姐夫,你这是想着以后跟我姐下下棋,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安元志打趣上官勇道。

    上官勇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抹,打乱了这盘棋局,说:“这个时候我想你姐姐做什么?最近心烦,所以找些事做做。”

    安元志的神情认真起来,说:“不是要跟藏栖梧玩一决胜负吗?姐夫你怎么会没事做?”

    “这仗具体怎么打,要等五殿下和席琰来了之后再定,”上官勇道:“这几天,我们都无事可做。”

    安元志帮着上官勇收棋子入盒,说:“白承泽他们最多一天后就到,再等一天吧。”

    安元志说再等一天,白承泽带着夏景臣等人却是两日之后才到云霄关。

    世宗这天是单独见的白承泽,打量一眼也是风尘仆仆的五子,世宗道:“元志他们就算比你先行,你怎么会比他们慢这么多?”

    白承泽恭声道:“父皇,元志跟夏景臣之间的仇好像越来越深了,儿臣也是怕他们再遇上,所以儿臣放缓了行程。”

    世宗说:“这还是元志的错了?”

    白承泽忙道:“这是儿臣的错,父皇,儿臣是不是耽误了战事?”

    世宗冷冷地看了白承泽一眼。

    白承泽仍是一脸恭敬地站在世宗的面前。

    “来人,”世宗大声冲门外道:“召诸将议事。”

    门外有太监大声应了世宗一声。

    白承泽道:“父皇,儿臣也听元志说了,藏栖梧手上最多不过七十万兵马?”

    世宗嗯了一声,起身跟白承泽道:“你随朕去正厅吧。”

    白承泽跟着世宗往外走,说:“儿臣听说四哥病了?”

    世宗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白承泽。

    白承泽一脸的关切,看不出作假来。

    “只是风寒,”世宗道:“你若是真关心他,一会儿议完事后,你就去看看他。”

    “儿臣遵旨,”白承泽领旨道。

    “你四哥这个人不是个不讲兄弟情义的人,”世宗看着白承泽道:“你懂朕的意思吗?”

    “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白承泽笑道:“儿臣愿作贤王。”

    世宗扭头又往屋外走去。

    白承泽的神情不变,亦步亦趋地跟在世宗的身后。

    半柱香的时辰后,诸将齐聚在帅府的正厅里。

    白承允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跑进了房中,跟躺在坐榻上的白承允禀道:“爷,圣上召集了诸位将军到了正厅里,商议与沙邺人的战事。”

    白承允道:“五殿下也在正厅里?”

    这小太监说:“是,爷,五殿下是陪着圣上过去的。”

    白承允冲这小太监挥一下手。

    这小太监忙躬身退了下去。

    白承允在坐榻上翻了一个身,他有自知之明,打仗不是他善长的事,就是去了正厅,自己也一样插不上话,与其去当个摆件,还不如不去。

    正厅里,一个风家军的将军用手中的木棍指着铺在众人脚下的地图,跟诸将说道:“这里就是云霄关外的息龙山。

    安元志插话道:“原来这山叫息龙山啊。”

    世宗道:“息龙山的山谷幽深,行人罕至,里面都是荒坟,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元志看着世宗还要说话,被上官勇拍了一下手背,闭上了嘴。

    风光远开口道:“圣上当年在云霄关驻军,想必圣上对云霄关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

    世宗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铺放在地上的地图前,说道:“朕当年在这里跟藏栖梧这厮大仗小仗都打过,不过自从朕入京都城为帝之后,跟这厮倒是没有再见过面了。”

    白承泽笑道:“父皇,这个藏栖梧武艺如何?”

    “他的武艺一般,”世宗道:“不过胜在心狠罢了。”

    白承泽说:“他的武艺一般,那他手下的将领呢?”

    世宗看一眼自己的将军们,说:“他手下的那帮人,自然比不过你们。”

    将军们忙一起冲世宗抱拳躬身道:“末将等一定不负圣上厚望。”

    世宗点一下头,走到了地图上,用脚踩一下地图上的息龙山,手指点一下席琰,道:“这仗怎么打,朕与众将军已经商议过了,席琰。”

    席琰忙出列应声道:“臣在。”

    世宗道:“你与老五带兵进入息龙山谷,朕这里派兵出关迎敌,你们听到号角催兵前行之声后,就带后军从息龙山谷冲出。”

    “儿臣遵旨。”

    “臣遵旨。”

    白承泽和席琰都领旨道。

    “臣给你们六日的时间,”世宗道:“后军务必进入息龙山谷。”

    风光远道:“圣上,六日的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

    世宗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道:“路上没有元志跟人打架了,六日的时间应该够了。”

    安元志把头一低。

    白承泽看着安元志一笑,跟世宗道:“儿臣遵旨。父皇放心,六日之内后军若是不到息龙山谷,那儿臣提头来见父皇。”

    “朕记下你的话了,”世宗点头道。

    这一场议事,世宗跟众将商谈了整整一日。

    议事结束之后,世宗又召了上官勇几个高阶将领随他入书房说话。

    众将在正厅门前恭送走了世宗后,纷纷回各自的军中准备开关迎敌之事。

    白承泽站在正厅门前的廊下,跟席琰道:“我要去探我四哥的病,不过在我去之前,大将军先去与我四哥说说话吧。”

    席琰说:“末将与五殿下一起过去?”

    白承泽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必了,席大将军先去吧。”

    席琰看白承泽转身背对了自己,便自己往帅府后宅走去了。

    安元志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袁威小声说:“今天没看到夏景臣啊。”

    “他是个什么东西,能到这里来?”安元志不屑地道:“你去看看那小子现在在哪儿。”

    袁威马上就警觉起来,说:“你要干什么?这个时候杀夏景臣不好吧?”

    安元志说:“你不是说你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吗?你去杀了夏景臣,不让人知道不就得了?”

    袁威说:“少爷,为了个夏景臣你是不是魔怔了?那小子武功不弱,身边全是席家军的人,我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啊?”

    “直说吧,”安元志瞅了袁威一眼,说:“你就是没本事。”

    “我,”袁威想叫,但眼角的余光瞥见白承泽往他跟安元志这里来了,袁威闭了嘴,嘴巴努起,冲白承泽那里歪了一下。

    安元志看见白承泽过来了,心里不耐烦,但还是笑着给白承泽行了一礼,说:“五哥,这一下你要尝尝拼命行军的滋味了。”

    白承泽道:“这个自然,我以性命作保了,六日之内后军赶不到息龙谷,我就得把头押到我父皇的桌案上了。”

    “一天行军八百里,”安元志说:“六日的时间绝对够了。”

    白承泽说:“你都替我算过了?”

    安元志说:“是啊,圣上下了这道旨后,我就替五哥你算过了,要是算着六日时间不够,元志怎么着也要站出来为五哥说话啊。”

    又来了,袁威走到一旁站下了,每回看这两人演兄弟情深的戏码,他就浑身难受,跟得了病一样。

    席琰这时坐在了白承允的坐榻前,说道:“圣上命下官与五殿下一起,带着后军六日之内,赶到息龙谷。”

    白承允道:“依你之见,这一次大军全数出动,能一举拿下藏栖梧吗?”

    席琰道:“爷,这个下官现在还不好说,沙场之事瞬息万变,不过下官一定尽力。”

    “路上小心,”白承允叮嘱席琰道:“夏景臣是你亲子不错,可是他当你是杀母仇人,你务必记住这一点。”

    席琰点头道:“爷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私事误了战事的。”

    “这不光事关战事,”白承允道:“这也事关你自己。”

    席琰应了白承允一声是,道:“爷的身子怎么样了?”

    白承允坐起了身,道:“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只是你们议战事,我什么话也插不上,不如不去,我父皇也不想我去一言不发地站着丢人。”

    “爷,”席琰不知道要怎么接白承允这话,咬咬牙,问白承允道:“安元志究竟在帮着谁?”

    白承允说:“怎么,你看见他跟老五谈笑风声了?”

    席琰点头,说:“安元志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跟老五有仇,”白承允道:“所以他现在就只能帮着我,你不用担心他,你好好保重,比起上官卫朝,我更信你。”

851飞龙在天

    851飞龙在天

    席琰从白承允屋中出来的时候,白承泽已经等在廊下了,看着席琰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大将军与我四哥无话可说吗?”

    席琰忙道:“五殿下,下官只是探一下四殿下的病。”

    白承泽从席琰的身边走了过去,伺立在门前的太监替白承泽推开了房门。

    席琰看着白承泽走进屋中去了,才往廊外走去。

    屋中,白承泽给白承允行了礼后就问道:“四哥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无事,”白承允这会儿坐在坐榻上,看着白承泽道:“父皇命你六日之内带兵赶到息龙山谷,你能做到吗?”

    白承泽道:“我跟父皇说了,六日之内后军不到息龙谷,我提头来见。”

    “若是勉强,我可以去跟父皇说,”白承允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能不能做到?”

    白承泽笑道:“四哥,元志已经替我算过了,大军日行八百里,六日时间足够了。”

    “他替你算过了?”白承允蹙眉道:“大军几十万,你们怎么日行八百里?元志不着调,你跟着他一起疯?”

    白承泽坐在了坐榻前的圆凳上,小声道:“四哥,兵贵神速,我不日行八百里,父皇饶不了我啊。”

    “所以我说我会去跟父皇说,让他再宽限你们几日。”

    “看看吧,”白承泽道:“若是六日之内我没办法赶到息龙山谷,到那时,还请四哥为我在父皇跟前求情,不然我就真的得提头来见父皇了。”

    白承允点了点头,说:“五弟,有些事我们还是等藏栖梧败退之后再说吧,现在我们江山为重。”

    “四哥,”白承泽看着白承允道:“我方才跟父皇说过了,我愿作贤王。”

    “哦?”白承允挑一下眉头。

    “四哥好好将养身体吧,”白承泽起身跟白承允告辞道:“军情紧急,我这就告退了。”

    白承允也没起身送白承泽,只是道:“你路上小心。”

    白承泽出了白承允住着这个院子后,一个五王府的侍卫跟白承泽小声禀道:“爷,圣上召了席大将军去说话。”

    “我们去帅府门前等他吧,”白承泽也不停步,跟这侍卫说了一声。

    等白承泽一行人出了帅府,夏景臣和席家军的几员将领正等在门前。

    白承泽在门前四下里看了看,跟走到他跟前的夏景臣笑道:“元志这一回没有找你的麻烦?”

    夏景臣说:“他还能在帅府门前杀我不成?他方才带着袁威几个人走了。”

    白承泽道:“你先行回军里去吧,圣上命我与席大将军六日之内率兵赶到息龙山谷,你回去后,带着大军来与我们汇合。”

    夏景臣说:“五殿下你不回去了?”

    “回去,”白承泽道:“我与席大将军在路上与你们汇合。”

    夏景臣回头看风家军中的几员将领。

    “你们看看谁跟景臣先走,”白承泽跟这几员席琰的亲信将领道:“这个主,我应该可以替你们的席大将军做了。”

    几员将领小声商量了起来。

    夏景臣小声问白承泽道:“爷,安元志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吧?”

    白承泽冲夏景臣摆了摆手,悄声道:“有四殿下管着他,他不敢乱来,你放心先行吧。”

    “那四殿下……”

    “他是我兄长,”白承泽打断了夏景臣的话,神情沉重道:“他不会要我的命的,你去吧,不必挂心我。”

    夏景臣最后带着三员席琰的亲信将领,先行离开了云霄关。

    席琰在书房里与世宗,上官勇等人一直秘谈到这天的凌晨时分,才告辞了世宗,与白承泽一起,策马跑出了云霄关的北门。

    安元志站在北门的城楼上,看着席琰一行人跑远。

    袁威在一旁道:“人走远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就六天的工夫,五殿下能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安元志说:“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心思?”

    袁威说:“我看他这会儿像是认命的样子了。”

    “认命?”安元志白了袁威一眼,白承泽是会认命的人吗?反正他是不信。

    袁威说:“走吧,这是人家风家军的地盘,我们老站在这儿不好吧?”

    “你怕什么?”安元志说:“我站这儿又不犯国法,风家军还能杀了我们两个不成?”

    四周的风家军还是站的笔直,就当自己没听见安五少爷的话。

    袁威硬把安元志拉下了城楼。

    安元志站在自己的马前,看着又紧闭了的城门,心里总是隐隐发慌。白承泽这回乖巧的不正常,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安元志这会儿想破了脑袋,也没能猜出白承泽的心思来。

    “我们回去?”袁威上了马,坐在马鞍上问安元志道。

    “妈的,”安元志骂了一句。

    袁威说:“你骂谁啊?”

    安元志翻身上了马,说:“我现在还能骂别人吗?”

    袁威说:“少爷你放心吧,这次的仗打完之后,我一定去把夏景臣弄死,不然你一定落下病根来。”

    安元志打马往前跑去,有要出事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会出什么事,这种感觉让安元志心里憋火,不知道这六天的时间,自己能不能安心地等下来。

    “少爷,”袁威跟在安元志的身旁道:“要我说,你就是在瞎操心。”

    安元志说:“这城里没意思。”

    袁威说:“这不正打着仗吗?你要怎么个意思法?”

    “花街都关了,”安元志说:“老子想喝个花酒都没地方去。”

    袁威扭头看了安元志一眼,笑道:“少爷,你这是想女人了?”

    “你不想?”安元志反问袁威道。

    袁威说:“我不想。”

    “为你那媳妇守身如玉呢?”安元志冲着袁威撇一下嘴,说:“看不出啊,袁将军是这么夫妻情深的人。”

    袁威说:“你别把话题扯我媳妇那儿去,军里不是也有女人吗?不行,我陪你上那儿去?”

    “军妓?”

    “是啊,”袁威说:“我不能陪着你去找良家妇人吧?这样,侯爷还不宰了我们两个?”

    “我已经缺女人缺到要去找军妓的地步了?”安元志问袁威道。

    袁威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说:“少爷,你身边有过女人吗?”

    云妍公主?别开玩笑了。

    还有莫雨娘那些养在驸马府里,没名没份的女人?更是别开玩笑了。

    袁威突然之间就同情起安五少爷来了,安家的少爷,身边竟然连个贴心的女人都没有!

    “你闭嘴,”安元志瞪了袁威一眼,“等打完了这仗场,我会好好地喝顿花酒,只要兜里有钱,你还怕我找不着女人?”

    花钱买来的女人,有几个好的?袁威摇了摇头,很干脆地闭嘴了,范红桥这个名字,他是死活不会在安元志面前提的。

    安元志和袁威走的路,还是那天晚上上官勇从北城回军营时走的路,两个人同样马到了云霄关的观音庙前。

    听见了庙里传出来的颂经声后,安元志勒停了马,问袁威说:“大晚上的,这庙里的尼姑还念经呢?”

    袁威听着庙里的颂经声,说:“风大将军不是为大少夫人做法事道场吗?”

    “这得做多少天?”安元志说:“道场不是道士们做的吗?跟和尚尼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是出家人,”袁威说:“法事跟道场还分家吗?不分吧?”

    安元志下了马,说:“进去看看。”

    袁威看安元志迈步就往观音庙里走,忙也下了马,追上了安元志道“少爷,你不会吧?没地方找女人,你就到庙里找尼姑?”

    安元志伸手就把袁威的嘴捂上了。

    袁威看一眼站在门里的两个小屁姑。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安元志很客气地问两个小尼姑道。

    两个小尼姑看安元志和袁威都是一身戎装,吓得不敢抬头。

    “什,什么意思?”袁威说:“不让外人进吗?”

    两个小尼姑往后退。

    “走,”安元志拉了袁威一下,说:“没赶我们走,我们就进呗。”

    袁威追着安元志跑了。

    两个小尼姑在这两位走没影了后,才敢说话,“这要怎么办?”一个小尼姑问同伴道:“找师父她们去吗?”

    “有风府的人在,他们不敢乱来吧?”

    两个小尼姑自我安慰着,还是站在了门前没有动弹。

    袁威跟安元志走过了天王殿,看安元志往北边去了,手指着南边道:“法事在那边啊。”

    安元志却已经走进一间罗汉殿中去了。

    袁威挠一下脑袋,他拿安元志完全就是没办法。

    “进来啊,”安元志在罗汉殿里喊。

    袁威说:“少爷,你不能在尼姑庙里闹出事来啊。”

    安元志回头看一眼跟进来的袁威,好笑道:“我在这里能闹出什么事来?”

    “那你进来干嘛?”袁威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拿起了放在佛案上的签筒,晃了晃,晃出了一支签掉在地上。

    袁威弯腰替安元志把这支签从地上拣了起来,说:“少爷,你还信这个?”

    安元志说:“玩玩呗,签上写着什么?”

    袁威就着佛案上的灯烛,看见签上写着潜龙得志兴**,腾空入天显不凡,袁威读了一遍这签词,跟安元志说:“这又是龙,又是雨的,这是上上签吧?什么意思吗?”

    安元志把这签词拿在了手里,说:“飞龙在天,我他妈能当皇帝不成?”

    安元志一句话,把袁威吓得直接伸手捂住了安元志的嘴,说:“不要命了?”

    安元志把袁威死死捂着他嘴的手掰开了,说:“这儿又没人,你怕什么啊?”

    袁威说:“没人这话也不能说啊,你想造反啊?”

    安元志抬头看看了这殿中的八百罗汉,都是三寸高的木雕佛像,他把签筒往袁威的手里一塞,说:“你也摇一个出来看看。”

852犹是春闺梦中人

    852犹是春闺梦人

    袁威很随意地晃了晃签筒,他也没使什么劲,一支木签还是滑出了签筒,掉在了地上。

    安元志把这签从地上捡起来,扫了一眼这签上的签词。

    袁威在一旁探头要看,说:“什么签啊?”

    安元志却把手掌一翻,说:“什么十里桃花香,你小子有这种桃花运吗?”

    “啥?”袁威说:“十里桃花?不是,你让我看看。”

    安元志把签条往烛火上一放,说:“一点也不准的玩意儿,你看它做什么?”

    袁威眼睁睁地看着安元志把这签条点燃了,咂了咂嘴,说:“少爷,你是看着我有桃花运,你嫉妒我是不是?”

    安元志把燃着火的签条扔进了香炉里,瞅着袁威说:“你有桃花运有什么用?你家里的那个你丢的掉吗?”

    “你这人真没劲,”袁威说着话,转身就往罗汉堂外走。

    安元志看着香炉里的木制签条烧成了灰烬。

    妄缘尽随空花落,犹是春闺梦人。

    这是袁威得到的签词。

    安元志的面色冰冷,他不信袁威跟他那个乡下媳妇之间能有什么风花雪月,但犹是春闺梦人这句话,在安元志读来,人已化骨,却仍是娇妻梦之人,这无疑就是在说袁威会死在云霄关啊。“去你妈的!”安元志冲着满堂的罗汉暴了一句粗口。

    “你又在骂谁?”袁威把头从门外又探了进来,说:“少爷,菩萨也跟你有仇了?”

    安元志转身也出了罗汉堂,一看袁威的手,这位还拿着他的那支签条呢。

    袁威看安元志看着自己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抓着安元志的签词呢,“我把它还回去,”袁威说着就要再进罗汉堂。

    安元志劈手把签词夺到了自己的手里,直接把签词掰成了两截,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扔出去多远。

    袁威说:“这是人庙里的东西,你这样不好吧?”

    “都是骗人的鬼玩意儿,”安元志回身又是一脚踹在罗汉堂的门上,把门踹得哗啦一声响,“我没烧了这庙就不错了!”

    袁威眼角抽了抽,不知道安元志今天晚上是在发什么疯,小心翼翼地看了安元志一眼,袁威说:“这是城里唯一的一座庙,少爷你还是手下留情吧,我们回去吧。”

    安元志说:“不是还要看法事吗?”

    “给死人超度的法事有什么好看的?”袁威小声叫道:“少爷,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被夏景臣剌激到了?你说你跟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子较什么劲?”

    “我就是心烦,”安元志小声嘀咕了一声。

    “那你在心烦什么呢?”

    安元志看着自己的脚尖。

    “说话啊!”袁威发了急。

    “不知道,”安元志说着就大步往颂经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袁威没办法,只能跟在安元志的身后。

    安元志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跟袁威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袁威说:“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我去看尼姑吗?”

    “你去上柱香吧,”安元志把自己带着的钱袋扔到了袁威的手上。

    “上香?”袁威看着安元志干瞪眼,说:“少爷,这大晚上的我上哪门子香啊?你今天晚上喝酒了?”

    “老子千杯不醉,”安元志说:“别跟我这儿扯了,去找哪个小尼姑买点香烛。”

    “这大晚上,这庙里的人一定会把我当疯子看吧?”袁威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赶袁威走,说:“甭废话,你赶紧的。”

    袁威还是站着不走,说:“我为了什么上香啊?总要有个理由吧?”

    “这会儿还能为了什么?”安元志白了袁威一眼,说:“当然是求个平安啊,难不成还求财吗?”

    袁威一脸见鬼的表情,说:“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赶紧去,”安元志不耐烦道:“算算日子,你老婆肚子里的那个月份也不小了吧?给孩子上个香,也给你自己求个平安,你要是死在了云霄关,你说你这辈子做人是不是亏的慌?”

    袁威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在担心我?”

    想想犹是春闺梦人的签词,安元志这会儿心里膈应到不行,直接抬腿又给了袁威一脚,说:“你赶紧给老子去,这袋子里的钱都要花光,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你。”

    袁威站在原地发懵。

    安元志又往颂经声传来的地方走了,没去管身后的袁威这会儿是怎样的一副呆滞模样。

    超度风家大少夫人的法事,被安排在一间小佛堂里。

    佛堂所在的院外站着不少风家的侍卫,侍卫头儿认识安元志,看见安元志走到了院门前,忙就给安元志行礼,说:“五少爷,您怎么来了?”

    安元志看一眼院,说:“给大少夫人办的法事?”

    侍卫头儿忙又点头。

    “我能进去看看吗?”安元志问这侍卫头儿道。

    侍卫头儿呆住了,给他家大少夫人办的法事,安五少爷有什么可看的?他没听说大少夫人跟安家有什么亲戚关系啊。

    “不行?”安元志又问了一句。

    侍卫头儿说:“五少爷要看什么?”

    安元志说:“我没看过法事,所以想看看。”

    要不是安元志这会儿一脸的正经,侍卫头儿都要认为安五少爷这是在耍他玩儿了。

    安元志看这侍卫头儿呆呆傻傻的样子,把眉头一皱,说:“我到底能不能进去看看?”

    侍卫头儿说:“五少爷,我家五小姐在里面。”

    安元志一撇嘴,说:“我看法事,不看你家小姐。”

    “可是……”

    “让开,”安元志伸手把这侍卫头儿往旁边一拨拉,迈步就进了院子。

    侍卫头儿站稳了身子,看着安元志的背影,想喝令安元志站住,但他又实在是没这个胆子。那是驸马爷,他是小侍卫,他们两个谁喝令谁啊?

    安元志站到了佛堂的门前,正对着安元志的是一尊三人高的南海观音像,在香烟缭绕间,显得面目模糊。出家人唱颂出来的佛经,安元志听不大懂,只是隐约能听出人生苦短这几句话。

    人生苦短,后面不是应该接一句及时行乐吗?原来在佛经里不是,心里这样想过之后,安元志突然就又自嘲地一笑,原来自己已经无聊到要到佛堂来,看尼姑作法事打发时间了。

    佛堂的前院里,种着两棵菩提树,这树四季常绿,所以这会儿还是一树的绿叶,虽然树身不高,但在云霄关的冬季里,这抹绿色实属难得了。安元志走到了一棵菩提树下,坐下来,望着头顶的夜空,不自不觉就看入了神。

    风玲在佛堂里又哭了一场,被佛堂里的香火又实在熏得难受,一个人走出了佛堂想透一口气,一只脚迈出佛堂高高的门槛之后,风玲一眼就看见了独坐菩提树下的安元志。风玲一眼之后,以为自己看错了,就维持着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佛堂里的样子,细看了一下在菩提树下坐着的人。

    “小姐?”丫鬟看风玲的样子奇怪,在风玲身后小声喊了风玲一声。

    “我想透透气,你不要陪着我了,”风玲两脚都迈出了佛堂之后,回头跟自己的丫鬟说了一声。

    小丫鬟“哦”了一声,留在了佛堂里。

    风玲小跑到了安元志的面前,站下来后,还小声喘着气。

    安元志早就听见了风玲的脚步声,这会儿风玲站在他的面前了,安元志也没有起身,只是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风玲。

    风玲也看着安元志,她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心就这么一下一下快地跳动着,风五小姐渐渐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安五少爷了。

    安元志笑了一下,说:“你怎么又把眼睛哭红了?”

    风玲说:“我大嫂是个好人。”

    “可她死了啊。”

    “所以我才伤心啊。”

    安元志脸上的笑容一敛,说:“是啊,你在为个死人伤心,这人死的不值,你要为她伤心到什么时候?”

    风玲叫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安元志说:“我实话实说罢了。”

    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射下来,在安元志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风玲瞪着安元志,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眉目如画一般,似是用水墨晕染出来,精致却也清冷。当安元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之后,老于世故,善于识人的人会发现,这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凉薄的意味,只是风玲还太年轻,她只是觉得这会儿的安元志不近人情,却觉察不出这个年轻男子的心性来。

    安元志却只是看着夜空,问风玲道:“这庙里的佛灵验吗?”

    风玲反应不过来。

    “又傻了?”安元志又问了一句。

    风玲说:“庙里的菩萨怎么会不灵验?”

    安元志沉默了。

    风玲说:“你怎么了?”

    “都说佛祖慈悲,”安元志低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好人没有好报?”

    “不会啊,”风玲忙道:“人不能做坏事的,不然会遭报应的。”

    安元志冷笑了一声,从菩提树下站起了身来,说:“这话是骗鬼的,你最好不要信。”

    风玲怒了,鼓着腮帮子道:“你胡说!”

    “你大嫂不是好人吗?”安元志说道:“现在她在哪儿?你大哥不是好人?他的眼睛还能复明吗?”

    “我……”风玲被安元志问得哑口无言了。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安元志把风玲问哑口了,突然又自问道:“我不做好人,还不让别人做好人吗?”

    眼看着安元志转身要走,风玲顾不上什么礼教了,伸手就拉住了安元志的衣袖,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还是你打算做什么坏事了?”

853你反正活不成

    853你反正活不成

    安元志看一眼风玲抓着自己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一双手,“我等着出关去跟沙邺人打仗,我能有什么时间做坏事?”安元志问风玲道。

    风玲松开了手,说:“可你今天很奇怪。”

    “我本来就是一个怪人,”安元志笑道。

    风玲摇头,说:“我没觉得你奇怪。”

    安元志看着风玲笑。

    风五小姐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怎么了?”

    “脸红了,”安元志小声道。

    风玲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捂脸,但在听到安元志叹气后,又放下了双手,抬头看向了安元志。

    “五小姐,”安元志望着风玲说道:“我是驸马。”

    风玲呼地一下,又把头低下了,安元志的这句话让风玲感觉到了一股寒意,透过了她身上的锦袄,一直渗透进了自己的骨中。

    安元志转身往院外走去。

    风玲呆愣地看着安元志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颂经声,庙外满树风玲在风中的清脆响声,听在风玲的耳朵里,让风玲一阵恍惚。

    安元志没回头再去看风玲一眼,他在一间仍是供奉着南海观音像的佛堂里找到了袁威。

    袁威在香案上的香炉里插了三柱平安香,听见有脚步声,回头看见是安元志,便道:“看过法事了?”

    安元志点头,说:“看过了,就是一帮人跪着念经。”

    袁威一笑,说:“你这是外行看热闹。”

    “钱都花掉了?”安元志问袁威。

    袁威说:“香烛花不了几个钱,剩下的大钱我捐给这庙了,你看行吗?”

    “求的平安?”安元志又问袁威。

    袁威说:“你不是说要求平安的吗?”

    “那走吧,”安元志转身就出了这间佛堂。

    “你不上个香?”袁威追着安元志问。

    “我不用。”

    “其实我也不用啊,我们花这么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安元志没理袁威的问,出了观音庙,上了马后才跟袁威说:“我横竖一个人活着,我求什么平安?你现在能跟我一样吗?”

    袁威被安元志说的一愣,他家中有妻儿,自然不能跟安元志一样。

    安元志打马往驻军地跑去。

    袁威骑马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有心再问问安元志这是怎么了,可是看看安元志阴沉着的脸,袁威就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白承泽跟席琰一行人出了云霄关的北门之后,策马跑了整整一夜。

    天亮之后,众人才停下来,在官道旁的空地上稍事休息。

    白承泽叫过了自己的侍卫长,小声道:“你先行一步,赶上夏将军,跟他说,到了军营之后,席家军往云霄关赶,卫**驻扎原地,就说这是圣上的意思。”

    侍卫长忙道:“爷,没有圣令,卫**的那帮人能信夏将军的话吗?”

    白承泽给了侍卫长一块令牌,说:“你把这个给夏将军。”

    侍卫长看一眼手里的令牌,竟是军中正在用着的虎符,侍卫长也不敢问白承泽这虎符是真是假。

    “快去吧,”白承泽看着这侍卫长道。

    “是,”侍卫长躬身领了命。

    席琰看白承泽的这个侍卫长骑马先行了,问白承泽道:“五殿下,这个侍卫为了何事先行?”

    白承泽笑道:“我父皇只给了我们六日的时间,我让他替我去催一催景臣他们。”

    白承泽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让席琰一点也没有生疑。

    众人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上马又往前赶路。

    赶了一天的路后,白承泽在官道上停了马,搓了一下被风吹得已经麻木的脸,跟席琰道:“大将军,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席琰这会儿还想赶路,六天的时间,他们已经用去一天了,还要休息?席大将军心里不乐意,只是白承泽的面子他不能不给,冲白承泽点了点头后,席琰跟左右道:“下马歇半个时辰。”

    白承泽的几个侍卫在官道旁的空地上点燃了篝火。

    白承泽在篝火旁坐下了,招呼站在不远处跟手下说话的席琰道:“大将军,你过来烤烤火,暖和一下吧。”

    席琰走了过来,在白承泽的身旁坐下了。南疆的冬夜寒冷,席琰在篝火前坐下后,身上顿时就是一暖。

    白承泽递了一碗热水给席琰,说:“刚烧开的水,大将军喝吧。”

    席琰谢了白承泽后,才接过了水碗。

    白承泽拿起放在自己脚下的水碗,喝了一大口,说:“大将军,我们这是在拼死赶路吗?”

    席琰一笑,说:“五殿下,军情如火,圣上这也是等不得了。”

    “是啊,”白承泽说:“我父皇的案头已经压着不少上报各地灾情的折子了,云霄关的这场仗,最好是尽快打完。”

    一个席琰的亲兵这时给席琰送来了水和烤好的干粮。

    席琰放下了拿在手里的水碗,喝了这亲兵送过来的水。

    白承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只跟席琰说“我们再行一天半,估计就能遇见后军了。”

    席琰说:“但愿吧,不过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快。”

    白承泽吃着侍卫替自己弄好的热干粮,没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众人又上马赶路。

    又是一天的急行之后,在这天的三更天,还是白承泽最先停了马,跟席琰说想休息一下。

    席琰在休息的事上顺着白承泽的意,当下就跟左右道:“休息半个时辰。”

    就在众人下马,准备点篝火烧水热干粮的时候,官道两边的地面突然就被人从下面翻开了,数十名黑衣人从藏身的坑洞中一跃而出。

    “有剌客!”有席家军的兵卒大喊了一声。

    双方人马马上就缠斗在了一起。

    席琰站在了白承泽的身边,在他看来,这帮剌客的本事不差,可是他手下的人对付这帮剌客不在话下。

    白承泽却是惊道:“这里怎么会有剌客?”

    “爷!”白承泽的一个侍卫冲白承泽喊道:“您先走!”

    “爷,这些人是冲你来的!”另一个侍卫喊道:“您先走啊!”

    席琰的脑子里数个念头转瞬而过,这些剌客是冲着白承泽来的?这是白承允派来杀白承泽的?

    “席琰!”就在席琰惊疑不定间,一个剌客冲到了他与白承泽的跟前,大声高呼着席琰的名字,手中剑直剌席琰的咽喉。

    白承泽挥剑挡住了这个剌客,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剌客理都不理白承泽,冲自己的同伙们高喊了一声:“席琰在这里!“

    剌客们一起往席琰这里冲杀过来。

    席琰这时笑了一声,道:“没想到我席琰在这里还能遇上仇人。”

    白承泽只觉得一阵风掠过面颊,随后就听见剌客一声惨叫。

    席琰一刀便将剌客的头颅斩落,跟白承泽道:“五殿下先行,下官随后就到。”

    “大将军?”

    “既然这帮屑小是冲着下官来的,那下官就不能连累了五殿下,”席琰说话间,刀下就又添了两具亡魂。

    “爷,我们先走吧,”五王府的两个侍卫这时跑了过来,一起冲白承泽喊道。

    “你们两个护送五殿下先走!”席琰冲这两个侍卫下令道。

    有侍卫替白承泽牵了马来,说:“爷,上马吧。”

    “五殿下!”席琰又冲白承泽喊了一声。

    白承泽一咬牙,上了马,跟席琰道:“这既然是大将军的私事,那我就先行回避了,席大将军多加小心。”

    席琰朗声一笑,道:“五殿下放心,这帮屑小之辈,还入不了下官的眼。”

    白承泽带着自己的侍卫们先走了。

    剌客们武艺虽高,但跟席琰手下的兵将相比还是差了一些,更何况这一回席琰是亲自动了手。半刻钟的时间不到,这场打斗就结束了,剌客们的尸体倒了一地,席琰的手下只是伤了几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席琰把刀架在一个剌客的脖子上喝问道。

    这剌客看了席琰一眼,笑了一下,说:“你反正活不成了。”

    “找死!”有亲兵在后面踹了这剌客一脚。

    这剌客倒地的同时,嘴中狠狠地一咬,鲜血涌出嘴唇。

    “咬舌头了,”一个兵卒上前看了这剌客之后,跟席琰大声禀道。

    剌客们这下子就都死了,席琰看看这一地的尸体,只觉得心中血气翻涌,太阳穴那里有什么东西从里往外撞着,让他一阵的头疼。

    “大将军?!”席家军的众人看席琰站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倒下了,一起惊呼了起来。

    席琰倒地之后,迷茫了一下,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有兵卒举着火把跑到了席琰的跟前。

    光亮之下,席琰发现围在自己身遭的这些兵将都是一脸的惊愕,席琰说:“你们怎么了?”

    “血……”有兵卒看着席琰颤声道。

    席琰这时胸口憋闷,张嘴就呕了一声,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吐出来。

    “大将军!”有亲信的将军把席琰扶坐了起来,叫道:“您哪里不舒服?”

    席琰这会儿面色迅速惨白,嘴唇一张一翕,旁人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这一回没有军医随队而行,席家军的众人全都慌了神,他们方才也没见有剌客伤到席琰啊。两个亲信的将军解开了席炎的战袍,查看起席琰有没有受伤来。

    席琰这时感觉自己身上发冷,自己的身边就是火把,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没伤啊!”一个亲信将军喊道。

    几员将领这会儿一起看着席琰的脸,脸上的表情都僵着。

    席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沾到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把手放到眼前一看,席琰这才发现,这东西发黑,有一股腥味,是血。

    “大将军你撑着一些,”一个蹲在席琰身边的将军要抱席琰起来,叫道:“末将这就带您去看大夫!”

854牛毛针

    854牛毛针

    马蹄声从前路传来的时候,席家军的众人都无心去看一眼来的这些人是谁,他们这会儿只是看着席琰手足无措。

    白承泽从马上跳下,推开了挡路的几个席家军兵将,快步走到了席琰的面前。

    席琰这会儿七窍上都有颜色发黑的血迹,面色也发黑。

    白承泽看到席琰的样子后,脚步就是一踉跄,看着就是吓了一跳的样子,大声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席琰这会儿神智还清醒,看见白承泽到了自己的面前后,张嘴还是想说话,但一张嘴,就是一口黑血涌了出来。

    白承泽半跪在了席琰的身前,急声道:“这是中毒了?你受伤了?”

    席琰冲白承泽摆了摆手。

    白承泽冲席琰手下的兵将们道:“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去寻个大夫来啊!”

    这条官道修在荒郊野外,深更半夜的,要上哪儿去寻大夫去?

    “景臣,”席琰这时总算是发出声音来了。

    白承泽忙道:“大将军放心,景臣是我的好友,我一定会照看他的。”

    席琰看着白承泽。

    白承泽一脸恳切地道:“你撑着些,前边应该有村庄,一定能找着大夫。”

    “不能动,”有将军跟白承泽道:“我们一搬动大将军,大将军这血就吐得厉害。”

    “吐血不会死人,”白承泽道:“把大将军抬上,我们去前边的村里。”

    席琰却伸手抓住了白承泽的手腕,自己一路上没有用过白承泽的任何东西,不可能是白承泽下毒害的自己,这是谁想自己死?

    白承泽看向了席琰,脸上是一片焦急的神情,说:“有什么话,我们看了大夫后再说吧。”

    席琰想不出来是谁想自己死,一口血吐在了白承泽的衣襟上,席琰抓着白承泽手腕的手就脱了力。

    “席大将军!”白承泽叫了起来:“席琰!”

    众人一起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席琰。

    白承泽将席琰环抱在了怀里,跟席家军的众人喊道:“做个担架来,我们抬着他走!”

    几个席家军的兵卒跑去做担架了。

    还剩一口气吊着不断的席琰,在这时感觉到自己的颈子左侧那里一阵剌痛,席琰双手动弹不得,只能竭力地抬头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跟席琰急声道:“你撑着些,不会有事的。”

    席琰垂下头,看着白承泽捂在他颈子上,像是在扶着自己头的手,醍醐灌顶一般,席琰知道是谁想自己死了,只是他没时间,也没力气跟自己的手下们指出这个凶手了。

    “大将军!”几个席家军的将领连声唤着席琰。

    席琰的头歪在了白承泽的肩上,一动不动。

    半晌之后,白承泽伸手试了一下席琰的鼻息,然后就是手一抖,又将手指探向席琰的颈侧,整个人就僵住了。

    “五,五殿下?”有席家军的将军等得心焦,问了白承泽一声。

    白承泽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来。

    一个将军也伸手去试席琰的鼻息,呆滞了半天后,声带哭音地喊了起来,说:“死,死了!大将军死了!”

    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就算是看淡了生死的从军之人们也接受不了。

    数只手同时伸到了席琰的鼻下。

    白承泽站起了身,神情愕然。

    足足半柱香的时辰之后,席家军的众人才接受了席琰已死的事实。

    看一眼跪在席琰尸体旁不动的席家军兵将们,白承泽开口颤声道:“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个问题跪在地上的人们,谁也回答不了白承泽。

    “剌客是谁派来的?”白承泽又问。

    这回总算有席家军的一员将领跟白承泽说话了,说:“大将军是被人下毒了,这些剌客怎么可能是大将军的对手?”

    白承泽说:“大将军没受伤?”

    “没有,他的身上没有伤口!”有将军跟白承泽喊道。

    “再查一遍,”白承泽道:“你们把剌客的身上也搜一遍,看他们身上有什么。”

    几个将军把席琰的尸体又看了一遍,席琰的身上伤疤有不少,只是没有一道是新伤。

    “没有伤,大将军没受伤!”有将军看向了白承泽,大声道。

    白承泽半蹲下身来,手指沾了一些席琰嘴角上的血,说:“那他是怎么中毒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我们的眼前下毒杀人?”

    “大将军这里有红点子,”一个席琰的亲兵这时指着席琰的颈子左侧喊了起来。

    众人一起看向亲兵指着的地方,只见席琰的左颈这里有一个小红疙瘩,不大,但有些肿。

    “把火把拿近一些,”白承泽命举着火把的兵卒道。

    这兵卒忙把火把凑近了席琰的颈部。

    白承泽先用手挤了挤这疙瘩,挤出一滩黑血来,跟众将说:“这里面有东西。”

    众将光看,只能看到血。

    白承泽拔出了自己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马上就有席家军的将军,防备地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道:“你们也不想席大将军死的不明不白吧?”

    一个将军说:“你要挖我家大将军的脖子?”

    白承泽也不答这将军的话,面无表情地直接就下了手,只一下就剜去了席琰颈上的一块皮肉。

    众将不约而同地都倒吸了一口气。

    白承泽的手上多了一根牛毛针,细针通体发绿,一看就是淬了剧毒之物。

    “这是,这是谁干的?”有将军跳了起来,吼叫道。

    “把它收好,”白承泽把这根牛毛针递给了席琰的一个亲信将领,道:“找到大夫,还是仵作什么的,让他们好好查查这东西。”

    这将军接过了牛毛针,也不看白承泽一眼,只低头盯着这细针看。

    “爷,”这时,一个五王府的侍卫在不远处喊了起来:“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

    白承泽一下子便站起了身,道:“把他押过来,别让他寻了死!”

    两个五王府的侍卫拖着一个剌客,到了白承泽的跟前,也不敢松手,两个人半蹲着,下死劲地按着这剌客的肩头。

    众人一起怒视着这剌客,都恨不得拿刀剐了这个剌客。

    剌客看起来没受什么伤的样子,只是嘴角沾着血,看着像是被打出内伤来了。

    “谁派你来的?”白承泽冷声问这剌客道。

    剌客看着白承泽,一副亡命徒,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不说,老子就一刀刀活剐了你!”一个席家军的将军暴跳道。

    白承泽上前一步,左脚踩上了这剌客的右手,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剌客还是不说话。

    白承泽脚下用劲。

    众人听见了骨断的声音,剌客随即就发出了惨叫声。

    白承泽松了脚,等这剌客缓过了这口气后,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剌客两眼上翻,看了白承泽一眼。

    白承泽飞起一脚,将这剌客的下巴踢脱了臼。

    一个五王府的侍卫大声道:“你这会想死?迟了!”

    剌客哼哼了几声,还是不开口。

    “给我用刑,”白承泽命左右道:“留他一口气就行。”

    五王府的人没动手,席家军的人接了这个差事。

    白承泽转身又看一眼席琰的尸体,跟几个席家军的将领道:“你们帮大将军打理一下。”

    席琰死了之后,席家军的这帮人等于是群龙无首了,这会儿白承泽说的话,在席家军中作数了。

    白承泽没有去看行刑的场面,只是自己走过去,连看了几具剌客的尸体。

    剌客在席家军几个兵卒的手上,很快就不成人形了。

    “说!”一个兵卒把这剌客的脸踩进土里了,狠声道:“你骨头这么硬,我找只狗来让你舒坦舒坦?”

    “这会儿哪找狗去?”另一个兵卒道:“就劳烦一下马好了。”

    剌客躺在地上,仍是一言不发。

    “拉匹马来!”有将军吼了一声。

    剌客看见一个兵卒拉了一匹战马过来。

    白承泽这时也走了进来,说:“你们要用马拖他跑,拖掉他的一层皮?”

    席家军的将领这会儿都在惊怒之中,也顾不上会污白承泽这个皇子殿下的耳朵了,一个将军跟白承泽道:“脱他一层皮太便宜他了!”

    白承泽不解道:“不脱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上他!”另一个将军简单明了地给了白承泽两个字。

    席家军常年驻扎西北,白承泽知道大西北那里民风也是彪悍,甚至到了野蛮的程度,但让马干人?白承泽瞪大了眼睛,这种事他完全接受不能啊。

    剌客半昏迷间,只感觉到下肢一凉,下半身完全就光祼了。

    “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主子是谁?”一个席家军的将军问这剌客道。

    剌客被两个兵卒硬扳着头,看到在自己眼前晃悠着的硕大物件后,剌客崩溃了。

    “说!”一个兵卒踢了剌客的身下一脚。

    剌客要害之处挨了这一脚后,几乎就昏死过去。

    “看来这小子骨头挺硬,”席家军的一个将军道:“把他给老子架起来,老子倒要看看这小子的骨头能有多硬!”

    浑身是血的剌客被人架直起了身体,双腿向两边被拉大到极限。

    白承泽背过了身去,不想再看。

    马毛碰到身体之后,剌客突然就又惨叫了一声,这声音听起来已经完全不似人声了。

    “说话!”白承泽背对着这个剌客道。

    剌客的嘴唇哆嗦着。

    战马这时嘶鸣了一声。

    白承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马叫得有些急不可待的意思。

    “四……”剌客这时吐了一个字出来。

    一个将军挥手,让兵卒把战马牵远一些,他侧耳到了这剌客的嘴边,说:“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了!”

855信口雌黄

    四殿下。

    剌客连说了两遍这三个字后,就看着像是昏死了过去。

    官道旁的这片空地上鸦雀无声,众人的神情各异,都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白承泽看了看自己的左右,道:“这一定是他信口雌黄!”

    空地上还是鸦雀无声。

    白承泽往剌客的面前又走近了几步,伸手抬起了这剌客的下巴。

    侍卫在白承泽的身后说:“爷,他昏过去了。”

    白承泽说:“把他弄醒,不可能是我四哥!”

    这个侍卫答应了白承泽一声。

    白承泽松了手,这剌客的头又无力地低垂下去,白承泽半侧了身想转身走时,这剌客却突然把头一抬,冲着白承泽就是一张嘴。

    “爷!”几个五王府的侍卫同时惊叫了起来。

    白承泽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自己的面部,随后手心处就是一疼。

    侍卫们冲到了白承泽的面前,看白承泽的身上没血,稍稍放心了一些。

    一个侍卫大声问白承泽道:“爷,您怎么样?”

    白承泽把手掌翻过来,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拔出匕首,将自己左手心的一大块皮肉削掉了。

    众人看见黑血顺着白承泽的手掌往下淌,都是愕然。

    一个席家军的将军弯下了腰,在白承泽削下来的皮肉里,一根通体发绿的细针极其剌眼。

    白承泽这时顾不上说话,看伤口处黑血不尽,又削了一块皮肉下来,这一下伤口处可见白骨了。

    “这个混帐,”席家军的一个将军这时反应过来,去看被兵卒们扔到了地上的剌客,狠狠地踢了一脚面朝下睡在地上的剌客,说:“别他娘的装死了!”

    剌客挨了这将军一脚后,除了身子被踢得动了动外,再没其他的反应了。

    将军感觉不对,将这剌客踢翻过身来,这才发现这个剌客已经咬舌自尽了。

    “谁把他下巴扳上去的?!”另一个席家军的将领看见这剌客死了后,暴跳如雷地大喊道。

    白承泽的伤口处这时总算是流出红血了。

    几个围着白承泽的侍卫都松了一口气,黑血流尽,说明自家爷就是中了毒针,这会儿也问题不大了。

    “爷,剌客死了,”一个侍卫替白承泽上了药,一边为白承泽包扎着伤口,一边跟白承泽道:“爷打算怎么办?”

    白承泽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力气不支一般,坐在了地上。

    “四殿下原本就看我们大将军不顺眼!”看白承泽这会儿没力气说话,一个席琰的亲信将领大声说道:“大将军又认回了儿子,二少爷是五殿下的好友,四……”

    “够了!”有席家军的将军喝止这位道。

    这个叫林兆的将军却还是一脸愤恨地道:“这会儿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大将军走时去见过四殿下,谁知道四殿下是不是在那时对大将军起了杀心?”

    白承泽开口道:“我四哥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这要怎么解释?”林兆大声问白承泽道:“五殿下,这些剌客连你都要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白承泽哑口无言了。

    “这算什么?”林兆道:“我们为国拼命,四殿下却要杀我们?”

    白承泽听着耳边骂白承允的声音,看着躺在不远处的席琰的尸体,心中一声冷笑。为了防着世宗的疑心,白承允在人前对待席琰反而像是对待仇人,这下子这两个人在人前的演戏成真了,白承泽不在乎席琰是不是死不瞑目,他只知道自己如今只有背水一战,身后无退路了。

    席家军的几个将领这时走到了白承泽的跟前。

    白承泽抬头看看这几人,道:“我知道诸位与席大将军感情深厚,但人死不能复生,望诸位将军节哀顺变。”

    一个将军道:“五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白承泽说:“自然是派人把席大将军的死讯告之我父皇。”

    “不能再回云霄关了啊,爷!”一个白承泽的侍卫叫了起来。

    “闭嘴!”白承泽斥了这侍卫一声。

    几个五王府的侍卫一起跪在了白承泽的跟前,一个侍卫道:“爷,云霄关那里要是知道爷无事,谁知道会不会再有剌客过来啊?”

    白承泽底气不是很足地道:“胡说八道!”

    “爷,”这侍卫给白承泽磕头道:“奴才求您了,您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了,四殿下不会放过您的。”

    白承泽给了这侍卫一记耳光,斥道:“你是活够了吗?”

    林兆这时道:“安五少爷一心想杀二少爷,云霄关那里要是知道了大将军的死讯,圣上会怎么做?”

    让夏景臣接掌席家军,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五殿下,”有席家军的将军道:“圣上会让谁当我们的主将?”

    白承泽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要由我父皇圣断。”

    林兆大声道:“圣上能怎么做?就像当年的云霄铁骑一样,把我们归到上官勇的手下去呗,这样一来,四殿下就得偿所愿了。我呸!怪不得安元志一心想杀了二少爷!”

    林兆起了这个头后,席家军众人就又是一阵哗然。

    白承泽按一下自己手心上的伤口,这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启明星出现在了夜空上,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亮光,这一夜眼看着就要过去了。

    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众人这一回一起亮了兵器在手中,严阵以待。

    “二少爷?”等这一队策马急驰的人到了近前后,在眼尖的兵卒喊了一声。

    夏景臣到了空地上,下了马后,就跑到了白承泽的跟前,看着白承泽包着白布的左手,道:“五殿下受伤了?”

    白承泽看着很是勉强地站起了身来。

    夏景臣伸手扶了白承泽一把,急声道:“出什么事了?”

    白承泽手往席琰那里指了指,说:“席大将军走了,你去看看吧。”

    夏景臣回头看着躺在那里的人,他方才就看见这人了,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会是他的父亲。

    “景臣,”白承泽往前推了夏景臣一把。

    夏景臣走到了席琰的身前,有兵卒拉下了盖在席琰身上的披风,看见这人真是席琰之后,夏景臣突然之间就感觉无措。

    白承泽走到了夏景臣的身旁,道:“事情是这样……”

    白承泽刚说了这几个字,夏景臣就身子发了软一般,一下子跪坐在了席琰的身旁。

    白承泽住了嘴。

    夏景臣喃喃地道:“他怎么会死了呢?”

    “景臣,”白承泽喊夏景臣。

    “这不可能啊,”夏景臣摇了摇头,突然之间就泪流了满面。

    席家军的众人看夏景臣哭了起来,一起跪在了地上。

    白承泽长叹了一声。

    夏景臣伸手试了一下席琰的鼻息,寒风将他的手背吹得冰凉,这让夏景臣都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父亲还有呼吸。

    有席家军的兵卒在这时又哭出声来了。

    夏景臣愣怔地看着席琰,他恨这个人恨了这么些年,只是这个人这些天对自己的那些,小心翼翼地讨好,夏景臣不是不知道。他还年轻,席琰也还可以再活过几十年,夏景臣总觉得有些事他们可以来日方才,报仇也好,认父也好,这事可以让他慢慢想,谁知道席琰竟然就这么死了!

    “节哀,”白承泽等了夏景臣一会儿后,伸手拍了拍夏景臣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景臣问道。

    白承泽还没说话,就有席家军的一个将领叫了起来:“是四殿下!”

    “什么?”夏景臣又是一愣。

    众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的经过,跟夏景臣说了一遍。

    夏景臣听完众人的话后,坐着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突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四殿下!”

    白承泽把夏景臣一拉,说:“你要干什么?”

    “我去找圣上,”夏景臣道:“我得为大将军讨一个公道!”

    “你回军中去,”白承泽放大了声音跟夏景臣道:“我回云霄关去,这事我去问,你不要多嘴。”

    夏景臣甩开了白承泽的手。

    白承泽往后退了几步,道:“你是席琰的儿子,席大公子体弱多病,你好好想想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夏景臣困兽一般,他想喊我不是席琰的儿子,可是这会儿席琰的尸体就在他的眼前,这话夏景臣再也喊不出口了。

    “现在云霄关那里有上官勇他们在,”白承泽近一步劝夏景臣道:“你去了后再遇上安元志怎么办?这一回我不一定还能护住你啊。”

    “那你回去了,谁又能护住你?”夏景臣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看着很苍凉地一笑,道:“我是皇子。”

    “爷!”五王府的几个侍卫一起叫了起来。

    “我们不能回云霄关去,”林兆这时道:“四殿下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受上官卫朝的辖制,我们席家军最后一定变成他上官勇的卫**!”

    上官勇有自己的亲信,他们这些人就是入了卫**,日子能跟在席家军中的一样吗?就算日后他们的主将不是上官勇,世宗派了别的将军来,他们这些将军面临的问题都一样,席家军的主将不姓席了,那这支军还叫席家军了吗?

    夏景臣看向了白承泽,他这会儿脑子乱,完全没了主意。

    “你带着他们跟后军汇合,”白承泽道:“我带人回云霄关面见我父皇,席大将军的事,我一定会跟我父皇讨一个说法的。”

    夏景臣说:“四殿下如今是储君,爷你说的话,圣上能听吗?”

    白承泽道:“不听,我也要说,我不是怕事之人。”

    夏景臣怒道:“说了没用,那还有什么必要去说?不如不说!”

856你们当真不怕死?

    一如都如同白承泽事先预想的那样发展,出于对席琰的忠心也好,出于对自己前程的考量也好,在场的席家军将领没有一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将席琰的死讯报到云霄关去。

    夏景臣的脑子乱了一阵子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事情又前前后后地想了想,认定自己不能让白承泽回云霄关去,谁知道白承允会不会在半路再对白承泽下手?“四殿下既然敢做这事,那对应之策他一定想好了,爷你回云霄关,那就是去送死,”跟白承泽站在人群外,夏景臣小声跟白承泽道。

    白承泽叹气道:“瞒下席大将军的死讯,日后被我父皇知道,他同样饶不了我啊。”

    夏景臣说:“有什么事等这仗打完之后再说吧。”

    白承泽道:“后军里也有卫**在,我们能瞒着云霄关,可我们要怎么瞒着他们?你当上官睿是傻子吗?”

    夏景臣在白承泽的面前急得团团转。

    “行了,”白承泽道:“我自有打算,你去与后军汇合吧。”

    夏景臣说:“爷不是让卫**留守原地了吗?”

    白承泽说:“让他们留守这是我父皇的意思啊。”

    夏景臣说:“圣上这是何意?”

    “何意?”白承泽苦笑道:“席大将军认下了你这个儿子,我四哥怎么会不防着席家军?卫**留守原地,这样一来,席家军的前后都是卫**,我们等于被上官勇的卫**把前路和退路都堵死了。”

    夏景臣咬牙道:“这是四殿下的意思?”

    “我父皇忙着对付藏栖梧,他还有什么心力再来计较这些?”白承泽道:“这一定是我四哥的意思了,机关算尽啊。”

    夏景臣说:“那你更不能回去。”

    “我无路可走了,”白承泽道:“我不信我四哥会要了我的命。”

    “安元志之前就杀过爷一次了,”夏景臣冷声道:“他跟爷有什么仇?还不是为了四殿下?”

    白承泽认命一般地摇了摇头。

    夏景臣在白承泽的面前来回走了几步,随后站在了白承泽的面前,说道:“爷,你也是皇子,为何他四皇子能成皇,你不可以?”

    白承泽脸上的神情变得愕然。

    夏景臣说了第一句话后,再说后面的话就没有顾虑了,跟白承泽说道:“爷,你跟我回军中去吧,在席家军中,四殿下害不了你!”

    白承泽阴沉了脸,说:“你要我欺君?”

    “你就是说真话,圣上也不会信你啊!”夏景臣跟白承泽喊了起来。

    夏景臣这一喊,席家军的将军们一起看向了白承泽这里。

    白承泽掩嘴咳了一声。

    夏景臣说:“不舒服了?”

    白承泽边咳边道:“景臣,有些事你不懂。”

    夏景臣说:“我不是大夫,有些事我自然不懂。”

    “你听我的话,”白承泽道:“你带着席家军去息龙山谷,好好打完这仗,我四哥就是成皇,他也不能妄杀有功之臣的。”

    “那你呢?”

    “我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夏景臣道:“仰仗四殿下的鼻息过后半生?”

    白承泽苦笑道:“这也是一条出路啊。”

    夏景臣走近了白承泽几步。

    白承泽看夏景臣的神情不对,说:“你要做什么?”

    夏景臣扬手一个手刀,狠狠地劈在了白承泽的颈项上。

    白承泽直接被夏景臣劈晕了过去。

    五王府的侍卫吓得亮了兵器。

    夏景臣扶着昏过去的白承泽道:“我这是为了爷好,他回云霄关一定死路一条!”

    五王府的侍卫面面相觑。

    席家军的几个将领走到了夏景臣的面前,林兆说:“二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景臣说:“大将军的死先不要声张,我们回军中后再商议吧。”

    有将军指着白承泽问道:“那五殿下?”

    夏景臣说:“他回云霄关就是死路一条,我带他回军中去。”

    林兆道:“二少爷你要护着五殿下?”

    夏景臣扫了面前的几个将军一眼,说:“四殿下杀了大将军,他要是成了皇,席家军到了他的手上会怎么样,你们自己应该能想的到,不用我说了吧?”

    几个将军都是默然无声。

    “四殿下身边不缺将军,”夏景臣道:“一个上官勇,就足以挡住各位的前路了。”

    林兆道:“二少爷这是想赌命吗?”

    夏景臣半扛着白承泽往战马那里走,说:“我回军中,你们中有想去云霄关的,随意吧。”

    一行人不多时都上了马,跟随着夏景臣往南跑去,留下数十具尸体在官道两旁的空地上。

    等白承泽清醒过来,已经是这天的中午时分了,不管他说什么,夏景臣都不理会,只顾着往前赶路,要是被白承泽说急了,直接就又是一记手刀。白承泽受伤中毒,虽然及时将毒血放尽了,可是身体明显虚弱,竟是争不过夏景臣。

    在第二天的头上,一行人与从驻军地赶过来的席家军大部队遇上了。

    白承泽这个时候再说想回去,被夏景臣说了一句:“爷,你现在再回云霄关晚了。”

    白承泽怒视着夏景臣,随后就又叹气,道:“没有及时回报席大将军的死讯,我父皇更不会信我的话了。”

    “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夏景臣道:“都是皇子,凭什么爷不能成皇?”

    “我,”白承泽一副有理跟夏景臣说不清的样子。

    夏景臣说:“爷就当自己是上了贼船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四殿下成皇的。”

    “所以呢?”白承泽怒道。

    夏景臣跪下给白承泽磕了一个头,道:“景臣愿拼死助爷成皇。”

    “你……”

    夏景臣起身就走,完全不给白承泽说话的机会。

    “你做什么去?”白承泽大声问夏景臣道。

    夏景臣道:“军中有些事要办,爷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白承泽看着夏景臣走远,怒气难消一般地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

    五王府的侍卫们站在白承泽的四周,看白承泽要往路边的林子里走,便跟在了白承泽的身后。

    白承泽对侍卫们道:“我一个人去走一走,你们不用跟着我。”

    白承泽的话,哪个五王府的侍卫敢不听?侍卫们一起应了一声是,站在了原地。

    白承泽走进了路边的林中,这个小树林草木稀疏,只是越往越里走,树木生得越好。

    不多时,林兆从树林的另一头跑过来,站在了白承泽的面前,行礼道:“爷。”

    白承泽说:“将军们现在在打什么心思?”

    林兆道:“还是有人在犹豫,毕竟这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

    “席琰的那几个亲信呢?”白承泽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林兆说:“他们几个认二少爷为少主,只是对二少爷一心要助爷成皇的事有顾虑。”

    “什么顾虑?”

    “爷,”林兆说:“我们现在前后都是卫**,万一上官睿那帮人知道了大将军的死讯,他们不会送消息去云霄关吗?”

    白承泽道:“你们在担心这个?”

    林兆说:“爷,我们席家军的人数少于卫**啊,军械上我们也比不过卫**,这要真打起来,被卫**前后一夹击,我们必败无疑啊。”

    白承泽点了点头,说:“这倒是个问题。”

    “那爷的意思是?”

    “你跟夏景臣他们提议,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上官睿他们赶得远一些。”

    林兆忙道:“怎么赶?”

    “我这里还有一块虎符,”白承泽道。

    林兆双眼就是一亮,说:“虎符?”

    白承泽语调平淡地道:“假的。”

    林兆干笑了一声。

    “让上官睿他们去落月谷,”白承泽说道。

    林兆说:“去落月谷?上官睿会去吗?”

    “有虎符在,他还能不遵旨吗?”

    “上官睿若是生疑,不会派人去云霄关问吗?”林兆说:“只要上官睿的人到了云霄关,那这事就真相大白了啊。”

    “去跟上官睿说,席家军之后也要退守落月谷,”白承泽道:“云霄关的战事若是有变,落月谷是我们唯一还有险可守的地方了。”

    “上官睿能信?”

    “他不信也得信,”白承泽道:“你也小心一些,让席家军的人知道你是我门下的人,怕是那帮武夫又要生出别的心思来。”

    林兆忙道:“末将明白。”

    “你去吧,”白承泽冲林兆挥一下手。

    林兆快步跑走了。

    白承泽身子依在一棵青松的树身上,抬起左手,他的左手现在完全没办法活动,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白承泽慢慢地放下了手,深吸了一口林中阴冷的空气,他无路可退,所以跟随他的人,也必须无路可退才行。

    席琰的死在席家军中,也只是随行去云霄关的人,还有几个亲信将军知道,夏景臣甚至没有命人往西北席府报丧。

    席琰的尸体被夏景臣亲手葬在了林中一棵冬青树下。

    当着席琰亲信将领们的面,夏景臣磕头喊了席琰一声父亲,并许诺道:“父亲,等景臣助五殿下成事之后,景臣再来带父亲还乡厚葬。”

    亲信将领们站在隆起的土堆前,心中凄然,也有人心中有疑虑,但都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林兆怀揣着白承泽给的虎符,带着自己的亲兵,继续南行去见上官睿等人。

    夏景臣在这天夜里苦劝白承泽,白承泽愣是一夜都没有开口。

    天亮之后,席家军的几位将领也来见白承泽,跪在白承泽的面前说愿跟随白承泽。

    白承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面色黯淡地道:“你们以为从龙之臣是这么好当的?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吗?你们这是在造反!你们当真不怕死?”

857不忠不孝

    席琰的亲信将军们跪在白承泽的面前,心有不甘,但是想想白承允连他们的大将军都可以下手除去,那等白承允成了皇帝之后,他们这些席琰的亲信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寒而栗啊。与其日后被新皇秋后算帐,这个现在明显得依仗他们的五皇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承泽也不担心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会反悔,夏景臣只要被这些人视为少主,那这些人就会对夏景臣死心塌地。席家军是席家四代人经营起来的,军中的兵将对席家的忠心要强于对于皇室的忠心,就如同当年的云霄铁骑一样,不杀光项氏,将云霄铁骑屠去大半,云霄铁骑就会永远姓项,而不会被编入卫**,成为卫**的一部分。

    夏景臣眼巴巴地看着白承泽,等着白承泽的松口。

    白承泽最后叹道:“你们这是在逼我不忠不孝啊。”

    夏景臣道:“四殿下不仁,他若成皇必是我祈顺的劫难,爷怎么不忠不孝了?”

    白承泽闭一下眼睛,睁眼后对夏景臣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再想想。”

    将军们退了出去,夏景臣却还是留了下来。

    白承泽道:“打完了沙邺人后,上官勇就可以空出手来对付我们,我四哥那里还有一个风光远,我父皇身边的将军们也都会帮着我四哥,你觉得光凭一个席家军,我们能成什么事?”

    夏景臣道:“我信爷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这是什么?事情我做下了,怎么善后你来想吗?白承泽摇头叹气,道:“我有预感,我一定会成一个大逆不道的人。”

    “只要爷能成皇,大逆不道又如何?”夏景臣却完全就是一个亡命徒的心态。

    二日之后,林兆被人领进了上官睿的帐中。

    戚武子说:“圣上又有了圣令?”

    林兆拿出了虎符,让上官睿等人接旨。

    上官睿听完林兆的话后,接旨道:“下官遵旨,”双手接过了林兆手中的虎符。

    林兆见上官睿起身,便道:“大人,圣上催得急,您还是快些动身的好。”

    上官睿道:“退守落月谷,云霄关的战事有变吗?”

    林兆说:“这个末将也不知道。”

    “那五殿下与席大将军呢?”上官睿又问道。

    林兆说:“五殿下与我家大将军还是带兵赶往息龙山谷。”

    上官睿看着林兆,道:“之前圣上还说要一举击溃藏栖梧,现在怎么又说要以防不测了?”

    林兆忙道:“大人,圣上的心思末将不懂,也不敢问。”

    上官睿一笑,说:“看来林将军是一问三不知啊,那你知道些什么呢?”

    林兆说:“大人,末将倒是知道五殿下和我家将军之后也要退守至落月谷。”

    “什么时候?”上官睿问道。

    林兆说:“应该就是打完眼前的这一仗,我家大将军说,不管战况如何,他们马上就会回兵至落月谷。大人,末将听大将军说过,若是云霄关战事生变,落月谷是唯一有险可守的地方了。”

    上官睿若有所思。

    林兆冲上官睿一抱拳,说:“大人,我家将军说请大人务必尽心,落月谷不容有失。”

    “比起落月谷,云霄关不是更不容有失?”上官睿看着林兆道:“席大将军以其担心我这里,不如好好去打云霄关接下来的这场仗。”

    “大人说的是,”林兆忙道:“末将回去后,一定把大人的话带给我家大将军。”

    “你去吧,”上官睿道:“一路赶来,辛苦了。”

    林兆也不敢多说,马上就告退了。

    “戚大哥,”上官睿道:“你送林将军出营吧。”

    戚武子往外送林兆。

    上官睿坐在了帐中的太师椅上,翻看手里的虎符翻看了很久。

    戚武子送了林兆回来,进帐就看见上官睿盯着虎符看,戚武子看向了两旁在座的将官,想知道上官睿这是怎么了。

    将官们都冲戚武子摇头,从林兆走后到现在,上官睿一句话也没说过。

    戚武子走到了上官睿的跟前,说:“二少爷,这事有问题?”

    上官睿把虎符递给了戚武子,说:“戚大哥,你看看这虎符。”

    戚武子把虎符拿在手上,认真看了看,说:“跟你手上的那半块对不上?”

    上官睿说:“能对上。”

    戚武子说:“那这虎符就没问题啊。”

    “退守落月谷,”上官睿说道:“圣上怎么会突然下这个决定?是这一仗他没有把握?”

    戚武子说:“圣上的心思一向不好猜,他突然下旨,我们还能不遵旨吗?”

    “那为何不是云霄关那边的人来传旨?”上官睿道:“连着两道旨,都是席家军中的人来传,云霄关那里连传旨的人手都分不出来了?来卫**中传旨,圣上不派自己身边的人,至少也该派一个我大哥身边的人来吧?”

    戚武子在上官睿的身旁坐下了,说:“你怀疑这虎符是假的?”

    上官睿看着被戚武子放在茶几上的虎符。

    戚武子说:“这不能够吧?席家军的人都活够了?”

    “别忘了,五殿下和夏景臣都在席琰的身边,”上官睿小声道:“这是席琰的意思,还是五殿下意思,这都还不好说。”

    帐中的众将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事还真是不好说,谁也不敢下个定论出来。

    戚武子头疼,他宁愿跟着上官勇去云霄关,待在后军,天天跟白承泽这儿勾心斗角的,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有将官道:“五殿下不敢假传圣旨吧?这是要杀头的罪啊。”

    “你敢保证他不敢?”另一员将官问这位道。

    这位将官哑口了,这他哪敢打包票啊?

    将官们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主意来。

    戚武子挠了半天的头,最后问上官睿道:“二少爷,你是什么个意思?”

    上官睿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云霄关。”

    戚武子说:“万一这圣旨是真的,我们不就是抗旨不遵了?”

    上官睿这会儿也是犹豫不决,他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又不大相信白承泽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假传圣旨,白承泽就算为了皇位孤注一掷,席琰会带着席家军陪着白承泽一起玩命吗?席琰就算跟白承允不合,但世宗没死,席琰不能疯到这种地步吧?

    戚武子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绕圈。

    上官睿几经思量之后,开口道:“派快马去云霄关,找我大哥把事情问清楚。”

    戚武子停了步说:“那我们呢?”

    “我们先往落月谷去,”上官睿道:“事有不对,我们再往云霄关赶。”

    有将官道:“就怕到时候我们对侯爷他们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上官睿道:“情况不明,我们不能妄动。”

    戚武子点了点头,说:“二少爷说的也对,万一这真是圣上的意思,我们不去落月谷,侯爷他们不是要倒大霉了?”

    “就这么办吧,”上官睿跟众将官道。

    众将官一起冲上官睿点了点头。

    上官睿看着戚武子说:“戚大哥,你带五万兵马先行,我带剩下的兵马在路上慢慢走,等我大哥那里的消息。”

    戚武子点点头。

    众将官一起出帐准备行军去了。

    帐中只剩下戚武子和上官睿后,戚武子跟上官睿道:“校子,你给我一句实话,这圣旨有几分可能是假的?”

    上官睿说:“白承泽真的有胆子在这种时候假传圣旨?”

    戚武子说:“他要真假传圣旨,这人的胆子得有多大啊?”

    上官睿摇头道:“我不知道。”

    戚武子说:“在江南他跟我们作对也就罢了,这会儿是在云霄关啊,他跟圣上也作对?水匪跟藏栖梧能是一回事吗?”

    “戚大哥觉得这圣旨是真的?”

    戚武子摆摆手,“我哪知道,小人的心思我怎么猜?”

    上官睿道:“派出去的人分两路,一路明,一路暗,我们与云霄关之间隔着一支席家军,以防万一吧。”

    戚武子拍一下茶几,说:“只能这样了。”

    一个时辰之后,军营里跑出了一匹快马,往云霄关跑去。

    半个时辰之后,又一匹快马从军营中跑出,只是马上的骑手没有着军装,而是着普通南疆百姓的棉衣,同样往云霄关跑去了。

    白承泽和席琰离开云霄关的第五天夜里,一个席家军中的中军官进了云霄关,被人领到了世宗的前面,跟世宗禀道:“小人启禀圣上,五殿下与席大将军已经到了息龙山谷。”

    “他们跑得倒是挺快,”世宗自言自语了一句。

    中军官呈上了白承泽亲笔写的奏折。

    世宗挥手让这中军官退下。

    白承允替世宗拆开了奏折的封口,将奏折送到了世宗的手上。

    世宗看完奏折后,让白承允也看这奏折。

    白承允看了这奏折后就说:“上官睿他们带着粮草后行,未到息龙山谷?”

    世宗道:“怪不得他们能跑这么快,原来还是分了兵,让上官睿他们带着重家伙慢慢走,这两个家伙在跟朕玩心眼了。”

    白承允说:“父皇想速战速决,上官睿他们没到息龙山谷,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世宗皱一下眉头。

    白承允说:“要等上官睿他们也到了息龙山谷,才能开战吗?”

    世宗道:“去宣上官勇过来。”

    白承泽亲自出了书房,命吉和去宣上官勇过来。

    吉和忙就跑着走了。

    那个来送信的中军官这会儿还在院中站着,白承允站在廊下看了这中军官一眼,觉得这中军官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恨意。

    中军官看白承允往自己这里看了,忙把头一低,恭恭敬敬地冲白承允行了一礼。

858我怕死

    白承允正想招手让这个中军官到他近前问话的时候,书房里又传出了世宗咳嗽的声音,白承允只能先顾着世宗,转身进了书房。

    世宗这会伏在案上咳得厉害。

    白承允几步上前,轻拍着世宗的后背让世宗能舒服一些,一边冲门外喊道:“传荣双过来!”

    荣双赶进书房之后,世宗咳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世宗好容易止住了这阵咳,正喝药的时候,有太监来报,上官勇到了。

    荣双说:“圣上,您还是先歇一歇吧,让卫国侯爷等一会儿也没事的。”

    世宗几口灌下了苦药,命人道:“宣上官勇进来。”

    一个小太监跑了出去。

    “你们把药碗都收走,”世宗又命荣双道。

    荣双没办法,只能听命行事。

    “你也下去吧,”世宗又跟白承允道:“朕与上官勇有话要说。”

    “儿臣遵旨,”白承允只得也退下。

    荣双站在廊下等着白承允,见白承允退出书房之后,忙就道:“四殿下,圣上的身子……”

    白承允冲荣双摆了摆手,让荣双不要再说了,小声跟荣双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个时候,方才那个中军官的事,已经被白承允忘在了脑后。

    荣双跟着白承允走了,他担心世宗,可是世宗现在听不进去他的劝,那荣双就只能找白承允说话了。

    上官勇进了书房之后,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世宗把白承泽写的奏折扔给了上官勇,道:“这是五皇子写的,你看看吧。”

    上官勇看了这奏折,说:“五殿下已经到了息龙山谷,圣上您准备何时出关迎战藏栖梧?”

    “在后军里的卫**没有到,”世宗跟上官勇道:“这个你没看到?”

    上官勇说:“他们带着粮草的话,行军速度一定缓慢。”

    “朕让他们从侧面包袭沙邺军,”世宗却把桌案一拍,怒道:“他们要把粮草辎重也带去息龙山谷做什么?那个地方是能安营扎塞的地方吗?”

    这下子上官勇摸不准世宗的意思了,说:“那圣上的意思是,让上官睿他们把粮草丢下,尽快赶到息龙山谷?”

    世宗说:“把粮草辎重丢在半路上?朕是这样的富户吗?”

    上官勇低头道:“臣知罪。”

    世宗说:“你有什么罪?行了,你带着元志去息龙山谷一趟。”

    上官勇抬头看世宗。

    世宗说:“卫**没到,躬道老五和席琰带了多少人到息龙山谷,你与元志去看一下,看看席家军是不是全数到了息龙谷,朕现在不放心。”

    上官勇忙领旨道:“臣遵旨。”

    世宗说:“你们快去快回。”

    上官勇问世宗道:“圣上,若是席家军没有全数到达息龙山谷,那臣该怎么办?”

    “那这笔帐朕就给他们记着,”世宗说道:“人数若是少于十万,出关迎敌的日子就只能往后拖,我们这一次不能败,必须一击即中。”

    “臣明白了,”上官勇领旨道:“臣这就去息龙山谷。”

    世宗冲上官勇点一下头。

    上官勇退出了世宗的书房后,就听世宗在书房里大声道:“让席琰的那个中军官进来。”

    吉和领着中军官往书房走了过来。

    上官勇打量一眼这个中军官,年纪不大,长相普通。

    这中军官看上官勇打量他,忙给上官勇行了一礼。

    吉和说:“圣上宣你,你赶快去见驾吧。”

    这个中军官躬身走进了书房里。

    上官勇四下里看了看。

    吉和忙小声道:“四殿下带荣大人去说话了,侯爷有事要找四殿下?”

    上官勇这下子确定世宗方才不只是在书房里服药,而是咳喘之症又发作了。

    “侯爷?”吉和看上官勇不说话,又喊了上官勇一声。

    “算了,”上官勇道:“大总管,我先走了。”

    吉和冲上官勇躬身道:“奴才送侯爷。”

    上官勇离了帅府,回到卫**的驻军地后,就让中军官喊了安元志和袁威到他的屋中。

    安元志已经睡下了,听见上官勇找他,又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呵欠连天地来见上官勇,说:“姐夫,出什么事了?”

    上官勇让安元志坐下,说:“五殿下他们已经到了息龙山谷。”

    安元志顿时就不嗜睡了,说:“圣上要出关迎敌了?”

    袁威这时也走了进来,听了安元志的一个话尾,忙也问上官勇道:“要开战了?”

    上官勇摇头,把事情跟安元志和袁威说了一遍。

    安元志笑了一声,说:“要是席家军没全数赶到息龙山谷,圣上会宰了白承泽吗?”

    袁威说:“这怎么可能呢?”

    安元志说:“那我们去看什么?”

    袁威说:“你没听见侯爷的话啊?那边人数要是没十万,这战期就得往后延啊。”

    安元志说:“延什么啊?等这雪下下来,我们出关跟沙邺人打雪仗吗?雪积起来后,这仗还打个鬼啊?”

    袁威说:“下雪就打不了仗了?”

    “跑不了马,这战怎么打?”安元志白了袁威一眼,说:“你没事学些打仗的事能死啊?”

    “也不是不能打,”上官勇插了一句嘴。

    安元志说:“我们那时候攻城,下点雪没关系,这一次是两军冲杀,地上积雪一米多厚,怎么冲杀啊?”

    袁威看向了上官勇,说:“真的打不起来了?”

    上官勇说:“我们先去息龙山谷看了再说吧,袁威,你去路上迎一下卫嗣他们,看看他们这会儿到哪儿了。”

    袁威马上就道:“是。”

    安元志说:“袁威还是留下,这事让袁……”安元志想了想,说:“让袁远去好了。”

    袁威奇怪道:“我为什么不能去?”

    安元志说:“我们都走了,这儿不用人看着啊?”

    袁威看看上官勇,又看着安元志说:“少爷,你没事吧?这里这么多将军,轮得到我看家?”

    “甭废话,”安元志说:“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多长点心眼,盯着帅府一些。”

    “那袁威你就留下,让袁远去好了,”上官勇说道。

    袁威看上官勇也说行了,只得点了头,说了句:“知道了。”

    安元志站起身,跟上官勇说:“那姐夫,我们这就走吗?”

    上官勇点一下头。

    袁威说:“侯爷,你们这次带多少人去?”

    上官勇说:“只是去看一眼,就带亲兵吧。”

    “那不行,”安元志和袁威一起叫了起来。

    上官勇看着这两位,说:“怎么不行?”

    安元志说:“白承泽在那儿啊,就带几个亲兵?要是打起来呢?”

    袁威也说:“是啊侯爷,五殿下看你和少爷带的人少,起了坏心怎么办?息龙谷离云霄关又不是眨眼间的路,知道你们出了事,我们再往那儿赶,指定来不及啊。”

    上官勇道:“席琰在那儿,我们打不起来。我们带一支兵马过去,圣上会怎么想?”

    安元志想想还是摇头,说:“姐夫,我们不能只带亲兵去,把卫营人马都带上吧。”

    袁威帮腔道:“侯爷,事情就怕有个万一,还是小心一些吧。”

    “不带卫营,我就不去了,”安元志看上官勇不松口,干脆耍起赖来,说:“你当我怕死行吗?”

    袁威抽了抽嘴角。

    要不是世宗说让带着安元志一起去,上官勇是真不想带着安元志去息龙山谷,现在真是难保安元志见到白承泽后不闹事。

    安元志看上官勇还不说话,抬手在上官勇的眼前晃了晃,说:“姐夫,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去传卫营准备,”上官勇跟袁威道。

    袁威应了一声是,转身跑了出去。

    上官勇跟安元志说:“卫营也不过几百人,我们真跟五殿下他们打起来,你觉得几百人够吗?”

    安元志说:“那也比我们带着几个人去送死的强。”

    上官勇不解道:“不一样去送死吗?”

    安元志撇嘴说:“姐夫,杀几个人,跟杀几百人能是一回事吗?白承泽就是本事大发了,把我们都杀了,几百号人,他怎么着也得多费点脑子想想该怎么善后吧?”

    上官勇无话可说,杀了他们几人,白承泽不是一样要想办法善后吗?

    安元志说:“我回去收拾一下,姐夫,反正天冷,你在里面多穿一件软甲吧。”

    上官勇冲安元志挥了挥手,说:“行了,你去准备吧。”

    安元志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件软甲,往上官勇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说:“这是我父亲寻来的好东西,姐夫你穿上吧。”

    上官勇看一眼这件银做的软甲,问安元志道:“那你呢?”

    安元志说:“我还有一件,穿两件软甲,我傻啊?”

    “你不傻,”上官勇冲安元志挥一下手,说:“去收拾行李吧。”

    等上官勇这里收拾停当,准备要走了,那边白承允又派了人来要见上官勇。

    安元志不耐烦道:“他又有什么事?”

    上官勇跟来传话的中军官说:“请他进来。”

    中军官又跑了出去。

    “你先出去吧,”上官勇跟安元志说:“你在这里,那位不一定愿意说话。”

    安元志嘴里小声骂了一句,快步走了出去。

    这一回来见上官勇的是白承允身边的一个幕僚,给上官勇行礼之后,就小声跟上官勇道:“侯爷,我家爷请侯爷去了息龙山谷后,多担待五殿下一些。”

    上官勇清楚白承允这话的意思,说是让他担待白承泽,其实白承允是想让他担待席琰一些,“我知道了,”上官勇跟这幕僚道:“请先生回去跟四殿下说,我会尽心的,请四殿下放心。”

    这幕僚冲上官勇一拱手,深深鞠了一躬,看样子是还有话要跟上官勇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363/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作者:梅果所写的《重生之毒妃》为转载作品,重生之毒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毒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毒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毒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