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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39远水解不了近渴

    春杏看到安锦绣带着人走进帐中后,身子抖得厉害。

    袁义走上前,把塞在春杏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

    春杏能说话之后,马上就冲安锦绣喊起了冤,声泪俱下。

    安锦绣也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这个宫人。能被她选中,带到北地来的宫人,都是安锦绣觉得忠心可嘉的人,没想到白承泽还是有办法为自己找到卖命的眼线。

    安锦绣的目光阴冷,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春杏渐渐说不出话来了。

    安元志看春杏不说话了,才道:“我还能冤枉你不成?贤王爷已经带兵先行了,临走的时候,可没有跟太后娘娘提到你哪怕是一个字。”

    春杏的身体顿时就又是一抖,她这会儿害怕的厉害,神情惊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你想把哀家出营之事,告诉贤王,”安锦绣看着春杏道:“这件事其实对贤王没什么危险,你不用费这个力气的。”

    袁义说:“贤王到底让你做什么事?”

    春杏紧闭着嘴。

    帐中的几个人都看安锦绣。

    安元志说:“不行就动刑吧,我就不相信,这女人能熬得过我们军里的大刑。”

    春杏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看着安锦绣的眼神里哀求的意味更重了。

    上官勇坐在安锦绣的左下首处,他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种事他插不上手。

    “主子?”袁义看安锦绣像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便喊了安锦绣一声。

    “拉下去吧,”安锦绣说了一声。

    安元志忙就道:“拉下去?不审了?”

    安锦绣看着春杏道:“没什么可审的,贤王爷无非就是想知道我说的话,做的事。”

    春杏好像还有些不太明白,安锦绣这句拉下去是什么意思,还是目光哀求地望着安锦绣。

    袁义走上前,从地上拉起春杏就往帐外走。

    “主子?”春杏喊了安锦绣一声。

    “我不会对付你的家人的,”安锦绣跟春杏说了一句。

    春杏被袁义拖出了帐后,还看着袁义,说:“主子要怎么处置我?”

    安锦绣平日里待身边的人都不错,也不摆什么架子,所以春杏到了这会儿还是想不到,安锦绣会杀她。

    袁章这时带着伺候安锦绣的宫人太监们走了来,站在了袁义的跟前后,袁章喊了袁义一声:“师父。”

    袁义看看这些宫人太监,跟身旁站着的两个大内侍卫道:“动手吧。”

    当白绫缠在了春杏脖子上的时候,这个宫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被处死了。

    帐外传来了春杏哭喊着的求饶声。

    帐中的三人都没什么反应,上官勇只是担心地看了安锦绣一眼。

    安锦绣道:“不杀她,日后我的身边会多更多白承泽的眼睛。”

    安元志说:“你也不审审,你知道她都跟白承泽说什么了?”

    安锦绣看一眼自己的丈夫,说:“我现在没什么事怕让白承泽知道的。”

    上官勇这才道:“可你回京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安元志骂了一声。

    帐外的宫人太监们看着春杏被活活勒死,心里都是害怕,有几个宫人想哭,只是袁义就在眼前站着,她们不敢哭。

    “把尸体扔了,”袁义拭一下春杏的鼻息,确定这宫人死了后,命两个大内侍卫道。

    两个大内侍卫领了命,一人拽着春杏的一只胳膊,拖着春杏往军营外走,

    “都散了吧,”袁义跟宫人太监们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袁章带着这几个宫人太监们退了下去。

    有宫人背对着袁义后,就哭了起来。

    袁章看看这个掉眼泪的宫人,好笑道:“你还为她哭?她可是出卖了主子的人,主子没杀她全家就是她的造化了!”

    宫人太监们不敢再吱声了。

    “回去之后,你身边的人不行就再换一遍,”上官勇这时在帐中跟安锦绣道:“都是要待在你身边的人,他们要是成了白承泽的人,那你还怎么防他?”

    “防?”安锦绣笑了一声。

    上官勇说:“我说错了?”

    安元志说:“姐夫,白承泽那种人防就行了?这次回京之后,我们跟白承泽就是你死我活了,就看谁能杀谁了。”

    “你要杀他?”上官勇问安锦绣道。

    “想杀他不难,”安锦绣小声道:“只是杀了他后,难免天下要乱。”

    “圣上年纪太小了,”安元志说道:“各地的藩王难保不起夺江山的心思,白承泽一死,若是我,一定起兵清君侧啊。”

    上官勇铁青着脸说:“清君侧?”

    安元志说:“不能看着年幼的圣上被奸佞之臣蒙蔽,残害手足啊,这个理由足够他们起兵造反了。”

    “藩王,”上官勇念一声这个词,心里马上就烦乱了,问安锦绣道:“你要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是撤藩,”安元志道:“我父亲在打这个主意。”

    上官勇政事不在行,可也知道撤藩意味着什么,说:“这是接着打仗吗?”

    安元志看着安锦绣,道:“姐,你最好想清楚,我想你回京之后,父亲就要跟你提这事了。”

    安锦绣脸上的笑容泛冷。

    上官勇说:“撤藩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圣上而言,撤藩是好事,”安锦绣说道:“只是先皇都没能做到的事,我们如今要如何做?”

    上官勇说:“那太师他?”

    “他就想着权了,”安锦绣冷道:“天下人的命在他的眼里,这会儿不值一提。”

    安元志说:“姐,你若想圣上坐稳江山,这个番你多少还是要撤掉几个的,柿子拣软的捏,要不你选几个?”

    “我一动手,白承泽就会跟藩王们站在一起,”安锦绣说道:“这样一来,我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怎么办?”安元志说:“你就坐在千秋殿里看着他们斗法?”

    “我们先回京,”安锦绣小声道:“看看白承泽想做什么喀嚓。”

    上官勇和安元志都只能点了点头,上官勇是心烦意乱,安元志倒是想帮忙,可这会儿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春杏这个宫人的死,在军中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只有杨君成和乔林这样的,听到这个消息后,若有所思,但这些人的表现都一样,对于春杏的死,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军迟了白承泽两日回到了白玉关。

    出关迎接大军的是还在病中的大将军杨锐。

    安锦绣坐在车中没有露面,只是隔着车厢跟杨锐寒暄了几句客套话。

    等大军进了关,一行人走进杨府之后,杨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杨君威自己去府中的柴房待着去。

    杨家人没人敢为杨大公子求情。

    安锦绣听了杨锐要重罚杨君威的话后,神情有些哀伤地道:“大公子犯了错是不假,不过这是你们军中之事,哀家不插手。大将军,你这四子让哀家羡慕啊。”

    安锦绣为何要羡慕杨家四子?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太后娘娘这是在叹息皇家兄弟呢。白玉关解围之后,白氏皇族的内斗又要摆到桌面上了。

    杨锐只能跟安锦绣道:“太后娘娘,末将这四子都不是大才之人,所以末将不担心他们给末将闹出事来。”

    皇族都是大才之人,所以才能闹出事来?在座的将军们,不少人暗自摇头,觉得杨锐的这个马屁拍得不是地方。

    安锦绣笑了一下,道:“不说这个了,还望大将军你对大公子手下留情。”

    “是,”杨锐应声道。

    安锦绣又扫了一眼在座的将军们,笑道:“吃完杨大将军摆的庆功宴后,我们就要班师回朝了,所以诸位,今晚就尽兴吧。”

    诸将一起起身谢安锦绣的恩典。

    等诸将散去,杨锐主动跟安锦绣道:“太后娘娘,贤王爷没有在末将这里久待,只与末将说了几句话后,他就带兵离关了。”

    “他也无话能跟大将军说啊,”安锦绣看着杨锐道。

    杨锐忙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末将忠于圣上,此心日月可鉴。”

    “贤王的人日后会找你的,”安锦绣点手让杨锐坐得离自己近一些,然后把都郁的事,跟杨锐说了一遍。

    杨锐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半天没说话。

    安锦绣等了杨锐一会儿,说:“这个都郁你以前听说过吗?”

    杨锐说:“他只是漠北王庭的一个小王,末将听说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所以苍狼王一向看不起他。”

    “所以他才能活着啊,”安锦绣说了一句。

    杨锐忙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他那样是装的?”

    “装也好,不装也罢,这跟我们没关系,”安锦绣说道:“日后贤王跟他之间有什么事,大将军记得要往京城上报。”

    “是,末将明白,”杨锐冲安锦绣一抱拳。

    “哀家知道,你们杨家也不愿意得罪贤王,”安锦绣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杨锐一惊,忙就要起身。

    “坐着吧,”安锦绣道:“人之常情的事,哀家没什么可怪你的。”

    杨锐吐字有些艰难了,白承泽跟他说的可不止是几句话那么简单,可是只有他与白承泽知道的事,这位太后娘娘怎么会知道的?杨家有安锦绣的眼线?杨锐想到这里,脸色变了变。

    “好好守着白玉关吧,”安锦绣的神情看起来还是平常,跟杨锐道:“这个时候,远离京城是你们杨家的福气。”

    杨锐说:“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远水解不了近渴,”安锦绣笑道:“哀家明白这个道理,贤王也一样明白。这不是在向南河了,哀家与贤王就在一座城里待着,就算兵戎相见,哀家与贤王都等不及大将军去救兵的。”

1040一路货色

    自幼从军,在军中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就算逼着自己变得圆滑,杨锐从骨子里来说,还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直率人。听了安锦绣的话后,杨锐没再说什么讨巧的虚话,而是跟安锦绣道:“太后娘娘,贤王爷这个人说起话来,口舌生花,不过末将想着他在云霄关做下的事,末将不信贤王这样的人。”

    安锦绣说:“为了江山,贤王这是无毒不丈夫不是吗?”

    杨锐道:“太后娘娘,末将只保祈顺的江山,其他的,末将只知道圣上是末将要效忠的人。”

    “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安锦绣问杨锐道。

    到了这个时候,杨锐不敢再瞒安锦绣了,把白承泽跟自己说的话,都说给了安锦绣听。

    “不计前嫌,”安锦绣听完杨锐的话后,叹道:“大将军,王爷这话未必不是真心啊。”

    杨锐摇头,道:“末将不能拿末将这一家人的命,去赌王爷的真心。”

    安锦绣扭头看看放在厅堂里的冰块,跟杨锐道:“夏天都快过去了,天气还是这么热。”

    杨锐也看冰块,放在铜盆里的冰块已经化了大半,铜盆里的水眼看着就要从盆中溢出了,杨锐走神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得命人进来把这盆里的水倒掉一些?

    “杨家的富贵是用命换来的,”安锦绣这时却道:“所以哀家不问府上的金银来路,大将军,水满则溢,再与北蛮人打交道的时候,要悠着一点了。”

    杨锐马上就回过神来,跟安锦绣道:“太后娘娘,那条商街,末将想就此把它关了,末将……”

    “商街还是照开吧,”安锦绣打断了杨锐的话,道:“不做生意,你如何养活玉关铁骑?你这城中的百姓也有不少指望着商街讨活吧?”

    杨锐点点头。

    “哀家只是想你对着北蛮人的时候小心一些,”安锦绣说道:“像为了石头,挖空了一座山的事,以后不要再做了。”

    “是。”

    安锦绣又说了一句:“让人把这冰盆换一下吧。”

    杨锐忙又领命,等安锦绣去杨府的后宅暂歇了,杨锐命人叫杨君成去他的书房。

    杨君成这会儿在自己的房中,抱着安锦曲,让自己的妻子好好地在自己的怀里哭了一场。

    杨书玉和杨书如看见母亲哭,也抹起了眼泪。

    杨君无奈,只得把两个儿子也拢到了怀里,轻声哄这娘仨儿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受伤,也没吃苦,你们还哭什么?”

    安锦曲抽抽噎噎地说:“你别骗我,你差点就死在外面了!”

    杨君成笑道:“你这是咒我死吗?”

    “呸!”安锦曲忙就冲地上唾了一口,说:“你敢死!”

    杨书如听爹娘老子左一个死右一个死的说,突然就哭号了起来,说:“爹爹不要死!我不要爹爹死!”

    小儿子这一情绪激动的哭号,让屋里的动静更是热闹了,夫妻二人也顾不上说什么久别重逢的话了,都忙着哄儿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被杨锐派来找杨君成的管家到了门外。

    “父亲不会也要罚你吧?”听说杨锐要见杨君成,安锦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一把抓住杨君成的衣袖,说:“你是不是也做错了事?”

    “没有,”杨君成小声跟安锦曲道:“关大哥,那是父亲做给太后娘娘看的,大哥救了三弟和四弟,父亲还能打他不成?”

    安锦曲听了杨君成这话,心里不大舒服,这是杨家在骗她二姐吗?

    杨君成说:“太后娘娘心里也有数,都是做做样子的。”

    “说什么呢,”安锦曲斜了杨君成一眼,说:“太后娘娘不是坏人。”

    杨君成笑了起来,说:“我没说她是坏人啊。”

    “二公子?”管家在门外喊。

    “父亲真的不会打你?”安锦曲问。

    “不会,”杨君成凑到了安锦曲的耳边,小声道:“有话我们夜里再说。”

    安锦曲拍打了丈夫一下,嗔了句:“不正经!”

    杨君成小声道:“我的意思是说话,你想的是什么?”

    这种夫妻间的游戏,安锦曲跟杨君成生了两个儿子了,都没赢过杨君成一次,“儿子,替我揪你爹爹一下,”安锦曲跟两个儿子道。

    杨书玉和杨书如同时出手,小哥俩一边一个,揪住了杨君成的脸颊。

    “两个小混蛋!”杨君成给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屁股。

    杨书如脸蛋上的眼泪水还没干呢,就笑着扑安锦曲的怀里去了,叫道:“娘亲,爹爹要揍我了!”

    “赶紧走人,”安锦曲抱着小儿子,装作不待见杨君成的样子,赶人道:“今天你就睡书房吧。”

    杨书如说:“哦,爹爹真可怜。”

    “臭小子!”杨君成在小儿子的屁股上又打了一下,转着轮椅往外走。

    安锦曲走过来,把自己的丈夫推到了房外。

    “二公子,二少夫人,”管家给夫妻二人行礼。

    “我们走吧,”杨君成拍一下安锦曲的手背,跟这管家道。

    杨锐坐在书房里,把安锦绣跟他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想,想得脑仁都疼了,还是没想出一个结果来。

    “父亲,”杨君成进了书房后,坐在轮椅上躬身给杨锐行了一礼,说:“您的身子怎么样了?”

    杨锐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子如何了,一句废话没有的,杨锐把安锦绣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问二子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杨君成说:“父亲答应了白承泽什么?”

    杨锐说:“我能答应他什么?白承泽这个人的话能信吗?当然,那位太后娘娘的话,我也不大相信。”

    “父亲。”

    “别说你不知道,那两个其实是一路货色!”

    杨君成只能是苦笑了,道:“父亲,你跟云苏在人前还得装朋友,你就想想他们在京城的日子吧,一定比我们这里的要热闹。”

    杨锐说:“太后有一句话是实话,她跟白承泽打起来的时候,她和白承泽都不能指望我,白玉关离京都城太远了。”

    “那他们也可以事先安排,”杨君成说:“就像太后娘娘安排我们去向南河时的一样。”

    杨锐捶一下桌子。

    “太后娘娘说商街可以重开,那就重开好了,”杨君成说:“不做生意,我们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她这话里话外的没有别的意思?”杨锐说道:“水满则溢,她想跟我说什么?以后不可以跟北蛮人做生意?”

    “做生意的钱,我想还是分两成给太后娘娘吧,”杨君成直接就道:“水满则溢,那我们可以换个大盆装水,太后娘娘之后不是让您换冰盆吗?”

    “两成?”杨锐问二子道:“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没有这两成,我们也就是少赚一些,”杨君成说:“不说两成,三成都可以。”

    杨锐说:“她缺钱?”

    “她现在不只要养着卫**了,”杨君成说道:“安家的钱她不可能再用,太后娘娘是缺钱用。”

    “所以她这话是在跟我开口要钱?”

    “父亲不给,太后娘娘也不会穷死,”杨君成说:“她就是探一下我们杨家的意思罢了。”

    “你能好好跟我说话吗?”杨锐捶着桌子道:“她不信我们杨家?”

    杨君成说:“能完全得太后信任的人,我想就上官勇吧?安元志在太后心中的地位,都不及上官勇。”

    “什么?”杨锐吃惊道:“上官勇跟太后什么关系?”

    杨君成忙就摇头。

    杨锐看看关着的书房门,把声音放小了一点,说“她凭什么信上官勇?就因为上官勇在云霄关为国拼过命?”

    “这事与我们无关,”杨君成说:“父亲,帮太后娘娘对我们有好处,跟皇族的人谈什么信任?您对先皇再忠心,他不是也派了云苏来?”

    杨锐说:“我分了这两成的钱,云苏就不在我跟前待着了?”

    “这不可能,”杨君成说:“云苏现在跟安元志交好,太后娘娘不会动他的。”

    看着二儿子不管说什么话,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杨锐心里没由来的就是冒火,指着杨君成道:“老子不能白花这个钱!”

    杨君成说:“父亲自己想想吧,太后娘娘不勉强父亲,儿子也听父亲的吩咐。”

    杨锐手握成拳地捶着书桌。

    杨君成说:“父亲,无事的话,儿子告退了。”

    看杨君成要走,杨锐突然就问道:“如果太后输给了白承泽呢?”

    白承泽说:“这个不大可能。”

    “你就这么看好太后?她只是一个女人,”杨锐压低了声音说道:“安家现在跟她也不是一条心了。”

    “父亲方才还说她与白承泽是一类人,”杨君成道:“我只是觉得白承泽没有成皇的命,更何况太后娘娘为人处事,不说光明正大,至少不恶毒。”

    “成皇的命,”杨锐说:“白承泽若是成了皇,先皇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杨君成一笑,道:“父亲慎言。”

    “陪你的老婆去吧,”杨况看一眼杨君成带着水印的衣襟,没好气地道:“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出来了?”

    杨君成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襟,说:“父亲,安氏没什么不好的。”

    杨锐挥手让这个儿子滚蛋,做公公的人,有嫌儿媳不好的吗?

    安锦曲这会儿跟安锦绣坐在屋中,跟安锦绣强调道:“我没哭,这是沙子进眼睛里了。”

    安锦绣笑着点一下头,说:“哦,原来是这样。”

    安锦曲打量安锦绣一眼,说:“你没受伤吧?”

    安锦绣说:“没有,我又不用上沙场去拼命。”

    安锦曲把手帕在手指上绕来绕去,最后有些扭捏的说:“二姐,谢谢你。”

1041花无百日红

    安锦曲的这声谢,没让安锦绣有什么大的反应,“你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吧,”安锦绣只是跟安锦曲说道:“白玉关远离中原,家里的人照顾不到你的。”

    安锦曲揉一下鼻子,带着浓重地鼻音道:“相公对我很好,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想想你自个儿吧。”

    安锦绣看着安锦曲一笑。

    安锦曲说:“我就讨厌你这样,知道你这样笑漂亮,不过不想笑你就不要笑了,你现在还用讨好什么人吗?”

    对于安三小姐的这种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性,安锦绣也只能是忍了。

    安锦曲再想跟安锦绣说些什么,发现自己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看着安锦绣几次张了嘴,都又把嘴闭上了。

    “小心一些,”安锦绣说道:“朝中的形势如今并不好,谁生谁死现在谁也说不清,你即然嫁入了杨家,那就好好当你的杨家妇。”

    “你说是家里会……”

    “不要问了,”安锦绣冲安锦曲一摆手,道:“安家是好是坏,与你何干?”

    “怎么没关系?”安锦曲急忙道:“我姓安啊。”

    “你现在是杨安氏,”安锦绣把脸上的笑容一收,说:“遇事多想想杨二将军,还有你们的两个儿子,安家如今还养你不成?”

    安锦绣脸色一阴沉,安锦曲有些怕了,安三小姐不自觉地坐正了身体,看着安锦绣说:“听你这么说我害怕啊,安家会遇上什么事?你们不是都挺好的吗?”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安锦绣道:“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记我的话,遇事听你相公的话,不要自做主张。”

    “嗯,”安锦曲点头说:“我不管事的。”

    “就算安家来人找你,”安锦绣说:“你也让他们去见杨二将军,私见娘家人,这在婆家是要遭忌讳的,记住我的话了?”

    安锦曲又哦了一声,说:“知道了,我想家里的人都忘了我了,我嫁到白玉关这么久了,父亲和大哥他们也没派人来看过我。”

    安锦绣冷声道:“那是因为他们还用不上你,你忘了你嫁与杨二将军之前的事了?”

    安锦绣这么一说,安锦曲不吱声了。

    “太子死了,”安锦绣说:“太子妃好歹还有命活着,不过这辈子她再想走到人前是不可能了,这就是安家嫡长女的下场。”

    安锦曲没为安锦颜说情,只是低头绕着手里的手帕。

    “你逃过一劫,就不要再让自己陷进去了,”安锦绣接着道:“这一次你若是走错了路,害的可不止是你一人了。”

    安锦曲头都快低到胸口了,跟安锦绣嘟囔道:“我才不会走错路。”

    这种孩子一般的语气,听得安锦绣直摇头,不过安锦绣也为安锦曲高兴,这个小姐到如今还是这个脾气,这说明杨君成把安锦曲保护的很好,没让这个安氏小姐吃到苦头。“回去吧,”安锦绣跟安锦曲道:“跟你相公好好过日子。”

    安锦曲站起了身,说:“你说的好像我不跟我家相公好好过日子一样,我都两个儿子了。”

    安锦绣说:“所以呢?”

    安锦曲想想,跟安锦绣说:“不过你生了一个皇帝呢。”

    安锦绣冲安锦曲一挥手,说:“我跟你话不投机。”

    安锦曲莫名其妙。

    安锦绣说:“你不去见你的相公了?”

    安锦曲说:“我公公把他叫去书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哥的事。”

    当然不是为了杨君威,这两人应该是在商量怎么给自己一个答复吧?安锦绣还是一笑,道:“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了,相公不在,你还有儿子可以陪,我这里不用你陪着了。”

    安锦曲嘴巴动了动。

    安锦绣说:“你在说什么?”

    安锦绣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从袖子里拿了个东西出来,一把就塞进了安锦绣的手里,说:“这是我做的,给圣上的,就是给你儿子的。”

    安锦绣看手里的东西,像荷包又不像,这绣品比荷包还要大一些,上面绣着梵文和一朵富贵莲。“你绣的?”安锦绣边看荷包,边问安锦曲道。

    “刚学的,”安锦曲不大自地地道:“送给圣上的,保小孩子平安的。我,我还没送过你东西。”

    安锦绣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安锦曲说:“你拿着吧,要是嫌不好,就丢掉,”说完这话,安三小姐也不等安锦绣的回话了,转身就往屋外走。

    安锦绣再看一眼手里的绣品,会心一笑。

    安锦曲站在门外,偷看一眼低头抚弄着绣品的安锦绣,也是一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等安锦曲回到房中,杨君成已经从杨锐的书房那里回来了,正看着杨书玉写字,杨书如一个人抱着一个布球,在屋里跑来跑去。

    “带你弟弟出去玩一会儿,”杨君成见安锦曲回来,拍一下大儿子的头,小声说道。

    杨书玉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跟杨书如手拉着手走了出去。

    “去见太后娘娘了?”杨君成在两个儿子出屋之后,问坐在了自己身边的安锦曲。

    安锦曲说:“院里的人告诉你的?”

    杨君成说:“我不问也知道。”

    “一个大男人这么能想做什么?”安锦曲嘟哝了一句。

    杨君民笑道:“看来太后娘娘跟你还挺亲厚。”

    因为那是我二姐,安锦曲在心里说了一句。

    “你们说了什么?”杨君成看着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让我好好跟你过日子,”安锦曲说。

    杨君成脸上的笑容真心了一点,道:“太后娘娘是把自己当成你的娘家人了吗?”

    安锦曲在脑子里过过安锦绣跟自己说过的话,把这些话又跟杨君成说了一遍,最后跟杨君成愁道:“是不是安家会出事?”

    杨君成不动声色道:“太后娘娘在京城,如果她都保不了安家的平安,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安锦曲急道:“安家真的要出事了?”

    杨君成把安锦曲揽在了怀里,说:“锦曲,京城的事我们管不了。”

    安锦曲在杨君成的怀里待了一会儿,突然就直起了腰身,跟杨君成恨道:“不会是为了别的事,一定是权这东西闹得!”

    杨君成说:“安府是富贵已极了。”

    安锦曲生闷气,揪拧着手里的手帕。

    “我会帮忙的,”杨君成看安锦曲这个样子,便不由自主地说道。

    安锦曲深吸了一口气,道:“太后娘娘说的对,我好好跟你过日子就行了,安家,我一个嫁出门的女儿,能管得什么?”

    杨君成柔声道:“不用多想了,事情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有我呢。”

    安锦曲愣怔了一下,然后抿嘴一笑,听了杨君成的话后,她这心里好过多了,安锦曲主动往杨君成的怀里依偎过去,低声道:“我之前以为你回不来了。”

    杨君成抱紧了自己的妻子,道:“有你和儿子们在,我拼着性命也要回来的,不然我这辈子不是亏了?好容易娶到了一个娇妻,自己却先死了,我一定死不瞑目啊。”

    安锦曲在杨君成的胸膛上狠狠地拧了一下,说:“你就是假正经!”

    杨君成小声笑了起来。

    就是在夫妻两人享受这份久别重逢之后的温存时,屋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安锦曲奇怪道:“父亲找你还有事?”

    杨君成冲门外道:“什么事?”

    管家在门外道:“二公子,二少夫人,安五少爷让人送了礼来,说是给二少夫人的。”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安锦曲讶异道:“安元志?”

    杨君成拍一下安锦曲的手,冲门外道:“让他们进来。”

    几个安元志身边的亲兵,由老六子带着,走进了屋来。

    “辛苦各位了,”杨君成也没看安元志给安锦曲送了什么礼来,只是看着老六子几个人客气道:“回去后跟五少爷说,我与他三姐都谢谢他了。”

    老六子忙躬身应声道:“是。”

    “他,他这会儿在哪里?”安锦曲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问了一句中规中矩的话。

    老六子抬眼看看杨君成。

    杨君成:“元志一定是在军中忙着呢。”

    老六子冲着面前的年轻夫妇一哈腰,说:“二将军,我家少爷说他本来想亲自来拜见一下三姑奶奶的,只是想着这会儿三姑奶奶忙二将军还忙不及呢,他就不来凑热闹了。”

    “他这是什么话?”安锦曲叫了起来。

    杨君成拉一下安锦曲的手,看着老六子一乐,道:“你家少爷的这张嘴啊,在军里待得日子久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斯文人了?”

    老六子傻笑。安元志让他带这话时,老六子就说过,杨家是世族大家,安三小姐又是你的姐姐,你能说这种调笑,没大没小的话吗?现在看杨君成没生气,老六子松了口气,只要人杨二将军不把他打出去就行啊。

    “去吧,”杨君成冲老六子笑着挥一下手。

    老六子忙就带着亲兵们退出了屋去,管家领着他们往府外走。

    不多时,一个杨君成身边的小厮追上了老六子几个人,一人送了一个钱袋子,说是杨君成和安锦曲的赏。

    老六子几个人乐呵呵地走了。

    “这个安元志!”安锦曲坐在屋里心里不舒坦。

    “你还想他亲自来看你啊?”杨君成看安锦曲气呼呼的样子,好笑道。

    安锦曲说:“他那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他们在军里说的话比这个还过分,”杨君民说:“你要是听到了,还不气死?”

    安锦曲拧眉道:“安元志骂你了?”

    杨君成看安锦曲一副要冲出去为自己报仇的样子,忙就摇头,说:“他喊我一声姐夫,他怎么可能骂我?”

1042何处终老?

    “我跟那人八字不合!”安锦曲跟杨君成气道。

    “你跟我八字合就行了,”杨君成哄妻子道。

    “其实他们姐弟人不坏,”安锦曲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杨君民问道。

    “没什么,”安锦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说道:“我二姐跟元志是同胞姐弟啊。”

    “啊,”杨君成说:“上官勇的妻子。”

    安锦曲点一下头,当面骗自己的丈夫,这让安三小姐脸上发热,不过这事儿,她也只能至死不说,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杨君成能看出安锦曲的不对劲来,不过他没再往下问。杨君成本能地感觉到,这个问题若是追问下去,其结果一定是他不愿看到的。“过来,”杨君成笑着冲安锦曲招了招手。

    安锦曲一边往杨君成跟前走,一边说:“做什么?”

    “让我好好看看你,”杨君成双手拉住了安锦曲说道:“我的老婆我不看,让谁看?”

    安锦曲小声呸了杨君成一声,看着不乐意,但人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杨君成的跟前。

    到了这天晚上,杨锐跟安锦绣说了自己的打量,他们杨家会分出两成的收益来。说完这个决定后,杨锐没在安锦绣的脸上看出高兴或者是惊讶的神情来,安锦绣的表情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决定一般,只是笑了一笑。

    虽然太后娘娘笑起来的样子很赏心悦目,可杨锐无心欣赏,只觉得自己纠结了这大半天的时间,想想有些不值。

    “大公子的事,大将军就不要再怪他了,”安锦绣跟杨锐说道:“虽然阵前不听军令是死罪,可他是玉关杨家的公子,杨家列祖列宗信立下功绩,足够救大公子这一次了。”

    杨锐看着安锦绣目瞪口呆,不是说上官勇罚过之后,杨君威这事就算了吗?这算什么?这帮皇族之人说话都是不算话,睁眼就能当自己说过的话不存在的?

    安锦绣说:“大将军,哀家的话有何不妥吗?”

    “末将谢太后娘娘的恩典,”杨锐只得又跟安锦绣谢恩。

    安锦绣透过窗户,往杨家家祠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轻声跟杨锐道:“大将军,哀家虽是一介女流,不过人不负我,我绝不负人。”

    杨锐身子一震,恭声道:“末将明白。”

    “哀家问过向远清了,”安锦绣又看向了杨锐道:“大将军伤势未愈,好生去歇息吧。”

    杨锐从安锦绣坐着的堂屋里退了出来,太阳落山之后,天气阴凉下来,杨锐出了屋门后,从走廊的西头就吹来一阵凉风,把杨锐身上的汗瞬间就吹干了。

    管家迎到了杨锐的跟前,小声道“大将军?”

    杨锐由着管家把自己扶上了软轿,跟安锦绣说了这几句话的工夫,他竟然出了汗,是身体太虚,还是跟安锦绣这样的人说话太耗心神,杨锐自己都说不清。软轿出了这个庭院之后,杨锐看见自己的三个儿子站在院门外等着他。

    杨君成转着轮椅往前走了一步,说:“父亲,您与太后娘娘……”

    “该说的话都说了,”杨锐没等杨君成把话说完,就道:“太后娘娘也恕了你大哥的罪了。”

    杨君成还好,杨君义和杨君伟听了杨锐的话后,都是猛地一抬头,他们的大哥明明没事了,怎么又来恕罪这一出了?

    “都闭嘴,”杨君成低声说了一句。

    杨君义和杨君伟不说话了。

    “去书房吧,”杨锐说了一句。

    一行人往杨锐的书房走去。

    杨锐进了书房之后,想想也好笑,他这些年不说纵横沙场吧,腥风血雨也见了无数了,到了戎马半生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对一个女人生了畏,这事要是说出去,他的那些老兄弟们一定不相信。

    杨君义和杨君伟身上都有伤,进了书房后,不用杨锐开口,哥俩就自己找座位坐下了。

    杨君义屁股碰到椅子面后,就说道:“大哥不是已经是无罪之身了吗?”

    杨君成说:“这是太后娘娘的赏赐,父亲你谢过恩了吗?”

    杨锐声调拉得很长地道:“谢过了。”

    “上官勇说过,大哥这事就当不存在,”杨君伟说:“太后娘娘又来这一出,是什么意义?”

    杨君成看一眼自己的两个兄弟,说:“若不是你们,大哥至于犯下如此大错吗?”

    杨三公子和杨四公子不言语了。

    杨锐想想也是来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

    “上官勇的话,只是嘴上说说,”杨君成道:“没有圣上的赦免,大哥永远都是戴罪之身。”

    “什么?”杨君伟叫了起来。

    杨君成没理会自己的四弟,看着杨锐道:“父亲,大哥的命还有我们杨家落下的这个把柄,被我们用钱买回来了。”

    杨君义和杨君伟没听懂杨君成的话,不过杨锐是懂的。

    “明日大军离开白玉关,”杨君成说:“父亲最好把今年的钱送到军中去。”

    杨锐说:“交给谁?安元志还是上官勇?”

    杨君成想也不想地就道:“交给上官勇吧。”

    “把柄,”杨锐冷声道:“太后娘娘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她就想着我杨家会犯错了?”

    杨君成一笑,道:“父亲,这就是人之常情,你何必生气呢?我宁愿太后娘娘这样,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君臣之间?”

    “杨家若是没有杨君成,”安锦绣这时在堂屋里,跟袁义小声说道:“我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明白。”

    袁义说:“为什么?”

    “伤了杨家的心,对我没有好处,”安锦绣说道:“白承泽正恨不得我得罪杨家呢。”

    袁义说:“杨君成不会生气?”

    安锦绣把放着水果的果盘推到了袁义的跟前,笑道:“那是个聪明人,他会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跟杨君成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把事情放在明面上的好,谁也不要算计谁。”

    袁义拿了个香梨在手里,抛了两下,说:“那杨家要是还是生气了呢?”

    安锦绣把削皮用的小刀拿起来递向了袁义,道:“那我也就不用再信他们杨家的忠心了。”

    袁义没接小刀,拿着香梨连皮啃了,说:“杨家不是已经得罪了白承泽?”

    “像杨家这样的,就是杀了白承泽的儿子,”安锦绣笑道:“只要他们愿意效忠,在成皇之前,白承泽一定待他们如上宾。”

    “那成皇之后呢?”

    “那就有仇报仇好了。”

    袁义噗的一笑,说:“我看杨家没这么傻。”

    “白承泽很会拉拢人心的,”安锦绣看袁义两口就啃掉了一个香梨,便又递了一个香梨给袁义。

    袁义手里掂着小香梨,突然就犯愁道:“白承泽回京后,会干出什么事来?他带走的那队骑兵有几万人啊,让这么一支军队待在京城,这样行吗?”

    安锦绣说:“不让他带这些人走,我与他在大漠里就要开战了。”

    袁义起身走到窗前,把虚掩着的窗户推开了,看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跟安锦绣道:“白玉关这里除了长些树,就没别的东西了。”

    安锦绣也看着袁义站着的窗口处,窗外的庭院里,一棵泡桐树在夏日里生长的枝繁叶茂,这会儿起风,泡桐的枝叶随风摇晃着,发生哗哗的响声。

    袁义说:“我去问过,元夕城离白玉关也挺远的,说是要沿着白玉关往东南方再走下去。”

    安锦绣走到了窗前,扭头看看脸庞映着月光的袁义,小声道:“以后我们一起去元夕看一看好了,嗯,也可以等你闯荡完了江湖,我们再一起去?”

    袁义仰起头,看着夜空,笑容有些惨淡,也有些无奈,道:“主子,你以后要和将军去哪里?”

    当袁义看着夜空的时候,安锦绣看着窗外的泡桐树,“不知道啊,”安锦绣跟袁义说:“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其实……”

    袁义没有等到安锦绣的后话,又看向了安锦绣,说:“其实什么?”

    安锦绣说:“我其实挺想去江南看看的。”

    “江南?”

    “是啊,老是听人说江南烟雨,我想去看一眼,”安锦绣笑道:“如果江南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好,我想跟将军就找一处深巷里的宅院,就在那里终老。”

    安锦绣脸上向往的神情,看得袁义呼吸一滞。

    安锦绣却在这时看向了袁义,轻声道:“等你不想再闯荡江湖的时候,就去那里找我。”

    袁义说:“我也要那里终老?”

    安锦绣说:“我会买下两座靠在一起的宅院。”

    袁义笑,说:“有一座是给我住的?”

    “是啊,”安锦绣理所当然地道:“我总得看着你活得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袁义抬头又看天。

    “我当你答应了啊,”安锦绣笑着跟袁义道。

    “再说吧,”袁义说:“等可以离京的那天,我们再说以后怎么办,我也许还会让主子你签字画押。”

    安锦绣眉头一扬,看着袁义的侧脸道:“你还怕我赖账?”

    “说的也是,”袁义小声笑道:“我去找将军,将军是个老实人,他一定不会赖账的。”

    安锦绣冲袁义翻了一个白眼。

    袁义嫌弃道:“主子,你这个表情不好看。”

    “我老了后,一定比现在难看,”安锦绣说:“到时候你还不见我吗?”

    袁义扭头看安锦绣,两个人突然就相视而笑了。

    “所以你一定要有老的那一天,”安锦绣笑过之后,神情又变得微微忧愁起来,跟袁义说道:“你若是出了事,我会很难过,像我这么自私的人,你不可以让我难过,不然我一定会怨你,不认你这个兄长了。”

1043又一季夏日时节

    兄长这个词,有的时候让袁义听起来会心中剌痛,可对一个情感内敛的人来说,疼痛和失落,永远不会被他们亲口说出,更何况袁义这样在情感上因身体的缺陷而自卑的人,如果可以,袁义希望永远不要有人窥探到自己的内心。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好,”袁义答应安锦绣道:“我一定让你看着我好好的。”

    安锦绣的笑容恬静,声音里还带着一些雀跃,说:“说话一定要算话。”

    袁义笑着点头,有些话说不出口,但好歹他能守在这女子的身边,这对袁义来说,已经足够了。

    上官勇推开了屋门,看见安锦绣抬头看着袁义笑的样子后,微微一愣。

    袁义往后退了两步。

    上官勇迈步走进了堂屋里,看看安锦绣,又看看袁义,说:“你们在说什么开心事?”

    袁义笑道:“主子让我一定得要活到老才行。”

    上官勇先是笑,然后看着袁义认真道:“她说的没错,平宁说过要给你养老的,你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袁义想想上官平宁胖乎乎一团的小模样,好笑道:“小少爷还说给少爷养老呢,他得为多少人养老啊?”

    上官勇说:“元志的事,我们谁也不用管,让他自己找女人生孩子去。”

    安元志这时把头从门外探了进来,右手捂着心口,小声抱怨道:“姐夫,我平日里没少疼小胖子啊,你这是过河就要拆桥吗?”

    上官勇回头看看安元志,说:“你当自己还小吗?身边的女人也不少了,生个孩子有多难?”

    安元志从门外走进了屋里,撇嘴道:“我有儿子,小胖子就可以不问我了?”

    “小胖子?”安锦绣这时道:“你喊我儿子胖子?”

    安元志说:“姐,你儿子就是个肉球啊,不是胖子是什么?”

    安锦绣看上官勇。

    上官勇冲安元志道:“你有事没事?没事就赶紧走吧。”

    “我的天,”安元志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说:“这是在杨府啊,由我陪着姐夫过来,不是没人说闲话了吗?我有觉不知道睡吗?你们也太不识好人心了。”

    安锦绣说:“谢谢。”

    安元志说:“你真心的?”

    “赶紧滚蛋,”上官勇跟安元志道。

    袁义摇了摇头,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走吧少爷。”

    安元志站着还想再说两句,被袁义一把拽住往外走了。两个人到了堂屋外后,安元志很随意地坐在了廊下的台阶上,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让袁义也坐下。

    白玉关这里生长不了什么花草,所以无人的庭院里这会儿就几棵繁叶茂的泡桐树立在那里,月光透过泡桐枝叶的缝隙,在花砖的地上投下一个个小小的白点,形状不一,却有些像是落花,就这样无人欣赏也铺满了一地。

    袁义回头看了看烛光闪烁的堂屋,坐在了安元志的身边。

    “向远清跟我说了你的伤情,”安锦绣扶着上官勇,把上官勇往空椅那里带。

    上官勇想说自己能走,但是看看安锦绣把头靠在自己肩头的样子,想说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由着安锦绣把他扶坐到了椅子上。

    “回京的路上,你坐马车吧,”安锦绣跟上官勇道:“这样你的伤能好的快一点。”

    上官勇说:“向远清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说你留在白玉关这里,养好了伤再回京最好,”安锦绣道:“就是怕你不同意,所以他没敢跟你说。”

    “这怎么可能呢?”上官勇不出安锦绣预料地道:“我留在白玉关,杨锐也会不高兴吧?”

    安锦绣说:“待在白玉关倒是能远离是非。”

    “我远离了是非,你怎么办?”上官勇捏着安锦绣的手,小声道:“别说这种傻话了。”

    “答应我坐马车了?”

    “坐,”上官勇说:“回到京城之前,我得能重新骑马打仗才行。”

    “急什么?”安锦绣安慰自己的男人道:“白承泽也受了伤,他还急着赶路,他现在一定很受累。”

    “不说这些了,”上官勇道:“杨锐给我送了礼。”

    安锦绣说:“很贵重?”

    “嗯。”

    “那就收着吧,”安锦绣说:“你不收,他反而不安心。”

    “好,听你的,”上官勇道:“杨锐出手这么大方,看来他的家底比周大将军的还要厚实。”

    “周宜长年在京畿之地驻兵,待在天子脚下,”安锦绣说道:“不像杨锐是一方诸侯,不过我看白玉关的人过得日子都还不错,城中富户很多。”

    上官勇道:“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杨家虽然有中饱私囊之举,但治下有方,不是为祸一方的人,”安锦绣小声道:“这样已经难得了。”

    上官勇把安锦绣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

    “再给我一些时间,”安锦绣手指抚弄一下上官勇有些干的嘴唇,声音不无苦涩地道:“等我把承意安排好。”

    “不急,”上官勇道:“我日后就在你身边了。”

    “不一样的,”安锦绣的手指又抚上了上官勇的眼角,轻轻地抚弄着,似是想抚平这里的浅纹。

    雷声突然从屋外传了来,一场急雨随即从天空瓢泼而下。

    上官勇听见安锦绣跟自己叹了一句:“又一个夏天要过去了。”

    上官大将军先不明白自己的媳妇为什么要叹息着说这话,想了想后,上官勇突然想起他与安锦绣就是在夏日时节里成的婚,如今转眼就又是一个夏季过去了。

    雨水沾湿了袁义的衣衫下摆,袁义坐着没动,安元志伸手把袁义往后拉坐了坐,道:“你难不成还喜欢淋雨吗?”

    袁义看一眼安元志,说:“是你拉我坐在这里的。”

    安元志骂了一声,说:“横竖我不是好人了。”

    “只此一次,”袁义跟安元志说。

    安元志说:“什么?”

    袁义没说话,扭头又看面前的雨幕。

    “我姐的事?”安元志问袁义道。

    袁义说:“这事不是两句话就能过去的事。”

    安元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跟袁义说了一句:“知道了。”

    飞溅的雨点弄乌了廊下的一只灯笼,安元志和袁义坐着的地方顿时阴暗了下来。

    “对不起,”黑暗中,袁义听见安元志轻声跟自己说了一声道歉的话。

    一夜的暴雨如注。

    到了第二日清晨,大雨如来时的出人意料一般,又突然间停歇了。

    白天里的白玉关,没有再因为阳光的出现而气温极速升高,变得跟夜间一样的凉爽了。

    杨锐带着自己的儿子们,还有玉关铁骑的众将出白玉关的南门,送远征的大军归朝。

    彼此道一声珍重,军人之间的离别没有太多的不舍和难过,山高水长,只要人还活着,那就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下官预祝太后娘娘一路顺风,”倒是杨君成跟安锦绣多说了几句,旁人听不懂,他与安锦绣却心知肚明的话,“京城不比白玉关,还望太后娘娘多加小心。”

    安锦绣坐在马车的车厢中道:“二公子放心,如今这样的局面,哀家不敢不小心,谁不爱惜性命呢?”

    我杨家这是在拿性命相托,所以你安锦绣一定不可以失败。

    我安锦绣若是失败,那就是性命不保,如何敢失败?

    “太后娘娘,”杨君成又道:“下次再见太后娘娘和圣上,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安锦绣笑道:“其实二公子待在白玉关,这才是让哀家放心的事。”

    上官睿这时在一旁小声跟安元志道:“杨君成这是在说,太后娘娘若有吩咐,杨家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太后娘娘说,她宁愿用不上杨家。”

    安元志说:“我听得懂。”

    上官睿嗤笑了一声,道:“我又不会笑话你,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

    安元志翻一个白眼,他顾着听杨君成跟他姐姐说句句都让正常人听不明白的话,暂时没心情跟上官睿斗嘴。

    “二公子,还有话要说了吗?安锦绣这时在车厢里问杨君成道。

    杨君成躬身道:“下官恭送太后娘娘。”

    袁义冲军阵的后方一摆手,出发的号角声不多时之后响起。

    杨锐等人站在白玉关的南门外,看着归朝的大军慢慢走远。

    “回去吧,”等官道上的尘烟复又落下之后,杨锐命左右道。

    白玉关里看似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城中不时响起的哀乐恫哭声,被风吹着满城飘飞的纸钱,都在提醒这关城里的人们,一场大战刚刚过去,很多从军之人出关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杨锐天亮时命人送到我大哥那里的,”上官睿骑马走在安锦绣的马车旁,小声道:“我大哥让我送过来。”

    “知道了,”安锦绣道:“你大哥怎么样了?”

    “坐回马车里了,”上官睿说:“向大人在看着他。”想到他大哥拿向远清这个太医毫无办法的样子,上官睿感觉好笑,跟安锦绣说:“我大哥说,向大人把他当女人看了。”

    安锦绣在车厢里冷声道:“他现在这样,不一定能打得过女人。”

    安元志笑出了声来。

    安锦绣把几张银票从车窗里递了出来。

    上官睿忙弯腰接过了这些银票。

    安锦绣道:“你与元志去见云苏,这些钱给他用。”

    上官睿看一下银票上的数字,暗自咂舌,但还是应了安锦绣一声是。

    “知道要跟云苏说什么吗?”安锦绣问。

    安元志说:“让他安心待在北境里?”

    “告诉他,”安锦绣道:“他的那个小儿子,明年若是不想再在他的身边待着,让他替他儿子选一个地方,我准他的这个儿子离开北境。”

1044今生不同于前世

    听完安锦绣的这句吩咐之后,安元志一时间想不明白,连上官睿都愣住了。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

    安元志没有上官睿的顾虑,直接就开口问安锦绣道:“让云苏的小儿子离开北境,这对他们云家是好事?”

    问话的是自己的弟弟,安锦绣不能不教,于是说道:“云家在北境很难像杨家那样找到扎根的地方,让云苏为他的幼子寻一个地方,我这是在让云苏自己为他云家找一个可以扎根下来的地方。”

    安元志说:“有多少将军能像杨家那样啊?”

    玉关杨家是百年的功勋之家,祈朝上上下下的世族大家里,有几个杨家这样的?

    “百年世族,”安锦绣道:“再长的年数,也要从第一年开始。我给云家一个机会,就看他们云家有没有这个成一方诸侯的命格了。”

    上官睿说:“让云家做一方诸侯,会不会对圣上的御下不好?”

    安锦绣说:“这不是要看云家的本事吗?云苏的小儿子明年一十六岁,想要成事,我想应该要花去不少年,到那时圣上也长大了。”

    安元志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他姐这是给了云苏一个看到吃不到的大礼?

    “如果云家可以成事,那这就是命,值得圣上重用,”安锦绣说道:“你们去吧,跟云苏好好说说,让他务必安心待在北境。”

    “是,”安元志和上官睿一起应了安锦绣一声,骑马往云苏那里去了。

    袁义看着安元志和上官睿走了后,在车外低声跟安锦绣道:“主子?”

    “我没事,”安锦绣说:“我们赶路吧。”

    云苏的幼子名为云洛,如今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跟随在父亲和两个兄长的身后,看着还是一个活在父兄羽耶下的小跟班,不过安锦绣记得这个云洛。前世里,白承泽血洗京都城登基为皇之后,大将中唯一直言世宗之死有疑,出声斥问新皇的人就是云苏。

    车厢随着马的走动而左右晃动着,安锦绣的思绪无法自控地又回到了前世。云苏的不臣服是出乎白承泽预料的,毕竟云苏上京之时,大局已定,那时候安锦绣也想不明白云苏为何要这样做,还为此葬送了自己和两个儿子的性命。为一个已经不存于世的帝王,这样的忠心值得吗?

    不过现在再想想前世里的那个云苏,安锦绣倒是能明白云苏在面对白承泽时,那种不顾一切的悲愤和怒火了。

    士为知己者死。

    说人生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有的时候人生就只是一个选择,云苏不过是在人生的一个紧要关头上,选择了蔑视死亡和功名利禄,去追求一个问心无愧。

    父兄被杀之后,云洛这个云家的三公子,在祈顺的北境里拉起了反旗,成了白承泽的心腹大患,那一年云洛不到二十岁。安锦绣不知道前世里云洛的最后下场是什么,她只知道当年不可一世,号称不败之将的楚岸寻带兵入北境之后,也没有拿下云洛这个反将。

    安锦绣将车窗帘微微掀开,看了看车外的官道。大军行走之时,激起了漫天的尘沙,不过这尘沙还是遮挡不住官道两旁的翠色。树木不似人的多变,只要能在一个地方扎根生长,那无论是南地还是北土,树木们都会在生叶的时节里,显现给世间满目的青翠。

    上官睿和安元志去了不多时,云苏带着自己的三子云洛来见安锦绣。

    通过车窗的一角,安锦绣看见了今世里的云洛。十五岁的少年虽在军中历练,但与十五岁时的安元志不同,这少年还没褪去稚气,跟安锦绣谢恩之时,白净的脸上还能看出羞涩和紧张来。

    “没有了父兄的庇护,小将军的日子也许会很难过,”安锦绣跟云洛说道。

    云洛听了安锦绣这话后,一下子就忘了父亲的嘱咐,抬头看向了安锦绣,道:“末将不怕吃苦。”

    安锦绣看着云洛笑了起来。

    云洛少年一呆,漂亮的女人只要性别是男,任是谁都是喜欢的。

    云苏对于儿子的举动还没及做出反应,安元志和上官睿同时咳了一声。

    云洛脸色暴红,把头呼地一下就又低下了,惴惴不安地跟安锦绣道:“末将不是有意的。”

    看都看了,还说什么有意无意呢?

    云苏的脸上挂不住,跟安锦绣请罪道:“末将教子无方,请太后娘娘治罪。”

    “罢了,”安锦绣笑道:“小将军还是少年心性,这没什么不好的。”

    云洛听安锦绣不怪自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抬头看安锦绣,一抬头就对上正笑看着自己的太后娘娘,云洛没注意到父亲狠狠瞪着自己的目光,而是也望着安锦绣笑了,露出牙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和明朗。来之前要面对上位者的不安和惶恐,在安锦绣温婉的笑容下,被云洛丢在了脑后。

    “哀家在京城等着云将军的选择,”安锦绣又跟云苏道:“他日等我们都老了,圣上要依仗的,就是云小将军他们了。”

    “是,“云苏忙应声道。

    云苏的心中狂喜,如果安锦绣说的是真心话,也真的愿意栽培云洛,那他们云家就是这位太后娘娘,为现在还年幼的庆宗皇帝所找的肱骨之臣了,云家的日后必定更上层楼。

    “快些长成一个男儿丈夫吧,”安锦绣又看着云洛道:“哀家等着云小将军你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是!”云洛应声的声音很高,对着安锦绣的笑容更加的欣喜。

    “袁义,”安锦绣喊了一声袁义。

    袁义把一个雕花的木箱送到了云洛的跟前。

    “这是?”云苏问安锦绣道。

    “这是在永康城外的北蛮军营里发现的盔甲,”安锦绣跟云洛道:“上面有北蛮王族的标记,现在你是这盔甲的主人了。”

    云洛打开了木箱的盖子。

    箱中的盔甲纯银制成,甲片用金钱串起,前后两面护心镜明亮鉴人,被阳光照耀之后,光芒耀眼,

    “明光甲!”云洛高兴道。

    “好生用它,”安锦绣微笑道:“小将军千万不可让哀家失望。”

    云洛用力地一点头。

    前世里那个转眼之间就背负了血海深仇的少年人,跟面前的这个笑容灿烂的少年人重叠不到一起,安锦绣笑着也冲云洛一点头,道:“跟你父亲去吧。”

    车窗帘放下,马车又往前行去。

    云洛站在官道旁,看着愈行愈远的车驾,低头再看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明光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走吧,”云苏跟儿子道。他们跟归朝的大军再行十里路,就要分道扬镳了。

    云洛跟在父亲的身后,突然就道:“父亲,一年之后,儿子会去哪里?”

    云苏背对着小儿子道:“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去哪里,也要看你的本事如何。”

    云洛说:“父亲怕我的本事不够?”

    云苏说:“这是太后娘娘给我们云家的恩典,你真以为是你的本事入了太后娘娘的眼了?”

    云洛的神情又有点失落了,低头跟着云苏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小声跟云苏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太后娘娘的厚望。”

    云苏嗯了一声。

    云洛又道:“以后我也要找一个如太后娘娘那样的女人!”

    云苏这下子脚步一踉跄,回头再看儿子时,神情愕然。

    云洛给自己打气一般地点了一下头。

    “乳臭未干的小子,”云苏在儿子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小声道:“作死吗?!”

    云洛手里抱着装明光甲的木箱,没办法空出手来抱头,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云苏。

    云苏叹口气,又往前走去。找一个像安锦绣那样的女人?他的这个儿子还真敢想,这样厉害的女人进了家门,他云家供得起这样的“真佛”吗?天下的女人若都是安锦绣这样的,那男人们就都可以去死一死了。

    今生不同于前世,坐在车厢里的安锦绣却在想着,白承泽没有成皇,云苏父子没有被斩杀在京城的刑场之上,那她与上官勇,也绝不会是她站在黄泉的望乡台上,看着他为自己烧一捧纸线和一根红绳的下场。

    云苏带着龙卫大营回自己的驻军地之后,大军星夜兼程,一路往南行去。

    等大军进了京畿之地,天气已经入秋。

    安锦绣从离京前来迎她的吉和的嘴里,听到了安太师与周孝忠在她离京之后,在朝中是如何恶斗几番的。

    “有几次,圣上都哭了,”吉和跟安锦绣道:“奴才看周相和太师的样子,都是想要生吃了对方的样子。”

    安锦绣道:“圣上如今更愿意听谁的话?”

    吉和愣了一下,他以为安锦绣会先心疼儿子,没想到安锦绣最先关心的是这个。

    “说话,”安锦绣催了吉和一句。

    吉和说:“这个奴才看不大出来,有的时候圣上跟太师亲近,可有的时候,圣上又喜欢跟周相说话。”

    “有的时候,”安锦绣说:“具体是什么时候,你跟哀家说说。”

    吉和想了想,说:“太后娘娘,周相请圣上读书的时候,圣上一定会去跟太师亲近,这样太师会给圣上撑腰,而周相就不大敢再跟圣上说读书的事了。在朝政上,太后娘娘,依奴才看,圣上倒是信周相的时候多。”

    安锦绣“啪”地一拍桌案。

    吉和吓了一跳。

    “圣上倒是聪明,”安锦绣冷声道。

    吉和试探着看了安锦绣一眼,说:“太后娘娘,圣上毕竟还小。”

    “当了圣上,他就不是小孩子了,”安锦绣想到白承意不爱读书,头一下子就疼,不读书如何明事理?一国之君连事理都不明,如何治理国家?

1045我的儿子在哪里?

    当吉和在营帐中与安锦绣说话之时,白承泽坐在自己王府的书房里,写完了一封往李钟隐那里去的信,到了白柯应该回京的时候了。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有的事情可以慢慢图谋,可有的却不行,比如如今的这种局面,如果等安锦绣帮着白承意坐稳了江山,那他白承泽做什么都太晚了。

    等白承泽写好了信,拿着信纸再看一遍这信的时候,书房外传来了白登的声音,“王爷,七王爷从宫里回来了。”

    “进来,”白承泽放下了信,将这墨迹还没干的信放在了书案的一角上。

    白登推开了书房的门。

    白承瑜走进了书房里。

    “坐吧,”白承泽不等白承瑜给自己行礼,就让白承瑜坐。

    白承瑜坐在了白承泽书桌案的左下首处。

    白承泽看一眼自己的这个异母兄弟,白承瑜这些年个子没见多长,神情却越发地如同一个心事重重的大人一般,阴郁不见欢颜。

    白承瑜坐下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口地坐着,等着白承泽开口说话。

    白承泽的目光又在白承瑜的腰间停留了一下,道:“这是圣上新赏你的?”

    白承瑜的腰间挂着一个福字玉佩,颜色墨绿,看上去质地很好。“是,”白承瑜也没有去摸腰间的玉佩,跟白承泽道:“圣上说我身上戴的东西,至少应该隔几天换一个,我说我没有太多这些东西,他就又赏了我一块玉佩。”

    白承泽笑了起来,道:“看来圣上年纪不大,却是一个大方人。”

    白承瑜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没有说话。

    白承泽说:“像圣上那样以前一心想行走江湖的小孩子,最喜欢玩得就是保护弱者的游戏了,你做的不错。”

    白承瑜说:“所以我是在陪圣上玩游戏?”

    白承泽道:“是能保你的性命,可能还会让你有机会为生母报仇的游戏。”

    白承瑜的神情微动,但很快就又沉郁下来,说道:“太后娘娘就要回来了,我可能不会再被允许进宫去了。”

    白承泽说:“这个不是什么难事,太后不让你进宫,我还是可以见到圣上的,只要圣上不忘记你,那你永远是他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可怜兄长。”

    “太后娘娘会杀了我。”

    “她最想杀的人是我,”白承泽笑道:“至于你,只要你把你的身子伏到尘土里去,让她看不出你的心意,那你就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白承瑜紧抿着的嘴唇因为抿嘴的力道过大,而整个褪去了血色。

    “她以前不杀你,是因为你只是一个小孩,”白承泽起身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到了白承瑜身旁的茶几上,说道:“如今你虽然长大了一些,但只要你不让她觉出你的心思,她一样不会下手杀你。”

    “你说过,她是一个毒妇,”白承瑜轻声道。

    白承泽一笑,与白承瑜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说道:“七弟,不是所有人都够格做安氏的对手的,你现在还不够格。”

    白承瑜没说话,手指死死地扣着自己身下的坐垫。

    “太后最多还有两日就要回京,”白承泽说道:“明日你进宫去陪圣上,就不用回来了。”

    “不用回来?”

    “嗯,”白承泽点头道:“你陪着圣上出城去迎他的母后。”

    “太后会愿意看见我?”白承瑜问道。

    “你是圣上带去的,”白承泽说:“太后就是不愿意,她也不能当众不给圣上脸面。至于回宫之后,太后会怎么教训圣上,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

    白承瑜道:“五哥这是在挑拔离间?”

    “也不一定能成功,”白承泽道:“凭着安氏的本事,我想她有办法不发怒,不跟圣上争吵,就让圣上暂时不见你。”

    “然后呢?”白承瑜问白承泽。

    “然后我会让圣上再想起你,”白承泽小声道:“既然玩游戏,我们就要给圣上多添一些意外才行。”

    “我听五哥的,”白承瑜点头道。

    “我会帮你报仇的,”白承泽看着白承瑜,低声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兄弟不能都毁在安氏的手里,你的生母蒋氏,唉,不说这些让人生悲的事了,下去休息吧。”

    白承瑜坐着没动,说:“今天有四哥府上的人来找我,说四嫂要见我。”

    “哦?”白承泽道:“说了让你什么时候去吗?”

    白承瑜说:“明天。”

    白承泽便道:“看来安氏就要回京,你四嫂也在担心你的安危了。”

    白承瑜低头不语。

    “父皇把你交到四哥手上的时间虽然不长,”白承泽小声说道:“可是你四嫂对你的照顾也是用了心的。”

    “我知道,”白承瑜说道。

    “如今四哥去了,四嫂和楠儿他们却不能去封地,还是得留在京城里,可见安氏对四王府的戒心很重。”

    白承瑜忿忿地道:“四哥已经去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白承泽道:“我这个王爷如今还不是在打了胜仗之后,被先赶回京,哦对了,我身上还担着一个叛父叛国杀兄的罪名呢。七弟,你记住我的话,安氏想要长长久久的把持朝政,玩她的垂帘听政,那我们这些皇子就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剌,她容下不我们的。”

    白承瑜对于白承泽的话末置可否,起身给白承泽行了一礼,说:“五哥,我先去歇息了。”

    “好好休息吧,”白承泽道:“为了不给你四嫂他们惹麻烦,四王府你暂时不要去。”

    白承瑜说:“太后还能杀了我四嫂不成?”

    白承泽说:“你二哥和六哥全府上下都被屠了一个干净,太子也殉死了,倒是以前的太子妃沾着浔阳安氏女的好处,在安府里过她的日子,七弟,你觉得安氏做下这些事后,她还会怕手上再沾上你四哥一府人的血吗?”

    白承瑜愤然而去。

    白登在白承瑜走了后,进书房跟白承泽说:“王爷,宫里去迎太后娘娘的人是吉和。”

    “吉和?”白承泽道:“看来太后应该知道安书界跟周孝忠在朝中互咬的事了。”

    白登哈着腰站着。

    “这会儿谁在宫里陪着圣上?”白承泽问道。

    白登说:“太师在宫里。”

    白承泽把墨迹干透的信装进了信封里,冷道:“太后回京之后一定会头疼,放眼看过去,都是在跟她作对的人。”

    白登讨好白承泽道:“其他人奴才不在乎,只要最后的赢家是王爷就行。”

    白承泽抬眼看看白登。

    白登又压低了声音跟白承泽道:“王爷,那位主子在地牢里闹得厉害,又不肯吃饭了,您看?”

    白承泽把信封也写好了后,才道:“我去看她。”

    白登忙道:“是,奴才给王爷掌灯。”

    贤王府的地牢有好几处,白承泽进的这处地牢就靠近他的书房。

    “王爷,台阶,”白登拎着一盏灯笼,小心翼翼地给白承泽带着路。

    地牢离地面三十几米,不但地面潮湿,就连头顶上的砖石也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水滴的声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不停歇地响着,对于被在这地牢里的人来说,这也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

    牢房不是用栅栏隔开,而是用砖石彻成的一个个小房间,无窗,只有一扇小门。

    白承泽进了左数第三间的牢房里,白登点亮了这间牢房墙壁上的油灯。

    “你退下,”白承泽看着缩在石床上的人,跟白登道。

    白登忙就哈着腰退了出去。

    牢房里没有可以让人坐着的地方和物件,所以白承泽站在了石床前。

    蜷缩在石床上的人慢慢抬起头来,如果这个时候有二王府的人在,也不大能认得出,这个人是他们昔日的女主人了。安氏王妃的脸颊凹陷,整个人都瘦脱了形,身上的衣裙是湿的,往下滴着水,可见在白承泽来之前,有人连着衣服,给她冲了一遍澡。

    “怎么不吃饭呢?”白承泽开口问道。

    客氏王妃看着白承泽,白承意成皇的前夕,她在二王府的废墟上徘徊,没有人去过问她,直到两个看着像是侍卫的人走到了她的跟前,跟她说他们是白承泽的人。客氏王妃以为白承泽会是她的救星,虽然这个皇子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可他是白承路的同胞兄弟,是白承路为之奔忙的人,客氏王妃在那时相信,白承泽会救自己,然后让自己见到白承路和白榕。

    客氏王妃跟着两个侍卫在京都城里藏身了至少六处地方后,等到了白承泽回京的消息,然后她跟着两个侍卫从一处小门进了白承泽的王府。再后来发生的事就印证了世事总不遂人意这句话,白承泽没有出现在客氏王妃的面前,她也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客氏王妃在促不及防之下,就被关进了这个地牢中的小牢房里,直到今日。

    “我,我家王爷呢?”客氏王妃问白承泽。

    白承泽说:“奴才们应该告诉你我二哥的死讯了。”

    客氏王妃冷冷地看着白承泽,道:“那你还要我活着做什么?你不怕我自我了断?”

    白承泽一笑,笑容还是平常那样,温和无害,道:“我没有绑住你的手脚,你不自尽,就说明你很清楚,你死不起。”

    客氏王妃突然就从石床上坐起了身来,冲白承泽伸出了双手,要抓住白承泽。

    白承泽只是伸手一推,便把客氏王妃重又推倒在了石床上,冷声道:“我二哥这辈子,就是因为看上了你这个女人,才一事无成!”

    客氏王妃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说:“我对你还有什么用?”

    白承泽转身就要走。

    “白榕在哪儿,我的儿子在哪里?”客氏王妃冲白承泽大叫道。

1046不怕报应

    “你好好的活着,”白承泽跟客氏王妃说:“这样,我就会好好地待白榕。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白榕是生是死?”客氏王氏跟白承泽喊道:“你不让我见他,我怎么知道榕儿是不是还活着?!”

    白承泽回头看了客氏王妃一眼,“你现在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我凭什么相信你?”客氏王妃不想当着白承泽的面掉眼泪,可是这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白承泽说:“你自尽之后,我会送白榕去见你。”

    客氏王妃的呼吸都是一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跟白承泽叫喊道:“他是你哥哥唯一的儿子了!”

    白承泽一笑,道:“既然你知道,就好好的活着,我不想再听到奴才们来跟我说,你又在这里生事了。”

    “我家爷不会放过你!”

    “做兄弟的,有今生无来世,”白承泽说道:“我想我与我二哥不会再见面了,你也一样,此生之后,但愿我二哥永远都不要再遇上你。”

    白承泽往牢房外走去,客氏王妃哭倒在石床上,“你会遭报应的,白承泽你一定会遭报应!”

    客氏王妃的叫骂声被关起的牢房阻隔了,白承泽回头再看一眼厚重的铁门,报应?这个世上若是真有报应,那坏人们早就死了。

    “王爷,”白登站在白承泽的身后,小声道:“这主子要怎么办?”

    “给她再送吃的进去,”白承泽道:“这女人对我有用,看好了,不要让她死了。”

    白登忙应声道:“奴才遵命。”

    “我求求你,”客氏王妃这会儿跑到了牢门后,手敲着铁门跟门外的白承泽道:“你让我看一眼榕儿,我只见他一眼,我就想看看他。”

    白承泽迈步往长长的走廊东头走去。

    白登对着铁门道:“夫人,我家王爷已经走了,一会儿奴才命人给你再送饭菜来,夫人这会儿想吃些什么?”

    “滚!”客氏王妃在铁门内声嘶力竭地高喊了一声。

    白登追到了白承泽的身后,继续为白承泽掌着灯,主仆二人往台阶上走。

    客氏王妃顺着生锈的铁门滑坐在了地上,牢房太小,她坐在了地上后,伸直了腿就可以碰到又矮又窄的石床。客氏王妃哭得很伤心,她恨白承泽,恨安锦绣,也恨白承路,明明皇位无望,又为何还要去争去抢?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白承泽出了牢房,他没有再去想客氏王妃的事,这个女人只要活着就好,至于活的好不好,白承泽不在意。

    白登打着灯笼,伺候着白承泽回到了书房里。

    白承泽将书桌上的信拿起,封了口后交给了白登,道:“送去李钟隐那里。”

    “是,”白登接过信后,退出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一个送信人就在贤王府的一个小门外上了马,出了南城之后,沿着官道径直往南去了。

    又过了一日,安锦绣回到了京都北城下。

    白承意带着朝中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城中的百姓也扶老携幼地到了北城外,官员,百姓,男女老幼,人们将偌大的北城内外挤了一个满满当当。

    白承泽站在宗亲之首,而白承舟却还是不见踪影。

    安锦绣下了车驾之后,第一眼便看见儿子,然后就看见了陪在白承意身边的白承瑜。

    袁义的右手还扶着安锦绣,皱眉小声道:“七王怎么会在这里?”

    安锦绣的神情未变,只是往宗亲们那里看了看,与白承泽对视了一眼。白承瑜能待在白承意的身边,一定少不了这个人的推波助澜。

    “母后!”白承意冲安锦绣高喊了一声,他是硬忍着,才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扑到安锦绣的怀里去。

    安锦绣走到了白承意的跟前。

    白承意对着安锦绣双膝一跪。

    小皇帝这一跪,城里城外的人都一起跪下了。

    上官勇这时还坐在马车里,安锦绣可不想让自己的男人跪自己。

    “儿臣给母后请安,”白承意大声说道。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道。

    安锦绣弯腰扶起了白承意,笑道:“圣上这些日子还好吗?”

    “好,”白承意点头,说:“母后,你回来就好了!”

    安锦绣牵着白承意的手,小皇帝个子长高了一些,看着身材也不是圆滚滚的那种了,眉眼看上去,越发地像世宗了。

    白承意手指扣扣安锦绣的手心,小声又喊了安锦绣一声:“母后。”

    安锦绣轻轻嗯了一声,又看着跪地的官员百姓们道:“诸位都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

    众人感恩之后,才纷纷从地上起身。

    “七王爷也来了,”安锦绣笑着跟白承瑜道:“好久不见,七王爷还好吗?”

    白承瑜没有抬头看安锦绣,只是很恭敬地回话道:“小王很好,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母后,七哥他……”白承意拉着安锦绣就要说说,自己这个皇兄的捉襟见肘的日子。

    “圣上,”安锦绣却打断了白承意的话,道:“有话我们回宫再说吧,你跟将士们说些什么吧。”

    “哦,好啊,”白承意看向了面前的归朝兵将们。

    白承泽这时走到了白承意的身后,小声道:“怎么不见卫国侯爷?”

    “那不是吗?”白承意指着人群里的上官勇说道。

    白承泽说:“圣上,方才行礼之时,臣没有看见侯爷。”

    “那把他叫过来问问?”白承意说道。

    “王爷跪地之后,还想着看卫国侯在哪里?”安锦绣说道:“哀家看一定是王爷没注意罢了。”

    白承意看看安锦绣和白承泽,又看了看军阵里的上官勇,说:“那应该是五哥你看错了。”

    “臣知罪,”白承泽冲白承意一躬身道。

    白承意不在意地一挥手,说:“看错个人,这算是什么罪?”

    “圣上,”安锦绣带着白承意往前走了几步,让白承泽靠近了军阵一些,小声道:“谢过将士们吧。”

    白承意严肃了小脸,突然就冲众兵将一躬身,大声道:“朕谢过为国征战的诸位。”

    众兵将突然之间就受了小皇帝这一礼,有的军汉直接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有的则反应很快,马上就又跪在了地上。

    面前的兵将们一下子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后,白承意有了一种满足感。只有亲身经历了,小皇帝才能体会到周孝忠跟他说的话,他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是祈顺所有臣民的王。

    看着儿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安锦绣微皱一下眉头。

    “都平身吧,”白承意有模有样地冲众将士一抬手。

    众兵将谢过了皇恩之后,一起从地上站起了身。

    “卫国侯,”白承意又单喊上官勇。

    上官勇走到了白承意的面前,弯腰又要行礼。

    白承意却道:“卫国侯不必多礼了,这次卫国侯为朕立下了大功,朕要重赏你。”

    上官勇谦道:“圣上,这是全体将士的功劳。”

    “朕都要奖赏,”白承意说道:“但你是首功之臣。”

    上官勇看安锦绣,这个首功他能要吗?

    杨家吃了大苦头,最先跟苍狼王对上,最后首功落在了上官勇的头上,安锦绣瞥一眼白承泽,这是还不死心,要挑拨一下杨家跟上官勇?

    白承泽却是笑道:“侯爷还要谦让什么?这一次侯爷劳苦功高,本王都自愧不如呢。”

    “末将不敢当,”上官勇冲白承泽一躬身。

    “母后,五哥是不是也立了大功?”白承意这时问安锦绣道。

    “圣上要感谢的人,都在圣上的面前了,”安锦绣说道:“还有那些永远留在了大漠里的将士们,圣上不可以忘了他们。”

    “好,朕知道了,”白承意听话道:“朕一定不会忘了。”

    “哀家知道了,”安锦绣看着白承意一笑,然后跟上官勇道:“侯爷,将士们回营中去吧,我们进城。”

    “是,”上官勇应了一声。

    安锦绣带着白承意往车驾走去。

    白承泽看了一眼白承瑜。

    白承瑜喊了白承意一声:“圣上?”

    白承意听见白承瑜喊,跟安锦绣道:“母后,我们带七哥一起走吗?”

    安锦绣说:“七王爷也要进宫吗?”

    “有庆功宴啊,”白承意说道:“朕想让七哥见识一下。”

    “圣上,”安锦绣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小声跟白承意道:“将军们拼过了性命,才得以列座在圣上的庆功宴上,那可不是让人涨见识的地方。”

    白承意哦了一声,跟白承瑜说:“七哥,你明日再来见朕吧。”

    白承瑜正要说领旨,就听安锦绣道:“算了,既然圣上已经答应了七王爷,圣上金口玉言,那七王爷就进宫好了。”

    “七弟,你还不谢过太后娘娘?”白承泽说道。

    安锦绣不等白承瑜有所动作便道:“七王爷要谢的人是圣上,贤王爷可不要与哀家玩笑,哀家也得听圣上的旨意行事,不是吗?”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白承泽马上就认错道。

    “七王爷跟好了你五哥,”安锦绣看着白承瑜道:“他会照顾你的。”

    “是,”白承瑜只得跟安锦绣领命道。

    白承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他看安锦绣和白承泽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来,这两个人脸上都有笑容,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小皇帝再看看自己的七皇兄,白承瑜还是一副倒霉的落魄相。白承意就在想,这是自己多心了?

    安锦绣看着白承意坐上御舆之后,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驾。

    “我带你进宫,”白承泽带着白承瑜往后走。

    “去问问四九,”安锦绣坐在车驾中后,跟袁义道:“问问他白承瑜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他与圣上这么要好了。”

1047眼光毒辣

    再次回到帝宫的时候,安锦绣没有再走踏枝门,而是坐着车驾由帝宫的正门进入。车帘低垂,安锦绣看不到车驾外的情景,只能听见有太监在高声喊恭迎圣上,太后娘娘回宫的声音。

    “我们进宫了,”袁义在车外小声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轻轻嗯了一声,这会儿安锦绣的心里没什么或悲或喜的感觉,就听着车轮辗过地面的声音,只觉得这一路行走地很漫长。

    东鹤殿的庆功宴开席之后,四九站在了安锦绣的面前。

    千秋殿的小花厅里还是安锦绣走之前的样子,安锦绣坐在坐榻上打量四九一眼,说道:“你的手臂怎么了?”

    四九的左臂不大自然地垂在身侧,听安锦绣开口就问自己这话,四九张一下嘴,没出声,把头一低。

    “骨头断了?”袁义问四九道。

    四九摇摇头。

    安锦绣示意袁义上前去看看四九。

    袁义走上前,抓着四九的左臂往上抬时,马上就感觉到四九手臂上的肌肉一紧。

    “发生什么事了?”安锦绣也起身往四九的跟前走。

    袁义把四九的衣袖往上一撸。

    安锦绣看了一眼四九的手臂后,顿时就倒抽了一口气。

    四九的这只手臂上布满了鞭痕,一看就是新受的伤。

    “这是怎么回事?!”安锦绣厉声问四九道。

    “奴才该死,”四九马上就给安锦绣跪下了。

    袁义说:“你在圣上的身边待着,谁会打你?”

    安锦绣伸手就要扶四九。

    袁义忙抢先一步,把四九从地上拽了起来。

    安锦绣说:“是圣上?”

    四九低着头没敢吱声。

    “来人,”安锦绣冲门外道:“把七九也给我叫过来。”

    “主子,”四九忙就道:“七九还要护卫圣上的安危。”

    “你挨了打,七九能逃得过去吗?”安锦绣问四九道。

    四九求救一般地看向袁义。

    袁义跟安锦绣说:“还是等庆功宴完了后再说吧。”

    “上过药了?”安锦绣又问四九。

    四九还是不吭声。

    “看着就是没上药,连点伤药的味道都没有,”安锦绣自言自语了一句。

    袁义说:“去请太医看看吧。”

    “奴才不用看太医,”四九忙道:“这只是小伤。”

    “袁章,”安锦绣不理会四九的话,冲门外喊了一声。

    袁章从小花厅外跑了进来。

    “去请个太医来,”安锦绣说道:“治外伤的。”

    四九跟安锦绣喊:“太后娘娘!”

    安锦绣看着袁章道:“你不快去?”

    袁章应了安锦绣一声是,跑了出去。

    “坐下说话,”安锦绣在袁章跑走之后,跟四九小声说了一句。

    四九想想还是要跪,被袁义拉到了一张空椅前,按坐了下来。

    袁义把四九按坐下来后,冲四九摇了摇头,让四九这会儿听安锦绣的话。

    安锦绣在小花厅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问四九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四九说:“是奴才做错了事。”

    “这不可能,”安锦绣直接就道:“我要听实话。”

    四九再看一眼袁义。

    袁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说吧,四九,你不说,太后娘娘也可以问别人去。”

    四九自己掂量一下,在安锦绣的面前说瞎话,这事他根本就做不到。

    “说吧,”安锦绣放柔了声调跟四九道:“说给我听听。”

    四九不想告自己小主子的状,于是尽了自己最大的本事,把事情说得委婉一些。但小皇帝不爱读书,上课走神,玩小玩意儿,被老师发现后,挨罚的是四九,最后按四九的话,自己这个奴才多嘴了,这才又挨了打,这种事说得再委婉,又能怎么样?

    安锦绣手按着心口,急促呼吸了几下。

    袁义忙就走到了安锦绣的身边,小声道:“圣上还小,你别气坏了身子,四九那是皮外伤。”

    安锦绣看着四九说:“七九也是这样?”

    四九说:“七九也是多嘴。”

    “混帐!”安锦绣骂了一声。

    “坐下说话吧,”袁义想扶着安锦绣往坐榻那里走。

    “看来他不是第一次不听课了,”安锦绣站着没动,跟袁义说:“他还打人?”

    袁义说:“他是圣上啊。”

    皇帝打奴才这不正常事吗?杀人都行啊,没听过皇帝杀人要被问罪的。

    四九站起身说:“主子,是奴才跟七九的错,您……”

    安锦绣冲四九摆了摆手,让四九不要再说了。

    “坐下吧,”袁义硬把安锦绣拉到了坐榻前。

    安锦绣失神一般地,跌坐在了坐榻上。

    袁义给安锦绣倒了杯水。

    “皇帝,”安锦绣冷笑了一声。

    四九把头又低下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了,谁能想到安锦绣的眼神能这么毒辣,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手臂不对来了。

    袁义这时还没来及开口劝安锦绣,安锦绣就已经又跟四九道:“身上是不是还有别处伤?”

    四九忙就摇头。

    “真的?”安锦绣又问一句。

    四九抬头看看安锦绣。

    “一会儿太医来,让他给你看伤,我会问太医的,”安锦绣看着四九道。

    四九被安锦绣盯得发怵,小声道:“只,只是小伤。”

    安锦绣说:“那就是有了?”

    四九只能点头了。

    安锦绣拍一下坐榻的扶手。

    “喝点水吧,”袁义也不知道要劝安锦绣什么了,他也没有养过孩子,完全不明白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多一会儿,袁章带了一个太医来。

    “你陪四九下去看大夫吧,”安锦绣跟袁义道。

    袁义冲安锦绣点一下头,带着四九退出了小花厅。

    “去把吉和叫来,”安锦绣又跟袁章道:“他这会儿应该在东鹤殿。”

    “是,”袁章应了声后就要走。

    安锦绣却又跟袁章说:“你先不用跟着吉和回来,待在东鹤殿那儿,跟着圣上一起回来。”

    袁章领命跑了出去。

    吉和来的很快,进了殿给安锦绣行礼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安锦绣的神情,见安锦绣神情平静,吉和这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安锦绣招手让吉和站得离自己近些,说:“在圣上身边伺候的人,现在都是哪些人?”

    吉和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大部分都是从千秋殿跟过去的宫人太监,还有一些是圣上自己选的人。”

    “圣上自己选?”安锦绣道:“他还有心思办这事儿?”

    吉和说:“圣上选了一些小太监,太师和周相都点了头,奴才,奴才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小太监是哪里来的?”安锦绣问道。

    吉和说:“都是内廷司给圣上找的,找了一帮子,让圣上自己挑。”

    “圣上就天天跟这些小太监玩了?”安锦绣看着吉和道。

    吉和迟疑了一下,才道:“圣上是喜欢让这些小太监陪他玩。”

    “玩,”安锦绣冷笑道:“原来当皇帝是件这么舒服的事,可以找一帮人陪他玩呢。”

    吉和听安锦绣的话音不对,忙就往安锦绣的跟前一跪,说:“奴才该死。”

    安锦绣深吸了几口气,跟吉和道:“你别跪我这儿了,你去把几位帝师请到我这里来。”

    “奴才遵命,”吉和这会儿连替白承意说一句好话的胆子都没有,领命起身就退出了小花厅。

    在白承意还在东鹤殿的时候,安锦绣把这儿子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连说了些什么都问明白了。

    袁义看着太医给四九疗了伤后,再走进小花厅的时候,就看见安锦绣在小花厅里转圈呢。

    安锦绣看见了袁义,便问:“四九怎么样了?”

    袁义说:“他身上是有些伤,只是还好,都不重,全是皮外伤。”

    “圣上这是出息了,”安锦绣怒道。

    袁义说:“圣上还小,你慢慢教就是了。”

    安锦绣冲袁义摆手,说:“你不用为他说好话。”

    “教孩子得从长计议吧?”袁义问安锦绣。

    袁义把安锦绣问住了,安锦绣上辈子生了一儿一女,可她没为这对儿女操过心,这辈子平宁不是她养大的,承意,安锦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起来,这个儿子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不错,可是真说起教儿子来,安锦绣还是没弄明白。

    “有那么多师父,”袁义跟安锦绣说:“你还怕他们那么多人教不好圣上?”

    “圣上现在这样了,”安锦绣说:“这叫教好了吗?”

    袁义说:“也没说圣上没读书啊。”

    “太师不希望圣上成材,”安锦绣小声道:“周孝忠不敢太得罪圣上,圣上就这样玩玩乐乐地,好像对他们所有人都好。”

    “不是还有主子你在吗?”

    安锦绣苦笑了起来,看着袁义说:“我能陪他一辈子吗?”

    “主子,”一个千秋殿的太监这时在小花厅外道:“全福到了。”

    “进来,”袁义应了一声。

    全福从厅外哈着腰走了进来。

    “把圣上身边的那些个小太监都调开,”全福行礼之后,安锦绣便说道。

    全福说:“太后娘娘说的是?”

    “内廷司给圣上选的那些人,”安锦绣看一眼全福,说:“你不知道哀家说的是谁?”

    全福忙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

    “不是现在,”安锦绣道:“等圣上出了东鹤殿。”

    “是,”全福松了一口气,好几个小太监都被白承意带到东鹤殿去了,他要是带着人去东鹤殿拿人,那这事就闹大了。

    “不要伤他们的性命,”安锦绣又道:“哀家不想杀人。”

    “是,”全福先应声,然后问安锦绣道:“那把他们都送回内廷司去?”

    “宫中那么多的殿宇,”安锦绣说:“你还找不到地方安置这些小太监?要哀家把他们留在千秋殿吗?”

1048奴才的命是主人的

    “奴才是个笨人,”全福把腰哈得很低,小心翼翼地跟安锦绣说:“太后娘娘恕罪,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

    “老是这样的话,”安锦绣说:“以后换一句吧。”

    全福赔着笑脸,说:“奴才遵命。”

    “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给太后娘娘办差,”全福快步退了出去。

    等两个时辰之后,东鹤殿的庆功宴结束,上官勇谢过白承意的赐宴出宫,白承泽带着白承瑜走到了白承意的跟前。

    白承意看着白承瑜道:“七哥,庆功宴有意思吧?”

    白承瑜没说话,白承泽笑道:“圣上,军中之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样囫囵吞枣的,圣上觉得他们这样有意思?”

    白承意说:“他们这样才叫男儿丈夫啊。”

    白承泽笑了一笑,道:“圣上说的是。”

    袁章这时快步走到了白承意的跟前,躬身道:“圣上,太后娘娘请您移驾千秋殿。”

    “走吧,”白承意也没多想,让袁章带路,他自己跟着袁意就要往前走。

    白承泽却道:“怎么只看见七九,四九去了哪里?”

    白承意扭头看看守在自己身边的七九,说:“四九人呢?”

    七九说:“回圣上的话,四九去见太后娘娘了。”

    “看来是太后娘娘有话要问他,”白承泽说:“圣上,您做的事,四九都知道啊。”

    白承意这下子这些气短了,但小皇帝还是装做满不在乎地样子道:“朕又没做什么。”

    “是啊,”白承泽笑道:“圣上是一国之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七哥明日再来看朕吧,”白承意看着白承瑜说了一句。

    白承瑜领旨道:“臣遵旨。”

    白承意坐上了步辇,由宫人太监还有侍卫们簇拥着往千秋殿去了。

    “我们走,”白承泽看着白承意一行人走远了后,才跟白承瑜道。

    白承瑜跟着白承泽走了一会儿后,突然跟白承泽道:“为什么大哥今天还是没有出现?”

    “你想他了?”白承泽回头看了白承瑜一眼,

    白承瑜摇头,说:“就是奇怪他怎么能一直待在府里不出来的。”

    白承泽小声道:“闭门不出是憋闷,不过跟性命相比,这点憋闷又算得了什么?你四哥不在了,他跟安元志还是有仇的。”

    白承瑜又闷声不响了。

    白承泽也没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即止,白承瑜能懂他的意思就行。

    白承意到了千秋殿后,跟着他的五个小太监在千秋殿的前院里,就被千秋殿的一个管事太监拦了下来。

    白承意问出来接他的袁义说:“这是做什么?”

    袁义说:“圣上到了千秋殿还怕没人伺候吗?圣上请吧,太后娘娘在小花厅等您。”

    白承意跟五个小太监道:“你们在这里等朕吧。”

    小太监们不敢多说什么,都跟白承泽应了一声:“奴才遵旨。”

    “母后,”白承意喊着安锦绣走到了小花厅的门前,然后小皇帝就看见了站在小花厅里的老师们,白承意这下子知道事情不好了。

    “圣上怎么不进来?”安锦绣坐在坐榻上看着白承意道。

    白承意硬着头皮走进了小花厅。

    “臣等见过圣上,”帝师们一起跪下给白承意行礼。

    “平身,”白承意只注意看安锦绣了,在老先生们给他行礼的时候,白承意也没看这几位,只嘴里说着平身的话,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

    老先生们谢了恩后,才又站起了身。

    “母后,”白承意拉着安锦绣的衣袖晃了晃,说:“您有事要见朕?”

    “没事就不能见圣上了?”安锦绣问道。

    “不是,”白承意忙道:“朕也想来看母后。”

    “哀家听郑老说,圣上已经能背一些治国论书了,”安锦绣说:“圣上把会背的背给哀家听听。”

    白承意挂了脸,说:“现在?”

    “是,”安锦绣就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治国之道,在于……”白承意只得站在安锦绣的跟前背书。

    帝师们不由自主地都紧张起来,安锦绣把小皇帝托付给他们,教不好,那就是他们的责任啊。白承意不好学上进是一回事,谁知道安锦绣会不会怨上他们呢?

    “水能载舟,后面呢?安锦绣提了一句给忘词的白承意。

    白承意想了半天,后面的东西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这才背了几句?”安锦绣问儿子道。

    白承意说:“母后,朕回去后再背背,一定能背会的。”

    “这是老师们前天才教圣上的,”安锦绣说:“昨天又教了圣上一遍,圣上的记性这么差吗?没学的哀家不问,学过太久的,圣上会忘,所以哀家也不问,才学的东西,圣上竟然也不会?!”

    在臣子们的面前挨训,这有些伤小皇帝的自尊了。白承意低着头,跟安锦绣吵嘴他是不敢,但样子明显是不高兴了。

    “这会儿应该罚谁?”安锦绣道:“是罚四九还是罚七九?”

    白承意的神情有些忿忿然了。

    “怎么,”安锦绣说:“圣上还在怨旁人不成?”

    白承意说:“四九这个奴才告朕的状了?”

    “啪!”的一声,安锦绣拍了坐榻的扶手。

    白承意身子一震。

    “哀家不是瞎子,”安锦绣冷道:“也不是哑巴,哀家能问能看,圣上做下的事,哀家会不知道?”

    “一定是四九!”白承意叫了起来。

    “闭嘴!”安锦绣的声音比白承意的还要高。

    小花厅内外站着的人,不管是官员,侍卫,还是宫人太监们,都屏住了呼吸。

    白承意站在安锦绣的跟前不说话,手指在坐榻的一角上画来画去。

    “圣上的那些小太监,哀家作主把他们调走了,”安锦绣又跟白承意道。

    “为什么?”白承意马上就叫道。

    “圣上那么想他们陪您玩吗?”安锦绣说道:“七王爷不够,还得加上这帮子小公公?”

    白承泽说话的声音突然就是一低,说:“没有玩。”

    “那就不用留他们了,”安锦绣说:“圣上若是觉得身边人手不够,那哀家再给圣上安排伺候的人。”

    “我就想要他们,”白承意这下子连朕都不说了。

    “圣上,”安锦绣伸手理一下白承意的衣领子,小声道:“你已经不是可以天天玩玩闹闹的年纪了。”

    “没有玩,”白承意还是这句话。

    “可母后已经把话说下去了,”安锦绣说:“圣上要让全宫的人看着母后丢脸吗?”

    这下子白承意为难了,他舍不得自己的玩伴们,可是他也不能看着安锦绣丢了脸面。

    “怎么办呢?”安锦绣神情懊悔地跟白承意道:“母后好像做错事了。”

    看到安锦绣这样,白承意就没什么可选的了,跟安锦绣说:“那朕不要他们了,母后要杀了他们吗?”

    “杀了他们?”儿子听话是好事,可是安锦绣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白承意想都没想,就跟安锦绣道:“因为他们没用了啊,不过就是些小太监,父皇说过,奴才的命主人说了算,杀多少都不算多。”

    白承意的话没错,历朝历代的皇帝里也没有出过一个爱惜太监性命的,只是安锦绣看着白承意,觉得儿子变得陌生了,那个会扑到自己怀里,奶声奶气叫自己母妃的小孩子好像找不回来了。

    “把他们都杀了,”白承意回头就冲小花厅外下令道。

    “圣上行事果决,有先皇之风,”一个老先生开口夸白承意道。

    白承意又有些得意了,看着安锦绣说:“母后,朕这样做就没人敢说母后什么了。”

    “别,”安锦绣冲小花厅外道:“谁在外面侯着,进来。”

    吉和和全福都从小花厅外跑了进来。

    “母后?”白承意拉一下安锦绣的手,然后说:“母后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们不用死,”安锦绣把手拿开了,跟白承意说:“圣上饶他们一命吧。”

    “那要怎么办?”白承意说:“伺候过朕的人,再让他们去伺候别人吗?朕不要。”

    原来这个就是儿子要杀这些小太监的理由,伺候过他的人,不可以再去伺候别人?

    “太后娘娘?”吉和这时喊了安锦绣一声。

    “圣上把他们交给哀家吧,”安锦绣这会儿只得跟白承意说道。

    让这些小太监来伺候安锦绣,白承意想了想才点了头,说:“好吧,朕把他们的命交给母后。”

    “诸位都退下吧。”安锦绣跟帝师们道:“明日还请诸位如常进宫给圣上授课。”

    几个帝师忙都应道:“臣等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明天朕想陪母后,”白承意不乐意道。

    安锦绣冲几个老先生挥一下手。

    帝师们退了出去。

    “母后,朕就歇一天,”白承意没去管自己的老师们,缠着安锦绣道。

    看着帝师们退出小花厅了,安锦绣猛地就把脸色一沉,看着白承意道:“今天歇,明天歇,圣上什么时候才能学成长大?”

    安锦绣这一说读书的事,白承意想起四九来了,跟安锦绣说:“四九朕不用了,也给母后了。”

    吉和和全福都把身子缩了缩,小皇帝的脾气可不好,他们都怕白承意把火再撒到他们的身上去。

    “你们去吧那些小太监都先带到内廷司去,”安锦绣跟吉和和全福道。

    两个大太监领了命后,就往小花厅外退。

    等小花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了,安锦绣跟白承意说:“四九是保着圣上命的人,你不用他了?他是哀家放在你身边的人啊。”

    白承意说:“那又怎样?”

    “你打他,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安锦绣拍着坐榻扶手道:“等你再长大点,是不是连哀家也要打?”

1049离心离德

    在安锦绣拍着扶手说话的时候,白承意没敢回嘴,但心里服不服气,看小皇帝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四九是陪着你长大的人,”安锦绣最后跟白承意说:“他难不成还会害你吗?”

    白承意还没说话,袁义在门外喊了一声:“主子。”

    “进来,”安锦绣应道。

    袁义走进了小花厅,给白承意行了一礼后,跟安锦绣耳语道:“白承瑜遇剌了。”

    安锦绣蓦地一睁眼。

    袁义说:“白承瑜的后背中了一箭,被白承泽带回贤王府去了,剌客没有抓到。”

    白承意看袁义跟安锦绣这会儿说悄悄话,噘了噘嘴,跑到了一旁的椅子旁,自己跳到这木椅上坐着了。

    安锦绣这会儿顾不上儿子了,小声跟袁义道:“剌客呢?”

    袁义说:“白承泽身边的人说,剌客跑了。”

    “跑了?”安锦绣眼皮一跳,说:“好好的,怎么会有人要杀白承瑜?”

    “白承泽要请太医,”袁义说:“主子你看?”

    安锦绣敲几下坐榻的扶手,问袁义:“那个剌客往哪里跑了?”

    袁义说:“说是往帝宫这里跑了,可帝宫门前的御林军说没看见可疑的人。”

    安锦绣动一下嘴唇,神情微动。

    袁义说:“是不是让太医去贤王府看看?”

    “不要让圣上知道这事,”安锦绣道:“至于太医,让白承泽把白承瑜送进宫来,就让白承瑜住在太医院里。”

    袁义吃惊道:“让白承瑜进宫?”

    “看来这个派剌客的人应该是我,”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如果去的太医再下手杀人,那我不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袁义的反应很快,略想了一下,就脸色铁青地跟安锦绣说:“是白承泽下的手?”

    “不是他还能有谁?”安锦绣道:“圣上现在跟白承瑜关系不错,知道我要杀他的哥哥,你说圣上会怎么做?”

    袁义捏紧了拳头,骨头咯吱作响。

    “他要圣上跟我离心离德,”安锦绣小声道:“真是好打算。”

    袁义说:“圣上会上当?”

    “不管上不上当,至少白承瑜现在是圣上的好七哥,”安锦绣看看坐在椅子上自己玩的白承意,心中对白承瑜突然就起了杀意,这个皇子现在信白承泽的话,想想白承路,这个白承瑜还能再留吗?想到这里,安锦绣跟袁义叹道:“想我跟圣上离心离德的不止白承泽一人,除了我们身边的人,没人希望圣上与我亲近。”

    安太师就不用说了,就是周孝忠,这位相爷不希望朝政落在安锦绣这个女人的手里,那自然就是希望白承意亲近朝臣,而远离后宫了。

    “我去一趟贤王府吧,”袁义跟安锦绣道。

    “让韩约多带些大内侍卫去,”安锦绣道:“把白承瑜接进宫来。”

    袁义说:“白承泽要是不愿意呢?”

    “耽误了白承瑜的病情,这就怪不得我了,”安锦绣说道:“让韩约去吧。”

    “主子的意思是?”

    “既然七王想做第二个白承路,那我成全他,”安锦绣低声跟袁义道。

    袁义看一眼安锦绣,然后说:“我去找韩约。”

    看着袁义走出小花厅了,白承意才问安锦绣道:“母后,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安锦绣说:“贤王爷有事找我。”

    “五哥能有什么事找母后?”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贤王有事会找到我的头上,”安锦绣说完这句敷衍的话后,就跟白承意道:“圣上回御书房去吧。”

    听安锦绣就这么让自己走了,白承意眨巴一下眼睛,说:“那四九的事呢?”

    “四九先留在我这里养伤,”安锦绣说:“七九也留下,暗卫的人选,圣上挑吧。”

    白承意这下子傻眼了,四九和七九在白承意心里是永远会守卫自己的人,说不要四九,那是白承意的气话,想想自己的身边,以后没有四九,也没有七九了,小皇帝脾性现在就是养得再大,也害怕了。

    “你走吧,”安锦绣说着话,就看着厅门外,想喊人进来。

    “不要!”白承意叫了起来。

    “你自己想想清楚,”安锦绣说:“如果有一个人打了圣上……”

    “朕是皇帝,谁敢打朕?”白承意打断安锦绣的话道。

    “是啊,没有人敢冒犯圣上,那为什么帝宫里要有大内侍卫,门前要站着御林军,圣上的身边还要守着暗卫?”安锦绣说:“把这些人都撤了吧,圣上觉得如何?”

    白承意更是傻眼了。

    “圣上把这事想明白了,再来见我,”安锦绣说完这话后,直接冲厅门外道:“来人。”

    七九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打量七九一眼,七九看上去比四九要好一点,手脚都还行动利落。“让人送圣上回御书房去,你和四九暂时留在我这里养伤,”安锦绣跟七九说道。

    七九马上就抬头看白承意,现在这个小主子已经不想让他和四九守着了?

    白承意先还想强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来,可是被七九喊了一声圣上后,小皇帝忍不住流露出了委屈的神情,跟七九说:“是母后让你们留下的。”

    七九忙就给安锦绣跪下了,说:“主子,奴才得守在圣上身边啊。”

    “我身边的几个暗卫先去圣上那里,”安锦绣说:“你和四九安心在我这里养伤,有些事情圣上应该好好想想了。”

    “是奴才和四九多嘴惹怒了圣上,”七九跟安锦绣道:“奴才该死。”

    安锦绣起身,弯腰要扶七九,说:“你起来。”

    七九不敢真让安锦绣扶他,忙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锦绣说:“我也天天跟圣上念读书的事儿,你和四九该死,那我不是一样也该死了?”

    “奴才……”七九想了一下,才跟安锦绣说:“太后娘娘与奴才云泥之别,是奴才放肆了,圣上教训奴才是应该的。”

    “回去后,想想什么叫忠言逆耳,”安锦绣转身看着白承意道:“圣上回去吧。”

    白承意看着七九,安锦绣的话小皇帝听进去了,可是要他一下子想明白,有点难。

    安锦绣拍一下手。

    两个暗卫走进了小花厅里。

    “你们暂时跟随圣上,”安锦绣跟自己的身边这两个暗卫道:“要好生伺候圣上。”

    白承意看安锦绣这里是没的商量了,没等两个暗卫说领命的话,便赌气往小花厅外跑了。

    两个暗卫在安锦绣的示意下,追在了白承意的身后。

    七九眼睁睁看着白承意跑出了小花厅,跟安锦绣说:“主子,这,这不行吧?”

    “没事儿,”安锦绣说:“我多让几个暗卫过去,你和四九先让太医看伤。”

    “奴才没什么事,”七九马上就跟安锦绣道:“四九哥,是四九哥的伤有点重。”

    “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们了,”安锦绣声带谦意地跟七九道:“我没想到圣上会这样。”

    七九摇头,说:“主子,奴才的命都是圣上的,挨两下打没什么的。”

    安锦绣叹气,“圣上不能这么对你和四九,太医还等在那儿,你去让太医看看你的伤。”

    “主子!”

    “去吧。”

    七九看自己说不动安锦绣,只得行礼退了出去。

    白承意坐在步辇上,看看这会儿走到自己步辇旁的几个暗卫,都是陌生的面孔,这让白承意十分不习惯。

    几个暗卫知道小皇帝一直在打量他们,可他们不敢跟白承意多说话,尽心尽责地护卫着白承意往御书房走。

    白承意自己跟自己治气地,在步辇上踢了一脚。

    “圣上,小心啊,”一个管事太监忙就跟白承意道。

    一句要你这奴才管的话就要说出口了,白承意又想起来这个管事太监也是安锦绣派到他身边来的,小皇帝噘着嘴,把骂人的话又咽回去了。

    眼看着御书房就要到了,一个太监迎面往白承意这里跑来。

    “什么人?!”走在前头的大内侍卫们忙都喝斥出声。

    这太监人还离得很远,就跟白承意喊道:“圣上,七王爷被剌了,伤重啊!”

    白承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太监的话,说了一句:“什么?”

    管事太监大声下令道:“快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抓走!”

    “圣上,七王爷被剌,正等着太医去救命!圣上,您要救七王爷啊!”这太监看大内侍卫们往他这里冲了过来,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跟白承意大喊道。

    等两个大内侍卫把这个太监按到了地上,白承意也反应过来了,一下子就站在了步辇上,大声说:“你说什么?朕的七哥被剌了?!”

    这太监说:“是啊,圣上,七王伤得很重,请圣上速派太医去贤王府!”

    一个暗卫在白承意还盯着那太监看的时候,转身往千秋殿飞快地跑去。

    “剌客是谁?”白承意站在步辇上问那太监。

    太监说:“奴才回圣上的话,那剌客贤王爷没有抓到,不过那剌客是往帝宫的方向跑了,贤王请……”

    “你们还不让他闭嘴?”管事的太监意识到不对了,大声命大内侍卫们道。

    一个大内侍卫一脚踹到了这太监的脸上。

    太监顿时鼻血长流,说不出话来了。

    “谁让你们动手的?”白承意却怒了,喊道:“放下步辇,朕要下去!”

    管事的太监跟白承意说:“圣上,那奴才一定是在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谁会剌杀七王爷?”

    “你敢不听朕的话?!”白承意看着这个管事太监骂道:“该死的奴才!”

    被两个大内侍卫押在地上的太监,眼看着白承意往自己这里走过来了,狠了狠心肠,试了几下后,一下子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1050皇子命格

    舌头断了后,大量的血从这太监的嘴里涌出,而还剩在嘴里的那半根舌头,条件反射一般地往内卷,将气管的入口死死地堵住,这太监没能挣扎几下就断了气息。而押着他的大内侍卫们注意力在白承意那儿,连同站在这太监周围的大内侍卫们在内,一帮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太监已经死了。

    白承意走到这太监的跟前,看见了这太监嘴里涌出的血,“他这是怎么了?”白承意问了大内侍卫们一句。

    押着这太监的两个大内侍卫低头看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太监竟然已经咬舌自尽了。

    “死了?”白承意瞪着地上的太监,白承意被人杀过,也看过人死,所以小皇帝并不怕见死人,只是这个太监死得是不是太蹊跷了?来传话的人,好端端地寻什么死?

    “奴才该死,”两个大内侍卫松开了手里的死人,跪下跟白承意请罪。

    白承瑜被剌了,来报信给自己的人死了,这是有人不想让自己知道白承瑜被剌的事儿?白承意看着自己周遭的这些人,这些人里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圣上,”管事的太监走上前,跟白承意说:“还是先回御书房吧,事情找人问问就清楚了。”

    白承意道:“朕要回千秋殿去。”问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一定什么也问不出来,白承意上了步辇,心里想着,能给自己答案的人只有自己的母后了。

    千秋殿的小花厅里,安锦绣听了暗卫的报信之后,脸色越发地冰冷。

    袁义刚刚找了韩约回来,进了小花厅后,看一眼暗卫,又看着安锦绣道:“又出事了?”

    “去把韩约叫回来,”安锦绣跟袁义道:“圣上知道白承瑜的事了。”

    袁义什么也问,转身就往小花厅外跑了。

    暗卫说:“太后娘娘,圣上那里?”

    “那个太监你以前见过吗?”安锦绣问这暗卫道。

    暗卫摇头,说:“他是御书房的方向跑来的,这个人也许是御书房的人。”

    “太后娘娘,”袁章这时又在门外喊了。

    安锦绣道:“进来。”

    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跑了进来,往安锦绣的面前一跪,气喘吁吁地道:“太后娘娘,那个给圣上报信的太监,他,他死了!”

    这事安锦绣能想的到,这种人再活着对白承泽来说已经没用了。

    小太监说:“圣上已经往千秋殿来了。”

    “好了,”安锦绣抬手让这小太监起身,道:“哀家知道了,没什么好慌的,去叫吉和过来。”

    小太监应了一声是,又跑了出去。

    白承意的步辇再次到了千秋殿的时候,袁义也站在了正点人手的韩约面前,对于去找白承泽的麻烦,韩约很兴奋,看见袁义后,韩约就笑道问:“太后娘娘还有吩咐?”

    袁义低声道:“不用去贤王府了。”

    韩约脸上还挂着笑容呢,神情就已经是一呆了,说:“不用去了?换谁去了?”

    “白承泽的人找到了圣上,”袁义说:“你再去就是自找麻烦了。”

    韩约抚额,跟袁义道:“那个七王惯会装可怜,圣上还就吃他这一套,妈的,那多大的人了,跟一个小孩子玩这套,老子真想……”

    “你想干什么?”袁义打断了韩约的牢骚,小声点了韩约一句:“那是圣上的皇兄。”

    韩约连连摇头,说:“现在吉大总管看见白承瑜就发憷。”

    袁义说:“为何?”

    “你忘了?”韩约说:“当年带人搜芳草殿,抓蒋妃的人就是吉和啊,七王要是得了圣上的青眼,那吉和还混什么?七王怎么着也会为蒋妃报仇吧?”

    蒋妃不是死在安锦绣的手上,只是没有安锦绣,蒋嫣然那个女人也不会死,袁义心烦地搓一把脸,跟韩约说:“你等太后娘娘示下吧,我先回去了。”

    韩约看着袁义几个闪身就没了踪影之后,跟手下们道:“先散了吧,暂时轮不到我们出力了。”

    有手下就问韩约:“大人,出什么事了?”

    韩约白了这手下一眼,说:“宫里的事是你能问的?嫌命长是不是?”

    韩约这一瞪眼骂人,没大内侍卫敢吱声了,散了队列,各干各的去了。

    韩约站在原地挠头,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回来就这么多事啊。”

    白承意这会儿站在了安锦绣的面前,说:“母后,剌客往帝宫这里跑了。”

    “圣上放心吧,”安锦绣说:“剌客进不了帝宫。”

    “怎么会有剌客呢?”白承意问安锦绣道:“谁会杀七哥?”

    “我刚刚回来,”安锦绣说:“七王的事,我不知道啊。”

    白承意锁着眉头,说:“母后,这个剌客一定要抓住。”

    “让大理寺去抓吧,”安锦绣说:“贤王爷的武艺很好,没想到他就在七王的身边,竟然没护住七王。”

    白承意说:“那是这个剌客的武艺比五哥还要高?”

    “圣上,”安锦绣看着白承意道:“我听说七王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白承意点头。

    “之前四殿下在的时候,七王的日子过得很好,”安锦绣说:“怎么去了贤王府,他的日子反而不如意了?”

    白承意说:“七哥说他连母妃都没有,没有人管他啊。”

    “那一直照顾他的四王妃算什么?”安锦绣说:“他在贤王府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

    白承意说:“朕看过的,太监们都不愿理他。”

    “哦?”安锦绣说:“那圣上没有为七王出头吗?”

    白承意说:“出了啊,那次太师和周相都在,朕要杀那两个太监的,最后还是七哥为他们求了情,最后朕打了他们一顿。”

    “这么巧?”安锦绣笑了一下,说:“那个太监也太会选时候怠慢七王了,他们的命看来不怎么好。”

    白承意把安锦绣的话想了想,说:“母后,这不可能是七哥跟朕演戏啊,没人知道朕会去偏殿。”

    “我没说他在演戏,”安锦绣说:“就是觉得巧了些,怎么每次七王被人欺负倒霉的时候,都能让圣上看见呢?怎么我一次都没看见过?”

    白承意说:“母后不在京城啊。”

    “周相和太师是怎么跟圣上说的?”

    “关于七哥的?”

    安锦绣点一下头。

    白承意说:“他们没说什么,七哥没权没势,谁会在意他?”

    “这也是七王跟圣上说的话吧?”安锦绣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说:“是啊。”

    “看来七王跟一般的少年人还真是不一样,”安锦绣说道:“一般人可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男子汉不都是要点自尊的吗?”

    白承意愣怔住了。

    “七王说自己没人照顾,还真是可怜,”安锦绣说:“不过圣上的四哥,四嫂,还有如今正照顾着他的贤王爷,听了七王的话后,应该会有些寒心吧。”

    白承意小声道:“五哥也不在京城啊。”

    “那是贤王府里的夫人们没照顾好七王了?”安锦绣说:“这个罪名可就大了,虐待皇子,这还了得?”

    “虐,虐待?”白承意觉得自个儿母后这话有些过了,白承瑜也就是看着落魄点。

    “我会好好问贤王的,”安锦绣说:“问他是怎么照顾自己的皇弟的,堂堂一个皇家子弟,竟然要在圣上的面前说自己诸事不如意,这不是让臣民们看我们皇家的笑话吗?!”

    白承意坐在了安锦绣的身边,抱着头要开想安锦绣的话时,突然想起来白承瑜是遇剌了,忙又跟安锦绣说:“母后,你派太医去五哥那里没有?”

    “派了,”安锦绣说:“不过帝宫离贤王府不近,在太医到之前,贤王应该为七王请大夫看伤了。”

    “他会不会有事?”

    安锦绣叹气,道:“有贤王在,七王不会有事的,他会照顾他的。”

    “是谁告诉母后,七哥的事的?”白承意突然又问安锦绣道。

    “贤王啊,”安锦绣道:“至于他为什么又要派人找圣上,我就不清楚了,那个太监人呢?叫他来见我。”

    白承意说:“那个太监死了。”

    安锦绣的神情很震惊,说:“死了?谁杀了他?”

    白承意说:“他的舌头断了。”

    “咬舌自尽?”

    白承意摇头,说:“他干嘛要自尽?朕都还没跟他说话呢,有大内侍卫在他脸上踢了一脚。”

    安锦绣说:“踢一脚能把人的舌头踢断?我还没听说过这种事。”

    白承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那个太监不是自杀,可你要小皇帝拿出证据来证明那太监不是自杀,白承意又拿不出证据来。

    “来人,”安锦绣冲门外喊了一声。

    袁章应声走了进来。

    “去喊仵作验尸,”安锦绣跟袁章道:“看看那个太监是怎么死的。还有,去查一下那个太监是在哪里当差的,姓甚名谁,都给哀家查清楚了。”

    “奴才遵命,”袁章领了命后,退了出去。

    白承意说:“他不是五哥派去找朕的吗?”

    “那他就应该是在贤王府当差的太监,”安锦绣道:“不管他是找圣上做什么的,贤王府的太监进了帝宫,宫里都没人知道,这事要查清楚才行。”

    “哦,”白承意点头,这会儿小皇帝发现这事里弯弯绕绕太多,不是他能想明白的事了。

    “太医已经去贤王府了,”安锦绣倒了杯水递给白承意,说:“若是不行,我会让七王进宫来养伤的。”

    白承意说:“那是谁要七哥的命?”

    “谁知道七王得罪了什么人呢?”安锦绣道:“皇家子弟应该都是生来尊贵的人,怎么偏偏七王是命运多舛的命格呢?”

1051君王的好坏

    “圣上,是当年你在宫外看到的流民们可怜,还是七王可怜呢?”安锦绣问儿子道。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想想那个坐在路边啃树皮的皮包骨小男孩,再想想白承瑜,就是再有兄弟爱,白承意也说不出七哥可怜的话了。

    “天下有很多无衣无食,挣扎求生的人,”安锦绣摸一下白承意的小脑袋,小声道:“与其关心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圣上还是多多关心那些人吧,他们也是圣上的臣民。好的将军都是爱兵如子的,而贤明的君王,应该是爱民如子的。”

    白承意低着头说:“老师跟朕说过,可是要怎么做?周相和太师都说朕还小。”

    “不知道,所以要学,”安锦绣道:“圣上,从你坐上龙椅的时候开始,你就不是小孩子了。”

    “那朕是大人?”

    “皇帝没有大人与小孩之分,”安锦绣说:“只有贤明和无能之分。这是先皇留给圣上的江山,若是不能让这江山变得更好,圣上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先皇?”

    白承意咬着嘴唇,两颗小门牙露在嘴唇外。

    “回御书房去吧,”安锦绣道:“七王的事,我会处理的。”

    “顾着江山,就不要兄长们了吗?”白承意却抬头看着安锦绣道:“四哥跟我说过,就算在皇家,也应该兄友弟恭才是。”

    安锦绣嘴角闪过一丝苦笑,兄有弟恭,白承允就是死在这兄友弟恭上。

    白承意这时话锋一转,跟安锦绣说:“不过太师也跟朕说过,朕的皇兄们也有资格坐上龙椅,所以朕首先得是皇帝,然后才是他们的皇弟。”

    对不起,安锦绣在心里小声跟白承意说了一声。她的这个儿子本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现在却要陷在这皇权的泥沼里,想着本不应该是小孩子去想的事,说到底,这还是自己无用,没能护住这个儿子的周全。

    “母后,朕回御书房去了,”白承意没精打采地跟安锦绣说了一句。

    安锦绣伸手想抱抱自己的这个儿子。

    白承意却把身子一偏,没让安锦绣抱自己,跟安锦绣说:“母后,朕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让母后抱了。”

    “好吧,”安锦绣改为再摸一下白承意的头,将白承意头上总是上翘的一簇逆毛往下压了压,说:“圣上去吧,今天早点休息。”

    白承意坐着步辇下了千秋殿的台阶之后,看见了进宫来的韦希圣。

    “臣韦希圣叩见圣上,”韦希圣远远地看见白承意后,就跪在地上冲白承意大礼参拜。

    白承意也不让韦希圣平身,坐在步辇上问道:“知道剌客是谁了吗?”

    “回圣上的话,臣已经命人去查了,”韦希圣说。

    白承意说:“那你手下的人查到了什么?”

    韦希圣说:“臣无能,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白承意用脚跺了一下步辇。

    抬着步辇的太监忙又抬着步辇往前走去。

    “臣恭送圣上,”韦希圣跪在地上大声道。

    步辇离着千秋殿有了一段距离后,白承意回头看看了千秋殿,高高在上的殿堂,殿宇重重,白承意突然之间就有些烦燥,什么都没有查到,那韦希圣来找他的母后做什么?就是为了跟他母后说一声自己是无能之辈?这些人,白承意抓着步辇的扶手,已经有些变尖的小脸上全是忿忿不平的怒意,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跟白承意大喊着,谁都不把你当皇帝看!

    韩约这时在帝宫的一处门前看着白登,说:“白大管家这是把帝宫当贤王府了?这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啊。”

    白登跟韩约赔着笑脸,说:“奴才是奉我家王爷的命令来的。”

    韩约说:“王爷又有什么事了?”

    白登说:“七王爷那儿伤着,我家王爷着急太医的事儿。”

    韩约说:“太医的事,太后娘娘自有主张,王爷着急,太后娘娘就不着急了?”

    白登哈着腰,说:“那太医怎么时候能到贤王府?”

    韩约点手叫过一个大内侍卫,说:“你去跟太后娘娘通禀一声,就说贤王府又来问太医的事了。”

    这个大内侍卫往帝宫里跑去。

    “等着吧,”韩约冷冷地丢给了白登一句话。

    白登暗自咬牙,但对着韩约还是点头哈腰地一副巴结相。

    安锦绣在这会儿听完了韦希圣的话,“是驽箭,”她跟韦希圣道:“剌客又是往帝宫这里跑了,看来这剌客是大内的人了。”

    韦希圣低头不语,现在孰是孰非,他分辨不清。有可能是白承泽自编自演了这场戏,栽赃嫁祸给安锦绣,也有可能是安锦绣就是要让人觉得这是白承泽在栽赃嫁祸,实则是她自己要下手除去白承瑜,毕竟蒋妃就是死在安锦绣的手上,让一个跟自己有杀母之仇的人待在白承意的身边,安锦绣这样的人怎么能容忍这种事?

    “那驽箭现在在哪里?”安锦绣问韦希圣道。

    韦希圣说:“还要贤王爷的手里。”

    “知道哀家让韦大人全权处理这事了,他还不把凶器送到大理寺?”安锦绣说:“贤王是想亲自抓剌客吗?”

    韦希圣说:“太后娘娘,下官看贤王爷是有这个意思。”

    “蒋嫣然不是哀家杀的,”安锦绣突然就跟韦希圣说道:“所以哀家还没有对七王起杀心。”

    现在还没有,难保以后不会,韦希圣下意识地就抬头看向了安锦绣,说:“太,太后娘娘?”

    “这些事哀家没必要瞒着韦大人,”安锦绣说:“贤王这哪是伤七王?他是在伤哀家和圣上的母子之情,没有了哀家,圣上靠着周相,还是靠着太师就能坐稳江山了?”

    韦希圣嘴中的唾液分泌得有些快了,喉咙哽滑了一下,韦希圣跟安锦绣道:“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这个时候,寻求真相什么的,没有意义,韦希圣只想知道安锦绣要怎么处置这事。

    “你命人去查吧,”安锦绣道:“剌客是谁,哀家不关心。”

    这是随便查查,装装样子的意思了,韦希圣说:“太后娘娘,其实反将贤王爷一局也不是不可以。”

    “七王在他的手里,”安锦绣道:“除非让圣上亲眼看到他杀七王,否则哀家就是做再多的事,圣上不相信,有何意义?现在贤王的后手是什么,没人知道,哀家冒然动手,难保不入贤王的局。”

    韦希圣说:“那就什么也不做吗?”

    “哀家现在棋差了贤王一招,”安锦绣跟韦希圣承认道:“如今哀家只能处于守势,看贤王接下来的举动再做打算。”

    韦希圣给安锦绣出了一个主意,道:“太后娘娘,还是让贤王离京的好。”

    “离京之后,他若是趁机拉起一支军队来,哀家又该如何应对呢?”安锦绣摇头道。

    韦希圣设身处地的为安锦绣想了想后,愁眉不展,好像怎么做都不行,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先去吧,”安锦绣跟韦希圣说:“跟贤王说话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让他套了你的话。”

    “下官明白,”韦希圣说:“太后娘娘与下官说的话,下官绝不会外传第二人。”

    韦希圣前脚刚出了小花厅的门,袁章带着韩约手下的大内侍卫就来了。

    “让白登先回去吧,”安锦绣听了这大内侍卫的话后就道:“让他替哀家问他家王爷,这是在说哀家苛待先皇子嗣吗?七王的伤情怎么样了,他不知道让人递句话给哀家?”

    大内侍卫领命就退了下去。

    吉和看着这个大内侍卫从自己的身边跑过去,没等他多想这个大内侍卫是为了什么事来见安锦绣的,就听小花厅里传来了安锦绣的声音:“吉和进来。”

    吉和进了小花厅,不等安锦绣问,就跟安锦绣说:“太后娘娘,那个太监叫王宝,是在内廷司打杂的太监。”

    安锦绣说:“内廷司的太监怎么能知道宫外之事的?”

    吉和说:“太后娘娘,奴才猜这个王宝一定是贤王的人,不过这奴才现在死了,所以再想查出些什么来就难了。”

    “内廷司的管事太监不用再干了,”安锦绣冷声道:“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哀家还能指望他什么?”

    内廷司的管事大太监也是吉和的徒弟,不过这个时候,吉和不敢为自己的这个徒弟说情,“奴才遵命,”吉和跟安锦绣说:“太后娘娘,那这大管事之位?”

    “你先担着吧,”安锦绣没有如吉和所料的那样,提拔千秋殿里的管事太监们,而是给了吉和一个惊喜。

    吉和忙就跪下谢恩。

    “哀家给你半月的时间,”安锦绣跟吉和道:“把内廷司里那些不老实的人,都给哀家清干净。”

    吉和听了安锦绣的这个命令后,心里泛苦,看着自己是又多了一层的权利,可是要去拔白承泽安在宫里的钉子,这是他正式跟白承泽面对面的对上了,这个活可一点也不好干。

    “你若是觉得难办,哀家也可以让旁人去办这个差事,”安锦绣看着吉和。

    吉和不敢再多想,跟安锦绣说:“太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这差事办好。”

    “那些个小太监安置好了?”安锦绣又问。

    吉和说:“回太后娘娘的话,他们都暂时在内廷司里待着,全福正想着要把他们安到哪里去。”

    安锦绣说:“他们有闹事吗?”

    吉和说:“这些小太监跟着圣上的日子说短也不短了,知道跟着圣上的好处,都闹着要见圣上呢。”

    袁义这时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看一眼吉和,跟安锦绣说:“主子,从圣上身边调开的小太监全都死在内廷司了。”

1052好兄长

    “什么?”吉和原地就是一跳,叫了起来。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安锦绣坐在坐榻上没有动,看着袁义说:“怎么回事?”

    袁义冲门外道:“你进来。”

    一个穿着管事品阶衣服的太监,从门外连滚带爬地进了小花厅,跪在地上跟安锦绣说:“奴才全祥叩见太后娘娘。”

    “全祥?”吉和又叫了一声,他都没认出这人是自己的徒弟来。

    内廷司的这个大太监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浑身打着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人显然已经吓傻了。

    安锦绣看了袁义一眼。

    袁义一把把全祥从地上拎了起来,晃了晃,说:“把事情跟太后娘娘说清楚,这会儿还不到你死的时候。”

    全祥神情惊恐地冲袁义点了点头。

    袁义一松手,全祥一个没站住,又趴地上去了。

    “人都死了?”安锦绣问全祥说。

    全祥嘴巴张了又张,才发出声来,说:“是,是啊太后娘娘,就是一眨,一眨眼的事。”

    吉和急道:“这毒是哪儿来的?你们这帮人守在内廷司,还能让人混进去,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袁义听着吉和骂徒弟,突然想起了什么,跟安锦绣说:“圣上那里?”

    安锦绣看一眼已经乱了心神的全祥,摇了摇头,跟袁义说了声:“迟了。”

    “太后娘娘,奴才该死,”全祥给安锦绣磕头,一副不磕死在安锦绣面前就不罢休的样子。

    “那些小太监是待在屋子里的?”袁义问这大太监道。

    全祥说:“是,因为这些小太监闹着要见圣上,所以奴才还特意派人看着他们。”

    吉和说:“看守他们的人呢?”

    全祥说:“那都是奴才的徒弟,没有外人啊。”

    当着安锦绣的面,吉和大力地踹了全祥一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怎么会是他的徒弟?

    全祥被吉和踹得肩膀生疼,却不敢喊,跪在地上没动。

    “怎么办?”袁义小声问安锦绣。

    安锦绣的手指敲着坐榻的扶手,这声音听得吉和和全福两个太监心惊肉跳。

    “全祥去御书房,”安锦绣说道:“跟圣上说,那些个小太监被哀家下令处死了。”

    袁义忙就急道:“主子,你这是要揽罪上身?”

    “下毒的人现在不能明着找,”安锦绣说:“与其让人往哀家的身上泼脏水,不如哀家大方承认。”

    袁义说:“是谁?白承泽?”

    听袁义连名带姓地直呼白承泽,吉和和全祥都是身子一抖。

    安锦绣冲袁义摆一下手,跟全祥说:“就跟圣上说,那些个小太监对哀家口出怨言。”

    吉和看全祥还傻站着,便道:“你这奴才还站着不动?”

    全祥醒过神来,领了命就要往外退。

    “把那些小太监的尸体运出宫去,”安锦绣道:“好生安葬了。对了,让仵作看一下,看看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全祥跑了出去。

    “你去查内廷司,”安锦绣在全祥走了后,跟吉和道:“不要声张,暗地里查。”

    吉和领了命,也小跑着走了。

    “没一天安稳日子!”袁义气道:“我们今天刚回来!”

    “擅权,恶毒,”安锦绣跟袁义道:“口是心非。”

    袁义说:“你在说谁?”

    “白承泽他们希望这是我在圣上眼中的样子,”安锦绣小声道。

    “白承泽他们?”袁义说:“除了白承泽还有谁?”

    “很多人就是了,”安锦绣从坐榻上站起了身,跟袁义说:“你去准备一下,我带圣上去贤王府。”

    袁义道:“你要去看白承瑜?”

    “嗯,不想做恶人,那我就只能做一回彻底的好人了,”安锦绣道:“派人去传向远清,让他跟我和圣上一起去白承泽那里。”

    袁义点一下头,又问安锦绣道:“是不是多带点人手?”

    “这个自然,”安锦绣说:“你让韩约和许兴都跟着,白承泽的王府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保住圣上的平安。”

    “我去安排,”袁义一个闪身就出了小花厅。

    全祥跑到御书房的时候,白承意已经知道那些小太监被毒死的事了,看见了全祥这个管着内廷司的大太监后,白承意就问:“他们怎么会死?”

    全祥说:“圣上,这些奴才对太后娘娘口出怨言,多有不敬,所以太后娘娘下令把他们处死了。”

    “他们敢骂朕的母后?”白承意拍了御书案。

    全祥说:“是啊,圣上,他们身为奴才,竟然不想留在千秋殿伺候,您说,这,太后娘娘心好,还给他们留了全尸,这要是奴才,一定把这帮不知好歹的奴才五马分尸!”

    “滚吧,”白承意让全祥滚。

    全祥没敢起身,爬着退出了御书房。

    白承意呆坐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母后怎么会杀人呢?”

    御书房里有太监听到了白承意的自言自语,但这些人都像木桩子一样站得笔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白承意还没消化完这事,安锦绣到了御书房。

    “母后是要说那些小太监的事吗?”白承意问安锦绣。

    安锦绣说:“七王的伤很重,我想带圣上去贤王府一趟。”

    “伤重?”白承意说:“不是派太医去了吗?有什么伤是太医治不了的?”

    “七王到底伤得如何,要我们去看了才知道,”安锦绣说:“我让向远清跟我们一起去,他是治外伤的好手,让他给七王看伤,我才能放心一些。”

    白承意说:“母后之前派了谁去给七哥看伤?”

    “太医已经派去了,”安锦绣道:“圣上,你要跟我去贤王府吗?”

    能出宫的事,白承意当然愿意做,看安锦绣急着要走的样子,小皇帝也顾不上问已经派去贤王府的太医是谁了,冲安锦绣把头点了点,说:“朕跟母后去。”

    “去给圣上加件外衣,”安锦绣命伺候白承意的管事太监道。

    这太监忙应了一声是,陪着白承意往内室里走。

    白承意进了内室更衣之后,袁义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安锦绣小声道:“韩约他们都在宫外候着了,要先去通知白承泽一声吗?”

    “不用了,”安锦绣说:“我们这里前脚出宫,他那里后脚就知道了。”

    “宫里已经清过好几次了啊,”袁义不解道:“怎么还是有他的眼线?”

    “就像春杏一样,”安锦绣说:“除非我们不用人,否则白承泽永远都能找到机会,再说,做这事的人也不止白承泽一人。”

    “尽快想办法走吧,”袁义小声道。

    “母后,”白承意这时更了衣,从内室里跑了出来,说:“我们出宫吧。”

    袁义看见白承意后,为示尊敬,躬着身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看着白承意心情烦燥。现在这个小孩是皇帝了,他们要怎么走?丢下这么小的白承意,让小皇帝一个人待在帝宫里,这种事安锦绣一定做不出来,不然这次离宫,安锦绣就不会再回来了。

    “走吧,”安锦绣让白承意走在自己的身前,回头招呼了袁义一声。

    车到山前必有路吧,袁义狠狠地晃一下脑袋,让自己不要再想了,跟在了安锦绣的身后。

    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出了宫门往贤王府这里来的时候,白承泽正站在白承瑜的床榻边,看着大夫给白承瑜缝合伤口。

    麻药的药性这会儿正大,所以白承瑜没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头发晕,眼睛看东西有重影。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白承泽伸手,将白承瑜强撑着的眼皮合上,轻声道:“我就站在这里,你安心休息。”

    白承瑜闭上眼睛,听见白承泽又跟大夫说,手脚快一些,不要让自己多吃苦头的话。白承瑜不怎地心头一暖,头又一阵发晕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夫替白承瑜把伤口包扎好后,又开了药方出来。

    “白登,”白承泽喊白登。

    白登从大夫的手上接过药方后,就退出去抓药熬药去了。

    白承泽问大夫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在大夫看来,白承瑜的箭伤不算重,箭没有入体多深,看着伤口很大,只是因为往外取箭的人手法不对,这才造成了伤口的扩大和血流不止。大夫心里都奇怪,贤王也是上沙场的人,手下怎么会对如何取箭一无所知呢?但这个疑问,大夫不敢说,只跟白承泽道:“王爷放心,七王爷没有性命之忧。”

    “这就好啊,”白承泽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出去抓药的白登在这时又跑了回来,跟白承泽耳语道:“太后带着圣上来王府了。”

    白承泽不动声乐地道:“什么时候的事?”

    “车驾刚刚出宫门。”

    “下去吧,”白承泽小声跟白登道:“什么也不用准备,就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白登又跑了出去。

    “他什么时候能醒?”白承泽又问大夫道。

    大夫说:“七王爷很快就会醒来,这会儿是麻药的药性没过去。”

    “来人,”白承泽说了一声。

    一个在屋里伺候的下人跑到了白承泽的跟前。

    “送先生去旁边的厢房休息,”白承泽命这下人道。

    大夫跟着这下人走了。

    白承泽弯腰看看趴在床榻上的白承瑜,发现白承瑜的眼皮在动,便道:“这么快就醒了?”

    白承瑜这会儿能听见白承泽说话,但还睁不开眼。

    白承泽将手覆在白承瑜的眼睛上,小声道:“大夫说你不会有事,所以你不用怕。”

    白承瑜哼哼了一声。

    白承泽又道:“太后带着圣上往我们这里来了,应该是来看你的。”

    白承瑜的身子猛地一颤。

    白承泽忙道:“你什么也不要想,我来应付太后。”

1053忍耐

    1053忍耐

    圣驾经过的地方,街上的行人都被御林军们分开,站在了街道的两边。人们不能抬头,不能说话,一时间连喧闹都暂别了片刻之前还人声鼎沸的大街。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宫了,可白承意透过车窗,还是再一次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和行人。宫外的世界对于小皇帝来说,到处都透着新奇,他好奇地寻找着宫里宫外的不同之处,最后发现,两个世界没有一处是相同的,连人都是不一样的。

    安锦绣没有儿子的好奇心,她坐在自己的车驾里,车窗帘低垂着,不用那道宫墙了,只一个车厢,就将安锦绣跟外面的世界分隔了开来。

    “前面就是贤王府了,”袁义在一行人快要到白承泽府上的时候,在车窗外小声跟安锦绣说了一句。

    “有贤王府的人来接吗?”安锦绣坐在车中问道。

    袁义往前方又张望了一眼,跟安锦绣说:“没有看到贤王府的人。”

    “看来白承泽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安锦绣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袁义说道,圣驾一路行来这么大的动静,白承泽会不知道?“戏演得这么假,谁看?”袁义跟安锦绣说:“贤王府的人都死了不成?”

    安锦绣在车中笑了一声,说:“真是这样就好了。”

    白承意从御舆上下来的时候,贤王府的门前已经跪了一大片的人,但这些人里没有白承泽。

    几个大内侍卫把白承意严严实实地围在了中间。

    白承意抬头看看眼前的贤王府,贤王府的门头修建得很高大,人站在门前,仰头看的时候,会有一种阳光都被这门头遮住的感觉。不过看惯了宫里的殿堂楼阁,白承意看了贤王府的门头后,只是眯了一下眼睛,跟走到自己跟前的安锦绣说:“母后,五哥家的大门修得挺高啊。”

    安锦绣看看眼前的台阶,阶两旁的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阶上宽阔的门廊,红漆的大门,高耸的围墙。白承泽的府邸跟前世里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包括正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个人,都跟前世里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只是这会儿看人看物的心境不同了,前世里的心情有多欢喜,安锦绣这会儿的心情就有多漠然。

    白承泽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焦虑,快步走下了台阶后,白承泽就要给白承意行礼。

    白承意却道:“这又不是在宫里,五哥免礼吧。”

    白承泽没再给白承意行君臣大礼,只是冲白承意一躬身,跟白承意道:“圣上和太后娘娘大驾光临,臣惶恐。”

    “这有什么好惶恐的?”白承意不大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五哥会惶恐,问了白承泽一句。

    白承泽说:“圣上可是九五之尊啊。”

    白承意看向了安锦绣,他还是不明白,他是九五之尊,跟他到白承泽这里来探病有什么联系吗?

    安锦绣说:“贤王爷就不要说客套话了,圣上与哀家是来探望七王的。”

    白承泽说:“怎么能劳烦圣上和太后娘娘出宫呢?”

    “没有办法,”安锦绣说:“圣上担心七王,哀家想着与其让圣上在宫里干着急,我们不如来看看七王,听人说的,总不如看的妥当。”

    白承泽低声道:“是下官的手下蠢笨,连传话都传不好。”

    安锦绣牵着白承意的手往台阶上走,跟白承泽道:“是啊,这么不会办事的奴才,贤王还留着何用?”

    “太后娘娘说的是,”白承泽跟在了大内侍卫们的身边,应声道:“下官一会儿就处置了他们。”

    “是要杀了他们吗?”白承意问安锦绣。

    “贤王爷的奴才,还是王爷看着办吧,”安锦绣扭头看一眼白承泽,说:“哀家怎么能在这里发号施令?再没见识,哀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周遭的人听着安锦绣和白承泽的对话,都是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安锦绣的咄咄逼人在白承泽的预料之中,白承泽看一眼还是懵懵懂懂的白承意,跟安锦绣道:“太后娘娘如今垂帘听政,下官府上的奴才也都是太后娘娘的奴才,太后娘娘若想要他们的命,尽管拿去就是。”

    安锦绣抬手一指白登,道:“最后一个去宫里传话的人,不就是他吗?王爷舍得?”

    白登吓得一哆嗦。

    白承泽这才微皱一下眉头,安锦绣这是不想在人前装贤淑温良了。

    白承意晃一下安锦绣的手,说:“母后,你真要杀这个奴才吗?”

    安锦绣停在台阶上看着白登。

    白登往台阶上一跪,跟安锦绣说:“奴才该死。”

    白承泽说:“太后娘娘想要这奴才的命,下官还是那句话,尽管拿去就是。”

    安锦绣说:“那白大管家,你就找个地方结果了自己吧。”

    白登在台阶上抖做了一团,不敢说话,只能拼命地冲安锦绣磕头。

    “来人,”白承泽下令道:“把白登拖下去处置了。”

    “王爷!”白登抬头冲白承泽惨叫了一声,白登是怎么也不敢想,今天会是他的死期。

    白承意往安锦绣的身后缩了缩,不知道自己的母后为何想要这个奴才的命,可白承意能感觉的出来,这会儿贤王府门前气氛的紧张和压抑。

    两个贤王府的侍卫走上前,架起了白登就往台阶下走。

    白登神情绝望地看着白承泽,却没再说讨饶的话。

    “他倒是知道你的为人,”安锦绣跟白承泽小声说了一句。

    白承泽道:“惹了太后娘娘不开心,这个奴才就该死。”

    安锦绣与白承泽的说话间,白登已经被架到台阶下去了,一个侍卫拿了一张弓等在了那里,看样子是想用弓弦将白登绞死。

    “对不住了,大管家,”拿弓的侍卫跟白登小声说了一句道歉的话后,将弓套在了白登的脖子上。

    “母后,”白承意小声喊了安锦绣一声。

    安锦绣牵着白承意的小手,冲白承意挤了一下眼睛。

    弓弦绞着脖子越来越紧了后,白登张大了嘴,舌头往外吐,眼珠也往外凸,一张脸变形的厉害。

    “算了,”眼看着白登就要死了,安锦绣才出声道。

    正绞着弓弦的侍卫听到安锦绣的话,呆愣了一下后,才松开了手。

    尝过窒息的滋味之后,人会贪恋空气,白登坐跪在地上,大张了嘴喘气,口水都沿着嘴角流到了地上。

    “太后娘娘又不想要这奴才的命了?”白承泽一脸不解地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一个玩笑罢了,王爷当真了?”

    拿人命开玩笑?

    除了白承泽还是面带微笑,风清云淡的样子外,府门前的众人一时之间都做不出反应来。

    “白登你还不谢过太后娘娘的不杀之恩?”白承泽跟白登道。

    白登给安锦绣磕头,还没及说出谢恩的话,就听见安锦绣说:“圣上,我们进府吧。”

    白承意看看跪在地上的白登,说:“母后,你又不杀他了?”

    “都说了只是一个玩笑,”安锦绣说:“圣上看,王爷自己还发笑呢。”

    白承意又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脸上的笑容是收还是不收?

    “五哥,”白承意说:“原来你知道太后娘娘在开玩笑啊。”

    白承泽往台阶上走。

    袁义下了一阶台阶,拦在了白承泽的身前。

    白承泽看一眼袁义,说:“袁总管也太过小心了。”

    安锦绣说:“王爷这是何话?圣上的安危难不成不重要吗?”

    袁义的手按在佩刀的刀柄上,如果能动手,他这会儿就想一刀了结了白承泽。

    白承泽看看安锦绣带来的人,韩约,许兴,大内侍卫加上御林军,这些人足够把他的王府血洗一遍了。

    “那边来人了!”有一个贤王府的侍卫长,这时在台阶下高声喊道。

    众人一起往左手边看去,就看见一队卫**骑着快马往贤王府这里来了。

    “谁来了?”白承意站在台阶上,视线被众多人高马大的大内侍卫们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就光听见马蹄声了。

    “是侯爷,”袁义看清带兵来的将军之后,跟安锦绣说道。

    白承泽也看清了骑马行在队列前头的人是上官勇,脸上神情还是轻笑温文,跟安锦绣道:“看来卫国侯很关心太后娘娘啊。”

    安锦绣说:“圣上在这里,卫国侯赶来,也是因为忠心。”

    白承泽说:“下官这里难道不安全,要劳烦卫国侯带着卫**来吗?”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道:“哀家只关心圣上的安危,其他的事,王爷,说实在的,哀家不在意。”

    安锦绣的话说得不直接,但门前的众人都能听得懂,太后娘娘这是在说,只要圣上的性命无忧,你贤王忠心也好,不忠心也罢,与我安锦绣何干?

    袁义看白承泽到了这个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是不变,也不由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好忍功了,被安锦绣挤兑成这样了,这个人还是能装笑?

    安锦绣看上官勇骑着马离自己越来越近,脸上的笑意渐渐达了眼底。

    “让开路,”白承泽跟自己的侍卫们下了令。

    贤王府的侍卫们在卫**们还没有到跟前时,就让开了道路。

    安锦绣的目光又移动了白承泽的身上,她不指望白承泽被自己挤兑几句就能当众跟自己撕破脸皮,然后给自己以大不敬的罪名,一声令下血洗他的贤王府机会。不过安锦绣也不准备委屈了自己,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少说,说到忍耐,白承泽在忍,她安锦绣又何尝不是在忍?

    上官勇到了贤王府门前后,白承意看清了来人,惊讶道:“卫国侯爷?”

    白承泽说:“圣上没有传召卫国侯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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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