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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牛头岭

    捕快们冲进茶棚,汉子脸色顿时剧变,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这一对夫妇也不敢多言。

    这茶棚也不大,几名捕快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这才回来,向那领头捕快道:“里面没人。”

    领头捕快四下里瞧了瞧,才将那张纸丢给汉子,冷声道:“这是通缉令,就贴在你这茶棚外面,只要瞧见这小子,无论死活,送到官府,都会重重有赏。”也不多言,一抖马缰,领着几名捕快飞马而去。

    等捕快离开,汉子才冲着妇人急道:“那小乞丐是杀人犯,你可听见?为何不让我禀报?”妇人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汉子颇有些气恼,也在茶棚内外找了一遍,松了口气,道:“那小子走了?”

    妇人见捕快去的远了,这才绕到茶棚后面,距离几步之遥有一个用篾竹围起的圈子,一看就知道是方便之所。

    那汉子立时明白,果见到杨宁已经从里面窜出来。

    捕快虽然将茶棚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却偏偏没有搜寻这个地方。

    “大叔,大婶,对不住。”杨宁拱手道:“我立刻离开,不会连累你们。”他虽然知道萧易水的党羽迟早会查到自己,可是万没有想到这帮人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迅速,不但已经确定了凶手,而且开始到处搜找。

    汉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中多少还有些怀疑,问道:“你.....你真的杀了人?”

    杨宁并不解释,取了身上那片金叶子,道:“我身上没有碎银子,不知可否用这片金叶子换取一点碎银子。”

    汉子见了那片金叶子,吃了一惊,立刻摆手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碎银子可以换,你....你赶快走吧!”眼睛却直盯着那片金叶子。

    杨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片金叶子塞进妇人手中,快步便走,妇人连叫几声,杨宁才停下步子,妇人上前问道:“小伙子,你这是要往哪里去?那些官差都在抓你。”

    杨宁含笑道:“我要往京城去,找寻一支镖队,可是那镖队比我早走几日,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那汉子凑近过来,道:“你说的镖队如果是沿着这条官道走,就算比你早走几日,也未必不能赶上。”抬手向东南方向指过去,“你向那个方向走上一天,应该就能看到牛头岭,如果你能穿过牛头岭,比官道至少要少走两天的路途,说不定就能赶上。”

    “牛头岭?”杨宁眼睛一亮。

    妇人忙道:“牛头岭是深山老林,小伙子,那里很是凶险,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汉子道:“路我已经指了,敢不敢走就看你的胆量。你快些走吧,万一那些官差回头,可是要连累我们。”

    杨宁心下微微振奋,拱了拱手,笑道:“多谢两位。”那妇人要将金叶子还给杨宁,杨宁却早已经飞跑而去。

    他顺着那汉子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途中只是稍作歇息,到次日傍晚时分,便瞧见前方出现山脉轮廓,山脉连绵,两座山峰微高,乍一看过去,倒真的有点像牛儿的两只犄角。

    傍晚时分,斜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在牛头岭,整座牛头岭却显得颇有些阴沉,虽然牛头岭看似就在眼前,但是真要走起来,到太阳落山,却还是有一些距离。

    渐近牛头岭,忽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响,杨宁心下一紧,回头望过去,只见到又是数骑从后方呼啸而来。

    他握紧拳头,暗想难不成是那几名捕快折回头,那茶铺汉子告诉了几人自己的行踪?

    身处旷野,四下里还真没有躲藏之处,而且此刻那些人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身影,再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五匹快马如风般飞驰而来,杨宁神情冷峻,虽然知道势单力薄,却还是做好了奋力一搏的准备。

    谁知那五匹快马却是从自己身边掠过,只当先一人瞥了自己一眼。

    杨宁这才看清楚,这五人并非追拿自己的捕快,都是清一色紫衣在身,眉心似乎有什么印记,只是那几人速度太快,一时间也没看清楚。

    杨宁微松了口气,那几匹快马跑出一小段路,忽地都停下,一乘马兜了回来,到得杨宁边上勒住马,马上那紫衣人上下打量杨宁一番,才冷冷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灰色袍子的老头儿?”

    杨宁摇头道:“没瞧见!”心想原来这几人是在找寻一个老头儿,却不知那老头儿又是什么人。

    便在此时,杨宁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从牛头岭方向传过来,抬头望过去,只见到一道星光从牛头岭深山之中一飞冲天,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那一道窜天而起的光芒看得十分清晰,而且带着刺耳的尖利之声。

    紫衣人自然也瞧见那光芒,脸色微变,立时调转马头,向另外几名紫衣人道:“就在山里,咱们快些过去!”

    五名紫衣人纵马向牛头岭飞驰而去,杨宁看着那五骑渐行渐远,心下更是疑惑。

    那几名紫衣人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类,却也不知道是何来历,而山岭之中窜出一道冲天星光,显然是讯号,也便是说深山之中此时还有其他人。

    杨宁寻思着是否该避开这些人,另觅他途,只是要追上镖队,只有这一条捷径,只微微想了一下,便即继续向牛头岭过去。

    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山脚下,远远就瞧见几匹马正在山脚下,却不见那几名紫衣人。

    杨宁心知山上不便行马,那几人定是将马匹丢在这里,徒步上山。

    此时若是牵上一匹马悄悄离开,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若骑马顺着官道日夜追赶,想来也是能够追上镖队。

    只是若在官道纵马,说不定就会碰上萧易水的党羽,他并没有忘记,萧易水的党羽已经在会泽县张开大网,正在各处搜寻自己,黑白两道耳目无数,自己还真要小心提防。

    而且方才那些紫衣人的言行,也让杨宁心存好奇。

    上山之后,道路越来越崎岖,山上都是茂密的树林,杨宁心知那几名紫衣人定是顺着方才光芒窜起之处而去,倒也记得大致的位置,一面注意四周的动静,一面穿梭在山林中向那个方向摸过去。

    牛头岭,顾名思义,上下起伏,时高时低,倒也不是一直向上攀爬。

    初月升起,月光幽冷,时当九月,天气本就开始转凉,在这山林之中,更是阴气极深,杨宁身上颇有些发凉。

    山中时不时地传出狼嚎雀鸣,不知不觉之中,杨宁已经深入山岭之中,四下里也瞧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道路也瞧不见一条,眼前黑乎乎一片,阴森森颇有些可怖,杨宁虽然胆大,此刻却也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他正后悔闯入山中,忽听得左前方传来一阵呼喝声,杨宁立时警觉,只是那声音叫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杨宁等了片刻,听得再无动静,小心翼翼循着先前发出叫喊的方向摸索过去,这林中昏暗,前面的情景看的也不是十分真切,走了片刻,忽地脚下一绊,踩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脚下一崴,差点摔倒,好在杨宁的反应极快,一只手抓住了旁边的一根小树,稳住了身形。

    月光幽幽,从树枝的缝隙之间洒射下来,杨宁低头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差点叫出声来。

    脚下横卧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自己一只脚正踩在他小腹处,幽冷的月光下,杨宁瞧见此人脖子之上光秃秃的竟然没有了首级。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杨宁倒并不在意这股血腥味道,可是看到这具无头尸首,心下却也是骇然。

    从这人的衣衫可以看出,似乎就是此前自己所遇到的那几名紫衣人其中之一。

    他抬手捂住鼻子,便在此时,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叫声凄厉,瞬间便即消失,杨宁一颗心顿时跳的厉害,摸索着又往前走了十来步,见到前面一道人影站在那里,急忙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只是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杨宁探头瞧了瞧,见那身影站直着身子,脑袋和双臂都是低垂着,一动不动。

    杨宁感觉有异,从树后走出,那人却兀自没有动静,杨宁靠近过去,轻轻“喂”了一声,忽地瞥见那人胸口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装在里面,此时那人毫无动静,杨宁也没有立刻靠近,绕到侧旁,这才看清楚,此人身后有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树干从那人的背脊没入身体之内,胸口鼓起的地方,自然是因为树干贯穿了身体才隆起。

    杨宁越看越心惊,所见的两具尸首,死亡方式都是触目惊心极为悲惨,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下手。

    他凑近到那尸首边上,微低下身子瞧了瞧那人面孔,一眼便即认出,那人正是在山下询问过自己的紫衣人,此人眉心之中,却有一块刺青,形如蜘蛛。

第十四章 木老

    山林之中,阴气森森,杨宁神情凝重,借着幽冷的月光,看到旁边地上有一滩湿湿的东西,蹲下身子,用手指头蘸了一下,凑近鼻尖,立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知道地上是鲜血。

    他向前瞅了瞅,只见鲜血洒在地上,蔓延到前方深处,微一沉吟,心知必然有人受伤之后,还是往深林之中去。

    虽然知道十分凶险,但杨宁还是忍不住顺着血迹往深林摸索过去,行了小片刻,忽见到前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首,四下里一片死寂,杨宁陡然看到如此众多的尸首,心下却也是发毛。

    他瞥见边上有一把钢刀,弯腰拿在手里,这才小心翼翼靠近过去,仔细瞧了瞧,四下里躺了**具尸首,除了其中一人身首分离,其他人身体倒没有残缺,比之自己先前看到惨死的两个人要正常许多。

    这些人俱都是紫衣在身,有几人仰面朝上,杨宁看见他们的眉心之中皆有蜘蛛刺青,心知这些人都是同伴。

    地上不但躺着众多尸首,而且散落各种武器,除了大刀,更有铁钩、短刺、铁链等诸般兵器,一看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练家子。

    这些尸首都是身形健硕,且都是练家子,杨宁很难想象这么多人为何短短时间就全都丧命于此。

    他正自疑惑,忽地听到附近传来一声响动,杨宁身体一紧,握紧手中刀,扭头看过去,只见边上有一堆凌乱藤蔓,那声响正是从藤蔓里发出来。

    杨宁握刀一步步靠近过去,很快便听到藤蔓后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随即便看到,一人正背靠藤蔓后面的一棵大树下,借着淡淡的月光,只见到此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头上系着一根灰色的带子,一头白发如同冬雪十分显眼,一双眼睛却是冷厉异常。

    杨宁瞧在此人,立时想到之前紫衣人所说的灰袍老头子,如无意外,应该就是眼前这白发老头了。

    那白发老者气息急促,却又十分虚弱,眼神本来十分冷厉,可是瞧见杨宁打扮模样,眸中寒光顿时闪过,问道:“你.....你是何人?”

    他声音显得十分虚弱,倒似乎受了伤。

    杨宁却已经想到,既然紫衣人在找寻这老头,如今十多名紫衣人尽数死在山里,恐怕凶手便是这白发老者。

    不过瞧这老头干巴巴的模样,还真是很难让人相信那么多壮硕汉子是死在他的手里。

    “老.....老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杨宁心存戒备,“你是不是受了伤?”

    白发老者冷声道:“老夫问你,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杨宁感觉从这老头身上散发出一阵寒意,还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往后退了两步,却见得那老者手臂猛地一抖,一条藤蔓如同毒蛇般直窜出来。

    杨宁脸色一沉,握紧手中刀,挥刀便砍过去,谁知那藤蔓却像活的一般,大刀还没碰到,藤蔓忽地一个侧卷,杨宁便觉得手腕子一紧,那藤蔓已经卷住了他的手腕。

    杨宁大惊失色,想要挣脱,整条手臂却如同触电一般,顿时发麻,手中大刀脱手而落,而他整个身体也已经被那藤蔓扯了过去。

    好奇心害死猫。

    杨宁暗想千不该万不该上到这阴森森的山上来,这下子倒好,热闹没看到,反倒教这老鬼害死。

    “砰!”

    杨宁被藤蔓扯过去,随即重重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骨头都要散架一般,等杨宁挣扎坐起身来,便发现那老头已经近在眼前,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此时兀自靠在那棵大树下。

    “你不是五毒宫的人?”老头上下打量杨宁一番,有气无力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若不老实招认,现在.....现在便杀了你。”说到此处,他眉头紧了紧,全身抖了几下,就似乎是打了几个冷摆子,随即扭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杨宁立时闻到一股腥臭味,极其难闻。

    “原来这老家伙真的受伤了。”杨宁见此情状,立刻道:“老.....老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五......五毒宫的人,我是误打误撞进到山里的。”

    他心中却是冷笑,暗想这老家伙身手了得,自己还真不是对手,此时只能虚与委蛇,找寻机会脱身。

    这老头提到五毒宫,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误打误撞?”老头冷笑道:“你一个毛孩子,这种时候,会误打误撞闯进山里?”他嘴角兀自带着鲜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语气森然,让人泛寒。

    杨宁坐在地上,叹道:“老先生,我是流浪的乞丐,和同伴失散,打听到他们从官道离开已经有好几天,所以想从这里抄近路追赶。”

    “从这深山老林穿过去?”老头嘿嘿笑道:“你小子胆子倒不小,也不怕被这山里的虎豹吞了。”

    “我也不知道山里这么凶险。”杨宁浑身疼痛,勉强站起身来,道:“老先生,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了,这就下山。”转身便要走,老头冷声道:“站住!”

    杨宁心知这老头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能转身苦笑道:“老先生,我身无分文,贱命一条,只是不巧撞到这里,你放心,我今晚什么都没看见,也绝不会说出去。”心里却想着:“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勾当,我根本不清楚,要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白发老头冷冷道:“你就算说出去,那也无妨。”抬手指着前面,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杨宁心想这些事情自己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摇头道:“不知道,老先生,我....我也不想知道太多。”

    “老夫刚说过,他们是五毒宫的人,莫非你忘记了?”白发老头冷哼一声,“在老夫面前,千万不要耍小聪明.....!”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咳嗽,身体更是颤抖不止。

    “这老家伙看来伤得很重。”杨宁心想,“真要害我,大不了和他拼死一搏。”却还是带笑道:“老先生误会了,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五毒宫六毒宫,我就想快些穿过这座山,早些找到同伴。”

    “你想穿过这座山?嘿嘿,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老头冷笑道:“五毒宫的人都是阴险狠辣的邪魔外道,老夫打抱不平,因此得罪了他们,被他们一路追杀。虽然杀了这些人,但是.....!”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等平复下来,才继续道:“但是他们在附近一定还有其他人正往这边赶来,若是瞧见你,也必会杀死。”

    这老头真是不地道,人是你杀的,与我何干,何必危言怂听?

    见杨宁沉默,老头还以为杨宁害怕,低声道:“你对这山上的道路可熟悉?”

    杨宁摇摇头,老头道:“你不熟,老夫却很熟悉,你要想活命,就要听老夫的吩咐,老夫可以带你出山,否则你躲不过他们的追杀。”

    你熟悉?若不是知道这老头武功了得,杨宁就已经准备开喷。

    这牛头岭连绵起伏,深山老林几乎没有道路可循,这老头明显是为了躲避追杀误入山中,恐怕连这座山岭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此时大言不惭知道山中道路,吹牛皮不打草稿,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杨宁心知肚明,却装作一副单纯模样道:“老先生真的知道怎么走出这山岭?”

    白发老头颔首道:“不错,先不必多言,老夫受了点轻伤,行动不便,他们的人随时可能过来,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背我离开这里。”

    杨宁立时就明白,这老头靠在树下,定是无法行走,方才看他吐出一口鲜血,而且腥臭难闻,一定是受伤极重,他虽然杀死了五毒宫的众人,但自己显然也被对方所伤,此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受了轻伤,明显是满嘴胡言。

    白发老头自称知道山中道路,要带杨宁走出山,这当然也是满嘴跑火车,目的不过是希望杨宁先带他离开这里。

    杨宁心知老头此时既然要利用自己,就不会对自己轻易下手,不过要想逃离,此时还真不是时候,惹恼了这老东西,自己定然讨不了好处,心里寻思着老头既然受了伤,等他伤势发作,自然有机会逃离。

    白发老头见杨宁一时没有动作,冷哼一声,森然道:“怎么?不想出山?”

    杨宁忙笑道:“老先生误会了,我是担心....担心背不动你。”

    “你放心,老夫身体很轻。”白发老头道:“快些过来,再不走,等他们的人到了想走也走不了。”

    杨宁无可奈何,只能上前去背起了老头,说来也怪,这老头看起来也不瘦,但是背负在身上,还真是轻飘飘的并无多少份量,只是越是靠近他身边,那股子腥臭味就越浓,此时背在身上,那老头儿呼吸微促,腥臭味更是熏得杨宁几欲呕吐。

    “向那边走!”老头伏在杨宁背上,抬手往山林深处指了指,“老夫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自能安然无恙出山。”

    “老子要真是全听你的,只怕最后要被你这老家伙杀人灭口。”杨宁心内嘟囔,口中却道:“老先生,尊姓大名啊?如何称呼?”

    “你叫我木老就好!”老头儿道:“快走快走,不要耽搁!”

第十五章 枯木手

    杨宁背着木老穿梭在山林之中,木老伏在杨宁背上,时不时地指路,所指方向,却都是极为阴暗难行之处,杨宁心知这老家伙就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故意往杂乱阴暗之处深入,几次想要将这老东西从身后甩下去,不过想到这家伙一个人击杀了十几名五毒宫的大汉,心下还是十分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老头虽然不重,但是隔一阵子便咳嗽片刻,每次咳嗽,那股带着血腥味道的腥臭味便扑鼻而来,让杨宁难受至极。

    山路崎岖,越行越高,这一下子竟是走了两个时辰,杨宁已经累的有些吃不消,此时已经进入到深山之中,杨宁正要停下歇歇,忽听木老道:“那边是不是一个山洞?”抬手往不远处指了指。

    杨宁瞧过去,只见前面乱蓬蓬的一堆荆棘枯藤,倒似乎真有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凑近过去,木老道:“就在这里先歇下来吧。”

    杨宁疲累得紧,扒开枯藤,后面是一处颇为宽敞的洞穴,进到里面,黑乎乎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先将木老放了下去,这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木老道:“你在洞口守着,发现动静,立刻告诉老夫。”

    杨宁心下冷笑:“老子背你到这里,疲累不堪,现在又让我做看门的?等你伤势发作,看老子不整死你。”坐在洞穴前,此时口干舌燥,却也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只听到木老呼吸极轻,回头轻声叫道:“老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伤势不碍吧?”

    木老却并无回答,似乎已经睡着。

    杨宁又叫了一声,木老依然没有声息,杨宁这才冷笑,此时倒也适应这昏暗中的光线,瞧见木老正蜷缩在洞内,站起身来,缓步走近过去,握起拳头,犹豫了一下,终是摇头,暗想这老家伙身受重伤,自己虽然吃了些苦,但他毕竟没有真正伤害自己,还真没有必要趁人之危。

    不过这阴森森的老家伙着实让人厌恶,鬼也不信他会带着自己走出山林,反倒是这老家伙一旦恢复元气,还要给自己带来大麻烦,杨宁自然不想被这老家伙控制,见他一动不动已经睡着,正是趁机离开的好时机。

    牛头岭连绵起伏,木老又有伤在身,现在离开,木老根本不可能再找到自己。

    而且杨宁心里始终记挂着小蝶的安危,自然不能在此耽搁下去。

    他转身轻手轻脚向洞外走,刚刚踏出洞口,便感觉一件东西打在自己的膝弯内,整条腿一麻,瞬间僵直,竟是再不能动弹。

    他大吃一惊,却听身后传来木老阴森森的声音:“你想走?”

    “木老,你这可真的误会了。”杨宁反应极快,已经笑道:“我是见你老受伤,想要找些水给你喝,顺便再看看有没有野果采摘,给你补充一点营养,你现在是伤员,没有营养可不行。”

    这老家伙刚才明显是在假寐,目的就是为了考验自己是否会丢下他不管,杨宁心下一阵后怕,方才如果自己真的趁势出手,只怕自己这条小命已经报效了。

    木老虽然受伤,但是就他刚刚这一手功夫,要取自己的性命还是易如反掌。

    “原来是在为老夫着想?”木老黑嘿嘿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挺孝顺,老夫还以为你是要丢下老夫不管,趁夜逃走呢。”

    杨宁笑道:“我与你老人家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都能相遇,那是缘分,你现在有伤在身,我若丢下你,那也实在太不仗义了。老先生,你可把我想的太坏了。”

    木老笑道:“看来你小子还很讲义气?”手臂微抬,又一样东西打在杨宁腿弯处,杨宁感觉腿上那种僵直感立刻消失,本来无法动弹的右腿又能活动,木老已经道:“你过来!”

    杨宁此时恨不得拿起一块石头将这老东西砸个稀巴烂,但面上还是笑眯眯道:“木老,你这功夫真是厉害,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到了木老身前,蹲了下去,问道:“木老有何吩咐?”

    木老一双眼睛盯着杨宁,杨宁本是个极为胆大之人,但是被这双眼睛盯着,浑身上下很是不自在,背脊甚至有些发凉。

    “老夫看你小子如此仗义,就实话对你说,老夫先前被那帮家伙的五毒针所伤,如今中毒在身。”木老缓缓道:“不过这种分量的毒性,对老夫形不成任何威胁,老夫不用三天时间,就能将体内之毒排除干干净净。”

    原来老家伙是中了毒,难怪吐出的血带着那股子腥臭味。

    “怎地不把你毒死?”杨宁心中诅咒道,这老家伙信口开河还真是毫不变色,即说那毒性对他毫无威胁,又要花三天时间才能将毒素清除干净,这明显是前后矛盾,也只有这种厚脸皮才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只是老家伙声称三天排毒,那么自己难不成要在这里等他三天?若是在这山里耽搁三天,再想追上镖队,那就根本没有可能。

    杨宁心下焦急,但面不改色。

    “你说的不错,老夫能与你相遇,确实很有缘分。”木老抬手在杨宁肩头拍了拍,露出古怪笑容,“你为人仗义,所以老夫便麻烦你这几天,帮老夫守门望风,此外帮老夫找寻饮水食物,三天一过,老夫自然会带你出山。”

    杨宁心下一沉,面上却微显为难之色,道:“木老,莫说几天,就是几年,晚辈也愿意跟在你身边多学学。可是我还有事在身,只怕不能在你身边聆听教诲,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找水和食物,备足三五天的量,然后再去找我的同伴。你给我留个地址,等我想你了,我就去看你,你说怎么样?”

    木老立时发出怪笑声,笑的杨宁身上直发毛。

    他将手从杨宁肩头收回,一双眼睛却像观赏艺术品一样看着自己的这只右手,慢悠悠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个流浪儿,别人叫我小白兔。”杨宁很认真道。

    木老依然看着自己的手,道:“小白兔,那你可知道我这只手叫什么名字?”

    杨宁心下有些恼火,暗想你这老不正经的是不是在调戏我,老子还没听说过一只手还能有名字,忍不住道:“莫非是叫五姑娘?”

    “什么?”木老一时没听清楚。

    杨宁勉强笑道:“晚辈不知,还请木老指教。”

    木老淡淡道:“许多人叫这只手为枯木手。”

    “枯木手?”

    “木手所过,万物皆枯。”木老慢悠悠道:“就像老夫刚才在你肩头拍那几下,你有数道筋脉已经受伤,从现在开始,那几道经脉就会慢慢萎缩,用不了几天,就会完全枯萎,小白兔,你可知道经脉枯萎之后人会怎样?”

    杨宁此时已经是脸色大变,他万想不到木老在自己肩头轻轻拍几下,竟然已经对自己下手,恨不得扑上前去掐死这老东西,苦笑道:“木老,你这是做什么?晚辈莫非有什么得罪之处?”

    “经脉枯萎,如果是普通经脉,也只是瘫痪而已,不过老夫触动的经脉,是你体内的的奇经八脉,一旦枯损......!”嘿嘿一笑,木老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奇经八脉,一听名字就不得了,杨宁长叹一声,道:“木老,你.....你这是恩将仇报。”他虽这样说,心下却还是有些怀疑,暗想就那么轻拍两下,当真就能伤了我的经脉,这老家伙有危言耸听吹牛皮的习惯,搞不好就是在故弄玄虚。

    “你放心,我只是让你知道老夫的枯木手厉害无比。”木老咳嗽几声,才继续道:“老夫看你资质出众,准备伤好之后,收你为徒,传授你盖世武功,将你培养成一等一的高手,只要练成顶尖武学,这天下就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小白兔,你可愿意?”

    盖世武功?

    杨宁真想喷一口唾沫到这老骗子脸上,你要真有盖世武功,怎能被五毒宫的人用暗器打中?

    “这个......自然是愿意。”杨宁只能道:“不过我这经脉......!”

    “不必担心,这三天老夫每天都会为你推拿一次,三天之后,安然无恙。”木老道:“不过这三天要是出现其他意外,又或者你在山里迷了路见不着老夫,那可就怪不得老夫了。”话声刚落,木老身体忽然一震,全身颤抖起来,抬手道:“你.....你到洞口守着......!”

    杨宁此时已经知道,木老身上中的毒是一阵一阵地发作,刚才木老看似安然无恙,只是没有发作,此时显然是毒性发作起来。

    他知道没有十足把握,绝不能轻易出手,否则不但干不掉这老骗子,自己只怕要将性命送出去。

    木老此时已经盘膝而坐,双手手掌朝上,两掌之间相对,横放在胸前,杨宁重新回到洞口,靠在洞口的石壁上,心中从木老前十八代就开始骂起,一直骂到后十八代。

    或许是这几天连续奔波,再加上折腾这一宿,还真是筋疲力尽,靠在石壁上,杨宁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花丛之中,正对着自己盈盈微笑,俏丽秀美,人比花娇,水灵灵的眼眸儿忽闪忽闪,就像夜空里的星辰那般美丽。

第十六章 六合

    杨宁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枝叶之间投射下来,点点光线斑驳参差,抬头望过去,却见到林荫茂盛,这山中景致却也是秀美的紧,与昨夜的阴森昏暗大不相同,清新的空气吸入口腔之中,更是沁人心脾。

    “醒了?”身后传老木老声音,“老夫口渴,你去找些野果充饥。”

    杨宁回头瞧过去,虽然洞穴之内依然有些昏暗,但比昨夜清楚许多,木老盘膝坐在洞中,宛若老僧入定。

    杨宁心里骂了一句,自己也有些口渴,笑呵呵道:“老骗.....,哦,木老早,昨晚睡得可好?”

    木老并不理会,杨宁讨了个没趣,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昨夜这一觉,倒是让精力和体力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他抬步正要离开,木老声音在后面道:“小白兔,你是个聪明人,千万不要自取祸端。”

    杨宁知道他的意思,是担心自己逃跑,呵呵一笑,也不多言。

    山中林木葱葱,枯藤荆棘遍处都是,要找寻野果,也并不容易,好在他年青敏捷,在这山中穿行倒也迅捷,走出了四五里地,听得水声淙淙,循声过去,发现是一条山溪,他正感口渴,到了溪边,见溪水清澈异常,先捧了点溪水洗了下脸。

    天然无污染的水质,这样的水,自然是痛快地喝了个够,随眼扫过去,溪边不远处还真有几株野果树,上面结满了果子,只是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杨宁过去摘了几个,入口甘脆甜美,味道真是不差。

    他心中盘算着是否趁此机会离开,这时候摆脱木老自然是绝佳的机会,可是想到木老的威胁,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那老骗子虽然满口跑火车,声称已经用枯木手伤了自己的奇经八脉,但杨宁心下还是有些怀疑。

    老家伙身受重伤,杨宁很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够轻轻拍自己肩膀两下便伤了自己,更为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杨宁根本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

    他眼珠子转了转,再不犹豫,继续向南而行,走了不到小半个时辰,猛地心口一紧,一阵刺疼感从心口一直蔓延到肩头。

    杨宁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冒汗,伸手按住心口,此时心脏急速跳动,那刺疼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片刻之后,那刺疼感才慢慢减弱,等到消失,杨宁才深吸了两口气,目露寒光,握拳骂道:“那个老杂碎,竟真的下了狠手。”他此前还在怀疑木老是不是危言怂听,此时再无怀疑。

    想到自己竟然被那老东西胁迫,杨宁满腔恼恨,自责不该上山,但事到如今,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相机行事。

    他只能掉转头去,到溪边摘了五六个果子,心情郁闷回到洞穴,还没有进入洞内,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怪叫,心下好奇,轻手轻脚走到洞口,向里面瞧过去,却见到木老在地上挣扎翻滚,一双手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如同疯魔一般。

    杨宁吓了一跳,暗想难道这老家伙是毒性发作?

    木老发出低声吼叫,却又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他先是在地上挣扎翻滚,忽地翻身而起,冲到洞内石壁边,双手撑在壁面,随即竟然用自己的脑袋向石壁上撞击过去。

    杨宁大惊失色,他倒不是不想木老一头撞死,可是这老家伙一旦撞死,自己身上的伤可就无人能解。

    木老状若疯魔,撞了几下,额头上便即鲜血淋漓,他却似乎根本不知道疼痛,杨宁跑上前去,叫道:“木老,木老,你有什么想不开,不能这样对自己啊?”

    木老陡然转过头来,杨宁见他面色狰狞,一双眼睛此时竟然血红,再加上额头向下流淌的鲜血,系着额头的那条头带已经是被鲜血染红。

    “木老......!”杨宁见那双眼睛如同野兽般盯着自己,背脊发毛,心想这毒药也太牛叉了吧,竟然能让木老这样的高手堕落成这副鸟样。

    忽见木老猛地向前扑过来,杨宁早有准备,急忙后退,木老脚下一绊,整个人已经摔倒在地,随即又在地上翻滚挣扎,双手兀自捶打自己的胸口,杨宁看得惊心动魄,退到洞外,好半晌,木老才渐渐静了下去,随即一动不动,整个人躺在地上,就像死了一般。

    杨宁等了小片刻,才轻步进去,见木老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头鲜血兀自流淌,一张脸却是惨白可怖。

    杨宁抬脚踢了几下,木老毫无反应。

    “老家伙难道真的毒发身亡?”杨宁心下一沉,蹲下身子,伸手探木老鼻息,却发现他还有轻微的呼吸,这才微松口气,顺手在木老脸上打了几巴掌,忍不住骂道:“你这老妖怪,自己要死谁也管不着,拖着老子做什么?”心下恨恨,又起身踢了几脚。

    忽然之间,他目光定住,只见到石壁脚下有一本书卷摊开放在那里,心下好奇,走过去拿起那书卷。

    拿到手中,才发现是一幅画卷,有大半还没有摊开,这画卷手感十分光滑,但质地明显不是普通的纸张,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

    画卷有些发黄,一看就是很有些年头的古卷,杨宁仔细看了看,这画卷上每隔半指宽就画有一个**人体,但是人体的姿势却略有不同,而且每个人体画像身上都有纵横交错的线条,杨宁一下子就识出那是人体经脉图。

    他有些好奇,这画卷肯定是木老的东西,只是这老家伙身上带着这幅图做什么?

    木老此时就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洞内昏暗,画卷上的图样杨宁一时也看的不是十分清楚,走到洞口,光线明亮,这时候才发现,**人体的经脉详细至极,经脉线路大都是以黑色为主,可是每一副人体图,却都有极为显眼的红色线条。

    这幅画卷年代极久,卷面发黄,那红色的线条也颇有些黯淡,却还是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

    画卷自右向左打开,在画卷最右方,则是用古字从上到下写着四个大字,边上又有几竖小字。

    杨宁的古文功底其实不差,可是古字功底却是浅薄得很,不过这四个大写的古字,杨宁倒也勉强能够辨识出来。

    **神功!

    杨宁怔了一下,这名字倒是很为拉风,此时才知道,这副画卷很有可能是武功秘籍,不过木老身上带着武功秘籍,倒也并不奇怪。

    边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杨宁认识的还真是不多,勉强认出“**者,上下四方,天地宇宙”、“聚**,积沙成堆”等等,大多数却是认不出来。

    杨宁前世经受特训,专门对人体骨骼经络有过严格的训练,所以此时看到人体密密麻麻的经络线条,还真有一种亲热之感。

    第一幅图的红线从左手五指开始,指尖五道红线蔓延到手腕处的一处经脉汇集起来,五线合一,自手臂经脉一直向上延续到左腋下,尔后横至胸口,到得胸口正中一处穴道红线便即停止。

    杨宁一眼便认出,那最终抵达胸口的穴道,正是人体最为关键的膻中穴。

    自左手五指至胸口膻中穴,看似不算很曲折,但是中途却是经过了十多处穴道,每经一处穴道,那穴道就会微微加粗,显然是让人容易分辨出来。

    实际上这一条道路上,遍布着三四十处穴道,却只有十几处穴道以红线相连接,杨宁对这十几处穴道十分熟悉,可一时间却也看不出这幅图如此标示究竟是有何用途。

    他干脆将这幅画卷完全展开,平摊在地上,实际上这副画卷并不长,从右到左,依次有十一幅图。

    作画之人显然是个丹青高手,人体图形画得十分逼真,十一幅图的人体动作却有些不相同,就比如第一幅图,左臂微微抬起,右臂则是贴在身体上,而第二幅图却恰恰相反,这也是为了突出重点,第一幅图的红线在左臂之上,所以抬起左臂更显突出。

    每一幅图都有显眼的红线经络,杨宁粗略扫了一眼,发现每一幅图虽然起点不同,但终点都是通往胸口膻中穴。

    十一幅图的起点,分别是左手、右手、两肩、两脚、两只膝盖、小腹脐下、两眉之间以及背脊处,那背脊图是背对阅者。

    每一幅图红线所经的经络完全不同,而且所经穴道的数量也多少不一,譬如距离最远的双足,从足下蔓延到膻中穴,途中经过数十处穴道,而距离膻中穴最近的双肩,所经穴道不过七八处而已。

    虽然人体图形逼真,穴位也以黑点点出,不过上面却并没有标明穴道名称,不通穴位者,自是看得一头雾水。

    不过杨宁也知道,这《**神功》既然是武学秘笈,那么拥有者自然都是武道行家,习武者自然对周身穴位一清二楚,即使这图卷之上没有标明穴位名称,但是行家一眼便能看出图中红线所经过的每一处穴位。

第十七章 断崖

    木老躺在地上毫无动静,杨宁觉着不说别的,就刚才这老家伙拿脑袋往墙上撞,也够他睡上一阵子。

    此时要结果木老性命,还真是轻而易举,不过先前胸口刺疼,他只担心这老家伙真要死了,自己只怕也活不了,可是若等这老家伙恢复过来,恐怕自己也要面临极其危险的结果,心下还真是左右为难。

    此外他本想抄近道追上镖队,也好找到小蝶下落,这下倒好,竟是被困在这山中,距离小蝶也是越来越远。

    沉思片刻,终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画卷。

    这画卷写着“**神功”,可是杨宁实在看不出它神在哪里,也不知道这红线勾勒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闲来无事,他却是拿着画卷,一幅图一幅图仔细观看,辨识红线所经过的每一处穴道。

    第一幅图前后经过十六处穴道,杨宁只花了小片刻时间,便将这十六处穴道一一弄清楚,他本就学过穴位辨识,只是有不少穴位位置相距极近,一个不好便会认错,杨宁记忆力本就十分惊人,确定这些穴位倒也没有耗费太长时间,甚至按照穴位一一用手去摸一摸。

    等到将第六幅图的穴位也都一一确定清楚,忽听到身后发出一声低叫,杨宁立时警觉,回过头去,见木老身体动了动,立刻迅速将画卷卷起,轻步进到里面,将画卷按照先前的样子放好,这才重新回到洞口。

    没过多久,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之声,杨宁再次回头,见木老已经坐起来,立时故作关心道:“木老,你.....你没事吧?”

    木老显然已经清醒不少,盯着杨宁,表情古怪,问道:“你为何不进来?”

    杨宁忙道:“我回来的时候,见你十分痛苦,本想过去帮忙,可是......可是你要打我,我不是你对手,就只能躲在外面,不敢进去。”

    “你一直都不曾进来?”木老问道。

    杨宁苦笑道:“你老人家刚才毒性发作,十分怕人,我.....我真的不敢进去。”

    木老冷哼一声,也不多说,只是脸色惨白难看,沉声道:“可采到野果?”

    杨宁立刻将那几个果子送了过去,木老拿起来看了看,这才吃了两个野果,等他吃完,才向杨宁冷笑问道:“你有机会离开,为何不走?”

    明知故问,为何不走你还不知道吗?

    杨宁脸上却是笑呵呵道:“你老受伤在这里,其实我也想过离开,可是一想到丢下你一个人,就有些担心。”

    “你小子倒是巧言令色。”木老淡淡道:“你的伤势是否发作了?”

    杨宁苦笑道:“木老,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尊老爱幼,不会丢下你不管。”

    木老却不多言,抬起一掌,一掌拍在杨宁心口,他出掌速度极快,杨宁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木老,你......!”

    “不要害怕,我说过,连续三天帮你推拿,你的伤势自然痊愈。”木老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没老夫吩咐,踏进洞中半步,必死无疑。”

    这叫推拿?杨宁无奈摇头,他目光顺势扫过,瞧见那画卷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已经被木老收起。

    杨宁再次到了洞穴外面,到了黄昏时分,忽听到洞里面传来木老极为焦躁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错了,到底是哪里错了?”

    杨宁有些错愕,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只见木老盘坐在地,双手揪着自己的白发,低着头,看上去显得颇为痛苦,口中兀自在自语道:“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我上了他们的当?不对,绝不可能上当,如果真是假的,他们也就不会追过来.....!”

    他自言自语,明显是陷入沉思状态,甚至忘记杨宁就在洞口。

    杨宁此时却大为诧异,不知道木老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此后木老并无声息发出,只是静静盘坐洞中,杨宁吃了两个果子,一直到半夜时分,木老都是呆呆坐着,如同石雕一般,不发一言。

    杨宁本还担心五毒宫的人会在山中搜寻过来,好在自始至终,除了山中时不时地响起狼嚎雀鸣,倒并无人找过来,只是就这样陪着这个老家伙耗着,杨宁心下却颇有些焦躁。

    半夜过后,杨宁坐在洞外迷迷糊糊睡着,睡梦之中,脑中却盘旋着那红线经过的众多穴位,不是中府、灵墟、天府、紫宫,便是合谷、偏历、曲池,倒也未能完全入睡。

    半睡半醒之中,一阵凄厉怪叫将他叫醒,他惊醒过来,只听到山洞里再一次传来木老的怪叫声,杨宁皱起眉头,探头瞧过去,洞中昏暗,却看到一道黑影跑来跑去,在洞里绕着圈子,疯疯癫癫,十分诡异恐怖。

    木老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叫,与深山之中的狼嚎互相呼应,倒也是相得益彰。

    “这老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杨宁越发狐疑,只觉得事情越发蹊跷,心中暗想:“看来这家伙并不只是中毒那么简单。”

    好半晌,木老猛地扑倒在地上,又是动也不动,杨宁叫了两声,木老并无答应,他这才进到洞里,发现那幅画卷就在木老脚边,杨宁只以为木老这一睡又得好几个时辰,拿起画卷在手中,走到洞口,心里却已经寻思着:“白天他发疯之时,画卷在他旁边,这一次发疯,画卷还在他身边,难道他疯疯癫癫,与这画卷有关?”

    正自寻思其中蹊跷,猛地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他急忙回头,只见到木老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正一步步向洞口走过来,那一双眼睛宛若暗夜之中的野兽,充满了寒冷的杀意。

    “拿过来!”木老盯住杨宁手中画卷,“你找死,它是我的,谁也拿不走......!”厉喝一声,竟是向杨宁扑过来。

    杨宁暗暗叫苦,万想不到这短短时间木老竟然醒转过来,见得对方杀意已起,知道这老怪物是真的要下杀手了,不做犹豫,转身便跑,舍命急奔。

    木老厉声道:“站住,老夫要杀了你......!”

    他不这样说还好,越是这样说,杨宁更不会停下,手拿画卷,拼了命地往前奔,他知道这老头擅长用藤蔓卷人,这一次那是铁了心要拉开距离,万不能被这老家伙抓住,否则以这老家伙现在的心态,自己是必死无疑。

    好在他之前找寻野果,对附近的地形还是颇为熟悉,一时间倒也与木老拉开了一段距离,木老如同暗夜疯魔,跟在后面追赶。

    只是这牛头岭方圆几十里地之后,又是在深更半夜,杨宁跑了一阵子,便即迷路,四下里都是参天而起的巨木,听到身后木老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脚下不敢稍慢,此时已经是慌不择路,只管往林木深密之处钻去。

    又奔出一阵子,双腿竟然有些发酸,而且身上多处都被荆棘树枝刮到,破开许多小口子。

    忽听得前面水声响亮,轰隆响动,倒像是海浪奔腾之声,杨宁奔出一段,心下一凉,只见到前方不远处如同银河倒悬,一条瀑布从对面高崖直泻下来,自己前方却已经没有道路。

    前面不到十步远,便是一处断崖,与对面悬崖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深渊。

    “完蛋了!”杨宁背脊发凉,牛头岭山势起伏,连绵不绝,谁知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悬崖边上。

    他跑到断崖边,向下望去,黑夜之中,见得下面深不见底,不过从对面倾泻而下的瀑布倒可以猜到,悬崖下面应该是一条山中河流。

    “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狂笑,杨宁转头过去,只见到木老已经追了上来,距离自己不过十余步之遥,身上的灰袍已经是破败不堪,自然是被林中枝叶荆棘扯破,头发也是披散开去,整个人就如同一个老疯子一般。

    杨宁深吸一口气,暗叫自己冷静,见木老往这边逼近过来,沉声道:“停下!”

    木老并不理会,阴森森道:“老夫本想让你多活几天,可是你自寻死路,老夫想让你活也活不成了。”他伸出一只手,“将它交给我!”

    “老骗子,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杨宁冷笑着骂道:“你现在就给老子停下,再往前一步......!”忽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悬崖边上,拿着画卷的左手伸出悬崖,木老见状,脸色大变,失声道:“不要......!”往前奔出两步,一只手伸出,却猛然止步。

    杨宁心下立时明白,这画卷对木老显然是重要至极,顿时冷静了一下心神,笑道:“木老,我知道你要杀死我轻而易举,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要将这画卷.....,不,我要将这**神功丢下去,那也是轻而易举,这下面是深不见底,真要丢下去,你恐怕是再也寻不见的。”

    木老脸上肌肉抽搐,双眸阴寒,“小白兔,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一个落难的流民,与你无仇无怨。”杨宁恨声道:“老子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你说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忘恩负义没脸没皮?”晃了晃手中画卷,“东西在我手里,你要杀我,我就和它同归于尽!”

    “不对,你绝不是普通的流民。”木老目中闪光,“你.....你识得上面的字,定然进过学堂.....,小白兔,你是不是故意装扮成这样,想要骗取老夫信任,趁机盗走**神功?”他目光如刀,森然道:“是谁派你来的?”

第十八章 骷髅

    这老头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杨宁没好气道:“废话少说,你这老贼害我受伤,现在还要杀我,这笔账咱们怎么算?”时刻提防木老会突然出手。

    木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杨宁手中的画卷,沉默片刻,终于道:“你交出画卷,老夫会替你将伤势治好,而且放你离开,老夫说话算话,绝不骗你。”

    信你才有鬼。

    “木老,这画卷你只怕在心里已经记得滚瓜烂熟,还要它做什么?”杨宁道:“难道这副画卷你还没有参悟透?”

    “你什么意思?”木老声音一寒。

    杨宁冷笑道:“要是我没有猜错,你在洞里突然发疯,一定是和这幅画卷有关系。”眼珠子转了转,“难道你是因为修炼**神功走火入魔,想要从这画卷之中再找出破解的法门?”

    他这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木老神色大变,失声道:“你.....你如何知道?”他话出口,便知失言,立刻冷笑道:“老夫岂会走火入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杨宁已经确定自己猜得没错,这样看来,这副画卷对木老还真是极其重要,心中更是有了几分底气,摸着下巴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的很。对了,你之前不能走动,应该不是因为中毒,也是因为走火入魔吧?”

    木老深吸一口气,才道:“小白兔,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不知道。”

    木老冷笑道:“你可听说过九天楼?”

    “九天楼?”杨宁皱眉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木老有些恼怒,却还是耐住了性子,道:“你没有听说过,那也不奇怪。老夫告诉你,九天楼是北汉第一楼,受北汉皇帝陛下直接统管,招贤纳士,高手如云,老夫是九天楼五行神君之一的木神君!”

    “木神君?”杨宁笑道:“这个名字比木老这个称呼要威风的多了。对了,木.....木神君,你是北汉人,跑到南楚的地面做什么?”

    木老并不回答,阴森森道:“只要你交出画卷,老夫不但可以放过你,还可以收你为徒,让你加入九天楼。九天楼的人,吃的都是官俸,不但可以衣食无忧,日后立功还可以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嘿嘿一笑,“小白兔,老夫给你这机会,你可愿意跟随老夫?”

    杨宁心知木老是在利诱,暗想这老怪物还真将自己当成孩子了,此时只希望以这画卷换得对方给自己疗伤,然后能活着逃脱这家伙的魔爪,正自寻思,木老向前踏出一步,沉声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杨宁立刻往后退了一小步,道:“你要画卷也可以,可是......!”他话没说完,感觉脚下一松,踏住的那块石头竟然松脱,整个人已经向下沉,杨宁大吃一惊,瞧见木老已经飞步奔来,而足下想要用力蹬出去,这不用力还好,一用力,岩边的石头倾泻而下,整个人也跟随着倾泻而下的石头坠落下去。

    杨宁万没有想到足下石头如此不牢固,身在半空,急速下坠,此时只盼能抓到什么活下性命,右手却还是抓着画卷,左手抓住一物,似乎是藤蔓,这就是救命稻草,杨宁自然不敢松手。

    身体依然下下坠,耳边风声呼呼,手掌扯着藤蔓却是刺疼无比。

    悬崖陡峭,倒并非垂直上下,而是略微还有些坡度,是以依托地势,好不容易下坠之势慢下来,杨宁使出吃奶的力抓紧右手,身体终于吊在了半空中。

    他喘着粗气,足下乱蹬,好不容易踩上了崖壁的陡石,这才微松了口气,夜风一吹,整个身体一阵冰凉,原来全身上下已经是冷汗淋漓。

    隐隐听到上面传来木神君的叫声,似有若无,杨宁抬头望上去,只瞧见夜空星光闪耀,一时间竟是看不到崖顶,低头看去,下面亦是昏暗一片,心知自己正处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倒是崖壁上藤蔓遍布,一条条垂下来,也幸亏这些藤蔓,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他将手中画卷先塞入了怀中,双手握住藤蔓,微微用力,感觉右手掌心剧痛钻心,瞧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模糊,而全身上下此时也是辛辣疼痛,身体却是被划开了无数道小口子。

    杨宁苦笑摇头,本以为穿过牛头岭是一条近道,如今才发现非但不是近道,差点变成了自己的绝路。

    身体贴在山壁上,一时间倒还没有性命之忧,上面木老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杨宁自然不会答应。

    那老鬼当然不会担心自己的生死,无非是担心**神功画卷。

    不过木老此时的心情一定是绝望至极,画卷跟随自己坠入山崖,那老家伙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了。

    许久之后,木老的声音再没有传下来,杨宁扯了扯一根藤蔓,确定牢固结实,这才忍着掌心的疼痛往上攀爬。

    攀岩也是曾经的训练科目之一,杨宁并不陌生。

    他此时倒没有想立刻爬上崖顶,只是试试是否可以往上爬,虽然木神君已经没有了声音,但杨宁绝不相信他会这般轻易就离开,很可能还在崖顶等候。

    爬了一段,掌心疼痛不已,只能停下,忽然之间,却发现藤蔓之后似乎有些古怪,用手扒开藤蔓枯枝,却发现藤蔓后方竟然有一道裂缝,这是山壁上的天然裂缝,掩在藤蔓之后,若不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

    裂缝并不宽,但是足以让一人轻易钻入进去。

    时刻吊在山壁上,自然是凶险的很,杨宁并没有犹豫,抓住藤蔓荡了过去,靠近裂缝边,立时抓住裂缝边的岩石,随即跳了进去。

    他本以为这只是山壁间裂开的一条普通裂缝,跳进之后,才发现裂缝竟然极深,深入山体之内,前方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

    他弯腰在地上拾了一块石头握在手中,这才轻步向里面进去,走出十来步,四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都瞧不见,一只手握石头,一只手伸在前面摸索探路,渐行渐深,而且裂缝也越来越窄。

    杨宁本以为很快便到头,谁知走了小半天,这条裂缝就像没有尽头,只是弯曲环绕,而且道路一直倾斜向下。

    走了小半个时辰,本如同羊肠一般的小道忽然宽阔起来,随即就隐隐听到前面传来水流声。

    杨宁加快步子,没过多久,前面忽然现出一丝光亮来,杨宁心情大震,小跑过去,很快,前面出现一个更大的洞口,杨宁快步进去,里面虽然也颇有些昏暗,却已经不是之前那般漆黑一片。

    这是一处十分空阔的石洞,三面环壁,而其中一面敞开着,一道水帘就在外面倾泻而下,挡住了外面的景状。

    杨宁这才明白,方才听到的水流声,正是眼前那道倾泻而下的瀑布。

    这瀑布比之杨宁在崖顶看到的对面瀑布要弱上许多,不过却将那敞开的一面完全封住。

    光芒正是投过瀑布水帘照射进来,此时却也能够看到外面已经蒙蒙亮。

    杨宁长舒了一口气,倒没有想到这里竟有如此地方,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走到瀑布边上,伸手将手上的血迹洗了洗,捧水喝了几口,入口甘美,天然山泉,然后坐下扯下身上一片衣襟,包住了自己受伤的右手,这才向后躺倒,闭上眼睛。

    这一夜惊心动魄,差点命丧深山,此时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是疲倦至极,感觉全身上下酸疼不已,躺在地上,很快便即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甚酣,瀑布的响声根本影响不了他,待得醒转,坐起身来,却见前面一阵霞光,色彩斑斓,原来是瀑布处水汽映日,形成淡淡彩虹,美轮美奂,光芒照射进来,倒也是明亮的很。

    杨宁精力恢复不少,探头往下望去,只见瀑布倾泻而下,不过十多米处,便是水潭,瀑布砸入其中,激起浪花,甚是壮观。

    “算是逃了一条命。”杨宁嘀咕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转身,昨夜昏暗,再加上精力疲惫,只看了个大概,此时才发现这是一处十分宽阔的石室,石室中央摆了一张椭圆形的大石头,台面颇为光滑,但上面蒙着厚厚的积灰,就像一张桌子,那大石头边上,放着一张草席,不过已经腐烂不堪,而桌子上面,还摆放着一个扁扁的箱子。

    除此之外,石室之内倒并无他物。

    他目光扫动,猛地身体一震,脸色骤变,只见石室的一处角落,竟然有一具骷髅。

    杨宁双拳条件反射般握起,缓步靠近过去,仔细打量,只见那骷髅生前显然是盘坐在地上,骷髅下面也有一张草席,不过如同石桌边的草席一样,也已经腐烂不堪,骷髅身上还挂着衣衫,不过大部分已经风化,破败无比。

    “原来这处石室早有主人。”杨宁暗想:“只是不知道他是怎地死在这里?尸首如今都已经变成一具白骨,看来这人已经死了很久。”

第十九章 逍遥行

    阳光照射在瀑布之上,而瀑布反射出的光彩投射到石室之内,石室之内流光溢彩,杨宁目光已经从骷髅身上移开,盯住面前的那面石壁。

    大出杨宁意外的是,面前的这面石壁竟然十分的光滑,并没有凹凸不平的峭石,整面石壁光滑如镜,非但如此,其他两面石壁也皆是如此。

    石壁光滑,也倒算不得有多新鲜,可是在三面石壁之上,却雕刻着诸多壁画,杂而不乱,形成一组组壁画。

    三面壁画似乎是演示了一支舞蹈,人形自腰部以上都是十分的简略,也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是自腿部以下却描画的十分精细,他大概估算了一下,三面墙壁上的壁画,加起来竟有四五十幅之多,俱都是手工雕刻。

    杨宁瞥了那骷髅一眼,心知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石壁上的雕画,应该就是此人生前所刻,想来此人孤身在这山洞之中,寂寞枯燥,这才闲来无事在石壁上刻画。

    不过这人到了这山洞,自然知道如何离开,无论是从那条裂缝走脱还是从瀑布那边跳下去,都很容易脱困,却不知他为何要留在此处?

    这些壁画,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刻画出来,此人甚至至死都留在这石室之内,实在不知缘何如此。

    杨宁对舞蹈并无任何兴趣,回到那石桌边,见箱子上已经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尘,边缘甚至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当下用衣袖拂去上面的积灰,这才发现这箱子是用黄铜所制,箱盖之上雕刻着花纹,形似一朵莲花,箱子整体色泽铜黄,唯独那莲花似乎是涂上了黑漆,变成一朵黑莲花。

    这箱子并没有上锁,杨宁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竟然堆放着笔墨纸砚,厚厚一沓子纸已经颇有些枯黄。

    “看来此人还是个文人。”杨宁还以为这箱子里装着什么宝贝,见到只是平凡的笔墨纸砚,不由失笑,在桌上抚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将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除了两只毛笔,一方砚台,几块墨块,厚厚一沓子发黄的纸张外,箱子下面竟然还放着一把短刃。

    杨宁拿起短刀,刀鞘看上去十分的古朴,并无多少花样,手上用力,拔出里面刀刃,光芒一闪,十分刺眼,随即迎面一阵寒气逼来。

    杨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把短刀看似匕首,却又比普通的匕首长出一小截子,只看锋刃,锐利之感尽显。

    他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刃面,就像摸在寒冰之上一样,冰冷刺骨,忍不住道:“这玩意倒是邪门。”

    他当然玩过刀,可是却从没有感受过如此冰冷的刀刃。

    “难道墙壁上的刻画,是这把刀所刻?”杨宁忍不住想,只是这刀刃雪亮无比,无论是刀身还是刀刃,都无半点瑕疵,拿着短刀走到石壁边,找了一个空白处,刀刃划过去,所过之处,便是一道深深地痕迹,锋利无匹,而短刃却没有丝毫的损伤。

    “果然是件宝贝。”杨宁心下大喜,他的爱好之一,便是刀具,而且特别偏爱这类短刃,前世就收藏了不少匕首。

    普通人看不出刀具的优劣高低,但是行家却知道其中门道极多。

    无论是从品相还是其锋利度,杨宁都可以断定,这把短刀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名-器,若是放在后世,那绝对是有市无价。

    收刀入鞘,杨宁揣进怀里,这才回到桌边坐下,翻了翻那堆发黄的纸张,有半数写了文字,虽然古文看得不是很通,但杨宁可以看出此人的文字笔走龙蛇,洒脱豪放,颇有气势,大都是些诗词歌赋。

    忽见到一张纸上如同写着一封书信般,细细辨认,勉强认出上面写道:“心有所疑,然半生情谊,难破此局,惟有隐匿尘世,且留当初。”隔了一段,下面又写道:“尽诛所异,自断柱梁。未有再见时,然实力相距,难及其功,却有逍遥之行,亦难伤吾!”

    杨宁看的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也不知道这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将笔墨纸砚重新收进铜箱之内,从怀中取出画卷,铺开在石桌之上,心想木神君对这画卷念念不忘,看来这**神功还真是不简单。

    他已经记住了十一幅图中的前六幅,此时闲来无聊,又开始观摩第七幅图,只盼以自己的聪明智慧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杨宁此时并无立刻离开的念头。

    他十分肯定,木神君为了这副画卷,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很可能就在附近一代游荡,自己这时候出去,一旦遇见,必死无疑。

    木神君或许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但是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找寻画卷,不到黄河不死心,不可能见到自己摔下悬崖便即撒手而去。

    杨宁心知再想追上镖队找到小蝶的希望已经是越来越渺茫,可是自己危在旦夕,也只能是先保全自己再说。

    若是自己贸然闯出去,真要遇上木神君,莫说营救小蝶,自己这条命就要立刻报销了,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有机会继续找寻小蝶,将她解救出水火。

    剩下的五幅图,杨宁花了半天时间就确定了红线所经的各处穴位,但十一幅图看完,杨宁也没能看出究竟神在哪里,不过各条红线的穴位走向,却已经大致记在了心中。

    过了中午时分,腹中饥饿,杨宁看遍石室,也没能找到任何食物,心里奇怪那骷髅以前究竟是如何活下去?难不成这人竟是活活饿死在这石室里?

    他只能先去捧瀑布之水饮下去,灌了半肚子水,好在这水甘美清爽,暂解饥饿。

    信步在石室饶了一圈,一幅图一幅图看过去,一圈转完,忽然发现,左边墙壁的第一副与右边墙面最后一幅图竟然一模一样,左边第一幅图似乎是起势,一支舞蹈刻下来,最后一幅图又回到了起势原点。

    看到最后一幅刻画,杨宁才发现在角落里竟然刻着几排字,细细辨认,似乎是一首诗,写着“万里扬沙尘,大风今过林。乾坤寰宇内,独我逍遥行”。

    “独我逍遥行?”杨宁轻念一句,立刻想到刚才黄纸上莫名奇妙的那段话,心想难不成这刻画与那段话有关系?

    这支舞蹈,难道就叫逍遥行?

    在这里面也确实并无它事,杨宁忍不住按照第一幅图的动作站住姿势,然后按照第二幅图动作移步,看了七八幅图,就发现这支舞蹈的步伐十分的古怪,看似每一幅图动作都非常清晰,可是之间的衔接却颇为反常,就譬如其中一个步子要转换成下一幅图的步子,竟然要转大半个圈。

    他一边看刻画,一边做动作,后面动作的衔接越来越别扭,有的要向前或者向后呈半弧形进退,有的则是斜而向左,又或者一个半旋向右,只看壁画或许不觉得,但是亲自做起来,便会觉得难度不小。

    杨宁勉强一步步走起来,但是动作僵硬,与图上那种飘逸洒脱的感觉相去甚远,心里忍不住想这套刻画是不是偷工减料,省略了许多的步骤?

    按照刻画走了十来步,杨宁就有些焦躁,这倒不是他的耐心差,而是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别扭,连自己都感觉动作难看,完全走不出那种潇洒飘逸之感,这让杨宁的信心大受打击,便放弃不学,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只是躺下过后,脑中却不清静,一会儿是画卷中那些纷杂的穴位,一会儿脑中又会想刚才自己所走的步伐,寻思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走起来能与壁画上一样飘逸。

    躺不了一会儿,就爬起来重新练步子,练了一阵,就有些沮丧,停下不管,但隔上一阵子,又忍不住继续去练,这套舞蹈就似乎有魔力一样,那些步伐虽然古怪,却似乎具有某种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琢磨习练。

    其实这壁画上虽然有将近五十幅图,但归根结底,却也只是四五十步而已,只是这四五十步的步伐诡异,一套步子走下来,别别扭扭,弄得杨宁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接下来两天里,杨宁反复练习刻画上的步子,从头到尾倒是走了无数遍,步子的路数也已经十分熟悉,只是一直走不出那种飘逸的韵味,好在比之一开始的动作僵硬,两天下来,已经娴熟了不少。

    到得第三日黄昏,杨宁饿得实在受不了,这几天他以瀑布之水充饥,可终究不是补充体力的食物,体力匮乏,再加上连续几天练习逍遥行,体力透支,这时候已经是饿的头晕眼花,知道若是再继续呆在这里,只怕真的要被饿死在这里。

    想着这已经都三天了,木神君再有耐心,也该离开,这时候出去应该已经没有大碍。

    出去的道路有两条,一条顺着裂缝出去,到山壁攀着藤蔓爬到崖顶,另一条便干脆的很,直接从瀑布这边跳下去。

    十几米的高度,自然是十分危险,杨宁知道,如此高度跳下去,冲力十足,一个闪失,全身骨折甚至是摔死都有可能。

    不过若从裂缝出去,就只能回到崖顶,那里终究不安全。

    杨宁探头看了看洞口下面的崖壁,颇为陡峭,倒可以先攀着崖壁往下去,即使脱手摔下去,毕竟下面是水潭,总有生存之机。

    说干就干,杨宁也不犹豫,从洞口小心翼翼爬下去,想到怀中还有锋利无匹的冰刃,取了出来,插进峭壁上,还真是削铁如泥,十分轻松没入进去,杨宁这才往下一点点移动,借着兵刃倒也往下行了好几米。

    等他再一次拔出冰刃,正要插进峭壁,脚下一滑,整个人已经往下坠落,杨宁忙张开手,“扑通”一声,双足率先落下,整个人随即落入下面水潭之中,落水一刹那,全身一阵巨震,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头晕眼花。

    水潭极深,杨宁在水中缓了一下,这才拔动四肢,游动片刻,浮出水面,瞧见岸边,游了过去,爬上岸,全身上下**一片,刚才那一下巨震,身体还有些难受,不过却也并无受伤,更无性命之忧。

    环顾四周,原来这里已经是一处山谷,草木依依,四面都是参天而起的山岭。

    腹中饿得慌,此时只想找寻一些野果充饥,瞧见前面不远处一片树林,当下快步过去,进了林子,天色渐暗,找寻了片刻,倒真是找到了几株果树,也顾不得其他,摘了果子就坐在树下充饥。

    连吃了六七个果子,这才缓解饥饿之感,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在此时,听到身边一阵响动,扭头看过去,便见到一双如同刀锋一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道身影就在自己身侧几步之遥,如同发现猎物的猛兽。

    此人正是木神君!

第二十章 伤人害己

    杨宁几乎要哭出来。

    怨天怨地怨命运,他本以为三天都过了,木神君应该早已经离开,即使还在山中,茫茫山岭,两个人遇见的几率也一定很低。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自己刚从石室出来不到一个时辰,这老妖怪就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像在自己身上安装了跟踪器一样。

    木神君披头散发,衣衫偻烂,双目赤红,状若疯子一般,那一双眼睛刀锋般盯在杨宁身上,声音已经嘶哑:“老夫看你还能上天遁地?**神功耗费了老夫两年时光才得手,岂能让你小子占了便宜。”低吼一声,已经探手向杨宁抓了过来。

    杨宁大叫一声,转身就跑,木神君说到就到,杨宁已经感觉到一阵劲风自后袭来,他知道命悬一线,便在这一瞬间,脑中灵光一现,身体忽然一个半旋,一个步子便即滑开,正是逍遥行的步伐。

    这几天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练习那套逍遥行,步伐已经了若指掌,此时可说是下意识地一个步子掠过去,却恰恰避过了木神君自后一抓。

    木神君显出诧异之色,显然没有想到杨宁能够躲过这致命一抓,但心下却只以为是杨宁凑巧而已,身形如鬼魅,枯木手再次向杨宁抓了过去。

    杨宁躲过之后,脑中却是想着逍遥行步伐,第一步踏出去,第二步便自然而然地走出来,木神君第一抓失手,本以为第二抓万无一失,谁知五指眼见得就要抓在杨宁身上,杨宁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忽地掠到了一旁。

    木神君“啊”了一声,十分吃惊,等连续数次都不能碰到杨宁身体时,他脸上已经显出惊骇之色。

    之前他其实已经探过杨宁身体,知道杨宁并无任何内功根基,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小子。

    可是此刻杨宁的步子却显然是高明玄奥,虽然看上去如同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但是步伐的变化出人意料,让人很难捉到路数。

    杨宁其实也不知道木神君究竟是什么路数,他只是闷头走步,感觉木神君在自己身边飘来荡去,心下其实紧张无比,身在其中,其实还并不知道自己的步伐已经让木神君惊骇万分,更不知道自己正是依靠逍遥行步伐躲过木神君十余招。

    木神君心惊不已,可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却也看出杨宁虽然步伐玄妙,但似乎动作并不是那么利落,心下便知杨宁只怕是刚学不久,猛然厉喝一声,宛若雷鸣,那是动了内功。

    他这一声厉喝,却让闷头走步的杨宁心下一惊,便是这一下子,动作便迟缓了一些,眼角瞥见木神君一只手抓过来,杨宁大惊失色,一下子竟然忘记接下来该走哪一步,只能随意踏出一步,竟是撞在了一棵树上。

    等他再想走,肩头一紧,木神君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肩头,冷笑道:“哪里走?”

    杨宁步伐一乱,木神君看出破绽,本可以瞬间将杨宁毙于掌下,可是他见得杨宁步法玄奥,心中已经有了觊觎之心,心知这小子很可能是走了狗屎运,那是有心要将杨宁这套步伐路数逼问出来。

    杨宁心如死灰,刚刚死里逃生,想不到最终还是难逃这老妖怪魔手,苦笑道:“木老,你好!”

    “废话少说,你这套步法,从何而来?”木神君眼中现出贪婪之色,“老实招来,还能饶你一命。”

    杨宁心想事到如今,自己必死无疑,死了也不能让这老妖怪还占了便宜去,想到自己穿越到新的世界,这才短短十天时间不到,心情沮丧,淡淡道:“什么步法?你看走眼了,那是我自己胡乱走出来。”

    “你有这本事?”木神君眼中现出不屑之色,冷笑道:“看来你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夫就让你知道厉害。”搭在杨宁肩头的枯木手内力吐出,那是有心要让杨宁痛苦不堪,好从他口中逼问出步伐路数。

    木神君内力吐出,杨宁自然有感觉,肩头似乎压了千斤重担,随即便觉着一股洪水般的力量从肩头冲进自己的体内,从肩头开始的血管经脉一时间就如同要膨胀爆炸一般,那比之皮肉之痛还要难受十倍不止。

    杨宁虽然韧性十足,但这样的痛楚,还是让他痛苦地叫出声,木神君神情冷峻,冷声道:“说不说?”

    经脉血管那种要撑裂的感觉,让杨宁几乎要失去意识。

    他只觉得左肩头经脉里就像是充气一样,而且越来越膨胀,那股气如果不放出去,经脉和血管必然要爆炸。

    可是肩头之上内力不绝,如同海浪般一浪一浪席卷进来,无法自上排出,下意识地,脑中便即想到**神功中关于左肩红线那幅图,那幅图的起点穴道正是从肩头的缺盆穴开始,经中府,然后移至神藏穴,再蔓延到灵墟、神封二穴,最后自神封穴进入胸口的膻中穴。

    此时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是脑中念头想到那条红线,而此时明显感受到缺盆穴有股内力在活动,想着要将缺盆穴那股内力移到中府穴,或可减轻经脉膨胀的痛苦。

    说也奇怪,他闭着眼睛这样想,缺盆穴那股内力竟似乎真的开始在移动,就似乎自己可以调动那股内力一般,一开始那股内力似乎还在抗拒,但是只一瞬间,那股内力猛地倾泻而下,直往下面的中府穴灌入进去。

    那股内力从缺盆穴冲到中府穴之后,肩头诸多经脉那种欲裂的感觉立时消减不少,但是中府穴边上的经脉血管却似乎又开始膨胀起来。

    杨宁感觉自己似乎能操控那股内力的走向,再不犹豫,立刻顺着**神功关于肩头红线的走向,将那股内力从中府穴移至神藏穴,继而经过灵墟、神封,最后灌入膻中穴。

    木神君显然还没发觉自己的内力已经被杨宁引入膻中穴,依旧往杨宁体内灌入内力,想着让杨宁撑不住求饶。

    一开始听到杨宁痛苦叫声,木神君脸上还是显出不屑之色,但是很快,杨宁的叫声停止下来,木神君心想难不成这小子支撑不住,已经晕厥过去,若说刚瞧见杨宁他恨不得一掌毙杀,但是看到杨宁的逍遥行步伐之后,他却已经改了念头,自然不想让杨宁死去。

    此刻也不过是想给杨宁苦头吃,逼问杨宁逍遥行步伐路数,倒没有想着立刻杀死他,见杨宁不吭声,只以为杨宁支撑不住,便即准备收了内力。

    可是当他运功想要收回内力,却发现自己的内力就像决堤河水,非但无法收回,而且兀自不停地向外泄出。

    木神君皱起眉头,想要收掌,可一下子竟然没有抬起手来,倾泻而出的那股内力,就像黏住了他的手掌,动弹不得。

    木神君骤然色变。

    他此时兀自不知道自己的内力已经按照杨宁所想打通了一条路,正源源不断顺着那条经脉通道往杨宁的膻中穴注入进去。

    实际上杨宁一开始调动肩头内力,所过之处十分困难,而且速度极慢。

    杨宁没有任何内功根基,对于内功高手来说,他的经脉就像淤泥堵塞的河道,想要将这些经脉完全打通,杨宁非但要修炼内功,而且至少要积攒数年的功力才能够打通。

    可是今日木神君本意是要让杨宁吃些苦头,却不想他这股内力就如同澎湃汹涌的激流,灌入了堵塞的河道,给了杨宁天大的帮助。

    而杨宁正是借助这股激流般的内力,引导至自己想要的道路,轻松地将这条道路上的经脉穴位完全打通。

    如果说一开始内力还只是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流淌到他胸口膻中穴,等到这条经脉道路打通,顺畅无比,内力就像洪水一样涌入过来。

    内力越流越快,木神君感觉自己的内力就像江河决堤一样往杨宁体内注入,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几次想要抬手,可自己的手就像与杨宁的肩头连成一体,根本无法抽开,他虽然见多识广,在武学上的造诣不浅,可是目下这种情况,却是前所未见,一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如果这般一直持续下去,自己的内力必将耗尽,目露寒光,虽然一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想着祸源定是杨宁,只要杀死杨宁,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当下厉喝一声,一股更为强大的内力猛地灌入杨宁体内。

    此时保住自己要紧,也顾不得杨宁那套步法,按他想法,这股内力灌入进去,莫说杨宁这样的普通人,便是一般的内力高手也会经脉爆裂而死。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股内力冲入进去,杨宁非但没有任何惨叫声,而这股内力就如同石牛沉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宁此时虽然没死,却并不好受。

    木神君灌入他体内的内力,被他引入膻中穴,固然疏解了其他经脉的压力,可是大量的内力进入膻中穴之后,杨宁便觉的膻中穴内翻江倒海,如同烈火燃烧一般,内力注入越多,那种烈火焚烧的感觉就越加明显。

    这就像一个腹中空空的饥饿之人,看到一桌大餐,一开始吃的时候浑身通泰,可是到了后来强撑吃下去,每多吃一口,就难受一分,已经毫无舒适之感可言,此时的杨宁便是如此,他只盼木神君立刻收手,却不知道木神君此时虽然想收手,却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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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酒铺

    杨宁的膻中穴内翻江倒海,木神君却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渐渐虚脱。

    他毕竟武功精湛,此时却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惨白的脸上显出震惊之色,失声道:“你.....你这是**.....**神功?”此时他的声音已经是有气无力,充满惊惧。

    杨宁落崖之后,木神君一开始倒真是十分绝望,但却不甘就此离开,杨宁的生死他自然不会在意,可是苦心得来的《**神功》却不甘就此遗失。

    最要紧的是,正如杨宁之前所料,木神君确实因为习练《**神功》导致身体发生巨变,虽然尚未达到走火入魔的境地,却也为之不远。

    木神君自然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脑中对于画卷之中十一幅图的经脉走向了若指掌,但却以为画卷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怕其中另藏玄妙,自己想要恢复正常,必须要从画卷之中找出法门。

    他在这悬崖附近日夜搜找,连日来不眠不休,虽然终究碰上了杨宁,但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脑中甚至有些迷迷糊糊,内力被杨宁源源不断引入到膻中穴之后,木神君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其中蹊跷,反倒想催动更凌厉的内力击杀杨宁。

    这样一来,却是适得其反。

    如果一开始在杨宁那条经脉通路打通之前,木神君及时收手,便可轻易避免被杨宁吸走内力。

    木神君虽然知道**神功精妙绝伦,可事实上却如杨宁一样,并不知晓**神功的真正奥义神在何处。

    他若不是觊觎杨宁那套逍遥行步法,当时一掌拍在杨宁脑侧,杨宁绝无活命之理。

    造成目下这种困境,却都是拜他自己所赐。

    他那只手恰好搭在杨宁的肩头,而肩头正是**神功修炼的十一处位置之一。

    如果仅仅只是搭在肩头,那倒也罢了,可他偏偏为了逼问出逍遥行,以内力折磨杨宁,如果没有这股内力,杨宁便不可能借助那股内力打通那道经脉通道,也不至于让木神君的内力如同江河决堤奔涌而出。

    此时他明白过来,知道这是**神功所致,却已经为时已晚。

    左手黏在杨宁肩头无法抽走,木神君此时想要抬起右手击杀杨宁,却感觉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毫无力气,那右臂根本抬不起分毫。

    他的内力都顺着左手被杨宁吸走,想要调动身体残存不多的内力至右手已经不可得。

    杨宁自然不知道木神君此时的感受,他只是为了缓解经脉的膨胀才将内力引导至膻中穴,只以为木神君是要以内力毙杀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正在吸纳木神君的内力,膻中穴烈火灼烧般的痛楚,杨宁却也以为这是木神君所为。

    此时头晕脑胀,只以为今次必然要死在木神君的手中,双腿发软,整个人已经坐倒在地上,而木神君却也跟着软倒在地。

    杨宁斜身靠在边上的大树上,只觉得这样身体才会稍微舒服一些,而木神君的手依然搭在他肩头,杨宁自以为再无幸免之理,更加上头昏脑胀,胸口憋闷难当,竟是就此晕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宁醒转过来,四下里幽静的很,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杨宁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可是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兀自还在那片树林之中,扭头往边上看了一眼,顿时变了颜色。

    只见在自己的身后,木神君仰面躺在那里,但此时的木神君却已经不是杨宁所认识的木神君。

    只看木神君一条手臂,竟然像一根枯枝一般,此前他肌肤虽然干瘪,却也不似现在这般,这时候的手臂已经是皮包骨头,似乎没有了血肉。

    那张脸更是骇人。

    就宛若只是一张人皮包在头骨之上,头骨棱角清晰可见,眼眶已经深陷下去,如同两个漆黑窟窿,木神君的整具身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时候就如同一具干尸无疑,如果不是那件破旧不堪的灰色袍子披在身上,杨宁都认不出这就是木神君。

    这个样子,自然不可能活着,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杨宁倒吸了一口冷气,稳了稳心神,回想一番,隐隐觉得,木神君变成现在这副干尸模样,似乎与自己有极大的干系。

    他本就聪明,之前危急之下,想不了太多,这时候静下心来,想到自己晕厥之前木神君叫出“**神功”,暗想难道木神君落得这个下场,是**神功起了作用?

    他记得自己为了减轻痛楚,引导那股内力到了膻中穴,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木神君如此。

    木神君的武功自然了得,杨宁本以为遇到他必死无疑,可是此刻看到木神君变成一具干尸躺在地上,而最终活下来的竟然是自己,却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只觉得这个结果实在是有些匪疑所思。

    想到之前膻中穴那种烈火焚烧的感觉,杨宁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处穴道,此时倒并无不适之感,微微宽心。

    木神君死的透透的,杨宁却并无兴奋之感,反倒是担心起来。

    木神君伤过自己的奇经八脉,此后还发作过一次,按照这老鬼的说法,自己的奇经八脉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便要渐渐枯萎,直至死去。

    如今这老鬼已死,却不知自己身上的伤势该如何恢复。

    不过这几天却一直没有再次发作,杨宁怀疑上次发作会不会只是疲累之下的一个偶然而已,又或者自己的伤势根本没有木神君所说的那般严重。

    最大的威胁已除,杨宁多少还是感觉有些轻松,在这山中耽搁了多日,那支镖队应该已经带着小蝶去得远了。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杨宁自然不会放弃,毕竟那关乎一生的命运,只要有一丝希望,杨宁便要坚持。

    虽说耽搁了一阵子,但小蝶离开会泽城,到如今也不过十天左右,按照路途,也只能是在半路之上,自己若是徒步而行,当然没有任何希望追上,不过如果能找到一匹快马,却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穿过这座山岭。

    野外生存的科目杨宁自然不陌生,而且很轻松地制作了一个简单的指南针,辨明了方向,正要继续往南走,忽地想到什么,回到木神君的那具干尸边,伸手在他衣襟里摸了摸。

    这老头身上东西并不多,除了一只装有些许碎银子的钱袋子,便只有一块做工十分精致的椭圆形铜牌。

    铜牌正面刻着“九天楼”三字,而背面则是刻了一个大大的“木”字,角落里又有“钦命”二字。

    杨宁记得这老鬼提及过九天楼,号称是北汉皇帝统管,而且高手如云。

    现在看来,木神君在这件事情上倒没有欺骗自己,这块铜牌倒是证明此人确实很有可能就是九天楼的木神君,而那“钦命”二字,或许真的与北汉朝廷有关联。

    不过杨宁对于这莫名其妙的九天楼自然没有任何的兴趣,亦觉得这块牌子留在手中反倒是祸害,随手丢在了一边,只拿了那只钱袋子离开。

    一路往南,到了第三天正午时分,终是走出了牛头岭,刚刚下山,风云突变,乌云密布,只是片刻间,竟然下起了雨来。

    杨宁暗叫倒霉,四周都是茫茫旷野,总不至于要回到山上躲雨,只能冒雨前行,这一场雨到了黄昏时分也不曾停下,杨宁被淋成落汤鸡,好在在细雨中行了半日,倒已经转上了官道。

    天色渐暗,细雨纷纷,顺着官道边上往前走了一阵,忽瞧见前方的细雨之中,出现了一处房舍,想着可以过去避避雨,加快了步子。

    靠近那房舍,才发现房舍前面停了四五辆马车,车上似乎装有货物,用雨布掩盖着,另有七八匹骏马被栓在房舍边上的拴马桩上。

    那几辆马车的边角处,都竖着一根小旗子,不过细雨之中,旗子已经淋湿,垂成一团,也看不清楚上面写什么。

    杨宁心下顿时一紧。

    他靠近其中一辆马车,扭头看了房子一眼,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道边的临时酒铺,比之自己上一次见到的简陋茶棚要大出许多,想来官道之上人来车往,这样的临时店铺应该不在少数。

    “喂,那小叫花子,躲开!”杨宁正想伸手拉开那车上旗子,瞧瞧上面写着什么,便听到一个粗猛的声音传过来,“那是你能动的?要是动了镖旗,便要砍了你那只手,想不想试一试?”

    杨宁身体微震,他本有些怀疑,此时听那人所言,才确定这果然是一支镖队。

    他心下顿时有些激动,但瞬间便即冷却。

    镖队固然是镖队,但这条官道上来往的镖队不在少数,而且按照时间计算,带走小蝶的那支镖队至少距离此处已经有三四天的路途,眼前这队镖车,只怕与带走小蝶的那支镖队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镖车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在上面。

    他扭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正站在酒铺门前,手中拎着一根熟铜棍,冷冷瞧着自己。

    杨宁故意笑了一笑,靠近过去,到了酒铺檐下,向那人问道:“大叔,你们这是镖队啊?”

    那大汉颇有些警觉地打量杨宁几眼,冷哼一声,并不言语,转身进了酒铺,杨宁讨了个没趣,也跟在那人身后进到了酒铺之中。

    一进酒铺,杨宁便觉得有些不对,感觉齐刷刷竟然有数道目光往自己身上投过来,杨宁故意弯着腰,笑呵呵扫了一圈,只见到屋内五六张桌子全都坐了人,黑压压一片,靠近大门的两桌人俱都看向自己。

    天色昏暗,屋内竟还没有点灯,所以一时间也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第二十二章 一老一少

    看到书评区“竹贤生”兄弟的盟主捧场,只能为他加更一章,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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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宁心知这酒铺之中的应该大都是镖队中人,这些人瞧见进来的只是个衣衫偻烂的年轻小子,也不在意。

    这里面大部分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一二十人,杨宁瞅见靠角落处有一桌倒是颇有些空,昏暗之中,只瞧见两人坐在那里,当下走了过去,一时也看不清那两人模样,拱手笑道:“打扰了,没地方坐了,拼个桌子。”

    那两人也没多说话,杨宁在板凳上坐下,他此时已经闻到其他桌子上散发出来的肉香味,这已经好多天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既然碰上了这家酒铺,自然要饱餐一顿。

    他在木神君的身上得了碎银子,要应付一顿实在是出绰绰有余。

    外面的风雨没有止歇的迹象,杨宁倒是有些奇怪,这屋内已经昏暗无比,怎地还不点上灯,正在疑惑,听得声音响起:“诸位大爷,灯火来了!”随即便见到从后面亮起火光,一个伙计手里拎着两盏油灯,一左一右挂在了酒铺的墙壁上。

    酒铺之中顿时亮起来,借着火光,杨宁才看清楚与自己同桌的两人一老一少,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身着灰褐色长袍的长者,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颔下一绺黑须,面容清瘦,气质看上去倒颇为儒雅,虽然年近半百,但是面色红润,并不显得如何苍老,看样子平日里保养得极好。

    坐在自己左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眉清目秀,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子此时正盯着自己看,面带狐疑之色。

    桌上放着三碟小菜,还有一碗卤肉,另有一壶酒,只那褐袍长者面前有一只酒盅,桌上的几样菜竟似乎没有动过。

    杨宁见那年轻人面带狐疑盯着自己,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白兔,出门靠朋友,两位不要见怪。”

    年轻人淡淡道:“我们不是朋友!”也不多言,转过视线,杨宁看他满腹心事模样,暗想年纪不大这心思却不少。

    他转头看到那店伙计就在边上,正用古怪的眼神瞧着自己,当下咳嗽一声,道:“瞧什么?”

    “我瞧你是来避雨的还是来喝酒的。”店伙计带着不屑之色,“要是避雨,门外屋檐下待着去,可别打扰了这两位。”

    杨宁还是那身邋遢不堪的衣衫,本就破旧的很,这几天折腾下来,此时若有人不觉得他是叫花子还真是见了鬼。

    杨宁也不争执,伸手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桌子上,指着桌上那几道菜:“这银子够不够买这几道菜?给我再来一份。”

    店伙计嘿嘿笑道:“你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可莫是偷来的吧?”

    杨宁身侧那少年人却已经皱起眉头,淡淡道:“任何人不要轻易给别人下定论,你没有证据,怎能轻易诬陷别人?”

    杨宁想不到这少年人竟然会为自己说话,顿时对这少年生出一些好感,却听对面那褐袍长者咳嗽一声,已经端起酒盅在手里,眼角瞥了那少年人一眼,那少年听到咳嗽声,似乎发现什么不对,低下头去。

    店伙计见那少年人发话,也不好多说,转身离开。

    杨宁坐在板凳上,微扭头向边上看过去,边上那桌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劲衣短装,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兵器,大都是入鞘的大刀,桌上虽然有不少碗碟,却并无看到酒壶,这些人似乎并不饮酒。

    想想也是,这些人既然是镖队,运镖途中,或许有许多忌讳,不可饮酒或许也是其中忌讳之一。

    外面一声惊雷响,风雨没有减小的迹象,似乎还大了一些,听得邻桌一人道:“卢老,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咱们要不要继续赶路?”

    他边上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抚着颔下白须,慢悠悠道:“这趟要赶紧,途中不能耽搁。歇上小片刻,咱们还要继续赶路,总不能留在这里过夜的。往前不过二十里地,有一处官驿,咱们到官驿再歇息不迟。”

    “还是卢老了得。”边上有人笑道:“这各州府郡的道路,都是存在了卢老的脑子里,沿途的城池驿站,没有卢老不清楚的。”

    另一人笑道:“这条道上,要论人脉,卢老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你们两个先前没走这条线,不知道卢老在这条线上的道行。就说前面那处官驿,换做别人,那可停歇不了,是卢老走了这么多年镖,沿途都熟络了,与那官驿里有了交情,咱们过去,自然会有地方给咱们歇脚。”

    那老者带着几分得色道:“咱们走镖的,靠的就是人脉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到处结怨,武功便再高,那也吃不了这碗饭。”

    “卢老说的是。”几人纷纷道:“你是咱们的长辈,这里的学问,可要多教教咱们。”

    卢老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教,记住多交朋友少结冤,多带笑脸少动刀便是。”忽地站起身来,道:“大伙儿都准备一下,咱们再走二十里地,赶到前面的官驿歇脚,这荒郊野外,还是不宜久留。”

    不少人立时纷纷起身来,更有人取了不少蓑衣斗笠摆在门前,显然是早有准备。

    已经有人上前开始披上蓑衣戴上斗笠,那卢老喝了一杯茶,正要起身来,杨宁却见对面的那褐袍长者已经起身走到了卢老边上,轻声道:“诸位这趟镖不知往哪里去?”

    那卢老立时显出警觉之色,反问道:“阁下是何人?”

    杨宁一开始就觉得这一老一少似乎不是镖队一路人,此时听二人对话,便知道自己猜错没错。

    褐袍长者手上一转,多了一块金子,塞到那卢老手中,此时镖队众人都在穿戴蓑衣斗笠,并无几人注意这边。

    那卢老皱起眉头,正要说话,褐袍长者已经轻声道:“我手中带了一件物事,准备进京,可是途中担心发生意外,所以想随你们一同走,路上也能得个照应。你们的目的地,应该也是去往京城吧?”

    卢老有些犹豫,道:“镖局的规矩,这走镖途中,不能带上陌生人,阁下这.....!”

    “我明白。”褐袍长者笑道:“我也只是求个万无一失,你就当是临时挂镖,我们途中一切都按照贵镖局的规矩办,绝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我们?”卢老瞧了那少年人一眼,问道:“是否就你们两个?”

    褐袍长者颔首道:“不错,就我们两个。”

    边上一人倒也看得清楚,低声道:“卢老,不就是带上两个人吗?既然有所求,咱们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

    卢老瞥了那人一眼,咳嗽一声,目中带有一丝责备,显然是怪责那人多嘴多舌。

    杨宁在旁也听得清楚,有些奇怪,暗想这一老一少既然要进京,为何还要跟随镖队?褐袍长者说自己带了一件东西,怕途中有失,若果真如此,那件东西想来十分珍贵,否则绝不会出手就是一块金子作为费用。

    褐袍长者见卢老还在沉吟犹豫,轻声道:“其实你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莫非是嫌费用不足?若是如此,大可再加一些。”

    卢老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按照规矩,途中是不可再带陌生人,除非万不得已,不过看你们似乎很困难,跟着镖队一起走倒也无妨。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沿途的一切,你们都要按照镖队的规矩来,咱们可以保证将你们二人平安带到京城,可要是你们坏了规矩,那也就怨不得我们了。”

    褐袍长者含笑道:“一切遵命就是,绝不会给你们多添麻烦。”

    卢老叫了一声,“来,拿两件蓑衣来。”

    褐袍长者回到桌边,弯腰从桌下取了一只包裹,乃是一间长形物事,用黑布包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何东西。

    少年人和褐袍长者对视一眼,也起身来,此时已经有人送了两套蓑衣斗笠过来,两人也不客气,披上了蓑衣,拿了斗笠在手中。

    镖队已经有好几人出了门,卢老也穿上蓑衣,回头瞧了褐袍长者一眼,点了点头,褐袍长者笑了笑,手上拿着长形包裹,向少年使了个眼色,便要跟着出门。

    只走出两步,忽听得“叭叭”两声响,酒铺之内一瞬间竟然黑了下来,那两盏挂在墙上的油灯竟是莫名奇妙地熄灭。

    熄灯一刹那,杨宁瞧见那褐袍长者扯住那少年人手臂,将他拉到身后,动作快若闪电,反应也是灵敏至极,随即听的酒铺内一阵骚动嘈杂。

    杨宁心下一紧,一只手已经塞到怀中摸住那把锋利无比的冰刃,全神戒备。

    自从离开会泽城之后,杨宁就处处小心,经过木神君之后,他更是敏感的紧,这两盏油灯突然熄灭,他立刻觉得大不正常。

    若是其中一盏灯忽然熄灭,或许只是意外,可是两盏灯同一时间熄灭,必有蹊跷。

    “都不要慌!”卢老的声音已经在黑暗之中响起,“大伙儿静下来,小心提防,没搞清楚状况谁都不要轻举妄动,陈六,你带人护住外面的镖车,谁身上有火折子,亮起火来!”

    卢老惊而不乱,分派有条,显然是个长跑江湖的老手,经验很足。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闪电破空而消逝,云墨雨笔,绘出苍穹冥冥,满是萧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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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送给“竹贤生”兄弟!

第二十三章 血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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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老惊而不乱,分派过后,杂乱很快消失,有不少身影奔出了酒铺,拔刀出门守卫镖车,亦有人开始在身上找寻火折子。

    出门在外跑江湖的老江湖,身上往往都会携带一些必需品,除了一些治疗皮肉之伤的伤药,火折子也是必备物件之一。

    杨宁昏暗之中只见得店铺内外人影闪绰,一只手却死死抓住冰刃,心想难道真的是有人要劫镖?

    不过这支镖队上上下下有一二十人,实力可不算弱,要真是劫镖,对方的实力自然更不会差。

    很快,屋内忽然亮起几道光芒,却是有几人已经燃起了火折子,杨宁借着火折子的火光扫了一眼,见到酒铺内已经少了不少人,众人大都拔出了佩刀,卢老手中握着一把钢刀,居中站立,神情凝重,目光正四下里扫动。

    只是刚刚站在自己身边不远的那一老一少却不在先前的位置,此时已经靠到墙边,褐袍长者右手提着那只长形包裹,左手微抬起,将那年轻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杨宁看不出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却能感受那褐袍长者对少年人异常的关护。

    那褐袍长者先前说带了一件贵重东西在身上,却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手中包裹所包的物事。

    “是暗器!”杨宁正想着包裹里会是怎样的东西,就听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声音,循声看去,只见一人正站在油灯边上,左手抬起,两根手指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就是这东西打灭了油灯,手段倒是不差。”

    挂在墙上的两盏油灯都已经残破,看来果真是被人用暗器打灭。

    “快放下......!”卢老扭头看过去,见到那人手中夹着暗器,变了颜色,“怎地这般糊涂,快放下.....,小心上面有毒!”

    杨宁闻言,暗暗吃惊,心想这卢老的江湖经验确实了得,自己也没有想过暗器上会有毒,现在倒算是学了一招,不过那拿起暗器的汉子看来江湖经验还不深,又或者之前很少遇到这样的状况,所以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正寻思,却听到几声惊呼响起,只见到靠在油灯边上的那名大汉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

    果真有毒!

    “不要碰他!”卢老脸色也是大变,厉声道:“大伙儿小心,点子很硬,保护镖车。”

    所有人都是兵器在手,若说先前还只是疑惑,此时那人栽倒在地上抽搐不停,镖队的人立刻如临大敌,全都警觉起来,紧握手中兵器,眼眸四下里扫动,一时间酒铺之内倒是死一般寂静,只听得风声雨声在外连绵不止。

    那人在地上只抽搐小片刻,便即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又一道电闪,耀目的光华之中,忽见得从窗口掠进几点黑影,冲进之后,便往窗边之人身上扑过去。

    那人却也发现异常,暴喝一声,竟是顺手拎起身边的凳子,朝着那几点黑影砸了过去。

    那几点黑影来的突然,凳子却还真是砸中了一点黑影,可另外两点黑影躲过,朝着那人的脸上扑了过去。

    杨宁借着火折子的光芒,瞧那两点黑影似乎是什么鸟雀,心想这风雨交加的天气,怎会有鸟儿飞到酒铺之内?

    那人急忙后退,可那黑影速度极快,一点黑影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边上已经有人惊呼道:“是......是蝙蝠!”

    那物两翼震开,尖嘴腮凹,赫然竟是蝙蝠!

    “这里......,小心,那边,那边也有!”又有人惊声大叫起来,杨宁此时也已经看见,只这短短瞬间,竟然有几十只蝙蝠冒出来。

    “不要被它们碰上......!”卢老大叫一声,此时已经有一只蝙蝠冲着他飞过去,他手臂一挥,刀光闪动,竟已经将迎面而来的那只蝙蝠砍成两半,鲜血飙出,卢老却是向后退出一步,躲过了四溅而出的蝙蝠血。

    分成两片的蝙蝠落在地上,两翼还在颤颤抖动,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挥刀砍杀蝙蝠,这些人的刀法有高有低,其中数人已经斩杀扑过来的蝙蝠,却没能像卢老那样及时后退,已经有人被蝙蝠血溅在了脸上。

    此时酒铺外面,也传来马嘶人叫之声,显得异常杂乱。

    杨宁见到蝙蝠在酒铺内四处乱飞,干脆利落地躲到了桌子下面。

    他从桌子底下向边上瞧过去,忽见到有人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抓去,发出凄厉的叫唤,随即滚倒在地,一路滚过去,一头撞在墙上,腿脚抽搐几下,再也不动。

    杨宁看得心惊动魄,忽听到那褐袍长者声音叫道:“这是东海血蝙蝠,不要让蝙蝠血沾身。”

    卢老听到褐袍长者叫声,更是吃惊,他见多识广,也听说过东海有种血蝙蝠,一身血液带有剧毒,人若是被血蝙蝠的血液沾身,立刻便即溃烂。

    只是他虽听说过,却从未见过,更没有想到东海血蝙蝠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酒铺之内,而这血蝙蝠的毒血,比传闻的似乎还要骇人。

    杨宁此时也是奇怪,暗想这血蝙蝠既然出自东海,那生活习性应该适宜在海边,这里可是内陆地区,血蝙蝠绝不可能无缘无故飞到这种地方来,却不知这背后到底有什么蹊跷。

    此时又有数人因为沾上蝙蝠血而倒地,翻滚抽搐一番,便即毙命,见得这血蝙蝠如此阴毒,杨宁心下却也是极为紧张,索性将冰刃掏出来握在手中,直待有血蝙蝠靠近,立刻斩杀。

    众人知道血蝙蝠有毒,却也都小心起来,这些血蝙蝠主要是靠体内毒血伤人,只要毒血不沾身,威胁也算不得有太大,众人既然知道其中究竟,便各自谨慎,不让毒血沾身,有人早已经摘下身上的蓑衣或是斗笠,用蓑衣斗笠拍打蝙蝠,然后将它盖在蓑衣下面,如此一来,鲜血根本无法沾上身体。

    虽然折损了四五人,但血蝙蝠也大都被清除干净。

    杨宁在桌子底下瞅向那边的褐袍长者,只见那褐袍长者始终护在年轻人身前,虽有几只蝙蝠想要靠近,褐袍长者只是抬起手中包裹,便轻易将蝙蝠击飞开去,蝙蝠根本近不得身,杨宁看在眼里,心知这褐袍长者也是一位高手。

    忽然之间,杨宁见那褐袍长者忽然抬头向屋顶瞧过去,正不知是何缘故,却听褐袍长者低吼一声,手臂抬起,长形包裹如同风车般在头顶卷动,随即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从屋顶之上,竟然有如雨般的铁蒺藜打了下来,俱被那卷动的包裹打开。

    杨宁心下一沉,已经猜知屋顶上有人。

    果见到那褐袍长者已经冲天而起,杨宁从桌底下探出脑袋向上瞧过去,昏暗之中,瞧见屋顶已经裂开数处窟窿,从窟窿里已经有数人从天而降,而褐袍长者腾身而起,形若灵猿,手中长形包裹挥动,已经打在一人身上,那人被包裹打飞出去,随即重重落在了地上。

    镖队众人这时候才惊觉屋顶有人,而此刻从屋顶上连续不断地有人落下,这些人清一色都是黑衣在身,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而脑袋亦被黑巾蒙住,连一根头发也见不着。

    他们双手也都戴着黑色的兽皮手套,从上到下,黑漆漆一片,除了一双眼睛,再也看不到一丝肌肤。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背上都背着一只包裹,包裹似乎与衣服连在一起,腰间也都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子,若不细看,亦是难以看清。

    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一把细长的弯刀,刀身比寻常的大刀要窄许多,而且也短一些,但是寒光闪闪,一看便知锻造技术极好,锋利异常。

    只转眼间,竟然有十多名黑衣人先后落进酒铺之内,此时已经和镖队中人交上手。

    杨宁瞳孔收缩,暗想看来这些人果真是劫镖而来,人数着实不少,而且准备的也十分充分,先灭灯火,再以血蝙蝠打先锋,然后从天而降,每一步都是部署周密。

    他本来还打算找机会瞧瞧那些镖车之中是否藏了人,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极小,这支镖队十之**应该不是自己要找的镖队。

    对方出动这么多人手,而且都不是泛泛之辈,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几个被拐卖的小姑娘出头。

    而且他们利用血蝙蝠这样的阴毒之物,行踪更是鬼祟隐秘,一看也不像是什么善类,自然不会做什么维护公义的善举。

    酒铺内外此时打斗声一片,镖队这些人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吃的都是镖局这碗饭,手底下的功夫其实也都不算弱,双方的人手此时势均力敌,最为紧要的是那褐袍长者的武功当真了得,此时以一敌三,竟也完全处于上风,只是片刻间,手中包裹戳中一名黑衣人胸口,那黑衣人便被戳飞出去。

    杨宁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准就要牵累自己,想着找个机会趁机离开这酒铺,瞥见不远处就是柜台,柜台那边并无人,寻思还是先躲到柜台后面才安全,瞅到空隙,从桌子底下钻出,猫腰便往柜台那边跑过去,只跑出两步,眼角余光便瞧见一道黑影直往自己扑过来,寒光闪闪,那人手中细长弯刀临空向自己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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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飞蝉密忍

    刀光如月,月在天,风雨在人间。

    杨宁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那人变刀的速度亦是奇快,化斩为斜劈,刀光赫赫,犀利非常。

    杨宁退后一步,脚下自然而然地又踏出第二步,情急之下,再一次走出了逍遥行。

    黑衣人第二刀再次斩空,面具下的冷眸更是凌厉,双手握刀,再次横斩,只是杨宁的逍遥行一旦走起,便即变幻莫测,玄妙无常,那黑衣人连续砍出七八刀,每一次似乎都要砍在杨宁的身上,却每一次都被杨宁玄妙的身法所躲过。

    此时褐袍长者已经连续击倒两名黑衣人,一手握着包裹,一手抓着年轻人手臂,正往酒铺门前靠过去,显然是想在乱战之中冲出酒铺。

    镖队众人与一众黑衣人力拼,本来势均力敌,甚至有几人在面对黑衣人还占据明显的上风,可是这些黑衣人却十分的阴毒,他们的袖中藏镖,一个不小心,袖中毒镖射出,立时取人性命,只片刻之间,便有两人丧命在这阴毒的偷袭之下。

    亦有黑衣人打斗之间,忽然扯开胸口衣襟,胸前便发出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当对方视线出现问题之际,黑衣人便趁机下出狠手,击杀对手。

    镖队上下本来有二十人上下,四五人早早跑到外面看守镖车,酒铺之内本有十余人,但是血蝙蝠毒死四五人,又被黑衣人连续袭杀数人,此刻酒铺内只剩下五六名镖队之人。

    这几人俱都是江湖经验老练,才避过黑衣人的阴险袭杀,这些黑衣人的武功倒也不见得十分高明,但是出手诡异,阴险狠辣。

    卢老年事虽高,但此刻以一敌二,却也是勉强支撑,拼杀之际,更是厉声高叫:“我们是四海镖局,你们到底是哪路朋友?”

    只是黑衣人却似乎定要将酒铺内外所有人赶尽杀绝,并无一人回答。

    杨宁逍遥步法神秘莫测,若说此前在山中躲避木神君的时候走起来还有些紧张僵硬,此时却比上一次要熟练许多,心情也更加镇定,不再是低着头只知一味躲闪,身形飘忽之间,亦能对敌手的身形了若指掌。

    那黑衣人连续十几刀次次劈空,只以为自己是遇上了高手,眸中现出惊异之色,杨宁此时一步掠过,已经滑到那黑衣人身后,瞧见黑衣人背脊就在眼前,杨宁终是顿住步子,二话不说,手已抬起,冰刃已经狠狠刺入了黑衣人的背脊。

    这冰刃锋利无匹,莫说血肉之躯,便是坚硬铁石也是轻易破击,直没入那黑衣人脊背之中。

    黑衣人招招杀手,杨宁心知此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毫不客气。

    那黑衣人背心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应,杨宁又是连续在他背上刺了数刀,随即抬起一脚踢在黑衣人腰间,黑衣人立时向前扑倒,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即不动。

    “老子不想惹事,这是你自找的。”杨宁心中嘀咕一声,瞧见旁边不远又有一名黑衣人发现这边状况,正要往自己扑过来,当下也不犹豫,抬步便往酒铺外面跑过去。

    酒铺的形势杨宁扫一眼就明白,黑衣人有十数个之多,而镖队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等到镖队全灭,这帮黑衣人绝不会让自己活下去。

    他虽然杀死一名黑衣人,也知道这是凭借逍遥行侥幸得手,若真要与这些黑衣人正面相对,自己绝非敌手,还不够这些黑衣人砍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冲出门去,只见到门外也正厮杀成一团,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首,数名黑衣人正围着两名镖局中人厮杀。

    那些拉着马车的马匹,此时都已经倒毙在地上,自然都是黑衣人出手所为。

    风雨交加,杨宁在雨中跑到一辆镖车边上,用冰刃划破雨布,掀了起来,瞧见车上摆着两只箱子,而且加了锁,此刻内外都是斗成一团,并无人注意他。

    他又是横刀划过,冰刃斩断了铁锁,打开箱子,发现箱子里却都是一些瓷器,琳琅满目,心知这些瓷器应该不是普通的瓷器,聘请这么多人护送,定然十分昂贵,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货物的价值,又打开另一只箱子,见到里面并无人,心知这支镖队确实不是自己要找的那支人贩子镖局。

    扭头看到酒铺边上的拴马桩还拴着好几匹骏马,有几匹骏马已经倒毙在地上,也不知是否镖局的人出来太快,对方时间来不及,尚有两三匹骏马兀自在雨中长嘶,四蹄乱踩,焦躁不安。

    杨宁心下大喜,他正愁无马可走,这时候正好趁乱搞走一匹,也不耽搁,飞步往那边跑过去。

    尚未靠近,却感觉身边身影一闪,扭头看去,只见那褐袍长者脚下如飞,拉着那年轻人从自己身边闪过,也是往马匹那边过去。

    靠近拴马桩,褐袍长者手中包裹狠狠敲在那拴马桩上,“咔嚓”一声,拴马桩立时被打断,简单粗暴。

    褐袍长者已经单手提起年轻人,飞身掠到马上,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尖利的笑声响起,那笑声在这风雨声中竟异常的清晰,杨宁循声看过去,只见从半空之中,一道黑影飞掠而来,宛若一只展翅苍鹰。

    那黑影说来就来,双臂展开,黑翼如蝠,直往马上褐袍长者扑过来,随即听到一声悲嘶,那匹马猛然间两只前蹄腾起,一个人立,悲嘶声中,已经轰然侧翻倒地,也便是在那一瞬间,褐袍长者提着年轻人已经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到一旁。

    杨宁见此情景,也是大吃一惊。

    虽说他看出今夜这帮人似乎是为劫镖而来,但是行事也实在太过歹毒,看样子不但要将镖车劫走,甚至还要将人和马杀的一个不留。

    这一老一少和自己都不是镖队中人,但这帮人却依然出狠手,亦可见行事之毒辣。

    这时候杨宁也终于看清楚从天而降那人,那人在半空之中的时候,看上去如同一只大鸟,这时候杨宁才知道是那人衣衫的缘故。

    这人全身上下俱都是黑色,但是两只手臂下的衣衫却如同蝙蝠翼一样,十分古怪,和其他黑衣人一样,这人的脸上也戴着一张黑色面具。

    不过此人身形矮下,与那褐袍长者相比,要矮上一个头。

    褐袍长者将年轻人护在身后,冷冷盯着那蝙蝠人,淡淡道:“叶隐藏入地,飞蝉鸣天响。甲贺幻万象,伊贺水火养......,听闻东瀛诸多密忍流派之中,叶隐、飞蝉、甲贺与伊贺四大流派,最为有名。”

    蝙蝠人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声音嘶哑:“你知道的实在不少。”

    杨宁心下却是一惊,暗想难道这些黑衣人竟然是东瀛忍者?

    他自然知道东瀛就是后世的日本,这个时代已经不同于自己所熟知的任何历史朝代,却不想原来依然有东瀛国存在。

    可是东瀛远在海外,如果这帮人真的是东瀛忍者,怎可能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他自然也知道历史上有倭寇存在,倭寇之中便有许多日本浪人,在沿海地区打家劫舍,但是这里距离沿海路途遥远,这帮东瀛忍者怎可能跑到这里来劫持镖车?

    “不过早在数十年前,飞蝉一派就已经被雾隐一族取代。”褐袍长者道:“飞蝉一族本来也是盛极一时,能够名列四大密忍之一,自然也不是徒有虚名。可是据我所知,飞蝉一族是一代不如一代,而且结怨叶隐和甲贺,几十年前,叶隐联合甲贺、雾隐等族,将飞蝉一族一举荡平,飞蝉一族自此没落,残余势力也只能像蝙蝠一样,躲在暗处不敢示人。”

    杨宁听褐袍长者侃侃而谈,亦是惊讶,心想这褐袍长者竟然对东瀛之事也是如此了解,却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据我所知,飞蝉一族在东瀛无法存活下去,流落在东海诸多孤岛,如同丧家之犬。”黑袍长者淡淡笑道:“今日之飞蝉密忍,不过是不入流的流派而已,若是在东海居人篱下,或许还能延续下去,可如今既然卷入进来,只怕自今而后,世上再无飞蝉之名。”

    他话带嘲讽,似乎是有意要激怒对方。

    杨宁此时越听越糊涂,他开始只以为这帮人趁雨袭酒铺,只是为了劫走镖车,目的是对付四海镖局,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诡异的蝙蝠人,应该就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而这蝙蝠人却似乎是冲着褐袍长者而来。

    难道是说,今夜对方出手的目标,并不是镖队,而是这一老一少?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和这支镖队,便是受了这一老一少所牵累。

    飞蝉密忍出动这么多人手,专门为了这一老一少而来,那么这两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对方不惜远道而来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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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夺路

    蝙蝠人目中寒光森森,褐袍长者单手提着长形包裹,两人正面相对,却都没有轻举妄动,风助雨势,大雨倾落下来,几人身上早已经是被大雨淋湿。

    杨宁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轻步向马匹那边移动过去。

    虽然被蝙蝠人又毙杀一匹骏马,不过还有两匹马依然活蹦乱跳,杨宁轻手轻脚往那边移动过去,那是铁了心要弄走一匹马。

    此时镖车边上守卫的两名镖队中人也已经被杀死,临死前却也击杀了一名黑衣人,剩下的黑衣人则都是围拢上前,手握弯刀,站在蝙蝠人身后。

    “你错了。”蝙蝠人终于道:“今日若能完成任务,飞蝉之名不但不会消逝,而且只会越来越壮大。”桀桀一笑,忽然间手腕一翻,从腰间抽出一条黑色的带子,风雨之中,已然出手。

    他出手时,双膝微蹲只是一撑,整个人就如弩箭般射了出去,刹那之间,已经扑到了褐袍长者的面前。

    “走!”褐袍长者一声低喝,已经抓着年轻人急退,一退就是数步之遥。

    如果说蝙蝠人是犀利的弩箭,那么褐袍长者就如同飘逸的轻风。

    弩箭射空,蝙蝠人一顿一陷,身体好像要没入土地的时候,再次爆发了出去,这一次,他攻的更急,也更猛更犀利。

    这本是他的绝招,停顿是为了更好的蓄力,只要三次蓄力之后,他相信褐袍长者就算是闪电也躲不过自己的出招。

    只是褐袍长者这次并没有再退。

    他似乎知道蝙蝠人蓄力三次之后更难对付,这一次反倒是身形前欺,手中的包裹挺直而出,直向蝙蝠人的身形戳过来。

    蝙蝠人妖异的眼中划过冷厉,手中的黑带一展,这一次却是不进反退,然后尖喝一声,挥出了手中的黑带。

    黑色的带子竟然是一把刀。

    一把软刀,软如绸,硬如钢。

    蝙蝠人以退为进,他退这一步,拉开了最能发挥软软刀刀法的距离,然后迅疾出刀。

    刀光如墨,肃杀清冷。

    也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马嘶响起,蝙蝠人身后不远的几名黑衣人抬眼望过去,只见到一人已经骑马调转马头,正要离开。

    骑马离开的自然是杨宁。

    杨宁偷偷摸摸到了马匹边上,用冰刃割断拴在拴马桩上的马缰绳,悄无声息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拍马便走。

    一众黑衣人早已经飞奔而上,数人手臂连抖,十数只暗器纷纷向马匹打了过去,也便在这时候,褐袍长者向前的身形突然间顿住,瞬间便变进为退,他向前的攻势本如离弦之箭,看似没有回退的余地,但骤然后退,却如飞矢化烟,烟消云散。

    但就算是飞烟,看起来也躲不过蝙蝠人如墨的刀光。

    褐袍长者竟似乎没有抵挡软刀的意思,他的长形包裹横出,化作一片光影,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竟是将那些打向骏马和杨宁的暗器纷纷挡下,回手抓住身后少年人,厉喝一声,手臂一抬,那少年轻人的身体竟然轻飘飘地飞起来,直往杨宁那匹马飞过去。

    杨宁正要催马而行,猛地感觉身后一颤,已经感觉有人落在了自己身后的马背上,大吃一惊,握刀便要向后刺过去,却听到那褐袍长者厉声道:“带他走!”

    闪电划过,墨色软刀也已经砍在了褐袍长者的肩头。

    褐袍长者长形包裹一拨,在那软刀深入骨肉之际,已经将墨色软刀撩开,只是此刻他脸色微有些苍白,肩头有血,衣衫绽裂。

    他终究还是没有避开蝙蝠人的软刀,不但被软刀绞碎了衣裳,还被刀锋割破了肩头,虽然并无深入骨肉,却也是在今夜首次受挫。

    为了挡住那些暗器,他竟不惜挨上蝙蝠人一刀。

    杨宁扭头之时,眼角余光已经瞥见落在自己背后的正是那年轻人,又听褐袍长者厉喝“带他走”,也不犹豫,催马便行,骏马长嘶一声,如飞般冲入夜雨之中。

    一众黑衣人毫不犹豫像骏马离开方向追过去,却听得一阵清鸣,褐袍长者手中的包裹瞬间碎裂开来,四分五裂,露出里面乌黑的剑鞘,而褐袍长者右手横拔,一道清光乍泄,隐隐带着低沉的龙鸣之声。

    包裹之中卷着的是一把古朴的宝剑,而宝剑此刻已经出鞘!

    清光骤起,宝剑闪动,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已然被剑光分成两段,另外几名黑衣人眼眸中显出惊骇之色,蝙蝠人却已经飞掠而起,如同蝙蝠般飞在半空中,手中软刀再次向褐袍长者袭至。

    也便在此时,从酒铺之中又有数名黑衣人飞奔而去,身形如魅,将褐袍长者围在当中。

    “追!”蝙蝠人尖叫一声,数名黑衣人已经飞奔入雨中,向杨宁消失方向追过去。

    杨宁此时连抖马缰,胯下骏马速度其实不慢,他还觉得不够快,风雨之中,骏马如飞,杨宁被风雨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骏马究竟是往哪里跑。

    更恼人的是,身后的年轻人在骏马飞驰之中,显然是为了稳住身体,抓住了自己的衣衫,衣衫本就破旧,这样在马上一颠簸,裂口越撕越大,杨宁心想照这样搞下去,自己很快就要光着屁股走天下了。

    骏马不知飞奔了多久,却听到身后那年轻人已经叫道:“快停下,快停下!”

    杨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心想这一阵子跑也很有些路途,身后那帮人就算在后追赶,一时间只怕也追不上来,立刻拉住马缰绳,听得骏马长嘶一声,猛地一个人立,杨宁马术还真不如何高明,后心不稳,双腿也来不及夹住马腹,“哎哟”叫了一声,和那年轻人一同摔落下马。

    “你喊什么?”杨宁翻身爬起来,好在摔得不重,抬手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年轻人骂道:“咱们这么快的速度,突然勒马,能不出问题吗?”

    他其实心里也知道,摔落下马的责任完全在自己,如果自己不是突然勒马,也不会如此。

    那年轻人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抬头看了杨宁一眼,脸上沾着污泥,也是怒道:“你马术低劣,还将责任怪在我的头上?”

    “哟呵,你还不服气?”杨宁这时候可不怕年轻人,没好气地道:“那你说,你突然喊停下,到底想怎样?”

    “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满是泥泞,“我们要回去救他,不能丢下他不管。”

    “救谁?”杨宁冷笑道:“那个老头子?得了吧,你觉得还能救得了他?你没有看见对方有多少人,你能够逃出来就已经是造化,还想救他?”

    年轻人倔强道:“我必须回去,你把马给我,我用不着你,自己回去救。”他目光坚毅,似乎不容多说。

    杨宁虽然觉得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但却也欣赏此人讲义气,而且之前在酒铺的时候,这年轻人还为自己说过一句话,内心里倒也不厌恶此人,语气微缓一些,摇头道:“这匹马是我自己得到的,我带你出来,还是看你为我说过一句话,给你点面子。现在好了,我带你出来了,两不相欠,你要去哪里我管不着,不过你要想这匹马,趁早打消念头,我还有用呢。”

    他要追上带走小蝶的镖队,只有这匹马在手中,才有最后一丝希望。

    年轻人愤怒道:“不行,你必须将它交给我,这本就是我的马。”伸手道:“拿来!”

    杨宁笑道:“你要和我来硬的?小兄弟,你可打错算盘了,我什么都怕,就不怕硬的,你要有本事,尽管抢过去。”

    这年轻人十五六岁年纪,与杨宁这具躯体的年纪相仿,只是杨宁的心理年纪要大过对方不少,这话说出来,老气横秋,倒似乎这年轻人要比他小少许多。

    年轻人握紧双拳,猛地一脚踏出,一拳向杨宁打过来,杨宁往后退了一步,正要探手去抓年轻人手腕,孰知年轻人划拳为爪,竟然向杨宁探过来的手反扣过去。

    “哟呵,功夫还不赖。”杨宁见状,心知这年轻人看似文弱,但是手底下还真有点功夫,立刻收手,脚下猛地一扫,直往年轻人的下盘扫过去。

    那年轻人一条腿抬起,迎向杨宁扫过去的那条腿,照着杨宁的膝盖踹过来,动作娴熟,速度也不慢。

    杨宁擅长格斗功夫,本以为三两下便可以将这年轻人撂倒,谁知这年轻人手底下的功夫远超自己所想,两人拳来腿往,转眼间竟也交手了十来个回合,杨宁固然格斗功夫不弱,但是对方的擒拿功夫也是十分的纯熟,一时间倒是不相上下。

    忽见那年轻人身形晃了晃,杨宁这次横腿扫过去,年轻人闪躲不及,被扫中一条腿,身形一晃,便要倒下去,杨宁正自得意,却感觉脚下一紧,年轻人一条腿也勾住了他腿弯,猛力一拉,同时摔倒在地。

    杨宁若是走出逍遥行,这年轻人自然不是敌手,可是在这般状况下,杨宁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用逍遥行投机取巧,这一下倒好,两人同时倒地,地上泥泞不堪,瞬间都成了泥猴,便是脸上也都沾满了污泥。

    “你手底下倒也有些功夫。”年轻人坐起身来,指着杨宁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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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患难

    杨宁双手后摊按在地上,身体往后仰,笑道:“你不记得我的名字?我好像告诉过你,我叫小白兔。”

    “小白兔?”年轻人冷笑一声,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可不是你的名字。”

    杨宁笑道:“你爱信不信,我是个流浪儿,没有名姓也没什么好奇怪。对了,你这武功好像也不错,是跟那个老头儿学的?你叫什么名字?”

    听杨宁提及褐袍长者,年轻人立刻爬起身来,道:“你这匹马先给我,我向你保证,日后十倍百倍还给你。”不等杨宁说话,接着道:“这匹马本就是我拴在酒铺外面的,被你趁乱抢来,如今你也安全了,自然物归原主。”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杨宁也爬起身来,“什么抢不抢的?你没瞧见,这匹马留在那里,一定会变成死马,是我救了它,而且我也算是救了你的命。且不说你没有证据证明这匹马就是你的,就算真的是你的,难道救了你的命还抵不过一匹马?”

    “那好,就算我找你借的。”年轻人似乎知道与杨宁继续争执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干脆道:“回头我自然会百倍还你。”

    杨宁抱着胳膊,笑道:“大话谁都会说,你把我的马骑跑了,谁还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而且现在对我来说,这匹马千金不换,我要用它做大事,我看你还是打消了念头吧。”劝道:“我说小兄弟......!”

    “我不是你小兄弟。”年轻人怒道。

    杨宁哈哈笑道:“那我该怎么叫你?总不能叫你泥人吧?”他看年轻人全身上下都是污泥,心下好笑,却不知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年轻人犹豫一下,才道:“我叫萧光!”

    “这肯定也不是你的真名。”杨宁道:“不过总比没有名字好,对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那帮人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你回去有用?镖局的那些人你都看到了吧,没有点功夫,他们也吃不了镖局的饭,可就算是他们,也几乎全军覆没,我很难想象你回去之后是怎样一个结果?是自投罗网?还是飞蛾扑火?”

    年轻人想了一想,也不多言,转身便走,竟是连马匹也不要了。

    “你真要回去啊?”杨宁在后面叫道:“可莫怪我没劝你,你这样子回去,那是自己找死。那个老人拼了性命保你离开,如果你现在回去,他所付出的代价就会付诸东流。我说兄弟,你看起来也不像笨人,这个道理难道不明白?”

    年轻人萧光陡然停下了步子。

    雨夜之中,凄冷萧索,风势似乎稍微小了一些,但连绵不绝的秋雨却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杨宁见萧光停下步子不说话,又道:“那人是你什么人?他对你十分关护,我看他武功不错,未必真的会被那帮人杀死。他单枪匹马,没有了顾虑,或许还能死里逃生,如果你赶回去,只怕还要让他分心。更何况咱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无论生死,那边应该都有了结果,如果他死了或者逃了,你觉得你一人能对付那么多人?”拉过马缰绳,翻身上马,回头道:“再说他既然拼死让你出来,便说明在他心中,你的性命比他重要得多,你要是死了,我实在不知道他心里会怎样想。”

    萧光也不回头,只是怔怔站在那边,任由风雨吹打在身上。

    杨宁摇摇头,想着也算是将这人带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也管不着,而且他也不想卷入其中,一抖马缰绳,正要催马而行,忍不住还是回头瞧了一眼,却只见萧光身形摇摇晃晃,忽然间往前栽倒在地。

    杨宁吃了一惊,翻身下马,跑了过去,见到萧光扑倒在泥泞之中,已经动也不动,急忙抱住翻过身来,皱眉叫道:“喂,萧光,你醒醒,这又是怎么了?难道是我的话太直接,刺激到你?”

    雨水打在萧光脸上,杨宁将萧光脸上的污泥抹去一些,只见他脸色苍白,牙关紧要,双目紧闭,身体更是瑟瑟抖动。

    杨宁伸手在萧光额头探了探,着手处火烧一般烫手,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这年轻人竟然是在发烧。

    杨宁一时头大,他本想继续往京城方向去追赶镖队,有一份希望就努力一份,可是眼下这小子竟然发烧,而且额头如火烧,显然十分严重。

    这时候若是丢下萧光,且不说后面那帮飞蝉密忍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即使他们没有追赶上来,这萧光也很有可能死在这里。

    他本就发烧严重,再在雨中继续受淋,必死无疑。

    杨宁苦笑摇头,抱起萧光,放到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从后面抱住萧光,这才四下里看了看,雨夜之中,四野茫茫,模糊一片,根本辨不清楚方向。

    杨宁心知即使找不到大夫,目下也要尽快找寻一个避雨的处所,否则继续让萧光烧下去,回天无力。

    这时候也管不了多少,只能一催骏马,能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

    他心下也是觉着这萧光的体质还真是孱弱,看这家伙颇有些武功底子,既然练过武术,体质就不会太弱,可这才淋了一场雨,便发烧严重成这个样子。

    马儿在雨中奔行,杨宁也没了方向,任它自己驰骋,感觉萧光身体抖得厉害,心中忍不住祈祷:“这家伙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若是让雨淋了一场就死了,那真是划不来。菩萨保佑,怎么着也不要让他死在我面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宁感觉雨势似乎小了一些,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这马儿竟然跑到了一处竹林中。

    竹林十分茂密,挡住了雨势,一阵阵青竹的香味飘进鼻中,沁人心脾。

    只是四周并无躲雨之处,先前萧光身体还在发抖,这一刻却不再动弹,杨宁探手摸他额头,竟然发凉,心下一沉,暗想总不成是死了,探他鼻息,好在还有呼吸。

    马儿进了竹林,便放缓了马速,杨宁左右环顾,只见到竹林半空中还悬浮着一层雾气,雾气霭霭,宛若云烟。

    走了片刻,马儿出了竹林,杨宁向前瞧过去,却是心下振奋,只见前面不远竟然有一处房舍,靠近过去,才发现房舍残破不堪,院墙倒塌,却是一处荒废的小院落。

    虽是如此,终究还是找寻到了一处避雨的地方,杨宁下了马来,小心翼翼抱着萧光到了屋前,只见这处屋子屋檐很深,上面却结满了蜘蛛网,屋门早已经不见,敞开的大门却是被错综复杂的蜘蛛网封住。

    杨宁抬头看那门头上还有半边残破的匾额,也是被厚厚的蜘蛛网挡住,再加上夜色昏暗,瞧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

    他先放下萧光,找了一根废木,将拦住大门的蜘蛛网扫开,这才抱着萧光进了屋里,刚一进屋,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至,只是这时候自然也无法计较,屋内昏暗一片,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摸索着找到一处,先将萧光放了下去。

    他知道此刻萧光全身上下**一片,若是一直这般,发烧只会加重,犹豫一下,便在昏暗中摸索着将萧光的衣裳褪下,只留了一条短裤,想着这时候要是有稻草能生一把火可就太好了。

    野外生存最基本的技能便是生火,利用石头生火,杨宁倒也干过,虽然很耗时间,但目下也是唯一生活的方法,可是生活必须要有稻草,若无干燥的稻草,即使有石头也是无法生火。

    他猫着腰,在这屋里转悠,四下里模糊不清,看的十分不真切,摸索之中,却是感觉到屋里似乎到处都是残垣断瓦,而且有不少横七竖八的横木,兴许是时来运转,摸到一处角落,杨宁入手处便摸到一处干草堆,大是欣喜,依稀看到这里堆积了不少干草,立时喜笑颜开。

    找到石头,倒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才将火点着,杨宁暂时也顾不了其他,先用干草引着火,然后用冰刃削了那些干枯的横木搭起来,片刻间便搭了一处篝火,立时感觉温暖起来,这才长舒一口气,再去看萧光,只见萧光此时蜷缩在地上,只有一条短裤,正瑟瑟发抖。

    杨宁见屋角干草极多,迅速用干草在篝火边上不远铺了一个简易的草铺,这才将萧光放到草铺上,然后在他身上堆了一些干草用以取暖,见得萧光细皮嫩肉,肌肤白皙,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娇生惯养,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想着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竟然耽误了自己的宝贵时间,而且让自己忙前忙后,心里觉得十分亏。

    他心下忍不住想,回头若是这小子醒过来,定要找他拿些服务费,看这小子家境应该不错,要点银子估计不成问题。

    见萧光依然瑟瑟发抖,探手过去在他额头摸了摸,感觉他额头又火热起来,这忽冷忽热,身体自是难受至极,只是杨宁不是大夫,更何况自己就算是大夫,现在也没有任何药物。

    他寻思一般人发烧过后,最好是多喝热水,这样容易退烧,虽然这时候有些不愿意动弹,但见这年轻人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痛苦,想着既然做了好人,还是不要半途而废,只能起来为萧光烧些热水,心中寻思着等他醒了,该让他给自己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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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焚卷

    火光之中,杨宁才看清楚这里竟然是一处残破的祠堂,看来当年在这附近应该住了不少人,后来却不知怎地荒废掉。

    祠堂里原本供奉的雕像已经从座台上倒了下来,断成数截,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也看不清楚到底是哪路神仙。

    不过这座台颇高,竟在杨宁胸口以上,以石块垒成,想来当年建造祠堂的时候,也是花了心血。

    手中没有锅碗,杨宁找了片刻,才在废墟中找到一只香炉,应该是用来祭祀所用,肮脏不堪,到了外面用雨水细细洗了一遍,依旧不是十分干净,也只能将就,接了半炉子雨水,拿回去架在火堆上烧了起来。

    他又过去拿了萧光的衣裳放在火堆边,也好烘干,心里想着老子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若非遇上我这天字号第一好人,你这条小命可就报效了。

    忽地想到那匹马还在外面,先前急切,将萧光先抱了进来,折腾这小半天,竟然忘记那匹马还没有拴好。

    他急忙跑出去,心下一沉,果见到那匹马已经没了踪影,在祠堂前后找了一圈,也没发现那匹马的踪迹,心中大是恼怒,暗恼自己怎能有如此疏忽,想要找回马匹,可是这雨夜茫茫,又能往哪里去找,憋了一肚子火回到祠堂内,见萧光静静躺着,心想若不是为了救你,老子也不会丢了马,恨不得将萧光拉起来揍一顿。

    等到那香炉里的水热起来,杨宁才将香炉拿开,晾了片刻,试试水温热,这才扶起萧光,将温水凑近到他的口边,萧光眼睛半睁未睁,倒也是张开嘴,喝了几口,便即轻轻摇头,杨宁放了他躺下,又从萧光的湿衣衫上扯了一块下来,将香炉里剩下的热水倒上去,随即敷在了萧光额头。

    屋外的风雨声已经小了不少,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杨宁亦感觉有些疲惫,正要在火堆边躺下歇息片刻,陡然之间,却感觉心口一阵刺疼,随即心脏急跳起来,胸前的经脉似乎在抖动抽搐。

    杨宁捂住胸口,那股刺疼随着经脉的抽搐强一阵弱一阵,杨宁额头很快冒出冷汗,心中却是惊骇:“难不成是那伤势发作?”

    木神君以枯木手伤了杨宁经脉,也曾发作过一次,不过此后杨宁并没有感受到不适。

    当日木神君被吸干内力枯死之后,杨宁也曾一度担心自己的伤势无人可解,只是这两日下来,体内经脉也没有任何变故,杨宁几乎都忘记自己有伤在身。

    此刻心口经脉再一次刺疼,杨宁立时便即想到木神君。

    这一次的疼痛比第一次显然要强烈许多,杨宁疼的死去活来,头晕眼花,全身酸软无力,他在地上翻滚,希望藉此减弱一丝疼痛。

    呼吸艰难,杨宁眼前渐渐变的模糊起来,脑中一片空白。

    等到再次醒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四下里幽静一片,坐起身来,发现身边的篝火已经黯淡许多,这才知道自己竟然疼晕过去,火堆的木头都快烧干净。

    杨宁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那股刺疼感荡然无存。

    他随手拿了几块枯木丢到火堆上,此时也发现,自己身上本来**的衣衫,在这火堆边烘烤半天,却已经干了不少。

    忽听得萧光那边传来呓语之声:“先生,快走......快走......!”

    杨宁瞅过去,见到萧光蜷缩在干草之中,不过脸色比之先前的苍白,似乎已经红润不少,移过去将他额头的布巾拿开,探了探体温,比之此前温度倒是降了不少,不过却依然有些烫手。

    “先生,不必......不必管我......!”萧光身体微微抖动,口中断断续续道:“你.....你自己先走......!”

    杨宁心想你这小子倒还真是讲义气,睡梦之中还记挂着别人。

    他觉着萧光口中的“先生”,很有可能就是褐袍长者,萧光称他为先生,这让杨宁更是奇怪,弄不清楚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猛听得“啊”的一声惊叫,萧光竟霍然坐起身来,火光之下,只见到萧光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眼眸中满是惊骇之色。

    杨宁心知他是被噩梦惊醒,坐在火堆边盯着萧光,也不说话。

    萧光惊醒过来,先是瞧见眼前的火堆,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汗,他的眼皮子耷拉着,看起来迷迷糊糊,含糊不清道:“这.....这是哪里?”刚说完,身体便再次躺倒下去,杨宁还没说话,这小子眼睛已经闭起来。

    外面的风雨虽然小了一些,但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杨宁靠在身后的石台上,伸手到怀中摸了摸,取出了**神功画卷,折腾了这许久,画卷竟然破损了几处,不过这已经十分难得。

    毕竟这一路下来,又是落进水潭,又是在风雨中折腾,甚至和萧光在泥泞中打了一架,画卷大部分还是完好,这制作画卷的材质确实不差。

    他从头到尾再扫了一遍,十一处红线经络他已经是牢记脑中。

    当日木神君死的莫名奇妙,杨宁也没有多想,但是如今细细想来,心里隐隐知道,木神君之死,应该就与**神功大有关系。

    木神君武功极高,自己与他相比,就像一只绵羊和一头老虎,最后老虎死在绵羊手中,看似匪夷所思,但这其中必有缘故,而唯一的可能,也就只能是**神功。

    他心里也记起来,木神君以内力侵入自己体内之时,自己万般无奈之下,顺着肩头那条红线将内力引入丹田膻中穴,而这很有可能就是致死木神君的根源,也便是说,自己当时稀里糊涂已经使出了**神功。

    他还记得木神君当日疯癫之时曾怀疑**神功是假的,而且后来还自称是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得到这副画卷。

    从后来的端倪来猜测,这副画卷很有可能是出自五毒宫,木神君从五毒宫不知以何手段得到了**神功,却被五毒宫的人尾随追杀。

    只是木神君习练**神功之后,身体似乎发生了变故。

    杨宁心里疑惑的却是木神君既然修炼过**神功,难道不知道**神功的玄妙,又怎会轻易死在**神功之下?

    自己只是记住了画卷上红线经络的流向,但在危急时候,却又怎会那般容易便使出了**神功?难不成自己模模糊糊之中引导内力顺着经络进入丹田膻中穴,便是**神功的法门?

    他心中诸多疑问,一时间却也难以解开,只是却也知道,自己手中这**神功画卷恐怕是个祸害。

    五毒宫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他们既然能够不惜一切代价追拿木神君找回**神功,那么就不会轻易放弃,这副画卷留在自己手里,也难免不会被人看到,反正自己对其中的经脉流向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手中生出祸端。

    抬手正要将画卷丢入火堆之中,却又想到木神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自己手中夺回画卷,按理说木神君对画卷上的经络走向也一定是了若指掌,却还要拿回画卷,难道是因为这画卷之中另有蹊跷?

    杨宁忍不住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又检查了几遍,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蹊跷,又想着木神君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所以才要从画卷之中找出解救方法,自己并没有修炼这**神功,自然不会走火入魔。

    反倒是留下这画卷,万一被自己看出什么名堂,修炼起来,像木神君那样也疯疯癫癫可就了不得。

    既然是祸源,还是早了早好,将之消灭在萌芽状态。

    他本就是个洒脱之人,将手中画卷丢入了火堆里,很快,整幅画卷便在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画卷被焚,杨宁倒是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轻松,暗想只有木神君知道画卷在自己手中,不过唯一知情人如今也已经死去,再加上画卷被焚,自己手中没了此物,天下间便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自己与**神功有过接触。

    靠着石台合上眼睛,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起来,向萧光看过去,这小子脸色红润不少,看上去睡得倒是很踏实。

    杨宁起身来,到了门口,伸了个懒腰,不远处就是那片青葱竹林,风雨已经停歇,雨后的竹林上空漂浮着一层雾气,氤氲霭霭,宛若缥缈仙境,当真是美轮美奂,随风而来的竹香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却也是让人浑身通泰。

    杨宁心情顿时大好,随即想到马匹走失,又只能徒步向京城方向去,有些丧气,回到祠堂内,火堆早已经熄灭,杨宁在萧光身边蹲下,见他依然闭着眼睛,轻声道:“姓萧的,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算是仁至义尽。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留在这里耽搁,不管如何,接下来要靠你自己,只盼你能够转危为安。”叹了口气,自语道:“本想找这小子要些酬劳,看来也是不成了。”

    他站起身,正要离开,却听萧光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哪里?”萧光竟然已经醒过来。

    杨宁一怔,低头看了一眼,立刻笑道:“你小子醒过来了?我还当你再也活不过来。”

    “我若是死了,你不就白忙活了?”萧光有气无力,已经微睁开眼睛,“是你救了我?”

    “废话。”杨宁翻了个白眼,“我说萧光,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你小子必死无疑。这样吧,看在大家相熟的份上,你随便给个几百两银子,要是没有现银,可以用什么珠宝饰品抵偿,这总没话说吧?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吧?要真是那样,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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