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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五章 药方

    厅外风寒,但是雅厅之内却温暖如春,美酒佳人,几杯酒下肚,齐宁倒是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田夫人心情很好,陪了几杯酒,却显然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不但脸颊上白里透红泛着红潮,便是迷人的眼眸子里却也是醉人勾魂。

    “夫人,田家药行是否只在京城做些生意?”齐宁身上热哄哄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田夫人。

    虽说他对这美妇人诱人的风情十分喜欢,但也知道田夫人是一个保守底线之人,倒也没有胡思乱想。

    “主要是在京畿一带。”田夫人杏眼朦胧,唇边泛起一丝浅笑:“京城的药铺众多,销路也好,虽然有十多家药行竞争,不过我们田家药行的许多药材主要是从西川远送过来,西川产出的药材素来都是药效奇佳,所以只京城的一些生意,就足以维持下去。”

    齐宁微微颔首,道:“你一个女人撑起这么大的产业,也不容易。”

    田夫人幽幽叹道:“谁说不是。其实当年我也只想带着孩子回澜江去,可是欠了那么多债务,当年跟随他到京城的也有几十号人,都在京里成了家,若是甩手不管,那些人又该怎么办?”

    齐宁知道田夫人的祖籍是在西川澜江,她口里的“他”,自然是在运送药材途中被杀的丈夫。

    “能有如今这样子,也是不错了。”齐宁道:“出了京畿附近,是否与其他地方并无多少生意上的往来?”

    田夫人道:“京城以北倒是没什么生意,不过过江之后,往南也倒有一些散商会从我们药行进些货,数量不算太多。”浅笑道:“田家药行能够活下来,便是当初我将价钱放低了一些,当时京城药行商会还为这事差点将我们田家药行赶出京城,说是我坏了别人的生意,后来没有法子,只能将我们田家药行独有的一些药材低价售卖,其他药材还要按照商行的规矩办。”

    “哦?”

    “本来放低价格,是为了寻一些客商维持下去,后来其他药价提上去,从我们这里进货的药铺就少了许多,倒是我们田家独有的那几味药材,供不应求,却没什么利润,有时候还要亏些银子。”田夫人娇艳动人的脸上显出无奈苦恼之色。

    “既然是独有的药材,提高价码就是。”

    “那可不成。”田夫人摇头道:“要是涨价,那些客商连其他的药材也不从我这边进货了,现在这样,多少还能挣些银子,田家药行上下也不至于挨饿。”

    齐宁微微颔首,想了一下,才道:“夫人,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想来想去,你们田家药行应该比较合适。”

    “哦?”田夫人美眸转动,疑惑道:“侯爷说的是什么事情?”

    齐宁笑道:“我有一个药方子,效用不错,身上有什么伤痕,此药一用,立马见效,不但恢复得快,而且还不留疤痕。”

    齐宁最近一阵子和药铺接触,倒也弄清楚,像这类见效奇快还不留伤疤的伤药,除非是江湖上一些江湖豪客,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寻觅到,而且江湖豪客拥有的那类伤药成本极高,普通人也根本用不起。

    神侯府的疗伤之药固然药效极佳,但成本更是高昂,也仅是供给神侯府吏员所用。

    唐诺出手不凡,疗伤之药可说是异常神奇,最为紧要的是,其配制伤药的药材并非珍稀药材,成本可说是十分的低廉。

    用最低廉的成本能够制出药效奇佳的伤药,齐宁一开始就知道这不但是造福于民的好事,而且还是一个发财致富的大好门路。

    唐诺早已经将药方交给他,齐宁并无对别人提起过,如同宝贝一样收在身上,其实也想过作为永安堂的招牌打出去。

    可是细细一想,永安堂虽然在京城经营了多年,但实质上依然只是一个小药铺。

    锦衣侯府虽然有食邑,每年的收入不在少数,可是需要花费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多,齐宁已经深切地感受到堂堂锦衣侯府在经济上的拮据,也正因为如此,侯府开始了两家店面,究其缘由,无非是用来贴补侯府的用度。

    药铺从一开始,既没有想过做大,亦没有想过真的要捣鼓出一些什么灵丹妙药,只是当做一个经济来源而已。

    所以永安堂虽然在经历颇有名气,但在药行方面实在是影响力极其有限,许多人都知道永安堂背后是锦衣侯,便是药行商会也不会管束永安堂,但也不会给予永安堂太多的照顾,任由其自生自灭而已。

    齐宁心知如果仅仅是在永安堂售卖唐诺制出来的伤药,或许永安堂会火爆一阵子,但独门一家,涉及的范围实在是太过狭小。

    而且一旦真的销路很好,前来购药的自然不在少数,到时候要保证货源的供给,必然要建一座专门制药的药房,此外还要大量采购药材,人力和物力也就随之上来,如此一来,非但不能将伤药大面积扩展开去,反倒是要在永安堂上花费许多的人力财力和精力。

    也正是由于这些原因,齐宁并没有冲动,轻易就展开伤药的制作。

    今日却忽然想到,如果由田家药行来进行制作售卖,只怕比永安堂更要合适。

    药行与药铺不同,药铺面对的只是患者,而药行面对的则是药商,患者往药铺过去,无非只是买几味成品药材而已,而药商则是大批量的采购生药,涉及到的面也就扩大很多。

    齐宁询问田家药行在京城之外是否还有贸易,得知在江北也有客商,便知道田家药行面对的范围比单门独户的永安堂要广得多,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

    田夫人听齐宁忽然谈起药材,有些意外,奇道:“侯爷有药方?”实际上还没有提起太大的兴趣,只以为是普通的伤药。

    她从事药材生意多年,熟知各类药材,治疗皮肉之伤的药物也是见得极多。

    齐宁当下便将那次在永安堂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田夫人,当日一名孩童被烫伤,皮开肉绽,用了伤药,不到两日便即复原,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田夫人睁大眼睛,半信半疑道:“侯爷,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自然晓得,如果齐宁所说的伤药真的有那般奇效,那绝对是了不得的宝物。

    在一行吃一行,对于药行田夫人太了解不过,知道如果能够研制出一种新的药物,而且能够具有效果,就足以让一家药铺十分轻松地活下去。

    永安堂并未参与药铺之间的竞争,可是田夫人却知道京城的药铺有上百家,互相之间明争暗斗,真正在商会有影响力的药铺,必定有独门药方。

    齐宁忽然声称手里有药方,这让田夫人吃惊之余,却也大是怀疑。

    齐宁从田夫人朦胧醉人的眼眸之中自然看出她的怀疑,笑了笑,道:“夫人如果不相信,那也没什么。”

    “侯爷既然说有,那就一定有。”田夫人毕竟有着生意人的敏锐嗅觉,齐宁忽然提及药方,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有原因,唇边露出浅浅笑容,她两杯下肚之后,此刻看起来颇有些妩媚慵懒,“侯爷为何会提到药方?”

    齐宁也不卖关子,看似很随意地问道:“夫人,如果让你们田家药行来操作这张药方,不知道你会如何做?”

    “啊?”田夫人只觉得丰满娇躯开始有些发热,掩饰心中强烈的激动,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

    她不是青涩的小姑娘,本就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两年又在生意场上打拼,听话听音,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可以确定,小侯爷这句话,看似是随便一问,但却是对自己的一个大考验,如果通过考验,或许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落在自己头上。

    田夫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微想了一下,才缓缓道:“如果侯爷真有这张方子,自然是先要保守秘密,在制作的时候,便要分成几道工序,尽可能不让制药的人清楚方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到伤药制出来,先要试一试,如果可行,再和相熟的客商谈一谈,甚至可以不收银子赠送他们一些去看看销路如何。”

    说到这里,田夫人顿了一下,见齐宁神情淡定,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能继续道:“如果卖得好,便可以定下价钱,售卖给那些药商,由他们在各家药铺售卖,这样一来,虽然价钱会比自己售卖低一些,但是众多药铺加起来,其实比单独一家药铺卖的昂贵利润更高。”说完之后,她心里倒有些忐忑,瞧着齐宁,小心翼翼问道:“侯爷,你说......你说成不成?”

    齐宁含笑道:“你们田家药行能够自己建药房制药?”

    田夫人立刻道:“自然可以的,而且我们田家药行都是自己的药材,自己制药,成本也会低许多。”

    齐宁想了一下,从怀中取出那张已经贴身许久的药房,放在桌子上,道:“这是药方,就按照你方才所说的方法去运作,当然,如果你运作出了差错,药方我随时都能收回。”

    收回药方的意思,自然就是指田家药行不得再继续制造此药。

    田夫人看着桌上的药方,睫毛闪动,因为激动而娇躯微有些颤动,犹豫一下,终是拿过方子,打开扫了两眼,迷人的眼眸之中神采飞扬。

第二七六章 黑岩洞

    齐宁回到侯府的时候,唐诺已经从永安堂被接回了府中,这一次为了找到解药的方子,唐诺元气颇伤,难免要歇息几日缓过来。

    倒是段沧海和赵无伤,出去追寻自己的踪迹,如今自己早就返回,段沧海等人却没有踪迹,只能又安排了人去找段沧海一行人。

    好在锦衣侯府的护卫有自己的记号,出城之后,会在途中留下一些不易为人察觉的记号,自己人倒是容易追上踪迹。

    本要导致一场惊天巨变的灾难,一天下来,已经算得上是彻底消弭,齐宁这才彻底轻松下来,这一晚倒是好好地睡了个囫囵觉。

    到第二天早上,却是宫里派人来传过去,齐宁收拾一番,这才进了宫,心中想着应该是皇帝想要知道疫毒的进展。

    入宫之后,到了御书房,却发现御书房内有十多名大臣,忠义侯和淮南王等俱都在其中。

    齐宁进来的时候,兵部侍郎卢霄正站在中间,似乎正在禀报什么,齐宁进来之后,众臣的目光都聚集在齐宁身上。

    齐宁瞧见对面站在卢霄下面有一人年近五旬,黑须飘飘,身形高瘦,目不斜视,相貌颇显俊逸之态,只觉得颇有些熟悉,忽地想到此人眉宇间竟与窦连忠有六七分相似,心想难道此人变是户部尚书窦馗?

    见到齐宁进来,隆泰眼睛微亮,但神情却还是十分淡定,齐宁参见过后,按照上次的站位,站在忠义侯下首,这一次却是不见武乡侯苏禎的身影,心知昨日解毒的方法出来,武乡侯应该也已经被解毒,如今应该已经在府中休养。

    众臣也不说话,隆泰示意卢霄继续说下去,卢霄这才继续道:“如果不迅速加以剿灭,只怕会导致其他苗洞大规模叛乱,以臣之见,正是要杀鸡儆猴。”

    齐宁只以为这位卢侍郎又是在上谏派兵围剿黑莲圣教,心想这个家伙倒也是意志坚定,不过阿瑙在神侯府被秋千易所救,这自然对朝廷是一个极大的刺激,而且给了像卢霄这样的主战派大大的理由。

    他不禁往下瞥了一眼,只见到西门无痕就在自己下首,气定神闲,自己瞧过去时,见到西门无痕也正看了自己一眼,两人目光相接,西门无痕露出一丝浅笑,齐宁也是勉强一笑,心中却想着老子上次在你神侯府被人挟持,你这老东西也不备点礼物过来看一看?

    “忠义侯,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齐宁忽听到隆泰开口说话,收回心神。

    忠义侯道:“皇上,老臣一直以为,兵者凶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启兵锋。花苗黑岩洞在苗人七十二洞之中,也算是实力较大的苗洞,当年为朝廷也是立下过功劳,此番却闹出此等事情,是否还是先派人弄清楚状况?”

    齐宁一怔,他本以为卢霄是谏言要对黑莲圣教发兵,可是听忠义侯的意思,竟似乎不是针对黑莲圣教,而是要对付花苗中的黑岩洞。

    他知道黑莲圣教出自黑苗,这花苗人何时又惹出乱子来?

    “老侯爷,折子都送上来了,下官以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卢霄道:“不管怎么说,斩杀了朝廷的官员,便是天大的理由,那也是谋反,如果朝廷对此事视若无睹,其他苗洞见朝廷是如此反应,还以为朝廷软弱,胆子就会变得更大,再加上黑莲圣教从中挑动,很快就要酿成巨祸。对那些蛮子,就只能痛下狠手,杀鸡儆猴,剿灭了黑岩洞,苗人其他各洞就定然会被朝廷所震慑。”

    齐宁心下吃惊,暗想原来花苗黑岩洞竟然斩杀了朝廷的官员,这还真不是小事,忍不住问道:“卢大人,黑岩洞斩杀朝廷官员,是否证据确凿?”

    卢霄知道齐宁刚来,对事情还不清楚,微点一下头,才向隆泰道:“皇上,蜀王派来的信使对此事很为清楚,是否召见由他细细陈述?”

    隆泰神情严峻,道:“让信使进来说清楚。”

    当下派人传蜀王信使前来御书房进见,没过多久,便见到一名信使匆匆而来,进来之后,不敢抬头,被太监引着到了前面,跪倒在地,叩首道:“小人锦官卫校尉许冠峰,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额头贴地,屁股崛起,魁梧的身形此时如同一个大蛤蟆一般趴在地上。

    他刚进来时候,齐宁一眼便即认出,这许冠峰正是自己上次回京途中,在酒铺遇见的那名川兵校尉。

    “许冠峰,黑岩洞叛乱一事,你现在将你所知一五一十说清楚。”卢霄沉声道:“若有一丝纰漏,定当严惩。”

    许冠峰也不敢抬头,只是撅着屁股道:“小人不敢有丝毫的欺瞒。启禀皇上,黑岩洞是居住在黑岩岭的花苗苗洞,共有六寨,六寨加起来,也有六七千人。”

    卢霄道:“不必介绍这些,黑岩洞当年为朝廷立下过功劳,朝廷亦因此对他们有过赏赐,而且还免去过他们五年的赋税。”竟是瞧了齐宁一眼,道:“此事朝中尽知,锦衣侯对此更是了若指掌。”

    齐宁皱起眉头,心想老子之前连花苗黑岩洞都没听过,怎么会了若指掌?这又关老子屁事?

    老态龙钟的忠义侯淡淡道:“黑岩寨为何斩杀官员?”

    许冠峰道:“黑岩寨当年为朝廷立下过功劳,所以一直以来都有些骄横,不但不将其他苗洞放在眼里,就是朝廷的官员,他们也不在意。”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朝廷免他们五年赋税,到期之后,他们却依然拖了好几年,只是当地官员也不好多说什么。”

    淮南王道:“收取税赋,乃是地方官员的职责,若是抗税,等同于造反,为何不敢说?”

    许冠峰犹豫一下,才道:“其实......其实是顾忌锦衣侯.......!”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瞧向了齐宁,便是隆泰小皇帝也瞧了齐宁一眼,齐宁本以为事不关己,而且此等朝廷大事,自己也不便多言,却不想许冠峰竟然把事情扯到锦衣侯身上,忍不住皱眉道:“这与锦衣侯有什么关系?”

    淮南王却是笑道:“侯爷难道不知,当年锦衣老侯爷征伐西川,因为西川地势险要,关隘众多,也曾一度受挫,后来老侯爷接触了花苗人黑岩洞,黑岩洞力助老侯爷,成了楚军的向导,他们对西川的复杂地形十分清楚,而且可以深入到西川腹地了解情报,由此锦衣老侯爷才在西川连战连捷,甚至一度兵临成都城下,如果不是黑岩洞,老侯爷当年的征伐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齐宁这才恍然大悟。

    当年蜀王李氏盘踞在西川,成为西川的土皇帝,萧氏平定长江以南地区之后,卧榻之侧,自然不容李氏在西川继续独立为王,而且南楚与北汉两国争锋,若是西川不定,南楚侧翼便等若是有一把刀子时刻顶住,所以派出了锦衣老侯爷挥兵西进,平定西川。

    对于那等往事,齐宁倒也是清楚,知道当年李氏在西川却也是负隅顽抗,锦衣老侯爷在西川的征伐一开始并不顺利,双方也都是损兵折将,为此直到如今,锦衣侯齐家和蜀王李家也都还是互不往来,势若水火。

    他亦知道,老侯爷后来兵锋连胜,直抵成都城下,恰在那时候北汉人帮了西川李氏一个大忙,南楚为了应付北汉人,只能停止了对西川的征伐,而西川李氏获得喘息之时,却并没有继续与南楚敌对,反倒是主动归顺了南楚。

    老侯爷后来能够连战连捷,却是因为当地的部分苗人被老侯爷所用,现在看来,花苗黑岩洞自然就是当年协助老侯爷征蜀的其中一支。

    对于这段往事,齐宁倒是颇有了解,这时候也明白,为何卢霄和淮南王会说黑岩洞与锦衣侯有牵连。

    他本来还有些无所谓,此时却是提上心来。

    许冠峰道:“黑岩洞当年帮助过朝廷,在锦衣侯麾下出过力,所以一直都以锦衣侯为靠山,虽然说不上目中无人,可是却也十分骄横。五年过后,地方官员去往黑岩岭收取赋税,他们却是一拖再拖,找寻了各般理由,又拖了数年,后来是刺史大人请了黑岩洞的洞主前往刺史府,劝说了一番,而且只收取黑岩洞原本上的七成赋税,这才解决了此事。”

    齐宁听许冠峰说的十分顺溜,并无丝毫犹豫,宛若背书一样,心知这家伙事先早就将向朝廷禀报的事情烂背于胸。

    “既然如此,又为何会发生斩杀朝廷官员之事?”卢霄沉声问道。

    许冠峰道:“这几年与北汉人的战事,朝廷在西川增加了两成赋税,所以地方上对黑岩洞也难免要增加赋税。可是花苗人凶悍横蛮,黑岩洞洞主非但没有增缴赋税,反倒是从两年前开始就拒不交赋,三个月前,地方上的税吏去往收税,他们竟是与税吏争执起来,打伤了税吏,丹巴县令白棠龄瞧在黑岩洞曾经为朝廷立过功,便亲自带着几个人去了黑岩岭,可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可是所去之人,竟是被黑岩洞尽数斩杀。”

    御书房内先是一阵沉寂,一直不曾吭声被齐宁怀疑是窦馗的那名高瘦官员终于问道:“只是苗人一洞而已,他们暴力抗税,杀死地方官员,那已经是谋反,韦刺史为何不先派官员去将黑岩洞主抓捕进京问罪?”

    许冠峰道:“韦刺史也想出兵,可是.....一来黑岩洞对朝廷有功,而且和锦衣侯渊源颇深,如果不事先禀报朝廷,只怕会惹出乱子。二来黑岩洞在花苗人之中很有威望,若是处理不慎,只怕会引起大乱,所以蜀王和刺史大人商议过后,派小人前来京中先行禀明。”

    齐宁见这许冠峰三句话不离锦衣侯,忍不住冷笑道:“许冠峰,你这些话,是蜀王一字一字教你,还是韦刺杀教你?总不会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许冠峰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不由微抬头,循声看去,只见到一名锦衣玉带的年轻朝官正盯着自己看,目光锐利,许冠峰瞧见那张脸,发现异常熟悉,猛然间身体一震,脸色大变,眸中满是惊恐之色。

第二七七章 赏赐

    许冠峰那晚在酒铺被齐宁狠狠地整治一番,仓皇而逃之后,甚至因为冰冷酒水淋在头上还小病一场,好在他行伍出身,身体结实,倒也很快缓过来。

    不过对齐宁的容貌,他却是铭记于心,此时瞧见齐宁,当真是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他便是再愚笨,也知道能在御书房出现的官员那都是当今南楚的重臣,而且齐宁站的位置靠近御书桌,那更是地位非同一般。

    齐宁心下冷笑,但语气倒还淡定:“问你话,你没听见?”

    许冠峰回过神来,忙道:“小人.......小人是奉了蜀王之命,前来......前来京城向朝廷禀报......!”

    “如此说来,是蜀王让你三句话不离锦衣侯?”齐宁淡淡道:“莫非锦衣侯府给你们送去信函或者口讯,让你们不要为难黑岩洞?还是你们自己想着因私枉法,自以为是?”

    “这......!”许冠峰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貌似窦连忠的那位官员已经道:“侯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黑岩洞不是仗着当年贵府对他们的关护,也不敢在西川骄横。”

    “这位是?”齐宁唇边泛起一丝浅笑,“这位大人恕本侯眼拙,我刚承袭侯爵不久,许多朝官并不认识。”

    淮南王却已经笑道:“这位是户部尚书窦馗窦大人。”

    原来真是他,齐宁心下冷笑,想来这窦馗对自己与窦连忠的恩怨一清二楚,微笑道:“原来是窦大人,窦大人这话本侯实在难以苟同。第一,说黑岩洞骄横,不知是窦大人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窦大人掌管户部,日理万机,此外还有别的烦心事要操劳,恐怕也没有时间去西川,就算真的到了西川,你堂堂户部尚书,也不可能屈尊去苗人的黑岩洞,所以在事实没有清楚之前,窦大人还是不要人云亦云,武断判定......!”见到窦馗似乎要争辩,不等他说话,接着道:“第二,你说黑岩洞仗着锦衣侯才敢在西川骄横,这就奇怪了,当年黑岩洞协助楚军,是效忠朝廷,可不是效忠锦衣侯,而且锦衣侯府也绝不可能因私废公,就好像如果窦大人有位远亲杀人放火,地方官府难道还因为他是窦大人的远房亲属,就会不闻不问?”

    窦馗变色道:“侯爷请慎言,本官何时有远亲杀人放火?”

    “只是打个比方,窦大人,比方懂不懂?”齐宁淡淡道。

    窦馗冷哼一声,道:“侯爷,这些无中生有的比方,还是少说为妙。”

    “不错,无中生有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齐宁也是淡淡道:“西川那边说什么因为瞧在锦衣侯的面子上,所以才对黑岩洞多加容忍,嘿嘿,这岂不是无中生有?锦衣侯府何时包庇过黑岩洞?黑岩洞若是遵循国法,那是谁也不能为难他们,可是若触犯国法,地方上就搞依法办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淮南王抚须笑道:“侯爷说的不错,谁也大不过王法去。”转身向隆泰拱手道:“皇上,黑岩洞抗税杀官,依然是要造反,卢大人说的杀鸡儆猴,倒是不无道理,若能够迅速将之剿灭,将黑岩洞主带回京城,必能杀一儆百,让苗人其他各洞俱都再不敢轻启事端。”

    卢霄亦是拱手道:“皇上,此番黑莲圣教派人在京城作乱,神侯府那边已经可以佐证,他们甚至敢从神侯府劫人,连锦衣侯爷被他们劫走,这已经是谋反作乱,此番大可以先将黑岩洞剿灭,令苗人各洞不敢妄动,让他们晓得我大楚的军威无敌,尔后便可以开始对黑莲圣教进行铲除。”

    “忠义侯,你也是这个意思吗?”隆泰看向忠义侯司马岚。

    忠义侯躬身道:“回禀圣上,如果一切属实,为了维护朝廷的威严,自然是要将之剿灭,而且要将黑岩洞主带进京城,斩首示众。不过........!”顿了一下,转视许冠峰,沉声问道:“现在黑岩洞那边,是个什么状况?韦书同是如何处理?”

    许冠峰道:“此事过后,韦刺史已经派出了兵马封锁了黑岩岭周遭的要道,蜀王也派出了锦官卫在黑岩岭外围扼守各处,不令他们逃脱。只是在皇上的旨意到达之前,韦刺史并没有下令攻打黑岩岭。”

    “锦官卫是护卫蜀王的兵马,他们为何要去黑岩岭?”齐宁皱眉道。

    窦馗淡淡笑道:“侯爷难道不知,黑岩洞共有六寨,其中三寨所居之地正好是在蜀王的食邑之内。”

    “啊?”

    淮南王笑道:“当年李家归顺朝廷,先帝隆恩浩荡,不但给了李家许多赏赐,保留其蜀王的爵位,而且还赏赐了不少土地,另外封了两千户食邑,这黑岩洞有三寨就在蜀王的食邑之内,只是这两千户食邑,都是由地方官府收取税赋,然后再送往蜀王府而已。如今自己的食邑之民谋反叛乱,蜀王出兵,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齐宁这才明白过来。

    司马岚却已经道:“皇上,蜀王的折子已经到了,不过韦书同的折子还没有送到京城,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仅仅是花苗一洞之事,先帝对苗人一直也是采取怀柔的手段,所以依老臣之见,等到韦书同的折子送到京,再作商议。”

    隆泰自然明白司马岚的意思,颔首道:“忠义侯所言极是。”

    卢霄不禁道:“老侯爷,如果不迅速动手,会不会让黑岩洞有准备的时间?黑岩洞在花苗人之中颇有影响,他们会不会暗中联络花苗其他各洞?”

    司马岚冷笑一声,道:“如果朝廷对小小的黑岩洞也如此忌惮,又如何震慑整个西川?花苗人虽然荒蛮,不通礼仪,但并非是傻子,如果黑岩洞果真是抗税杀官,朝廷要剿灭,花苗其他各洞难道因为黑岩洞的愚蠢将自己卷入进去?再说眼下正是深冬时节,西川那边也定然是大雪封山,黑岩岭是黑岩洞苗人的久居之地,对那里的地形环境异常熟悉,再加上这场大雪,官兵若是强行攻打,只怕会损失不小,既然如此,先封锁他们的逃窜之路,等弄清楚事情的具体情况再作计较也不迟。”

    卢霄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齐宁心想这司马岚倒也算是老成谋事,不过心里却也知道,司马岚反对立刻攻打黑岩洞苗寨,未必真的是存了大公无私之心,或许只是为了针对淮南王等人而已。

    从一开始,无论是黑莲圣教还是黑洞岩,淮南王和卢霄等人似乎都想迅速出兵,而司马岚却都表现的十分持重,虽然并没有直说不可攻打,但所提之议,却也都是暂缓而行。

    许冠峰退下之后,隆泰想了一下,才露出笑容道:“锦衣侯,京中的疫毒,是否已经解决?”

    齐宁进宫的时候,只是没有想到会商议起黑岩洞之事,但却想到皇帝会问起解毒之事,立刻回禀道:“回禀皇上,昨日在京城设下多出施药点,臣代天施药,大部分被感染的百姓都已经得到了解药。臣为了防止万一,吩咐施药点到今天正午时分才撤下去。”

    隆泰笑道:“朕已经知道了,西门无痕,你先前说过,解药立竿见影。”

    西门无痕拱手道:“回禀皇上,锦衣侯代皇上施放的解药,确实是立竿见影,臣亲自观察过感染疫毒之人服下解药后的状况,一夜之间,已经大有好转。”

    隆泰微笑道:“锦衣侯,这次灾难消于无形,你立下了大功,朕准备好好赏赐你,你想要朕赏赐什么?”

    “回禀皇上,这都是皇上福泽,臣不敢居功。”齐宁装模作样道:“食君之禄,为君解忧,只要能让皇上不再忧愁,便是给臣的最好赏赐。”

    隆泰哈哈笑了一声,才道:“你承袭了侯爵,有了爵位,可是朕还没有给你安排差事......!”顿了一下,才道:“你祖父和你的父亲,都是我大楚的军中栋梁,所以......朕准备也让你在军中效命。”

    众臣神色各异,忠义侯和淮南王却都是不动声色。

    “皇上要让臣去哪里?”启宁没有想到隆泰让自己去军中,抬头道:“难道要让臣去秦淮军团?”

    齐景曾是南楚最强军团秦淮军团的主将,齐宁自然是下意识地觉得皇帝是要让自己也去秦淮军团,心想这事儿可不小,这小皇帝事先怎地不和自己通通信。

    卢霄见状,忙道:“皇上,锦衣侯并未在军中待过一天,如果......如果这边安排去往秦淮军团,只怕人心不服。而且岳环山跟随齐大将军多年,对秦淮军团最是熟悉,如今暂由他统领秦淮军团,可说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时候......!”

    隆泰皱起眉头,道:“卢霄,朕何时说过让齐宁去往秦淮军团?”

    卢霄一怔,大是尴尬,忙跪倒在地,“臣......臣该死,臣只是一心为国,所以......!”

    “朕没有怪你。”隆泰挥挥手,“你起来吧。”等卢霄起来,隆泰才道:“朕是准备让齐宁统领黑鳞营暂且历练,两代锦衣侯都是我大楚的名将,齐家是军功世家,朕相信齐宁也能继承锦衣侯齐家的家风,为国效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吃了一惊,便是忠义侯也大感意外,不由道:“皇上,黑鳞营早已经不在,锦衣侯又如何统领黑鳞营?”

    隆泰道:“朕知道黑鳞营当年与北汉血兰军厮杀,全军覆没,其实先帝在世的时候,与朕说起过此事,先帝一直都准备重建黑鳞营,不过朝事繁忙,一直耽搁下来。朕想起先帝所言,自然要完成先帝之愿,所以朕准备重建黑鳞营,今日刚好诸位爱卿都在这里,不知你们觉着如何?”

第二七八章 老谋深算

    众臣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间心思各异,可是任谁都感到吃惊不小,没有想到隆泰会在今日措手不及地提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黑鳞营当年自然是威名赫赫,与黑刀营并称为南楚最强的两支精锐。

    这两支部队编制并不多,但是战斗力却是冠绝南楚各支兵马之首,无论是装备还是单兵作战的能力,都是数一数二。

    一支军队的威名并非是叫喊出来,而是将过无数血与火的洗礼才奠定下来。

    今日之黑刀营,亦曾是在沙场之上饱经血与火,才成就今日让人闻风丧胆之名,而当年与其并驾齐驱的黑鳞营,同样如此。

    多年前黑鳞营与北汉血兰军一战,直到今日今日,依然会在茶余饭后为人提起,提起那场战事之人,没有任何人会因为黑鳞营的全军覆没而对黑鳞营有丝毫的蔑视,在唏嘘之余,最多的却是惋惜。

    当年那一战,黑鳞营虽然全军覆没,但南楚人从未觉得黑鳞营是战败。

    北汉血兰军的名气,当年绝不在黑鳞营之下,而且众所周知,血兰军的战马其实优于黑鳞营,北汉的战马本就强于南楚,再加上他们精心为血兰军培养起来的骏马,其速度和耐力都超出黑鳞营一筹。

    即是如此,最后的结果,黑鳞营固然全军覆没,仅剩数十人,但是血兰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依然保留了血兰军的名号,但是此后血兰军却再无出现在沙场之上,所以南楚人一直都觉着北汉人只是为了脸面还保留着血兰军的旗帜,其实血兰军也早已经在那场厮杀之中消失。

    那一战之后,黑鳞营也就不复存在,虽然朝廷并没有撤掉黑鳞营的番号,但是黑鳞营留下来的几十人要么如段沧海等人留在锦衣侯府当差,要么就是被分派到其他军队担任将官,户部和工部也不必再向这支曾经风光无限的兵马提供任何的钱粮军饷和兵器装备,实际上就已经等若是没有了黑鳞营。

    黑鳞营的全军覆没,对南楚自然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毕竟当年齐景训练出来的这支兵马,不但耗费了齐景无数的精力,也确实耗费了朝廷极大的财力,在秦淮军团之中,黑鳞营就像是秦淮军团这顶皇冠上的明珠,光彩夺目。

    这样一颗明珠的粉碎,民间固然有人私下里谈论,但是朝廷自此以后却不再多提,毕竟是帝国的伤疤,提起这段往事,多少还是会让人心中不舒服。

    其实在场的众臣根本不会想到朝廷会准备重建黑鳞营,此时隆泰突然提出来,众臣自然是十分的诧异。

    一阵沉寂之后,齐宁瞥了隆泰一眼,发现隆泰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十分的淡定,但是他眼眸深处,明显泛着一丝紧张之色。

    “卢......卢霄,你是兵部侍郎,你觉着如何?”隆泰盯住卢霄问道。

    卢霄躬身道:“回禀圣上,臣以为........不可!”

    “哦?”隆泰眼眸深处明显划过一丝失望,但嘴角却泛起一丝笑容,气定神闲问道:“为何不可?”

    “以臣之见,至少有两个原因。”卢霄道:“第一,黑鳞营当年与血兰军一战,全军覆没,仅存下来的五十八人,如今也都各司其职,皇上要重建黑鳞营的黑鳞营,如今已经是没有任何根基。当年为了训练出黑鳞营,朝廷花的银子如流水一样,无论是装备还是马匹,黑鳞营所需都是最好的,别的军队一天三顿饭,可是到了黑鳞营身上,一天却要供应五顿,而且管酒管肉.......,便是他们的军饷,也高出其他兵士不少。”顿了顿,道:“皇上,臣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说当年黑鳞营将士所穿的黑鳞甲,要求积极苛刻,不但需要大量精铁,而且还需要数种精矿融入其中,打造黑鳞甲的时候,只要有一丝的瑕疵,便要弃之重新打造,一套黑鳞甲打造下来,可以打造出其他兵士七八副兵甲都不止,皇上可以想见要重建黑鳞营所需的银子要多少。”

    隆泰微皱眉头,卢霄见状,继续道:“黑鳞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屡立战功,确实让人钦佩,可也正因如此,每次上阵,他们的装备都有折损,就必须重新增补,每年下来,在这上面花费的银子是朝廷一项极重的负担。”

    “又想让打胜仗,又不想有损耗,卢大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齐宁忍不住道。

    卢霄也不争辩,反倒是笑道:“锦衣侯出身于侯府之中,没有上过战场,亦不曾为银子发愁,说到银子的苦处,窦大人应该是最有体会了。”

    窦馗不失时机叹道:“皇上,卢大人说的没错,当年用来养黑鳞营的银子开支,让户部可是头疼得很。那时候挤上一挤,好歹也还能撑下去,可是现如今.......!”苦笑道:“皇上,秦淮之战刚刚结束,无数遭受战祸的百姓到现如今还是衣食不济,这几年国库的银子,也大都用在了前线的战事之上,如今还要花上一大笔银子安置难民,如果此时重建黑鳞营,户部这边只怕拿不出银子来。”

    隆泰秀气的脸上已经微有愠怒之色,道:“黑鳞营不过千人编制,就算耗费些银子,难道我大楚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窦馗听隆泰语气微带不满,便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隆泰见窦馗不说话,瞥向忠义侯,问道:“忠义侯,你是否也觉得这时候不适合重建黑鳞营?”

    忠义侯道:“回禀圣上,老臣倒是以为,秦淮之战之后,正是重建黑鳞营的好时机。”

    隆泰眼睛微亮,道:“忠义侯为何这般说?”

    “皇上,秦淮之战耗时数年,敌我两国的将士都已经是疲惫不堪。”忠义侯声音低沉而缓慢,似乎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吐出来:“无论是北汉还是我大楚,目前的士气都是十分低落。”

    隆泰微微颔首,齐宁却也觉得司马岚这番话倒是实情,几年打下来,前线将士本就筋疲力尽,再加上齐景和先皇帝连续过世,对整个楚国不可说不是连续的打击,眼下的前线将士,必定是士气低沉。

    “老臣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提升前线将士的士气。”司马岚道:“老臣混沌,一直没有想出好办法,可是皇上今日一语惊醒梦中人,老臣以为,重建黑鳞营,正是提升我楚军士气的最好方法。”

    “哦?”

    司马岚露出一丝笑容:“众所周知,如果说当年秦淮军团是一把战刀,那么黑鳞营便是这把刀的刀锋,有刀锋在,便锐利无当。如果这时候重建黑鳞营,前方将士知晓,必然是士气大振,亦可让将士们知晓朝廷对于军队的重视。”

    隆泰笑道:“朕只是想完成先帝的心愿,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忠义侯老成谋国,能想到这一层,果然不愧是栋梁之臣。不错,黑鳞营一旦重建起来,我楚军将士,必定是士气大振。”转视淮南王,问道:“淮南王觉得是否如此?”

    在场诸臣不少心理便在想着接下来淮南王少不得与忠义侯有一番不见血腥的争斗,忠义侯主张重建黑鳞营,这对淮南王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处。

    孰知淮南王却是一笑,竟然点头道:“忠义老侯爷所言极是,如今我大楚正是要振奋军心士气的时候,重建黑鳞营,不但可以振奋我军士气,亦可以让北汉人知道我大楚的军威。当年血兰军一蹶不振,直到如今都不曾出现在疆场,可是我大楚重建黑鳞营,有朝一日出现在北汉人的眼前,必让他们魂飞魄散。”

    隆泰本也以为淮南王会找借口反对,却不想他却如此轻松便答应,诧异道:“淮南王,那你也是赞同重建黑鳞营?”

    “重建黑鳞营虽然要耗费一些银子,可是这笔银子花的值,不但可以振奋我军士气,而且亦可以打击北汉人。”淮南王微笑道:“再说这也是先帝的心愿,我等做臣子的,自然是要帮助皇上完成先帝心愿。”瞧了窦馗一眼,含笑道:“窦大人,这是大事,你户部虽然吃紧,但此等事情,还是挤上一挤,拨些银子出来吧。”

    窦馗立刻道:“既然是有利军心的大事,臣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从牙缝里挤出银子来。”

    隆泰这是登基之后第一次准备做一件事情,本以为事情不会太过顺利,不想忠义侯和淮南王竟然都是同意,心下有些兴奋,笑道:“好,咱们君臣一心,没什么事情做不成。齐宁,朕.......!”

    他尚未说完,忠义侯却忽然道:“皇上,老臣还有事启奏!”竟是打断了隆泰的话头。

    隆泰一怔,问道:“忠义侯,你还有什么顾虑?”

    “皇上,老臣倒没有什么顾虑。”司马岚缓缓道:“只是重建黑鳞营,这黑鳞营统领的人选,必须要好生斟酌。”

    “啊?”隆泰立时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对,皱眉道:“朕已经考虑过,齐宁是黑鳞营最适合的人选。”

    司马岚摇头道:“老臣却以为,锦衣侯并不适合担任黑鳞营统领。”

    “可是......可是当年黑鳞营,就是由齐大将军所统帅。”隆泰心下微沉,立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陷入老狐狸的圈套,“齐宁承袭锦衣侯爵位,又是齐大将军的子嗣,由他统帅黑鳞营,岂不是最佳人选?”

    “皇上,臣也以为老侯爷所言极是。”淮南王不动声色缓缓道:“小侯爷不是齐大将军,齐大将军少年时候便即跟随锦衣老侯爷征战沙场,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之上立下了第一功,那是从血火之中历练出来,因此也才能训练出黑鳞营这支精锐。”瞧了齐宁一眼,见得齐宁倒显得十分镇定,含笑道:“锦衣侯,本王并非说你不是,可是军国大事,非同儿戏,黑鳞营更是我楚军的脸面,绝不可马虎。”

    齐宁心中此时也是明白,隆泰准备重建黑鳞营,让自己担任黑鳞营统领,无非是培养自己的嫡系,但是这两头老狐狸不动声色之中,却让隆泰原本的计划迅速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他知道此种时候,更要保持冷静,微微一笑,道:“王爷说的极是,齐宁年纪还轻,经验太浅,确实要多加考虑。”

第二七九章 三英夺帅

    隆泰左右瞧了瞧,才道:“忠义侯,锦衣侯不适合统领黑鳞营,你莫非有更好的人选?”

    “回禀皇上,今日皇上要重建黑鳞营,老臣之前并无想过此事。”司马岚道:“不过皇上说起黑鳞营的时候,老臣立刻就想到了黑刀营。黑鳞营并非普通的兵马,选人和训练都是极其的严苛,这与黑刀营倒是一模一样。所以老臣以为,如果要重建黑鳞营,非要黑刀营相助不可。”

    “哦?”隆泰道:“你是说让黑刀营来帮助重建黑鳞营?”

    司马岚道:“黑刀营副统领瞿彦之在黑刀营历练多年,足以独当一面,老臣以为,满朝文武,恐怕无一人比瞿彦之更适合。”

    “忠义侯此言差矣。”淮南王含笑道:“重建黑鳞营,本就是独树一帜,如果让黑刀营统领来统帅黑鳞营,那还不如让黑刀营扩编。再说黑刀营和黑鳞营虽然有相似之处,但骨子里却完全是两回事,瞿彦之如果到了黑鳞营,不过是又设了一支新的黑刀营而已。”

    西门无痕下首一名官员道:“王爷,话也不是这么说。黑鳞营虽然与黑刀营颇有不同,但是若挑选其他人担任统领,只会更加不适合。毕竟瞿彦之练兵有方,还是能够练出一支精锐兵马的。”

    窦馗笑道:“吴大人莫非不知道,当年黑刀营和黑鳞营之间可是互相较着劲,谁也不服谁,虽然不伤大雅,但毕竟是有些嫌隙的,瞿彦之出身黑刀营,由他统领黑鳞营,只怕不会让军心振奋,反倒会生出许多麻烦来。”

    齐宁听得双方争执,心下冷笑,知道黑鳞营的重建却成了这两股势力盯着的肥肉,毕竟朝廷拨银子训练一支类似于特种部队的兵马,谁都想让自己的人去吞下这块肥肉。

    隆泰虽然眼眸中的神色有些泛冷,但这小皇帝控制情绪的本事还是不弱,脸上不动声色,问道:“淮南王,瞿彦之若也不合适,你可有更好的人选?”

    “回皇上,臣想到一人,或许可以试一试。”淮南王笑道:“此人还是被举贤德,已经进京等候皇上的召见。”

    “举贤德?”隆泰道:“是卓先生举荐的人?”

    淮南王道:“正是。卓先生曾向先帝举荐了三人,此三人如今都是我大楚的栋梁这才,今次卓先生举荐之人,是这么多年来卓先生举荐的第四位贤才。卓先生举荐人才十分苛刻,若非拥有真才实学能够独当一面,卓先生是不会轻易向朝廷举荐。”

    隆泰颔首道:“先帝对朕时常提起卓先生,卓先生乃是一代文匠,当世大儒。是了,此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此人已经跟随臣进宫,就在外面等候。”淮南王道:“臣本以为等到议事过后再请皇上召见,不过现在说起黑鳞营,臣觉得皇上可以召见此人。”

    齐宁眉头却已经微紧。

    他此时当然已经明白,淮南王口中的那人,应该就是江随云了。

    江随云是琼林书院卓青阳门下,被卓青阳举荐给朝廷,齐宁还记得与江随云有过赌约,却不想今日淮南王竟然将此人带入宫来。

    隆泰想了一下,令人将其传入御书房,没过多久,便见得玉树临风的东海江大公子进入御书房,上前拜见。

    在场诸臣之中,倒有大半并不认识江随云,忽见到这样一个年轻俊朗的佳公子出现,都是疑惑,只是江随云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富贵之气以及优雅的动作,还是让人禁不住生出几分好感来。

    “草民东海江随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随云在御书桌前行拜大礼,隆泰已经道:“平身,江随云,抬头让朕瞧一瞧。”

    江随云站直身子,面带一丝微笑,虽然是面对大楚皇帝和一干重臣,却还是表现的十分的镇定,没有丝毫的怯场。

    “你是卓先生的弟子?”隆泰问道,齐宁却也感觉出来,隆泰对卓青阳倒也是怀有一丝敬慕。

    江随云恭敬道:“回禀皇上,卓先生当年游历东海,草民拜其门下,多得卓先生教诲。”

    隆泰微微颔首,转视淮南王,问道:“淮南王,你是想举荐江随云去统领黑鳞营?”

    淮南王拱手道:“皇上,江随云不但文采出众,而且酷爱兵书,臣与他有过几次交谈,确实是博学多才,不愧是卓先生的弟子。”

    “王爷,今日所选,是黑鳞营统领,乃是挑选一名合适的武将,江随云或许文采出众,但是由他去统领黑鳞营,只怕是大大的不合适。”西门无痕下首那名官员忍不住道:“如果是由他去统领黑鳞营,还远不如瞿彦之合适。”

    隆泰也笑道:“淮南王,江随云既然是卓先生举荐的人才,朕自然会重用,不过统兵之事,朕也以为他并不适合。”

    淮南王笑道:“皇上和诸位大人或许被江随云的外表所误会,江随云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却是文武双全。皇上有所不知,江随云是东海江氏一族的大公子,江氏一族在海上贸易,江随云十六岁的时候,曾经出海,少年心性,带着一艘船在海上曾经迷路,而且碰上了游荡在海上的海匪。”向江随云道:“你将那件事情向皇上仔细禀明。”

    江随云依然是毕恭毕敬道:“草民十六岁那年随船队出海,听说有一座海上有一座孤岛,景色秀丽,所以便偷偷地离开船队,去找寻那座孤岛,船上共有二十多名水手,谁知道孤岛没有寻见,反倒是在海上迷路。”见众人都在听他说话,才继续道:“草民寻找路径之时,却遇上了一股海匪,东海上时常有海匪出没,打劫过往的船只,他们发现草民踪迹,便要劫夺草民的船只。”

    齐宁面无表情,有了琼林书院的遭遇,对于这位东海大公子的话,齐宁就当听故事,不会信以为真。

    “草民在海上与他们周旋,最后幸免于难,而且将那股海匪的三艘船只全都缴获,总共三十多名海匪,除了杀死的之外,剩下的十多人,全都被带回东海,交给了当地官府处置。”江随云淡定自若道:“事后想来,倒也是因为草民酷爱兵书,略通用兵之道,外加上运气好而已。”

    淮南王笑道:“皇上,江随云十六岁就能运用兵法谋略,一举擒获悍匪,实在是难能可贵。此人文武双全,又是卓先生门下,臣以为若是由他担任黑鳞营统领之职,定可独当一面,不辜负皇上的期许。”

    “王爷,带兵和在海上剿匪不同。”那位吴大人道:“黑鳞营乃是帝国精锐,江随云并无带兵经验,恐怕不妥吧。”

    “吴大人,黑鳞营的重建,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淮南王肃然道:“而且江随云通晓兵法,文武双全,在训练黑鳞营其间,加以历练,必能有一番作为,卓先生看人,素来都是慧眼识珠,本王不是相信江随云,而是相信卓先生的眼光。”

    隆泰皱眉道:“忠义侯举荐瞿彦之,淮南王举荐江随云,这统领之职只有一位,该当如何?”瞧向西门无痕,道:“西门神侯,你可有什么法子?”

    西门无痕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此时终是出列拱手道:“回禀皇上,无论是瞿彦之还是江随云,还有锦衣侯,都是可堪大用的人才。臣以为,黑鳞营说到底,还是行伍之事,若想要统领黑鳞营,就必须要有过人的武功,如此才能让黑鳞营的将士心服口服。”顿了顿,才道:“臣斗胆谏言,既然有三位人选,皇上何不让他们一较高下,看看究竟谁的本事更高明,谁能担任统领黑鳞营之职,一切全凭本事说话。”

    忠义侯立刻道:“皇上,西门神侯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既然是统帅兵马,大可以瞧瞧谁的本事更高明。”

    在场不少大臣心里顿时便想,西门神侯的建议,明显是偏向了忠义侯。

    众所周知,黑刀营的兵士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之士,莫说黑刀营的副统领,便是普通的兵士,那也是以一敌十的悍卒。

    黑刀营统领乃是当朝武将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副统领瞿彦之的武功亦是不弱,更是从刀枪剑雨之中历练出来的猛将。

    反观江随云和齐宁,江随云文质彬彬,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或许真的文采出众,若说他武功有多高,实在是无人相信。

    而齐宁也是在齐景过世之后才崭露头角。

    锦衣侯府的锦衣傻子名声在外,虽说如今脑子已经清醒过来,说话办事也已经开始上道,但是这位小侯爷要与瞿彦之一较高低,只怕还没有上阵便要双腿发软。

    如果是以武功高低来争夺黑鳞营统领之职,瞿彦之几乎是板上钉钉。

    隆泰看向齐宁,眼眸之中带着一丝询问之色,齐宁微微一笑,道:“我资历尚浅,本来就没有能耐统领黑鳞营,可是家父的信条,明知不敌也要知难而上,如果当真要以武功论高低,我大可以去凑凑热闹。”看向江随云,笑道:“江大公子,如果到时候本侯真的有机会与你交手,你可要手下留情。”

    在场便有几人心中暗自鄙夷,心想这还没开始,你锦衣侯就已经出口求饶,俗话说得好,富不过三代,看来齐家经过两代锦衣侯的风光,到了这位小爷手上,确实在走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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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各有所谋

    隆泰对齐宁的武功倒是有些了解,两人甚至动过手,他知道齐宁武功虽然也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但是要与黑刀营瞿彦之相比,那实在是天壤之别。

    本想着借此机会重建黑鳞营,由齐宁负责筹建统领,却不想自己的算盘竟是落空,心下有些懊恼,只觉得自己太过年轻,憋了多时亮出一招,却被朝中的两只老狐狸轻松利用。

    只是这种时候,却也不能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平静道:“淮南王也是这个意思吗?”

    既然无非让齐宁上位,隆泰便想干脆撤销此事,往后拖延,他见江随云文弱得很,或许也有些武功根基,但绝不可能与瞿彦之相提并论,便想让淮南王也反对以武定夺。

    却不料淮南王道:“皇上,忠义侯提出的法子,也是臣的意思。既然是行伍夺帅,自然要亮出真本事来,否则日后黑鳞营便是重建起来,也难以服众。”

    忠义侯笑道:“王爷说的极是。既然如此,就请皇上做主,三阵定输赢。”

    “三阵定输赢?”隆泰皱眉问道:“忠义侯,你说的是哪三阵?”

    “皇上,选拔黑鳞营统领,乃是军国之事,并非寻常江湖比武。”忠义侯道:“既然是行伍选拔,自然少不得骑射,所以老臣以为,这三阵,分别较量拳脚功夫、兵刃功夫以及骑射功夫,由锦衣侯、瞿彦之和江随云较技,每阵比试下来,能取胜者,便可得上一分,三阵过后,谁的分数更高,谁就负责筹建统领黑鳞营。”顿了一下,才道:“不知皇上以为老臣的法子如何?”

    在场的不少大臣都是微微颔首。

    其实在场众臣也都清楚,黑鳞营和黑刀营都是属于战斗部队,相较于兵法,更注重于在战场上的实战。

    若是统帅数万甚至是数十万大军的大将,自然要熟悉兵法布阵,不过黑鳞营不过千人编制,身为这支兵马的统领,对于骑射武功反倒是比兵法更重要。

    忠义侯提出三阵,三阵之中却并无一项是比试兵法韬略,这明显是给瞿彦之铺平道路。

    江随云是当世大儒卓青阳的弟子,其文采自是不必多言,众臣虽然不知齐宁文采深浅,但是身在锦衣侯府,多多少少还是通晓一些笔墨,反观瞿彦之,乃是行伍出身,悍勇武将,让他去和齐宁比试文采倒也罢了,可是若与卓青阳的门徒比试兵法韬略,那无疑是自取其辱。

    忠义侯不提兵法韬略文采,便等若是让瞿彦之避开了弱点。

    有人心想淮南王明摆着是要保举江随云,自然不可能扬短避长,少不得要和忠义侯争执。

    却不料淮南王笑道:“侯爷说的三阵,正适合军中较量,如果能够在这三阵之中取胜夺魁,必然能让将士们拥戴,好,侯爷既然已经想出这么好的较量法子来,本王也是大为赞同。”

    这一下子却是大出许多臣子所料,心想淮南王怎地没有丝毫争执,莫不是要将黑鳞营统领之位拱手让给瞿彦之?

    有人打量江随云,心想莫非这年轻人深藏不露,可是看他文质彬彬,肌肤白皙,显然也是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想练武之人,比起锦衣侯齐宁,齐宁反倒是更像练过几天。

    隆泰没想到今日这淮南王和忠义侯反倒是在紧要时候意见相同,想找个理由收回成命也是不成,心下有些懊恼,却只能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忠义侯的法子去办,让他们三个较量一番。锦衣侯是大将军的血脉,瞿彦之是黑刀营副统领,江随云是卓青阳的高徒,你们三人无论谁人胜出,朕便封其为黑鳞营统领,负责筹建黑鳞营。”顿了一下,才道:“朕决定,三日之后,就在虎神营练武场一较高下!”

    忠义侯率先躬身道:“皇上英明!”众臣齐称英明。

    出得宫来,齐宁正要上马,却听到西门无痕声音在后面响起:“侯爷慢走!”

    齐宁回过身,只见到西门无痕已经走过来,还没说话,西门无痕已经笑道:“侯爷,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赔罪?”

    西门无痕道:“侯爷在神侯府被人所劫持,是我神侯府护卫不周,万幸侯爷安然无恙归来,实在是吉人自有天相。”

    齐宁笑道:“神侯,要不是吉人自有天相,我现在只怕已经被人大卸八块了。”

    “总之是我们神侯府护卫不周,我在这里向侯爷赔罪。”西门无痕也听出齐宁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满,“侯爷放心,此事神侯府不会就此罢休,战缨回府之后已经说过,闯入神侯府劫走侯爷的,正是九溪毒王秋千易,我已经派人先行去往了西川,打探秋千易的踪迹,很快就会派出人手,前往西川擒拿秋千易,一旦抓到秋千易,必然会告之侯爷,到时候也让侯爷出口恶气。”

    齐宁淡淡一笑,道:“神侯可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秋千易回到西川,就是猛虎归山,再想擒获,那可不容易。”

    “纵虎归山?”西门无痕笑道:“侯爷这话说的不对,我可没有纵虎归山,当日若不是因为他挟持了侯爷,我定会将他拿下。”

    齐宁点头道:“是我说错了话,神侯莫怪。”

    “岂敢岂敢。这次战缨能够安然归来,全赖侯爷相助。”西门无痕叹道:“战缨回去之后,再三提及侯爷对她的救命之恩,侯爷这份恩情,我是记在心里,若有机会,必当报答。”

    齐宁正要说话,就听淮南王笑声响起,随即听到淮南王声音从后面传来:“神侯今日提出以武定夺,当真是高妙,本王也很是钦佩啊。”

    话声之中,淮南王等人已经过来,江随云就跟在淮南王身边,气质从容优雅。

    西门无痕笑道:“王爷说笑了,臣只是个武夫,遇上问题,难免就想到用武力解决,本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竟能用上,实在汗颜。”

    淮南王又是爽朗一笑,看向齐宁,道:“锦衣侯,你是大将军的血脉,老侯爷和大将军都曾是我大楚的栋梁,此番黑鳞营统领之职,本王还是希望你能够最终夺魁,不但承袭大将军的爵位,还要承袭大将军留下来的重担啊。”说到这里,一副感慨模样,“或许多年之后,侯爷也将会是我大楚不可或缺的柱梁。”

    “王爷,恕我直言,这次争夺统领之职,我就是个凑热闹的。”齐宁笑道:“论武,瞿彦之瞿副统领的武功定然远在我之上,别说拳脚功夫,就是骑射功夫,到如今我还不知道骑在马上该如何挽弓.......!”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论文,这位江大公子是卓先生的高徒,文采出众,也不是我能相提并论......!”似乎是不愿意多说下去,拱手道:“王爷,神侯,诸位大人,我身体略有不适,只能......只能先告辞了。”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西门无痕也是辞别离开,等到西门无痕离开之后,户部尚书窦馗凑在边上冷笑道:“姓齐的那小子身体略有不适?嘿嘿,我看是未战先怯,他还真当黑鳞营姓齐,就该由他姓齐的来统领。”

    淮南王背负双手,瞥了一眼,笑道:“窦大人不要这样说,当年黑鳞营是齐大将军一手创建训练出来,说句犯上的话,虽然说是朝廷的兵马,可是当年如果没有齐景的命令,朝廷当真能调动黑鳞营?”抬手抚须,回头瞧了一眼,微笑道:“就像今日的黑刀营,如果没有忠义侯的吩咐,只怕连皇上的旨意到了,也无法调动黑刀营一兵一卒吧?”

    “王爷,这次忠义侯举荐了黑刀营的瞿彦之,那是对黑鳞营统领之职势在必得啊。”窦馗道:“瞿彦之的武功本就了得,我听说他练得一手刀法,叫什么五极刀法,至今还没有遇到过对手,王爷,忠义侯抬出瞿彦之,江公子这边.......!”并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意蕴,在场众人都懂。

    淮南王瞧向江随云,道:“江随云,机会给你争取到了,能不能夺得统领之位,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窦大人说的没错,黑刀营的人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能够坐上黑刀营统领之位,手底下的功夫可不会弱,你可有方法应付?”

    “王爷,既然有了机会,随云就一定会全力以赴。”江随云恭敬道:“随云也听说过瞿彦之的大名,确实是劲敌,事到如今,随云也只能奋力一搏了。”

    淮南王抚须一笑,拍了拍江随云肩头,并无多言。

    从宫中径自回到侯府之后,齐宁的心情并不是很愉快,想了片刻,找人询问顾清菡所在,知道顾清菡在账房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匆到了账房。

    侯府上上下下有数百人,且不说其他,光着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每天就是一大摊子事情。

    顾清菡每个月倒有小半时间会在账房这边度过,所以设有专门一件的房间,没有吩咐,别人也不敢过来打扰。

    那晚之后,齐宁便没有见到顾清菡,却也是因为这两天确实忙碌顾不上,另外也是心中有些尴尬,不好去见,而顾清菡显然也是有意避着,以往每次回来,哪怕很晚,顾清菡都会在大堂等候,昨晚从田夫人那边回来之时,天色还不算晚,但顾清菡却早早歇息。

    到得顾清菡那间屋前,只见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上,留着缝隙,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有些阴沉,所以屋内还点着一盏灯,齐宁轻步站在门前,透过门缝向里面瞧过去,借着灯光,倒是清晰地看到顾清菡正伏在案前振笔疾书,雪白细润的小巧额角垂着一绺浓发,鬓边微带轻潮,颊畔黏着些许发丝。

    她姿势优美,雪润的藕臂线条、泛着光泽的酥腻肌肤,以及那双饱满尖翘的浑圆乳廓,组合成魔鬼般的诱人身材。

    沉甸甸的腴乳下缘裹着兜锦衫纱,被主人轻搁在几案上,仿佛是为了减轻腴乳对肩背造成的沉重负担,沃腴丰满的胸脯被坚硬的乌檀桌板托高撑挤,在腴乳上缘耸起两座浑圆傲人的球廓,似乎要从领子里溢出来,形状更加饱满傲人,乳质既绵软又坚挺。

    齐宁伫立在门外,不知为何,此番看到成熟美艳的顾清菡,反倒觉得心跳比以前要厉害许多。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理素质极为不错,可是面对顾清菡,总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感觉。

    他没说话,顾清菡倒是感觉到门外有人影挡住了从门缝投入的光,微抬螓首,蹙眉道:“是谁在外面?”

第二八一章 非我莫属

    齐宁深吸了口气,终于道:“三娘,是我,你在忙吗?”

    顾清菡听到齐宁声音,神色一晃,放下手中笔,坐正身子,低头瞧见因为刚才的挤压让自己胸脯处的衣襟有些褶皱凌乱,急忙用手理了理,然后扯了扯衣襟,这让被衫纱裹住的丰满酥胸一阵晃荡,将秀发顺了顺,才道:“是......是宁儿啊?有什么事吗?”

    “有点小事要问三娘。”齐宁不好直接进去,可是却觉得两人说话,似乎比之前有些生分。

    他知道那晚发生那件事情后,顾清菡虽然说不会责怪,时候也确实没有再提及,但毕竟不会这么快就消弭,便是连自己现在也觉得尴尬,就更不必说敏感的顾清菡了。

    顾清菡“哦”了一声,正想让齐宁进来,却还是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确定自己穿戴整齐,这才重新拿起笔,微低头,做出正在书写模样,道:“你......进来吧!”

    齐宁讷讷进了屋内,转身要关上门,顾清菡忙道:“不......不用关门,屋子里......屋子里太热,留些缝隙透透气。”

    齐宁一愣,心下苦笑,这屋里虽然确实生着火炉子,温暖如春,没有丝毫的寒意,但倒也不至于热的需要留道门缝透气,看来那夜之后,顾清菡对自己竟然是生出防备之心,担心一旦关了门,两人独处,自己又要对她做些什么。

    不过这毕竟也不能怪顾清菡,那晚自己一时冲动,几乎就要将这美熟妇吃进口中,也难怪顾清菡会小心提防。

    他只是将门虚掩着,进到屋内,顾清菡也不抬头,继续写字,轻声道:“你先坐下吧。”

    齐宁在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瞧了顾清菡一眼,只见灯火之下,顾清菡脸颊白里透红,粉润的樱唇小巧儿柔美,长长的睫毛似乎是在颤动,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来,起身向前,拿起青瓷水注和墨块替她研磨。

    “不用.......!”顾清菡眼眸微挑,道:“你回去坐好就行......,这不用你。”

    齐宁听她语气全无从前那种温和柔腻,心下竟有些失落,“啊”了一声,退回到椅边坐下,忽地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瞧了一眼,才发现水注和墨块都还在自己手中,一手一物,就像小孩子拿着玩具,模样十分尴尬。

    顾清菡写了两行字,抬臂要研磨,却发现不见了家伙什,怔了一下,美眸一转,瞟向齐宁,只见齐宁此时正回来也不是、坐着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呆样,瞧着瞧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冰消瓦解、满是生春,齐宁正自尴尬无比,听得顾清菡这一笑,便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抬头看向顾清菡,只见那张俏媚的嫩脸上宛若春花,娇美不可方物,顿时也跟着尴尬笑了两声。

    顾清菡一笑之下,也不好再板起脸来,双颊晕染,咬了咬丰润唇珠,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一眼,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要研磨还不快过来,净碍事儿。”

    齐宁如获大赦,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暗想自己也算是胆大包天的人物,怎地面对这美少妇,竟变得如同呆子一样,当下站在桌边研磨,轻声问道:“三娘,你在忙什么呢?”

    “一天到晚,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忙什么。”顾清菡放下笔,抬头看了齐宁一眼,水汪汪的眼眸儿十分迷人,问道:“你刚从宫里回来吗?”

    齐宁点头道:“是,宫里议事,有桩事儿我心里琢磨不透,所以想过来向三娘请教。”

    “国家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你向我请教有什么用。”顾清菡起身来,转身扭着腰肢走到后面的书架上,那里是放有账册的地方,锦衣侯府往来的账目多如牛毛,造出的账册,在顾清菡这边也会有存放,抬起玉臂,从上面抽取账册。

    齐宁从背后瞧过去,只见到从颈脖到腰后,一端琵琶也、骨肉匀称的美背笔挺直,背脊曲线笔直,蜂后般的细腰扭转如蛇,腰下的臀股却浑圆紧绷,耸起如两瓣险丘,在细腰的映衬下,更显饱满挺翘,望之令人血脉膨胀,难以遏制。

    齐宁急忙收回目光,心想那夜刚刚出了纰漏,自己怎不长点记性,让自己的心神宁静下来,才道:“三娘可知道西川有个黑岩洞?”

    “黑岩洞?”顾清菡转过身来,秀眉微蹙,想了一下,忽然展颜笑道:“你说的是花苗黑岩洞?”

    “原来三娘真的知道。”

    顾清菡扭着腰肢摇曳生姿走回来,放下账册,坐下之后才道:“我对苗人不了解,你若说其他的,我一定不知道,可是黑岩洞倒是略知一二。我还记得,老侯爷过世的时候,黑岩洞洞主得到消息赶到了京城,那时候丧事已经办完,黑岩洞主跑到老侯爷的安息之地哭了三天三夜。”

    “哦?”齐宁皱眉道:“如此说来,黑岩洞和咱们齐家渊源还很深?”

    顾清菡美眸流转,唇珠如露,微笑道:“其实也说不上有很深的渊源,据我所知,当年老侯爷伐蜀,黑岩洞投靠了老侯爷,出了不少气力,为此老侯爷还专门向朝廷为黑岩洞请功,朝廷不但给了不少赏赐,而且还免去了黑岩洞好几年的赋税,那时候西川还没有稳下来,朝廷这样做,也是让其他苗人看看为朝廷效力的好处。”美眸一转,略带一丝疑惑问道:“怎么忽然说起黑岩洞?”

    “今天在宫里,议过黑岩洞,朝廷有人准备派兵剿灭黑岩洞。”齐宁皱着眉头道。

    顾清菡娇躯一震,失声道:“剿灭黑岩洞?”不禁身体前倾,饱满腴峰再一次压在桌沿边,急问道:“宁儿,朝廷为何要剿灭黑岩洞?”

    “谋反!”齐宁道:“蜀王李弘信派人送来了折子,说是黑岩洞抗税杀官,如今黑岩岭那边已经被封锁了出口,朝廷正准备派兵围剿。”

    顾清菡秀眉紧蹙,道:“抗税杀官?这......这怎么可能?我当年见过黑岩洞主,虽然是苗人,可是很懂礼仪,为人也十分谦和,并不像做糊涂事的人。更何况抗税杀官,已经是谋反,黑岩洞主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会给黑岩洞带去灭顶之灾。”

    “所以我也在奇怪。”齐宁道:“三娘,后来黑岩洞是否还和咱们联系过?”

    顾清菡道:“我只记得老侯爷过世之后,黑岩洞主后来又亲自来过两次,都是大将军亲自接见,来过两次之后,也不知道大将军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从那以后,黑岩洞主便不曾前来,是了,两年前他们还有人来过一次京城,不过大将军那时候在前线,来人也没有说什么,留下了一点苗疆的特产,此后便没有他们的消息。”

    “会不会是当年那位黑岩老洞主已经过世?”齐宁问道:“新洞主年轻气盛,一时糊涂酿成大祸?”

    “那倒不知。”顾清菡摇摇头:“不过按年纪来算,黑岩洞主今年也就五十出头,年纪并不算太老,不过这两年一直都没有消息,有没有过世,也不清楚。”蹙眉道:“宁儿,那朝廷真的要打黑岩洞?”

    齐宁道:“皇上做事小心,并没有立刻下旨,还在等着西川刺史韦书同的折子,眼下只有蜀王李弘信的折子到了,朝廷可能对李弘信并不是十分信任,所以没有轻易做出决断,不过韦书同的折子一到,确定黑岩洞当真是造反,那么开春时候,西川那边一定会发兵剿灭的。”

    顾清菡叹了口气,道:“这些国家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只是......哎,只是不要冤枉了好人。”

    “李弘信派来的信使今日面见皇上,三番四次提到黑岩洞与我们锦衣侯府有渊源,我担心这或许有人是想对我们侯府不利,所以才向三娘问清楚。”齐宁道:“既然没有太深的交情,倒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对我们锦衣侯府不利。”顿了一下,才道:“先是出了黑莲圣教的事儿,如今又是黑岩洞造反,我觉着西川那边只怕要出大乱子。”

    顾清菡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泉,轻声问道:“宁儿,你是说西川那边要打仗?可是刚和北汉人打完,朝廷还有力气再去西川打起来?”

    “应该不至于。”齐宁摇头道:“皇上对西川的顾忌,应该就是蜀王李弘信,不过李弘信当年归顺朝廷,手下的兵马都已经被解散,只有上千人的锦官卫,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且要打仗,钱粮马匹兵器一样都不能少,韦书同被朝廷派在西川监视李弘信,稍有异动,朝廷就能知晓,李弘信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顾清菡微点螓首,想到什么,忙道:“是了,今天有人送过来五千两银子,问是谁人所派,那人只说问你就知道,也不明说,宁儿,你.......你是不是收了谁人的贿赂?”说到这里,眼眸显出一丝担忧之色。

    齐宁立刻就知道是窦连忠派人送过来,心想这家伙倒不敢食言,不过自己手握那张欠据,窦连忠在银钱之上倒还真不敢与自己耍赖。

    当下也不隐瞒,将和窦连忠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便是那张欠据,也拿出来给顾清菡瞧了瞧。

    顾清菡心下好笑,可又是担心道:“窦家父子心术不正,当年窦馗是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可是到最后却和咱们齐家水火不容,宁儿,对他们父子一定要小心谨慎。那五千两银子还是.......!”

    “三娘,你不会是想将这五千两银子还回去吧?”齐宁立刻道:“那可万万不成,区区户部尚书的公子,无官无禄,你觉着这五千两银子是从正道上来的?既然到了我的口袋,自然出不去,更何况府里银钱紧缺,还要贴补当年那些遗孤,有大笔的花销,银子先记在账房里用着,如何和窦家打交道,我心里有数。”见顾清菡还有一丝犹豫,笑道:“三娘,一切有我,你听我的就是,不用太担心,府里一大家子,总不能到时候因为缺银子,让堂堂侯府揭不开锅。”

    顾清菡这几日也确实为银子愁烦,上次当铺被烧毁,虽然从三老太爷那边将食邑送来的税银也都拉了回来,但是赔付过后,府库里已经是所剩无几,眼看着撑不了几日,顾清菡还想着瞒住齐宁背地里偷偷从娘家支些银子暂且补上,此时有这五千两银子入库,也算是解燃眉之急。

    但这银子是从窦家手里得来,顾清菡总觉不安,还要说什么,齐宁却已经道:“三娘,还有一桩事儿,你听了应该会很高兴。”

    “哦?”顾清菡唇边带着一丝浅笑:“什么事儿?”

    齐宁含笑道:“黑鳞营,皇上已经下旨,重建黑鳞营!”

    “啊?”顾清菡一怔,美眸很快泛出光彩,急道:“宁儿,你是说......皇上要让你重建黑鳞营?”

    齐宁摇头道:“黑鳞营要重建,可是统领之位却并没有确定下来,三天之后,会决出最后的结果。”

    顾清菡本是欢喜不已,可是听到这里,有些发愣,蹙眉道:“那谁会当黑鳞营统领?”

    齐宁当下将黑鳞营重建之事告诉了顾清菡,顾清菡两条弯弯的秀美连在一起,美眸之中却是担忧之色:“宁儿,忠义侯要让瞿彦之争夺统领之位?这.......哎,忠义侯举荐了他,你又如何能够比得过。”话一出口,觉得说的有些不妥,忙道:“我不是别的意思,我是说他的武功十分厉害,大将军还在的时候,都夸赞过瞿彦之的刀法,这.......!”

    黑鳞营重建,顾清菡本事满心欢喜,可是得知瞿彦之竟然也要争夺统领之位,秀美的脸上满是苦恼之色。

    “三娘,黑鳞营是......父亲一手建起来,今次重建黑鳞营,如果统领之位落入别人的手中,我锦衣侯府只怕再也没有复兴机会。”齐宁目光冷厉,缓缓道:“无论忠义侯和淮南王打的什么算盘,黑鳞营统领之位,只能落入我们齐家。”他握起一只拳头,一字一句道:“统领之位,非我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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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黑鳞旗

    齐宁知道豪言壮语固然容易出口,可是真要做到,却实在是不容易。

    黑鳞营的重建,既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却又是一个天大的挑战,一旦黑鳞统领之职被其他两人任何一人夺去,不但是对隆泰的一个重大打击,对锦衣侯府来说,更是沉重打击。

    虽然齐景过世,齐家似乎正在走下坡路,但是两代锦衣侯打下的威名,至少让人们听到“锦衣侯”三字之时,还会想到万马千军,还会想到这是大楚当今第一武勋世家。

    凭心而论,即使是在军方,依然有着众多齐景的拥簇着,大楚的各支兵马,无数将士听到“锦衣侯”,依然会肃然起敬。

    可是如果此番黑鳞营统领之位被其他人夺走,那么这些必将为之一变。

    在许多人眼里,齐景当年一手打造出来的黑鳞营是锦衣侯的旗帜,当这面旗帜改成了别的姓氏,也就宣告着锦衣侯齐家从军方退下了舞台。

    而且新的锦衣侯连黑鳞营统领之位都不能夺下,此事一旦传扬到各支军队,锦衣侯的威名势必也会一落千丈。

    锦衣侯如今已经不比从前风光,如果再经此挫折,即使有隆泰信任,可是齐宁知道锦衣侯的招牌在朝中的地位将会更加落魄,甚至有可能会被大楚朝堂边缘化,这虽然不是隆泰和齐宁想看到,却是忠义侯和淮南王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也知道,瞿彦之固然不好对付,江随云恐怕更不好对付。

    江随云今日在御书房表现的十分沉着,这倒也罢了,只是淮南王明显是要提拔起江随云,忠义侯提出的比试内容全都是瞿彦之所擅长的武斗,没有一阵是比拼文采,淮南王竟然是出人意料的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这就表明淮南王对江随云充满了信心。

    齐宁其实也想不明白,以江随云的身手,如何能够与瞿彦之较量。

    北人骑马南人乘舟,江随云出身于东海,常年生活在海滨,若说骑术了得,实难让人相信。

    而且骑射功夫绝非口上说说那么容易,有些人要在马背上执起长弓,只怕就要花上一年半载的功夫,能够在骑马射箭,便需要人和马浑然一体,这不但要有精湛的骑术,而且还需要人和马的协调性和默契,此外更要有一等一的射术,缺一不可。

    出身于商贾之家,齐宁很疑惑这江随云难道真的花费了极多的时间在骑射之上,可是善于骑射之人,往往臂力极强,肩宽膀圆,而江随云却明显并非如此。

    可是淮南王既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便可见江随云确实有夺帅的办法,究竟为何,齐宁一时间也是想不透。

    反倒是他自己,虽说骑术尚可,但要说骑射功夫,简直是一窍不通。

    莫说短短三天时间,就算是再给自己一年时间,在骑射功夫之上也不可能胜过瞿彦之。

    能够取胜的机会,也只能是在兵刃功夫和拳脚功夫。

    兵刃功夫,也就只能指望剑图中的剑术,忠义侯只是较量兵刃,却没有规定究竟是使用何种兵器。

    自己有大光明寺的毗卢剑在手,再加上剑图中的剑术,倒也是大可一试。

    虽说剑图的招式齐宁尚未学全,不过对其中一些相较而言简单一些的招式却已经是记忆犹新。

    至若拳脚功夫,齐宁心知自己前世带来的散打功夫定然不成,好在不久前遇上那中年怪人,教授了自己一套推山手,招式实用有效,亦是可以一搏。

    接下来这两日,齐宁倒是足不出户,日夜苦练剑图中的招式和推山手,顾清菡见到齐宁日以继夜不是练剑就是练拳,一天睡不上两个时辰,心中大是怜爱,可也知道齐宁这是为了锦衣侯府争夺前程,也不能劝说,只是每日里按时派人送过去饭菜,补充齐宁的体力。

    到第三天一大早,齐宁梳洗过后,正要往院子里练剑,刚一出门,迎面就见到两人正在院内等候,怔了一下,随即眉头舒展开来,笑道:“你们回来了。”

    在院内等候的正是段沧海和赵无伤。

    见到齐宁手握毗卢剑出门,两人忽地跪倒在地,默不作声,齐宁皱眉道:“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沧海抬头道:“侯爷,我们是昨天半夜回来,得知侯爷安好,这才放心,是我们护卫不周,请侯爷降罪!”

    “我现在好好的,降什么罪?”齐宁笑道:“而且上次的事情也和你们无关,先起来说话。”

    段沧海道:“侯爷,我们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跪在这里,而是......!”顿了一下,也不起身,道:“侯爷,三夫人将事情已经告诉了我们,我们知道侯爷明天就要去比武夺帅,黑鳞营重建一直是大将军的夙愿,也是......也是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我们从没有想过,黑鳞营真的有朝一日可以重建起来。”

    赵无伤默默不语,手里却是捧着一件东西,此时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缓缓打开,齐宁只见到那是一张残破不堪的锦布,随着赵无伤一点点摊开,竟发现是一面旗帜,旗帜上绣着六片鳞形图案,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一块完整的鳞甲。

    只是旗帜有些残破,一看就很有些年头。

    “这是.......黑鳞营的旗帜?”齐宁猛然醒悟过来。

    段沧海神情肃然,七尺汉子眼圈竟然有些泛红,“侯爷,这是当年黑鳞营的将旗,三将军当年是黑鳞营统领,我和赵无伤就跟在三将军身边冲锋陷阵,与血兰军那一场搏杀,飘在空中的黑鳞营将旗便是这一面。”

    齐宁知道三将军就是顾清菡已经战死疆场的丈夫,缓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黑鳞旗。

    旗帜虽然已经残破,上面甚至沾着早已经发干的血迹,可是这面旗帜依然给人一种威严而肃穆之感。

    齐宁知道,多年之前,就是在这面旗帜之下,黑鳞营进行了最后一场惨烈的征杀。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当年名震天下的黑鳞营已经烟消云散,而这面旗帜却还印记着当年那段辉煌和铁血。

    “黑鳞营从来都没有消失。”段沧海缓缓道:“我记得三将军说过,只要这面旗帜在,哪怕黑鳞营只剩下一个人,也终究会有一天重新征战在沙场之上。”他眼中竟然泛着泪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着那一天,我一直相信,在我死前,也一定会看到这一天。”

    齐宁知道黑鳞营对这两人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段沧海还是赵无伤,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黑鳞营的血液,每一寸肌肤也都烙着黑鳞营的印迹。

    他伸手拍了拍段沧海宽厚的肩头,道:“你们先起来说话。”

    段沧海道:“侯爷,黑鳞营就是我们,我们就是黑鳞营,如果黑鳞营不在了,我们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

    赵无伤终于道:“侯爷,我们当年幸存下来,也算是苟且偷生了,可是这并非代表我们怕死,而是三将军嘱咐过我们,只要有一丝机会,就要活下来,等着黑鳞营重建的一天。当年黑鳞营全军覆没,没有人再敢提重建黑鳞营之事,便是大将军在世的时候,也......也不好向朝廷提出来。”顿了顿,才道:“大将军让我们留在侯府,也是相信终有一日黑鳞营会重现曙光,我们留在这里,也一直是在等着这一天。”

    齐宁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不过......!”

    “侯爷,我们知道明日的比试很是艰难。”段沧海沉声道:“可是黑鳞营是大将军一手创建,更是三将军带着大伙儿在刀光血海之中走出来,黑鳞营是大楚的,更是锦衣齐家的,被别人夺走黑鳞营统领,黑鳞营就不再是黑鳞营,也真的彻底消失。”闭上眼睛,感叹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只能到九泉之下向三将军请罪!”

    齐宁一怔,立即皱起眉头来。

    段沧海武人出身,说话十分直接,这话的意思也是十分清楚,那意思明显是说如果明日黑鳞营统领落入别人之手,这两个家伙便不会活下去。

    他心下有些着恼,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是在逼迫我吗?什么不能活下去,要是老子真的拿不下统领之位,你们还真的要自杀?”毗卢剑刺出,顶在了段沧海咽喉处,冷笑道:“既然想死,我现在就刺死你!”

    段沧海却毫无畏惧之色,反倒是看着齐宁,不惊反笑:“侯爷这是没有自信吗?侯爷是觉着一定争不过其他人?若是如此,现在死在侯爷剑下,倒也无话可说,免得见到侯爷失败。”

    他这话已经颇有些大逆不道,齐宁怔了一下,忽地收回毗卢剑,笑道:“老子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思,是想在激将吗?”抬脚踢在段沧海肩头,骂道:“老子还要用你们激将,别像娘们一样流鼻涕,你们想死,等我失败了再说。”转身往屋里走去,也不回头,只是道:“赶紧滚过来,商议如何对付他们。”

第二八三章 苍戈

    次日一早,虎神营有兵士前来传讯,争夺黑鳞营统领之位的较量设在了虎神营的演武场,请锦衣侯尽快前往。

    虎神营是京城驻军,三千驻军卫戍着偌大的建邺京。

    在京城的东北角,有专门的虎神营驻营,占地面积不算小,其中有一大块面积是虎神营演武之所。

    作为卫戍京城的精兵,虎神营自然从没有疏于训练。

    齐宁在午时之前赶到虎神营演武场的时候,演武场内已经来了不少人,在四四方方的点兵台正南方,设有一座华丽的观台,一张金黄色的大椅子异常显眼,虽是深冬,但今日的天气倒不是阴云密布,反倒有些光亮,光芒照在那张椅子上,金光闪闪。

    齐宁知道那定是小皇帝的位置,如此大事,小皇帝显然也是要出宫观战,在金色大椅子左右,往后一步,左右各摆了几张椅子。

    段沧海等人本只是随同而来,没有想过可以入场,不过意外的是,虎神营此番并没有禁止段沧海等人进入军营,到了演武场,才知道前来观战的人并不在少数,在点兵台的东面和西面,也都摆了椅子,此时已经有不少身着甲胄的武将正坐在椅子上窃窃私语。

    齐宁微皱眉头,见到虎神营统领薛翎风迎面过来,露出一丝笑容,也迎上前去,不等薛翎风说话,已经笑道:“薛......薛统领!”

    薛翎风拱手行礼,然后才轻声道:“侯爷,皇上很快就会过来,午时一到,比武就会开始。”

    “今天似乎来了不少人。”

    薛翎风瞥了那边一眼,道:“这是忠义侯的意思,在京四品以上的武官,都可以前来观战,说是也正好可以让皇上检阅我大楚的军威。黑刀营的瞿彦之已经抵达,从黑刀营也来了不少人。此外玄武大营那边也过来了十多名武将。”

    “哦?”齐宁笑道:“如此说来,忠义侯对瞿彦之是信心满满,想要让大家都瞧瞧瞿副统领的威风。”

    薛翎风犹豫了一下,才道:“侯爷,瞿彦之的骑射和刀法都是十分厉害,侯爷若是上阵,可以先与他比试拳脚,消耗他的体力,如此或许还能有一线机会。”

    齐宁心下感激,可也听出薛翎风对自己并不看好。

    这也难怪,薛翎风坐在虎神营统领的位置,对于朝中武将的能耐自然是颇为了解,瞿彦之是黑刀营副统领,亦是楚国的勇将,薛翎风对他自然更是十分了解。

    便在此时,听到身后传来铠甲摩擦之声,回头瞧过去,只见到一群身着甲胄的武士正往这边过来,当先一人一身黑色战甲,魁梧强壮,浓密的胡须从腮边蔓延到嘴唇四周,虬髯如针,将半张脸几乎都遮掩住,甚至都看不清楚他的嘴唇。

    他胡须浓密,身材高大健壮,宛若洪荒古战神,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吃惊的寒气,似乎此人本身就是一件冰冷的武器。

    齐宁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即变了,立刻扭过头来。

    他却是看清楚,那人竟是当初遇见过的重瞳大汉。

    当初隆泰化名萧光,一路躲避追杀要赶回建邺京,途中是九死一生,最终却是被黑刀营数名骑兵带回了京城,齐宁至今还清楚记得,当时那几名骑兵的首领,正是这名重瞳大汉。

    目生双瞳,本就是十分的奇特,让人过目不忘。

    齐宁并非惊骇于他的外貌,而是瞬间记起,当初与萧光一起的时候,与这重瞳大汉照过面,两人甚至还说过话,他对重瞳大汉记忆犹新,却不知道重瞳大汉是否还记着自己。

    本以为这世间除了隆泰,应该没有别人知道自己是假冒锦衣世子,可是见到此人,齐宁却陡然间意识到,如果说这世间除了隆泰之外还有人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只能是这位重瞳大汉。

    当日齐宁一身乞丐打扮,不修边幅,十分邋遢,与今日的模样判若两人,可是齐宁知道,对于眼力刁毒之人来说,未必不能看出破绽。

    念及至此,便不好与那重瞳大汉照面,只盼这家伙赶紧从边上过去。

    孰知那重瞳大汉竟是走过来,竟是向薛翎风共拱手道:“薛统领!”

    薛翎风也是拱手还礼,道:“禇统领,多时不见,一向可好?”

    “很好。”重瞳大汉声音低沉,略带嘶哑,但是中气十足,而且言简意赅:“有时间一起吃酒!”

    “好。”薛翎风微微一笑,竟是向重瞳大汉道:“禇统领,这是锦衣侯爷,你可能未曾见过侯爷。”

    “哦?”重瞳大汉转向齐宁,躬身拱手道:“黑刀营统领褚苍戈,拜见侯爷!”他声音带着一丝恭敬,显然不是冲着齐宁这个人,而是冲着“锦衣侯”的名号带有敬意。

    人家都已经向自己行礼致敬,齐宁也不好再背身对人,转过身,却也是拱手道:“禇统领威名赫赫,久仰久仰。”心想原来这重瞳大汉竟然就是黑刀营的统领,果然是来头不小。

    他当初见过重瞳大汉出手,一弓双箭,霹雳弦惊,至今还是记忆犹新,那身手当真是了不得。

    瞥见褚苍戈身后几人也都是躬身向自己行礼,其中一人微抬眼瞧着自己,只见那人四十出头年纪,虎背熊腰,肌肉结实,国字脸,虽然比不得褚苍戈虬髯浓须,却也是黑须如针,一看就是厉害角色。

    此人背挂长弓,还负有箭盒,腰间配着一把弯刀,这群人就连褚苍戈也没有兵器在身,唯独此人身带兵器,而且其他人都是甲胄在身,唯独此人一身黑色的劲衣劲装,在这样的寒冷天气,这身打扮未免太过单薄,可此人非但没有丝毫的寒态,那张脸上反倒是红光满面,下盘扎实如钟,浑身上下自有一股军人特有的刚猛杀气。

    齐宁心下微凛,心知自己若是没有猜错,此人应该就是黑刀营副统领瞿彦之。

    他只是瞧了一眼,忽地感觉有凌厉目光盯在自己脸上,移目瞧过去,只见到褚苍戈已经站直身子,那双如同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看。

    齐宁心下一凛,禁不住想难道这家伙看出什么名堂来?

    他知道越是危险时候,就越要淡定自若,这时候若是稍微显露一点慌张之色,只怕更会让褚苍戈起疑,心下虽惊,但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忠义侯举荐瞿副统领竞夺黑鳞营统领之位,本侯对瞿副统领也是寄以厚望啊。”

    他谈笑自若,就似乎自己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只见那挂刀负弓之人拱手道:“朝廷错爱,末将愧不敢当,只是定当会全力以赴,不辜负朝廷的期许!”

    褚苍戈又拱了拱手,这才冲着薛翎风微一颔首,领着手下部将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忽地停住脚步,回头瞅了齐宁一眼,似乎想着什么,但终究还是快步往点兵台过去。

    齐宁心知褚苍戈这一停步,很可能已经是想到什么,对自己起了疑心。

    “侯爷,褚苍戈的武功,在当朝武将之中,数一数二。”薛翎风瞧着黑刀营众将离开的背影,缓缓道:“他的韬略兵法虽然远不及大将军,可是在武功一道,并不在大将军之下。”

    齐宁微微颔首,却是注意瞿彦之的步态,见到他步伐沉稳,龙行虎步,便知道此人的拳脚功夫也定然不弱。

    褚苍戈当初率领几名部下却接应萧光,这帮人的骑射功夫齐宁心知肚明,知道不但是褚苍戈,就是他麾下那几人,骑射功夫也都是骇人听闻。

    瞿彦之既然是黑刀营副统领,骑射功夫比及那几人,只高不低,心中明白,论及骑射功夫,瞿彦之已经是稳居首位,莫说自己远远不及,就是江随云,也绝无可能在骑射功夫之上胜过瞿彦之。

    他心下有些沉重,便在此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动,回头一看,却见到迎面走来一人,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正是江随云。

    江随云却是孤身一人而来,身边并无随从,瞧见齐宁,也没过来,只是冲着齐宁微一颔首,背负双手,缓步而去。

    “这就是江随云?”薛翎风瞧见背负双手而去的江随云,皱眉道:“此人似乎并不善骑射。”

    “哦?”

    薛翎风道:“苦练骑射,从身形便可观之,此人胯骨偏瘦,非是经常骑马之人,而且肩膀偏窄,似乎也并不曾苦练箭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齐宁笑道:“只怕这位江公子在拳脚功夫和兵器之上有过人之处。”

    忽见的一名虎神营兵士匆匆而来,附耳说了一句,薛翎风神色一敛,道:“侯爷,皇上到了!”转身匆匆往虎神营辕门过去,去迎候圣驾。

    齐宁也不犹豫,跟了过去,到得辕门口,只见得院门外宽阔的大道上,旌旗招展,遮天蔽日,最前方是一队骑兵组成的方阵,一律的铁甲寒光,威严无比,众兵士持戟缓行,两列持旗,神色肃穆。

    队伍缓慢而行,不时有骑兵分列道路两旁,形成屏障,好在这附近已经没有百姓,道路又很是宽广,队伍的人数虽众,却并不显得拥挤。

    靠近辕门,两队骑兵左右如同两支利箭射过来,径自冲进院门内,在两边形成屏障,铁甲寒光,威风凛凛。

    便见到一群羽林军簇拥着一辆奢华富丽的马车过来,四匹白色骏马宛若孪生一般,几乎是一模一样,拉着华丽的圣驾皇车往虎神营辕门进来,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座房子缓缓移动过来,阳光一照,车上放出万道光芒,色彩斑斓,豪华壮丽,耀亮了半边天空。

    齐宁知道这是小皇帝登基之后第一次出宫,虽然主要目的是来观战,但也顺便等若视察了虎神营。

    皇家威严非同儿戏,此番阵势出来,也尽显皇家奢贵威仪。

    薛翎风已经上前去,跪拜在地,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辕门内外所有的将士俱都跪倒在地,便是随驾而行的羽林骑兵,也都已经翻身下马,跪在骏马边上,齐呼万岁。

    望着将士们的毕恭毕敬,小心谨慎,马车一过,弯刀光芒划过,映照在将士们的身上,齐宁透过光环,预想兴衰,不由百感交集,心绪万千。

第二八四章 抽签

    忠义侯和淮南王也都是骑马随驾而来,便是西门神侯也带了曲小苍到得演武场,前来观战的武将亦都是跪倒在地,瞧着隆泰从车上下来,然后在忠义侯等人的簇拥下到了那装点华美的观武台,全场齐呼万岁,隆泰黄袍龙冠,在那张金色的大椅子上坐下。

    羽林统领迟凤典早已经率领羽林精兵在观武台四周布下岗哨。

    此时却见到随驾伺候的范公公往齐宁这边过来,请了齐宁登上观武台。

    虽说今日齐宁也是参加比武的参赛者之一,但他亦是大楚帝国的锦衣侯,在观战台也有设座。

    忠义侯和淮南王一左一右坐在隆泰身边,西门无痕坐在淮南王下首,而齐宁则是坐在了忠义侯的下首。

    观武台比点兵台还要高一些,所以坐在观武台上,对演武场上发生的一切一目了然。

    观战的武将文官们都在点兵台周围设下的椅子坐好,而点兵台一圈,则是站了虎神营的精兵保护,不令人靠近。

    此时武官武将加上虎神营观战的将士,演武场竟也有近千之众,黑压压的一片,旌旗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

    隆泰扭头看了齐宁一眼,见得齐宁淡定自若,并没有比赛前的紧张和不安,心下微安。

    其实隆泰心中也是清楚,今日参赛的虽然只有三人,但真要说起来,齐宁夺得魁首的希望却是最弱。

    忠义侯轻抚胡须,淮南王却也是春风满面。

    “启禀皇上,瞿彦之和江随云都已经在等候,不知比武较量是否可以开始?”薛翎风一身甲胄,在观战台下单膝跪下,声音洪亮。

    隆泰正要说话,却还是扭头看向忠义侯,问道:“忠义侯,是否可以开始了?”

    淮南王见得隆泰要先询问忠义侯,瞥了忠义侯一眼,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寒意。

    “皇上,三位参加比武的都已经到场。”忠义侯起身来,躬身道:“既然如此,也就不必耽搁。”高声道:“瞿彦之,江随云二人何在?”

    便见到从左右人群之中走出来两人,一人正是齐宁先前见过的劲衣劲裤,背弓挂刀之人,另一人自然就是江随云。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到得观战台下,都是跪倒在地,自报家门。

    忠义侯司马岚向隆泰拱手道:“皇上,锦衣侯身份尊贵,江随云更是卓先生的门下,是否可以让他二人比武较量?”

    隆泰还没说话,齐宁就已经笑道:“老侯爷,这话就不对了,真是我身为侯爵,才要豁达一些,先让这两位较量再说。而且说句实在话,今日比武,我不过是一个凑热闹的,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希望,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儿。”起身来,走到隆泰面前,拱手道:“皇上,虽说今日是比武夺帅,但皇上亲临,自然也要有一场精彩比试,臣武功低微,比什么都不成,一上场反倒贻笑大方,不如先让瞿副统领和江大公子比较一番,必然十分精彩。”

    淮南王却忽然笑道:“今次较量,自然是要公平为上。无论谁先比,若是体力耗费极大,自然是要留出时间好好歇息一番。”顿了顿,才道:“锦衣侯心胸豁达,让人钦佩,不过......皇上,臣以为,若实在要公平,大可以抽签论及先后。”

    隆泰自然知道忠义侯的意思,江随云和齐宁率先比武,耗费体力,而且武功路数先展示在人前,自然是不利。

    忠义侯毕竟是老谋深算,虽说瞿彦之似乎稳占鳌头,但他却还是小心谨慎,只要齐宁和江随云先交上手,这两人自然不甘被淘汰,势必全力以赴,争斗之中,本事的高低就能窥透出来。

    “好,淮南王说的不错,就抽签论先后。”隆泰立刻点头,向薛翎风道:“薛翎风,你准备抽签事宜。”

    薛翎风拱手道:“皇上,臣有个简单的法子,臣可以拿住三根小木棒,两长一短,抽到长的两人,便可先行比试,不知圣意如何?”

    隆泰颔首道:“如此也好。”

    薛翎风转身退下,很快就回来,左手握住拳头,从中冒出三根筷子大小的木棒头儿,这样看过去,三根木棒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长短。

    他径自走过去,将拳头伸到了江随云面前,江随云气定神闲,伸手抽了一根出来,随即瞿彦之又抽了一根,两人互相瞧了瞧对方,竟是一样长短。

    薛翎风道:“皇上,抽签结果已经出来,江随云和瞿彦之抽得两根长签,率先比试。”

    “如此说来,薛统领手中剩下的是短签?”淮南王抚须含笑道:“看来这是天意了。”

    薛翎风似乎听出淮南王话中有话,左手两指将最后一根木签从拳头里抽出来,果然是比另外两人短出一截子,他也不说话,拱了拱手,转身便即退下。

    齐宁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运气这般好?却隐隐觉得事情应该不这么简单,他知道薛翎风应该算是自己人,由他主持木签,这中间未必没有做手脚。

    “江随云,瞿彦之,你二人就先行比过。”忠义侯沉声道:“比武较量,尽可能点到为止,不要出手太重,伤了对方。”

    淮南王也是道:“不错,尽量不要伤了对方,虽然刀剑无眼,可是真要出了人命,皇上也不会轻饶。”

    齐宁闻言,便觉得这两人话里竟然都暗藏杀机。

    他们只说尽量不要伤人,却没有说绝不可伤人,淮南王更是说不要闹出人命,倒像是说只要不出人命,哪怕是将对手打成重伤,亦无不可。

    江随云和瞿彦之都是拱手称是,随即江随云转身向瞿彦之拱手笑道:“瞿副统领,三阵较量,咱们是先比拳脚,还是先比兵刃?”却并不提骑射。

    瞿彦之面无表情,道:“三阵都要比过,先比什么后比什么并不重要,江公子想先比什么就比什么。”

    齐宁听见,心想这瞿彦之只有绝对的自信,才会这般从容淡定。

    其实在场近千人,心内几乎都认定瞿彦之今日会轻而易举夺得魁首。

    瞿彦之在军方的名声本就不小,更何况此刻他的对手却是文质彬彬的江随云,这公子哥儿细皮嫩肉,在场将士几乎都不曾见过,从形貌来看,绝无可能与瞿彦之相提并论。

    江随云笑道:“即是如此,江某听说瞿副统领刀法了得,不知是否能向瞿副统领请教一番刀法?”

    他声音不大,但是不少人却也是听得清楚,有人心中顿时便想发笑。

    瞿彦之的刀法名声在外,可说是极为响亮,当今天下,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之上,练刀之人不计其数。

    刀法最是容易上手,可是要真正的练得顶尖刀法,却又是凤毛麟角。

    极少数对瞿彦之颇为了解之人甚至晓得,瞿彦之自幼苦练刀法,本就有着极为坚固的根基,在被征召进入黑刀营之前,在江湖上已经颇有名气,据说这瞿彦之有过一段奇遇,得到高人传授一套刀法,自此在刀法之上更是突飞猛进。

    黑刀营当年组建之时,选人极为严格,但凡入营之人,都必须有一定的刀法根基,因此黑刀营中有许多人其实都是出自江湖之士。

    瞿彦之当年入营之时,由黑刀营统领褚苍戈亲自考察刀法,据说连褚苍戈在刀法之上也无法胜过瞿彦之,因此瞿彦之被褚苍戈举荐为黑刀营副统领。

    如今这江随云大言不惭,一上来竟然要与瞿彦之较量刀法,许多人便觉得这江随云实在是自找其辱。

    瞿彦之面无表情,径自转身走向点兵台,解下了长弓和箭盒,放在点兵台边上,双腿一蹬,身影如燕,已经飞身跃上了点兵台,稳稳落在上面,便是这一下,便已经让众将士一片叫好。

    这瞿彦之毕竟是军方出身,而江随云不过是一介布衣,哪怕是虎神营的将士,亦是希望瞿彦之作为军方代表能够一展威风。

    江随云却是走到一名羽林兵士面前,看了一眼那兵士腰间佩刀,笑道:“能否借你的刀一用。”

    那兵士一怔,有些意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羽林统领迟凤典,见迟凤典微微颔首,这才解下佩刀递给了江随云。

    观战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今日比武,非同小可,事关黑鳞营统领之位,瞿彦之倒是准备的十分充分,无论是长弓还是佩刀,都是亲自带来,却不想这江随云竟然是如此随意。

    虽说羽林军的兵器也都是最为优良的装备,可是一名羽林兵的佩刀与瞿彦之的佩刀相比,自然还是大有差距。

    齐宁瞧在眼里,眉宇间却已经凝重起来。

    淮南王都说只要不出人命便可,也就是默许双方拼尽全力,哪怕是打伤了对手,也不可追究。

    这里不是琼林书院,由不得卖弄潇洒,一旦出手,定然是险象环生。

    这江随云显得如此淡定从容,却是让齐宁感觉这家伙必有诡计。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能使出什么诡计而不被人看破?

    江随云一手拿刀,这才缓步走到点兵台,并没有像瞿彦之那般一跃而起,反倒是规规矩矩从登台的阶梯走上去。

    瞿彦之宛若劲松,身板笔直,左手拿着大刀刀鞘,江随云距离瞿彦之三四步远站定,上下打量瞿彦之一番,含笑道:“瞿副统领,请赐教!”率先拔出了大刀,将刀鞘丢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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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炼兵手

    瞿彦之也是打量江随云两眼,拔出刀来,那大刀周身乌黑,与一般大刀全然不同,非但泛着乌幽幽的光芒,而且刀身十分厚重,比之一般的大刀要宽上数寸。

    江随云脚下微微移动,忽地轻喝一声,欺身上前,挥刀便照着瞿彦之临头砍了下来。

    在场的大都是军中将士,看江随云这第一招出手,已经有人摇起头来。

    这一招乃是最为普通的招式,甚至说不成招式,便是那些不曾用过刀的人,往往手握大刀,也只会挥出这样一刀来,众人见到江随云竟然敢向瞿彦之挑战刀法,本还以为这江随云在刀法之上多少还有两下子,可是这一出手,便知道江随云的刀法实在不怎么样。

    齐宁居高临下,倒是看得十分清楚,这两人无论谁胜出,接下来都会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他凝神静气,仔细观察。

    他本也以为这江随云很可能深藏不露,可是这第一刀砍出,却也是觉得有些意外,心想这一刀平平无奇,换作一般人倒也无伤大雅,可是面对瞿彦之这等刀术高手,如此出手,实在有些贻笑大方。

    他心下有些疑惑,暗想难道这江随云是旧病复发,就现在琼林书院那次一样,并无多少才学,却非要装模作样?

    江随云在琼林书院自称游历海外,更有月亮是方形之说,可说是荒谬绝伦,今日一副莫测高深模样,倒让齐宁一度以为这小子可能是深藏不露,可是这下子却有些惊讶。

    这江随云虽然是卓青阳所举的贤德,但却和淮南王走得很近,而且看现在的情势,淮南王对他似乎也十分的信任,此人又和蜀王世子萧绍宗走的极近,应该就是淮南王的党羽,他所代表的自然就是淮南王的利益。

    淮南王举荐此人,而且信心满满,难不成这小子竟是在淮南王面前大言不惭,这才取得淮南王信任,而且让淮南王对他信心满满?

    齐宁心中虽然狐疑,但目不转睛。

    点兵台上,江随云连出数刀,瞿彦之虽然握刀在手,却并没有出手,而是连续闪躲,十分轻松地避开江随云的出手。

    对于真正的刀客来说,对于刀法的套路熟悉无比,瞿彦之显然是对江随云出手的路数了若指掌,所以闪避对方的刀法异常轻松,而且江随云出刀不但力道不强,甚至于速度也不见得有多快,即使不明他的出刀套路,只要眼疾身快,也是极为容易避开。

    虽然众人瞧见瞿彦之身形闪躲,可是在场众人,却并无一人觉得瞿彦之落於下风。

    恰恰相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瞿彦之这只不过故意闪躲,有心让众人瞧见江随云刀法的低劣,很多人都猜测,一旦瞿彦之出手,恐怕一招之内,便能将江随云败于刀下。

    江随云连出七八刀,甚至都没能沾上瞿彦之的衣襟,猛听得一声暴喝,刀光乍起,瞿彦之本来刀尖朝下,此时却骤然一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往江随云的大腿膝盖挑过去,这一刀凌厉非常,速度奇快。

    四周观战的众人本来还有些意兴索然,可是这一下子,顿时都精神起来。

    观战众人之中,武将不少,虎神营、玄武大营、羽林营和黑刀营都有武将在其中,其中懂得刀法的也不在少数。

    虽然这中间刀法高过瞿彦之的凤毛麟角,可是内行的却是不少,瞿彦之这一刀虽然凌厉迅疾,许多人却也是看的清楚,心想这一刀挑上去,江随云膝盖被伤,一条腿只怕就要废了。

    江随云今日出现之后,淡定自若,甚至给人一种孤高傲慢之感,在场的将士,虽然分属各营,但都是京畿兵马,原本就比地方官兵要高傲几分,这江随云碌碌无名,却在众将士面前由此姿态,不少人心中便有些不痛快,而他从羽林兵手中借刀,在众将士眼中看来,便是对瞿彦之颇有不敬,更生反感。

    此时见瞿彦之出手,不少人心中甚至希望瞿彦之就此废了江随云一条腿。

    却见到江随云竟似乎是脚下拌蒜,又似乎是被瞿彦之一声喝惊住,竟是往后踉跄几步,他这一下子竟是堪堪躲过了瞿彦之的挑刀。

    瞿彦之既已出刀,自然不会留情,他寻思着即使战败江随云,接下来还有锦衣侯齐宁,虽然京城许多人都知道齐宁曾是锦衣傻子,可是瞿彦之却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江随云的刀法既然平平,自然是速战速决为妙,以免浪费不必要的体力。

    他刀势不减,被江随云躲过一挑之后,顺势该挑为削,已经照着江随云的腰际削了过去,动作连贯至极,干脆利落。

    当下便有不少人叫起好来。

    江随云却依然是连连后退,手中挥舞着刀,看似刀光弥漫,可是却已经不成章法,他一面挥舞大刀,一面先后退却,一时间却是显得狼狈不堪。

    不少兵士见状,虽然因为圣驾在此,不敢笑出声,可是肚中却是大笑不止,心想就这样的人物也敢和瞿彦之争夺黑鳞营统领,实在是异相天开。

    瞿彦之刀法精妙,出刀犀利,劲风阵阵,隐隐带着雷霆之声,懂的刀法的人都是暗暗赞叹,心想传言瞿彦之刀法出神入化,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可是瞿彦之刀法虽然精妙,江随云看似狼狈,但十招过后,瞿彦之的大刀竟然没有沾上江随云一片衣襟,每一次眼见得便要击中江随云,江随云却总是在狼狈之中,踉踉跄跄恰好躲开。

    齐宁看在眼里,眉宇间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江随云只是躲开一刀两刀,或许是运气使然,可是此刻竟然躲开瞿彦之十余刀,这就绝非是偶然。

    江随云的步法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是在齐宁看来,江随云的步法竟然是极有章法,形乱而神不乱,很快,齐宁眼眸中渐渐显出惊骇之色,江随云的步法,竟然与逍遥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齐宁对逍遥行步法已经是娴熟无比,上次得到那中年怪人的指点之后,对逍遥行步法有了更深的感悟,一般人或许对步法并不是如何关注,可是因为习练逍遥行,齐宁对别人的步法也就异常敏锐。

    江随云的步法进退有序,变幻自若,虽然其步态和逍遥行完全不同,但走出来的步子与逍遥行的效果竟是殊途同归。

    这时候齐宁才明白过来,为何淮南王对江随云信心满满,为何江随云淡定自若,此人竟果真是深藏不露。

    瞿彦之的刀法玄妙凌厉,齐宁自问若是自己换成是江随云,也不一定能够躲过瞿彦之的连续出招,可是江随云看似狼狈,实则是闲庭信步地闪躲瞿彦之犀利的刀法。

    此时不但是齐宁,便是薛翎风、褚苍戈甚至是迟凤典这帮大将也都是神情变的凝重起来。

    忠义侯本来还是从容淡定,可是见到江随云连续闪躲,眉头也微微锁起。

    齐宁禁不住向台下不远瞧了一眼,那边段沧海也正瞧着点兵台的比斗,他竟似乎感觉到齐宁瞧向他,竟也扭过头来看向齐宁,两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眸中感受到了凝重之色。

    猛听得“呛”一声响,竟是瞿彦之判断出了江随云的路子,一个勾刀横劈过去,而江随云却已经顺手抬刀,挡住瞿彦之劈下的一刀,双刃相接,火星四溅,听得江随云“哎哟”一身,手中的大刀竟然被震飞开去。

    不少坐在椅子上的武将霍然站起,便是淮南王也变了颜色,霍然起身来。

    瞿彦之目中寒光划过,震飞江随云手中刀,刀锋顺势往江随云的胸口划过去,眼见得刀锋就要划在江随云胸口,却只见到江随云一只手竟是抬起,四指并拢,大拇指在下,形成一个钳口一般得手势,竟是照着瞿彦之的大刀抓过来。

    瞿彦之刀快,江随云这一下子出手也是极快,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清楚是什么状况,只有极少数人看到江随云竟然用手去接瞿彦之的刀锋,有人心叫这江随云真是不知死活,瞿彦之手中的乌刀乃是罕见的名刀,锋利非常,以手接刀,那只手定然是要废了。

    猛听得“喀”一声响,许多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又见到点兵台上刀光一闪,也几乎在同时,江随云身形后撤,瞬间与瞿彦之拉开了三四步距离,又听“咚”一声响,瞿彦之手中的大刀竟然落地。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很快,就见瞿彦之身形摇摇晃晃,竟是连退数步,距离点兵台较近之人却看到,瞿彦之双手手腕上鲜血淋漓,正往下滴血,而江随云的手中,竟然握着断折的刀刃。

    许多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便是齐宁一时间也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何事,皱紧眉头,却听得身旁不远处的西门无痕竟是喃喃道:“炼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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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断刀废脉

    褚苍戈已经瞧出情势不对,飞奔上前,他身材魁梧,但身法却是异常灵活,身边数名部将也都紧随而上。

    到得点兵台边,这时候已经看清楚,江随云手中拿着的断刃竟然是半截子乌刀,而瞿彦之落在地上的大刀,竟然从中断成了半截子。

    非但是那几名部将,便是褚苍戈也是骤然变色。

    他们对瞿彦之自然是极为了解,也知道瞿彦之所配之刀乃是乌鍺刀。

    当今天下,十大名剑之外,另有五大名刀,这乌鍺刀虽然没能列入五大名刀之内,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乌鍺刀不但锋利无比,而且极为坚固。

    可是此时这乌鍺刀竟然断成了两截子,最让众人感到惊骇的是,乌鍺刀断折,竟似乎是江随云徒手所为。

    瞿彦之此时脸色苍白,他本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一双眼眸之中既有愤怒之色,更多的却是恐惧。

    褚苍戈身后几名部将也已经看清楚,瞿彦之的双手手腕鲜血淋漓,竟然是两腕的经脉已经被割断。

    众人心下骇然。

    他们自然知道瞿彦之为何面露恐惧之色,也许并非是因为江随云这技惊四座的一手,而是因为一旦双手手脉残废,自此之后,便再也不可能使用兵器。

    对于一个真正的顶尖高手来说,且不说手脉被废,即使是一根手指稍有损伤,也会让刀术的威力大大减弱,手脉被废,手腕自然无法运转自如,甚至于气力也是难以随心所欲,如此一来,便是脑中有再高明的刀法,那也无法施展出来。

    “找死.......!”一名部将大喝一声,握起拳头,便要冲过去找江随云算账。

    护卫在点兵台四周的虎神营兵士却已经抬起手中长枪,褚苍戈更是抬臂拦住,盯住了江随云。

    小皇帝此刻也是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却只见到忠义侯脸色铁青,异常难看。

    淮南王却是抚着胡须,笑道:“看来这一阵似乎是江随云胜了,原来这江大公子竟然深藏不露,本王倒是没有想到。”

    忠义侯瞥了一眼,神情却已经恢复正常,甚至露出一丝浅笑道:“王爷,江随云大刀脱手而飞,若是仅以兵刃比试的话,江随云倒像是输了。”

    “哦?”淮南王立刻点头道:“本王糊涂了,这是较量兵刃,不错,江随云兵刃脱手,那便是输了。”

    此时却见到瞿彦之强忍着手脉被断的痛苦,一言不发从点兵台走下来,沿途都是洒下斑斑血迹,刚刚走下点兵台,整个人忽地往前栽倒,早有同伴上前扶住。

    薛翎风上前去与褚苍戈低语几句,转身到得观战台边,高声禀道:“启禀皇上,瞿彦之双脉已废,无法再战。”

    “那......那他二人究竟谁胜了?”隆泰皱眉道。

    “回禀圣上,若以兵刃而论,江随云兵刃率先脱落兵器,那是瞿彦之取得胜利。”薛翎风神情肃然:“只是瞿彦之双脉已废,接下来无论是骑射还是拳脚,都已经无法再行较量,所以.......瞿彦之已经被淘汰出局。”

    “可惜可惜......!”淮南王立刻叹道:“瞿副统领武功了得,骑射功夫更是罕有对手,却因伤无法较技,这......!”摇摇头:“实在是可惜。”

    忠义侯笑道:“王爷举荐的这位江随云,深藏不露,还真是让人走眼了。”

    “忠义侯,江随云是卓青阳门徒,既然是卓先生举荐之人,本王倒也是多看了几分。”淮南王道:“只是本王没有想到他竟有如此身手,后生可畏,哈哈哈,看来我大楚藏龙卧虎,英才辈出啊。”看向齐宁,见齐宁神情凝重,正若有所思模样,含笑道:“锦衣侯,瞿彦之已经无法比赛,看来只剩下锦衣侯和江随云一较高低了。”

    齐宁心中自然也是大为震惊。

    西门无痕所言,他听在耳中,却不知这“炼兵手”又是什么武功,但是他能够看出瞿彦之所用是一把好刀,也看到那把好刀竟然被江随云徒手折断,心下吃惊不小,此时才终于明白,江随云确实是深藏不露,而此人心肠亦是狠毒,竟是趁机废掉了瞿彦之的手脉。

    毫无疑问,江随云这般做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让瞿彦之无法再战,如此一来,便去掉了一大强敌。

    此时却见到江随云已经走到观战台下,恭敬道:“皇上,草民误伤瞿副统领,还请皇上降罪!”

    隆泰皱着眉头,忠义侯却已经冷声道:“江随云,台上较艺,本就说好点到为止,你为何要对瞿彦之下此狠手?”

    “忠义侯,刀剑无眼,而且瞿彦之刀法犀利,攻势凶猛,这江随云情急之下,失手误伤,似乎也是情有可原吧?”淮南王淡淡道:“这等比试,本就是全力以赴,若是有所顾忌,不能使出真本事来,又如何评定谁人更适合担任黑鳞营统领?”

    忠义侯道:“失手误伤?原来如此。”瞧向齐宁,道:“锦衣侯,你可要小心为是,若是江随云失手伤了你,可不好追究。”

    齐宁却是笑道:“本侯早就说过,请江大公子手下留情。而且本侯的身手,与瞿彦之相去甚远,绝无可能将江大公子逼的手忙脚乱,所以江大公子自然也不会情急失手。”从观战台上下来,径自走到段沧海身边,伸出手,段沧海已经将早就准备好的毗卢剑呈上。

    两人看向对方,齐宁已经从段沧海眼中瞧出担忧,微微一笑,段沧海却还是凑近身边,压低声音道:“侯爷,不要用兵器碰到他右手,方才此人是以右手断刀。”

    齐宁微微颔首,低声问道:“你可听过炼兵手?”心想西门无痕既然知道炼兵手,段沧海经验也不浅,应该也曾听说过。

    却不料段沧海竟是微微摇头。

    齐宁也不多言,接过毗卢剑,转过身,便往点兵台走过去,却忽听到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锦衣侯必胜”,这就宛若一块石头投进湖中,迅速荡起涟漪,一时间在四周观战的数百名将士都是齐呼“锦衣侯必胜”,一时间声势甚隆。

    齐宁倒也有些意外,但是瞬间就明白,这帮将士此时为自己呐喊,倒并非是真的出于支持自己。

    一来倒也还是因为锦衣侯的字号,毕竟两代锦衣侯为国征战,战功赫赫,乃是当朝第一武勋世家,如此名头,多少还是让军人心生敬畏,另一个原因,却也还是因为江随云出手伤了瞿彦之。

    毫无疑问,今日在场的将士,并不会在意什么党阀之争,估摸着大多数人从一开始都是支持瞿彦之。

    虽说自己挂着锦衣侯的爵位,但是当初锦衣傻子的名号也是满京城无人不知,将士们虽然对锦衣侯心存敬畏,但是对自己这位刚刚承袭锦衣侯爵的小侯爷却未必有多少敬畏之心,相较而言,武功了得的瞿彦之或许更能够代表军方。

    可是瞿彦之却败于江随云之手,非但乌鍺刀被折断,竟连双手手脉也被割断,众目睽睽之下,将士们也是看的清楚,自然对江随云心存不满甚至是愤怒。

    如今瞿彦之无法再战,众将士自然是将希望放在了自己这位锦衣小侯爷身上。

    虽然听得将士们高呼“锦衣侯必胜”,江随云倒是显得从容淡定,便是淮南王也是镇定自若,反倒是隆泰眉宇之间微显欢喜之色,心想看来锦衣侯在军方还是大有威望。

    齐宁登上点兵台,江随云此时也已经站在台上,两人正面相对,齐宁盯住江随云眼睛,竟是发现此人的眼眸子似乎比上次在琼林书院所见要犀利几分。

    上次所见到的江随云,有着富家子弟的傲慢和孤高,意气风发甚至有些不可一世,但今日的江随云,却明显更为沉稳,也更为冷静。

    “看来此人藏得很好。”齐宁脸上带着浅笑,心中却是冷笑:“短短时日,却是判若两人。”

    “侯爷!”江随云拱了拱手,先前被震飞的那把刀依然在台上,他也没有拾起来,空手抱拳道:“不知侯爷是想要先比试什么?”

    齐宁左手握着尚未出鞘的毗卢剑,笑道:“方才不是先比兵刃吗?”

    江随云笑道:“侯爷千金之躯,随云虽然不敢自夸,可是万一刀剑无眼,真要伤了侯爷,实难担罪,侯爷若是准许的话,不如先比拳脚如何?”

    齐宁瞥了地上那把断刀,笑道:“你是说先比拳脚?”

    “正是!”江随云微微颔首。

    齐宁笑道:“这里什么时候都由你说了算?你和瞿彦之要先比兵刃,他应允了,然后一阵就无法再战,现在你又变了主意,让本侯与你先比拳脚,嘿嘿,江随云,你肚子里到底在寻思什么?”

    江随云一怔,眼角微微抽动,但脸上笑容不消。

    “别和本侯说废话。”齐宁竖起手中毗卢剑,“你若是有本事,尽管用炼兵手断我兵刃,再割我手脉,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找你报复。”嘿嘿一笑:“刀剑无眼,无论谁伤了,都是咎由自取!”

    江随云自然不知道齐宁是从西门无痕那一句自语之中听到“炼兵手”三字,听得齐宁点出来,脸色微变,眸中划过一丝寒光。

第二八七章 逆手灵刀

    毗卢剑拔出,光芒闪耀,只是在场众人并无几人知道这便是十大名剑之一的毗卢剑,而且毗卢剑泛出的光芒也不似一般的兵刃那样冰冷,反倒是光泽柔和。

    江随云目光扫过毗卢剑,终是走到那把大刀边上,脚尖轻轻一挑,那把大刀便即跳起,江随云探手抓在手中。

    这一手功夫虽然算不得十分高明,却也算是十分花巧。

    隆泰重建黑鳞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能够让齐宁统领黑鳞营,拥有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兵马,本来还觉得齐宁希望渺茫,瞿彦之十有**要夺得统领之位,却不想意外陡发,江随云竟然将瞿彦之击伤。

    此时便只剩下江随云和齐宁两人,顿时提起心来。

    “侯爷,请赐教!”江随云握住大刀,淡淡一笑,却似乎并没有先出手的打算。

    齐宁所能依仗的只能是剑图里的剑招。

    他本来对剑图里的招式就十分熟悉,为了准备这场比斗,这几日却也是日夜苦练,其中许多招式已经是异常熟悉。

    但是这些剑招的威力如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若说厉害,此时他却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出招,更不知道哪一招能对江随云形成致命威胁,若说不厉害,在大光明寺的时候,那可是凭借其中的一招便即击败了白羽鹤。

    他心中虽然谨慎,但脸上却是带笑道:“本侯是锦衣侯,自然不会对你一介布衣率先出手,你先出招吧。”却是想着对方一旦出招,自己大可以以对方的招式为对手,使出对应招式。

    江随云只是一笑,也不轻易动手,神情看起来异常镇定,但是齐宁却敏锐地从对方的眼眸之中瞧见一丝紧张。

    齐宁心下一怔,倒有些意外。

    从江随云的眼眸之中,看出江随云对自己似乎十分忌惮,此人在面对瞿彦之的时候都没有紧张,却为何会对自己有此忌惮?

    他在大光明寺一招击败白羽鹤,固然是技惊四座,但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会太多,难道淮南王竟然知晓此事,又将此事告之于江随云,所以江随云才有所忌惮,甚至提出率先比试拳脚?

    不过即使如此,齐宁倒也不担心,心想当日在大光明寺只是使出一招,老子这里的招式还多得很。

    他现在担心的只是对方的炼兵手。

    西门无痕知道炼兵手,而段沧海却一无所知,可见这炼兵手来历非同小可,他亲眼见到江随云徒手折断了瞿彦之的乌鍺刀,仅此一招,便骇然听闻,自己手里虽然是十大名剑之一的毗卢剑,却也不得不小心这家伙施展炼兵手将毗卢剑也折断。

    不过齐宁心下却隐隐觉得,这江随云的炼兵手固然厉害,可是方才看他刀法似乎也很是一般,瞿彦之的刀法似乎远在江随云之上,至少先前瞿彦之舞动乌鍺刀将江随云逼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不是江随云使出炼兵手,绝无可能击败瞿彦之。

    点兵台四周的将士和官员们见到齐宁和江随云正面相对,却都没有率先出手,都是觉得奇怪。

    片刻之后,江随云见齐宁依然是不动如山,终是缓缓抬起手臂,刀锋前指,骤然间足下一点,身体已经前欺,刀光骤起,刀锋已经是直往齐宁的胸口点过去。

    齐宁见状,心想这家伙终究还是耐不住,心下冷笑,见得对方大刀竟然如同长剑般刺过来,脑中却是瞬间想到三四种应对方式,但心内却也知道这种时候,想得太多反倒是适得其反,也不犹豫,毗卢剑斜而上挑,也不去抵挡对方的大刀,反是划出一道半弧形的轨迹,竟是直往江随云的手脉处挑过去。

    在场所有人都盯着点兵台上的两人。

    在众人眼中,两人的出手似乎并不快,至少远不如方才瞿彦之出刀的迅疾,不过所有人却也都看到,齐宁出招显然有些古怪,那是一种谁也说不来的味道,似乎很简单,却又似乎很特别。

    在场观战众将士,练刀的大有人在,可是练剑的却寥寥无几,所以对于齐宁的剑法,大部分只是感觉古怪,却窥不透其中的玄妙。

    西门无痕却是眼也不眨,一双眼睛如同定住,目不斜视。

    齐宁连出数剑,所有人便都看到江随云连连后退,显得异常的狼狈,不过先前江随云对阵瞿彦之,在场面上也是十分的狼狈,但最后却还是击伤瞿彦之,所以此刻江随云虽然连连后退,却也没有人觉着江随云是处于下风,反倒有人担心江随云故技重施,瞬间将齐宁的长剑折断。

    齐宁此时却并不多想,他既知道江随云有炼兵手的功夫,不但注意对方的大刀,更是注意江随云的右手,提防这家伙真的会出手折剑。

    毗卢剑既出,齐宁脑中的招式便源源而来。

    锦衣侯府是武勋世家,府内有专门练武的院子,不但设有兵器架,摆放着各类兵器,而且院内还有竖立的木人。

    齐宁这几天练剑,就是以那木人为假想敌,只是那木人无法动弹,更不可能出手对战,所以只能演练招式而已。

    此时江随云狼狈后退,齐宁便觉得江随云与那木人似乎也并无多大差别,无非只是一个能够移动的木人而已,所以连续出剑,出手也是越来越顺畅,他却不知,自己出手的每一剑,那都是杀意凛然,几乎招招都可以取人性命。

    江随云此时完全是以那种类似逍遥行的步子在左闪右躲,其实已经是险象环生。

    除了西门无痕,在场观战众人中,黑刀营统领褚苍戈亦是神情凛然,死死盯着场上对战二人,见得齐宁出剑如风,眼眸之中渐渐显出骇然之色,禁不住喃喃自语:“好厉害的剑法!”

    江随云此时却已经被齐宁逼退到点兵台便,若是再退,便要被生生逼下点兵台,众多将士未必能看得出齐宁剑法的玄妙,甚至无法看出江随云看似狼狈实则极为精妙的步法,不少人这时候只觉得齐宁完全处于上风,已经有不少人叫起好来,为齐宁壮威。

    猛然之间,齐宁却见到江随云忽然一个斜身闪过,在眨眼之间,竟是将本来握在右手的刀瞬间换到左手,随即已经探出右手过来。

    齐宁心下冷笑,暗想这家伙果然是要以炼兵手来断毗卢剑,长剑后缩,便在此时,竟觉得一阵劲风从自己右侧袭来,极其犀利,眼角余光竟骇然发现,江随云左手握的刀竟然一个诡异的弧线往自己的腰间劈过来。

    这一招委实是出乎齐宁的预料,他本以为江随云将大刀换到左手,仅仅是为了腾出右手使出炼兵手,可是在这瞬间,却霍然明白,江随云右手出招竟似乎只是一个虚招,而真正的杀招,却是左手刀。

    习练兵器,对正常人来说,俱都是右手习练,左手使用兵器之人可说是少之又少。

    江随云右手拿刀,刀法本就一般,便是齐宁亦没有想到江随云换刀至左手后,竟然能够使出这样一招诡异莫测的刀法。

    若是他早有准备,剑图上的剑招之中,却也有足以应对这诡异一刀的招数,可是他将注意力放在江随云的右手,提防对方的炼兵手,此时对方左手一刀过来,再想以毗卢剑去应对,已经是万万不及,千钧一发之际,脚下一个侧拉,正是逍遥行步法,几乎在同时,江随云大刀已经从齐宁的腰间划过,差之毫厘。

    齐宁连续几步闪躲开去,闪躲那一瞬间,却也已经感觉到腰间发寒,那大刀的劲风竟似乎透入到自己的腰间肌肤之中。

    他躲闪开去,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到自己腰间的衣襟竟然裂开了一条口子,系在腰上的玉带,只差一小寸便要断开,幸好只是衣衫裂开,倒也没有伤到肌肤,这时候只感觉背上冒出冷汗,若非自己反应机敏,而且练熟了逍遥行,那么对方这一刀,自己绝无可能躲开,必然要被江随云在肚子上拉出一刀来。

    江随云被齐宁躲过这一刀,显然也有些意外,眼中划过惊愕之色。

    两人顿时都没有继续进攻,四目相对,齐宁固然从江随云眼眸中看到愕然之色,而江随云亦从齐宁眼中看到惊骇之色。

    齐宁这时候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个敌手,似乎比自己所想还要强大得多。

    先前江随云只是以炼兵手击败了瞿彦之,但在刀法上看似十分拙劣,直到此时,齐宁才明白江随云这完全是故意掩饰,此人的刀法,远比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要可怕得多,他与瞿彦之对招,根本就没有想将自己的刀法展示出来。

    可是与齐宁对阵之后,齐宁剑法诡异,江随云根本无法抵挡,最为紧要的是他的炼兵手使用过一次之后,便已经难以起到突然的效果,齐宁始终对他的炼兵手有所防备,此种情况下,想以炼兵手折断毗卢剑已经十分难觅机会。

    炼兵手无法施展,却又被齐宁剑招逼迫的几乎没有退路,江随云终是在齐宁的逼迫之下,亮出了自己的真本事,以逆手反袭,想来连他自己都以为这一刀必然是十拿九稳,却不想却被齐宁以逍遥行躲避开去。

    齐宁固然惊骇于江随云这诡异的一刀,台下,褚苍戈更是浓眉锁紧,重瞳之中亦是显出吃惊之色,自语道:“难道是......逆手灵刀,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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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生死之间

    褚苍戈自言自语,他身边一名部将却是听得清楚,忍不住凑近压低声音问道:“统领大人,逆手灵刀又是什么招式?”

    褚苍戈依然是盯着点兵台,低声道:“是一门已经遗失很久的刀法,本将一度以为已经失传,可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江随云左手出刀,刀路诡异,很有传说中逆手灵刀的味道,不过.....本将并不能确定。”

    “据说这江随云只不过东海一名富商的儿子,怎会有如此功夫?”那部将疑惑道“他又如何能够习的逆手灵刀?”

    褚苍戈却并没有再回答,双瞳深邃。

    齐宁和江随云此刻却都是震惊于对手的功夫,双方四目相接,神情亦都变得凝重起来,江随云依旧是左手握刀,脚下微微侧向移动。

    齐宁既然知道对方左手刀异常诡异,更不敢有丝毫怠慢。

    方才那一刀,这江随云出手极其狠辣,自己若非幸得逍遥行躲开,那么腹间必被击中,此刻只怕已经受伤倒地,虽然江随云未必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自己,但若自己受了伤,有言在先,又有淮南王的庇护,这江随云还真未必会被降罪。

    此人对瞿彦之下手无情,根本不在乎与黑刀营为敌,也就不会在意与锦衣侯府为仇,而且双方本来就有嫌隙在前,根本不可能有做朋友的机会。

    猛听得一声轻喝,江随云移步到齐宁侧右方,再次出手,左手执刀,这一次再无掩饰,大刀左横拉,随即往下一压,一个旋转,如同漩涡一样,刀光闪动,已经到了齐宁眼前。

    齐宁此时却已经完全沉下心来,脑中俱都是剑图之中的招式,那些剑图中的小人就如同活了一样,在他脑海中挥剑如电,江随云刀锋袭来,固然是诡异莫测,齐宁却是念随心生,毗卢剑出手,亦如毒蛇般锋芒毕现。

    此番交手,与先前更是大不相同。

    江随云方才既对齐宁下了狠手,齐宁便知此人心肠狠辣,出手自然也毫不留情。

    既然有言在先,齐宁当然也不会客气,寻思凭借着剑图之招,就算无法杀死江随云,也必要给予其重创,但凡江随云刀锋过来,脑中竟是在瞬间便想到了应对招式,而且寻觅良机重挫敌手。

    只是双方都知对方招数诡异,便是再小心,可对方总是时不时地冒出一招奇险无比的妙招,险象环生,而双方不但有诡异的招式,更有诡异的步法配合闪躲,一时间你来我往,两人出手似乎每一次都能将对方击败在手下,可却又偏偏被对方以更诡异的招数化解。

    观战的将士们此时都是面面相觑。

    众人出身行伍,久经训练出来,可是台上这两人的招数套路,与他们平日一板一眼所训练的招式相去甚远。

    军人无论是练刀还是练枪,重在简单有效,并无多少花花招式,而且套路十分的严格,一招一式都是有讲究,便如一刀下去,下一刀该如何变化,那都是有套路可循,一旦套路稍有偏差,出手就会凌乱不堪,后面的招式就衔接不上。

    可是台上这两人,招式其实也不算花哨,甚至显得随心所欲,根本没有套路痕迹可寻,当你以为下一招会那般变化,可事实偏偏不是如此,无论是齐宁还是江随云,每一招过后,接下来一招都是无迹可寻。

    而且两人的步法,时而摇摇晃晃宛若醉酒一般,时而进退自如飘逸潇洒,变幻多端,无论是出手的招式还是移动的步法,都是大部分将士前所未见,许多人甚至看的迷迷糊糊,非但瞧不出这两人出招的险峻,甚至有些招式根本看不出究竟有何作用。

    倒是在场那些真正的高手,西门无痕、褚苍戈和薛翎风之流,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眼眸中时而显出惊骇之色。

    隆泰坐在椅子上,此时也是看的有些迷迷糊糊。

    他曾经与齐宁有过交手,虽然只是拳脚功夫,但却知道齐宁的拳脚功夫与自己应该在伯仲之间。

    隆泰是个极聪明之人,更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皇帝,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但根本算不得高明,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练什么绝顶武功,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治国安邦才是重中之重,与他所言,身为一个皇帝,身边有的是高手护卫。

    在他看来,齐宁的武功根本不可能与瞿彦之相提并论。

    可是此刻他却骇然发现,齐宁的剑术实在是高明得紧,竟让他不自禁想到了身边的第一宫廷剑客向天悲。

    更让他吃惊的却是江随云。

    他自然也看出来,江随云之前显然是掩饰了自己的真本领,否则以他的刀法,瞿彦之也未必是敌手。

    但江随云却选择了炼兵手断刀,不但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瞿彦之,更是掩饰了自己的真实实力,而此刻在齐宁的逼迫下,却不得不亮出自己的真本事。

    双方你来我往竟然是缠斗了五六十招,似乎谁都处在上风,却又似乎谁都眼看要落败。

    猛听得“呛”一声响,火星四溅,刀剑相击,随即便看到两道身影同时后退,瞬间便分开了四五步之远,一时间整个演武场似乎都静止下来,见得两人不再动弹,许多人却还没有看清楚究竟谁胜谁负。

    忽听到江随云发出爽朗笑声,许多人心下一沉,暗想难道竟是江随云取胜,却又听到齐宁忽然间也大笑起来,两人笑声交织在一起,可是谁也听不出笑声之中有欢快之意,反倒是笑里藏冷。

    “侯爷剑术惊人,随云叹为观止!”江随云忽然停住笑声。

    齐宁也是笑道:“江公子刀法犀利,本侯稍有不慎,眼下只怕已经躺在台上,江公子的刀法,才是让人惊讶。”

    “侯爷,你我若是再打下去,再有百来招,应该也是难以分出胜负。”江随云含笑道。

    齐宁微微颔首,道:“也许,不过本侯以为,江公子取胜的机会或许大一些,江公子深藏不露,只怕又有什么高招出现。”

    “侯爷过誉了。”江随云叹道:“随云倾尽全力,却是不能触及侯爷分毫,莫说一百招,其实就算有三百招,随云也未必能够碰到侯爷。”

    齐宁道:“其实江公子这是自谦,你我相争,也许在有两三百招也难以分出胜负,但也有可能数招之内便能分出胜负,只是鹿死谁手,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侯爷这话说的透彻。”江随云点头道:“侯爷剑术玄妙,随云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命丧剑下。”

    “有这个可能。”齐宁笑道:“江公子刀法太好,我很有可能会情急失手,真要杀死了你,那也是错手而已。”

    “侯爷,咱们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到此为止?”江随云笑道:“侯爷心里也清楚,你我争下去,每一招出手,随云固然随时有丧命可能,可是随云也有错手伤到侯爷的可能。侯爷如果同意的话,接下来还有两阵,咱们未必非要在这一阵分出胜负,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齐宁笑道:“本侯只是凑热闹,江公子既然这般说,本侯倒也没有异议。”

    众人见得齐宁和江随云谈笑风生,一时间不明所以,只有极少数人看出其中的门道。

    此时齐宁背上都是冷汗,只是被衣衫遮掩,难以瞧见。

    这几十招交手下来,险象环生,外人不知,但齐宁和江随云却都是心知肚明。

    齐宁心存杀意,而江随云亦没有安什么好心,双方都是出招狠辣,而剑图中的剑招,其实本就辛辣非常,再加上齐宁心存杀意,所以每一招出手,都是狠辣至极,江随云出招却也是不迋多让。

    对双方来说,更像是在玩一场俄罗斯轮盘游戏,每一招都有非死即废的可能,没接下一招,就像是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齐宁如此,江随云亦是如此。

    几十招下来,双方已经不仅仅是招式的比斗,更是心理承受力的比拼。

    两人在比斗之时,每一次出招,都觉得有可能在对手击败于手下,可也想到每一招都有可能被敌所伤,如果不是身处其中,实在难以感受那种惊心动魄的体验。

    双方齐齐退开,实在是因为两人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点,虽然都觉得再有几招就能击败对方的感受,却又同样知道多交手一招,自己就有非死即废的可能,这股如山一般的压力压在心头,江随云固然不想再继续下去,齐宁却也不想继续承受。

    齐宁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他是在很想知道,这江随云只是东海一介富商之子,怎可能有如此高明的刀法?需知齐宁这套剑术的由来,很可能是剑神北宫连城所出,剑神北宫连城乃是当今五大宗师之一,其剑术已经进入化境。

    在大光明寺,一剑击败白羽鹤,技惊四座,可是今日江随云竟然能够以一套刀法与这套剑术缠斗几十回合而不落败,这让齐宁心下惊骇不已,他很想知道,这江随云这套刀法究竟从何而来,以江随云的出身,不可能是自学出这套刀法,而且一般的江湖高手,也绝不可能拥有这套能与剑突匹敌的刀法。

    至少有一点齐宁可以肯定,江随云得来的这套刀法,定是出自绝顶刀客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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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无影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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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地藏卷轴突现世间,黄金凤凰再临天地,南北争雄,密云重重。深宫诡虞,疆场喋血。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弈子,英雄豪杰,风月美人,演一出旷世棋局!本书官方群:563369419 微信公众号:锦衣沙漠锦衣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