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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六三章 银剑

    齐宁了解赤丹媚的性格,她既然这样说,也就绝不会改变主意。

    赤丹媚选择留下来与自己同生共死,也确实让齐宁心下感动,便在此时,却见白胜浩匆匆过来,向赤丹媚一拱手,这才对齐宁道:“爵爷,那人醒转过来,他想见你。”

    齐宁知道白胜浩说的是谁,也不犹豫,匆匆往那边屋里去,到得门前,只见到朱雀长老正在门前等候,齐宁过去推开门,进到屋里,只见到唐诺渗出一丝汗水,向天悲上身衣衫被褪下,从胸口到小腹处,竟是扎了几十根银针,如同刺猬一般。

    “唐姑娘......?”

    唐诺抬头道:“他伤势很重,五脏受损,不要说太多话。”起身来,却是向门外走去,被安排在旁边协助的弟子也向齐宁一拱手,出了门去。

    出门之后,房门被带上,屋里顿时只剩下向天悲和齐宁二人,齐宁靠近过去,只见到向天悲兀自是脸色惨白,呼吸也十分微弱,只是比起之前那奄奄一息的状况,明显略有好转。

    向天悲微睁着眼睛,看着齐宁,齐宁轻声道:“我们会尽力救你。”

    向天悲却是勉强抬起一只手,一根手指指向一张椅子,齐宁见到椅子上放着向天悲脱下的长衫上衣,低声问道:“你是让我拿衣服?”

    向天悲微张嘴道:“布袋.....布袋.....!”

    齐宁也不犹豫,走过去拿起衣衫,里面却有一些杂物,除了两只小瓷瓶子,确实有一只小灰袋子,用粗布制成,袋口用细绳系着,瞧那细绳都有些起毛,一看这袋子就是很久不曾打开过。

    齐宁将灰袋子拿在手中,走到向天悲边上,齐声道:“是这个?”将那袋子亮在向天悲面前。

    向天悲看到袋子,竟是长出一口气,有气无力道:“打开.....!”只说了两个字,便剧烈咳嗽起来,随即从嘴角溢出鲜血,齐宁吃了一惊,急忙叫道:“唐姑娘!”

    唐诺已经抢了进来,拿了一颗药丸塞入向天悲口中,这才向齐宁道:“他不能说话,还在危险之中,你先出去吧。”探手取下向天悲胸口的一根银针,另扎入其他穴位。

    齐宁见向天悲闭上眼睛,知道向天悲虽然杀了陌影,但自身所受的创伤实在太严重,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

    他将那灰袋子揣入怀中,出了门去,向天悲在生命垂危之际还念着这只袋子,里面的物事自然非比寻常,齐宁也并不想让太多人看到此物事,这倒并不是不信任丐帮,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齐宁并不想让丐帮卷入的太深。

    丐帮固然是江湖第一大帮会,但比起朝廷,终究处于弱势,如果此番丐帮跟随自己直接与萧绍宗为敌,万一最终自己败在萧绍宗的手里,萧绍宗必然会将丐帮打成叛逆,到了那时候,丐帮也就面临灭顶之灾。

    出门之后,朱雀长老和白胜浩二人都在外面,两人见齐宁出来,对视一眼,朱雀长老这才道:“爵爷,有一些发现。”

    “发现?”

    朱雀长老神情凝重:“刚刚得报,灯笼巷那边出现奇怪的身影,他们准备偷偷靠近过来,但是发现了在那边守卫的弟兄,便没有继续过来。”

    “灯笼巷?”

    “在东边。”朱雀长老道:“距离此处不过三四里地。”

    齐宁冷笑道:“看来他们果真已经盯上这边了。”

    朱雀长老道:“爵爷,他们未必确定爵爷就在这里,但很可能知道爵爷与丐帮有渊源,所以想派人偷偷潜入进来打探消息,如果当真确定爵爷就在这里,也就不只是打探情报那般简单了。”

    齐宁微微颔首,朱雀长老这话倒也没有错。

    陌影率众袭杀自己的任务失败,萧绍宗自然是很快就得到消息,如果他当真确定齐宁就在鬼金羊分舵,必然不会心慈手软,未免夜长梦多,很可能会调动兵马直接来围剿鬼金羊分舵,即使真的被齐宁走脱,却也可以剿灭齐宁在京城的一处据点。

    也正是因为萧绍宗也无法确定齐宁的行踪,所以没有轻举妄动,他固然有剿灭鬼金羊分舵的实力,但是因此而产生的后果却也不小,至少就此与丐帮结仇,而且很容易就引起京城的骚乱。

    “两位,萧绍宗既然盯上了这里,此处就必定不会安全。”齐宁道:“我有一事要拜托两位。”

    “爵爷尽管吩咐。”朱雀长老正色道:“鬼金羊在京中也有五六百号弟子,中间也有不少好手,若是迅速传出消息,将京畿附近的弟子召集过来,三天之内,凑齐千把人应该不成问题。此外虽然不少乞丐并非丐帮弟子,但他们也一直听从丐帮的吩咐,京城各处,除了皇宫,都有我们的耳目,要打探消息并不困难。”

    齐宁摇头道:“这一次承蒙二位和诸多兄弟相助,帮我救出了家人,这份情谊我记在心中,不过接下来却不能将你们卷入进来,你们是江湖帮会,如果真的正面与朝廷为敌,无论萧绍宗成败与否,朝廷势必会将你们视为大敌,到时候也一定会给丐帮带来灾祸。”

    朱雀长老和白胜浩对视一眼,都是皱眉,两人自然知道齐宁所言不差,如果这一次丐帮真的倾全力跟随齐宁,那么朝廷自然会知道丐帮拥有在京城为祸的能耐,天子脚下,无论谁坐在龙椅上,那都是容不得丐帮。

    “爵爷.....!”白胜浩刚一开口,齐宁便打断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拜托两位。”

    “爵爷尽管说。”

    “这次劳烦你们从京都府救出了我的家眷,不过她们还是不能留在京中。”齐宁道:“只是不知两位是否有办法将她们带出城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朱雀长老沉吟一下,才道:“京中还没有封城,不过他们知道爵爷在京中,很可能才道爵爷要将家人转移出去,搜查必然会很严格。不过这事儿对丐帮来说并不难,爵爷给我们一些时间,最迟明天黄昏之前,便可以将她们送出城。至若安全隐蔽的地方,那更是容易,要说找隐蔽之处,丐帮是拿手好戏。”

    白胜浩也道:“爵爷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咱们。”又拱手道:“爵爷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安排,等到一切办妥,明天下午就可以出发,黄昏之前已经出城。”

    齐宁拱手感激道:“劳烦两位。”

    “爵爷将此事交给咱们,那是信得过。”朱雀长老道:“爵爷,天快亮了,你先歇息一阵。白舵主,你去安排出城!”

    白胜浩拱手迅速退下,齐宁又问道:“那位田夫人安排在何处?”

    朱雀长老指着左侧道:“走过这条廊间,那里有一间房子,田夫人受了惊吓,带回来时昏迷过去,不过唐姑娘瞧过,并无大碍,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眼下也不知道是否醒转。”

    齐宁道:“我先过去看一看。”

    一条屋廊直通到底,便是一间房子,房门关着,齐宁轻轻推开门,进屋之后反手关门,里面又有一间内室,齐宁转入进去,瞧见里面也是简单摆设,一张床倒是不小,田雪蓉此刻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倒是颇为干净,倒不像是从狱中出来,齐宁见田雪蓉尚未醒来,靠近过去,那张成熟美艳的脸庞此刻倒是十分平静,心知赤丹媚等人进入京都府救人,难免与官差厮杀,田雪蓉或许在厮杀之时受到惊吓。

    齐宁记得这美妇人的胆子也不算小,当初在东海被绑架,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这次倒是被吓住。

    不过见到她安然无恙,齐宁也算宽心。

    田家受到牵累的缘故,当然是因为自己,想到田雪蓉多年的苦心很可能此番毁于一旦,而归根结底是因为与自己的关系,齐宁心下倒是有些自责,最初田雪蓉投靠自己,是为了让田家背靠大树好乘凉,谁知道却落得如此结果,若是知道今日的结果,恐怕当初的田雪蓉打死也不会与锦衣齐家来往。

    他也不出声,从怀中取出了那只袋子,走到一张椅子边上坐下,小心翼翼打开了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件物事。

    袋子之中并无他物,唯有此件。

    这物事乃是纯银所制,通体银白,宛若一件小饰物,却是一柄长剑的造型,不过整柄长剑也不过中指长短,银剑剑身两边,自上至下却是刻着一条曲线,如同蛇一般,但仔细瞧瞧,却又不是蛇。

    如果不是向天悲生命垂危还记挂着这件银剑,齐宁即使瞧见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特别之处,但也正因为向天悲的缘故,齐宁心知这件银剑般的饰物非比寻常,可是从上到下看了个遍,也猜不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难道是一件信物?”齐宁心念一动。

    如果是件信物,那么其作用又在何处?向天悲在这种时候让自己拿出银剑饰物,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齐宁最希望从向天悲口中知道的是皇帝如今的安危,萧绍宗既然对他动手,那么向天悲定然是在宫中察觉到了些什么,皇帝的生死,向天悲很可能清楚,眼下也只有等向天悲恢复一些,才能向其询问,至若这银剑饰物,是否与皇帝有干系?

第一三六肆章 伤离别

    齐宁寻思银剑到底是什么物事,沉思之中,忽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身过去,却见到躺在床上的田雪蓉竟是醒转过来,齐宁心下欢喜,立刻起身过去,田雪蓉左右看了看,瞧见齐宁面孔,怔了一下,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见到齐宁正微笑看着自己,忙挣扎起身,齐宁立时伸手扶她坐起,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田雪蓉四周看了一圈,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小公爷怎么在这里?”

    齐宁从锦衣候晋升为护国公,田夫人自然是知道的,此时也就改了称呼。

    “这是丐帮的分舵,目前还很安全。”齐宁坐在床边,握着夫人柔软的手儿:“这阵子让你受苦了。”

    田雪蓉突遭变故,一介女流,自然是心惊胆战,此时见到齐宁,此前心中的惊恐瞬间就烟消云散,只觉得有齐宁在,什么样的麻烦都可以解决,轻声道:“小公爷,太医院说药行送去的药材有问题,那都是污蔑,我.....!”

    “我明白。”齐宁不等她说完,已经点头道:“那只是捏造的罪名,目的是冲着我来。”

    “果然.....果然是冲着小公爷。”夫人最近在京都府显然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美艳的脸上带着疲惫之色,也略略清瘦了一些,不过她身形本就饱满圆润,虽然脸颊微瘦一些,但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是珠圆玉润,倒也不想从牢狱之中出来,轻叹道:“齐府被封锁,我便猜到事情不简单,所以将芙儿偷偷送去西川,那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孰知.....孰知官府真的找上门来。”

    “你是受我牵连,这次是我对不住你。”齐宁苦笑道:“你暂时也不能回去,我也不敢保证你是否还能回到自己的宅子。”

    田夫人见齐宁眸中带有一丝愧意,忙道:“你.....你别这样说。”咬了一下嘴唇,才低着头轻声道:“我.....我把自己也给了你,那.....那田家药行也就是你的,就算.....就算什么都没有,只要.....只要有你,我就不怕.....!”

    她年岁不小,成熟美艳,此刻却如同小姑娘般显出羞态,娇羞之间透着女人味,齐宁忍不住将她抱入怀中,夫人却也是十分乖顺地贴近齐宁怀内,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为何.....?”

    “说来话长。”齐宁道:“事情我会去解决。是了,你被带进京都府,他们.....?”

    田夫人立刻道:“那京都府尹也不坏,单独给我安排了房间,并没有关进大狱之内,每天也有人按时送饭菜,只是不准我出门。”

    齐宁微微颔首,心知铁铮应该还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并没有太过为难顾清菡等人,唐诺能够带着小药箱进去,几人出来衣衫干净,自然是在里面吃穿无忧。

    此时透过窗纸,发现外面已经隐隐发亮,知道渐近黎明,双手扶着田夫人坐正身子,正色道:“夫人,我已经做了安排,今天下午会有人安排你们离京,最迟在黄昏时分就可以出城。”

    田夫人娇躯一颤,盯住齐宁,香唇未动,却没发出声音,齐宁已经道:“京中有人作乱,凶险异常,皇上如今也是生死未卜,所以你们留在京城时刻都存在危险。你们离京之后,会有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等到.....!”

    “我们?”田夫人急道:“那....那你不和我们一起去?”

    齐宁摇摇头:“我不能一走了之的。离京之后,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想了一下,才贴近夫人耳边道:“你的家产都已经被封住,齐家的宅邸也被封锁,所以你们手中都没有银钱。我在地下-钱庄秘密储存了一笔银子,这家钱庄十分隐秘,而且我也不是以真名开号,要从钱庄取钱,有专门的暗号和手续,你现在听仔细了,要牢牢记在心里。”当下将所属钱庄和取出银两的方法告知了田夫人,随即才道:“如果我万一没有及时和你们会合,你就和她们远离京畿一带,走得越远越好,尔后暗中取出银两,钱庄储存的银两不在少数,足够你们以后的开支所用,我.....!”

    田夫人身体已经微微发颤,她虽是一介妇人,但聪明得紧,齐宁这几句话一说,她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齐宁的口吻,就像是在安排后事一般,这让夫人更是惊恐,握住齐宁手臂,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齐宁当初抄没淮南王府之后,自己得了一笔巨款,这笔银子他找到了隐秘的钱庄,将其存入。

    这天底下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地下交易,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银钱流通,这种地下-钱庄做的就是这样的买卖,要想在地下-钱庄长盛不衰,自然有一套极严格的规矩,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守信。

    只要是将银子存入进去,无论客户是生是死,只要能对的上取银子的暗号和手续,地下-钱庄不会欠一文铜钱。

    田夫人知道齐宁将地下-钱庄的秘密告诉自己,那是对自己无比的信任,眼圈一红,终是道:“你.....你留在京城,是不是.....是不是很凶险?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如果真的很凶险,我也不会留下来。”齐宁露出一丝微笑:“我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已。”抬手轻抚田夫人光洁的脸庞,微一沉吟,才道:“如果我真的没和你们会合,以后也不要在做生意了,尽可能低调生活。这算是我亏欠你的吧......!”

    夫人一咬唇,忽地抱紧齐宁,却已经低声抽泣起来。

    白胜浩办事干脆利落,做好安排之后,正午时分已经回来,让人找了几套丐帮弟子的衣衫过来,齐宁叫来顾清菡和田夫人,只是唐诺兀自在为向天悲疗伤,却没能过来。

    顾清菡和田夫人心里都清楚,齐宁既然心意已决,自然不可能就此逃走,两人就算留下来,也不会对齐宁有什么帮助,反倒让齐宁有了牵绊,她二人都是通情达理的女人,即使心中感伤,但也只能按照齐宁的安排先出城。

    按照白胜浩的安排,几人要化装成丐帮弟子的样子出城,京城对于出入的车辆都会严格检查,反倒是丐帮弟子进出京城,盘查会松不少。

    找来的几套丐帮弟子的衣衫,破衣烂衫,而且肮脏得很,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酸臭味,两名美妇人却也知道,越是如此,反倒是越不会让守城的官兵注意,只是两人将这样的衣衫套上身,那股臭味直往鼻子里钻,两人几乎都要呕吐出来。

    最要命的是两人身材都是惹火,前凸后翘,特别是丰隆的胸脯,顾清菡还勉强能够掩饰,但田夫人委实太过丰硕,穿上衣衫胸口隆起一片,便是瞎子也能瞧出是女扮男装,而且臀部挺翘,无奈之下,只能用绳子勒住了胸脯,找了宽大的衣衫,如此才能掩饰住前凸后翘的身段儿,此外还要将头发披散,故意撒上尘土,脸上更是做了精心的化妆,变得黑乎乎一片,仅是化妆,便是花了大半个时辰。

    唐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齐宁一直在等候,看到唐诺脸色憔悴,心中怜爱,轻声道:“唐姑娘,今日安排你们出城,衣服已经准备好,你.....!”

    “我现在离开,他必死无疑。”唐诺摇头道:“至少还要两天,他才能缓过来,保证性命无忧。”

    齐宁皱起眉头,他自然不想看到向天悲就此送了性命,向天悲也算是命大,刚好碰见唐诺在这边,若是换作一般的大夫,根本不可能起死回生,可是如果唐诺此时离开,那还真是半途而废。

    此外齐宁一心想从向天悲口中知道小皇帝现在的状况,甚至能从向天悲了解宫内的情况自然是更好,凭心而论,向天悲若是能够醒转过来,对自己的帮助委实不小,沉吟间,唐诺已经道:“你不用多想,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样死去,等他缓过来,再另想办法。”

    “可是.....京城很凶险,我.....!”

    “不用担心。”唐诺却是淡然自若:“京城怎么大,我真要想自保,也不困难。”又道:“我这里又需要的药材,你派人找过来。”递了一张单子给齐宁,却又回转进屋内去。

    齐宁想了一下,终是拿着单子到了后院,这时候顾清菡二人已经化妆出来,完全变成了另外两个人,白胜浩上前拱手道:“爵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要出发,您还有什么吩咐?”

    齐宁瞧向两名妇人,见到两人眼中都是显出依依不舍之色,微微一笑,过去道:“三娘,夫人,你们尽管跟随白舵主去,他会安排好一切,等这边事情一了,我立刻接你们回来。”

    “那唐姑娘.....?”

    “唐姑娘要救人,她现在不想走。”齐宁叹道:“等回头再做安排吧。”瞥见赤丹媚正在不远处,倚着一根木柱,他此时实在想好好抱一抱即将离别的两人,但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不能,顾清菡和田夫人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思,但在人前又岂能表现出,两人虽有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齐宁心中也是有些酸楚,抬手道:“去吧。”又向白胜浩拱手道:“白舵主,有劳了!”

    白胜浩也是拱手,又向顾清菡二人道:“两位夫人,请!”也不多言,转身便走,顾清菡和田夫人眼圈都是泛红,却也只能跟着白胜浩离开,走出几步,都是回头看了一眼,亦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时。

第一三六五章 其战之果其意之深

    皇宫深处的暖阁之中,萧绍宗蹲在一张圆椅上,面前却是挂着一幅地图。

    那明显是一副海图,多有岛屿,许多岛屿边上标注着名称,但更多的岛屿却是空白一片,萧绍宗双手托着下腮,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个顽童在盯着自己十分喜爱的玩物一般。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萧绍宗也没有回头,只等那脚步声在身后停下,萧绍宗才淡淡问道:“可有消息?”

    “回王爷话,齐宁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派人严密监视,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身后走过来的正是打扮成太监模样的焰摩,身子微弓:“袁家和铁铮的宅子附近也安排人盯住,住,而且京中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官员府邸也有眼线,并无齐宁身影出现。”

    萧绍宗叹道:“ 莫非你不明白,袁家和铁铮此番只是齐宁利用的工具,利用过后,他就猜到我们一定会盯住这两个人,又岂会再和这两人有所联络?不必再将人手浪费在他们身上。”

    焰摩道:“王爷,京城太大,若真的要从中找出齐宁,宛若大海捞针,这......!”

    “齐宁救出家眷,定然会不会让她们继续留在城中。”萧绍宗蹲在圆椅上,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海图:“陆晓朝的人是否有所发现?”

    焰摩摇头道:“那晚过后,立刻派人通知了陆晓朝,让他在各门严加盘查,齐宁的那几个家眷,很可能会乔装打扮出城,不过.....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往前走到萧绍宗身侧,轻声道:“王爷,是否齐宁猜到城门一定会仔细搜查,所以.....!”

    萧绍宗却是没有立刻说话,沉默片刻,才道:“不用再从他的家眷下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几个女人已经出城了。”

    焰摩一怔,萧绍宗已经从椅子上跳下去,站在地上,转身看着焰摩道:“永远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如果他连安排几个女人出城都做不到,那实在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那齐宁是否也已经出城?”

    萧绍宗摇摇头,唇边泛起一抹轻笑:“他不会走,而且此刻一定在想着如何对付我。”

    焰摩道:“王爷是说,齐宁已经知道王爷控制了皇宫?”

    “如果他现在还没有想到,那早就已经死了无数次。”萧绍宗冷笑道:“而且向天悲和他在一起,宫中发生的事情,齐宁就算猜不到,向天悲也会告诉他。”

    “想不到向天悲的剑术竟然是传承于北宫连城。”焰摩那张面孔有些僵硬,面无表情:“陌影此等高手,竟然被他轻易杀死,齐宁身边有此人相助,那......!”

    “轻易?”萧绍宗发出一声怪笑:“你以为向天悲是轻易杀死了陌影?”缓步走向一张椅子,坐了下去,靠在椅背上,目光锐利:“陌影是莫澜沧的首徒,其武学是受莫澜沧亲传,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大光明寺的空藏大师亲自出手,也未必是他敌手,向天悲即使剑术惊人,也绝无可能轻易杀死陌影。”

    “可是.....当晚所有人都看到,向天悲杀死陌影之后,安然无恙离去。”焰摩低声道:“王爷难道以为他是装的?”

    萧绍宗浅笑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听过数次,向天悲杀了陌影之后,直接进入车厢......!”微抬眼,瞧了瞧焰摩:“他杀死陌影,震慑了所有人,焰摩,如果你是向天悲,而且身受重伤,当时会如何反应?是否会暴露自己受伤的迹象?”

    “自然不会。”焰摩道:“当时齐宁被数百人围困,我既然出手,自然是要带着齐宁顺利离开,如果当时我显露一丝一毫受伤的迹象,那几百人就绝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而且我受伤之后,齐宁必然会分心保护我,如此一来定会陷入绝境。”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自然就明白向天悲必然受了伤。”萧绍宗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道:“或许向天悲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焰摩笑道:“如此更好,若是向天悲没死,反倒是个麻烦。”

    “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萧绍宗道:“向天悲或许运气很好,现在还活着也未可知。”

    焰摩冷笑道:“就算真的活着,他的伤势也绝无可能短时间内恢复。王爷说的不错。陌影都死了,向天悲绝无可能毫发无伤,他那天晚上故意掩饰,却恰恰证明他受伤不轻。我们已经切断了齐宁的力量和财源,就算向天悲还活着,也形同废人一个,齐宁带着一个废人,又能做什么?”

    “他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底牌在手中。”萧绍宗叹道:“可这世间许多事情,本无定数,局面之转变,也是在顷刻之间的事情。”微想了想,才道:“向天悲是北宫连城的弟子,此番他既然出手相助齐宁,也许他就是领受了那位剑神的意思。”

    焰摩道:“大宗师要卷入纷争?”

    萧绍宗泛起诡异的笑容,冷冷道:“那些怪物......!”顿了一下,才道:“谁又能真正猜透他们的心思?”

    焰摩低声道:“难道北宫连城在京城?可是......!”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副海图,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萧绍宗再次起身来,走到那副海图前,那是无声,焰摩沉默片刻,终于道:“虽然那完没有杀死齐宁,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陌影死了。此人野心渐壮,也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谁,本来我还想着如何除掉他,这次向天悲算是帮我们解决了此事。而且向天悲是北宫连城弟子的消息,很快就会放出去,莫澜沧迟早会知道他的爱徒是死在北宫连城的弟子手中,如此一来......!”

    “北宫连城当然知道,向天悲杀了陌影,必然导致他和莫澜沧之间的矛盾会更深。”萧绍宗若有所思,眼眸深邃:“向天悲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北宫连城的准许,他是绝不可能对东海弟子出手,既然如此,北宫连城为何要让向天悲出手?”

    焰摩身体一震,低声道:“王爷,难道你认为这次向天悲出手,目的并非只是为了相救齐宁?”

    萧绍宗背负双手,凝视着地图上如同繁星般的岛屿,平静道:“据我所知,北宫连城和莫澜沧虽然都是大宗师,但两人却从来都不曾交手。西川的那个已经死了,当年所谓的龙山之约也就被撼动了基石,再加上还有那件事迫在眉睫之中,大宗师正面相争已经避无可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几人都已经突破了世间武道之巅峰,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但我相信即使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同样也有高低强弱之风。”

    焰摩颔首道:“那是自然。”

    “可是他们互相之间其实都不知道对方的武道修为到底有多深厚。”萧绍宗淡淡笑道:“那件东西只有一个,对他们几个来说,谁都不会放弃,焰摩,天上地下,只要有争斗,就定然会要一个结果,他们也注定只有一个结果。”唇边笑意更浓:“那样的结果,只能用他们的鲜血去争取,所以北宫连城与莫澜沧一战,无可避免。”

    焰摩似乎明白了萧绍宗的意思:“王爷的意思是说,向天悲此番出手,是北宫连城想要知己知彼?”

    “向天悲很多年前就受到北宫连城的指点,但在剑术上却一直没有突破,那北宫连城为何不多指点一番?”萧绍宗缓缓道:“道理很简单,要达到剑术巅峰,进入一个真正的剑道境界,就必须要自己领悟出真正的剑道,北宫连城需要一个真正的剑客,而不是一个徒弟,他指点了剑道的关窍所在,但是否能让向天悲成为真正的剑客,就只能看向天悲自己是否拥有那样的悟性。”微顿了顿,沉吟一番,才道:“如果向天悲始终无法领悟真正的剑道,对北宫连城来说,那就是一粒废子,可是只要向天悲真的有一天突破剑术,进入剑道,那对北宫连城就是大有作用。”

    “也就是说,当年北宫连城指点向天悲,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以向天悲试探出莫澜沧的武道修为?”焰摩也是豁然开朗。

    萧绍宗微颔首道:“正是。陌影是莫澜沧亲传弟子,其武道修为,完全是从莫澜沧身上传承下来,可是这世间真正能够逼陌影全力出手的凤毛麟角,而向天悲恰好在这个时候悟出了剑道,那是正中北宫连城的下怀。以向天悲今时的修为,只要全力出手,陌影就只能毫无保留地与向天悲拼死一战,这一战对这两人来说是生死之战,可是对北宫连城来说,只不过是窥透莫澜沧武道深浅的工具而已。”

    “原来如此。”焰摩恍然大悟:“利用此战,北宫连城可以从陌影的武道修为看出其师莫澜沧的境界。”

    “对于凡夫俗子,自然做不到这一点。”萧绍宗叹道:“可是对北宫连城此等大宗师来说,陌影的一招一式,完全可以反应出莫澜沧的大致修为,即使不可能窥透出莫澜沧的真正武道,但对北宫连城来说,哪怕只是多知道一点,在与莫澜沧的对决之中,也必然会占据主动。”唇边泛起诡异笑容:“或许那两人生死相搏之时,北宫连城就在附近,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第一三六六章 藏天子

    焰摩眸中显出惊讶之色:“王爷,难道.....北宫连城真的在京城?”

    “他是否在京城,也与我们无关了。”萧绍宗道:“京里发生的一切,他自然不会不清楚,如果他真的要卷入此事,早就插手进来。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出手,也就不会再出手。”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些超凡脱俗的大宗师,又岂会在意这些在他们眼中看来不值一晒的小事。而且......比起京中这点事情,海上的事情才是他们最关心的,这种时候,北宫连城当然不会因为京城这点事情而受掣肘。”

    焰摩眸中显出笑意:“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是按照计划进行,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诱惑越大,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小。”萧绍宗平静道:“既然走到这一步,即使真的出现意外,也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那么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齐宁找出来。”焰摩道:“以此人现在的实力,虽然不至于形成太大威胁,但总是隐患。”

    便在此时,却听到脚步声响,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道:“王爷,曲小苍求见!”

    焰摩瞧见来人正是执礼太监贵和,冷声道:“这种时候,他跑过来做什么?”

    萧绍宗却已经淡淡道:“让他在外面等候。”整理了一下衣衫,径自出去,到得外厅,只见到曲小苍已经垂手等候,看见萧绍宗出来,曲小苍上前拱手道:“参见王爷!”

    “曲神侯这个时候来见我,有什么事情?”萧绍宗在椅子上坐下,含笑瞧着曲小苍。

    曲小苍恭敬道:“王爷,锣鼓巷那边已经人去屋空,臣以为齐宁如今已经和丐帮勾结在一起。”

    萧绍宗眉角一扬,皱眉道:“本王似乎并没有派你调查锣鼓巷。”

    “王爷,齐宁不除,总是后患。”曲小苍神色镇定,缓缓道:“那晚齐宁逃脱之后,臣就怀疑他很可能躲在丐帮。臣之前也是暗中派人想要潜入锣鼓巷鬼金羊分舵附近打探消息,但丐帮在各条街道广布耳目,比平日里多出数倍的人手,虽然没能潜入进去看到齐宁,但丐帮这般如临大敌的姿态,已经证明齐宁必然躲在其中。”

    萧绍宗微一沉吟,神色冷峻下来:“丐帮真的想卷进来?”

    “齐宁与丐帮渊源不浅。”曲小苍道:“据臣所知,齐宁与丐帮帮助向百影交情极深,丐帮青木大会之时,此人取信了丐帮,甚至有传言说向百影下落不明,齐宁暂代了帮主之位。”

    萧绍宗“哦”了一声,含笑问道:“神侯是觉得齐宁会利用丐帮作乱?”

    “神侯府一直与江湖各大门派打交道,对他们的情况比较了解。”曲小苍道:“丐帮虽然人多势众,但终究是一派散沙,它虽然号称数十万之众,但都是分落在各处分舵,京畿附近能够作为战力的丐帮弟子,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人而已,而京城之内鬼金羊分舵也不过数百精锐,齐宁即使真的与他们勾连,对官兵也无法形成太大的威胁。此外这丐帮也未必敢卷入进来,他们自然知道,如果他们在京中作乱,那导致的后果就是朝廷会全力围剿丐帮,丐帮承受不起这样严重的后果。”

    萧绍宗颔首道:“神侯所想,与本王相同。丐帮或许会暗中庇护齐宁,却不敢正大光明与朝廷为敌。”

    “王爷所言极是。”曲小苍道:“所以臣便以神侯府的名义,前往锣鼓巷直接去找朱雀长老。神侯府本就是用来管辖江湖各大门派,所以臣前往与丐帮接触,天经地义。臣的本意是找到朱雀之后,说服他将齐宁交出来,关乎到丐帮的生死存亡,我想他也不会不考虑后果。”

    萧绍宗叹道:“你这法子其实倒也不差。直接找上门,他自然就知道你已经洞悉齐宁的所在,直接与他摊牌,看看他的反应倒也是个好法子。”

    “即使他真的庇护齐宁,臣也可以探探他的口风,此外也可以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曲小苍神情冷峻:“神侯府既然已经盯上了他们,除非他们真的敢造反,否则必然不敢与齐宁太接近。”

    “有道理。”萧绍宗道:“你方才说锣鼓巷人去屋空,那又是怎么回事?”

    “臣亲自前往锣鼓巷,发现鬼金羊分舵的据点已经没有人。”曲小苍皱眉道:“朱雀和白胜浩都已经不在那边。”

    萧绍宗叹道:“如此说来,他们也察觉到朝廷盯住了他们,所以转移了地方。”

    “确实如此。”曲小苍道:“不过臣会很快找到他们的下落。”

    萧绍宗起身来,走到曲小苍面前,盯着曲小苍的眼睛,许久之后才道:“你似乎很想置齐宁于死地?”

    “臣.....!”曲小苍犹豫了一下,终是拱手道:“臣确实想除掉他。”

    “为何?”

    “于公,他是王爷登基的隐患,于私......!”曲小苍直视萧绍宗眼睛:“他如果活着,定然对臣心存忌恨,也许某一天就会突然出现。被这样的人始终惦记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觉得他会杀你?”

    “他一定要杀我!”曲小苍道:“前番我要杀他,却被他死里逃生,此人有仇必报,他若不死,总会找上臣。”

    萧绍宗微笑道:“我喜欢你的诚实。曲神侯,你放心,他活不了多久!”

    曲小苍一怔,萧绍宗眸中划过杀意,冷冷道:“他确实想杀你,但更想杀本王。其实本王不用去找他,他也迟早会找上本王。”

    曲小苍皱眉道:“王爷觉得他会潜入宫中?”

    “并非没有可能。”萧绍宗叹道:“我总不能将皇城完全封锁,只要有缝隙,此人就有可能像老鼠一样钻进来。”

    曲小苍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王爷,臣.....有一事本不当问,不过......!”

    “你尽管问。”萧绍宗道。

    曲小苍这才道:“王爷,皇上他......!”

    萧绍宗眼角微抬,笑道:“你是想问他是否还活着?”

    “臣冒昧了。”曲小苍低声道:“不过他若是活着,终归是隐患,臣以为......!”

    萧绍宗盯着曲小苍眼睛:“你觉得本王应该杀了他?”

    曲小苍立刻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欲言又止,却是没有说下去。

    “本王明白你的心思。”萧绍宗轻声道:“你是担心萧光只要活着,就存在东山再起的机会?他确实该死,不过.....还不到时候。”

    曲小苍皱眉道:“臣以为就算现在不杀他,却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宫中。”

    “哦?”萧绍宗含笑道:“神侯为何会这样说?”

    “王爷,恕臣多言,这深宫之内,宫女太监众多,没有谁能保证他们都无异心。”曲小苍低声道:“当初范德海在宫中颇有威望,手底下有一干心腹,如果.....如果这些人在暗中谋划,甚至想着......!”

    萧绍宗皱眉道:“你觉得这些贱人会生出营救萧光之心?”

    “臣只是觉得以防万一为好。”曲小苍道:“如果当真被他脱身,又与齐宁会合,那时候事情可就有些麻烦。”

    萧绍宗微笑道:“他若是东山再起,你我必然被他打成叛逆,千刀万剐是不是?”

    “臣不敢!”曲小苍忙拱手低头。

    萧绍宗淡淡笑道:“若是不留在宫里,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曲小苍立刻道:“臣不敢多言,全凭王爷裁决。”

    萧绍宗想了一下,才低声道:“你放心,本王留他,是要让他亲眼看着本王登上皇位,本王要让他看到,当初父王失去的东西,我要代替父王将他拿回来。等本王登基之后,再将他秘密-处死。”

    “原来如此。”曲小苍道:“王爷圣明!”

    “他现在被安排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萧绍宗轻声道:“皇家宝库严禁任何人靠近,而且本王已经派了亲信守卫在那边,没有谁能想到本王会将他关在皇家宝库之内,他既然自诩为天子,本王就让那些珍奇异宝与他相伴。”说到这里,唇边泛起冷笑。

    曲小苍道:“皇家宝库确实是隐秘之所,王爷真是高明。”拱手道:“王爷,臣当尽快找到齐宁的踪迹,将他的人头献给王爷,到了那时候,王爷便可以让.....让萧光写下退位诏书,而王爷登基大宝,君临天下!”跪倒在地:“臣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绍宗伸手扶起曲小苍,笑道:“曲神侯太心急了,本王尚未登基,你这万岁暂且留住。不过本王答应过你,等到平定了北方,一统天下之后,钦封你为武林盟主,那时候你就帮本王管理天下各大门派,让他们臣服在朝廷脚下,为朝廷所驱使!”

    “臣谢王爷,臣定当尽忠王爷,万死不辞!”曲小苍神色真挚,再次一礼。

第一三六七章 欲问君于何方

    曲小苍进宫参见萧绍宗的时候,齐宁正看着向天悲。

    齐宁知道唐诺的医术了得,但是在短短三天之内,就让奄奄一息的向天悲恢复了不少精神,这也着实让齐宁钦佩万分,虽然向天悲暂时还不能下地走动,但却已经能够坐起身来,那一把落叶剑自始至终就放在他的手边。

    朱雀长老知道鬼金羊分舵被人盯住,悄无声息之中便转移了地方。

    人说狡兔三窟,这丐帮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实在不少。

    转移的这一出地方虽然环境不是很好,却足够隐秘,一家棺材铺下面挖有地室,这条街几乎都是做殡仪生意的,棺材纸钱等铺子遍布整条街。

    此处一般人当然不会靠近过来,本就是晦气的地方,不是家里有人亡故,谁也不愿意踏进这条街半步,就连巡城的官兵最多也只是到街口转一下便即离开,走在这条街上,阴气森森?得慌。

    丐帮是一个大帮会,要维持庞大的帮会,当然不只是乞讨就可以,暗地里丐帮也会做一些生意,这些生意不为人知,也没有人能查出这些铺子后面是丐帮在操持。

    朱雀长老知道此处足够安全,虽然有些晦气,但当下却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转移此处之后,齐宁一直没有主动找向天悲,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向天悲的恢复情况,齐宁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在最严峻的时刻,往往有着非比寻常的韧性和耐性。

    直到今日向天悲主动找他过来,他才踏入屋内,唐诺灵慧异常,知道向天悲与齐宁有话要说,喂了向天悲一颗药丸,便径自出去,而且顺手将门带上。

    “这位姑娘医术高超,我本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齐宁刚一坐下,向天悲便即叹道:“小公爷,此番多谢你和唐姑娘。”

    齐宁摇摇头,道:“那晚如果不是向先生出现,我也未必能够活着离开。”

    向天悲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是道:“萧绍宗要篡位,想必你已经猜到。”

    他说话时虽然中气不是很足,但吐字却还是很清晰,而且脸上也有了血色。

    齐宁点点头,没有废话,直接问道:“皇上现在如何?”

    “虽然不知道萧绍宗将皇上关在何处,但.....皇上一定还活着!”向天悲轻声道:“萧绍宗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突然发难篡夺皇位,在他心里,必然觉得皇位本就是属于他,他既然要夺回皇位,在登基之前,就一定不会对皇上下手,而是要皇上亲眼看着他坐上龙椅。”

    齐宁皱眉道:“你就如此确定?如果他为了以防万一,觉得皇上活着是个隐患,有没有可能下手?”

    向天悲淡淡一笑,道:“他做这些,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让皇上亲眼看着,他好不容易唱了一出戏,如果没有看客,岂不是很扫兴?”

    齐宁微一沉吟,才道:“那皇上如今是否还在宫内?”

    向天悲摇头道:“我无法确定。秦淮军团北上之后,萧绍宗一直都是在宫内,他一直装作身患绝症,以此骗取了皇上的信任,而且此人确实有韬略,在宫内帮助皇上制定北上的策略。”微顿一顿,才继续道:“那天晚上皇上突然召见我,而且赐我御酒,皇上赏赐,我自然不能不饮,但......我当时觉得皇上有些奇怪,就存了心思,御酒并没有全部进肚,可即使只有一丁点进入腹内,毒性便立时发作。”

    齐宁立刻道:“那皇上是假的。”

    “不错。”向天悲叹道:“我万没有想到皇上已经被调换,萧绍宗找了一个与皇上十分酷似之人假扮皇上,而且是准备利用毒酒将我毒杀,若是当时我一饮而尽,立时便会毒发身亡。”

    齐宁冷笑道:“你是宫内侍卫统领,萧绍宗要控制皇宫,第一个自然是要除掉你。”

    “萧绍宗阴险狡诈,虽然没能用毒酒毒杀我,却安排了此刻埋伏在四周。”向天悲道:“我拼死突围,好在宫中的地形我异常清楚,被我死里逃生,很快萧绍宗就借用皇上之名,给我扣上了叛逆之名,宫中侍卫被他掌控在手中。侍卫们都不知道皇上已经被调换,当真以为我叛逆皇上,都成了萧绍宗利用的工具。”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知皇上被萧绍宗关在何处,而且留在宫内,一旦暴露,便再不能脱身,所以找寻机会离开了皇宫,尔后在京中找了一处隐蔽所在疗伤。”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齐宁知道他能从萧绍宗安排的伏击之中死里逃生,定然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那天晚上,你又如何知道我会在鸿运茶楼?”

    向天悲道:“你的家眷都被关在京都府,你若回京,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家眷。那天晚上埋伏在京都府附近的杀手几乎尽数离开,我便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

    齐宁道:“所以你也一直在盯着京都府?”

    “与其我自己找你,不如让他们帮忙,盯住他们,迟早就知道你的下落。”向天悲说到此处,便即咳嗽起来,齐宁忙起身,向天悲已经抬手道:“我没事,只是内气还没有完全顺过来,身体并无大碍。”

    齐宁点点头,沉吟了片刻,才道:“你知道萧绍宗叛乱,并没有告知他人?”

    “我一直在宫中守卫皇上,满朝文武认识我的人屈指可数。”向天悲道:“而且我空口无凭,无论找上谁,也不会有人相信,最为紧要的是,即使有人相信,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敢与萧绍宗相抗?”

    “整座京城已经被萧绍宗控制住。”齐宁神色凝重:“宫中侍卫、羽林营、神侯府、虎神营、京都府全都听他调遣,不出意外的话,萧绍宗也完全可以调动黑刀营和玄武营。”

    “皇上被他控制,玉玺在他手中,他如今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向天悲神色也是严峻异常:“只要找不到皇上的下落,没有皇上亲自出面,谁也不会相信萧绍宗谋反。”淡淡一笑:“即使朝中有人看出端倪,那也只能是装聋作哑,绝不敢与萧绍宗正面为敌。”

    齐宁微微颔首,萧绍宗如今是手握大权,京城内外的兵马都掌握在手,连自己都没有好办法与其相抗,更何况其他的大臣。

    “萧绍宗已经利用假皇帝为萧璋平反,而且自己承袭了淮南王之位。”齐宁皱眉道:“接下来自然是要登上皇位了。”

    向天悲颔首道:“他承袭爵位的消息我已经知道。此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登上皇位铺路。如果萧璋罪名不洗清,他就是叛臣之子,就算使出阴谋手段登上皇位,也是人心不服。可是如今萧璋成了大忠臣,他成了忠臣遗血,而且还是太祖皇帝的嫡孙,如果因为某些缘故登上皇位,就算有一部分人心中不服,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会找一个理由,让假皇帝颁布退位让贤的诏书。”齐宁道:“有人传言皇上患病,这自然是萧绍宗有意放出来的风讯,假以时日,就以皇上龙体患疾无力理政为借口退位,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坐上龙椅。”

    向天悲道:“这必然是他早就谋划好的手段。”冷笑道:“此人当真是好深的心机,多年以来藏头露尾,谁也不曾注意到他,谁知道暗中却是动作不断。”

    齐宁叹道:“他瞒过了天下人。此人暗中与东齐人勾结,东海世家之乱。还有西川之乱,甚至丐帮有人抢夺帮主之位,背后全都有此人的影子,只可惜我们从无怀疑到此人的身上。”顿了顿,才继续道:“当初我前往东海调查澹台大都督之死,查出东海世家是受了所谓的隐主之命,我一直还以为隐主是东齐人,前不久才知道,那位隐主,竟然就是这位淮南王世子。隐主隐主,果然隐藏的好深!”

    “小公爷,要逆转局面,眼下只有一条道路,就是找到皇上,而且将皇上救出来。”向天悲正色道:“没有皇上出面,满朝文武不敢妄动,所有兵马也只能遵从萧绍宗的命令。”

    齐宁点头道:“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皇上现在在何处?皇上在萧绍宗的手里,萧绍宗如此心术之人,又岂不知道皇上的重要,他必然是将皇上关在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而且必然会派人严加看守。”锁紧双眉:“而且时间紧迫,萧绍宗一旦登基之后,必然会对皇上下手,所以在他登基之前,我们必须找到并且救出皇上。”忽然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只袋子,随即解开袋子,从里面拿出向天悲前几日交给自己的银剑,亮在向天边眼前,盯着向天悲问道:“向先生,这到底是何物?”

    向天悲看到银剑,眼中划过一抹亮色,立刻道:“此物是先帝交给我的,重要无比,也是此番对付萧绍宗的重要物事。”

第一三六八章 诛剑令

    齐宁一怔,奇道:“先帝所赐?”

    向天悲并没有立刻解释,沉吟了一下,才问道:“小公爷,迟凤典此人你以为如何?”

    齐宁皱眉道:“羽林营统领?此人颇为圆滑,但办起事来却干脆利落。”

    齐宁之前受皇帝器重,便是迟凤典在齐宁面前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轻慢,显得恭敬有礼,可是当日此人带着三百羽林围杀自己之时,却是凶恶的紧,那是欲杀自己而后快。

    “我知道迟凤典带着羽林营离京去围杀你,依你之见,迟凤典是否知晓宫中内幕?”向天悲双眸发冷:“如果他不知道也倒罢了,那是奉旨行事,可是如果此人知道宫中有变,却还是受命要杀你,你又如何想?”

    齐宁想了一下,才道:“向先生,迟凤典知道皇上待我隆恩浩荡,也知道正是我大军北上之际,此种时候,皇上绝不可能颁下这样荒谬的旨意。他不可能不对宫内的情势毫无怀疑。”

    “不错。”向天悲道:“此人明知宫内有变,却还是对小公爷毫不留情,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人很可能已经投靠到萧绍宗脚下。”

    齐宁看了手中的银剑一眼,皱眉道:“向先生,迟凤典与这银剑有何干系?”

    “小公爷不要急。”向天悲神情严肃,正色道:“这银剑有无用处,必要先弄清楚迟凤典是否有叛逆之心。”正在此时,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齐宁正要起身,就听唐诺在外面道:“莫让他说话太多,他身体才刚刚略有好转,若是费力太多,会旧伤复发。”

    齐宁立刻道:“是。”见到向天悲额头果然渗出一丝汗水来,只是两人正说在要紧处,都没有注意,轻声道:“向先生,你先休息,我.....!”

    向天悲摇头道:“时间紧迫,不能耽搁。你不用为我担心,唐姑娘妙手仁心,我是死不了的。”不等齐宁说话,才继续道:“迟凤典能有今天,是受了澹台家的恩惠,而澹台家能有今日,也是因为太祖皇帝有识人之明。”说到这里,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锁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终于道:“先帝曾对我说过,迟凤典有将才,若是忠心耿耿,统领羽林营是绰绰有余。”

    齐宁道:“先帝对迟凤典必然是十分信任,否则也绝不可能将皇城的守卫交到他的手中。”

    “朝野传言,太宗皇帝曾向太祖皇帝许诺,会将皇位传给淮南王。”向天悲双眸盯着齐宁眼睛:“为此澹台老侯爷甚至给太宗皇帝上过折子,所以许多人都觉得,澹台家一直都是淮南王的势力范围。”

    齐宁反问道:“向先生觉得这些是真的?”

    “自然是市井谣言。”向天悲淡淡道:“可是却有不少人深信不疑,甚至有些包藏祸心之徒希望淮南王一脉真的能够登上皇位。有时候谣言传得多了,就会让人信以为真,先帝自然不会怀疑澹台老侯爷的忠心,但澹台老侯爷手底下的将士,莫非人人都如老侯爷那般对朝廷忠心耿耿?”

    齐宁心知澹台一系在太宗皇帝时受到过挤压,锦衣齐家和武乡苏家趁势崛起,为此澹台一系诸多部将自然是心中不满,其中有些人希望太祖皇帝的嫡系子孙重回宝座,那也并非稀奇之事。

    但齐宁明白向天悲此时意之所指,低声道:“向先生是说,先帝对迟凤典并不算信任?”

    “迟凤典是澹台家的人,先帝乃是英明圣主,调用迟凤典在羽林营的位置上,本意就是因为澹台家。”向天悲缓缓道:“至少如此一来,会让澹台一系的将士得到安抚。”

    齐宁豁然明白过来,暗想先帝倒也是大气魄,只是羽林营统领的位置着实非比寻常,身为皇帝,自然要将这紧要位置交给极其信任的心腹将领,先帝既然对迟凤典并非完全信任,却还能将位置交给他,莫非不担心有朝一日迟凤典会成为隐患?

    向天悲却似乎已经看出齐宁的疑问,淡淡一笑道:“先帝何其睿智英明,将那般重要的位置交给迟凤典,又如何不会防备此人?”抬起手,指着齐宁手中的银剑道:“此物先帝称为诛剑令!”

    “诛剑令?”

    “诛自然就是诛杀的意思。”向天悲目光冷峻:“若是叛逆,凭此剑令便可诛杀,而此令只针对一人。”

    “你说的是......迟凤典?”齐宁身体一震。

    向天悲颔首道:“正是。我一直守卫在先帝身边,承蒙先帝厚恩,得到信任,先帝当年将此剑令交于我手,知道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可以保全此令。先帝有旨,若迟凤典忠心耿耿,此令便可当做不存在,可是一旦迟凤典有叛逆之行,凭此剑令,便可诛杀。”

    齐宁有些诧异,沉默了一下,才问道:“向先生,此剑令是否能够调动兵马?”

    向天悲摇摇头,齐宁又问道:“那满朝文武见到此令,是否就如同见到先帝旨意?”

    向天悲还是摇摇头。

    齐宁叹道:“此剑令调不动一兵一卒,又无法对满朝文武发号施令,又如何能够凭借此令诛杀迟凤典?迟凤典手底下有千名羽林卫,而且他本身武功也算不弱,如今更是在皇城之内,区区一枚剑令....!”

    “诛剑令调不动兵马,也调不动文武大臣,可是却能调动悬在迟凤典头顶上的利刃。”向天悲缓缓道:“在迟凤典的头顶,一直悬挂着两把利刃,但迟凤典却不自知,直等到剑令一出,利刃便会毫不留情地斩掉迟凤典的首级。”

    齐宁隐隐明白什么,眸中显出一丝光芒:“向先生的意思是说,先帝在羽林营内安排了刺客,而且刺客一直在迟凤典身边,刺客如果见到诛剑令,便知道是先帝诛杀迟凤典的旨意?”

    向天悲颔首道:“不错,这正是先帝亲手安排。”

    齐宁得到肯定的答复,就像是在黑夜之中看到了一盏明灯,一只手握起拳头:“诛杀迟凤典,是否就能收服羽林营?”

    向天悲道:“先帝并没有对我提及诛杀迟凤典之后的事情,但以先帝之睿智,此后的事情,必然会做了周密的安排,如果诛杀迟凤典却无法掌控羽林营,先帝又何必赐下这枚诛剑令?”

    齐宁亦是觉得向天悲此言深有道理。

    如果迟凤典身边真的安排了刺客,而且刺客见到诛剑令斩杀了迟凤典,羽林营便会立刻陷入群龙无首的状况,此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先帝当然不会任由羽林营群龙无首,也必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只是到底做了何样的安排,先帝却是连向天悲也没有告知。

    也便是说,这枚诛剑令,实际上已经关乎到羽林营的控制权。

    羽林营虽然兵马并不多,只有千人左右,但这支兵马的重要性却是非同小可,只要控制了羽林营,几乎就等同于控制了皇宫,先帝对这支兵马的控制权显然是异常的重视。

    正如向天悲所言,若是迟凤典忠心耿耿,诛剑令自然不必请出,可是迟凤典稍有异心,诛剑令立刻就能发挥出作用来。

    先帝深谋远虑,在羽林营却是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

    也难怪向天悲在告知诛剑令的用途之前,再三提及迟凤典的忠诚,如果迟凤典确实是忠心耿耿,却要以诛剑令取其姓名,就等若是违背了先皇帝的旨意。

    齐宁也终于明白向天悲为何在生命垂危之际,却始终记挂着诛剑令,更是将诛剑令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事到如今,迟凤典是不是真的叛逆已经不重要。”一阵沉寂之后,齐宁终于道:“羽林营已经不能由他掌控,必须回到我们的手中。”

    向天悲想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诛剑令虽然可以让刺客杀死迟凤典,但刺客是否会一直在迟凤典身边?”齐宁皱眉道:“先帝安排刺客在羽林营,却不可能让刺客日夜跟随在迟凤典身侧,否则这样的反常,早就让迟凤典起了疑心。既然是隐藏,那么两名刺客平日里表现得必然是十分普通,既不会让迟凤典看出任何破绽,也不会让我们看出是谁。”眉头所得更紧:“我们又该如何用诛剑令唤醒刺客?”

    向天悲道:“所以请出诛剑令的时机异常重要。”

    齐宁想了一想,将诛剑令放回袋子,重新收回怀中,这才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出皇上的下落。”

    “小公爷有什么打算?”

    “只能入宫。”齐宁握拳道:“皇上应该还在宫内,要想知道皇帝现在被困在什么地方,也只有深入宫内查探。”

    “深宫之中,宫阙重重,而且萧绍宗已经在宫内布满了他的人,要想在宫内找寻皇上,又谈何容易。”向天悲皱眉道:“而且萧绍宗也一定会将皇上藏在极其隐秘之处,让人意想不到。”

    齐宁道:“向先生对宫中的格局十分清楚,依你之见,禁宫之内,哪些地方属于极其隐秘之处,皇上最有可能身在哪些地方?”

第一三六九章 在行动

    极深极静之夜,没有谁会注意京城那一处早已经荒废的弥勒寺。

    弥勒寺前面是一处水塘,或许是人迹罕至,水塘反倒是十分清澈,明月在天,月亮倒影在水塘之内,一阵风起拂过水面,水波荡漾,在水中倒影的那轮明月因为水波荡起而波光闪闪。

    这座从外面看上去十分破旧的弥勒寺,平时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虽说在楚国佛法盛行,但却很少有人为弥勒上香火,也正因如此,这座弥勒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无人问津,如果是京城内其他的建筑,都荒废成如此模样,早就被拆毁,但偏偏这座弥勒寺却始终存在,也不知是被人遗忘还是因为别的缘故,这座宛若土地庙般并无多大规模的弥勒寺一直都是矗立在此处。

    自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弥勒寺乃是通往皇宫的一处秘密入口。

    此刻在弥勒寺四周,都有人埋伏守卫,而弥勒寺内,此刻却是有数十人聚集其中,全都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人的身上。

    齐宁扫过眼前这三十人,神情冷峻。

    这是他在京中可有控制的最有攻击性的力量,三十人中,有十六名是飞蝉密忍,剩下的十四人则是夜鬼。

    当初淮南王趁着祭祀皇陵之时发动叛乱,事先却是暗中召集了众多的影耗子为己所用,影耗子是江湖上一类人特殊人群的存在,这些人以杀人为职业,为人雇佣,从事杀人赚取雇金存活下去,几乎都是身在暗处,不为人所知。

    灰乌鸦便是其中最为出色的一名刺客。

    灰乌鸦在那次事件之中,若非齐宁,早就死去,事后齐宁招揽灰乌鸦为己用,更是暗中调拨了一大笔银子,令灰乌鸦暗中组建了夜鬼。

    齐宁最初组建夜鬼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盯住司马氏一党,司马氏在京中遍布眼线,甚至在诸多官员的府邸之中也安插了眼线,为此齐宁也利用灰乌鸦组建起夜鬼,专门用于了解司马氏一党的动静。

    凭心而论,夜鬼初建,还没有能力达到齐宁想要的效果,好在小皇帝最终以雷霆之势一举铲除司马氏,夜鬼也就进入了潜伏积蓄力量时期。

    在灰乌鸦的组织下,夜鬼已经初具规模,人数当然也远不止十几人,但此番调用过来的夜鬼,全都是熟悉水性,包含灰乌鸦在内的十四人,不但都是擅长跟踪行刺的高手,而且都是擅长水性的好手。

    至若十六名飞蝉密忍,他们生活在海岛,水性自然都是不在话下。

    飞蝉密忍投靠齐宁之后,虽然立誓效忠楚国,但真正的效忠对象本就是齐宁,齐宁在会泽城接到“旨意”回京,便暗中安排飞蝉小太郎带着飞蝉密忍前往京城待命,走的是两条线,齐宁与赤丹媚回京之后,先与飞蝉小太郎接头做好了安排,又找到灰乌鸦组织人手,凑齐了三十名暗夜行动的高手。

    从向天悲口中,齐宁已经知道小皇帝最有可能被囚禁的地方共有三处,要找寻小皇帝,必然要从这三处着手。

    但齐宁更加明白,萧绍宗不但狡诈而且谨慎,无论小皇帝被囚禁在哪一处,那必然是守卫森严,想要救出小皇帝,绝非易事。

    更要命的是,虽然向天悲所说的三处都有可能是囚禁小皇帝的处所,但却不能保证小皇帝就真的被囚禁在这三处,即使皇帝真的被软禁在其中一处,一旦在另外两处被萧绍宗的人发现,就会立刻打草惊蛇,再想救出皇帝几无可能。

    齐宁倒也想过自己孤身一人潜入宫中,三处一一查探,但凡事都有意外,齐宁虽然对自己的武功已经十分自信,却也不能保证完全不会出任何意外。

    他再三寻思,心知既然是冒险一试,自然是选择最有把握的方法。

    兵分三路,同时潜入三处地方,如此一来,即使有一路被发现,其他两路也依然可以按照计划行动,这就让救出皇帝的几率大大提升。

    这当然是一个极其艰难的任务,齐宁心知即使做好了计划,但真正能将皇帝救出来的几率也是极低,可是到现如今这样的境地,要么就铤而走险,要么就坐以待毙,潜入宫内实施营救计划,至少还有逆转的可能,否则以目前敌我的态势,想要翻盘就难于登天。

    “入宫之后,目标在何处,该如何行动,你二人都已经知道。”齐宁目光扫过灰乌鸦和飞蝉小太郎,缓缓道:“如果此次任务顺利成功,你们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灰乌鸦已经拱手道:“效忠爵爷,万死不辞!”他身后十多名夜鬼齐齐拱手:“万死不辞!”

    飞蝉小太郎也是和众飞蝉密忍屈身行礼。

    齐宁向身边瞧了一眼,赤丹媚和众人一般,穿着方便行动的夜行衣,曲线起伏,身材动人,见到齐宁递过眼色来,也不再耽搁,移动开弥勒石雕,露出了那条密道,赤丹媚率先进入密道之内,众人也都不犹豫,一个接一个跟随进了去,齐宁则是居于末位,最后一个进入密道之内。

    除了今夜潜入宫中行动的这些人,齐宁亦在弥勒寺四周布置了人手守卫,以防万一。

    三十多人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密道,很快就到了水道,赤丹媚率先入水,这水道直通到宫内的白蟒池内,众人水性都是极佳,顺着水道如同一条长蛇般向前游动。

    白蟒池在宫中最为僻静的处所,赤丹媚早先对白蟒池就有研究,知道池中白蟒何时会进入睡眠状态,选择在这个时候潜入到宫中,也正是白蟒沉睡之时。

    赤丹媚第一个在白蟒池内浮出水面,四周氤氲缭绕,这白蟒自身散发寒气,所以这白蟒池一年四季都是充满了寒意。

    赤丹媚上岸之后,迅速在院内搜寻了一圈,确定这里并无他人,而其后的忍者和夜鬼也紧随着一个个从白蟒池冒出头来,但众人事先都受过叮嘱,出水之后,绝不可闹出动静,动作越小越好,避免不慎惊醒了白蟒。

    齐宁浮出水面的时候,野鬼和忍者们都已经小心翼翼上了岸,有人已经发现了池中那恐怖的巨大白蟒,心下骇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在这里发出任何声音,许多人甚至屏住呼吸,只担心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惊醒巨蟒。

    齐宁上岸之后,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皎洁的月亮,灰乌鸦和飞蝉小太郎已经靠近过来,齐宁低声道:“之前给你们看过地图,是否记住位置?”

    飞蝉小太郎和灰乌鸦都是点头,齐宁微微点头,道:“你二人各自领十人去往目标所在,营救之人的样貌也画图给你们瞧过,如果发现,将他带到这里来,不用等候其他人,直接从来路返回。”

    “是!”

    “这宫里到处都是埋伏,宫中暗卫众多,行动之时,定要小心。”齐宁肃然道。

    他知道飞蝉小太郎和灰乌鸦从来都是做些暗夜里的买卖,遇到紧急情况该如何应对,倒也不用自己交代的太详细,两人都是向齐宁一礼,再不多言,各自领了十人迅速前往自己负责的目标。

    转瞬间,三十来人就走了一大半,齐宁这才向赤丹媚轻声道:“你带三个人留在这边接应,若是任何一路救出皇上,你不用管其他人,带他们立刻撤出。”

    赤丹媚犹豫一下,才轻声道:“我.....跟你一起?”

    “咱们事先说好了。”齐宁轻笑一声,柔声道:“这是咱们撤出宫中唯一道路,重要无比,守住这里,我们才有退路。你放心,我是来救人,不是来送命。”

    赤丹媚轻叹一声,道:“那你要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齐宁微点头,这才领着另外五人向自己的目标而去。

    历朝历代,皇宫之内都会有专门的宝库所在,其中储藏着异域外邦京城内外官员敬献的宝物,这些宝物之中固然有许多奇珍异宝,亦有无数古贤留下的书画墨宝,更有价值连城的稀世瑰宝。

    楚国自立国至今,几代皇帝都是励精图治,自然不会沉迷于这些宝物之中,但数目庞大的珍宝总需要有容纳之所,所以太宗皇帝的时候,就在宫中修建了一处藏宝楼。

    藏宝楼位于内宫角落,距离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路途颇远,平日里皇帝也很少往藏宝楼而来,但无论何时,藏宝楼从来都是守卫森严,不但在藏宝楼附近埋伏有不少宫中暗卫,而且藏宝楼本身也是设置了重重机关,即使能够避开暗卫的耳目潜进宝库之内,可是若不精于机关,那么宝库内的各样机关便可以轻易取了性命。

    不过这世间能够避开暗卫的眼睛接近藏宝楼的高手实在是凤毛麟角。

    凤毛麟角的意思就是很少很少,而很少很少的意思就是并非无人能够接近。

    至少曲小苍确实有这个能耐。

    曲小苍的武功在神侯府不是最高,但其掩饰行踪的本事却实在是一等一的高明,潜行追踪这样的本事本就是神侯府吏员的看家本事,而曲小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普天之下,能够悄无声息躲过暗哨靠近藏宝库的高手凤毛麟角,可曲小苍却恰好是其中一员。

第一三七零章 笑看贪狼不等闲

    神侯府神侯在楚国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

    神侯府从设立的第一天开始,就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而神侯是朝中唯一一位可以随时觐见皇帝的大臣,卫戍皇城的羽林卫对随时进宫的神侯从来不敢有丝毫阻挡,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神侯府所做的事情都是桌底下的任务,而神侯进宫面圣,当然是要禀报一些不该为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最近一阵,新任的曲神侯进宫次数频繁,所以只要看到神侯出现,羽林卫便会立刻打开宫门,迅速放神侯入宫。

    曲小苍有了这个便利,进入皇城之内甚至是深宫之中实在是轻而易举。

    曲小苍当然知道宝库的所在,避开藏宝楼四周的耳目,来到藏宝楼,深更半夜,这藏宝楼内执事的太监也打起了瞌睡。

    整座楼都是用极坚韧的花岗岩造成,而且每一层楼之间都要经过一道石门,要等上藏宝楼,不但需要只是太监身上打开石门的钥匙,而且还需要太监的亲自带领,否则在藏宝楼内走错一步,都很有可能触动机关,瞬间死于非命。

    藏宝楼共有十二层楼之高,每一层楼的机关都是不相同,而每一层楼都有一名太监值守,每一层楼的钥匙都在太监的身上,而每一层楼的机关,即使是值守太监也不能完全明了,他能做的只是按照嘱咐走出一条可以避开机关的道路,所以打开石门的要是固然重要,而太监本身也算是一把钥匙。

    藏宝楼第一层是档案库,每一样进入藏宝楼的珍宝,都会在档案库做有记录,所以寻找其中珍宝之时,都需要在档案库先查找宝物的具体位置,尔后才能够知晓宝物在哪一层楼哪个位置,最后由值守太监将其取出来。

    曲小苍如同鬼魅般到得藏宝楼大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另一只手却是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此时却是冷峻无比,双眸杀意凛然,听到门后传来脚步声,随即在大门中间竟然开了一只小窗,里面露出一张脸,见到站在门外的曲小苍,那人已经沉声问道:“何人?”

    “神侯府曲小苍!”曲小苍自报家门:“奉皇上旨意,前来取宝。”

    神侯府的名声自然在外,即使是宫中的太监也对神侯府十分忌惮,声音柔和许多:“皇上下旨取宝,都有专人前来,您......!”

    “奉旨行事,莫要耽搁。”曲小苍抬起一只手,一道圣旨在小窗前一晃而过:“打开门,给你看圣旨。”

    那太监关上小窗,打开了大门,脸上带笑,正要说话,却只见到刀光一闪,曲小苍已经挥刀割断了太监的喉咙,那太监捂住喉咙,脸上显出惊骇之色,喉咙里发出咯咯之声,却是说不出话来,曲小苍已经闪身进入门内,在太监倒下之时,探手抓住他身体,将他轻轻放倒在地,以免发出声音惊动楼上的人,随即蹲下身子在太监身上摸索一番,很快便搜出一把钥匙,起身来,还没转身,身后就传来一声叹息。

    曲小苍赫然转身,他进屋那一瞬间,目之所及,已经扫过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影,这一声叹息来的极是突兀,曲小苍吃了一惊,回身之时,却见到一人不知何时竟坐在一张椅子上,那人一身太监打扮,双目犀利,脸上的面皮却是颇为僵硬,没有任何表情。

    曲小苍却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盯着对方,手握大刀,并没有轻举妄动。

    “你要救的人并不在这里。”太监淡淡道:“以轩辕破和薛翎风的性命为代价,想要谋取这次机会,曲神侯果然是好盘算,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自以为很聪明,可惜终究只是在王爷的手掌之中......!”

    曲小苍微微变色,但却还是冷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曲神侯又何必自欺欺人?”太监缓缓道:“从今晚你入宫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等着你。王爷已经嘱咐过羽林卫那边,只要你入宫,立刻禀报,你入宫之后没有去拜见王爷,王爷当然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曲小苍淡淡笑道:“是吗?”他眼角余光却已经发现,便在此时,大门之外不远处人影闪动,显然是埋伏在四周的正往这边靠近过来。

    这当然是一个陷阱!

    “其实你之前的表现一直很不错。”太监道:“王爷甚至一度以为你是真心投靠,如果此番你真的取了齐宁的人头献上来,王爷甚至真的会将你当成心腹重用。”摇了摇头,叹道:“只可惜你终究还是太急,又或者......你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你亲手杀死轩辕破,受命除掉薛翎风,岂不就是为了取信于王爷,然后找机会从王爷身上得到你那位皇帝的下落?”

    曲小苍忽然笑道:“看来萧绍宗比我想的还要狡诈。”

    “论及洞悉人心的能耐,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及得上王爷?”太监轻笑道:“不过我确实很佩服你,你忍辱负重,一切都是为了救出萧光,这份忠诚,若是萧光知道,恐怕也会很感动。”

    曲小苍微扬起脖子,淡淡道:“神侯府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一切为了皇上,即使死再多的人,只要皇上安然无恙,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掩饰得很好。”太监道:“严凌岘是真心投靠王爷,也是我们安排在你身边的耳目,你的一言一行,严凌岘都会老老实实向王爷禀报过来。这些时日,严凌岘禀报上来的种种细节,都证明你确实是想效忠王爷,只可惜严凌岘这样的蠢货终究还是被你所利用。”

    曲小苍笑道:“既然知道严凌岘是个蠢货,你们当初又何必选择他?是了,神侯府上下对皇上忠心耿耿,你们在神侯府所能利用到的唯一棋子,也只有严凌岘这样吃里扒外的蠢货而已。你说的不错,我知道严凌岘竟然偷学其他人的武功,就知道此人心术不正,也猜到他一定会暗中将我和神侯府的行动都会向你们透露。既然如此,我就干脆利用他取信于你们,至少比一刀杀了他更有用。”

    太监颔首道:“如果换作是别人,或许真的已经将你视为心腹,可是王爷何等睿智,要让王爷真正相信一个人,并不容易。”微顿了顿,才道:“其实王爷向你透露萧光在藏宝库,本就是对你做出的最后一次试探,如果这次你能顺利过关,王爷确实会对你委以重任。”

    “原来他是故意向我透漏皇上的行踪。”曲小苍叹道:“你说的不错,我操之过急,功亏一篑。”

    “固然是操之过急,却也是忠心可嘉。”太监道:“你希望尽早救出你的皇帝,让他少受苦难,知道他可能被囚禁在藏宝库,自然是忍不住。这几天你一直没有行动,王爷对你还存有希望,可是今晚你偷偷离开神侯府,严凌岘入宫将你离开神侯府的消息禀报上来之后,王爷就知道你一定会潜入宫中,对你也是彻底失望。”

    “要做到万无一失,确实很困难。”曲小苍叹道:“难怪神侯当初对我说,就算是几近完美的计划,也绝不可能万无一失,因为这天地之下,本就没有所谓的完美。”

    “你也不用怪严凌岘。”太监道:“即使没有他的告密,我依然会在这里等你。”咳嗽一声,朗声道:“严校尉,王爷让你参与今晚的行动,事成之后,会以神侯的爵位赏赐于你,你这位师兄就在此处,何不见最后一面?”

    话声落后,从藏宝库门外缓缓走进一人来,正是严凌岘。

    严凌岘显然含有愧意,进门之后,竟然不敢去看曲小苍,只是低着头,甚至尽可能拉开与曲小苍的距离,显然是担心曲小苍盛怒之下突然出手。

    曲小苍竟然也是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张敦厚的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萧绍宗所用的都是这些卑劣无耻的小人,又能成什么大气候?你告诉萧绍宗,皇上上顺天意下称民心,乃是真正的天命之子,他一个侏儒般的残废之躯,又岂能蒙受上天恩惠,坐上天子之位?”摇头叹道:“这世上总有些自不量力的龌龊之徒,异想天开去夺取一些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到最后只能是落个身死名败的下场,那又是何必?”

    严凌岘一直低着头,显得忐忑不安,此时终于看向曲小苍道:“二.....二师兄,王爷是太祖皇帝的嫡亲血脉,他.....!”

    “闭上你的狗嘴。”曲小苍淡淡道:“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当年追随神侯,也算是侠义先辈,若是他老人家九泉之下知道自己生了这样一个卑劣无耻的儿子,我实在怀疑他是不是在襁褓之中就将你活活掐死。”微转头,目光如刀盯着严凌岘:“我以神侯府神侯之名,将你逐出神侯府,自今而后,你再不是神侯府的人,无论生死,也不会再辱没神侯府之名!”

第一三七一章 忠奸难两分

    严凌岘本来还有一丝羞惭之色,听得曲小苍这般说,眼神立刻变得凶恶起来,冷笑道:“曲小苍,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侯?你背叛王爷,大逆不道,今晚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资格将我逐出神侯府?”

    那太监也是笑道:“严校尉此言甚是。曲小苍,你的神侯爵位是王爷所赐,既然背叛了王爷,这神侯的爵位自然是要被剥夺。”瞥了严凌岘一眼,才缓缓道:“北斗七星死的死走的走,早已经名不副实,如今能够担当大任的也就只有严校尉。”站起身,背负双手,道:“罢了,事到如今,也不必多言。曲小苍,你若是弃刀自缚,跟随我去向王爷请罪,或许还能留得一条性命,否则......!”

    曲小苍笑道:“我计不成,实乃无能,愧对皇上,愧对神侯,更愧对为此而被我亲手所杀的大师兄和薛统领.....!”话声未落,整个人却已经如同闪电般直往严凌岘扑过去,严凌岘大吃一惊,惊呼一声,不自禁往后退,眼见得曲小苍刀锋逼近严凌岘,却陡然间横刀一变,曲小苍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身,大刀已经横腰向太监砍了过去。

    那太监反应迅疾,大刀未止,这人足下一蹬,已经轻飘飘跃起身来,曲小苍一刀砍空,太监却已经单足踩在大刀之上,微一借力,整个人往曲小苍扑来,右手探出,直往曲小苍面门抓过来。

    曲小苍眸中划过一丝惊诧,他此前入宫见到萧绍宗时,最多也就认识萧绍宗身边有个执礼太监贵和,却并没有见过眼前这名太监,虽然知道这太监既然出现在此,手段定然不弱,却也想不到此人身手竟然如此不凡。

    更让他惊诧的是,那太监右手探出,五指成爪,五根手指竟然血红一片,就像这只手更从烈火之中取出来,当真是触目惊心。

    见到那血红五指往自己面门抓过来,曲小苍身体后仰,握刀的手却是向上一撩,在那五指抓过来近在咫尺之际,刀刃已经划向那太监的手腕。

    太监发出一声怪笑,鬼魅般闪躲开去,曲小苍却并没有缠斗,眼角余光瞥见已经有不少身影正从外面向藏宝库冲过来,曲小苍足下一蹬,整个人却已经直向门外掠去,正碰上一名剑手持剑冲进来,曲小苍出刀如电,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低喝一声,大刀已经从那人头顶砍落下去,血浆迸射,这一刀竟是生生将那剑手的脑袋劈成两半,这固然是大刀锋利,却也是力道惊人。

    曲小苍一刀劈开那人的脑袋,欲向前冲,但三柄长剑已经直向他刺过来。

    三剑齐出,狠厉无情,都是直取曲小苍的要害,那显然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取下曲小苍的性命,但曲小苍毕竟是曲小苍,三剑未至,他身前刀光乍起,划开一道弧光,叮叮叮几声响,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扫开刺过来的三柄长剑,反手就是一刀,已经砍在一名剑手的胸口,随即双足猛一用力,如同猎豹般借势前突,只是冲出两步,面前又是一道交织的刀光,数名刀手已经围杀上来。

    曲小苍心里很清楚,莫说今晚是对方布下的陷阱,即使是临时被宫中高手发现,想要全身而退,那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若是楚国防卫最为森严处所,只能是皇宫。

    平日里看起来在宫中只有太监宫女穿梭往来,可是一旦发现警情,那些宫中暗卫就会如同幽灵一般出现,而且这些宫中暗卫互相都有联络的讯号,一处出现变故,四面各处暗卫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支援。

    宫中暗卫已经在萧绍宗的控制之下,对这些宫中暗卫而言,并不在乎他们发现的刺客是谁,只要是在宫中发现本不该出现的人,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予以诛杀。

    比起宫中暗卫经过的严酷训练,朝廷各路兵马的训练实在是小菜一碟,宫中暗卫从挑选人手开始,直到最后编入宫内担任侍卫,经过的可说是一条地狱般的道路,至少有半数人在没有成为暗卫之前,就已经死在训练之中,他们的武功或许算不得多高,但出手却果断无情,而且面对闯入深宫之内的刺客,他们没有畏惧、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将之诛杀。

    这些人出手没有什么花花架子,每一次出手,都是搏命的招式,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有取敌性命的目的。

    曲小苍四周围着十数名好手,连续不断地向曲小苍发出致命攻击,曲小苍当然清楚宫中暗卫的狠辣,出手也毫不留情,只是面对如此众多的亡命暗卫,曲小苍左支右挡,很快就显出狼狈之态,虽然斩杀了三名暗卫,但左背却也是被砍了一刀,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只是此刻却根本没有喘息之机,更不可能有处理伤势的机会。

    明知道很快会有更多的暗卫增援过来,明知道今晚绝无幸免,但曲小苍却并没有放弃。

    严凌岘已经冲到门前,看着陷入苦战中的曲小苍,神色却颇有些复杂,却听身边传来声音道:“你若是能够亲自砍下曲小苍的头颅,又能立下大功,王爷一定会很开心。”

    严凌岘扭头看到那太监站在自己身边,犹豫一下,才道:“你.....你说过,抓住他之后,将他打入囚牢......!”

    “你觉得他甘于被擒?”太监叹道:“此人为了探出萧光的踪迹,找机会救出萧光,并不在意轩辕破的生死,而且连薛翎风也被他亲手所杀,可是到头来功亏一篑,你觉得他还会愿意活下去?”瞥了严凌岘一眼,淡淡道:“比起将他囚禁起来,将其斩杀,岂不是对你更有利?他多活一个时辰,你心中就惶恐一个时辰,那又何必?”

    严凌岘目光变得冷厉起来,道:“王爷当真能够赐我神侯爵位?”

    “不但是神侯的爵位,王爷还知道你对那位西门姑娘心存爱慕,只是齐宁从中作梗,才让你们这对青梅竹马无法成双。”太监笑道:“等你成为神侯,而且斩杀了齐宁,那位西门姑娘岂不依然会成为你的人?”

    严凌岘脸色更是阴沉,拔刀在手,盯住了曲小苍。

    曲小苍猜的并没有错,藏宝楼乃是宫中禁地,重要无比的地方,在藏宝楼附近埋伏的宫中暗卫不在少数,这边激斗一起,杀声立时惊动了附近的暗卫,从四周立时有十数名暗卫迅速向这边支援过来。

    暗卫的人数并不多,但却绝对都是精锐。

    增援而来的暗卫赶到现场,立时就在外围形成了包围圈。

    曲小苍又趁势斩杀一人,却猛地赶到身侧劲风陡起,那股劲风比之其他暗卫的气势明显要强大许多,曲小苍知道有高手袭来,转身挥刀去迎,却瞧见一道身影凌空而落,手中一把大刀照着自己砍下来,“呛”的一声,双刀交击,火星四溅,曲小苍只觉得手臂发麻,此时却已经看清楚那人脸上带着白色面具,面具下的眼睛阴寒至极。

    边上一名剑手却已经趁势出剑,剑出如电,“噗”的一声已经刺入曲小苍腿侧,曲小苍咬紧牙关,低喝一声,内力注于握刀手臂上,猛力一撩,将那白色面具人的大刀撩开,反手就是一刀往那剑手头上砍去,那剑手欲要从曲小苍腿上抽出长剑,便觉刀风袭来,心下一惊,撒手弃剑要闪躲,但曲小苍这一刀速度何其了得,剑手只退出半步,大刀已经砍下,从他额头只劈下去,将那剑手面门劈成两半。

    也便在此时,“噗”一声响,一条握刀的手臂已经飞出,却是曲小苍砍中那剑手的一瞬间,被挑开的白色面具人大刀一个变化,已经反刀砍在曲小苍手臂上,自肩处将曲小苍握刀的手臂砍下来。

    曲小苍脸上扭曲,却没有喊出声音,抬手堵住断臂处喷溅出的血液,双目却是冷厉至极。

    见得曲小苍手臂被断,两名刀手趁机冲上去,挥刀往曲小苍砍落,便听得一个声音喝道:“住手!”

    两名刀手及时住手,众人扭头瞧过去,喝止的却正是那太监。

    太监背负双手,盯着曲小苍,曲小苍虽然捂住断臂处,但鲜血从他指缝间溢出,那白色面具人手握大刀,眸中显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那太监却已经向早就拔刀却始终没有上前的严凌岘道:“严校尉,你很快就会继任神侯,曲小苍背叛王爷,大逆不道,但他终究还是神侯府的人,你现在可以清理门户,为王爷效忠了!”

    严凌岘握紧手中刀,看了太监一眼,太监却没有瞧他,只是盯着曲小苍。

    严凌岘眼神闪烁,但很快就冰冷下来,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缓步向曲小苍走过来,曲小苍却是盯着严凌岘,他断臂处鲜血淋漓,但脸上却露出古怪笑容,那笑容却是让严凌岘看的有些发毛,却又似乎激起了严凌岘的怒气,厉声喝问道:“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死的一定会被惨!”曲小苍笑道:“神侯府创立至今,还没有一个叛徒能够有好下场,就像我,杀了大师兄,本就不会有好下场!”猛然大喝一声,竟是赤手向严凌岘冲过去。

第一三七二章 不祥

    曲小苍独臂赤手冲向严凌岘,四周众暗卫却没有轻举妄动,反倒是严凌岘露出骇然之色,不自禁后退两步。

    曲小苍宛若一匹孤狼,眼见得便要冲到严凌岘面前,严凌岘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心下一冷,抬手握刀,冷声道:“你是自己找死。”迎向曲小苍,挥刀照着曲小苍临头砍了过去。

    曲小苍发出一声吼叫,严凌岘喝道:“受死吧!”手中大刀已经砍下去,便在此时,却听得“咻”的一声响,夜色之中,一道光芒刺穿空气,从严凌岘侧面飞射而来,那大刀便要落在曲小苍的头顶,但严凌岘却似乎感觉到那股光芒袭来,竟是微扭头去,但还没有看清楚,“噗”的一声,一把大刀竟然直接穿透了严凌岘的脖子,血光飞舞,那大刀穿过严凌岘脖子,劲道未消,“噗”的一声,却没入了站在严凌岘侧边的一名刀手脖子。

    化刀为箭,一刀双杀。

    严凌岘整个脖子已经是破碎不堪,身形晃了晃,眸中带着惊恐与匪夷所思,而曲小苍却已经冲到他身前,仅剩的那只手臂一拳打出,以石破天惊的力道重重击在严凌岘的胸口,严凌岘整个身体便直往后飞过去,撞向在他身后不远的那名太监。

    太监反应迅速,抬起一脚,如同踢皮球一样将飞过来的严凌岘踢开,严凌岘身体随即重重落在地上,身体抽搐,挣扎两下,便即不再动弹。

    那名被大刀没入脖子的刀客身体也是晃了晃,终是一头栽倒在地。

    四周众人见到极其突兀地出现一把刀,而且流星般瞬间杀死两人,或多或少都显出骇然之色。

    如此强大的力道,几乎不是人力所能为。

    曲小苍刚刚说严凌岘背叛神侯府不得好死,却不想应验的如此之快,被大刀穿透脖子,如此死法,倒也确实惨不忍睹。

    白色面具人和太监眼中也都是显出惊骇之色,所有人都已经判断出这把大刀从何而来,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望过去,夜色之中,却见得数道身影如同暗夜之中的狼群一般,正向这边飞奔而来。

    “迎敌!”

    人群之中有人沉声喝道,那是一名宫中暗卫,今晚埋伏在藏宝楼的杀手之中,有半数并非暗卫,但随后支援过来的十多人却清一色都是训练有素的宫中暗卫,他们瞧见那几道身影冲过来,自知是宫外的刺客,便有暗卫立时出声阻止。

    宫中暗卫果然反应迅速,那人一声令下,二十多名暗卫迅速移动身形,前后有序,前面四人长剑前指,可众人的位置上还没有站好,一道身影已经飘然而起,如同被一阵风卷过来,两名暗卫长剑向半空中的那身影刺过去,却见那身影竟然在空中不可思议地一个旋转,长剑平直,“嗤”的一声,已经刺中一名剑手的咽喉,血光一溅,那人握剑的手腕一转,手中长剑再出,于腋下鬼魅刺出,点在了另一名暗卫的喉头。

    眨眼间,两名暗卫命丧长剑之下。

    好快的剑,好狠的剑!

    呼喝声中,其他暗卫已经悍不畏死冲上来,而那人身后的几道身影也是如狼似虎扑上前来,瞬间双方就已经混在一起,狠厉搏杀。

    刺死两名暗卫的那身影已经落在地上,数名暗卫齐齐向他攻过去,此人以左脚为轴,整个人就像一名舞者般旋转起来,手中的长剑耀着寒光,随着他的旋转,在身边画出了寒芒,寒芒所至,那些墙上前来的暗卫尽数倒地,伤口不一,却全都躺在血泊之中。

    那人足下一蹬,身体向侧面飘去,整个人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狠狠地撞在了一名暗卫的身上,那人被撞的筋骨尽碎,身体飞出去同时,那身影却又借着这一撞之力,弹向反方向,长剑破空而出,直入一名冲过来的暗卫胸膛。

    一转眼见,九名暗卫尽皆被杀。

    暴戾无比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这身影连杀九人,却又如同幽灵般来到曲小苍身边,站定身形,手握长剑,剑尖指地,那一双眼眸却是望向了站在藏宝楼门前的那名太监,目光极为迅速地上下一扫,盯住了那太监赤红的双手,这人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淡淡道:“听说你们都在找我,我来了!”

    来人正是齐宁。

    面对齐宁霸道的手段以及那骇人的杀意,太监眼中虽然掠过骇然之色,但整个人却还是显得十分镇定。

    曲小苍断臂处鲜血直流,瞧见来者竟然是齐宁,显然也是大感意外,齐宁却已经抬手向曲小苍丢去一物,淡淡道:“先止血!”

    今夜入宫,齐宁自然料到必有厮杀,是以入宫之前所有人身上都备有伤药。

    曲小苍接过伤药,迅速往断臂处敷上。

    齐宁一出现,先杀严凌岘,又前后杀了十名暗卫,对这些暗卫的士气给予了重创。

    暗卫是宫内的精锐,训练有素,齐宁能够在转瞬间杀死众多暗卫,自然让所有都是大惊失色。

    楚国的皇宫是城中之城,但在这皇城之内,却又分外宫、中宫和内宫三层。

    皇城外围高墙坚固,与中宫之间的区域称为外宫,实际上外宫便是羽林营的驻扎之地,中宫又有一道城墙,文武百官早朝,先要穿过外城城门,尔后再穿过中宫门进入承天殿,而内宫则是位于中宫之内,中宫与内宫之间又有一道宫墙。

    中宫是皇帝理政之所,实际上御书房等诸多理政之处俱都在中宫,此处亦是羽林营巡逻之地。

    而内宫却是禁止外臣入内之所,这里是妃嫔居住之处,多有太监宫女服侍,而藏宝楼便是处于内宫之中。

    暗卫人数有限,除了一部分埋伏在御书房等皇帝经常出没的场所予以保护,主力则是布防在内宫各处。

    但每一名暗卫所负责的位置,都有严格的规定,作为皇家重地,藏宝楼分派了近二十名暗卫埋伏在附近,这些暗卫的职责只限于护卫藏宝楼,没有得到调令和特殊的讯号,便不可轻易进入其他暗卫的保护区。

    今夜曲小苍进入藏宝楼,将护卫藏宝楼的暗卫尽数引出来,是以齐宁等人可以轻易靠近藏宝楼这边。

    可是这边没有发出讯号,其他地方的暗卫即使察觉这边有异状,却也不敢离开自己的保护区域。

    此时暗卫被斩杀一半,剩下的暗卫与齐宁手下人厮杀,齐宁带来的也都是精锐好手,双方厮杀成一片,有暗卫想要寻求支援,亦有暗卫担心今夜潜入皇宫的非止这几人,担心还有其他刺客潜入宫中,若是放出讯号将其他暗卫调来支援,那么其他地方也就立时空虚,容易被刺客趁虚而入。

    “齐宁,你实在不该来。”太监终于道:“你能够进来,但我可以保证,你走不出去。”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的那一轮明月:“这皇宫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齐宁淡淡笑道:“地藏兴风作浪,手下的魑魅魍魉为祸人间,我一直怀疑地藏六使之中的焰摩使者潜伏在京城,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目光犀利,盯着太监的眼睛:“京城有一个叫火门的邪门歪道,据说是一个叫鬼天师的人所创,那么我是该称呼你为鬼天师,还是称呼你为焰摩使者?”

    太监道:“焰摩是鬼,鬼亦是焰摩。”抬起一只手臂,看着自己赤红的手指,轻叹道:“果然不出王爷所料,锦衣齐家的人都是胆识过人,我以为你绝不敢潜入宫中自投罗网,可是王爷却认定你一定会入宫。”

    齐宁皱起眉头,只觉得焰摩使者话中有话。

    “那条密道知道的人不多。”焰摩缓缓道:“王爷入宫之时,都会在弥勒石雕做些手脚,一旦有人移动过石雕发现密道,王爷立刻就能知道。”双目盯住齐宁,淡淡道:“当初王爷秘密入宫,与萧光商议对付司马岚的策略,那时候就知道你发现了那条密道。”

    齐宁心下一凛,不知为何,一种不祥的感觉忽然涌上来。

    “王爷算准了你如果要潜入宫中,必定会利用那条密道。”焰摩使者发出一声怪笑:“现在看来,王爷真是料事如神。我方才说过,你能进的来,却出不去,你现在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齐宁猛地意识到什么,却还是冷笑道:“荡平奸佞,我自然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宫。”

    焰摩使者发出刺耳的笑声:“齐宁,没有皇上的旨意,你带领一帮刺客潜入宫中,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很快天下人都知道你带人潜入宫中,而且他们都会知道,你勾结外邦,欲图自立,潜入宫中要刺杀皇上.....!”话声未落,焰摩使者却猛然足下一点,整个人已经侧飞出去,曲小苍立时看穿焰摩使者意图,沉声道:“他要跑!”

    焰摩使者果真是要走。

    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齐宁的敌手,身形如魅,飘忽如鬼,只是那几句话却让齐宁大感狐疑,隐隐觉得其中暗藏巨大的阴谋,见得焰摩使者要跑,岂容他轻易走脱,身形一闪,已经向焰摩使者追了过去。

第一三七三章 陷阱

    焰摩身法奇快,只是他的对手是齐宁。

    齐宁的内力本就异常深厚,前番从齐玉身上吸取了内力,内功也就生生翻了一番,放眼天下,除了大宗师,却几乎再无人在内力之上胜过他,这内力一旦催动起来,速度之快,已经是匪夷所思,焰摩本以为拉开与齐宁的距离,可是瞬间就感觉身后劲风呼呼,心下骇然,知道比拼速度万不是齐宁的对手,回手便是一掌向齐宁拍了过去。

    齐宁却并非赤手空拳,手握长剑,这时候也不客气,焰摩那一掌拍过来,齐宁长剑已经直刺焰摩手掌,他本以为这利剑足可以刺穿焰摩的肉掌,可是剑尖点在焰摩掌心,却发现如同刺在铜铁壁之上,却是无法将之刺穿。

    齐宁双眸冷峻,他见到焰摩五指赤红,知道此人还是有些能耐,催动内力,灌注于剑身。

    焰摩以手掌抵住长剑,身形却是不敢轻动,先前齐宁长剑所指,暗卫纷纷倒地,他便知道齐宁的剑术也是异常了得,自己稍有不慎,齐宁这把剑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了自己的性命。

    感觉到剑锋似乎正在一点点撕裂自己的掌心,焰摩更是骇然,亦是催动内力注于掌上,想要抵住长剑。

    只是齐宁的内力远胜于他,只见到那剑锋一点点地没入掌心之内,一股刺疼从掌心弥散开去,焰摩浑身颤动,陡然听得“噗”的一声,长剑已然穿透手掌,去势不减,又直刺入焰摩的肩胛骨,齐宁随即向上一撩,焰摩手掌固然一分两半,而剑锋却是从肩胛骨撩上,直到肩头,生生拉开了一条大口子。

    焰摩厉喝一声,另一只手已经向齐宁派出,一股炙热的劲风迎面向齐宁袭过去,齐宁却显然是早有准备,身形一扭,鬼魅般闪到了焰摩侧面,长剑再出,已经抵在了焰摩的喉咙,只要用力一拉,便可割断焰摩的喉咙。

    焰摩顿时不敢动弹,他虽然知道齐宁武功了得,但今日交手,才知道齐宁的武道修为比自己预估的还要强大得多。

    也便在此时,却听得“咻”的一声破空疾响,齐宁扭头看去,却见到一点火光直冲云霄。

    几乎在瞬间,远方又传来“咻咻”之声,接二连三有火光如同流星般在天空中划过。

    焰摩虽然被制,见到冲天而起的火光,却忽然笑了起来,齐宁知道其中大有蹊跷,冷声道:“是讯号?”

    “不错。”焰摩怪笑道:“今晚本以为只是除掉曲小苍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想不到却上来一条大鱼。齐宁,我刚才说过,你本不该入宫,既然进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齐宁长剑一紧,锋利的剑刃已经在焰摩喉咙上割开一道小口子:“皇上在哪里?”

    “皇上?”焰摩笑道:“今晚你自投罗网,只要你人头落地,王爷就可以顺利登基,等到王爷君临天下,锦衣齐家便鸡犬不留......!”发出古怪笑声,笑声之中充满得意,却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

    “地藏和萧绍宗到底是什么关系?”齐宁皱眉道:“为何地藏会要花如此力气帮助萧绍宗?”

    焰摩笑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还要多。不错,王爷能有今天,确实是地藏鼎力相助,地藏想要达成的目标,最终也定会实现。”眼角余光瞥向齐宁,淡淡道:“你现在就算杀了我,那也来不及。我在京中多年,受地藏之命效忠于王爷,无论生死,都不会后悔。如今大局已定,地藏交给我的任务我也算完成,就算死在这里,那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齐宁见得焰摩气定神闲,毫无惊恐之意,心下也是大为吃惊,却还是冷笑道:“我既然入了宫,你以为萧绍宗还能活得了?”

    “你太自信了。”焰摩叹道:“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虽然也算狡诈,但终究只是王爷手中的棋子而已。”冷笑一声,道:“我说过,王爷算准你会入宫,那晚陌影失手,没能将你诛杀,王爷就料定你迟早会入宫,而且一直在等你。”瞥了齐宁一眼,问道:“你以为方才的讯号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让萧绍宗知道我已经入宫,好布置他的计划。”

    “不愧是锦衣齐家的人,也难怪王爷说过,他真正的对手是你。”焰摩道:“你猜的没有错,王爷现在已经知道你入宫,可是你是否知道,王爷接下来会是怎样的计划?”

    “我不知道。”齐宁很干脆道:“不过你可以告诉我?”说完,手上长剑又紧了紧。

    焰摩却是毫不畏惧,哈哈笑道:“齐宁,你现在说话,毫无底气,看来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微仰头,喃喃道:“天亮之前,你这颗人头就会放在王爷面前。”

    齐宁见此人竟然是存了必死之心,心知要想从他口中问出东西来实在是困难无比,皱起眉头,想到一件事情,问道:“卓仙儿可是你的人?”

    “哦?”焰摩道:“看来你还是个多情种子,竟然还不曾忘记她......!”发出怪笑,猛地抬手,手上赤红一片,竟是不在意长剑架在脖子上,直往齐宁抓过去,齐宁脸色一沉,长剑划过,鲜血喷出,已经是切断了焰摩的喉头。

    焰摩往前走出两步,终是一头扑倒在地,再不动弹。

    齐宁看着焰摩尸首,神色凝重,听到那边传来杀声,抬头望过去,只见到暗卫兀自和自己手底下的人在厮杀,兔起鹘落,几个起落已经靠近过去,却见得一道身影直飞过来,随即重重落在地上,却正是曲小苍。

    一道身影如影随形,已经紧随着向曲小苍扑过来,却是戴着白色面具那人,他身材矮小,齐宁一眼就认出正是鬼王,见得鬼王探手往曲小苍抓过去,齐宁足下一蹬,如同利箭般直射过去,抢在鬼王之前,剑锋直指鬼王,鬼王想不到齐宁来的这么快,不敢与齐宁硬拼,半空中一个扭身,避了开去。

    齐宁却没有停手,如影随形,连连出剑,鬼王身形矮小,动作敏捷,但却始终躲不开齐宁的剑光,“噗”的一声,长剑刺如鬼王手臂,鬼王发出一身怪叫,顾不得手臂伤势,身体后跃,探手抓住边上一名暗卫,将那暗卫用力向齐宁掷过去,齐宁长剑旋动,那暗卫撞在长剑上,瞬间被旋动的长剑撕裂的支离破碎,在肉沫横飞之间,齐宁已经穿过血雾,兀自向鬼王刺过去。

    鬼王连连后退,又连续掷过来两人,全都被长剑撕碎,倒是其他人见到鬼王如此凶恶,纷纷闪躲。

    鬼王一时抓不到人,口中发出怪叫,他武功本就及不上焰摩,与齐宁更是有极大差距,齐宁盯死了他,他根本逃脱不开,剑光之中,鬼王身体一僵,齐宁长剑剑锋已经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鬼王面具下那双眼睛划过一丝惊恐,但却是一闪而过。

    “萧绍宗在哪里?”齐宁不和他??拢?成?淅鳎骸澳茄逗攀鞘裁匆馑迹俊?/p>

    鬼王发出咯咯怪笑,才道:“你要找王爷?王爷......已经不在宫中,你再也见不到王爷......!”

    齐宁心下一凛:“他不在宫中?”

    “整座皇宫就是一处陷阱。”鬼王笑道:“捕捉猛兽的陷阱,诱饵......就是你说的皇帝,利用皇帝将你这头猛兽引诱进来,进了陷阱,你.....跑不了!”

    齐宁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背脊生寒:“皇上在哪里?”

    “我不知道.....!”鬼王眸中显出怨毒之色:“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

    齐宁还待再问,却发现鬼王整个人竟然软软地瘫坐下去,他心下一惊,鬼王倒地之后,身体抽搐症扎了几下,便即不再动弹,齐宁长剑划过,鬼王脸上的面具顿时裂成两半,露出那张畸形的脸庞,只见到那张脸已经发紫,而七窍向外流淌着发黑的血液,此人竟然以毒自尽。

    为数不多的暗卫此时早已经停下手来,齐宁带来的五人,有一人被杀,两人受伤,此刻也都停了手。

    齐宁神色严峻,走到曲小苍边上,只见到曲小苍口中向外流血,脸色煞白,瞧见齐宁走过来,勉强一笑,道:“你.......你帮我一把,给我.....给我一刀.....!”

    齐宁方才追拿焰摩,鬼王趁机对曲小苍发难,曲小苍只剩独臂,被鬼王重创,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齐宁在曲小苍身边蹲下,神色复杂,凝视着曲小苍,轻叹道:“为何要自己一个人来做这件事?”

    “严凌岘.....严凌岘是萧绍宗的耳目,我要.....要将计就计利用他.....!”曲小苍说话之间,口中不停向外流血:“没有什么.....什么比得过皇上的安危,大师兄.....大师兄的性命,可以让我取信.....取信萧绍宗,而且.....我要摸清楚萧绍宗的底细.....!”一阵剧烈咳嗽,齐宁伸手扶着曲小苍坐起,曲小苍苦笑道:“萧绍宗.....太狡猾,我.....我中了他的圈套.....!”

第一三七四章 宫乱

    兵部尚书卢霄是一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他定时吃饭,定时就寝,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不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和精力,就根本无法处理好国事。

    子时过后,已经在沉睡中的卢霄却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赫然起身,沉声问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老爷,不好了......!”外面的声音异常的焦急,甚至充满了惊恐:“杀进来了,杀进来了.....!”

    卢霄掀开被子,披上一件外衫,打开门时,门外正焦急地站着两个人,这是府中的老人,深更半夜出现在卧室门前,十分的反常,但这样的反常,却让卢霄立时知道事有蹊跷,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城外.....城外有兵马杀进来了。”一人上气不接下气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兵马,从.....从几个城门同时入城.....!”

    卢霄大惊失色,抓住那人衣领,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哪里有兵马入城?”

    “老爷,千真万确。”另一人急道:“有人瞧见火光冲天,大批的兵马举着火把入城,深更半夜,不知道是谁带兵入城。”

    卢霄心下骇然,京城乃国之重地,驻扎在京畿附近的玄武营和黑刀营若是没有兵部的调令,连大营都不可轻易离开,更不必说进入城内,可是京城附近除了那两支兵马,不可能有第三支兵马的出现。

    地方驻军,没有朝廷的旨意,一旦进入京畿境内,等同于谋反。

    而且任何一支兵马靠近京城附近,都不可能悄无声息,沿途的驿站一旦发现有大量兵马出现,定然会第一时间向京城报急,所以一支兵马想要悄无声息靠近京城,几无可能。

    最为关键的是,京城有虎神营三千将士,这都是精锐兵马,驻守京城各门,即使有兵马兵临城下,有虎神营防守城门,外来兵马也绝无可能入城。

    建邺京城作为楚国的国都,城墙既高且厚,即使对方拥有攻城武器,想要轻易破城,那也是痴心妄想。

    太宗皇帝之时,就曾对建邺城墙多次加高加厚,先皇帝之时,亦曾两次修葺,甚至先皇帝曾经亲自登上过城头,看着铜墙铁壁般的城墙,曾豪言就算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以建邺京城防卫之厚度,就算一年敌人也无法攻破。

    但此刻竟然在自己这位兵部尚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兵马从各门入城,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兀自怀疑这消息不对,吩咐道:“赶紧派人过去,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兵马入城,身在宫内的齐宁自然没有立刻得到消息,看着奄奄一息的曲小苍,齐宁心情复杂。

    曲小苍当初干脆利落地袭杀轩辕破,若非赤丹媚出手相救,恐怕自己也要死在此人的手里。

    他本以为曲小苍是为了神侯的爵位不择手段,但今日终于明白,曲小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救出皇帝。

    他无法给曲小苍的行径做出善恶的判断,感到曲小苍气息减弱,心知鬼王确实是重创了曲小苍,此时若唐诺在此地,曲小苍兴许还能死里逃生,但唐诺远在宫外,就算现在能够畅通无阻带着曲小苍出宫,那也未必来得及。

    “皇上......不在宫里!”曲小苍咳嗽道:“萧绍宗.....萧绍宗既然不在宫内,绝不会.....绝不会将皇上留在宫里.....!”

    齐宁心下一凛。

    曲小苍这句话却提醒了他。

    鬼王声称萧绍宗已经不在皇宫之内,这很可能是真的,如果当真如此,萧绍宗当然不会将皇帝留在宫里交给齐宁。

    萧绍宗如今能够手握大权,并非是萧绍宗有这样的实力,而是此人一直利用皇帝的名义兴风作浪,也正因如此,萧绍宗就一定会将皇帝牢牢掌控在手中,否则一旦皇帝脱离了萧绍宗的掌控,只要在文武百官面前露面,萧绍宗之前所有的部署就会付诸东流。

    对萧绍宗来说,杀死皇帝当然是最简单的手段,只要皇帝一死,也就无人能够撼动萧绍宗目前的权势。

    可是正如向天悲所言,萧绍宗苦心谋划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这场大戏,萧绍宗需要观众,而他唯一的观众,正是皇帝。

    萧绍宗需要皇帝亲眼看见,他自认为因该属于他的皇位由他亲自夺回去。

    所以在他登基之前,绝不会轻易对皇帝下手。

    “皇上会在哪里?”齐宁立刻问道。

    曲小苍摇摇头,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想要凑近齐宁耳边,齐宁看出他的心思,将耳朵贴近过去,曲小苍附耳低语两句,齐宁全身一震,脸色大变,可就在此时,齐宁只觉得手臂一沉,曲小苍手臂垂落,就此死去。

    齐宁抬手将曲小苍的双目合上,轻轻放好,站起身来,四周仅剩不多的暗卫立时戒备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大刀,齐宁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你们是宫中侍卫,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危,可你们却为叛逆所驱使,现如今还没有明白过来?”

    众暗卫面面相觑,鬼王死前说的那几句话,已经让众暗卫起了狐疑之心,但到底是什么状况,众人却是懵然不知。

    “宫中有多少侍卫?”齐宁沉声问道。

    众人也不说话,齐宁盯住其中一人,冷声道:“你说!”

    那人被齐宁盯着,却是不由自主道:“不....不知,宫中暗卫分散在宫中各处,到底有多少人,我.....我们也是不知道。”

    齐宁心想宫中暗卫本就是影子一般的存在,向天悲或许知道有多少人,但这些普通的暗卫看来还真是不大清楚。

    正在此时,齐宁却骤然听到北面传来一阵嘈乱之声,皱起眉头,四下扫了扫,见到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心知自己内力深厚,所以耳力惊人,北边传来的声音恐怕也只有自己听到,那嘈杂之声夹着哭喊和叫嚷,混乱异常,他知道事有蹊跷,沉声道:“所有人都随我来!”不再犹豫,迅速向北边冲过去,他带过来的那几人迅速跟上,其他人见状,互相瞧了瞧,却也终是跟了上去。

    齐宁一路向北边冲过去,宫中道路交错,这内宫他也来过两次,但却并没有四处走动,所以并不熟悉,只是循着那阵嘈乱的声音找过去。

    他脚步飞快,身后众人很快便被抛在后面,到得一处宫殿边上,就瞧见前面一大群黑影正往这边跑过来,人影闪绰,混乱异常,夹杂着哭喊声,齐宁上前去,却见到数十名宫女太监乱作一团,他心下一凛,厉声喝道:“都停下!”

    但这些人全都惊慌失措,并不理会齐宁的喝声,有人甚至径自从齐宁身边跑过,一个个显得狼狈不堪,就像背后有鬼怪追赶一般。

    齐宁探手抓住其中一人手臂,那人想要挣脱,但齐宁这只手如同铁箍一般,那人挣脱不开,抬头看到齐宁脸色冷峻,慌张道:“快跑,快跑,乱兵杀进宫里来了.....!”

    “乱兵?”

    “是.....是羽林军。”太监急道:“他们冲到内宫来,那.....那是要造反。”

    齐宁微微变色,他自然知道,羽林营虽然卫戍皇城,但内宫却是禁地,即使是羽林军,那也不得踏入内宫半步,如今羽林营的兵将竟然冲进内宫来,当然是非同小可,也难怪这些太监宫女惊慌失措。

    此时跟随在后面的暗卫已经跟上来,齐宁回头向一名暗卫问道:“宫中的贵人们是否都有人守卫?”

    那人点头道:“贵人们居所附近,都会安排人守卫。”

    可怜的宫女太监们蝗虫一般四散逃开,齐宁带着众人又往北边冲出一段路,沿途都是惊恐的太监宫女向这边逃命,随即看到前方出现十多名身着铠甲的兵士,正是羽林营的装束,只听一人大声道:“叛贼齐宁潜入宫中行刺皇上,务必要将此人就地斩杀,统领大人有令,谁能取得齐宁的项上人头,赏金千两!”

    齐宁这时候明白过来,这羽林营冲进内宫,竟然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萧绍宗自然知道齐宁潜入宫中,是以调动了羽林营直接冲进内宫。

    齐宁此时也终于知道焰摩和鬼王为何会说这皇宫就是一座布好的陷阱,萧绍宗算准齐宁会潜入宫中,是以等到齐宁入宫之后,立马便给齐宁扣上了入宫行刺皇帝的帽子,而且迅速调动羽林军杀进来。

    齐宁正寻思是否要与这些羽林军正面相对,却听到有人高声道:“你们是何人?谁都不要动。”齐宁循声看去,只见到又一群羽林军突然出现,更是发现了自己这边,毕竟他身后跟着一群人,目标太大,轻易就被羽林军发现。

    那人一叫喝,另一队羽林军也瞧过来,随即两队人马齐齐往这边冲过来。

    齐宁站定不动,身后的暗卫们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些暗卫已经感觉事情不对劲,这位护国公未必真的是叛逆,可是此刻连羽林军都杀进宫里来找寻齐宁,他们实在不知是该协助羽林军逮捕齐宁,还是帮着齐宁与羽林军为敌。

第一三七五章 谁能杀他?

    羽林卫一拥而上,将齐宁等人围了起来。

    齐宁和手下几人都是穿着夜行衣,一看就是大有问题,反倒是那些宫中暗卫服饰特别,倒像是宫里的人,羽林卫一时也摸不准齐宁等人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众人围住,更有人放出讯号,招呼附近其他的同伴过来支援。

    齐宁扫了一眼,他心知凭这些羽林卫的能耐,当然不可能对自己形成任何威胁,一旦动手,无非是增加一些尸首而已,最紧要的是如果自己真的与羽林卫动起手来,那所谓入宫行刺的罪名也就彻底坐实。

    “迟凤典在哪里?”齐宁淡淡问道:“让他来见我!”

    他直呼羽林营统领的大名,更是让羽林卫们吃惊,众人看不出齐宁身份深浅,有人已经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就听人群中有人失声道:“他.....他就是齐宁!”

    齐宁淡淡一笑,道:“不错,我就是齐宁!”

    此言一出,众羽林卫顿时惊呼出声,有人情不自禁向后退去,宛若眼前这人就是怪物一般,更有人大叫道:“刺客在这里,在这里!”

    羽林卫冲入内宫,目的就是为了抓捕齐宁,各队羽林卫在宫中搜寻,听到这边的喊声,附近的羽林卫们迅速向这边围拢过来,只是片刻间,上百名羽林卫已经将这边团团围住。

    齐宁倒是气定神闲,并没有轻举妄动。

    一名羽林校尉握紧手中刀,沉声道:“统领有令,齐宁入宫行刺,取其首级者,赏金.....!”

    “谁敢?”话声未落,齐宁已经冷冰冰道,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杀意凛然,众羽林卫被齐宁从容冷漠的气势所震慑,一时还真不敢冲上前来。

    “去叫迟凤典。”齐宁道:“我在这里等他!”

    几名羽林校尉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点点头,便有两人迅速退下,飞奔去报。

    当初迟凤典带着三百羽林前往会泽县城,欲图诛杀齐宁,但却损失惨重,数十人被杀,四周众羽林卫中,便有当日参与围杀齐宁的兵将,他们曾经亲眼见识过齐宁的厉害,当初三百羽林围杀齐宁都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眼下不过一百来人,而且齐宁还有随从在身边,真要厮杀起来,那还真是占不了什么便宜。

    众羽林卫神色各异,有的虎视眈眈,那是没有见识过齐宁手腕的人,亦有人瞳孔显出惊恐之色,自是想起不久前齐宁大杀四方的景象。

    齐宁没有轻举妄动,倒是向这边支援过来的羽林卫却越来越多,片刻之后,竟已经有数百之众,里三层外三层将齐宁等人围得水泄不通。

    为数不多的暗卫都是神色凝重。

    暗卫的职责,便是应付一切擅入内宫之人,不管对方出自何处,只要没有皇帝的诏令,进入内宫即为谋反,暗卫有诛杀叛逆之职,这些羽林卫进入内宫,还没有拿出皇帝的诏令,就等同于是擅自入宫。

    这些暗卫互相用眼神交流,却也是打定了主意,若是待会儿羽林卫统领迟凤典拿不出皇帝下旨羽林卫入内宫的诏令,那就是谋反无疑,即使对方人多势众,那也只能与齐宁共进退,可是迟凤典若果真拿出了诏令,那就是奉旨行事,自然要协助羽林卫抓捕齐宁。

    齐宁并没有等太久。

    此番入内宫,乃是迟凤典亲自带队,除了留有兵士守卫皇城各门,其他的羽林卫几乎全都调入宫中。

    迟凤典知晓齐宁的厉害,若是兵力不足,在齐宁面前等若是送死。

    迟凤典一身甲胄,在众多部将的簇拥下快步而来,见到统领大人出现,羽林卫立刻闪开了一条道路,可是迟凤典却并没有太过接近齐宁,距离七八步远便即停下,盯着齐宁,神色冷峻,却也并没有废话,从怀中取出一道诏书,展开来,高声道:“皇帝诏:齐宁勾连敌国,欲图自立,其心可诛,今擅入内宫,意图行刺,贼心昭然若揭,诏令我大楚各部将士诛杀逆贼,钦此!”

    齐宁身后暗卫听得迟凤典宣诏,立时缓步后退,与齐宁拉开了距离。

    齐宁面不改色,甚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问道:“迟凤典,皇上在哪里?”

    迟凤典收起诏书,冷笑道:“你投敌叛国,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皇上?齐宁,皇上宽厚,另有旨意,若是你弃械自缚,可以宽恕齐家,不会牵连你的家眷,否则.....!”

    “不用急。”齐宁盯着迟凤典:“我问你,你这道旨意,是皇上亲手给你?还有,你说皇上另有旨意,可是皇上对你亲口下谕?”

    迟凤典一只手握住腰间的佩刀刀柄,冷冷道:“那有何区别?”

    “是否真的是皇上的旨意,我总要弄清楚。”齐宁淡淡道。

    迟凤典冷哼一声,道:“却是皇上亲口对我下谕。”

    齐宁凝视着迟凤典,竟是没有说话,迟凤典冷着脸,道:“齐宁,你还不弃械自缚?”

    齐宁终于叹了口气,道:“迟凤典,我本以为你也是被人所骗,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你背叛了皇上,背叛了大楚。”

    迟凤典眼角微跳,齐宁依然盯着他眼睛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能够幡然醒悟将功赎罪,我日后还能向皇上为你求情,否则......!”双眸一寒:“今日我便先要为国锄奸!”

    四周众人闻言,只觉得匪夷所思。

    眼下数百名羽林卫将此人团团围住,而且更多的羽林卫正向这边支援过来,此人武功就算再厉害,可是在深宫被数百名羽林卫所困,那是插翅也难飞。

    明明是穷途末路,但齐宁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竟说要给迟凤典一次机会,许多兵士暗想齐宁是不是被吓糊涂了。

    迟凤典似乎也觉得齐宁在大言不惭,笑道:“前番被你逃脱,今日你若还想死里逃生,那就是异想天开了,齐宁,你......!”

    他还没说完,却见齐宁缓缓抬起一只手,四周有兵士举着火把,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齐宁的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一件物事,火光之下,银光闪闪,竟然是一只银色的剑饰,小巧精致。

    众兵士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齐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迟凤典盯着齐宁手中的银剑,双目显出茫然之色,显然也不明白齐宁这是什么意思,皱眉道:“齐宁,你搞什么鬼?”

    “迟凤典叛国,谁能杀他?”齐宁冷声道。

    四周一片死寂,迟凤典一怔,但马上笑道:“你是想靠这件饰物杀我?”

    “谁能杀他!”齐宁又是一声厉喝。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冷厉的声音道:“我来杀他!”

    这声音出现的极其突然,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到迟凤典后面的部将之中,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猛然冲上,手中大刀早已经出鞘,迟凤典已经感觉到身后劲风忽起,但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部将之中竟然会有人会对自己下手,赫然转身,还没看清楚来人,刀光闪过,一颗人头已经飞起,这一刀竟然是极其干脆利落地砍下了迟凤典的首级,没有丝毫的犹豫,出手果断狠辣。

    人头飞出,迟凤典的身体依然站立,断头处鲜血如同喷泉般喷出去,这一下变故当真是匪夷所思,四周众人一下子全都呆住,没有一个人动弹一下。

    齐宁瞧见有人出来一刀砍了迟凤典,一颗心终于落下去。

    他让人找来迟凤典,就已经做好动用银剑的准备,当年先皇帝将银剑赐给向天悲,告知在迟凤典身边安排有杀招,只要银剑出现,当着迟凤典的面问一句谁能杀他,若是那杀招在侧,必然会不顾一切动手。

    齐宁无法确定先皇帝安排的那两人是否今夜追随在迟凤典身边,见到迟凤典带着众多部将过来,存了一丝希望。

    他银剑亮出,喝问之下,果然有人出手,这才确定银剑果然是先皇帝未雨绸缪的妙招。

    一阵惊诧之后,便听到“呛啷啷”一阵响,迟凤典手下诸多部将却已经将那杀手围住,刀锋都对准了那人,有人更是厉声喝道:“余别古,你.....你要造反?”

    出手斩杀迟凤典的那人年过四旬,看甲胄乃是一名羽林校尉。

    羽林营设有一名统领,三名副统领,另有十二名校尉,校尉在羽林营内不算什么高级将领,是以谁也没有想到一名不算太起眼的羽林校尉竟然敢出手斩杀统领大人,更让不少人吃惊的是,这余别古素来老成持重,为人低调,平日里话不多,但做事情却颇为干练,很得迟凤典的器重。

    当初吴达林尚在羽林营的时候,是唯一可以掣肘迟凤典之人,十二名校尉之中,有几名亦是吴达林的亲信,而那时候余别古却是对迟凤典忠心耿耿,被视为迟凤典的心腹部将,此后吴达林被调往黑鳞营,迟凤典在羽林营便是一言九鼎,当时不少人甚至觉得迟凤典很可能会提拔余别古补上吴达林离开后的副统领之位,虽然此后另有其他人补上,但在羽林营中,谁都不敢小觑余别古。

    谁能想到,一直被迟凤典信任有加的余别古,今日竟然出手斩杀迟凤典。

    这人疯了!

第一三七六章 杀人以立威

    余别古出其不意一刀砍了迟凤典的脑袋,众将惊了一下,但迅速拔刀对住了余别古,十几把刀将余别古团团困住,余别古神色不变,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从怀中取出一份信函,那信函已经发黄,显然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他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来,朗声道:“皇帝诏:羽林营统领有叛逆之行,即以银剑为号,立刻斩杀,羽林营由银剑持有者接管,钦此!”

    余别古举起手臂,晃了晃手中信笺,高声道:“这是先帝手谕,银剑一出,便是诛杀迟凤典之时,我受先帝遗命,谁敢抗旨?”

    一名副统领装束的部将冷冷盯着余别古,冷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乔副统领,是否还要我重新宣读一遍?”余别古神色冷峻:“先帝留有遗命,迟凤典若是效忠大楚,银剑永不出,一旦银剑出现,便是迟凤典叛乱之时,杀无赦。”

    乔副统领瞥了齐宁一眼,冷冷道:“你手中所谓的遗诏,谁知真假?若是别有居心之徒伪造,难道......!”

    余别古将信笺对着乔副统领,厉声道:“有加盖玉玺,你敢抗命?”

    众人都是盯着那信笺,早已经瞧见上面加盖的玉玺,许多人神色犹豫,那乔副统领嘴角抽动,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即使这道遗诏是真,难道迟统领手里的诏令就是假的?皇上有旨,要捉拿叛贼齐宁,你却说要将羽林营的兵权交到手持银剑之人的手中,岂不是要让叛国逆贼来掌控羽林营?”

    齐宁冷笑道:“叛国逆贼?萧绍宗挟持皇上,意图篡位,你们是皇家羽林卫,国之重军,如今我要用你们锄逆,谁愿意救国于危难之中,听从我的号令?”

    余别古率先单膝跪倒:“末将愿追随国公平乱!”

    他这一跪,其他人面面相觑,随即便有不少人跪了下去,四周羽林卫见状,立时便有大半跟着跪了下去,但乔副统领和部分将士却还是犹豫不决。

    “乔旭,袁兴桐.....!”余别古连点数人名字:“你们是要抗旨吗?”

    乔副统领等人互相看了看,却还是道:“既然是先帝的遗诏,自然不敢违抗,不过......齐宁是否叛乱,还无法证明,我们可以奉先帝遗诏平乱,却不能遵从齐宁的吩咐。”四周扫了一眼,朗声道:“弟兄们,皇上有旨,已经认定齐宁是叛国逆贼,若是我们听从他的号令,就等同于助纣为虐,立时都成了叛国逆贼,你们都有父母妻儿,若是......!”没等他说完,一根长矛已经异常粗暴地从他的背后直刺而入,贯穿了乔旭的身体。

    乔旭脸部扭曲,拼力扭头回看,却只见到一名部将手持着长矛另一端,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乔旭颤声道:“何.....何庆.....!”身体在长矛上抽搐两下,垂头死去。

    乔旭被一矛刺死,袁兴桐等人都是大吃一惊,便要冲上,齐宁厉声喝道:“抗旨者,杀无赦!”

    这一声宛若惊雷,袁兴桐等心有不甘的部将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欲抬刀的手软软垂下,这时候却又哪里敢轻举妄动。

    一矛刺死乔旭的那部将沉声道:“先帝有遗命,抗旨不从者,以谋反论处,杀无赦!”

    齐宁长出一口气,知道这何庆必然也是先帝安排在羽林营的杀招,此人一身装束,却还是一名副统领,当年先帝自然是早有安排,并不只是安排一人,以免形单影孤,是以安排了两人在其中,互为依靠。

    先帝既然能对这两人受以重托,自然是对这两人十分信任。

    迟凤典和乔旭先后倒地,其他人哪里还敢再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羽林营里是否还有先帝安排的其他人,若是此时抗命,只怕下场与乔旭一样,一时间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齐声道:“谨遵国公爷号令!”

    齐宁收起长剑,吩咐道:“暗卫各回其位,保护宫中的贵人们。何副统领,你们是否见过皇上?”

    何庆上前拱手道:“回禀国公爷,我等都不曾见到皇上。先前迟凤典忽然下令,国公爷潜入宫中行刺皇上,令羽林卫闯入内宫搜捕国公爷,只要见到国公爷,杀无赦,他手持皇上颁下的旨意,但旨意从何而来,我等俱都不知。”

    齐宁颔首道:“这是萧绍宗早有预谋。萧绍宗挟持了皇上,意图篡位!”

    “萧绍宗?”何庆皱眉道:“半个时辰前,萧绍宗已经出宫,末将亲眼所见,而且当时还是迟凤典亲自送他离宫。”

    “果然走了。”齐宁皱眉道:“那皇上没有和他在一起?”

    “他带了几名太监出宫,绝无皇上的身影。”何庆道:“末将当时还很奇怪,他为何会在三更半夜离宫。他前脚刚走,迟凤典立刻就下令闯入内宫。”

    齐宁心想看来曲小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皇帝确实一直不在皇宫之内,否则萧绍宗离宫的时候,绝不可能将皇帝留在宫里,但他想到还有一名假扮皇帝的傀儡,却不知是否也化装成太监出宫,吩咐道:“何副统领,你带一些人入宫找寻,看看皇上是否在宫内,其他人立刻返回皇城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杀无赦!”

    何庆拱手道:“是!”随即又点名道:“袁兴桐、陈庄、赵天顺......!”点了十来个人的名字,这些被点名的人脸色都是微变,感觉到事情不太妙,而何庆点到一人,目光就瞧向一人,点名完毕,这才道:“国公爷,这些人都是迟凤典的心腹,不宜再让他们继续领兵,末将以为.....!”

    “何副统领,我们此前虽然遵从迟凤典的号令,但那时谁也不知道迟凤典是叛逆。”袁兴桐沉声道:“你何副统领那时候似乎也是唯迟凤典马首是瞻,如今却要对我们另眼相看,到底意欲何为?”

    “不错,你到底是要锄奸,还是要趁势夺权?”亦有将领紧随其后。

    这些被点名的确实都是迟凤典提拔起来,也都是迟凤典的亲信,今夜突然发生巨变,众人吃惊之余,也想反击,但是迟凤典和乔旭先后被杀,齐宁在旁虎视眈眈,众人也不清楚队伍里还有多少是齐宁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静观其变,找到机会再行发难,孰知何庆却突然将众人的名字点出来,这些人立时便知道事情不妙,何庆直言这些人都是迟凤典的心腹,如今迟凤典被当做叛逆被杀,接下来不管局势如何,自己这伙人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能够在羽林营当差,无一不是悍勇之辈,与其束手就擒任人鱼肉,倒不如拼死一搏,这些人立时都握住了刀柄。

    齐宁冷眼旁观,心知虽然斩杀了迟凤典,但局面却还没有完全控制住,稍有不慎,形势逆转,见得袁兴桐等人握住刀柄,知晓一旦动起手来,这羽林卫中少不了袁兴桐等人的部下,转眼便是一场火并,再不犹豫,身形前欺,本来已经收起的长剑却陡然刺出,他身形之快,匪夷所思,许多人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剑“噗”的一声,已经刺入了袁兴桐的喉咙,袁兴桐还没倒下,齐宁已经从他喉咙拔出长剑,剑光闪动,又有两名部将被刺穿了喉咙。

    四下里一阵惊呼。

    齐宁这一出手,震慑所有人,他收起长剑,淡淡道:“点到名字的,暂且委屈一下,来人,缴了他们的兵器,全都绑起来!”

    事有轻重缓急,若是换作平日,齐宁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杀人,但眼下正是紧迫之时,要的是杀人立威镇住羽林卫。

    无论如何,羽林卫不可有变,而且一定要将皇宫控制在手中。

    齐宁连杀三人,其他人再无反抗之心,余别古一挥手,早有兵士上前,将点到名字的众人全都绑了起来,齐宁扫视一眼,道:“平叛之后,依然会让你们返回羽林营,可是若有不臣之心,立刻斩杀。”

    余别古沉声道:“胡昕,领人将他们带下去严加看守,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当下众人便被押了下去,余别古又下令将士们返回城门,羽林卫虽然心下悚然,但毕竟训练有素,一声令下,立刻列队离开,片刻之后,已经是所剩无几。

    齐宁并没有在宫中耽搁,吩咐何庆带人在宫里搜寻那傀儡,自己则是随着余别古径自到了皇城这边,距离黎明尚有一段时间,齐宁走上高高的皇城墙头,城头之上有几架守城弩机,齐宁轻抚弩机,遥望前方,皇城之下,一片空旷,月色之下,皇城下的青石板广场泛着冰凉的光芒。

    远方的天幕出现了火光,齐宁皱起眉头,跟在齐宁身边的余别古也是皱着眉头,微眯着眼睛,侧耳聆听,很快眉头紧锁,低声道:“国公爷,有马蹄声!”

    不用余别古提醒,齐宁也已经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马蹄声,那并非几匹马甚至几十匹马的声音,倒像是数百匹战马奔驰的声音,他望着火光方向,神色冷峻,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第一三七七章 兵临城下

    建邺京城还在沉睡之中,但是几道城门通往皇城的大街两边,许多在睡梦中的百姓便被外面的响动惊醒起来。

    京城一直都是戒备森严,自从秦淮军团北上之后,建邺京城更是施行了宵禁,天黑之后,大街小巷都是禁止人行,所以夜里整座京城都会死一般的寂静,百姓也都是关起自家门窗,不敢轻易出门。

    但今夜显然很特别。

    外面街道上的响动本不该出现。

    被惊醒的百姓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张望,才发现长街之上,一队队兵马正往城中而行,就像是狼群闯入到京城之内,不少兵士高举着火把,将长街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那火光照在将士们的长枪大刀之上,照在铠甲之上,散发出冰冷的寒光。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百姓们胆战心惊。

    许多人不敢打开窗户,凑在窗户边侧耳聆听,听到铠甲摩擦之声,听到整齐而急速的步伐声,更听到马蹄声声,所过之处,宛若惊雷振动大地。

    建邺京城的北门是为正武门,入正武门后,宽阔的玄武大街直通往皇城,中途没有任何的阻碍,密密麻麻的兵马整齐有序地从玄武大街直往皇城行军,前方是五骑一排的骑兵,数百骑兵之后,便是甲胄鲜明的步兵。

    前方骏马掠过,带起长街上的尘土,整支队伍就如同一条闯入京都的巨龙,凶狠地向京都心脏扑过去,似乎要一口将京都的心脏吞噬入口。

    队伍之中,旌旗招展,淡黄色的旗帜之上绘着“玄武”二字,那是血红色的字迹,给人一种鲜血泼在上面的残酷和杀意。

    玄武营是卫戍京城的主力部队,虽然装备以及战斗力未必胜过羽林营甚至是虎神营,但兵马众多,有上万之众,只不过自玄武营设立至今,还从不曾见过玄武营的兵马进入过皇城。

    玄武营一直驻扎在京城的西北方向,军规森严,没有皇帝的旨意和兵部的调令,一兵一卒都不可擅离驻地。

    而玄武营也一直都是京城几支兵马中最为复杂的一支,其中势力颇多,无论是锦衣齐家还是金刀澹台家,甚至是司马氏、武乡侯苏家,都能在玄武营中找到自己的人,不过随着这几大家族的沉浮,武乡侯苏家的势力在玄武营几乎已经是不复存在,司马氏当权之时,对玄武营进行过一番整顿,甚至与淮南王做过一笔交易,答允将吴达林调出羽林营之时,却是让黑刀营的副统领瞿彦之调到玄武营担任了统领,借此机会,一度排挤在军中实力本就已经衰弱的锦衣齐家和澹台金刀势力。

    只是皇帝除掉司马氏之后,瞿彦之被调回黑刀营,接替已经死去的褚苍戈统领黑刀营,而玄武营则由皇帝颁旨任命了新的人选。

    皇帝没有直接下旨,而是先行让玄武营众将举荐可以服众的大将,秦重从中脱颖而出,被众将举荐为新的人选,而皇帝很快就下旨任命秦重为玄武营统领。

    秦重能够被众将推举为玄武营统领,固然是有统兵才干,但最紧要的还是此人的出身。

    秦重的父亲早年追随澹台老侯爷征战,后来又被调到了武乡老侯爷麾下,秦重年少之时,亦是在武乡老侯爷麾下历练,此后又被调往秦淮军团,在战场上立下不少功劳,后因功被调到玄武营担任副统领,为人低调,多年来也一直不曾得到提升,可是却与军中众将的关系十分融洽。

    秦家与几大世袭侯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因此反倒无人确知他到底属于哪一派,而玄武营中派系出现争执,秦重也从来都避而远之,是以在众将看来,秦重担任统领之后,至少能够平衡军中各派势力。

    秦重上任之后,也不知道是否得到了皇帝的指示,对玄武营进行了一番整顿,诸多底层将领被提拔上来,反倒是罢免了不少老将,而底层将领大都是草根出身,背后也没有世袭侯的背景,虽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消除玄武营的派系之争,但秦重却也因此控制住了玄武营。

    一面黑底红字的大旗之下,秦重骑在马上,微眯着眼睛,看着玄武营将士络绎不绝地顺着玄武大街向皇城方向挺进。

    他神色冷峻,黑色的甲胄披在他强壮魁梧的身体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玄武营的职责,他比谁都清楚,就是一支卫戍京城的兵马,提防任何靠近京畿的外来兵马,可是他显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支兵马竟然会从正武门进入京城,而且目标直指皇城。

    虽然没有兵部的调令,但皇帝的圣旨足以让秦重立刻奉令。

    玄武营有一万五千兵马,虽然接到皇帝的旨意进城平乱,但秦重却还是留下三千兵马在营地驻守,以防不测。

    余下的兵马分为四路,从京城四门而入,四路兵马中,他亲率两千兵马从正武门而入,剩下的一万人则是分为三路,由手下部将从其他三门入城。

    兵马靠近城门的时候,控制城门的虎神营立刻打开了城门,这让一度心存疑惑的秦重宽下心来,既然虎神营能够开门放行,也就证明虎神营也接到了平乱的旨意。

    玄武营将士强劲而有力地向前挺进,秦重一夹马腹,率领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亲兵进入队伍之中。

    火光点点,马蹄声声,皇城城头的齐宁自然是看到向这边移动过来的兵马。

    整座皇城是一个陷阱,齐宁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萧绍宗的盘算。

    萧绍宗假用皇帝的旨意调动兵马入城,自然是要围困皇城,在天下人看来,齐宁潜入皇宫当然就是图谋不轨,萧绍宗扣下了入宫行刺的叛逆之名,那么兵马入城,当然就是要剿灭齐宁这大逆不道的叛贼。

    萧绍宗或许没有想过羽林卫会被齐宁收服,也许在萧绍宗的计划之中,羽林卫在宫中搜寻齐宁,齐宁能够死在羽林卫的手中自然是更好,即使羽林卫无法杀死齐宁,但调兵入城,将整座皇城团团围住,齐宁就算拥有大宗师的实力,那也无法与千军万马相抗。

    齐宁神情凝重。

    羽林营被自己收服,那么萧绍宗当然会将羽林卫打成叛军,对萧绍宗来说,牺牲多少人都无关紧要,只要能够彻底诛杀齐宁,羽林卫作为陪葬亦无不可。

    玄武营、虎神营甚至是黑刀营等各路兵马加起来有上万之众,而宫中的羽林卫不到千人,还要分守皇宫各门,皇城各门的守兵不过几百人而已,兵力之上可谓是天壤之别。

    在入城兵马将皇城彻底围困之前,齐宁当然还有机会离开,但他很清楚,如果此时自己离开,那么萧绍宗给自己扣上的罪名也就彻底坐实,天下人都会以为自己是楚国叛臣,无论如何也将解释不清。

    “国公爷!”齐宁正远眺如同火龙般向皇城卷过来的兵马,忽听身后有人禀道:“何副统领请您去一个地方。”

    齐宁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跟着那人进入宫内,到得一处殿宇外,何庆正一脸冷峻地在殿外等候,看到齐宁过来,犹豫了一下,才上前低声道:“国公爷,找到了皇上!”

    齐宁身体一震,“皇上?”

    “国公爷请!”何庆抬手,齐宁这才入殿,何庆在前面带路,到得一处暖阁外面,两名羽林卫在门前守卫,何庆推开门,看了齐宁一眼,齐宁抬步进到暖阁之内,刚一进到里面,便闻到一股血腥味道,往前走出几步,前面有一道珠帘子隔开,帘子后面有一张古色古香的软榻,何庆抬手撩开珠帘子,齐宁便瞧见那软榻上躺着一个人,他缓步靠近过去,只见那人身着龙袍,四肢摊开仰躺在榻上,从木榻上有鲜血流淌下来,鲜血滴落在地上,那血腥味道正是由此而散发出来。

    齐宁握起拳头,走到木榻边上,看到此人喉咙已经被切开,下面一片血污,或许是时间太长,鲜血已经凝固,而那张脸却正是小皇帝隆泰的模样。

    齐宁微微变色,看了何庆一眼,何庆神色凝重,齐宁盯住那人的脸庞,片刻之后,才轻舒一口气道:“他不是皇上,这是假冒皇上的傀儡。”

    何庆似乎也松了口气,道:“不过......外貌和皇上十分酷似。”

    “萧绍宗一直利用皇上的名义控制朝政,自然早就选好了替身。”齐宁道:“傀儡血液都已经凝固,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萧绍宗离宫的时候,对他下了毒手。”冷笑道:“他说我入宫行刺皇上,这是要在这里留下证据,证明皇上确实被人所杀。”

    “暂时没有几个人知道。”何庆低声道:“发现此处的两人我也已经叮嘱他们不要声张,若是被人误以为这傀儡是皇上,必然会引起骚动,局面只怕控制不住。”

    齐宁微微颔首,凝视何庆眼睛道:“何副统领为何会相信他一定是傀儡?又为何会相信我?”

    “先帝睿智英明,他做出的安排,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何庆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银剑既然在国公爷手中,那么国公爷一定是挽救大楚的救星,末将定会全力相助,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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