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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54言语的真假

    1054言语的真假

    白承意问安锦绣说:“母后,是你叫卫国侯来的?”

    安锦绣说:“圣上出宫,还是多些人保护的好。”

    白承意看见白承泽在这时冲自己摇了摇头,看着像是叹了口气的样子。白承意的小脸一板,虽然不知道白承泽具体为了什么事摇头叹气,但小皇帝知道他五哥这是在为他叹气呢。

    “圣上,”安锦绣这时跟白承意道:“卫国侯在跟您行礼呢。”

    白承意这才看着阶下的上官勇道:“卫国侯平身吧,这不是在宫里,你不用多礼了。”

    “我们进府吧,”安锦绣牵着白承意的手往贤王府里走。

    白承意进了贤王府后,又想起白承瑜来了,问白承泽说:“七哥怎么样了?”

    白承泽还没答话,安锦绣说道:“请大夫看了吗?”

    白承泽道:“七王的伤口已经包扎了,请圣上和太后娘娘放心,七王没有性命之忧。”

    “不会死好了,”白承意后怕地抬手拍拍自己的胸膛,说:“五哥,那个剌客到底是谁?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白承泽说:“臣没有看清那剌客的长相,只看见他往帝宫的方向跑了。”

    安锦绣带着白承意走过了前门庭院里立着的照壁,问白承泽道:“王爷带路吧,七王这会儿在哪里养伤?”

    白承泽走到了母子俩的前头,说:“圣上,太后娘娘请。”

    安锦绣松开了白承意的手,说:“圣上要小心走路,这里的路不比宫里的。”

    白承泽一笑,跟白承意道:“圣上要做软轿吗?”

    白承意摇摇头,说:“不用,朕自己走。”

    白承泽步子走得很慢,大内侍卫们还是将白承意围在当中,小心翼翼地护卫着白承意跟在白承泽的身后走。

    上官勇在这时上前了几步,走在了安锦绣的身后,小声道:“太冒险了,你怎么能带着圣上来白承泽这里呢?”

    安锦绣说道:“他不敢动圣上,不然他这一府人的命都保不住。”

    上官勇说:“白承瑜是怎么回事?”

    “苦肉计,”安锦绣跟上官勇说了一句。

    上官勇看向了走在最前头的白承泽。

    “宫里这会儿少了十多条人命了,”安锦绣跟上官勇低声道:“热闹得很呢。”

    “也是他?”上官勇下巴往前抬一下。

    “嗯,”安锦绣说:“他要斗,我奉陪。”

    上官勇低声骂了句,现在明明要白承泽的命不难,可他们却偏偏还暂时杀不得!

    前世里,从正门走进白承泽的府邸是安锦绣奢望的事,哪怕她多次在路过府前,看过这座宅院的正门,门内是什么样子,安锦绣从来也不曾知晓过。如今走在贤王府的长廊里,四周的景色到底如何,安锦绣没有用心去看,曾经最渴望看到的风景,如今亲眼看了也不过就是寻常的绿树红花,安锦绣回头看一眼上官勇。

    上官勇看安锦绣回头看他,忙道:“怎么了?”

    安锦绣笑了一笑,道:“无事。”

    周围都是人,上官勇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只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锦绣。

    安锦绣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回头看着脚下的路,又往前走。

    安锦绣没出声地念了上官勇一声傻瓜,只是上官勇没能读懂这个唇语,他甚至没意识到安锦绣跟他又说了一句话。上官勇打量着白承泽的王府,生怕白承泽在哪里藏了人手,上官大将军这会儿就顾着一心一意地想着,自己身前这个女人的安危了。

    天气入秋之后,风便变得清凉起来,安锦绣理一下自己的鬓发,想着护卫在自己身后的上官勇,安锦绣便觉得贤王府高门内的风景看起来好像也不错,有上官勇陪着,哪里的景色又是不好的呢?

    等白承泽带着一行人在一处庭院外停下来后,白承意说:“七哥就住这里吗?”

    白承泽点头。

    安锦绣走上了前,道:“看来七王住的地方不错,圣上你觉得呢?”

    白承意走进了庭院里,庭院里的花草一看就是被人精心修剪过的,整个庭院看着宽敞,干净。白承意走上了台阶,通过开着窗的看一眼屋子,这个屋子看着没有人住,但也是窗明几净,白承意一拧眉头,白承瑜住的地方,可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好。

    白承泽这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庭院里的安锦绣。

    安锦绣抬手抚一下花台里的月季,看着白承泽说:“七王的院子不错,王爷费心了。”她就是要让白承意亲眼看看白承瑜住的地方,白承泽指望着白承瑜给自己卖命,这个人怎么可能让白承瑜住不好的院子?有些话只须亲眼看看就知道真假,看白承意板着小脸的样子,安锦绣便知道,白承瑜装出的那些可怜相,可能不太管用了。

    看着安锦绣走进了走廊里,白承泽小声道:“对于此事,臣惭愧。”

    白承意说:“五哥你惭愧什么?”

    白承泽说:“圣上,臣随太后娘娘远征白玉关后,府中人对七弟照顾不周。这院子是臣回京之后,重新为七弟安排。那些该死的奴才,应该被臣打发了。没能照顾好七弟,臣愧对父皇,四哥,也愧对圣上和七弟。”

    袁义恨不得马上一刀砍了白承泽,他就没见过这么能睁眼说瞎话的人!

    “无耻!”上官勇也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是这样吗?”白承意看着白承泽问了一句。

    安锦绣轻声一叹,道:“一路行来,王爷府上最差的院子又能差到哪里去?柴房不成?”

    白承泽说:“圣上若是想看,一会儿臣可以带圣上去看一看。”

    “也好,”安锦绣替白承意答应道:“王爷的府上下人众多,收拾出一间房子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白承意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是啊,王府里这么多人,想弄一间破烂的院子出来给他看,想想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七王在哪里?”安锦绣扫一眼并列的六间屋子,问白承泽道:“说了这半天的话了,怎么连个药味都闻不到?七王不用服药吗?那七王应该还好。”

    白承意问白承泽道:“七哥在哪里?”

    白承泽指了指白承瑜住着的屋子。

    安锦绣喊向远清道:“向大人,你快随圣上进屋去看看七王。”

    向远清忙从后面走上前来,躬身应道:“下官遵命。”

    白承意走到了屋门口,一个大内侍卫人挡在白承意的身前,伸手推开了关着的房门。

    白承意鼻子嗅了嗅,跟安锦绣说:“母后,屋子里有药味。”

    安锦绣走到了门前,说:“这么淡的药味,王爷,七王这是用的什么药?良药苦口才利于病,药味淡成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白承意先是不懂,听了安锦绣的话后,恍然大悟道:“对啊,药不苦是治不好伤的,五哥,这是怎么回事?”

    白承泽一时间词穷了,他跟安锦绣争药理的事?向远清就在这儿站着,安锦绣就是信口胡说,向远清也会站在安锦绣那边,太医跟自己,白承意会信谁的话?

    袁义在这时神情一凛,闪身就进了屋里。

    白承意看袁义在自己跟前身形晃了那么一下,人就进屋去了,忙也迈过了门槛。

    安锦绣回头看了上官勇一眼。

    上官勇和向远清一起,跟着白承意进了屋。

    安锦绣跟白承泽说:“哀家不方便进屋,王爷进去看看七王吧。”

    白承泽走进屋的时候,袁义正将白承瑜按在床榻上。

    白承意问袁义:“这是怎么了?”

    “放开!”白承瑜低声跟袁义道,一副气力不足的样子。

    袁义道:“七王爷恕罪,您受了伤,不能大动的,不然伤口会裂开,伤情反复就不好了。”

    白承瑜在屋里听见了屋外的对话,对于安锦绣,白承瑜现在是恨之入骨,这个女人杀他不成,这会儿又在白承意的面前装好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跟白承泽在欺君。白承瑜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就想着他得让白承意看到自己伤重的样子,当面打安锦绣的脸,只是他刚刚从床榻上半坐起身来,袁义就进了屋,一把按住了他。

    上官勇看一眼白承瑜,从军之人都有些眼力看外伤的轻重,上官勇光看白承瑜的脸色,就觉得这个少年人最多就是失血多了点。

    向远清站在床榻前,拿起一旁小几上已经空了的药碗看了看。

    白承泽这时道:“向大人给七王看看吧。”

    袁义这时还按着白承瑜没松手呢。

    “受伤了就应该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动,”白承意看着白承瑜道:“七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向远清恭声跟白承瑜说:“七王爷,请恕下官多嘴,您的伤若是动得狠了,是会加重的。”

    “你听见向大人的话了?”白承意问白承瑜道。

    “对,对不起,”白承瑜低低地说了句。

    “袁义松手吧,”白承意命袁义道。

    上官勇这时说了一句:“看七王爷还能动弹,那七王爷的伤应该还好,这样下官就放心了。”

    白承瑜看了一眼白承泽。

    白承泽冲白承瑜微摇一下头,让白承瑜稍安勿躁,他自己走上前,跟白承意道:“圣上,让您见到血不好,臣陪着您去外室里等吧。”

    袁义冲上官勇使了一个眼色,看白承泽这副不想让白承意看到白承瑜伤口的样子,白承瑜的伤一定不重,这得让白承意亲眼看啊。

    上官勇却把白承泽的举动在心里又过了一遍,然后跟白承意道:“圣上,贤王爷说的对,请圣上去外室暂歇一下吧。”

1055龙生九子

    1055龙生九子

    袁义听了上官勇的话后,心里发急,白承泽却是明显的一愣。

    上官勇跟袁义说:“袁总管,你陪圣上先去外室里休息一会儿吧。”

    白承瑜在白承泽的视意下,看一眼向远清,跟白承意道:“圣上,这位大人是谁?臣不认识他。”

    白承意说:“向大人是太医啊,治外伤最拿手了。”

    向远清冲白承意一躬身,说:“臣谢圣上夸讲。”

    “是,太,太后娘娘的人?”白承瑜尽力装出了害怕的样子。

    袁义在这时,往白承意和床榻之间一插,挡住了白承意望向床榻的视线,跟白承意小声道:“圣上,七王爷的伤要紧,还是让向大人先给七王爷看伤吧。”

    白承瑜在床榻上说:“你又是谁?”

    袁义知道这个七王在跟自己说话,只是袁义没理白承瑜,只看着白承意说:“圣上,奴才陪您出去吧。”

    白承意转身往门口走去。

    袁义没敢让白承意从白承泽的身边走过去,赶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子将白承意与白承泽隔开了。

    上官勇扭头看了看白承泽,跟向远清说:“向大夫,您动手吧。”

    向远清将白承瑜伤口上的纱布解下来后,他和上官勇一看白承瑜的伤,神情就都是了然了。这伤口一眼看上去还挺吓人,伤口不但大,而且伤口周围的皮肉都有破损。

    上官勇又瞄了白承泽一眼,说什么见血不好,让白承意出去,再让袁义开口硬要留下,这样一来,安锦绣就是说破了嘴,白承意看着这皮开肉绽的伤口,会再相信他的七皇兄是在装可怜吗?上官勇越想,手就越往刀柄上去,很想一刀下去,把白承泽砍了算了。

    向远清吁了一口气,他也庆幸上官勇坚持让白承意出去,光看这个伤口,不知道的人可能真会以为白承瑜受了多重的伤呢。

    上官勇忍着心头的怒气,问向远清道:“向大人,七王爷的伤势如何?”

    向远清干咳了一声,清清了喉咙,说:“七王爷的伤看来不算严重,箭没有入体太深。”

    “那这伤口怎么看着这么大?”上官勇又问。

    向远清说:“这应该是取箭的人手法不对。”

    上官勇看向了白承泽,说:“王爷,是谁替七王爷取的箭?”

    白承泽说:“当时护在七王身边的侍卫。”

    上官勇冷道:“这种不中用的侍卫还留着做什么?”

    上官勇发狠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杀意,白承瑜不自觉地一抖。

    白承泽看着也不恼,叹气道:“那是七王的侍卫,交由七王处置吧。”

    向远清也没再给白承瑜上伤药,把伤口又原样给白承瑜包扎好,转身跟白承泽说道:“王爷,七王爷的伤只是皮肉伤,还请王爷不要忧心,七王爷只要好好养上几日就好了。”

    白承泽说:“向大人去给七王开药吧。”

    向远清忙道:“王爷,下官已经看了大夫给七王爷开的药方,那药方极好,下官觉得不用换药方了。”

    来的时候,安锦绣就跟向远清说好了,哪怕白承瑜伤重的快死了,也不能给白承瑜治伤,看上一眼就行了。对于安锦绣的话,向远清当然是言听计从的,更何况白承瑜离伤重快死的程度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没事就出去吧,”上官勇看也不看床榻上的白承瑜一眼,抬腿就往外走。

    向远清可没上官勇这么大的胆子,敢无视白承泽的存在,直接就往外走。

    白承泽很善解人意地冲向远清一挥手,道:“有劳向大人了,你先退下吧。”

    “下官不敢,下官告退,”向远清忙给白承泽行了一礼后,快步退了出去。

    白承泽在向远清退出去后,才走到了床榻前。

    白承瑜捶了一下床板。

    “没什么,”白承泽小声跟白承瑜道:“你的伤不重就好,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不要想。”

    “那个女人还在门外?”白承瑜问白承泽道。

    “圣上就在外室里,”白承泽坐在了床榻边上,替白承瑜把被子盖盖好,道:“你没事不就好了吗?”

    “圣上是不是又被那个女人说动了?”白承瑜压低了声音问白承泽道。

    “他们是母子,”白承泽笑道:“哪能指望一下子便能把事做成呢?慢慢来吧,你在我府上,太后不会再找到机会下手的。”

    “我就知道她会杀我!”

    “你与她毕竟有杀……”白承泽话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轻拍一下白承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道:“以后我们再小心一些好了。”

    白承泽的话没有说完,不过白承瑜知道白承泽想说的是杀母之仇。白承瑜的头在枕上蹭了蹭,伤心难过什么的,他早在被赶出宫后就一起扔掉了,这种东西对他无用,他只要记得自己大仇未报就行了。

    白承意也没在外室里等,出了内室后,就跟袁义走出了屋门,走到了安锦绣的身边。

    安锦绣这会儿正站在走廊里,看着庭院里在初秋的天气里怒放的月季,看见白承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后,安锦绣就问儿子道:“七王如何了?”

    白承意说:“不知道,卫国侯说七哥看上去不像重伤的样子。”

    “哦?”安锦绣说:“伤得不重?七王跟你说话了?”

    “说了,”白承意说:“他还乱动呢,要不是袁义进去拦着他,七哥说不定还要在屋子里蹦蹦跳呢。”

    安锦绣看向了袁义。

    袁义说:“主子,七王的伤看上去还好。”

    “能起身,能说话,看来是不重,那我就放心了,”安锦绣笑道。

    白承意却气道:“可是他们不是说七哥伤重的吗?”

    安锦绣说:“也许是贤王爷太过关心七王了,所谓关心则乱么。”

    “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安锦绣低头看着白承意,笑道:“贤王还有欺君的胆子不成?”

    白承意嘟着嘴,事情一会儿一个样,让他已经想不过来了。

    不一会儿,上官勇和向远清一前一后出来了,安锦绣问向远清道:“七王的伤究竟如何了?”

    向远清说:“太后娘娘放心,七王爷只是受了皮肉伤。”

    “圣上,这下你放心了吧?”安锦绣又问白承意。

    白承意说:“皮肉伤?”

    上官勇说:“圣上,就臣等这些从军之人而言,皮肉伤是最轻的伤了,皮肉这东西长长就好了。”

    “侯爷慎言,”安锦绣道:“七王身份尊贵,身子骨哪能与从军之人相比?”

    白承意是做梦都想当大元帅,去闯荡江湖的,听了安锦绣的这句话后,马上就不高兴道:“这跟身体尊贵有什么关系?父皇就是马上皇帝!”

    安锦绣轻掸了一下白承意的肩头,就好像白承意的肩头这里沾上了灰尘一般。

    上官勇和袁义都没应答白承意的话。

    白承意想想,又气道:“七哥还是父皇的儿子呢,怎么这么没用?”

    安锦绣说:“圣上,龙生九子啊。”

    白承泽在屋门里听到安锦绣的这话后,笑着从门里走了出来,跟白承意道:“圣上,七弟的伤势没有大碍,臣就放心了。”

    白承意兴致缺缺地道:“是啊,五哥也大惊小怪了,只是皮肉伤而已,父皇跟我说过,他曾经在乱军阵中拼杀的浑身是血呢,七哥怎么一点也不像父皇?”

    白承泽看一眼安锦绣,看来安锦绣的目地达到了。

    安锦绣说:“圣上,哀家都说了,龙生九子,不会都一样的。”

    “五哥好好照顾七哥吧,”白承意说道:“等他伤好,再让他来见朕。”小皇帝说完话就走了,突然就觉得自己为白承瑜担心太傻了。

    袁义跟在了白承意的身后。

    “都先跟圣上去吧,”安锦绣命院中的众人道。

    韩约带着人退下之后,白承泽冲王府的人挥了一下手。

    贤王府的人忙也往院外退。

    转眼间,庭院里就无人了。

    安锦绣还是站在廊下,看一眼白承泽,说:“王爷让七王安心养伤吧。”

    白承泽说:“太后娘娘不与七王说些什么?”

    “我的话,他要肯听才行啊,”安锦绣说道:“王爷也是费心了,当年的事,若是真翻出来,不知道最后哭的那个会是谁。”

    白承泽说:“这个我也想知道。锦绣……”

    “你……”上官勇听白承泽喊安锦绣的闺名,马上就火往上撞,往左横跨了一步,挡在了安锦绣的身前。

    白承泽看着上官勇还是一笑,道:“怎么,侯爷要在这里跟本王动手吗?”

    上官勇就在想,里外里把这个混蛋杀了又能是多大的事?

    安锦绣抬手,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上官勇按着刀柄的手上,笑道:“王爷,单论武艺,你应该不是将军的对手。”

    白承泽看看面前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手,笑容还在,但是目光转冷了,道:“这倒未必。”

    安锦绣说:“王爷这会儿不在乎祈顺的江山,我却不能不在乎,现在这个时候,王爷还是好生活着的好。”

    “你就确定他一定能杀的了我?”白承泽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将上官勇往后微微拉了拉,说了两个字:“确定。”

    上官勇的心情这才好了点。

    白承泽迈步要往前来,但是看到安锦绣嘴角泛出冷笑之后,白承泽又停了步。他险些忘了,这会儿院中无人,安锦绣就是磕破一点头皮,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压下来,他这贤王府的上上下下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爷,”安锦绣看白承泽不往自己这里来了,知道这人是又冷静了下来,便跟白承泽道:“七王到底是你的异母弟弟,争权夺利有很多种方法,你为何非要把至亲之人当做棋子呢?”

1056白吃苦头

    1056白吃苦头

    不是血亲兄弟,又如何能接近白承意?白承泽不准备站在这里,当着上官勇的面,跟安锦绣谈什么争权夺利,手往走廊外一抬,白承泽跟安锦绣道:“我送你出府吧。”

    安锦绣不等白承泽迈步,自己先转身下了台阶,对有些人,多说无益。

    秋风还是凉爽,在安锦绣路过花台的时候,恶作剧一般将安锦绣的裙角吹起,挂在了伸出了花台的月季花枝上。

    白承泽下意识地就要往前。

    上官勇在白承泽做出动作之前,已经蹲下了身,跟安锦绣轻声说了句:“别动。”

    白承泽站在台阶上,看着上官勇半蹲着身,替安锦绣从月季的勾剌上往下解裙角。月白的裙角与上官勇的大手放在一起时很不协调,但安锦绣看着上官勇的神情更是剌着白承泽的眼。

    上官勇小心翼翼地从花枝上解下安锦绣的裙角,说:“以后走路离花台这种地方远些。”

    安锦绣说:“这是风吹的。”

    上官勇说:“被这东西划破了皮怎么办?”

    安锦绣伸手摸摸跟前的一朵月季,说:“好,都听大将军的。”

    上官勇放下了没被勾破,只是有些皱了的裙角,想想又拉了拉起皱的地方,想把皱褶拉平了,可上官勇又不敢用劲,怕自己一用力气,这条裙子就又毁在自己的手里了,这样一来,这拉了又拉的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安锦绣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傻男人,这货就不知道皱褶光拉是拉不平的?“好了,这样没用,”安锦绣轻拍一下上官勇的肩头。

    上官勇这才松开了手,站起了身来。

    “走吧,”安锦绣又往院门那里走,不过这次,她走得离花台远了一些。

    安锦绣头也不回,上官勇倒是回头看了白承泽一眼,脸上的凶戾之色,不亚于上官大将军身在沙场之上时。

    白承泽看着上官勇却是一笑,心里翻涌着再大的风浪,白承泽的外表都可以是风平浪静的,“走吧,”他跟上官勇道:“这次侯爷走的匆忙,改日本王再请卫朝你过府一叙。”

    对着白承泽不能打不能骂,上官勇只能是往院外走,在这一刻,上官勇是无比期待,自己可以与白承泽真刀真枪做个了断的那一刻。

    安锦绣一直到坐上车驾时,都没有再去看白承泽一眼。

    白承泽也没有再试图与安锦绣说话,只是跟白承意说了一些恭送的话。

    “起驾回宫!”有太监在贤王府前大喊了一声。

    直到圣驾走远之后,杨氏夫人才从府门里走了出来,看白承泽还是看着圣驾走的方向,杨氏小声道:“王爷,圣上和太后娘娘走了。”

    白承泽扭头看看杨氏,说:“有事?”

    杨氏道:“妾身本以为太后娘娘会要见妾身们的。”

    白承泽这才注意到,杨氏这会儿穿着的可是盛装。

    杨氏说:“不管太后娘娘召不召见,总归准备一下是不会有错的。”

    白承泽转身进了府门。

    杨氏跟在白承泽的身后,又问了一句:“王爷,七王爷的伤怎么样了?”

    白承泽说:“无事,你回房去吧。”

    白承泽很快就绕过照壁,走得没影了。自己从后宅走到正门就得了白承泽这么一句话,杨氏在门里台阶上呆站了一会儿后,才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们往后宅走了。

    后宅里,几个白承泽的侧妃都等在那里。

    “都回去吧,”杨氏无精打采地跟几个侧妃道。

    “王爷说什么了吗?”一个侧妃问杨氏道。

    杨氏说:“王爷手头上的事多,七王爷又伤了,妹妹们就别去打扰王爷了。”

    侧妃们听了杨氏这话后,都觉得杨氏在说废话,谁敢没事跑去找白承泽?

    “都回房吧,”杨氏带着自己的人接着往前走。

    眼瞅着杨氏走远了,一个侧妃小声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杨姐姐当然得意了,”另一个侧妃强掩着心中的不快,道:“现在也就她能跟王爷说上话了。”

    “都少说两句吧,”一个看起来年纪比杨氏还要大一些的侧妃开口道:“得罪了她,你们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王爷还能向着你们不成?”

    几个深宅女子都沉默了,站在一起,看看彼此,发现彼此之间都没什么话可说,只得各归各处。

    杨氏知道身后的那帮女人不会说自己的好话,可她现在无心去理会这个。杨氏的双腿这会儿走起路来,就感觉无力,脚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拖着走。白承泽回京有些日子了,却没有进过后宅一回,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女们,就好像后宅的人已经被他忘了一般。

    先皇新丧未满三年,府里不进新人是为了孝,可这人不进后宅是什么意思?杨氏想不明白,总不能阖府的女人都招了这位爷的厌吧?

    “夫人,”走着走着,跟在身旁的一个婆子跟杨氏说:“这是远渚书斋啊。”

    被婆子这一提醒,杨氏停下了脚步。

    远渚书斋长年紧锁的院门这会儿开着,隔着院墙,能听见院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回事?”杨氏问身遭的丫鬟婆子们道,她是管着后宅的人,怎么远渚书斋的门开了,没人跟她说一声呢。

    一个丫鬟跑到了院门前,冲院里喊了一声:“谁在院里?”

    不多时,白登从院里跑了出来。

    杨氏看一眼白登脖子上一圈骇人的红印,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白登差点被安锦绣下令处死的事,杨氏问白登道:“你怎么样?”

    白登忙道:“奴才谢夫人关心,奴才没事儿。”

    杨氏也不好多问,又指着远渚书斋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登说:“哦,是小王爷要回来了,王爷命奴才把书斋重新弄一下。”

    杨氏脸上的神情顿时就是一僵,勉强微笑道:“小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看来我也要准备一下了。”

    白登说:“小王爷何时回来,这个奴才还不知道,不过王爷已经命人去接小王爷了。”

    杨氏往院门前走去。

    白登忙追在杨氏的身后道:“夫人,您,您要进书斋去?”

    白承泽有过严令,白柯的远渚书斋,没有他的允许,府中人一律不得入内。杨氏就算是总管着王府后宅的侧妃,违了白承泽的话,也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杨氏走到了院门前,就停了脚步。

    书斋的前院花院里,花木倒了一地,连花台都被拆掉了,整个花园看起来一片狼籍。

    杨氏问白登道:“这是要重给小王爷修院子?”

    白登说:“王爷说了,小王爷久在李老元帅那里待着,南边的庭院跟我们北边的不大一样,王爷怕小王爷回来后住的不习惯,所以让奴才明天去请些从南方来的工匠回来。”

    杨氏说:“这是要给小王爷修一个江南的园林了。”

    白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跟杨氏说了一句:“王爷一向疼小王爷,小王爷这次回来,奴才看王爷的意思,小王爷会在京城长住了。”

    “知道了,”杨氏说:“看来府里也得请些南方的厨子了,不然小王爷吃不惯府里的饭菜,我这罪过就大了。”

    白登说:“夫人有心了。”

    杨氏带着人走了。

    白登站在院门前,命院里的下人们道:“都手脚勤快点,小王爷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耽误了小王爷的事,你们就等着被王爷活扒了皮吧!”

    下人们忙又低头干活。

    一个丫鬟这时跑到了白登的身后,声音很轻地喊了白登一声:“大管家。”

    白登听声音也知道,这是杨氏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到了,回头看着这丫鬟一笑,白登说:“夫人还有吩咐?”

    丫鬟把一个钱袋子塞白登的手里了,说:“这是我家夫人送大管家的。”

    白登掂一下钱袋,随手就把钱袋放进了衣襟里,打量一眼杨氏身边的这个大丫头,说:“你今天身上换了一种香粉了?”

    丫鬟一个没及走,被白登在脸上捏了一把,“大管家!”当着白登的面丫鬟不敢恼,娇滴滴地喊了白登一声后,把裙子一提,快步跑了。

    白登捻了捻手上沾着的香粉,小声骂道:“小妖精,脸上的粉都能糊墙了,尽想着爬王爷的床呢!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丫鬟跑出去一段路了,才死命擦着自己的脸,骂了一句:“死太监!”

    白登站在远渚书斋的前院里,又盯着下人们干了一会儿活后,跑到书房来见白承泽。

    白承泽坐在书桌后面,看一眼白登的脖子,道:“看过大夫了?”

    白登说:“王爷,奴才没伤着,这印子过几天就消了。”

    白承泽说:“吓着了?”

    白登把腰板一挺,说:“奴才是真不信太后娘娘能在王爷的面前,把奴才给杀了!”

    白承泽道:“她只是觉得你还不到死的时候。”

    白登是真怕安锦绣,只是站在白承泽的跟前,他不能露了这个怯,拍着胸脯跟白承泽道:“奴才就是为王爷死了,奴才也心甘情愿!”

    对于白登这句即币心又拍马屁的话,白承泽的神情无甚变化,跟白登道:“把驽箭送到大理寺去吧。”

    白登忙道:“这箭没用了?”

    “七王的伤势不重,”白承泽说:“若是太后下手,不杀反伤,没人会相信太后娘娘会做这种无用功的。”

    白登懊恼道:“那七王爷不是白吃了一回苦头?”

    白承泽冲白登挥了一下手。

    白登说:“王爷,见到韦大人后,奴才要说些什么吗?”

    白承泽说:“就让他用心查案,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不知道韦希圣是太后的人?”

1057父皇不在了

    白登离开王府,送弩箭去大理寺的时候,皇帝与太后一行人回到了帝宫里。+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御书房的几扇窗开着,帝宫里风过树林时发出的哗哗声,站在御书房里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同是这风,也将御书案上的几本书页翻的哗哗作响,最后白承意将镇纸压在了书上,才将这声音压了下去。

    上官勇站在御书房里,扭头看一眼窗外,这才发现,从御书房侧面的几扇窗望过去,可以看见一片林海,随着风,那抹铺满了一方天地的绿色,依次波动,真如水浪一般。

    白承意看看窗外,然后跟上官勇道:“卫国侯,朕的七哥是被弩箭所伤。”

    上官勇还以为白承泽找不到机会跟白承意说这事呢,没想到小皇帝还是知道了。

    白承意说:“在京城里能使用弩弓的人,是不是只有御林军?”

    上官勇说:“圣上的意思是?”

    白承意说:“朕不想让母后知道这事。”

    上官勇抽一下嘴角,只能说一句:“圣上至孝。”

    白承意看着上官勇,过了好一会儿,才像下定了决心一样,问上官勇道:“剌客是不是御林军里的人?”

    驽弓只有御林军能用,所以剌客是御林军,这么想没什么错,只是如果真是御林军,这人得有多蠢才会用弩弓这种,一下子就能暴露自己的凶器呢?上官勇说:“圣上,臣想知道,是谁告诉圣上,七王爷是被弩箭所伤的?”

    白承意说:“朕听贤王府里的人说的。”

    上官勇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朕出王府的时候,袁义也听到了啊”白承意说:“朕还问他们是不是真的,他们说他们亲眼看到的。”

    上官勇眉头皱起来的疙瘩鼓起老高,袁义当时就应该把那两个直接宰了,白承泽跟一个小孩子玩这种花招有意思吗?

    白承意说:“卫国侯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上官勇说:“圣上,臣看到了七王爷的伤口,七王爷的伤口不是很深。”

    白承意说:“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七哥伤的不重吗?这个朕知道啊,朕现在在问你,剌客是不是御林军?”

    上官勇说:“御林军要害七王爷做什么?”

    白承意摇头,说:“朕不知道,卫国侯你说呢?”

    上官勇想说臣也不知道,不过转念想想,要是让白承意顺着白承泽希望的方向想,那这事还是得糟糕,于是上官勇跟白承意说:“圣上,不如臣陪圣上去看看弩弓吧。”

    “为什么要看弩弓?”白承意问。

    问话的人要是上官平宁,上官勇就直接拎着走了,可坐在那儿的是皇帝,上官勇只得耐着性子跟白承意道:“圣上,七王被弩箭所伤这事,臣觉得不太可信,所以臣想让圣上去见一见御林军们所用的弩弓。”

    白承意这才点了头。能命令御林军的人是谁?他母后没回来之前,这事儿还难说,周孝忠,安书界,御林军里的将军们,这些人都有可能把这个杀人的御林军派出去,可是安锦绣回来了,白承意其实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的母后。但自己的母后要杀白承瑜,这事白承意怎么也不能相信,所以小皇帝不敢往下想,这会儿就想上官勇给他一个答案。上官勇说弩箭之事不可信,白承意这会儿还就希望听到这样的话。

    上官勇带着白承意去看御林军用的弩弓了,袁义也在千秋殿的小花厅里,把他陪白承意出贤王府,路上遇上那两个贤王府侍卫的事,跟安锦绣说了一遍。

    安锦绣听了袁义的话后,就说:“他还真是不死心。”

    袁义说:“主子,这种人还要再让他活着吗?”

    安锦绣说:“圣上信了那两个侍卫的话?”

    袁义点点头。

    安锦绣把手里的茶杯扔茶盘里去了。

    “以后还是让圣上不要再见白承泽了,”袁义说:“一招苦肉计不行,他后面一定还有别的招数啊。”

    “白承瑜会死在他手里的,”安锦绣叹了一句。

    袁义对白承瑜的死活一点也不感兴趣,说:“主子,现在要紧的是圣上和你啊。”

    “他不是让将军去御书房了么,”安锦绣道:“一定是问弩弓的事了。”

    袁章在这时跑了来,站在门外道:“主子,卫国侯爷带着圣上在御书房前,看御林军们射弓弩呢。”

    “知道了,”安锦绣应了一声。

    袁义恍然道:“对啊,让圣上自己看看真心想用弩箭杀人时,那箭射出去应该是什么样的。”

    安锦绣挑一下眉头。

    御书房前,一个御林军射出了手中的弩箭。

    白承意就感觉面上有一阵疾风撞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阵疾风让小皇帝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这风给割破了。

    “圣上?”上官勇站在白承意的身旁喊了白承意一声。

    白承意看看自己摸脸之后还是干干净净的手指,这才顺着上官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高高吊起的沙袋已经被弩箭射穿,袋中装着的沙子漏了一地。“射穿了?”白承意高声道:“箭呢?”

    一个小太监跑到了沙袋的后面,将钉在了廊柱上的弩箭大力拔下来后,一路小跑着送到了白承意的跟前。

    白承意没看小太临手里的弩箭,而是抬头看上官勇。

    上官勇命御林军们道:“再放雕翎箭。”

    御林军们又放了几支雕翎箭出去,雕翎箭离弦时也是带着疾风,发出的声音比弩箭要大,只是射中沙袋之后,没有将厚实的沙袋射穿,而是钉在了沙袋里。

    白承意一看这样,就跟上官勇说:“还是弩弓厉害!”

    上官勇说:“是啊,圣上,雕翎箭就是杀人的利器了,如果被弩箭射中,你说这人的伤得有多重?”

    白承泽闷声想了一会儿,说:“七哥的伤不重。”

    上官勇说:“圣上,也许那个剌客本领有限吧。”

    “可他们都很厉害啊,”白承意指着面前的御林军们跟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圣上,今天除了随圣上去北城迎接太后娘娘外,没有御林军再出过宫。”

    “所以剌客不可能是御林军?”白承意小脸又皱成了十八个褶子的包子。

    “圣上,”上官勇跟白承意道:“有些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白承意说:“他们在骗朕?”

    上官勇道:“这个臣不知道。”

    白承意冷哼了一声,扭头就往御书房里走去。

    上官勇跟进了御书房后,就看见小皇帝趴在御书案上,御书案很宽很大,衬得白承意的小身子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点。看着孤零零趴在那里的白承意,上官勇的心就软了,让这样一个小孩子面对大人世界里的尔虞我诈,真是一件再残忍不过的事了。

    白承意声音很低地跟上官勇道:“要是朕的父皇还在就好了。”如果他的父皇还在,一定能一眼就看出这事情里谁对谁错,也一定能很快就抓到凶手,没人敢骗他的父皇,可是,白承意坐直了身子,四下里看了看,他的父皇已经不在了。

    上官勇道:“圣上,七王遇剌之事大理寺已经在查了,臣相信韦大人一定能很快就抓到剌客,给七王爷一个交待的。”

    “朕知道了,”白承意看看御书案上的书,随手翻开了其中的一本,在上官勇的面前做出了很忙的样子。

    上官勇忙就道:“圣上,臣告退。”

    “卫国侯退下吧,”白承意看着手里的书,跟上官勇说道。

    上官勇退了御书房后,看见袁义站在御书房外等着他。

    “圣上怎么样了?”袁义走了上官勇的跟前,小声问道。

    上官勇冲袁义摇了摇头。

    袁义骂道:“白承泽这个该死的!”

    “她要见我?”上官勇问袁义。

    “侯爷,”袁义这才放大了一些声音,跟上官勇道:“太后娘娘有事找你,请侯爷跟奴才走吧。”

    上官勇跟袁义一前一后,走下了御书房高台的台阶,径直往千秋殿去了。

    御书房里,白承意扔掉了手里的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太监道:“卫国侯去千秋殿了?”

    这个太监说:“是,是千秋殿的袁总管来找的侯爷。”

    “下去吧。”

    “奴才遵旨。”

    “等一下,”白承意看这太监要往外退了,又道:“让向远清去看看四九和七九。”

    这太监领旨道:“奴才遵旨。”

    这太监退下去之后,白承意跑到了窗前,半跪在了窗前的椅子上,看着窗外。

    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们,都在原地站着,没有白承意的吩咐,他们不敢动弹。

    窗外还是那片林海,白承意一边看着树木在风中东摇西摆的样子,一边用手扣着窗台。看不透眼前正发生着的事,但白承意知道,有人在骗他。白承瑜,白承泽,还有他的母后,这事情里的三个人,一定有人在骗他。

    “母后不会骗我,”白承意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不是母后,五哥和七哥为什么要骗我?”白承意看着窗外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可他也下意识地不愿意去问安锦绣。

    随着日头的渐渐西落,风大了起来,吹动了御书房飞檐下挂着的铜铃,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

    管事的太监走到了白承意的身边,小声道:“圣上,起风了,您还是再加件外衣吧。”

    “朕不冷,”白承意头也不回地说。

    管事的太监说:“圣上,太后娘娘现在回宫了,您晚上得去跟太后娘娘请安才行啊。”

    白承意还没答话,门外一个太监禀道:“圣上,周孝忠求见。”

    “进来,”白承意扭头看向了御书房半掩着的门。

1058将军想吃什么?

    周孝忠进了御书房后,看见白承意半跪在椅子上,身子依着窗台,马上就跟白承意道:“圣上,这会儿天凉风大,您应该保重龙体才是。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看书网”

    白承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受了周孝忠的礼后,就道:“周相坐吧。”

    周孝忠谢了白承意的赐坐,看着白承意在御书案后面落坐了,才半边屁股挨着凳子坐下,跟白承意说:“圣上,臣已经听说七王之事了。”

    白承意一脸的不高兴,他现在再听人说七王之事就心烦,“母后已经将这事交给大理寺了,”白承意跟周孝忠说:“周相想问这事,去千秋殿吧。”

    周孝忠不相信安锦绣一回京,就会干出派人去杀白承瑜的事来,周孝忠在相府听到这事,就相信这一定是白承泽借着白承瑜挑拨这对皇家母子间的关系。听了白承意这种万事不管,什么都听母后的话,周孝忠突然又觉得,也许白承泽这样做对祈顺朝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然,这个天下是姓白,还是姓安?

    白承意看周孝忠坐着不说话,也不走,便又道:“周相你还有事?”

    周孝忠说:“圣上,太后娘娘与您去了贤王府,太后娘娘可有与您说过七王之事?”

    白承意说:“七哥的伤不重,母后就放心了。”

    “那剌客的事呢?”

    “交给大理寺查啊,”白承意说:“周相,你方才没有听到朕的话吗?”

    周孝忠说:“圣上,那韦希圣来见过圣上了吗?”

    白承意想到在千秋殿前见到韦希圣的场景,韦希圣那时跟他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臣无能,还没查到什么线索。白承意手指扣着御书案,有线索,韦希圣也不会跟他说吧。

    周孝忠一边打量着白承意的神情,一边道:“臣在路上时已经得知,贤王爷将射伤七王爷的弩箭送去了大理寺。”

    “朕说了,这事你去千秋殿问,”白承意不耐烦道:“你进宫来,就是为了问白承瑜的事?”

    周孝忠站起了身,冲白承意恭声道:“圣上,这是圣上兄弟之间的事,圣上还是要多问问的好。”

    太含蓄的话,白承意听不懂,看着周孝忠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孝忠看看在御书房里站着的人,白承意自己选的小太监全被安锦绣弄走了,这会儿站在这里的,全是都是安锦绣的眼睛、耳朵了,他能说安锦绣本身就不喜白承瑜,所以指望安锦绣给白承瑜一个交待,是痴人说梦这样的话吗?

    “说话啊,”白承意看周孝忠又低头不语了,口气极不耐烦地催了一句。

    周孝忠斟酌了一下,跟白承意说道:“臣知道圣上与七王爷感情深厚,所以听闻七王之事后,臣担心圣上,所以臣才进宫来。”

    “朕能有什么事?”白承意嘀咕了一声。

    周孝忠说:“看到圣上无事,臣就放心了。”

    “朕不是白承瑜那个没用鬼,”白承意说道:“朕不会有事的。”

    周孝忠冲白承意一躬身,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白承瑜就变成没用鬼了,可见千秋殿那位主子的手段了。

    千秋殿里,安锦绣听了太监的禀报后,挥手让这太监退下去。

    上官勇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一个靛青花瓷的茶杯,看着太监退下去就说:“周相来做什么?”

    “怕圣上被我欺负吧,”安锦绣说了一句。

    上官勇就又锁眉头,从白玉关回到京城,还没容他们缓一口气下来,就又得投身到另一场仗里来了。“你要怎么做?”上官勇问安锦绣,这场仗敌人都在暗处,无声无息的,上官勇觉得自己就是想帮安锦绣,都无从下手。

    “我也没想过圣上会一直孝顺我,”安锦绣小声跟上官勇道:“等他再大一点,我这个分了他手中权利的人,就是碍他眼的人了。”

    上官勇吃了一惊,说:“这怎么可能呢?”

    “这就是皇家啊,将军,”安锦绣叹道:“周孝忠这个人不管他如何想我,这个人是要留给圣上用的。”

    上官勇想骂一句狗屁皇家,但最后还是忍了,道:“这也是圣上再长大一点后的事了,现在怎么办?白承泽不死,圣上能坐隐江山?”

    安锦绣摇摇头。

    上官勇说:“你没办法?”

    “饿不饿?”安锦绣问上官勇道:“我让人给你拿些饭菜来?”

    正说着要紧事的时候,这女人问他饿不饿?上官勇看着安锦绣半天没说话。

    安锦绣方才还苦着脸,这会儿又没事儿人一样了,跟上官勇说:“想吃什么?”

    上官勇看看安锦绣坐着的坐榻,看着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张,眼前的人和这间小花厅突然就变得风光旖旎了起来,上官勇的身子一热。

    安锦绣还盯着上官勇问:“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上官勇张嘴就说了一句:“吃你!”

    安锦绣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得意,“哦?”了一声。

    上官勇看看开着的花厅门,想想门外站着的太监宫人,还有侍卫们,上官勇身上的温度渐渐又降了下来,跟安锦绣说:“庆楠他们晚上请我吃酒,那个齐子阡也会去。”

    “齐子阡的武艺不错,”安锦绣说道。

    上官勇说:“那他这个人怎么样?”

    “世族大家的庶出公子,”安锦绣说:“比元志话少点,跟着我寻他的富贵,忠心也是有的,除非白承泽可以给他更大的富贵。”

    “白承泽,”上官勇道:“哪儿都有他!”

    “想要这个天下,就要处处都谋算到才行,”安锦绣说:“将军去吧。”

    上官勇又被安锦绣弄得一愣,说:“我去哪儿?”

    安锦绣奇怪道:“你不是要去与庆楠他们喝酒吗?”

    上官勇看看窗外的天色,时候是不早了。

    安锦绣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小声道:“他们要请你去哪里吃酒?”

    一帮子军汉能去哪里吃酒?自然是花街里的哪个**窟啊。安锦绣不问,上官勇还想不起来这个。要命,上官勇心想,事情好像又要糟了。

    安锦绣用手指戳戳上官勇上下哽滑的喉结,说:“看着有些紧张啊。”

    “我不做亏心事,我紧张什么?”上官勇站起了身,把安锦绣往小花厅里的角落里带了带,低声道:“别瞎想,我上哪儿找女人去?”

    “我知道你的好兄弟多啊,”安锦绣伸手指又戳一下上官勇的胸膛,不过没敢用劲,上官勇这里的伤还没痊愈,至今仍缠裹着纱布,隔个三天还得换一次药。

    上官勇好笑道:“那帮人遇上了漂亮女人,还能想起我来?”

    安锦绣撇一下嘴。

    “别说男人没好东西这话啊,”上官勇跟安锦绣说:“我不爱听。”

    安锦绣笑道:“那你爱听什么?”

    上官勇说:“你这儿的暗卫呢?”

    安锦绣说:“袁义让他们退下去了。”

    “这就好,”上官勇说了句。

    安锦绣笑吟吟地看着上官勇,说:“暗卫不在,你想干什么?”

    上官勇低头在安锦绣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狠狠地吻上去,……

    这天的傍晚,京都城下了场小雨。

    白承意在御书房见了去给四九和七九看伤的向远清,看是向远清一个人来见自己,白承意失望道:“四九和七九还是要留在千秋殿吗?”

    向远清说:“圣上,那两个暗卫身上有伤,太后娘娘让他们留在千秋殿养伤。”

    白承意噘着嘴,没有四九和七九在身边,他不习惯啊。

    向远清打量一眼白承意的脸色,说:“圣上,臣听四九和七九说想回圣上身边伺候,只是太后娘娘说他们的伤势未愈,没有准他们的话。”

    白承意说:“看来母后还是生气。”

    向远清说:“臣没看出太后娘娘在生气。”

    “我要去跟四九和七九道歉吗?”白承意问向远清道。

    向远清这里还没说话,周孝忠就怒了,霍然起身道:“圣上,那只是两个奴才!”

    向远清看一眼一脸怒意的周孝忠。

    白承意看看突然就发了怒的周孝忠,说:“他们是母后派给朕的人。”

    周孝忠说:“就算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他们也只是奴才,圣上就是杀了他们,又如何?太后娘娘还能责怪圣上,打杀了两个奴才?”

    向远清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周相看来是要跟安锦绣作对到底了,安锦绣想教小皇帝把人命当一回事,这事有错吗?向远清才不信周孝忠看不透这事儿,怕是,向远清又盯了周孝忠一眼,这个相爷怕是害怕小皇帝跟千秋殿里的那位亲近吧?

    周孝忠看向远清盯着自己看,便跟向远清道:“向大人有话要说?”

    向远清忙道:“下官无话可说。”

    “朕想让四九和七九回来!”白承意这时叫了起来。

    周孝忠说:“那圣上就命人去传他们,圣上的旨意谁敢不听?”

    白承意一愣,他的母后会听吗?想想安锦绣拍着坐榻扶手瞪着他的样子,白承意把身子缩了缩。

    “圣上,您才是天下之主啊!”周孝忠这会儿恨不得把这话塞进小皇帝的脑子里去,身为皇帝竟然怕一个后宫妇人?他祈顺日后难不成真是女人乱政?

    “周相,”向远清看不过眼了,跟周孝忠说:“太后娘娘也没有别的意思。”

    “向大人,”周孝忠一点面子也不给向远清地道:“太后娘娘看重你,但你也要知道,你是谁的臣子!”

    向远清直接给了周孝忠一个白眼。

    “圣上,”周孝忠又跟白承意道:“若您想要那两个暗卫,太后娘娘怎能不给您?”

    白承意心想,我白天里就要过了,母后不给啊!

1059时日不多

    上官勇走了之后,安锦绣在小花厅里独坐了半天,把事情想了又想之后,安锦绣让袁章去请四王妃进宫,又让袁义去找上官勇要一样东西。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袁义带着袁章走了后,有千秋殿的太监来报,白承意带着周孝忠来了。

    听儿子带了周孝忠来,安锦绣的目光就是一冷,说:“请圣上进来吧。”

    周孝忠进了小花厅后,跪下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说了一句:“周相平身。”

    周孝忠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安锦绣问白承意道:“圣上怎么带着周相一起过来了?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承意看周孝忠。

    安锦绣说:“是为了四九与七九之事吗?”

    周孝忠道:“太后娘娘,圣上想要两个暗卫,这不是什么大事。”

    “是啊,不是什么大事,”安锦绣看着白承意道:“圣上想要什么,自己跟哀家说。”

    白承意说:“母后,让四九和七九回去吧。”

    “他们也想回去,”安锦绣说:“不过哀家不准。”

    “太后娘娘!”周孝忠声调很重地冲安锦绣喊了一声。

    “周相想插手安排暗卫之事?”安锦绣看了周孝忠一眼,说:“相爷已经日理万机了,哀家如何能再如此劳烦周相?”

    周孝忠说:“圣上的话金口玉言,不过就是两个奴才,太后娘娘竟然不允?”

    安锦绣道:“在圣上和周相看来,那只是两个奴才,不过他们帮着哀家护着圣上这些年,在哀家这里他们不是奴才。”

    周孝忠说:“天下间,谁不是圣上的奴才?”

    “是啊,”安锦绣道:“连哀家也是圣上的奴才,周相还有什么话想跟哀家说的?”

    太后是生养皇帝的人,要太后在皇帝的面前自称奴才?不孝这个罪名,就算是皇帝也承受不起啊。周孝忠被安锦绣弄得语塞了一下,但随即就问安锦绣道:“太后娘娘如此说话,是要陷圣上于不孝吗?”

    安锦绣一笑,道:“看来道理都被周相占尽了,那哀家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后娘娘……”

    “周相若是有本事,就劝着圣上把哀家这个太后废了,让周相当个摄政,还是辅政大臣什么的,”安锦绣看着周孝忠道:“周相是不是就满意了?”

    “不要,不要吵了!”白承意在这时叫了起来。

    周孝忠又跪在了地上,道:“圣上,臣该死。”

    白承意没理会周孝忠的请罪,把安锦绣的手一拉,说:“母后,你不要生气。”

    “哀家没什么好生气的,”安锦绣看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眼,不用白承意再长大一点了,现在小皇帝就已经不喜欢有人分享他的权利了,失望之色从安锦绣的眼中一闪而过,就真的不能再给她一点时间?

    “母后,”白承意的神情变得惴惴不安起来,拉着安锦绣的手晃了晃,说:“朕知错了。”

    听了白承意这句认错的话后,周孝忠一阵灰心丧气。

    “圣上错哪儿了?”安锦绣问道。

    白承意说:“朕不该随便发火打人。”

    安锦绣跟周孝忠道:“周相,你跟圣上说说,历朝历代的那些明君,有一个是性情暴虐,随便就打杀下人,视人命如草芥的吗?”

    周孝忠这下子只得顺着安锦绣的话往下说了,再不想看到小皇帝与后宫亲近,他也不能说好杀是件好事。

    “听见了?”周孝忠说了一番大道理后,安锦绣问白承意。

    白承意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四九和七九先在千秋殿养伤,”安锦绣道:“哀家如今派给圣上的暗卫们,在武艺上都不比四九和七九弱。”

    白承意低了头,那些个暗卫看着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像四九和七九在无事时,会从藏身处出来跟他说说话,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新来的暗卫。

    “周相起来吧,”安锦绣没去看白承意脸上失望的神情,而是看着周孝忠道:“时候也不早了,周相回府去吧。”

    对于安锦绣的开口赶人,周孝忠不想从命,道:“太后娘娘,你让圣上对两个奴才做到礼贤下士,臣不敢苟同。”

    “哀家也不想要周相的这个苟同,”安锦绣道:“退下吧。”

    门外跑进来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站在了周孝忠的身旁,那意思就是,周孝忠再不自己走,那他们就要把周孝忠架出去了。

    周孝忠说:“太后娘娘,您这样到底置国家礼法于何地?”

    安锦绣冷笑了一声,道:“礼法?周相,如今朝中是个什么局面,你不知道吗?哀家如今就想着如何让圣上坐稳这江山,你帮不到哀家的忙,那就请你好好卫护圣上,不要扯哀家的后腿。下去吧!”

    周孝忠只得退了下去。

    白承意看周孝忠走了,气势看着更是弱了,站在安锦绣的跟前,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才好。

    安锦绣看儿子这样,又开始心疼了,放轻了声音问白承意道:“用了晚膳没有?”

    白承意摇了摇头。

    “那就在我这里用吧,”安锦绣说:“我让厨房做你喜欢吃的。”

    白承意说:“母后不生气了?”

    “我能跟你生什么气?”安锦绣让白承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小声道:“圣上,日后听我的话吧,我不会害你。”

    白承意说:“朕一直都听母后的话呀。”

    “四九和七九是近身护守你的人,”安锦绣跟白承意道:“他们从小护卫你长大,你就算不感谢他们,也应该知道他们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白承意点点头。

    “可是人心这东西,”安锦绣手在白承意的心口上拍了一下,说:“是这世上伤了后,就再难复原的东西了。”

    白承意抬头看着安锦绣说:“人心?”

    “人都有心,”安锦绣说:“奴才也好,达官贵人也好,谁人无心?无心的那是死人。”

    白承意小声道:“朕是伤了四九和七九的心了?”

    “若不想圣上好,谁会跟圣上说要好好读书的话?”安锦绣道:“周相不也跟你说过这样的话?世上的小孩子都要读书,难不成天下间的大人都是恶人吗?”

    白承意说:“也有很多小孩子不读书的。”

    “那是因为他们进不了书院,请不起老师,”安锦绣马上就道:“为人父母,谁不愿意自己的子女能读书识字?”

    白承意没词了,天下间穷苦人很多,这事他知道。

    “来人,”安锦绣冲门外道。

    一个太监应声进了小花厅。

    安锦绣说:“圣上今日在千秋殿用晚膳,让厨房准备一下。”

    “奴才遵命,”这太监领命之后,退了下去。

    “四九和七九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白承意问安锦绣:“朕一定不再让人打他们了。”

    安锦绣说:“先让他们养好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哦,”白承意低头揪着自己的手指,这是他一个人侍着时,常干的事。

    安锦绣伸手替儿子理了理头发,“个子长高了,应该要更懂事了才行,圣上,”安锦绣跟白承意道:“我以后除了指望圣上,还能再指望谁呢?”

    白承意把头靠在了安锦绣的肩头,直到这时,小皇帝才问安锦绣道:“母后,什么叫朕的江山还没有坐稳?”

    安锦绣道:“圣上还能相信我的话吗?”

    “是大哥还是五哥?”白承意说道:“太师跟朕说过,他们都有资格坐朕的龙椅。”

    “所以他让圣上要防着他们?”

    白承意点头。

    “人心难测,”安锦绣低声道:“圣上,你就学着如何看透人心吧。”

    “大哥小时候还抱过朕,”白承意说:“四哥罚我的时候,五哥还替朕求过情。”

    安锦绣摸着白承意的头。

    “母后,朕不开心,”白承意在安锦绣的耳边说道:“朕想父皇。”

    小花厅里,一时间没有了人声。

    白承意看着开着的窗户,窗外的庭院里,雨把枝头上的花都打落在地上,地上的积水里,很快就飘上了一层落花。“花都落了,”白承意开口跟安锦绣道。

    “入秋了,”安锦绣说:“不下这场雨,这些花也总是要落的。”

    “就好像人一定会死一样?”

    “圣上啊,”安锦绣将白承意揽在了怀里,轻声叹道:“没有谁能陪着圣上一辈子的,先皇没办法,我也……”

    “母后!”白承意不让安锦绣把话说完,小声叫道:“我不要听!”

    “以后圣上会有自己的家的,”安锦绣小声道。

    白承意看着落着雨的窗外,不再肉嘟嘟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倔强,小皇帝有满腹的心事,却不愿再说话,只将头靠在安锦绣的肩头。

    上官勇与庆楠一帮兄弟这时坐在花街的香屑楼里。

    酒桌上放着好酒好菜,离酒桌不远的地方,几个身着轻衫的女子在和乐起舞。

    酒过三旬之后,庆楠拿着酒壶给上官勇倒酒,张嘴说话的时候,一嘴的酒气,“大哥啊,不能跟着你和兄弟们一起上沙场,我这心里不是滋味。”

    有卫**里的将官骂道:“去你的吧,你如今媳妇也有了,还当着大官,当着兄弟们的面,庆不死你他娘的装什么孙子?”

    庆楠娶了吏部三品大员的嫡出女儿做媳妇,兄弟们也是这次回京之后才知道这事儿。

    话说到了这里,有兄弟瞅着庆楠道:“你小子嘴还挺严,我们从云霄关回来的时候,你他娘的已经定了亲了,就是不说,等我们从白玉关玩儿命回来,你这孙子儿子都住媳妇肚子里了!”

    “大哥,”有兄弟跟上官勇道:“不能便宜了庆不死这孙子!”

1060出身与门第

    上官勇抬眼看看庆楠,说:“兄弟们要怎么罚他?”

    “趴地上学狗爬吧,”马上就有将官道:“如今庆不死大小也是个官了,不能让他太丢面子。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众人一起起哄,让庆楠趴地上去。

    齐子阡看着这帮人笑闹,庆楠这会儿的样子让他很意外。在京都城里为将,庆楠也是个平日里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的人,就是成亲那日,这人脸上的笑容都欠奉,没想这人其实也能跟人闹腾到一块儿去。

    上官勇摇了摇头,跟齐子阡:“齐将军,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齐子阡跟着上官勇站起了身来。

    众兄弟看上官勇带着齐子阡往隔壁的屋子走,都知道上官勇这是有话要跟齐子阡说,也都不拦着,只是有一个兄弟笑嘻嘻地跟上官勇说:“大哥,你不看庆不死学狗爬了?”

    上官勇说:“我连他学狗叫唤都听过,你们好好操练他吧。”

    庆楠要喊,被几个兄弟合力按在了地上。

    上官勇带着齐子阡走出了这屋后,就听见屋里庆楠喊:“你们这帮货脑子里都长草了吗?这会儿面前站着这么多女人,你们盯着我不放?活该一辈子打光棍啊,孙子们!”

    齐子阡噗得一声笑了起来。

    上官勇把屋门带上了,跟齐子阡道:“让齐将军看笑话了,这帮人没什么规矩。”

    齐子阡摇一下头,说:“侯爷,平日里可看不到这样的庆将军。”

    “他平日里什么样?”上官勇一边把齐子阡往隔壁的屋里带,一边问道。

    齐子阡说:“庆将军平日里是铁面无情的样子,他的手下都怕他,很少看他跟人玩笑过。”

    隔壁的屋里,也放着一桌的酒茶,上官勇招呼齐子阡坐。

    齐子阡坐下后,看看这桌酒菜,说是酒菜点心却占了一多半,全都做得精巧,切成花瓣状,摆在小碟里,一看就不是能让人吃饱的东西。

    上官勇给自己和齐子阡倒了茶,说:“齐太妃娘娘的事,还望将军节哀。”

    对于齐妃的死,齐子阡也谈不上伤心,齐氏家族甚至还把齐妃的殉死当成了一种天大的荣耀,想到这里,齐子阡一笑,说:“侯爷客气了,这对齐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上官勇看一眼齐子阡,看齐子阡也不像伤心的样子,上官勇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

    齐子阡开门见山地跟上官勇道:“贤王爷派人来找过我。”

    上官勇放下了茶杯,说:“是贤王爷回京之后的事?”

    “是,”齐子阡道:“不光是我,很多在京为将的人,贤王爷都找过了,但具体有多少人跟贤王走得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上官勇点一下头,说:“那齐将军是怎么想的?”

    齐子阡道:“我没什么可想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得太后娘娘的赏识,我这人爱权,可也知道什么叫知遇之恩,所以我不会叛了太后娘娘。”

    上官勇说:“贤王爷就没有许给将军什么好处?”

    齐子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跟上官勇道:“贤王爷许给我的好处,太后娘娘一样能给我。”

    这话倒是跟安锦绣的话对上了,上官勇笑道:“看来这日子是不得安生啊。”

    齐子阡说:“有侯爷护着,太后娘娘和圣上应该无忧才是。”

    上官勇没接齐子阡这话,他能带兵去把贤王府灭了,但在现今这种情势下,这么做得不偿失。

    齐子阡尝了一块通红的梅花瓣,没想到这看着小小的米糕,像是用糖水浸出来的一般,齐子阡一向不喜欢吃甜,这一块小糕入口之后,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

    上官勇说:“不好吃?”

    齐子阡没怎么嚼,把这块糕囫囵吞枣地干咽了下去,说:“太甜了。”

    齐子阡这一说,上官勇就没有再动筷子的必要了,只嘀咕了一句:“庆不死怎么点了这么一桌点心?”

    齐子阡把筷子也撂下了,说:“侯爷,还有一事我要跟你说。”

    上官勇说:“何事?”

    “客氏王妃可能在贤王爷的手上,”齐子阡说道。

    上官勇想不起来这个客氏王妃是什么人,问了一句:“她是谁?”

    齐子阡说:“二殿下的王妃,侯爷不知道?”

    “原来他的王妃姓客,”上官勇摇头道:“之前没在意过。”

    “侯爷,”齐子阡见上官勇对此不太上心的样子,便又跟上官勇道:“二王府被烧之后,客氏王妃在二王府前侍了一阵子,然后就不见了踪影,我们只知道她跟着两个男人走了。”

    上官勇说:“那两个是贤王府的人?”

    “二王府没有活人了,”齐子阡道:“除了贤王府的人,我想客氏王妃不会跟其他人走的。”

    “贤王爷跟二殿下是一母同胞,”上官勇说:“他照顾兄长遗孀,这事没什么奇怪之处吧?”

    齐子阡说:“可能是我多事,我找贤王府的人打听过,他说客氏王妃不在贤王府里。”

    “二殿下是起兵作乱之人,”上官勇说:“贤王爷这是把客氏王妃护起来了?”

    齐子阡说:“按说那么大的一个王府藏个人很正常,我只是觉得奇怪。”

    上官勇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把齐子阡的话当一回事,随口道:“奇怪什么?”

    齐子阡说:“就是觉得贤王爷不像是个这么好心的人。侯爷,对皇室之事,我也知道一点,贤王爷与客氏王妃这个皇嫂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二殿下的子嗣如今都死绝了,他还护卫客氏王妃做什么?”

    上官勇说:“毕竟是寡嫂,他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齐子阡说:“侯爷还是能把贤王爷往好的地方想,末将佩服。”

    齐子阡的话带着一些嘲讽,这个上官勇听得出来,但上官勇也没生气,道:“这事我放在心上了,会说与,会禀报太后娘娘的。”

    齐子阡说:“太师也在找客氏王妃。”

    上官勇说:“太师知道客氏王妃在贤王府吗?”

    齐子阡道:“这个我不清楚。太师也一直在打军中人的主意,只是安府不是有一个五少爷了吗?”

    上官勇神情无奈道:“元志跟家中的关系,要如何说呢?不过是个庶子罢了。”

    上官勇一说庶子,齐子阡就明白了,小声道:“原来如此。”

    “齐将军如今已经是白虎大营的主将了,”上官勇问齐子阡道:“接下来,将军还有什么打算?”

    齐子阡道:“从军之人当然希望有仗打。”

    从军之人只有上沙场,才能凭着军功步步高升,上官勇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齐子阡起身冲上官勇一抱拳,道:“末将谢过侯爷。”上官勇是个坦荡人,既然这人答应会给自己机会,那齐子阡相信上官勇会一诺千金的。

    上官勇冲齐子阡摆了摆手,道:“其实将军在京城这里,也是可以再上层楼的。”

    齐子阡道:“有侯爷的卫**驻在京畿之地,末将这些人的机会就不会有多少了。”再有人在京城造反,在上官勇在,安锦绣又怎么可能再依靠他们这些人?这一点,齐子阡看的很清楚。

    上官勇说了一句:“将军倒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齐子阡冲上官勇又行了一礼,道:“在侯爷的面前,末将没什么可隐瞒的。侯爷,末将营里还有事,末将这就告退了。”

    上官勇没有劝人玩女人的习惯,听齐子阡说要走,便点了点头,没说一句挽留的话。

    齐子阡前脚走出了屋子,庆楠后脚就走了进来。

    上官勇看一眼庆楠,见庆楠的脸上还沾着胭脂,便道:“你这样回府去,让你夫人看见了,不好吧?”

    庆楠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说:“那女人能跟我说什么?大哥,你不知道,我跟那女人就不是一路人。”

    “什么?”上官勇把脸一沉,说:“这个夫人不是你三媒六聘娶回家的?”

    庆楠说:“什么三媒六聘,做戏给外人看呗。”

    上官勇说:“这个女子不好?”

    “也就长得还行吧,”庆楠说:“不过比不上大嫂,半分都不如。”

    上官勇不觉得庆楠这话有假,在他眼里,天下间比安锦绣更漂亮的女人,应该没有几个。

    庆楠灌了一口酒,“大小姐脾气,我手下的那些人在她眼里,那是做什么都不对,又脏又土。妈的,她直说嫌老子配不上她,不就完了吗?跟老子摆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

    上官勇就是不想听,也得听庆楠接着往下说了,道:“女人管后宅,你让你手下的那帮人不往她跟前凑不就完了?”

    “凭什么?”庆楠说:“她老子三品官,老子如今也是三品,老子得矮她一头?老子已经把她赶回家一回了,要不是看她现在怀着老子的种,老子早他妈休了她!”

    “不喜欢,你娶人家做什么?”上官勇问自己的这个兄弟道。

    “就是看她的一个出身,”庆楠说:“不然,老子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谁让老子是他妈小门小户的出身呢?”

    上官勇把茶杯里的茶一口喝光了。

    “我知道,大哥你看不惯我这样,”庆楠看着上官勇道:“我干了这事后,也后悔,不过事我都干下了,再后悔有什么用?”

    “干下了,你就好好跟她过日子,”上官勇说:“欺负一个女人,这算什么本事?你如今是缺钱还是官儿不够?”

    庆楠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大哥,道理我都懂,就是看到那女人,我就高兴不起来。”

    上官勇拍下庆楠的肩膀,这事他帮不上这兄弟的忙。

1061铲除异己

    庆楠在酒桌旁坐了一会儿,这屋子不像隔壁那屋子脂粉香气与酒气,鱼肉鲜香混在一起,庆楠坐了一会儿后,感觉脑子里清爽了不少。接过上官勇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后,庆楠说:“不说我家里那女人了,大哥,齐子阡这人你觉着怎么样?”

    “有野心,做兄弟差点,不过能坐一条船,”上官勇说道:“他想调离京畿。”

    庆楠说:“他想去别处混去?”

    上官勇点一下头。

    庆楠叹口气,“这个人聪明啊,大哥你回来了,以后能得好处的事,你一定得先紧着兄弟们啊。”

    上官勇说:“我是这种假公济私的人?”

    庆楠说:“齐子阡要这么想,你还去揍他一顿去?”

    “把京城那天的事跟我说说,”上官勇说道。

    庆楠说:“哪天啊?你和太后娘娘离京这些天的事?”

    “圣上登基之前的事,”上官勇说。

    那天的事情太多,庆楠不知道自己得从哪里说去,“那天就是杀人呗,”最后庆楠跟上官勇道:“我也没在宫里,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京城一下子就乱了,那天京城里死了不少人,宫里也一样。”

    “你知道什么就跟我说什么。”

    大哥这样要求了,庆楠就只得把自己知道的事,跟上官勇大概说了说。

    上官勇骂了一句:“该死!”那个女人,怎么总是拿自己的命在玩?

    庆楠不知道上官勇在骂谁,说:“白承泽可不是该死吗?我听说在那帮子流民的身后,站着的人就是白承泽。”

    “太后娘娘离京之后,宫里有什么消息?”上官勇又问。

    这下子庆楠摇头了,说:“我不进宫,宫里的事我没法知道啊。”

    “太师还安分吗?”

    “他们那帮子文官,我就没看到一个安分的,”庆楠说道:“妈的,不用上沙场去拼命,这帮人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朝廷重臣?一个个小鸡崽似的,老子用手都能捏死他们!”

    “木方艺呢?”听了庆楠的牢骚后,上官勇又问到了木方艺。

    “他守着他的玄武大营啊,”庆楠说:“他是太师的人,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玄武大营现在多少人?”

    “五万多人,”庆楠说:“大哥,你问木方艺做什么?”

    上官勇低头看看面前空了的茶杯。

    庆楠说:“太后娘娘想除掉木方艺了?”

    上官勇手指弹一下茶杯,道:“太后娘娘没有这个打算,是我想除掉他。”

    庆楠忙就问道:“为什么?”

    “他是太师的人,就不可能跟我们一条心,不是吗?”上官勇说道。

    庆楠张大了嘴,坐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上官勇?该不是自己喝多了酒,眼睛和耳朵都出问题了?庆楠用劲揉了揉眼睛,再看看坐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上官勇没错啊。“大哥,”庆楠小声跟上官勇道:“你这是要铲除异己?”

    “算是吧,”上官勇说了一句。

    庆楠心说,什么叫算是?这就是铲除异己啊!“大哥,”庆楠带着小心地打量了上官勇一眼,说:“木方艺这个人惹着你了?”

    上官勇跟木方艺没仇,两个人甚至没说过话,可这是安太师的人,自己的这个老丈人现在在上官勇的心里,比白承泽也好不到哪里去。上官勇有自知自明,要他玩朝政,那他一定玩不转,自己唯一能帮上安锦绣的,也就是手里的这些兵。上官勇这会儿就想着,京畿之地的兵都应该握在他上官勇的手里才行。

    庆楠看上官勇往杯子里倒水,说:“那要怎么办?把木方艺就这么宰了?”

    上官勇说:“有下手的机会吗?”

    庆楠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一声,说:“大哥,这事是不是先去问问太后娘娘?”

    上官勇嗯了一声,说:“木方艺现在出玄武大营的门吗?”

    这还是想下手杀人啊,庆楠说:“木方艺难得出营,出营的时候也是带着一大帮亲兵,想杀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上官勇说:“他手下的亲信有多少?”

    看上官勇是真想弄掉木方艺,庆楠也认真起来了,说道:“玄武大营现在就是他木家的地盘,木方艺的子侄们都在营里,最得用的是木方艺的长子和次子。其他的亲信,反正得木方艺重用的,都是一直跟着他的老人,大哥,这帮人也是打过仗见过血的,真要玩起命来,不比我们兄弟差。”

    上官勇没吱声。

    庆楠说:“木方艺现在也没干犯法的事儿,想杀他,不在暗地里下手,那我们拿什么理由杀他?你还得想想太师,木方艺和玄武大营,现在可是太师手里的宝贝。”

    上官勇把一根手指伸进了茶水里泡着,跟庆楠道:“太师弄来这支军,不是留给元志的?”

    庆楠说:“留给元志,那元志这会儿就应该被太师领去玄武大营坐坐了,太后娘娘去白玉关之前,元志在京城这么多天,也没见太师跟元志提过玄武大营的事啊。”

    “他的东西不留给元志,留给谁?”

    庆楠咧嘴一笑,说:“太师那种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太多,谁能猜着他们那帮人的心思?安家除了元志,还有四位公子呢,哦不对,安三公子说是要常年卧床不起了,是还有三位嫡出公子。”

    上官勇皱眉道:“那三个都是书生。”

    “安家的事,大哥你管不了啊,”庆楠说着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说:“妈的,大哥,你要冲木方艺下手,不会是元志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吧?”

    上官勇忙摇头,说:“与他无关。”

    庆楠眯一下眼睛,他不信上官勇这话,不为着安元志,他大哥怎么可能生出动木方艺的心思来?

    “真与元志无关,”上官勇跟庆楠道。

    庆楠说:“随便吧,想除去木方艺不是易事,是暗地里下手,还是明面上找他的罪名,大哥,这个你先要想清楚。”

    上官勇头点点,说:“我会想想的。”

    “明面上太师那一关,我们就过不去,”庆楠说:“暗地里吧,光杀木方艺一个人也不管用,他的哪个子侄再掌了玄武大营,这人我们就等于白杀了。”

    上官勇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小声道:“要把他的子侄都杀了?”

    “这是一定的啊,”庆楠说:“还有他的那些亲信,你要杀,这些人就一个也不能留,不然你坐等着这些人来报仇吗?我说哥,你这光说要杀人,你是不是其他的事什么也没想呢?”

    “是还没想,”上官勇道:“我今天刚回京。”

    庆楠好笑道:“刚回京就没遇上好事吧?”

    上官勇冷哼了一声,道:“都是一把龙椅闹的!”

    “这可是江山呢,”庆楠小声道:“白承泽费了那老鼻子劲了,换了谁是他,走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放手了吧?”

    上官勇看了庆楠一眼,说:“看来你不光是娶了一个不讨你喜欢的媳妇,见识也涨了不少。”

    “我天天待在京城里,”庆楠说:“什么没见过?白承路死时的样子,我就看见了,听说太子死的时候,尸体就吊在东宫的大门上,什么皇子,没了权势,就他妈什么都不是了,那死相跟人老百姓寿终正寝的相比,简直不能看。”

    “我只关心白承泽什么时候死,”上官勇低声道:“那么多兄弟死在他手里,这帐我得跟他算,不能兄弟们就白死了。”

    庆楠又灌了一口酒进嘴里,道:“沙邺人用几十万担粮草换回了藏栖梧的人头,南疆的人靠着这些粮草,总算把洪灾给熬过去了。这是太后娘娘的主意,听说我们祈顺的使臣人还没到沙邺,就放出风去,说要把藏栖梧的人还给他们沙邺,儿子不迎回老子的人头,那就是他妈的不孝啊,”庆楠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沙邺其实也缺粮,太后娘娘真是要了藏东川的命了。”

    上官勇一笑,安锦绣能干,上官勇很开心。

    庆楠说:“大哥,怎么我一说太后娘娘好,你就乐呵呢?”

    上官勇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见了,看向了庆楠,说:“你想说什么?”

    “没,”庆楠忙就摇头,说:“我就是这么一说,没别的意思。”

    “去打听一下玄武大营的事,”上官勇跟庆楠道:“最好是暗地里下手。”

    “行,”庆楠点头,“我派人去办这事。不过,大哥,你最近也要小心一些,你能想着弄死木方艺,别人说不定也正想着要弄死你呢。”

    “嗯,”上官勇应了庆楠一声。

    “平宁和校子他媳妇是不是可以从江南回来了?”庆楠又问道:“老让他们在江南躲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万一白承泽丧心病狂的,把手伸到江南去怎么办?”

    “他们待在京城才是最危险的,”上官勇道:“我会让他们再换个地方的。”

    “其实弄死白承泽才是最好的,”庆楠道:“我们还对付不了白承泽手上的那些兵吗?杀了就是。”

    “然后就天下大乱?”上官勇叹道:“能不打仗就不要打仗吧,我听说今天各地的收成可能不会差,老百姓好容易有个好年景了,还是让人过几天好日子吧。”

    庆楠嗤笑了一声,说:“白承泽不死,想造反的那些人就找不到别的借口了?大哥你看着吧,这仗迟早还是要打,圣上年纪太小了!”

    上官勇把面前的碗筷往前一推,道:“你看着一点兄弟们,别让他们闹得太过分了,我先走一步了。”

    庆楠说:“你这就走了?家里又没人等你,你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1062祸害活千年

    “回去想想以后怎么办,”上官勇跟庆楠说了一句。

    庆楠跟上官勇一起走出了屋门,隔壁屋里的声响听起来小了不少。庆楠小声跟上官勇笑道:“这是都找到相好的了?”

    “你媳妇有孕在身了,”上官勇想想,还是叮嘱了庆楠一句:“再不喜欢,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

    “知道了,”庆楠手往前一伸,说:“走吧大哥,我送你下去。”

    两个人下了楼后,就看见一个华服男子搂着两个女子往门外走,老鸨带着几个龟奴追在后面,嘴里说着讨饶的话,可这男子愣是连头都不回就走了。

    “那是谁?”上官勇站在楼梯上问道。

    “苏幕长的大公子,”庆楠小声道:“瞧见没有?那小子走路的样子。”

    上官勇仔细看看,发现这人走路的时候左腿微微有些瘸。

    “在西北大营为将的,”庆楠说:“一天练兵从马上摔下来了,把腿摔残了。”

    上官勇直接就道:“他是被人害了?”军里练兵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断腿断胳膊的人多了去了,军医接个骨,养上三个月也就没事了,怎么到苏家大公子这儿,能直接把腿摔残了呢?

    庆楠一笑,说:“我觉得是被人害了,谁叫他老子那时候要玩一仆二主的把戏呢?”

    上官勇说:“四殿下,五殿下?”

    “谁知道呢,”庆楠说:“这小子在西边光养伤就养了快两年,差点没死在西边。听说还有什么药瘾,反正这人是废了。”

    上官勇走下了楼梯,他这会儿没空去同情别人,苏副相没找对主子,害了自己的儿子,这事说起来只能怪苏慕长自己。

    香屑楼外,老鸨几个人站在门口看着路口那里发呆,苏长公子和被他揽着的两个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鸨看上官勇和庆楠从门里走出来了,忙堆了一脸的笑要上前来。

    庆楠冲这老鸨子一瞪眼,摇一下头。

    老鸨不敢往前凑了。

    上官勇的亲兵们这时也从楼里跑了出去,往上官勇的跟前一站。

    庆楠笑问这些亲兵道:“都吃饱了?”

    亲兵们忙都点头。

    上官勇翻身上了马。

    庆楠把手一挥,说:“吃饱了就都上马,路上要护卫好你们的主子。”

    亲兵们跟着上官勇跑马走了。

    庆楠看着上官勇一行人走远了,才转身要回楼里,这时有人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庆楠扭头一看,是自己府里的一个管事的。

    这个管事的跑到了庆楠的跟前,小声道:“将军,夫人请您回去。”

    庆楠说:“她有事?”

    管事的说:“夫人今天晚上没吃东西,说肚子不舒服。”

    庆楠冷笑了一声,说:“你看到她人了?”

    管事的说:“夫人哪能见小人呢?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来找小人的。”

    庆楠迈步就要走。

    管事的一看庆楠要走,急了,跟进了门里,跟庆楠说:“将军,夫人哪儿怎么办?”

    “她天天肚子都不舒服,”庆楠不耐烦道:“下次让她换个借口。”

    庆楠往楼上走了,管事的站着挠头,这不用想了,他把这话带回去后,当家的主母一定又要气得半死了。

    上官勇跟庆楠一帮人坐在香屑楼里的时候,四王妃坐在千秋殿的小花厅里,跟安锦绣道:“妾身也想劝劝七王爷,可是自从七王爷去了贤王府后,妾身就见不到七王爷了。”

    安锦绣道:“是贤王拦着不让见?”

    四王妃点了点头,道:“太后娘娘,七王爷对于当年蒋氏之死,对太后娘娘有误会,如今他又在贤王爷那里住着,妾身怕他信了贤王爷的话。”

    安锦绣一笑,道:“不是怕,是他已经信了。”

    四王妃叠放在膝上的手就是一抖。

    “府里的人都还好吗?”安锦绣又跟四王妃说起了家常。

    四王妃忙道:“谢太后娘娘挂念,四王府里一切都好。”

    “这就好,”安锦绣看着四王妃笑了笑。

    四王妃看安锦绣这会儿不像是在恼白承瑜的样子,便道:“太后娘娘,七王爷其实也可怜,若是有可能,还望太后娘娘宽待他一些。他,他毕竟是我家爷教养过一段日子的弟弟,妾身不忍心看他这样。”

    “是不忍心看他的下场吧?”安锦绣笑道。

    四王妃坐着冲安锦绣一躬身,说:“妾身妄言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七王的事,你管不了,”安锦绣跟四王妃说道:“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四王妃叹了一口气,一个命在旁人手里的皇子能有什么造化?看来白承允的心血又白费了一回。

    “袁义,”安锦绣扭头看一眼站在坐榻旁的袁义。

    袁义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走到了四王妃的跟前,把这锦盒放到了四王妃身旁的茶几上。

    四王妃没动这锦盒,而是看着安锦绣道:“太后娘娘,这是?”

    “打开看看吧,”安锦绣说道。

    袁义替四王妃打开了锦盒的盖子。

    四王妃看了锦盒中的东西一眼后,便是身子一颤,道:“这是?”

    “这是哀家替四殿下保管的东西,”安锦绣说道:“丰城的城印。”

    四王妃把这城印捧在了手里,这城印被保管的很好,光亮如新。看着这城印,四王妃突然就悲从心中来,眼中闪过了泪光。

    安锦绣道:“哀家现在物归原主,四王妃,你带着四王府上下去丰城吧。”

    白承意登基之后,四王妃就自请离京过,那时候安锦绣没有放行,今天安锦绣刚从白玉关回来,就松口放四王府上下离京,四王妃一时间惊疑不定地看着安锦绣,不知道安锦绣这是打什么算盘。

    “四殿下的家人,哀家是一定要保全的,”安锦绣说道:“现在贤王爷把七王当成了利刃,而你在七王的心中,地位很重。”

    四王妃隐隐能明白安锦绣的话,只是不愿往这思路上去想。

    安锦绣道:“你带着四王府上下尽快离开京城吧,哀家会派兵护卫你们上路。”

    四王妃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看着安锦绣结巴道:“太,太后,太后娘娘?”

    “你和楠小王爷们若是死了,”安锦绣看着四王妃道:“七王会更恨圣上和哀家,更听贤王的话。四王妃,你活着对贤王来说,是一个可以把七王从他身边拉走的人,换作是哀家,为了成事,哀家也会对你们四王府下手的。”

    四王妃一下子又跌坐回了椅子上,颤声道:“四,我家爷已经死了。”

    “四殿下是死了,可血脉还在,不是吗?”安锦绣说道:“四王妃,就是去了丰城,你也要当心。”

    四王妃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跪在了安锦绣的面前,道:“太后娘娘,我四王府忠心于圣上,若是生谋逆之心,我全府上下都不得好死,请太后娘娘相信妾身。”

    安锦绣起身扶起了四王妃,道:“哀家就不送你们了,路上务必小心,若是无必要的话,不要让人知道你们的身份,这样你们路上能更安全一些。”

    四王妃稳了稳心神,跟安锦绣道:“太后娘娘,妾身还是留下一子在京城。”

    “你怕路上有万一?”安锦绣说道。

    四王妃点了点头,如今再提起白承泽,四王妃不是恨,而是怕了。

    “这样也好,”安锦绣道:“只是留下的这个孩子,你要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四王妃说:“妾身想让楠儿留下来。”

    白楠可是白承允的嫡长子,安锦绣看着四王妃道:“楠小王爷留下,你舍得?”

    “爷不在了,”四王妃这会儿冷静了下来,说道:“他就是我们四王府的主子了,这个时候,他得留下来。”

    “好吧,”安锦绣道:“哀家也会派人去护卫楠小王爷的。”

    四王妃又要跪谢安锦绣,被安锦绣一把挽住了臂膀。

    “没想到,你竟是愿意信哀家的话,”安锦绣跟四王妃说了一句。

    四王妃面带怅然地道:“爷跟妾身说过,沙场之上刀枪无眼,他不一定能安然回来,所以他交待了妾身一些事。太后娘娘,我家爷是信您的,他说五,说贤王心狠,不可信任。”

    安锦绣慢慢又坐回到了坐榻上,想起白承允,她只觉得惋惜。“临走之前,你去看看魏太妃吧,”安锦绣跟四王妃道:“这一别,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是,”四王妃冲安锦绣半蹲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保重,妾身告退。”

    “袁章,”安锦绣冲门外道:“带四王妃去霁霞殿。”

    “奴才遵命,”袁章在门外应了一声。

    四王妃手捧着丰城的城印,退出了小花厅。

    袁义小声问安锦绣道:“白承泽就不会在路上下手?让他负责四王府上下的安危不是更好?这样一来,他还敢下手杀人了吗?”

    安锦绣摇头,道:“他大不了舍了那帮护卫,最后杀人的罪名还是得落到我的头上。”

    “那怎么办?”袁义愁道:“就是派兵去护卫,谁知道白承泽会用什么花招呢?防就能防住了?”

    “四王妃自己会安排,”安锦绣小声道:“你当她会把所有的儿子都带着一起上路?到了最后总能活下来几个的。”

    袁义说:“就让白承泽杀啊?”

    “那是他白氏的子嗣,”安锦绣冷道:“我已经尽力了,他白承泽要想断他白家的血脉,难不成还是我的错吗?”

    袁义半天无话,最后说:“祸害活千年,这种人怎么不死呢?”

    “祸害要真能活千年,”安锦绣听了袁义的话后,笑了起来,说:“那我们就一起当祸害好了。”

1063凄风苦雨

    袁义想想自己的话,也笑了起来,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我们是要做什么?”

    安锦绣脸上的笑容看着开心了一些,问道:“将军他们去哪里吃酒了?”

    袁义脸上的笑容一僵。

    看到袁义这副表情,安锦绣便知道答案了,说:“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袁义说:“将军不是那种人。”

    安锦绣把头点点,说:“我知道,我就是问问。”

    知道就不用问了吧?袁义看了安锦绣一眼,很为上官勇着想的,把这话题岔了过去,说:“魏太妃会跟四王妃说什么?”

    安锦绣往窗前的椅子上一坐,看着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小声说了一句:“还能说什么?最多咒我不得好死。”

    四王妃被袁章带到了霁霞殿的台阶下,有看门的太监看见袁章带着人来了,忙从台阶上奔了下来,到了袁章的跟前,就点头哈腰地道:“小袁公公怎么来这儿了?”

    袁章把身子一侧,露出了身后的四王妃,跟这太监说:“四王妃到了,还不快给四王妃行礼?”

    这太监都没看四王妃一眼,就跪地给四王妃行了礼,说:“奴才给四王妃请安。”

    “起来吧,”四王妃道。

    这太监从地上起僧后,袁章把一块令牌递给了这太监,说:“太后娘娘让四王妃来看看魏太妃娘娘。”

    这太监将令牌拿在手里,借着台阶上的光亮仔细看了后,把令牌又还给了袁章,跟四王妃殷勤道:“王妃请,奴才领您上去。”

    四王妃跟着这太监走上了霁霞殿前的台阶。

    另一个太监走到门前,拿了钥匙开门。

    四王妃发现门上的铁锁已经有点生绣了,可见这锁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太监费了一些工夫才把铁锁打开了。

    半扇殿门被打开之后,一股与沐浴在雨中的空气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四王妃站在门前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这应该是什么树木枯朽之后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绝不是好闻的味道。

    “四王妃,请吧,”袁章先跨过了门槛,站在门里跟四王妃道。

    四王妃突然之间就又不想进去看魏妃了,一个失败者去看另一个失败者的落魄相能有什么意思?抱头痛哭一场吗?哭能把死去的那个人哭回来吗?

    “四王妃?”袁章看四王妃站在门外两眼放空,便又喊了四王妃一声。

    四王妃看看袁章,这是安锦绣给她的恩典,她如何拒绝?

    看着四王妃走进了霁霞殿后,殿外的太监又把殿门给关上了。

    袁章的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打着伞,边给四王妃领路,边还要给四王妃打着伞。

    霁霞殿是四王妃很熟悉的地方,因为白承允一度是离皇位最近的皇子,所以霁霞殿里的东西,哪怕只是不起眼的一花一草,都是宫里顶好的东西,那个时候没人敢拿次等货敷衍魏妃。

    “四王妃,您小心脚下,”袁章不时提醒四王妃一声。

    “怎么不见霁霞殿里的人?”四王妃问袁章。他们走了有一会儿的工夫了,也不见一个人,偌大的宫殿,好像只有他们两人行走其间,这让四王妃心下有些慌张。

    袁章不在乎地道:“魏太妃娘娘不想太多人待在她的跟前,所以让我家主子把这殿里的好多人都打发出去了,好多宫人姐姐们都出宫嫁人去了。”

    “那平日里谁伺候魏太妃娘娘?”

    袁章说:“几个老嬷嬷,她们不想出宫,求了魏太妃娘娘的恩典,留在了霁霞殿。”

    庭院里不像无人打理的样子,一路走过的殿房都是门窗紧闭,黑灯瞎火,但让袁章拿手里的宫灯照了,就能看到这些房屋都是被打扫干净的,整个霁霞殿虽然空寂无人,但是并不破败。

    快走到魏妃的卧室庭院时,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打着灯笼迎了出来。

    “奴婢见过四王妃,”两个老嬷嬷看清来人是四王妃后,颤巍巍地要给四王妃行礼。

    “免了吧,”四王妃忙道:“母妃睡了吗?”

    “太妃娘娘已经醒了,”一个老嬷嬷说:“四王妃请。”

    袁章还是走在前头,给四王妃领着路,他跟两个老嬷嬷没有说话,连个眼神都没有对上,但彼此相安无事。

    进了走廊之后,四王妃就听见卧房里的咳嗽声。

    “太妃娘娘这些日子受了风寒,”还是先前回话的那个老嬷嬷跟四王妃道:“太妃娘娘好些天卧床不起了。”

    袁章在旁边插了一句嘴,说:“今天太后娘娘不是命太医来给魏太妃娘娘问过诊了吗?”

    “是,”两个老嬷嬷一声应声道。

    四王妃不想站在走廊里听三个奴才斗嘴,自己推门走进了屋里。

    魏妃的这间卧室比起从前要素净了不少,但也不见有安锦绣苛待魏妃的地方,屋里干干净净的,不见一点杂乱。

    三个还留在屋里的老嬷嬷见四王妃进了屋,给四王妃行礼之后,就都退了出去。

    四王妃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魏妃的床前,低声喊了魏妃一声:“母妃。”

    魏妃合衣半躺在床榻上,听见四王妃喊,才睁开了双眼。

    “儿媳见过母妃,”四王妃说着话就要跪下给魏妃行礼。

    魏妃笑了一声,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个?”

    四王妃便又僵住不动了。

    “楠儿他们呢?”魏妃问道。

    “他们都好,”四王妃道:“他们都记挂着母妃呢。”

    魏妃没什么反应,指了指床榻前的凳子。

    四王妃坐了这凳子上。

    “安锦绣怎么有好心让你来看我了?”魏妃在四王妃坐下后,问道。

    四王妃道:“母妃,明日儿媳就要带着四王府上下去丰城了。”

    “那女人赶你们走了?”魏妃的神情顿时就愤怒起来。

    四王妃忙就摇头。

    魏妃冷笑道:“罢了,外面站着安锦绣的人,我知道你怕那女人。”

    四王妃知道魏妃对安锦绣积怨已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魏妃说,四王府上下现在还得指望着安锦绣的卫护。

    魏妃却对安锦绣不感兴趣了,说道:“走了也好,但愿你们去了丰城就能远离是非,四殿下走得太急,不过你还有楠儿他们,他们会孝敬你的。”

    四王妃被魏妃说得伤感起来,哀哀地喊了魏妃一声:“母妃!”

    “我得活着,”魏妃低声道:“我得看着她安锦绣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太后娘娘对母妃也是照顾了,”四王妃劝魏妃道:“母妃还是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

    “是啊,”魏妃冷道:“她没把我赶到天岁殿去住,还让我住在霁霞殿里,这恩情看起来是很大了。”

    “母妃,四殿下说过……”

    “别跟我提那个不孝子!”魏妃恶狠狠地打断了四王妃的话。

    四王妃打量着魏妃,魏妃能受封贵妃,入主霁霞殿,除了家族的权势足够之外,长相也属上等,不过如今,魏妃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让四王妃心惊。她对魏妃的记忆还停留在魏妃生辰之日,那个志得意满,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的形象上,没想到今日再见,这位已经是苍老如斯了。

    “你走吧,”魏妃也打量了四王妃一眼,这个儿媳如今也老了。

    “母妃,”四王妃说:“儿媳这一走,再见就不知道何日了。”

    魏妃一笑,收起了那股恶狠狠的怨恨之情后,魏妃的神情又显得和蔼起来,“不用再见了,”她跟四王妃道:“我这辈子就等着死了被人抬出宫去,你就在丰城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你得替四殿下把家撑起来,来日你与他再见,他会感激你的。”

    四王妃心中酸楚,却还是冲着魏妃强笑了一下,道:“儿媳记住母妃的话了,母妃您要保重。”

    魏妃把双眼又闭上。

    四王妃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了,跪下给魏妃行了一礼后,四王妃便退了出去。白楠要留在京城的事,四王妃几次想说出口,最后都忍了,让魏妃知道了,这位一定又得疑安锦绣的用心歹毒。

    四王妃走出去之后,魏妃听着房门响才又把眼睛睁开,屋里只有她床头这儿点着灯,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听着屋外的雨声,魏妃就在想,这天刚刚入秋,怎么就这么冷了?

    四王妃出了魏妃的卧房后,又谢了几个伺候魏妃的老嬷嬷。

    几个老嬷嬷当着袁章的面,神情都是木然,听了四王妃的谢后,也只是给四王妃行了一礼。

    袁章脸上带着笑,手里还是提着先前的那盏宫灯,跟四王妃说:“四王妃,奴才伺候您出去。”

    袁章很年轻,脸上的笑容看着还带着几份淘气,与霁霞殿里的暮气沉沉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四王妃跟着袁章往殿外走,小声跟袁章叹了句:“跟了太后娘娘,是你的福气。”

    袁章笑道:“是呢,见到奴才的人都这么说,太后娘娘待奴才好。”

    四王妃再回头看魏妃的卧房时,发现房里的灯烛已经熄了。

    袁章也回头看了一眼,说:“魏太妃娘娘现在怕人扰她。”

    怕人扰,跟屋中连灯都不点有什么干系吗?四王妃默不作声地回过头,抬手示意袁章往前走。

    半刻钟之后,一个老嬷嬷站在魏妃的床头小声道:“四王妃走了,奴婢看她走的路,是要直接出宫的样子。”

    魏妃半晌之后才出声道:“离开的好啊。”

    黑暗的屋中,响起了一阵吮泣声,细长,压抑,和着屋外的秋雨,真就应了凄风苦雨这个景。

    老嬷嬷们没有劝魏妃,都是在等死罢了,谁又能开解得了谁?

1064将军救我们

    四王妃出了宫后,想回头再看看自己曾经也有机会入主的帝宫,但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跟过来扶她的丫鬟说:“我们走吧。”

    帝宫这扇侧门前御林军们,站在雨中,无遮无挡地淋着雨,看着四王府一行人从面前走过,都是站如青松,面无表情。

    四王妃在轿中坐直了身体,离开这个冰冷冷的地方也好,至少她和白承允的儿子们,不会像白承允他们这一代一样,明明是兄弟,最后却成了生死之敌。

    夜深之后,又下着雨,京都城的街头行人渐渐稀少。

    四王妃在轿中昏昏欲睡,渐渐地连轿外的雨声她都听不大清了,四王妃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这是要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轿子突然就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四王妃的头撞在了轿窗上,头正眩晕时,几个丫鬟婆子的惊叫声,让四王妃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主子,快走!”两个丫鬟用头抵开了轿帘,不等四王妃开口问话,一人拉住了四王妃的一只手,就把四王妃往轿外拉。

    四王妃出了轿后,才发现面前已经是两拨人打作一团了。

    “主子,走啊!”丫鬟们拉拽着四王妃就要跑。

    一个黑衣蒙面的人冲上前来,一刀下去,方才还拉着四王妃手的丫鬟,一声惨叫便倒在了地上。

    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四王妃的面上,与冰冷的雨水不同,这是?四王妃抹一下自己的脸,手顿时就被染红了一片。

    几个侍卫冲上来,两个缠住了已经杀到了四王妃面前的黑衣人,还有三个代替了丫鬟们,护卫着四王妃往后退。

    街上的行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雨水里混着人血,眼前还倒着不少人,四王妃被侍卫们护着往后跑了几十步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杀她了。

    “往帝宫去!”有侍卫冲四王妃大喊。

    四王妃扭头看看追兵,有近十人,只三个侍卫能护卫着她逃到帝宫去吗?

    “他们手上有弓!”又一个侍卫喊了起来,跟自己的两个同僚道:“你们带着王妃先走!”

    对面的人已经张弓搭箭,四王妃几人再想跑,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上官勇这时带着自己的亲兵们从相邻的街上过来,他们是听见这条街上的喊杀声后,赶过来的。上官勇骑在马上,看见剌客们放箭之后,将一个贵妇人护在身后的三个侍卫中箭倒地。

    “那是谁啊?”有亲兵问道。

    上官勇没有见过四王妃,自然也就不可能认出这会儿落难的贵妇人是谁,眼看着那帮剌客又要放箭,上官勇来不及多想,催马就往四王妃那里赶去。

    亲兵们看自家侯爷要救人,自动就分成了两拨,一拨跟着上官勇往四王妃那里去,一拨往黑衣蒙面的剌客们冲去。

    上官勇马到了四王妃的身前,剌客们也放了箭。

    四王妃把眼一闭。

    上官勇挥刀挑起了一个侍卫的尸体,拿这侍卫的尸体当了挡箭牌。

    想像中的死前疼痛没有袭来,四王妃半睁了眼,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几个骑马的兵将,四王妃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方才是听到了马蹄声。

    剌客们没有想到半路上会杀出这么一帮人来,看见上官勇一行人后,剌客们马上就四散逃开。

    “抓,”上官勇下了一声令。

    亲兵们追着四散逃开的剌客们走了。

    一个跟着上官勇的亲兵跳下了马,试了试面前两个侍卫的鼻息,然后抱起了第二个侍卫,跟上官勇喊道:“侯爷,他还有气。”

    上官勇将被自己当成了挡箭牌的侍卫抱在了手里,跟这亲兵道:“速带他去看大夫。”

    这个亲兵四下里看了看。

    另一个亲兵说:“街前不是有医馆吗?”

    这亲兵抱着重伤昏迷的侍卫,往街前跑去了。

    上官勇下了马,把手里的侍卫轻轻放在了地上。

    四王妃这时才开口道:“你,你是卫国侯?”

    上官勇看向了四王妃,道:“在下上官勇,您是?”

    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真是上官勇后,四王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双腿就是一软。

    上官勇眼看着四王妃要往地上跌,他不好伸手去扶四王妃,只得把自己的马往前一拽,让四王妃能依靠在他的战马上。

    四王妃真就靠在了上官勇的战马身上,手还扶住了马鞍,这才能站立住。

    上官勇看了看四下里,地上的尸体少说也有十几具,“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勇问四王妃,什么时候京都城的街头也成了剌客们的天下了?

    四王妃摇了摇头。

    一个亲兵这时骑马带了一个剌客的尸体回来,在上官勇的面前下了马,说:“侯爷,小的杀了一个。”

    “能认出是什么人吗?”上官勇只关心这个。

    亲兵把这剌客扔在了上官勇的脚下,说:“侯爷,小的之前从没见过这人,看样子像是个江湖人。”

    上官勇要低头看这剌客的尸体时,四王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了一声。

    上官勇被四王妃叫得忙又回头,说:“王妃何事?”

    四王妃这时候想起来安锦绣的话了,白承泽是要杀她的,这个人在今天晚上就要动手了?“侯爷,”四王妃跟上官勇急道:“你不用管我,你去四王府看一看吧。”

    上官勇说:“四王府怎么了?”

    四王妃这会儿全身上下如坠冰窟,跌跌撞撞地往上官勇的跟前走来。

    上官勇看四王妃要跌在他怀里的样子,只得半抬起左手臂,让四王妃扶住了自己,道:“王妃,究竟发生了何事?”

    四王妃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也看不出是不是在哭,声带哭音地跟上官勇道:“太后娘娘允我们明日离京,她说,她说……”

    上官勇把身子往四王妃那里一附。

    四王妃在上官勇的耳边低语道:“白承泽要杀我们。”

    上官勇额上的青筋顿时崩起老高。

    “侯爷救我们,”四王妃抓紧了上官勇的左臂。

    上官勇扭头命一个亲兵道:“你去白虎大营,请齐将军带兵去四王府。”

    这个亲兵拿了上官勇的腰牌,打马扬鞭往白虎大营跑去。

    四王妃说:“侯爷快去四王府吧。”

    上官勇也不能把四王妃一个人扔街上,看看四王府跟出来的人都在地上躺着呢,上官勇问四王妃道:“王妃可会骑马?”

    四王妃摇头。

    上官勇只得又命自己的两个亲兵留下来护卫四王妃,他自己就带着一个亲兵先往四王府去了。

    四王妃看着上官勇骑马走了,站在雨中半天没动弹,她想跑着回王府去,可是这会儿两条腿好像不是她的了,想动动不了。

    两个留下来的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亲兵跟四王妃道:“四王妃,您进轿吧,小的们把您抬回王府去。”

    四王妃看看自己停在街中央的轿子,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们骑马带我走。”

    两个亲兵都瞪大了眼睛,同时受了惊吓。

    四王妃这会儿只要想到,王府可能已经遭了白承泽的毒手了,就恨不得肋下生翼飞回王府去。什么男女大防,在儿女们的性命面前,这算得了什么?四王妃随手就点了一个亲兵,说:“你带我骑马。”

    亲兵往后退,他哪敢干这事?

    四王妃抹了一下脸,冲这亲兵勉强一笑,道:“我的年纪可做你的母亲了,有何可怕的?快走吧。”

    这个亲兵今年刚满十六岁,听四王妃这么说了后,硬着头皮,先将四王妃扶上了自己的马,然后翻身上马,全身僵硬地一催跨下战马,往四王府跑去。

    上官勇带着一个亲兵赶到四王府的时候,四王府门前一切正常,上官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四王府门前的人们却吓了一跳。

    有认识上官勇的侍卫低声喊了一句:“这是卫国侯啊,他来做什么?”

    门前的管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上官勇的马前,躬着身跟上官勇道:“奴才见过侯爷。”

    “府中可否出事?”上官勇坐在马上问道。

    管事的忙摇头,说:“侯爷来四王府有何贵干?”

    上官勇下了马,道:“四王妃在回府的路上遇袭了,她让我来王府看看府上是否安好。”

    管事的听了上官勇的话后,险些被吓死,木愣愣地看着上官勇不知要做何反应。

    上官勇说:“你还不速去叫楠小王爷出来?”

    管事的如梦初醒一般,掉脸就往王府里疯跑。

    上官勇看看四王府,跟身后的亲兵道:“你绕着王府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这个亲兵领命,又上马走了。

    上官勇站在四王府的门前四下张望,这条街上行人稀少,雨幕中,不远处的灯光都是光影绰绰的,看不分明。上官勇想想当年白承允在时,四王府花团锦簇的风光景象,叹了一口气。

    白楠不多时就从王府里跑了出来,他也没有打伞,全身上下被雨水打湿了,脸色青白地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颤声问道:“侯爷,我,我母亲怎,怎么了?”

    上官勇还想给白楠先行上一礼。

    白楠一把抓住了上官勇的手,说:“侯爷,我娘亲怎么了?”

    上官勇安抚地拍一下白楠死命抓着自己的手,说:“王妃无事,只是跟出去的侍卫,下人们,除了一个侍卫重伤外,其他的人可能都死了。”

    听上官勇说自己的母亲无事,白楠的身子就是一软。

    上官勇把白楠扶住了,看看门前的四王府众人,低声跟白楠道:“小王爷,这个时候你得撑住了。”

    白楠看着上官勇,脸上的惊慌神情渐渐被平静代替了。

1065烟火气

    上官勇看白楠镇静下来了,松开了扶着白楠的手,想往后退上一步站着的时候,白楠却又抓住了上官勇的手,小声道:“谁要害我母亲?”

    上官勇的目光扫一眼门前的众人。

    白楠只得又问:“我母亲现在何处?”

    上官勇说:“王妃应该往王府这里来了,小王爷稍等一下吧。”

    正说话间,三人两骑马到了王府的门前。

    四王府门前的众人看王妃与一个年轻兵卒共乘了一匹马,这惊吓受得不比看到上官勇来王府时小。

    “母亲!”白楠看见了四王妃,马上就往台阶下走。

    亲兵从马上下来,他这一回没敢伸手再扶四王妃下马了,而是手抓着缰绳,退后一步,给白楠让出了一个地方。

    白楠到了马前,伸手扶下了四王妃。

    四王妃方才看见上官勇与白楠站在府门前说话,这心才算落回到了胸膛里,“府,府里无事吧?”四王妃问儿子道。

    白楠用力地摇了摇头。

    上官勇这时走过来道:“王妃,小王爷,既然府上无事,那下官就告退了。”

    “侯爷,”四王妃忙道:“请侯爷进府一叙吧。”

    上官勇犹豫起来,方才在大街上是没办法,这会儿没事了,他再进四王府好像不太好吧?

    四王妃看出上官勇犹豫,小声道:“我担心这一夜,我们四王府不得太平。”

    白楠还不明究里,只扶着四王妃站在雨里。

    上官勇低声道:“王妃,剌杀之事已经败露,下官想不会再有剌客过来了。”

    四王妃神情恳切地看着上官勇,道:“齐将军若是带兵过来,那就更好了。”

    上官勇被四王妃盯得,心下叹息,抱拳冲四王妃和白楠一礼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楠几乎是将自己的母亲架回了王府里。

    “别怕,”四王妃小声跟白柯道:“我们不会有事。”

    “是谁?”白楠只问了四王妃两个字。

    “白承泽,”四王妃回了儿子这三个字。

    白楠的脚步一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怒火在这一刻几乎将这个四王府的小主人给燃烧殆尽。

    “往前走,”四王妃却握着长子的手,说话的声音还是带颤,却神情坚毅道:“楠儿,我们只能往前走。”

    除了前路,他们的身后并无生路可寻,所以除了一路往前去奔自己的生途,四王妃想不出来,他们四王府上下,还有什么另外的一种活法。

    上官勇在四王府的客房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后,重又坐在了四王府的前厅里。

    去四王府外转了一圈的亲兵最先跑了来,站上官勇的跟前说:“侯爷,府外没什么可疑的人,就是为什么离府近的宅子到了这会儿了,都没有烟火气呢?”

    四王妃和白楠都听不懂这亲兵的话,什么叫没有烟火气?

    上官勇却又是脸色沉了沉,问四王妃道:“王府附近的宅子里,都不住人?”

    王府的四周是不会有邻居的,否则如何显示皇权的至高无上?只是再没有邻居,也会有宅院是离着王府近的。白楠摇了摇头,他没有关心过这事。

    四王妃想了想,说道:“住着的只是普通的富户,侯爷也清楚,皇子是不可随意结交朝臣的。”

    上官勇又看向了亲兵,说:“你确定那几户都没有烟火气?”

    亲兵说:“小的都去看过了,没一户是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他这是什么意思?”白楠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那些人家里,没有一户是有生火做饭的,所以我的这个手下说没有烟火气。”

    四王妃说:“这个时候已经过了生火做饭的时辰了吧?”

    亲兵说:“烟囱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都没有,他们都是才盖的房子?”

    上官勇看了这亲兵一眼,说:“你还趴人墙头看去了?”

    这个亲兵咧嘴冲上官勇一笑,道:“侯爷,您说可疑的人,小的就看见一个像是会武的大汉进了一个宅院,小的就去看了看。”

    四王妃把亲兵的话琢磨了一下,越想越心惊,周围这些宅院里的人家都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那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上官勇这时道:“王妃,太后娘娘不是允你们明日离京吗?您怎么还不命人去收拾一下?”

    “我们要离京了?”白楠吃惊地看着四王妃。

    四王妃说:“我带着府里的人走,不过楠儿你得留下。”

    这下子轮到上官勇跟白楠一起吃惊了,把嫡长子留在京城,上官勇不相信这是安锦绣因为不放心四王府的人,把白楠留下来当了人质。

    “母亲,”白楠说:“这是为什么啊?”

    “你也看到了,我们如今走在路上不安全,”四王妃说:“你不能跟着我们上路,再说,我们去封地,府里总要有人留在京城的,这是规矩,太后娘娘不提这事,但楠儿你得留下。”

    白楠缓缓地把头点了点,想到自己得一个人留在京城里,白楠心慌,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府中的嫡长,白楠也知道,他得留下,得为母亲,弟妹们,全府上下的人撑起一片天空来。

    管家这时跑了来说,齐子阡带兵到了。

    “楠儿,”四王妃道:“你去迎齐将军进来。”

    齐子阡接到上官勇让他带兵到四王府的话时,还以为太后是想灭了四王府呢,等他匆匆带兵到了四王府的门前后,光看府门前的样子,齐子阡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白楠把齐子阡接进府中前厅后,齐子阡看四王妃竟然也在前厅里坐着,心里更是狐疑了。

    “方才有人在路上剌杀四王妃,”上官勇跟齐子阡道:“我的人去抓剌客了,四王府的人死了十几个。”

    齐子阡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说:“发生了这等事?我,我怎么没有听到消息?”

    上官勇说:“我的亲兵没跟你说?”

    齐子阡说:“情况紧急,我没细问他,他也没细说。”

    上官勇看了四王妃一眼,跟齐子阡道:“让你的人把四王府护起来吧。”

    齐子阡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剌客还会来王府?”

    四王妃这时开口道:“是我不放心。”

    齐子阡看上官勇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只得又出了王府,让自己的兵马将四王府团团地围住了。

    四王妃当街遇剌的事,在白虎的大营兵马将四王府围住之后,在京城里传了开来。白天里刚被剌了一个七王,这会儿又是四王妃被剌,看不明白的人只能是惊叹讶异,看一个热闹,能看明白人,就是愁在心中了,这是皇室之间内斗的开始啊。

    齐子阡把兵马安排妥当,再回到王府前厅里的时候,在没半点准备的情况下,受了白楠一礼。

    四王妃又看着上官勇道:“若不是遇见侯爷,我如今怕也是一具尸体了。”

    上官勇听四王妃这话意不对劲,忙就站起了身。

    白楠往上官勇的跟前突然就是一跪。

    上官勇愣神了一下,忙也要往地上跪。

    四王妃却道:“侯爷,这个礼你应受的。”

    白楠跟上官勇道:“侯爷大恩,白楠永世不忘。”

    上官勇想想,没跪下给白楠还礼,而是弯腰双手扶起了白楠,低声道:“小王爷太客气了,下官只是碰巧路过,见到王妃有难,下官怎能不救?”

    齐子阡的脑筋转了转,他这会儿已经知道白楠要单独留京的事了,觉得四王妃让白楠给上官勇行这么大的一个礼,应该是想让上官勇对白楠多加照顾了。

    上官勇扶正了白楠后,心下又是叹息,如果白承允还活着,白楠如今何须如此?

    上官勇这儿正心下叹息呢,袁义从宫里赶了来,给四王妃带来了出城令,跟四王妃道:“王妃,太后娘娘说事不宜迟,请王妃带着府中人连夜离京。”

    袁义的话说完之后,四王妃还未及说话,白楠的脸色就更是惨白了。

    四王妃假装没有看到长子脸色的变化,跟袁义道:“袁总管回宫后,替我谢过太后娘娘。”

    袁义说:“奴才遵命,王妃,太后娘娘已经命了朱雀大营的一千人马,在南城外等候王妃,还请王妃速速收拾行装。”

    四王妃道:“已经在收拾了。”

    袁义到了四王府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大理寺和九门提督的人就都到了。

    “袁总管不来,这些人是不会问我们四王府的事了吧,”四王妃看着袁义说了一句。

    在座的人都明白,袁义到了四王府,这就是安锦绣关心四王府的姿态了,京城里的官都是官油子,太后娘娘表态了,他们当然也要做些表示出来。

    白楠起身道:“我去见他们。”

    四王妃点一下头,说:“就算拿不到凶手,也要把阿苪她们和侍卫们的尸体抬回来,他们是为了我死的,要好生安葬。”

    白楠应了一声是后,走了出去。

    上官勇跟四王妃道:“一会儿让齐将军护送你们出城。”

    四王妃起身又要谢齐子阡,这下子齐子阡有了准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避开了四王妃的礼。

    上官勇看了袁义一眼,给四王妃行了一礼,说:“王妃,有齐将军守在这里,下官就先告退了。”

    四王妃这一回没有再留上官勇了。

    袁义跟着上官勇出了四王府,小声道:“将军要进宫去见主子吗?”

    上官勇说:“你跟我来。”

    一行人骑着马把四王府周围的宅院都看了一遍,都是些高门大宅,宅院中有灯光从围墙里透出来,只是听不到人声,门前也不见有守门的人。

    袁义不明究里,问上官勇道:“这些宅院里的人都睡了?”

1066美梦与人

    “这些宅院不对劲,”上官勇跟袁义道:“以你的耳力都听不到声响吗?”

    袁义先是愣怔,然后回过味来了,哪有居家过日子一点声响没有的?想想这些宅子都是离四王府近的宅院,袁义念了一句:“不至于吧?”

    上官勇心里也有这种想法,这些宅院里的人,不至于都是暗中监视白承允的人吧?如果是,这得是多大的手笔?犯得上吗?

    “要查查吗?”袁义问上官勇道。

    没有多少时间给上官勇考虑了,他们在这些宅院外面晃悠,宅院里的人一定已经发现他们这帮人了。

    “查吧,”袁义又想了一下,跟上官勇道:“就算是民宅,我们闯了又能怎样?”

    上官勇点手招过一个亲兵,道:“去找庆楠,让他多带些兵过来。”

    这个亲兵说:“庆将军会不会还在香屑楼?”

    袁义说:“离着这里近的是白虎军营,还是从齐子阡那里调兵吧。”

    上官勇点了头,跟这亲兵道:“你回王府再找一下齐子阡。”

    这亲兵拨转了马头,又往四王府跑了。

    “你回去跟她把这事说一下,”上官勇又跟袁义小声道:“问问她的意思,我这里尽量迟些动手。”

    “将军,”袁义说:“若是有人要逃,还是活捉了最好。”

    “知道了,”上官勇应了袁义一声。

    袁义带着几个大内侍卫,打马扬鞭往帝宫的方向跑去了。

    上官勇的亲兵跑回到四王府,跟齐子阡把话一说,齐子阡没说一句废话,把自己的令牌交给了这亲兵,让自己手下的一个副将跟着这亲兵去白虎大营调兵。

    四王妃这时与白楠坐在后宅,四王妃自己的卧房里。

    白楠把手里的丰城城印看了看,小声道:“那时,这城印还是我从母亲这里拿去给父王的,如今,”白楠揉一下眼睛,没把话说下去。

    四王妃叹道:“那时候万事有你父王在,如今就剩我们孤儿寡母了。”

    白楠将城印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锦盒里,道:“母亲,你与孩儿说实话,真不是太后娘娘让孩儿留下来的?”

    “不是她,”四王妃道:“这事我不必瞒你。”

    白楠说:“所以太后娘娘是想我四王府好的人?”

    “你父王也说过,她是能信的人,”四王妃道:“我信你父王的话。”

    “真是白承泽要杀我们吗?”白楠又问。

    “不是他还能有谁?”四王妃摇头道:“太后娘娘没有杀我们的必要。”

    白楠忍了一下,还是小声吼道:“为什么?!”

    “为了七王,”四王妃把安锦绣的话,跟长子又说了一遍。

    白楠难以置信道:“我们的命,只是用来更让白承瑜听他的话?”

    “还是有不少官员念着你父王旧情的,”四王妃冷道:“我们一死,杀人的罪名再落到太后的头上,那这些官员,估计就被白承泽拉过去了。”

    白楠一拳砸在茶几上,将茶几上摆着的茶具一起扫到了地上。

    “帮着太后,是一条出路,”四王妃看看滚了一地的茶具,跟白楠道:“别看你父王是皇子的身份,等当今的圣上有了自己的儿子,你就只是皇室宗亲了。想想先皇和太后娘娘对待宗亲的态度,你想想手中无权的宗亲们过的日子吧。”

    白楠沉默无语。

    “安元志先前一直在与你父王手下的那帮官员打交道,”四王妃又道。

    白楠双眼一亮,说:“我去找这些官员吗?”

    “你不能去,”四王妃忙就说道:“你去找这些人,是最让太后忌讳的事,结党,还是你父王门下的人,太后娘娘一定容不下你。”

    白楠的目光又黯淡下去了。

    “去帮安元志,”四王妃小声道:“他是得太后重用的人,通过他,你的功劳,太后娘娘会记住的。”

    白楠双手掩了面,道:“我为什么要过这种日子?”

    “得重新开始不是吗?”四王妃道:“我也不逼你,若是不喜欢,等我们在丰城安顿好后,你再到丰城来也不迟。”

    白楠放下了双手,道:“我知道了,母亲不必为我担心。”

    管家这时站在卧房门前喊了一声。

    四王妃应道:“进来。”

    管家进屋之后,跟屋中一大一小两个主子道:“王妃,小王爷,细软已经收拾好了。”

    “让他们把东西装车,”四王妃命了管家一声。

    管家领命又退了出去。

    白楠说:“袁义只说太后派了一千人马护送,领兵的人是谁?”

    “不是太后的亲信,也得不到这个差事,”四王妃道:“我与你的弟弟们不会走一路的。”

    白楠一惊,说:“一千人还是保不了母亲你们的平安?”

    四王妃摇了摇头。

    白楠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上官勇为人不错,”四王妃又跟白楠交待道:“他是太后手下正得用的人,你有事可以找他,他会帮你。”

    “他不是父王的门下,非亲非故,”白楠说:“上官勇凭什么要帮我?”

    四王妃一笑,道:“好人总是愿意出手帮人的。”

    “上官屠夫是好人?”白楠不相信道。

    “传言之事,有多少是真的?”四王妃道:“他若不好,楠儿你这会儿应该守着为娘的尸体了。”

    白楠被四王妃这一剌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救我的时候,他不知道我是谁,路上的行人都跑得远远的,”四王妃小声道:“说他艺高人胆大也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好,他不是为了太后,只是为了救我一命,这样的人,不会是个坏心肠的人。”

    白楠这才点了点头。

    四王妃看白楠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才又把儿女们都叫到了卧房里。四王妃安排嫡出的两个儿子,带着侍卫分别上路,庶出的儿子还有白承允的女儿们,无论嫡庶都随她一起上路。

    白承允的侧妃妾室们就是心中再有怨言,在这个当口,也无人敢把怨言说出来。

    “就这样吧,”四王妃看一眼站在自己卧室里的大大小小们,轻声道:“有不想走的,现在就说出来,可以跟小王爷一起留下。”

    “大哥一个人留在京城吗?”窝在四王妃怀里的,白承允最小的儿子,奶声奶气地问道。

    白楠看着小弟勉强一笑,这个小弟弟是个庶子,不过却是养在四王妃身边的,平日里跟白楠很亲热。

    “是啊,”四王妃跟小儿子道:“以后会再见面的。”

    小皇孙哭了起来。

    小孩子这一哭,卧房里哭声顿时响起一片。

    四王妃站起了身,她的眼中这会儿可看不到一星点的泪光,道:“没什么好哭的,我们抓紧时间上路吧。”

    两拔侍卫护卫着自己的小主子,一前一后离开了王府,一个拔往南,一拔往北去了。

    等四王妃带着四王府的上上下下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上官勇已经带兵把王府周围的几座宅院都围了。

    “那些宅院里到底是什么人?”送四王妃出府门的白楠,轻声问四王妃道。

    “是什么人,查了便知了,”四王妃小声道:“你父王以前是树大招风,如今还是有人看不得我们府上过安生日子。”

    “父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白楠小声嘀咕了一句。

    四王妃装作没听见长子的话,站在马车前,最后看了白楠一眼,道:“一定要小心。”

    白楠点点头。

    雨这时下得越发大了,王府前的分别显得简简单单,没有太多的惜别,也不见什么离绪,就这么该上马的上马,该坐上马车的坐上马车,一声高喊出发之后,数百人的队伍就这么离开了四王府。

    四王妃坐上马车,马走起来之后,四王妃掀起车窗帘,窗外是四王府高高耸立着的围墙。当年白承允离宫建府的时候,特意带她围着这四方的围墙走了一圈,一向不苛言笑的人,那天脸上虽然还是鲜见笑容,但眼中的暖意,四王妃到今日还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白承允跟她说过,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四王妃在车厢里不出声的痛哭起来,明明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转眼间那个带着她走遍府中每一处地方的人就已经去了很久了,连尸骨都被埋在了离她那么远的地方。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她却连自己男人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什么感觉都没有,应该陪着自己走过这一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到了如今,更是连家都没有了。

    当这天下的主人,入主中宫殿,这些当年的美梦,现在再想想,都比不上一个活着的白承允。四王妃痛哭流涕,紧紧地咬着手中的帕子,生怕让车外的人听到她的哭声。

    有亲兵看到了四王府的车队,跑到了上官勇的身旁报信道:“侯爷,四王府的人离府了。”

    上官勇往四王府那里看过去,王府那里,灯火照亮了整整一条街。

    “有齐将军在,”另一个就站在上官勇身后的亲兵道:“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吧?”

    “不会有事了,”上官勇说完这话后,心里又说了一句:“就怕路上出事。”

    一个白虎大营的将官这时跑了来,跟上官勇道:“侯爷,宅院都围住了,可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上官勇指了指街上,道:“街上也派人看着。”

    街上现在看不到一个行人,连街两旁房屋里的灯光都少得可怜。

    这将官看看空无一人的街道,不明白上官勇在防着什么,但还是领命跑去安排人手去了。

    袁义这时赶回了宫里,见到安锦绣后,把事情几句话就跟安锦绣说清楚了。

    “宅院?”安锦绣没想到上官勇救个四王妃,还能在四王府周围又觉察出不对来。

1067森冷

    “那些宅院是不对劲吧?”袁义到了现在也不敢肯定那些宅院就真的有问题,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这会儿想的却不是那些宅院的事,跟袁义道:“你走之后,我又想了想,杀四王妃的人应该不是白承泽。”

    袁义的脑子就是一晕,说:“那是谁?”

    “当街下手,没办法保证一能除去四王妃,这不是白承泽行事的手段,”安锦绣说:“下手的这个人,应该也见不得白承泽好就是了。”

    袁义说了一句:“也不可能是主子啊。”

    安锦绣说:“我这么做倒是能陷白承泽于不义,四王妃一死,我再挑着白楠去跟白承泽拼命,白承泽不死也会难受一阵子。”

    袁义看着安锦绣,说:“你真这么想过?”

    “想过,”安锦绣老实承认道。

    袁义身子一个倒仰,随后又站稳了身形,说:“这事不可能是你做的。”

    “冲孤儿寡妇下手,”安锦绣摇了摇头,说:“我还不至于干这种没出息的事。”

    “那能是谁?”袁义问道。

    安锦绣说:“那些剌客抓到了吗?”

    袁义说:“没有,将军的人杀了几个。”

    安锦绣坐在坐榻上敲了半天扶手,道:“杀四王妃,无外乎往我和白承泽的身上泼脏水,这人想要的是四王爷门下的那些人。”

    袁义在安锦绣的面前转着圈,他是想不过来这种事。

    “应该是太师,”最后安锦绣跟袁义说道。

    袁义的脚下一个打跌,说:“太师?”

    安锦绣冷笑道:“圣上坐上龙椅了,我就成碍他事的人了,太师现在巴不得我死吧?”

    袁义想发火,但在安锦绣面前,他只能忍着。

    “让将军把那些宅子都清掉好了,”安锦绣看着袁义道:“那些宅子里不会全是白承泽的人,四王爷是要成皇的人,盯着他的人很多。你跟将军说,要清就清干净,不要有漏网之鱼。”

    袁义说:“全杀了?”

    “阴差阳错的,这是一个我拉拢白楠的一个好机会,”安锦绣一笑,小声道:“告诉将军,不要手软。对有可能是白承泽的人,最好是留活口,让韦希圣带人去,这事务必要跟白承泽扯上关系。”

    “知道了,”袁义应声之后,快步走出了小花厅。

    安锦绣手指再敲两下坐榻的扶手,突然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自语自言道:“白承泽,你也该尝尝被人泼脏水的滋味了。”

    袁义再见到上官勇的时候,四王府附近的街道已经都站上了军士,雨水落在盔甲和刀枪剑戟上,发出铿锵的声响,火把在雨中发出的光亮微弱,明明是照亮之物,却偏偏让这雨夜的街道更显得森冷。

    “怎么样了?”上官勇见到袁义后,开口就问道。

    袁义跟上官勇耳语着,把安锦绣的话说了一遍。

    “太师?”上官勇的脸上也闪过愤怒的神情。

    袁义点一下头,刚想再跟上官勇说句什么,看见白楠由一个四王府的小太监打着伞,往他和上官勇这里走来了,袁义忙就视意上官勇看白楠,小声道:“他怎么来了?”

    “四王妃已经带着府中人走了,”上官勇看向了白楠那里,在迎着白楠走过去前,上官勇又问了袁义一句:“谁领兵护卫他们?”

    袁义说:“苏养直。”

    上官勇迎着白楠走上前,抱拳冲白楠行了一礼,说:“小王爷怎么来了?”

    白楠的脸色青白,说话的声音中气也不是很足,跟上官勇道:“侯爷打算何时动手?”

    上官勇道:“小王爷要亲眼看看?”

    白楠点一下头。

    上官勇命自己身后的传令官道:“让他们动手,尽量捉活口,不可放跑一个。”

    这传令官领命之后,跑走了。

    上官勇看白楠就带了一个替他打伞的小太监,点了一个校尉,道:“你带着人护好了小王爷。”

    校尉忙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一队人,站在了白楠的身后。

    上官勇又跟袁义道:“你去叫韦希圣来吧,我这里很快就能完事了。”

    袁义点头,给白楠行了一礼后,上马往大理寺去了。

    白虎大营的兵将接到了上官勇的将令之后,开始往被他们围住的宅院里冲,喊杀声瞬间就打破了京都城这个雨夜的寂静。

    上官勇跟白楠道:“宅院一共有七座,一会儿抓到了人,小王爷可以亲自去审一审。”

    白楠低声道:“为何我父王之前没有发现他们?”

    上官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楠这话,要说白承允不知道这些宅院有问题,上官勇不相信,但白承允为什么不动手拔掉这些钉子,上官勇也说不上来,这种事去问安锦绣还差不多。

    白楠见上官勇也是不说话,神情里夹杂了几丝失望之色。

    上官勇现在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见白楠似乎是在对白承允失望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道:“小王爷,四王爷是个睿智之人,他做事自有打算,下官只是一介武夫,所以下官没办法看出四王爷的用意。”

    白楠抬头看看上官勇,然后苦笑了一下,说:“多谢侯爷宽慰。”

    替白楠打伞的小太监这时惊叫了一声。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从街的西头往东跑,被几个兵丁追上打倒在地上,一阵拳手脚踢,这人躺在地上护着头,惨叫不止。

    白楠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站在上官勇的跟前,又往前一步,回到了原地。

    上官勇看一眼站在白楠身后打着哆嗦的小太监,跟白楠道:“有下官在这里,小王爷一定会无事的。”

    挨打的家丁这会儿躺在地上没动静了。

    白楠说:“他死了吗?”

    上官勇说:“不会,下官下令要活口的。”

    “我能去问他话吗?”白楠又问。

    上官勇说:“大理寺韦大人马上就要到了,小王爷再等一会儿吧,有韦大人陪着,小王爷想问什么话,下官想都不是难事了。”

    白楠这才又安心站在了上官勇的身旁。

    四王府周围喊杀声震天的时候,白承泽的书房里灯光亮起,照亮了白承泽阴沉沉的脸。

    白登战战兢兢地与白承泽隔着一张书桌站着,低着头,不敢去看白承泽脸上此刻的神情。

    “剌杀,”白承泽小声说了一句:“安书界这个混帐!”

    白登说:“王爷,要是那些宅子里的人再被上官勇抓了……”

    “啪”的一声,白承泽拍了一下书桌案。

    白登又不敢说话了。

    “滚出去,”白承泽跟白登道。

    白登都没敢再开口应声,忙就退出了书房。

    白承泽望着烛台上的烛火,手抚着额头,看来这一次,他还没有动手就与四王府结下死仇了。白承泽吹灭了烛火,一个人坐在了黑暗里,安书界这个蠢货,他在心里想着,想渔翁得利,最后又给安锦绣做一回嫁衣。

    白登看书房里的烛火灭了,大着胆子喊了白承泽一声:“王爷?”

    坐在书房里的主子没有应声,黑洞洞的书房里,看着就像是无人的样子,一点生气也没有。

    白登把脖子一缩,老老实实地守在了书房门前。

    白承泽一个人坐在一片黑暗中的时候,小太监格子举着一个烛台,脚步匆忙地走进了安元志卧房的内室里。

    安元志睡得并不踏实,听到格子进屋的脚步声后就醒了,喝问了一声:“谁?”

    “少爷,”格子看安元志醒了,忙跑到了安元志的床榻前,说:“奴才格子。”

    安元志从床上半坐起来,道:“怎么了?”

    格子说:“太师来了,正在前厅里等少爷呢。”

    安元志下意识地看看窗外,这会儿还是半夜啊。

    格子手脚利落地把内室里的灯点上了,跟安元志说:“太师没说有什么事,就是让少爷快点去见他。”

    自己的这个父亲能为了什么事,半夜三更地跑到驸马府来找自己?我姐出事了?安元志想到这里,从床上跳到了地上,趿上鞋,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

    格子看安元志这样就往外走了,忙追在了安元志的身后,说:“少爷,您的头发也乱了。”

    安元志现在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头发?跟格子急声道:“太师来了多久了?”

    格子说:“刚到,什么话也没说,就让奴才来喊少爷。”

    安元志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后把格子甩在了身后。

    走廊下,花林正打着伞等着安元志。

    安元志说:“范舟人呢?”

    花林说:“范舟在前厅伺候太师。”

    “我不打伞了,”安元志走进了雨中,跟花林道:“你去给我备马。”

    “哎,”花林答应了安元志一声,再想把手里的伞给安元志,安元志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安太师坐在驸马府的前厅里,看见安元志全身上下淋成落汤鸡一样走了进来,摇一下头,道:“像个什么样子?”

    安元志冲前厅里的下人们挥一下手,说:“都下去。”

    范舟忙带着人都退下去了。

    安元志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来了?我姐出事了?”

    安太师说:“太后娘娘无事。”

    安元志呼吸通畅了点,说:“我姐没出事,你来找我做什么?”

    安太师笑了一下,道:“你别忘了,你是浔阳安氏的子孙。”

    安元志把脸上的雨水抹了抹,没什么兴致地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四王妃遇剌了,”安太师说道。

    安元志与自己的父亲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说:“这事我知道,这事跟安家有什么关系?四王府就是让人灭了满门,跟安家也无关啊。”

    安太师看着安元志冷道:“剌客是我派去的。”

1068宁愿不做安家子

    安元志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没睡醒,神情有些迷茫地对着安太师。

    安太师看安元志木愣着的样子,便又重复了一句:“剌客是我派去的。”

    安元志看看自己身在的这个前厅,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安太师高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安太师还是稳稳当当地坐着,道:“杀了四王妃,对我们安家有好处。”

    “别跟我扯安家,”安元志大力地把手一挥,说:“安家跟我没关系!”

    安太师没顺着安元志的话往下说,而是道:“四王妃一死,在分不清谁是凶手的情况下,四王爷手下那些讲究风骨的人,大半会投到我这里来。”

    安元志说:“你又,又算计我姐?”

    安太师说:“她本就不想待在这皇城里,她要权何用?我们安家越早成事,她不是可以越早的离开?”

    安元志捏着拳头,这人要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能一拳把这人打死!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事让上官勇撞上了,”安太师不无惋惜地道:“可惜了。”

    “你当我姐会把圣上交到你手里?”安元志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梦了?她把圣上交给周孝忠,都不会交给你,你醒醒吧。”

    “周孝忠辅政,对你有何好处?”安太师问儿子道。

    安元志说:“大不了这官我不当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没话说,就请回府吧。”

    “上官勇现在在剿四王府附近的几座宅院,”安太师说道:“东边第二座宅院是我们安家的。”

    “你,”安元志瞪着自己的老子,想动手,狼却还在,祈顺朝没有出过一个打老子的儿子,他不能做这第一个。

    “去把宅子里的人带回来,”安太师跟安元志说道:“你姐姐正好趁这个机会拉拢白楠,若是最后让人审出,我们安家也在暗地里盯着四王府,你若是白楠,你会怎么想?”

    安元志站那儿脸色铁青。

    安太师站起了身,手在安元志的肩头上拍了一下,道:“这也不是光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姐姐着想。”

    安元志看着安太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前厅。

    范舟站在厅外,看见安太师从厅里走出来了,忙道:“太师,您这就走了?”

    “嗯,”安太师应了范舟一声,继续往廊外走。

    大管家在台阶下打着伞,看安太师走近了,跑到了安太师的身后,替安太师打伞。

    前厅里这时传来了桌椅倒地的声音,随即又是瓷器被掼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安太师的脚步一顿。

    大管家一帮人跟着都是停了步,却没人敢回头看上一眼。

    安太师也没回头看,掩嘴咳了一声后,跟要送他出府的范舟道:“去伺候老五吧,你们不用送我了。”

    范舟忙躬身领命道:“奴才遵命。”

    安太师一行人走远了后,范舟才直起了腰身,回头看看亮着灯的前厅。这会儿前厅里没有动静,看来安元志是砸完东西了,可是范舟还是不大敢进去。

    就在大家伙儿都傻站着,不敢动弹的时候,安元志自己从前厅里出来了,一声不吭地就往自己的卧房走。

    就站在厅门旁的格子最先反应过来,手里打着伞,追上了安元志。

    “去看看花林有没有把我的马备好,”安元志看格子追上了自己,就跟格子道:“我要出门。”

    格子“哎”了一声,把伞交给安元志后,自己往马厩那里奔去了。

    安元志将手里的伞扔在了地上,他这会淋着雨还能舒服一点。

    范舟追过来,看见安元志把伞扔在脚下,淋着雨走了,愣是没胆子再追上去替安元志打伞。安五少爷到底是哪里变了,范舟说不上来,他现在就是不敢像刚到安元志身边时那样,跟安元志相处了。

    安元志回到卧房里,把身上的水随意地擦了擦,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就重新扎了起来,又换了身衣服。

    格子跑进了屋子,跟安元志说:“少爷,马已经备好了,六子哥也带着侍卫们在门外等着少爷了。”

    安元志要往外走。

    格子手里捧着蓑衣,追着安元志说:“少爷,雨下得大,你穿上蓑衣吧。”

    安元志说了一声不用,就走出了卧房。

    老六子带着十来个侍卫等在门外,他们身上都穿着蓑衣,看安元志就这么淋着雨出来了,老六子忙就道:“少爷,你怎么淋雨呢?”

    安元志翻身上了马,看着老六子一笑,说:“我这会儿身上热得慌,正想淋些雨呢,我们走吧。”

    身上热得慌?这是想女人了?老六子狐疑地看了安元志一眼,见安元志的脸色发白,根本就不像上火的样子。

    “上马啊,”安元志催老六子道:“还要我请你?”

    老六子看看抱着蓑衣躲在门里的格子,边摇头边上了自己的马,跟安元志说:“你一会儿淋雨得了病,你可别怨人。”

    安元志说:“怨谁我也怨不上你,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一样。”

    老六子冲安元志翻白眼,说:“我们去哪儿啊?”

    “去四王府,”安元志说着一甩手里的马鞭。

    老六子骑马跑在安元志的左手边,说:“我们去四王府做什么?侯爷那里还能缺人手吗?”

    安元志说:“我就是想去看看,你今天哪儿这么多话?”

    老六子嘀咕了一句:“不是太师来过了吗?”

    安元志假装没听到老六子的这句嘀咕,如果他有选择,他找个行乞为生的爹娘,他也不投胎做安家子!

    韦希圣比安元志先到,袁义在大理寺已经把事情都跟他说,韦希圣就觉得自己这是又得得罪一回白承泽了,不过想想自己得罪白承泽的次数,他韦希圣好像已经达到虱多不痒的境界了。

    “韦大人免礼,”看着给自己行礼的韦希圣,白楠抬了一下手。

    韦希圣直起腰身后,就看上官勇,等着上官勇的示下。

    上官勇说:“抓到了不少活口,劳烦韦大人陪楠小王爷去审审吧。”

    韦希圣说:“侯爷,行剌四王妃的罪人,是否已经抓到了?”

    上官勇摇头,道:“有几个跑掉了,没有抓到活口。”

    白楠说:“韦大人,这些人一定还在京城里。”

    韦希圣忙道:“小王爷说的是,下官这就命人去城中各处搜查。”

    上官勇觉得韦希圣这样糊弄一个少年人不地道,京城这么大,你一个大理寺就能全城搜剌客了?

    白楠也觉得韦希圣这话有哪里不对,盯着韦希圣看。

    韦希圣说:“侯爷,犯人都关哪里了?”

    上官勇也不好戳穿韦希圣,跟白楠道:“小王爷,是不是把犯人押到大理寺去?”

    白楠说:“还要再跑去大理寺?那天都要亮了,去四王府吧。”

    “韦大人?”上官勇又问韦希圣。

    韦希圣说:“下官听小王爷的吩咐。”

    “把人押到四王府去,”上官勇命身旁的一个校尉道。

    “少爷过来了,”这时站在上官勇左手边的袁义,看着街东头跟上官勇说道。

    上官勇往街东看了一眼,然后跟韦希圣道:“韦大人先陪小王爷回府吧。”

    韦希圣陪着白楠往四王府走了。

    安元志远远地就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上官勇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看不清脸,但安元志料想这人一定是白楠,然后刻意地让马跑得慢了下来。

    安元志走得这一慢,老六子一帮人就只得跟着安元志慢了下来。

    等安元志马到了上官勇和袁义的跟前,韦希圣和白楠已经走远了。

    “你怎么来了?”上官勇问安元志。

    安元志把马缰绳甩给了自己的一个侍卫,走到了上官勇和袁义的近前,说:“人都捉到了?”

    袁义开口直接就道:“是太师让你来的?”

    安元志一笑,说:“你们知道了?”

    上官勇道:“知道什么?”

    安元志冲老六子一挥手,让老六子把侍卫们带得远一些,然后小声道:“剌客是太师派的,我姐已经知道这事了吗?”

    袁义沉着脸说:“太师就一点父女之情都不念?”

    安元志好笑说:“他念个屁父女之情啊?跟那老东西讲人情,不跟扯白话一样吗?”

    袁义踢了一脚路上的积水。

    安元志说:“东边第二座宅院的人,是太师派来的人,姐夫,那些人你是抓了,还是杀了?”

    “安家也派了眼线?”袁义冲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我也今天才知道这事的,白承允活该被人玩死啊,身边全是眼线,他都不知道动手除的?”

    袁义跟上官勇说:“这些人不能让白楠审吧?”

    安元志说:“审出安家来,白楠还能再一门心思投靠我姐?姐夫,那帮人呢?”

    上官勇说:“是东边第二座宅院?”

    安元志点头。

    袁义问安元志道:“你要怎么做?替太师救这些人吗?”

    安元志鼻子哼哼了一声,说:“这些人对我姐有用吗?”

    上官勇没作声。

    袁义说:“你什么意思?把这些人弄进宫去审?”

    “你把领头的那个弄回去吧,”安元志说:“说不定他知道一些太师藏着腋着的事呢?那老东西……”

    “元志!”上官勇这一次训了安元志一声,说:“他是你父亲!”

    安元志撇一下嘴,说:“太师现在跟我姐是作对的人了,多知道点这人的事,对我姐有好处。”

    上官勇正想着安元志的话时,袁义却又道:“这里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把安府的人带走?让四王府的人看见了,我们怎么解释?”

    安元志这时把周围的这些军士仔细看了看,说:“这些不是庆大哥的手下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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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