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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山月     调教大宋txt下载     调教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章 少年风华

    尹洙的事情让唐奕郁闷了一晚上,但人不胜天,连孙郎中都没有回天之力,唐奕郁闷也是白郁闷。

    第二天,张全福早早地就应约到了唐记,与唐奕用完早饭,就准备出城看酒坊去。

    二人还没出门,就见一个十几岁的青衣少年,撒着欢地的跑进店里。

    唐奕一怔,来的是范纯礼。

    “三哥怎么来了?”

    范纯礼乐道:“我来视察一下,看看小弟店面的生意如何。”

    “呃...”这位范三哥的秉性跟他二哥还真是天差地别。

    范纯礼四下扫了几眼,回身见唐奕一脸的呆愣,不由大笑着锤了唐奕一下。

    “这么严肃做甚?我可不是我二哥,整板天着一张脸。”

    “你前天送去的几坛果酒,父亲大人很喜欢,但又被他转手送人了,我就自告奋勇来找你讨酒喽。”

    “这位是?”张全福迷茫问道。他可不记得唐大郎还有什么三哥.,而且看二人的样子还挺熟。

    唐奕这才向张伯介绍道:“这位是范彝叟,恩师的三公子。”

    张全福一惊,那不就是范相公的三公子?连忙恭敬道:“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范公子。”

    “这位是我大哥未来的岳丈,福隆杂铺的张老伯。”

    范纯礼也是一拱手,“给张老伯问安!”

    唐奕道:“果酒我这还剩七坛,一会儿我让大哥帮你送到宅子去,你自己拿不回去。”

    “那感情好!”范纯礼一乐。“父亲还说,让你今天去家里一趟,有话跟你说。”

    唐奕无奈地一摊手,“今日不行,你看我这都要出门了。”

    范纯礼下意识问道:“你要干嘛去?”

    “出城,看一家酒坊。”

    范纯礼一听唐奕要出城,不禁眼睛一亮,暗自琢磨了起来。

    “要不,明天吧?反正师父找我无非就是劝我进学,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张全福听着两人对谈,有些不淡定了。

    心说,这唐大郎怎么看不出个眉眼高低?那可是范相公召见,还不一溜小跑儿的过去,竟还敢推脱。

    “明天不行!”范纯礼凑到唐奕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明日州府与城西湘营再次连手缉拿‘朱连盗’,这回父亲下了狠心,定要把这伙盗匪一网打尽。所以,明日要亲自督战。”

    “要不,咱们改期?”张伯试探着问道。“反正酒坊也跑不了,还是范相公要紧。”

    “不用不用不用!”范纯礼把手摇得快脱臼了。“你们该去干嘛,就干嘛,大不了晚点再去见父亲。”

    “不过....”范纯礼贼兮兮地奸笑道:“不过,你得带上我。要不,我自己回去了,怎么交差呀?”

    “你去干嘛?

    “天天窝在宅子里学经作赋,早就憋坏我了,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了。”范纯礼撇着嘴抱怨着。

    他可不像他二哥那么好学,他是对做学问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没办法谁让他爹是范仲淹...不想学也得学。

    “那好吧.!”唐奕也没办法了,这位别看只见了两次面,但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

    三人出了唐记,过了西城门,就算出了城。

    张全福所说的酒坊在城西五里的严河村,背靠严陵河,离邓州城涉步用不上小半个时辰。

    三人走在田荫夹道的官道上,一路向严河村行去。

    唐奕深吸了一口带着草味儿、禾香的空气,心情也为之舒展了起来。

    这清新香甜的气息,在后世,除非跑到深山老林里头,人口密集的城镇是绝对享受不到的。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就算再强的人也有权力去疲惫,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做人何必活的那么狼狈。”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尝尝阔别以久眼泪的滋味..........”

    .....

    一时高兴,唐奕竟哼起了后世的流行歌曲。

    “这是什么曲儿?怎么没听过?”范纯礼听得入迷。这小曲儿虽不如词牌清雅,但却郎朗上口,让人着迷。

    “切~!你没听过的曲儿多了去了!”唐奕揶揄道。

    “谁的曲儿?挺好听的。”

    “刘德华。”

    “刘德华?男的?”唱曲儿吟词都是青楼小姐居多,范纯礼还没听过哪个大男人也唱曲儿。

    唐奕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男的,那可是我男神。”

    “男神?竟瞎说,哪有叫刘德华的神仙。”

    唐奕一个趔趄,差点没载到地上。心说,我真是贱的,和他掰扯这些干嘛?!

    “跟你没法沟通,咱俩有代沟。”

    范纯礼刚要发问....

    “别问我代沟是什么沟!”

    ......

    范纯礼到嘴边的话,让唐奕生生给堵了回去。

    不问就不问!范纯礼悻悻地想着,低头又回味起这位叫刘德华的神仙唱的曲儿。

    “曲是好曲,不过词儿不太好!”范纯礼遗憾地品评。

    “怎么不好?”

    “父亲大人常说,‘英雄无泪’。男大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只有柔弱小娘,才没事儿就哭呢。”

    “你懂个屁!”唐奕发现真的好累心啊。

    “谁说男人就不能哭了?男人就不是人了?男人也要脆弱的一面。”

    “反正大丈夫、真英雄不能哭!”范纯礼坚守原则。

    唐奕不与其争,遥望原野长叹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范纯礼喃喃复述...良久...才一指唐奕。

    “好你个唐子浩,原来你也是个会作酸诗的腐儒。”

    “妄我还当你是同道中人,本公子算是看错你了。”

    唐奕哈哈大笑,被他勾起了童心。

    “小爷可不是什么腐儒!小爷是‘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的枭雄。”

    “莫辩!”范纯礼一声怪叫,就冲了过来。

    “看打!”

    .....

    张全福一头的冷汗。早就听说,唐大郎狂放敢言,今天算是见识了。秦王扫**....诸侯尽西来。这是可以用来自喻的诗吗?

    不过,看着两个嬉戏追逐的少年,张全福由衷地为他们高兴.,仿佛自己也年青了许多。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两个童心未泯的少年人,在十几二十年后,对大宋意味着什么。

    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这句诗仙李白描写始皇的《古风》名句,也将成为大宋朝横扫**八荒的真实写照。

    宋皇扫**,

    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

    万国!尽!东!来!

    .......................

    苍山要用《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唱哭范仲淹!!!

    弱弱地问一句,值一波推荐、收藏不??

    ......

第30章 严河酒坊

    “唐子浩,你真的劝父亲大人辞官?”

    范纯礼与唐奕打闹一番,安静了下来。

    唐奕一边享受着郊野的碧色连天,一边笑道:

    “嗯,你爹和你说了?”

    “父亲和尹叔父对谈之时,说起过。”

    “那你觉得,你爹应不应该辞官?”

    “我哪知道。”范纯礼撇着嘴。

    “不过,这几年父亲大人这个官做得极累,不当也罢!”

    唐奕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你就不怕你爹不当官了,天天在家盯着你读书?”

    范纯礼一怔,“唐子浩,你别吓我.。”

    转而见了鬼一样叫道:“那他还是接着当吧,省得成天盯着我。”

    唐奕哈哈大笑,范纯礼少年心性,又对读书无爱,范仲淹要是真的赋闲在家,那他才是真的倒霉了。

    事实上,范家四子,除了一本老正的次子范纯仁考上了进士,另外三个,好像读书都不怎么样。

    ....

    严河酒坊,本是严河村一张姓富户的产业,业主名叫张全安,与张全福是表亲。要不,也不会一有出兑的消息,张全福就知道。

    这几年年景好,粮丰酒贱,张全安的果酿劣酒自然销路不畅。

    今年春夏雨水充足,又是一个好年,张全安眼见果子酒涨价无望,销售无门,所性动了出兑的念头。

    到了严河村。

    张全安早就来到村口迎接,与三人见了礼,就引着他们来到了位于村头的酒坊。

    对于洒坊的位置,唐奕还是极为满意的。

    严河村临河而居,水源充足,又毗邻官道,入城也方便。最主要的是。这里不似城中那般成本高昂。要是在城里,别说是一家现成的酒坊,就是一块盖酒坊的地皮,也比严河酒坊的价高了。

    进了酒坊,唐奕更是暗自点头,对这处所在十分满意。

    酒坊正向是一块一亩左右的空场,用木料围成一个大院子,东西两边各搭一个雨棚,棚下整整齐齐的码着几十口大缸。正对官道的北向,是五间正房,看上去半新不旧。

    “正房是三年前开坊的时候新盖的,用的都是青砖大料。”张全安给张全福、唐奕介绍着。

    当初建坊的时候,他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引着众人来到正房里面,只见各种酿酒器具一应具全,几乎是只要接手就可以直接开工了。

    正房有后门,穿过去就是酒坊后院,张全安带着大伙来到后院,唐奕不由得眼前一亮。

    原来,后院还有一小块空地,紧挨着严陵河,河岸边上的东西两侧还各建有两间偏房。与严陵河,还有前院正房,正好围成一个“回”字。

    “这地方不错。”唐奕满意地赞道。

    张全安笑道:“这两间房,本是打算我一家自住的。因酒坊生意不济,也就空下了,里面的家什、器具都还是新的。”

    唐奕一边听张全安介绍,一边盘算着,前院可酿酒调配,后院则用来提炼甘油,做蜡烛、肥皂,正好合适。

    而且酒坊背靠的严陵河与官道平行,直通邓州城,虽是白河支流,但是跑平槽小船是没问题的。

    用船将酒运往来邓州,由水门进城,自然要比陆路方便得多。将来果酒打开销路,还可直接从此装船,直达汉水。再由汉水上大船,就可销往大宋全境。

    “前院雨棚下面,还挖了两口窖做酒库,咱们去看看?”

    张全福也对这处地方十分满意,他之所以极力劝唐奕治办酒坊,还有另一个小心思。

    眼下,马大伟与四娘的婚事已成定局,但是,别忘了,马大伟现在可还跟唐奕住在唐记里头呢。总不能让马大伟把媳妇娶到食铺里头去吧?

    这间酒坊,当年开业之时他是来过的,知道有后院可住人,他打算和唐奕商量,让马大伟直接把此处当做婚房,即省了麻烦,又把酒坊牢牢地攒在了手里。至少,唐奕猪油炼宝的秘方,是绝计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众人来到前院雨棚的地窖口儿,唐奕闲的没事,随手晃了晃边上的酒缸,却没成想酒缸文丝未动!

    唐奕心念一动,问道:“酒缸是满的?“

    张全安苦笑应道:“可不是满的?今天新酒销售惨淡,全都压在这儿了”

    “有多少?”

    “外面四十缸,窖里还有七十余缸,每缸四百斤。”

    外面四十,窖里七十.多,加在一块就是四万四千斤。

    张全安见唐奕和表哥张全福都定住不动,还以为这二人一听屯了这么多酒,犯愁销路。生怕这生意黄了,他急忙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们要是兑下酒坊,这存酒我....半卖半送!”

    唐奕正算着,把这些存酒变成钱,得是多少。

    一听张全安要半卖半送,“怎么算?”唐奕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张全安低头沉吟.,半晌才一咬牙,吐出两个字:“两文!”

    “这一百多缸果洒,出坊价最低的是两文,品质好的四文,我全按两文。”

    唐奕震惊了。看来,这开果酒坊的,还真不挣钱,赔本儿都要往出兑.。

    两文钱,四万多斤,才不足九十贯钱。.转手,唐奕一过滤,再兑上甘油,就卖200文一斤,整整番了100倍!

    唐奕与张全福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二人都是心领神会,这回赚大了。

    他们在意的,倒不是张全安多少钱把存酒兑给他们,差那么一文两文的,四万多斤,也才几十贯的差异。

    让他们不淡定的,是数量!

    四万多斤存酒啊!全卖出去就是九千贯。去掉猪油和其它一些原料不足五百贯的成本,剩下的八千多是纯利。

    就算特么去抢,也抢不来这么多啊!

    张全福更是眼冒金光,看着眼前一缸缸的存酒,就像看着油光光的铜钱。

    他虽然只占了一成份子,还要出本钱,但是,这四万多斤酒要是全卖出去,虽只是一成,他到手也有八百多贯。而这一间酒坊才多少钱?

    前后院占地将近两亩,九间新房,外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才不过要价四百贯。再加上四万四千斤的存洒,也不过五百。

    等于说,盘下这间酒坊,一分钱没花,倒先挣下了三百多贯。

    二人也不说话,张全安哪知道这两人心里想什么,更为焦急。

    干脆下了狠心,“一文,一文全甩给你。”

    “一文?”

    ....

    唐奕连忙摆手,“叔伯误会了,我们在乎的是存的数量,而不是价格。”

    张全安心道,果然是闲存酒太多,干脆拼了,“白送。”

    ”只要你们兑下酒坊,这些破酒,老夫也不要了。你们是贱卖,还是倒掉,随便!”

    嘎...

    白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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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但会做诗,还会唱曲儿

    张全安是铁了心的要贱卖酒坊,甚至不惜把四万多斤的存酒,白送给唐奕。

    唐奕却没占这个便宜。

    一来,再怎么说,张全安与张全福是表亲,为了百十来贯的利钱,毁了血脉之亲,未免有些太过小气了。

    二来,张全安不但是严河村土生土长的坐地户,而且还是村中里正。

    将来要是让其知道,唐奕和张全福在酒坊之中得利甚巨,却还与血亲争此小利,难免心有芥蒂。到时,不但亲戚没法做了,再寻些由头,找你酒坊的麻烦,也不是不可能。

    那时,唐奕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最后双方协定,酒坊加上四万四午斤存酒,张全安以钱五百贯的价格,全盘兑给了唐奕。不但存酒是按市场足价来算,就连张全安最初的要价四百贯都一分没讲。

    双方定下章程,明日就可到府衙过户。要不是其他的准备还不充足,张全福想今天就去过户,今天就开工,今天就开售新酒。

    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多等,生怕天下掉下来的这个馅饼,让别人抢了去。

    回来的路上,唐奕对张全福言道:“下期州府契发酒権,我们干脆拍下来算了。”

    张全福一怔,木然道:“干嘛要酒権?我们又不酿米酒?”

    “如今果酒利小,自然没人管。以后咱们的酒一上市,可就不一样了,说不得就有见利起意的小人惦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着点,没坏处。”

    张全福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撒开欢玩儿的范纯礼,心说,你都是范相公的门生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找咱们麻烦?

    唐奕看出他的心意,解释道:

    “师父清白一生,我这个做学生的,不能为其争光也就算了,哪还能让这等铜臭之事污了他老人家的名声?以后酒坊的事情就交给大哥和您全权管理,我还是能不出面,就不出面的好。再说....”

    唐奕顿了一下,悠悠道:“再说,师父这个官,可能也当不了多久了。”

    从范纯礼透漏的信息来看,唐奕劝范仲淹辞官,他也不是全无想法。能与尹先生郑重谈起,说明范仲淹在慎重的考虑此事。

    只要唐奕如期挣够了办书院的银钱,到时,再劝其辞官,想来希望极大。

    张全福一想也对,宋虽不抑商,商人的地位也不似别朝那般低人一等,但仕族名门还是不粘为妙。而且,一张酒権对于新酒这么大的利润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儿。

    ....

    三人回到城中时,已经临近中午,范纯礼也玩够了,劝着唐奕跟他回范宅。

    对于父亲大人,他还是极怕的。疯了一上午已是难得,要是再不回去.,不吃一顿板子,也得被训得狗血淋头。

    唐奕看看天色,让范纯礼再等上一会儿,自己就钻进了厨房。不多时,里面传出呲拉拉地煎炒之声。

    范纯礼闻着味,抻着脖子在外面望了半天,才见唐奕出来,手里提着个食盒。

    “走吧。”

    “啧啧...”范纯礼看着食盒,直流哈拉子,“我爹不会是冲着你这手艺,才收你的吧?”

    唐奕笑骂道:“你爹才没你这么肤浅呢!快些走吧,凉了就不好了。”

    二人说笑着出了唐记,向府街行去。

    邓州城本来就不大,从西市到府街,快行不过两盏茶的工夫。

    到了范宅,范纯礼朝食厅看了一眼,见其中无人,就知道他们这算是赶上了,家里还没开餐。

    把食盒交给仆役,范纯礼就到后院去叫范仲淹了。后宅唐奕不便进入,只得等在客厅。

    不多时,范纯礼出来拿上食盒,一并带着唐奕,到偏院尹先生那里去。

    唐奕一想也是,尹先生行动不便,能少动,还是让其少动的好。

    到了偏院,只见范仲淹师仪威严,和尹先生坐在院中。

    唐奕行了礼,就与范纯礼一到把食盒里的吃食一一取出,摆满一桌。

    尹洙看着一桌的各色菜肴,对范仲淹笑道:“希文兄真是好福气,有大郎在侧,你算是有口福喽。”

    范仲淹故作姿态地道:“庖厨小道,算什么本事!?”

    说完,还不忘一本老正地看向唐奕:“听彝叟说,你上午跑到城外,去弄什么酒坊了?”

    唐奕一愣,顿时心中释然,原来师父板着个脸就因为这个啊!当下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哼!”范仲淹一声冷哼。“还是改不了逐利的性子!”

    唐奕苦笑一声,“师父,咱们可是说好的。”

    “说好什么?”

    “说好了,小子三年给您挣下一座书院啊!小子不想办法广开财路,哪来的钱啊?”

    范仲淹一滞。

    “老夫就算办书院,也用不着你!”虽是训诫,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

    他不希望唐奕过于钻营,是怕他耽误正业。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真的为了那日的一句戏言,而有所行动,不禁心中温暖。

    “那日只是戏言,你一个未到志学(十五)的娃娃,怎么可能三年挣够一座书院?休要再想此事!”

    “怎么是戏言呢?”

    唐奕不干了,小爷可是铆足了劲,要大干一场,你告诉我是戏言?

    “师父,您老可是长辈,又是大宋的良心,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说三年,就三年。三年我挣出一座书院,您就辞官!”

    范仲淹被他气乐了,心说,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净干蠢事。

    “休提此事!”

    “您...”

    “嗯?”....

    范仲淹眼睛一眯,喉咙里滚出一声威仪之声,唐奕哑火了。

    尹洙看着这两师徒在这里看似讲理,实为耍宝,心里想笑,又不好破声

    只得指着桌上酒杯之中的赤色美酒问唐奕,“你弄那个酒坊,就是为了酿这美酒?”

    “对呀,先生觉得这酒可还满意?”

    尹洙点头道:“端是好酒,必定大卖。”

    唐奕来了精神,一指尹洙,“师父,你看尹先生都说好,那必定是好。小子这事办的没错,您就等着我把书院给你挣出来吧。”

    范仲淹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尹先生也是你能指的吗?”

    唐奕一吐舌头,把手缩了回来,利用年龄优势,卖起了乖。

    尹洙哈哈一笑,也不让这二人再闹下去,张罗大家落坐开餐。这时,正好范纯仁也过来了,五人围桌而坐,只等范仲淹与尹洙先动筷了。

    唐奕把两盘素炒时蔬挪到尹洙面前,“先生的病,饮食不易太过油腻,多吃些清淡的为好。”

    尹洙一怔。

    唐奕急忙解释道:“家母曾经也得过风痹之症,早几年曾有一游方郎中看过。说是,除了药石之力,饮食也要极为注意。要少吃油腻,少饮酒,多食五谷,忌食豆芽、海鲜,还有动物内脏。”

    怕尹洙不信,唐奕又补充道:“那郎中虽是游医,但专治风痹痛症,还是有些本事的。家母被他看过之后,也是多年未再复发。”

    尹洙和范仲淹对视一眼,苦笑道:“照大郎所言,老夫这五脏庙怕是要受苦了喽!”

    范仲淹对尹洙的身体最是关心,唐奕言之凿凿不由他不信,也劝解道:“身体要紧,师鲁还是注意一些为好。”说着,看向尹洙手里的酒杯。

    “这酒也就免了吧.!”唐奕刚刚可是说饮酒对风痹无益的。

    “果酒无碍。”唐奕急忙叫道。“果酒没问题,可以适量饮用。但米酒不行,一口都沾不得。”

    唐奕可不是瞎说,前世他的母亲就是痛风,也就是风痹,所以对这个病,他刚好有些了解。

    痛风的病因就是由于一种叫嘌呤物质生物合成代谢增加,尿酸产生过多,或因尿酸排泄不良,而致血中尿酸升高,尿酸盐结晶沉积在关节滑膜、滑囊、软骨及其他组织中,引起的痛症。

    而各种食物之中,嘌呤含量高低不同,痛风病人当然是益食嘌呤含量少的食物,少吃高嘌呤食物。

    而且饮食的节制,在痛风治疗之中极为重要。即使再好的治疗手段,若不控制饮食,也是徒劳。

    ....

    尹洙听唐奕说果酒没事,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要是把酒也给他断了,那可真是人生无趣了。

    “看吧,果酒无碍。”尹洙向范仲淹比划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说不出的畅快。

    唐奕既然说果酒没事儿,范仲淹自然也不阻止,招呼大家开餐。

    众人一边饮酒吃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

    范纯礼天性欢脱,给范仲淹等人说起了今日出城的一些见闻。

    不知道怎地,就说起了唐奕嘟囔的那两句诗上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哦?”范仲淹一声轻疑,看向唐奕。

    “大郎还会做诗?”虽略显直白,但也不失好句。关键是,唐奕一直无心向学,今日还能鼓捣出两句诗来,范仲淹当然心中高兴。

    ....

    而唐奕则装起了鹌鹑,恨不得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心里这个汗啊!

    他会做个屁诗啊!

    那两句也不是诗,只是几百年后,明代《宝剑记》里的戏词,只不过后世流传比较广罢了。

    “大郎不但会做诗,还会唱曲儿呢!”

    范纯礼贱贱地补了一刀。

    ......

    各位客官,苍山有罪,发晚了,诸君莫怪.!看在我又犯错的份上,再来一波收藏、推荐吧,多谢多谢!

第32章 男人哭吧,不是罪

    唐奕斜了眼范纯礼,恨不得把他拉出去枪毙五分钟。

    好吧,大宋没枪,那就砍头五分钟!

    唐奕心里暗骂,早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货居然长了一张八婆嘴。

    “哦?”

    “大郎还会唱曲儿?”尹洙放下酒杯,一脸的玩味。

    “哼着玩的,尹先生别听三哥乱说。”

    “我哪有乱说?本来就会,唱得还挺好呢!”

    贱纯礼哪肯轻易放过唐奕。

    “唱的是....男人哭吧哭吧,都是罪...”

    范仲淹听范纯礼有模有样儿地在那哼着,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伟光正的范大神,又把脸板了起来,开始喝斥唐奕了。

    “整日琢磨一些无用小道,你说你现在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有一样是君子所为?”

    唐奕这个委屈啊.,早知道范大神这么爱训人,他说什么也不拜这个师。

    趁着范仲淹不注意,唐奕拧头瞪了一眼贱纯礼。不想,这货正在那儿抿嘴偷笑,不禁更加气结。

    倒是尹洙算是个好人,帮唐奕解围道:“今日难得美酒佳肴,希文兄,何毕必这般严肃?”

    “师鲁莫放纵这小子,一身的恶习,若不好好整治整治,将来如何立身?”

    尹洙一笑,“谁无风流少年时?这世上,除了庙里的头陀,恐怕也只有希文兄,从小就不食人间烟火,一心成圣喽。”

    范仲淹老脸一红,“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

    尹洙替范仲淹满上酒,劝解道:“兄要为其立身,也要分个时候嘛!今日即有美食佐酒,又有晚辈坐陪,自当尽兴才是。”

    见范仲淹面色缓和,又着看向唐奕,笑言道:“君子当成人之美的道理,大郎可懂?”

    唐奕心说,尹先生高人也,三两句就把范大神摆平了。

    “这个道理,小子还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还不把你那首小曲儿,速速唱来?”尹洙指着一桌的酒菜道:“有酒有菜,就单缺一段助兴小曲儿喽!”

    “对!对!”范纯礼一听尹先生让唐奕唱曲儿,登时来了精神。

    “早上你就没唱全,这回我要听整首。”

    啊?

    唐奕扭曲着一张脸,一时不知道应说什么。

    范仲淹看唐奕的样子,也意识要这火发的有些不合时宜。

    轻咳一声,“既然尹先生要听,你且唱吧。”

    得,师父发话了,这回唐奕连推拖都不行了。

    无奈,唐奕只得清了清嗓子,把一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献给大宋子民了。

    .....

    在我年少的时候

    身边的人说不可以流泪

    在我成熟了以后

    对镜子说我不可以后悔

    在一个范围不停的徘徊

    心在生命线上不断的轮回

    人在日日夜夜撑著面具睡

    我心力交瘁

    .........

    起初,除了听过几句的范纯礼,不论是范仲淹,还是尹洙,包括沉默不语的范纯仁,都没把唐奕唱曲儿当回事,全当是消遣娱乐。

    唐奕初唱之下,几人也只是觉得此曲郎朗上口,还算好听罢了。范仲淹更是微微摇头,心说,这小子果然唱不出什么雅韵。歌词潜白如水,完全是市井之言。

    但是,随着唐奕略显低沉的声音,把这一首千年之后的“男人歌”娓娓唱出,范仲淹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那直白的歌词随着旋律纷蹱而至,唐奕略带哀伤的演绎,把每一个字都重重地凿在范仲淹的心里。

    这曲中唱的,似乎就是范仲淹故事。

    他何常不是,少时不肯流泪,立命之后不能流泪?

    何常不是,在权力与家国之间不停的徘徊?

    何常不是,用坚强的面具掩盖内心的哀戚?

    .......

    范仲淹幼年丧父,母亲带着尚不经事的他改嫁长山。自此之后,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艰难的。

    童年寄人篱下,少年仗剑游学,青年时又忍着饥寒,日夜苦读。

    等到苦尽甘来,终于举业有成之时,那一年的范仲淹已经二十七岁了。

    殿试完毕,在京城等任职差遣的日子里,他写下两句诗:长白一寒儒,名登二纪余。

    他感觉自己迟到了.,他一刻也不敢耽误了。

    他时刻在提醒自己,不能滞怠,更不能软弱,这个国家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需要他去奋斗!

    凭着这股信念。

    刘娥把持朝政,他三次上本反对,被一贬再贬,差点病死在陈州之时,他没有软弱!

    吕夷简专权之时,数渡迫害于他,他没有软弱!

    经略陕西,面对西夏狼骑犯我宋土之时,他更没有软弱!

    甚至新政受阻,政治生涯几乎断送的今天,他依然在咬牙坚持。

    坎坷的经历造就了范仲淹铁一般的意志,早就不知泪为何物。就像他教导几个儿子说的那样,“英雄无泪!”

    但是,就像唐奕歌里唱的那样,苦撑了一辈子的范仲淹....

    心力憔悴!

    ....

    .......

    明明流泪的时候

    却忘了眼睛怎样去流泪

    明明后悔的时候

    却忘了心里怎样去后悔

    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好累

    开始觉得呼吸有一点难为

    开始慢慢卸下防卫,慢慢后悔,慢慢流泪!

    ....

    尹洙强行收回陷在唐奕歌声中的心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范仲淹。只见他全身僵直,脸色灰白,瞪圆的眼眸之中,血丝密布。

    尹洙不禁暗叹一声,看来,范希文也是人,也有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再回想起唐奕的那两句诗,尹洙才开始深思其中的深意。

    .....

    .....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

    做人何必撑得那么狼狈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

    .....

    唐奕猛然拔高的声调,把这首“男人歌”推到了最**。

    范仲淹的情绪也随之被送到了顶点,通红的眼睛,再也压抑不住的开始湿润......

    盈满.....

    最后化作两道滚烫的男人泪,顺颊而下!

    啪嗒.....

    眼泪落入酒杯的微响,让范仲淹猛然惊醒。

    腾地一声站起身形,一个旋身背对众人,迈步急行,直到离饭桌甚远,方停了下来。仰头望天,不让泪水再度流下.。

    唐奕的歌声被范仲淹一系列的反常举动,骤然打断,听得入迷的范纯礼这才发现,父亲大人不知何时已经离桌了。

    “父亲这是怎么了?”范纯礼傻傻地问向二哥范纯仁。

    范纯仁阴着脸瞪了唐奕一眼,然后喝斥道:“吃你的饭,管那么多做甚。”

    被二哥训斥的有些莫名其妙,范纯礼茫然地看向尹洙。这才发现,尹先生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儿,两眼泛红不说,眼神也有些迷离。

    “曲俗....意不俗....”

    呆愣半晌的尹洙,终于开口,而且给出了不俗的评价.。

    所谓唐诗宋词,宋人最爱的是词,有固定的词牌曲调,文人们只要写出词句,添到固定的词牌之中就可以。

    而唐奕唱的曲儿,属于市井百姓唱的东西。可以说,就是俗的代名词,上不了台面的。

    尹洙能用“不俗”来评价俗曲,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谢谢先生夸奖!”唐奕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地。

    本来开始唱的时候,见范仲淹神情有异,唐奕还有点忐忑。但范仲淹之后的表现,却让他想到一些不同的东西,心也定了不少。

    也许对有志不能舒,有国不能报的范仲淹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宣泄的机会吧!

    “父亲大人吃完了吗?”二货贱纯礼到现在还是有点拎不清。

    尹洙一笑,也不答他,而是言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三个先下去吧。”

    “可....可我还没吃饱呢。”二货继续“卖萌”,招来的,却是范纯仁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说着,拉起贱纯礼就往外走。

    唐奕向尹洙行了个礼,看了一眼范仲淹的背影,也跟了出去。

    见三人已走远,尹洙艰难地起身,来到了范仲淹的身后。

    .....

    唐奕三人出了偏院,行至前厅,范纯仁终于按奈不住,一个急停怒视唐奕。

    “唐奕!你和我爹有仇是不是!?”

    范纯礼看着二哥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发愣。

    “二哥,这是咋了?发什么火啊?”转而一想又问道:“爹咋了?”

    范纯仁懒得理这个二货,继续对唐奕怒喝:“为何你总是能给他老人家添堵?”

    唐奕直视范纯仁通红的双眼,一步不让地冷声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给师父添堵?”

    “这不算堵,还什么算堵?”范纯仁怒吼着。

    唐奕一声嗤笑,“可怜!”说完.,就不理范纯仁,径自离去。

    连家人都觉得范仲淹不能哭,不能软弱,可想而知,压在这个老人肩上的担子是多少的沉重。

    不是可怜,又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范纯仁望着唐奕的背影叫喊着,神情可怖。

    唐奕缓缓地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低沉道:“你爹是人......不是神!”

    范纯仁、范纯礼都是一怔。

    范纯仁是不明白唐奕什么意思。

    范纯礼则是不明白,唐奕和二哥两人都是什么意思。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就有被压垮的时候。”

    说完,唐奕大步走出范宅,留下范纯仁、范纯礼呆愣当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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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辞!

    偏院之中,范仲淹背身而立,尹洙拖着病体,陪他呆站着。

    良久,尹洙方道:“看来,希文兄真的累了!”

    范仲淹身躯一僵,借着整冠的动作,隐晦地擦了擦面颊。

    “是啊,累了!”说着,转身回到桌前坐定,端起一酒杯,一饮而尽!

    只不过.,原本酸甜美味的果酒,却怎么也品不出甘甜,满嘴都是苦涩之味。

    尹洙艰难地挪回坐位,陪着他满饮一杯后,方悠然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希文兄,为国为民奔波半生,也该累了!”

    “让师鲁见笑了!”

    “何谈见笑?刚刚你若不起身打断了唐大郎,怕是弟也要出丑喽。”

    范仲淹闻言,不禁苦笑出声.,“这个臭小子,又着了他的道儿。”

    “弟倒是觉得,这个‘道儿’,着的应该。”

    “师鲁又要替那小子说话了?我看他还是给你做弟子得了。”

    尹洙一乐,“兄要是舍得,弟是极为乐意的.。”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一解胸中郁结。

    笑罢,尹洙渐渐收敛神情,悠然道:“都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弟看来更像是人之将死,其心也明吧。”

    范仲淹一怔,颤声道:“师鲁这是何意?弟疾虽痼之难除,但也非不治之症,万不可自抱自弃!”

    尹洙平静地看着范仲淹,脸上无悲无喜。

    “兄不必介怀,我的身体能撑多久,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没什么大不了的,生与死不过是另一种存在罢了。”

    “.....”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也许是知道死期将近的缘故,所以,最近经常会换一个角度去审视自己,也跳出去用局外人的眼光看我们经历的种种。”

    尹洙为范仲淹把酒杯斟满,病容憔悴的脸上散发着从容的光辉。

    “唐大郎说的没错,唱的也没错。”

    “我们从前太过想当然了,把儒术看的太重,把朝堂看得无所不能。其实呢?面对宋疾,朝堂之上除了争论不休,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唐大郎唱的更好,多年的风风雨雨,我们似乎忘了,我们也是人,有坚强的一面,更有软弱的一面。纵使是你范希文,也有承受不了的重量,也有被压垮的一天!”

    范仲淹低头出神,半晌才有些不甘地道:“我只是想趁还有一口气在,为大宋多做一点事情。错了吗?”

    尹洙没有答什么对错,而是直言道:“辞官吧!”

    “中枢没有你范希文不也一样理国治世?我们老了,干点不那么劳心的事情,说不定对大宋反而是好事。”

    “辞官...”范仲淹茫然抬头看向尹洙,“你也认可那小子的言论?认为救世之道不在朝堂?”

    尹洙一笑:“我不知道唐大郎说的到底是对是错,那只能交给后世去评判。但至少,那小子有一点说的没错。”

    “什么?”

    “兄不离朝,韩、富等人回京无望!”

    “是啊.,老夫不出局,他们都将受到牵连。”范仲淹悠然一叹,说不出的寂寥。

    “未来是他们的,兄还何毕抱着一股执念不放呢?辞了吧!好给韩稚圭和富彦国他们腾地方。”

    “将来若你我不死,身居江湖,寻找治世良方,韩富等人高居庙堂,也不失一种策应。”

    范仲淹再一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显然已经有些意动了。

    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声苦笑:“老夫三天前刚刚上奏一本,言邓州有神童出世,民治安乐。字里行间都透着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想以此激励官家,不要放弃改革的希望。如今,转脸就又要请辞,那些人还不定怎么编排老夫呢?”

    尹洙笑道:“都这个时候了,兄还在乎什么别人怎么看?君子坦荡荡,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不知为何,尹洙之言在耳畔震响的同时,唐奕那段悲壮的歌词也在范仲淹心头萦绕不散。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

    做人何必撑得那么狼狈....

    .......

    是啊,做人何必撑的那么狼狈.!

    范仲淹纷乱的心绪逐渐明郎,一个一直不敢提及的念头终于战胜了一切。

    “辞官!”

    猛然一咬钢牙,范仲淹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来人!”

    “取纸笔来!”

    尹洙一惊,兄意欲何为?”

    “写本上奏,置仕请辞!”

    .......

    ......

    唐奕站在府街的道旁,对着一棵大树发呆。

    他还不知道,他嘴皮子都磨薄了,也没劝动范仲淹辞官,尹洙几句话,就给搞定了。

    而此刻,他也无心想那些,整个心神都陷到这面前的大树里去了。

    刚才,唐奕出了范宅,一边往回走,一边恶趣味地回味着,自己一首歌儿,居然把范大神唱哭了,果然是音乐无国......不对...果然是音乐无时空才对。

    正在分神之时,突然间,几匹奔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唐奕躲闪不及,慌乱间扑向道旁,被路旁大树垂下的茂密枝条刮得生痛不说,还吃了一嘴的树叶子。

    回过神儿来的唐奕,正要追着奔马叫骂,却忽然顿住了,一脸呆愣地咂巴着嘴,把嘴里残存的苦涩之味又回味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大树。

    那是一颗老柳树.,繁盛的枝叶已经捶到了地上。

    唐奕猛然惊醒,小爷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一拍大腿,也不顾全身的酸疼,撒欢似的往回跑。

    一路跑回西市,马老三正在门前售卖生煎,见唐奕跑得气喘吁吁,心里还纳闷,大郎跑什么啊?

    却见唐奕并没跑回唐记店里,而是一溜烟儿地折进了孙郎中的医馆。

    “孙老头儿!孙老头儿!”唐奕人未到,声先至。

    “孙郎中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活计,嚷道:“叫什么?叫什么?老夫耳朵又不聋。”

    唐奕气还喘不匀,就兴冲冲地大叫着,“我...我知道......我知道怎么治尹先生的病了!”

    孙郎中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问道:“怎么治?”

    “柳树皮!”唐奕用手支着膝盖,躬着身子答道:“柳树皮能治风痹之症。”

    本来还有些希冀的孙郎中一听唐奕说的是柳树皮,不禁大失所望。揶揄道:“老夫还不知道,柳树皮有祛风,镇痛之效,要你一个娃娃在这里招摇。”

    ”嘎....”唐奕愣了,孙老头儿知道柳树皮?

    废话,柳树皮在中医之中早有应用,孙老头儿能不知道吗?

    柳皮能除痰明目、清热祛风,水煎熏洗尚可治疗疥癣顽疾,对风痹痛症确有疗效,但也是有限。

    “你别告诉我,柳树皮用水煎之,外蒸内服。”孙郎中嫌弃地看着唐奕。

    “这等民间偏方,有点常识之人都清楚,还用你来告诉老夫?”

    “用什么水煎啊!”唐奕急道:“柳树皮要泡酒才最管用。”

    “没听说过。”孙郎中摇着头,兴趣缺缺。

    唐奕索性一甩手,“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就出了医馆。

    唐奕没回唐记,而是直奔胡记铁铺.。他要做一些东西才行,不然这个治尹洙风痹痛症的方子,还真弄不出来。

    ....

    前世唐奕母亲得了痛风的毛病,最常吃的一种药是阿斯匹林,对痛风有非常好的疗效,不但止痛消炎,而且对痛风造成的心脑疾病也有疗效。

    但是,阿斯匹林存在很大的负作用,它的主要成份乙-酰水杨酸对肠胃有刺激反应,长时间用药会对胃肠有损伤,唐奕的母亲吃了一段时间就不敢再吃了。

    后来,有朋友给唐母出了一个偏方,就是柳树皮煮水。唐奕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原来,柳树皮中就含有与阿期匹林的化学成份差不多。

    而且,它比阿斯匹林成药更好的是,柳树皮是服用之后,在人体内问进行反应生成乙-酰水杨酸,不会对肠胃造成破坏。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种水煮柳皮的土办法,不能完全发挥柳皮的药用成份,治疗痛风的效果一般。

    一次偶然的机会,唐奕在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中医那里,又得了一剂偏方。用的也是柳皮,处里方法,就是用酒煮泡,比用水煮的效果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刚才在府街差点被奔马撞到树上,唐奕才猛然想起这道奇方。只不过,在北宋,他要是想把这方子弄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还得需要多费些周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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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采花

    唐奕要做的,是一个简易的蒸馏器。

    用柳树皮泡酒,宋人只有十来度的淡酒显然是不行,最起码要达到后世五六十度的水平,这就需要在宋酒的基础上,进行二次蒸馏处理。

    弄蒸馏器,当然不单单只是为了做药酒,唐唐还有一些其它想法,也可以通过蒸馏之法得以实现。

    在胡记铁铺手舞足蹈地描述了半天,胡铁匠终于弄明白了唐奕要做什么。

    其实,就是一个大锅盖,连着一根管子。

    唐奕要求,管子越长越好,最好在中段做成螺旋状,增加管子的长度。然后把长管中段加一个铁皮水箱,让管子穿箱而过。

    胡铁匠凝眉想了半天,才道:“这么弄的话,倒也不难,只是不能用铁管了。”说着,还左右扫了一眼,凑到唐奕耳边,压低了声音,“这得用铜管。”

    唐奕笑道:“铜管更好,叔尽管做就是。出了问题,小子兜着。”

    北宋极度缺铜,所以,官府严禁百姓熔铜铸器。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熔铜之事,还是屡禁不止。时间长了,只要没人特意检举,官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胡铁匠指着唐奕,“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三天之后来取吧。”

    唐奕不无不可,只等三天之后来拿成品。

    .....

    第二天,老天爷终于觉得晴天太多了,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

    原定今日与张全安过户酒坊,但一见下雨,唐奕就不愿意出门了。想着,反正都已经定下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分别。可张全福却不干,顶着雨也要把酒坊过户过来,生怕出了变故。

    他是盼着早点新酒上市,好大赚一笔。

    又等了两天,天一直阴沉不晴,时不时就撒下来点如丝细雨。第三天,胡铁匠终于把唐奕要的东西做了出来。

    唐奕过去一看,还算满意,锅盖是按四尺大锅的尺寸做的,再加上隆起一尺来高,一根从锅盖顶端捶下来的铜管足有三尺来长,看着着实不小。

    “别看看上去只有三尺,其实都盘在一起了,拉直了足了七尺,大郎可还满意?”

    胡铁匠不无得意之色,光这根管子就耗了他两天的时间。可着邓州城,也找不着能把活儿干得这么快的铁匠了。

    唐奕满意地的点了点头,“回头让马伯把钱给你送过来。”说完,就去雇了一辆大车,拉着这个怪模怪样儿的东西出了城,直奔严河酒坊。

    张全福把严河酒坊过户之后,唐奕这几天索性就住在了这里。反正马大伟婚期还有一段时间,酒坊后院的家私用度也是一应俱全。

    到了酒坊,唐奕让拉车伙计的帮着把怪锅盖坐到大锅上,就算完成了。

    蒸馏器听上去很是高大上,其实原理和操作极为简单。

    唐奕只是把胡铁匠做好了锅盖盖到大锅上,再用湿布沿着大锅与锅盖的边缘铺上一层防止漏气,之后就是起火煮酒了。

    所谓蒸馏法,都是随器中物质沸点的不同进行操作的。

    酒精的沸点比水低,所以酒精先水一步气化,从锅盖上的管子把酒精蒸汽导出。在通过长管之时,在水箱之中隔着管子被水冷却,再次液化,进而从管子另一头流出,就是纯度较高的酒液了。

    四尺直径的大锅装满了淡酒,整整蒸了一个上午,才出了一小坛高度酒。唐奕尝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度左右,已经勉强够用了。

    至于蒸高度酒卖钱?唐奕通过这一次提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是,这种用成品酒蒸馏提升酒精纯度的做法,效率不高,想要批量生产,耗费很大。

    二是,以他半年多的生活经历来看,高度酒并不适合宋人的口味。

    烈酒,大宋不是没有。辽人酿的酒,度数比宋酒高大概20度左右,但辽酒在宋的销量,也并不是很高。可见,宋人还是喜欢淡酒,像果酒这种即有酒味,又有果香的酒,才更受宋人喜爱。

    浓酒出锅之后,配置药酒就更加简单了。

    将柳树皮切碎,入布袋,置于陶罐中,按照一比二的比例加入白酒,把陶罐隔水煮沸,密封浸泡三天后,去渣即成。

    该药酒可以用来治疗风痹、解毒、消肿、止痛,用药酒涂于肿毒处,疼痛即止。

    做完的药酒,不能马上就用。唐奕也只得把它放于一边,等过几天再给尹洙送去,再看看效果如何。

    看看时辰,已经快到中午了,马大伟也该来送饭了。

    果然,不多时,马大伟提着食盒来到严河酒坊,而且,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来的,是范纯礼。

    三天前,范仲淹随州府差役,还有厢营的一营兵丁,前往邓州百里外的朱连山剿灭盗匪,至今未归。范纯礼趁着老爹不在家,彻底放羊了,这两日天天往唐奕这儿跑,昨天更是顶着雨来的。

    唐奕心里清楚,这货学不学都没啥用,反正也考不上。最后,还是靠着范仲淹的名声得了个恩萌官儿,这货就不是一块做学问的料。

    三人吃过午饭,马大伟就回去了,范纯礼则被唐奕抓了壮丁。

    唐奕拿了一个土篮子塞到范纯礼怀里。

    “跟我走,”

    “干嘛去?”范纯礼心说,本公子两手不沾阳春水,怎么到你这成了苦力了?

    唐奕嘿嘿一笑,“采花。”

    “采花?俩大老爷们,采个哪门子花啊?”

    “你不会是.....”范纯礼看向唐奕的眼神儿都变了,心说,这货不会是性取向有问题吧.?

    “滚!”唐奕怒骂一声,径直而去。

    范纯礼没办法,只得跟上。

    二人出了酒坊,便沿着严陵河一路走去。

    严陵河虽没有大江大河的气派,但蜿蜒清秀,杨柳夹岸,也别有一番姿色。时逢初夏,春花未暮,草气清新,更添美态。

    范纯礼眼望河岸秀景,却无心赏鉴,时不时地偷看唐奕两眼,心里直犯嘀咕。

    这货挎篮游河,还说要采花,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男人干的事儿啊?

    走着走着,就已经行出二里有余,河岸的平地上霍然绚烂了起来,只见一大片的野花铺满河岸,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唐奕不禁喜上眉梢,更加让范纯礼心下惶惶。

    从篮子里取出两把剪刀,递给范纯礼一把,“只要月季花,开干!”

    嘎!范纯礼呆愣愣地看着唐奕走进花丛。

    “还愣着干嘛!?”唐奕见他不动,“赶紧干活,晚饭之前要采满一篮,不然没饭吃!”

    ....

    范纯礼苦着脸,看着怀里巨大的篮子,有种想哭的感脚。

    这么大个篮子,用那么小的花瓣装满,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啊.?看来,明天不能来了。

    ....

    两天之后。

    严河酒坊的后院厨房之中,蒸汽缭绕,唐奕忙前忙后的身影若隐若现。而在河岩边上的范纯礼,则是倚着一棵老柳树半躺着,闭目养神,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棍儿,说不出的惬意。

    这日子是真美啊!范纯礼悠哉悠哉地想着。

    嫩草为席,老树为遮,水响风呤,还有花香迎鼻。骄阳似火的初夏,在严陵河边纳凉小息,可比在家里捧着本圣人之学舒服多了。

    范仲淹缉匪还没回来,他自然是舒服一天,算一天。至于回来之后吃不吃板子,那是以后的事儿,到时候再说。

    正舒服着,却见唐奕从厨房露出头来嚷道:“差不多了,起网吧!”

    “得勒!”

    范纯礼一个机灵蹿起来,两步蹿到水边,抓起挂在木杈上的一根草绳,用力一提,顺着草绳,一个网笼被从水里提了上来。

    随着网笼出水,笼子里扑愣愣水花狂溅,满满一笼的鱼虾草蟹四处逃窜,却被困在尺许网笼之中,寻不着出路.。

    范纯礼提着笼子跑到厨房,兴奋地对唐奕叫道:“收获颇丰啊,你这法子真是绝了!”

    .......

    唐奕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笼中收获,就不再理会。

    这个简易的地笼闷网,只不过是为了让范纯礼打发时间弄着玩的,没什么新奇。

    而他现在守在锅灶旁等着出锅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

第35章 救人.

    唐奕蹲在锅灶边上,看着蒸馏铜管之中缓缓流出的淡黄色液体,眼中精光直冒。

    连提着网笼的范纯礼都被吸引了过来。

    实在是太香了!

    随着淡黄色的液体流出,整个房子被一股浓郁到极至的月季花香所弥漫。

    范纯礼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他还从未闻到过,这般浓郁的花香。

    唐奕目不转精地盯着那液体,答道:“月季精油。”

    一提到月季,范纯礼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一片红肿,这是前天与唐奕采花弄的。那野月季花全身都是刺,采满一篮花瓣,范纯礼两只手被扎得不要不要的。现在还隐隐作痛。

    “就是咱们采回来的花瓣弄的?”

    “嗯。”唐奕点头应着。

    月季花其实就是野玫瑰,这两天,他一直在鼓捣那些花瓣。

    采回来之后,先要捣碎用水浸泡一天,再下锅蒸馏。这样,花瓣中的芳香分子,就会随着水蒸汽挥发而出,再冷凝成现在的油水混合物。

    因为油不溶于水,只要把这些混合物静置一段时间,纯净的玫瑰精油,就会和水分成上下两层。

    到时候,唐奕把精油加到肥皂之中,就变成了香皂,还可以用它做香水、做花露水,反正用处多多。

    ...

    估摸着这一锅的花瓣得蒸到晚上去,唐奕也就不再盯着。

    招呼范纯礼出了厨房,两人来到河边,一个架火,一个收拾鱼蟹,新捉的活鱼河边现烤,那才叫绝味嘛!

    正忙活着,马大伟和张全福来了。见二人捉了鱼,所性加入进来,准备在自家后院来一个野炊烧烤。

    张全福去厨房瞅了半天,出来之后,和范纯礼刚才一样,一脸的不可思议。

    “锅里是什么啊!?怎么那么香??”

    唐奕嘿嘿一乐,“锅里是钱.....”

    “钱?”张全福会意地也笑了。钱啊.!那里面可不都是钱吗?

    ....

    “佣工找的怎么样了?”四人一边烤鱼,一边闲谈。唐奕也借着机会,问起了酒坊的事情。

    张全福立马来了精神,“全安已经帮咱们在招揽了,全是村里的本家。”

    唐奕点了点头,严河村张家是大姓,十之六七都是本家。酒坊就在严河村,佣工都是远亲近邻的知根知底。

    张全福又道:“至于后院,除了大伟,我让四娘,还有二娘两口子,都过来帮着支应。”

    唐奕摇了摇头,“后院以后不光是提炼甘油,炼制肥皂,还有蒸馏精油,工量一点不比前院小,四个人哪够?”

    “那,我把我家大郎也叫回来。“张全福一咬牙,干脆想把远在外地的大儿子也招回来。”

    不管怎么说,后院都是酒坊的核心利益所在,绝不能让外人涉足。

    张全福一共一子两女,大儿子张晋文在外地也经营着一家杂铺,他这是打算把全家人都扑到酒坊上了。

    “先不用张大哥回来。”

    张全福一滞,有些尴尬地笑笑,“那就先不叫他。”

    他也意识到,把整个酒坊都让张家人占了,有点不太合适.。

    唐奕扫了一眼,就知道他想多了。解释道:“张大哥可以先等等,要是过一段时间没什么变化,再让他回来不迟。”

    他没说的是,范仲淹万一真的辞官治学,那新的书院肯定不在邓州,很有可能开在范仲淹的老家苏州。

    到时候,唐奕这个学生是一定要跟着的。那么,他们的生意就要在邓、苏两地同时铺开。苏州那边除了唐奕,还需要人手的,他打算让张伯的大儿子,到时去苏州照看生意。

    只是,唐奕还不知道,范仲淹请辞的折子,几天前就发出去了。

    .....

    “要不,让我爹娘也过来支应?”马大伟试探着建议。“唐记那边可以雇人。”

    唐奕一声嗤笑,也不管什么长幼之礼,揶揄道:“那两位要是肯放手才怪!”

    马大传闻言,只得报以苦笑。他那双爹娘都是苦出身,又没什么见识,都是认死理儿的老顽固.。

    当初,唐记刚开张的时候,唐奕就说要雇人打点。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唐奕不忍心再让其操劳。但马老三死活不干,生怕这门手艺让别人学了去,宁可起早贪晚地忙活,也不雇人。

    现在酒坊还没盈利,想让那两位老财迷放手唐记,简直是做梦。

    “再等等看吧.!”唐奕一声轻叹。“实在不行,也只有让张大哥先回来了。”

    正在犯愁,突然感觉边上的范纯礼推了他一下。

    “你干嘛?”唐奕不耐地转头瞪向范纯礼。就见这货一脸呆愣地盯着河面,嘴巴张得老大,嘴里的半块鱼肉都掉了出来却不自知。

    “河里......”

    “好想.......有人!”

    三人一惊,齐刷刷地看向河面儿。

    细看之下,张全福吓得一哆嗦。果然有人,而且,好像还是死人。

    只见河面儿上,从上游飘来一根浮木,细看之下,浮木上当真扒着两个人。但是那两个人在河里飘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全福声调都打了结儿,“这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河里怎么会有死人?”

    唐奕凝视浮木,猛然大叫,“还能扒得住木头,说明是活的,赶紧救人!”说着,也顾不上脱衣,直接一个纵身跳下了河。马大伟紧随其后,范纯礼一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他都忘了,他不会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唐奕和马大伟的合力之下,终于把那两人拖上了岸。至于范纯礼,灌了个水饱,让张全福递了跟竹杆给拉上来了。

    张全福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吓得直哆嗦。

    “这都泡脱相了,还不是死人?”

    唐奕也是眉头紧皱,这两人确实在水里泡的已经发白起皱,看样子最少在河里泡了一两天了!”

    心存侥幸地把人翻了过来,用手一探鼻息,心中一震。

    “还有气!”

    “大哥,快去叫孙老头来,也许还有救!”

    马大伟应了一声,飞似的朝城里跑去。

    张全福有些不信地道:“都泡能这样儿了,怎么可能还有气?大郎看错了吧?”

    唐奕看看浮木,又看看这两人,笃定道:“不是溺水,而是泡的时间太长了,失温造成的虚脱。”。

    正常人在水里久泡,会被河水带走大量的体温,造成失温,时间长了,就会休克,甚至丧命。像现在这样的天气,在水里泡十来个小时,就有生命危险。这两个人看样子最少也泡了一天的水,竟然还有气,也算命大了。

    正要招呼范纯礼帮他把人抬到屋里去,就听张全福又是一声尖叫。

    “河里还有一个!”

    果然,从上游又一个人影漂了下来,唐奕二话不说,再一次跳下了河。

    颇为意外的是,唐奕这次救下的竟然是个女子,长发早被河水泡散了,挡住了眉眼。

    情况紧急,唐奕也顾不上细看,把人拖上岸,唐奕已经累得几近虚脱。

    “赶紧,看看还有气儿没有?”唐奕仰面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范纯礼急忙把那女人翻过来,定睛一瞧,不由惊叫出声。

    唐奕闻声眉头一皱,勉强爬了起来,到了女子身前一看,也是一惊。

    只见那女子,一身紧衣劲装,把修长的身形勾勒的玲珑有致,秀目紧闭,眉头轻蹙,显然还有命在。精致的五官虽被河水泡的发白,但仍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儿。

    而让众人吃惊的是,女人的腰间,别着一把锃亮的钢刀。

    “她怎么会有刀?”范纯礼心神不定地叫道。

    宋朝允许百姓配剑,但却对刀、弩这些兵刃管制极严。敢配刀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官人,另一种....是贼人。

    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官府、军厢中人,那就只剩另一种......歹人!

    唐奕把女子腰间的钢刀抽出来,拿在手中,凝眉细看。

    只见刀柄与刀身连接的地方,有四个印钢小字:兵部监理。

    .......

    唐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兵部监理”,这还是一把制式军刀。

    .......

    诸位看官,苍山努力码字中,劳烦诸位随手点下收藏,苍山拜谢了!

第36章 君欣卓(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感谢“懒癌患者丶”、“十八渡”、“斛跋睿壱”、听风、书童等人的打赏。

    关于打赏的问题,苍山一直没有在正文中提过,也从来都是只求收藏、推荐。不敢说“求打赏”。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

    在我看来,苍山写书,客官们看书,觉得苍山不讨厌的,帮着点个收藏,觉得写的能看的,就给两张推荐。将来上架了,我写,你们订阅...足够了!

    至于打赏什么的,苍山不强求.......苍山还没到值得大伙多花钱去捧的地步。客官们能多提好的意见,用不花钱的收藏和推荐票来支持我,就足够了。

    苍山拜谢!

    ——————————

    “这是军械。”范纯礼也注意到了那几个小字,更加惊骇。

    “怎么会在一个女子手中?不会是....?”

    唐奕与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意。

    在邓州地界,用军械的,只有城西厢营的一营兵士。而看这钢刀上缺口密布,显然是真刀真枪的用过的,很有可能是这三人从厢兵手中抢过去的。

    而近期与厢营有过接触的,只有一伙人...

    朱连盗!

    “严陵河向上百里,正是朱连山。”唐奕不由心思沉重。

    范纯礼补充道:“而且,从这三人泡在河里的时间来看,很可能是从百里之外就下了河。漂了百里路途,才到了这里.。”

    唐奕点头,“现在看来,这三人十之**正是朱连山的那伙盗匪。”

    “怎么办?”

    “先救活再说吧!”不管是不是盗匪,这也是三条人命,让唐奕置之不理,他还是做不到的。

    “去找几根绳子来。”

    “干嘛?”范纯礼不知道唐奕要绳子做什么。

    “猪啊!当然是绑上了。万一真是盗匪,醒过来,你打得过啊?”

    “呃....”范纯礼觉得太有道理了,乖乖地去找绳子了。

    唐奕让张全福等会和范纯礼一道把人抬到屋里,自己就钻进了厨房。拿出一个小坛,打开之后,从里面倒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这是洒精,纯度极高,足有**十度。是他昨天用泡药酒剩下的高度酒,反复蒸馏才弄出来的。本打算等月季精油弄出来之后,用它试着配香水和花露水,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用水把酒精调淡,又加了一些甘油进去。这样的甜酒,不但暖身,而且还能补充能量。

    这时,范纯礼和张全福已经把三人抬到了屋里,范纯礼用粗绳把人捆得是结结实实。

    唐奕端着甜酒过来一看,差点没把鼻血喷出来,酒碗都险些没端住,扔到地上。

    心说,贱纯礼你特么是变态吧!?绑得也太艺术了吧!?

    那两个汉子还好些。单说那女子,原本就模样娇好,身段玲珑,而且衣发尽湿本就撩人,再让范纯礼这么一绑,那可真是.....真是不忍直视,简直堪比后世岛国的捆绑艺术。该紧的地方紧,该凸的地方....被挤的更凸了。

    “咳咳!”唐奕尴尬地的咳了两声。

    湿身+捆绑+昏迷?小爷要不是前世阅片无数,简直有些把持不住了!

    强压着无名邪火,端着酒碗给三人分别灌下甜酒,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我才十四、我才十四.......

    到那女子之时,唐奕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不免疑窦重重。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是盗匪,简直就是强盗界的颜值担当。

    要是强盗个个长成这样儿,那小爷都考虑从事这个性福的职业了.....

    不过再看看另外两个憨头憨脑的黑大汉...唐奕一个机灵!!个例!!这只是个例......

    .....

    君欣卓悠然转醒的时候,发现已经不在河中,更加骇然的是,她居然被人绑了。

    强行稳住心神,四下打量起来,发现此时正身处室内,看屋内的陈设,应该是一处卧房。而自己的两个同伴,也被绑在此处。

    不是官牢,倒象是寻常百姓家。君欣卓暗自思量.,发现不似是官府的手段,心神不由定下了几分。只要没落如官府之手,就还有机会逃脱。

    费力的想把两个同伴唤醒,只要那二人还能动,他们就可以相互解开绳索,然后逃出去。

    只不过,她太高估自己的状态了,只是简单地动了几下,君欣卓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近昏厥。

    为了躲避官军,她整整在河里泡了一天一夜,早就耗光了所有的体力。

    “憨牛...黑子....醒醒....你们还好吗?”

    动不了,君欣卓只能压低了声音轻喊,希望可以唤醒二人。

    “师妹!”其中一个略显黝黑的壮汉,最先转醒.,无力地应着。

    而另一个也微微动了动.,“老大...憨牛还没死...就是有点...虚....”

    君欣卓心中一喜,醒了就是好事,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恢复体力,就很有希望逃走。

    只不过,老天似乎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时间,门....突然开了。

    ....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个青衣小褂像是富家弟子,另一个则布袍纶巾的文士装扮。

    让君欣卓不解的是,这两人看上去都不大,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自己三人难道被两个娃娃给绑了?而那青衣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钢刀,正是自己腰间的那把。

    “醒了啊?”那个青衣小褂的少年最先开口。

    “不用担心,已经叫朗中看过了,你们只是脱力,休息一阵就可如常。”

    君欣卓凝视着那少年,“救命之恩,莫不敢忘!”

    少年正是唐奕,闻言一乐,“谢就免了,可能一会儿你还得骂我呢。”

    君欣卓心中一沉,倒是忘了,这少年不但救了她,同时也绑了她。

    “刀是你的?”唐奕拿着钢刀示意了一下。

    “是...”君欣卓有些心虚。

    唐奕一抿嘴,也不说破,而是看着长刀,品评道:“端是把好刀,可惜已经卷了刃,姑娘怕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吧?

    君欣卓一滞!,知道怕是瞒不过去了,索性把心一横,“公子意欲何为,不妨直言!”

    唐奕一笑,把钢刀往桌上一放,然后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痛快!那咱们就不绕弯子了。”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说假话哦,我很聪明的。”

    “不用问了!”君欣卓脸色苍白。“在下君欣卓,朱连盗首,把我送到官府,保你赏钱千贯。”

    “.....”

    唐奕与范纯礼对视一眼,这招的也太快了吧?小爷还没问呢。

    还没反应过来,君欣卓又道:“只求你放过他们两个,所有罪责,有我一人承担!”

    “师妹,不可!”

    “老大!.....”

    黑子与憨牛同时急呼。

    “闭嘴!”君欣卓一声厉喝,待两人不再鼓噪,君欣卓才心神一暗,凄然道:“我们不能都死在这儿!”

    二人闻言也都沉默了下来,确实不能,山里还有....

    “够义气!”唐奕竖起了大母指。“不过,放不放人,好像你们说了不算吧?”

    三人一阵沉默,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确实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

    “我再说一次!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唐奕声色厉敛,全然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应该有的作派!君欣卓三人都是心头一颤,感觉这少年极得对付。

    而范纯礼则上前一步,凑到唐奕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既然都认了,还废什么话?直接叫府衙来拿人不就完了。”

    唐奕嘿嘿一笑,低声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强盗,当然要好好了解了解呀。”

    范纯礼差点没载地上,心说,特么强盗有什么好了解的?又不是没见....好吧,还真没见过。

    “为什么当强盗?”为了满足好奇心,唐奕开始了“专访”。

    “去岁均州水患,流落至此,不满赈灾粮官贪没灾民救命粮钱,杀之落草。”

    君欣卓知道,今日算是万难脱身了,而且她有心牺牲自己换得两个同伙的自由,更加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唐奕听完,不禁心中暗叹,心说,再好的时代也有它的黑暗面,古代官逼民反之事,实在是稀松平常。

    而再问之下,君欣卓也是知无不答。从中唐奕也知道了更多的信息。

    这女子叫君欣卓,家中世代习武。早年间,其父在均州也算是一代宗师,开门授业,门徒颇多。只不过,命不太好,英年早逝,留下独女与一众师兄弟相依为命。

    去岁汉水崩绝,大水淹没均州半境之地,十余万百姓受灾,君欣卓家中仅有的一点财产也被大水涤净。无奈之下,只得到邓州来投亲。却不想,亲族早就移徒它地,不得以轮为流民。

    之后,就是不满赈灾粮官,杀之后快,被逼无奈,干脆与一众流民落草为寇。这群朱连盗匪以君欣卓和一众师兄弟为首,仗着手底下有功夫,这一年的时间着实犯下不少大案。十来天前更是在拒捕过程中,重伤厢营的营头。这才让范仲淹重视起来,州府近百差役加上厢营五都厢兵倾巢而出,这才重创朱连盗!

    另外两人,一个叫黑子,是君欣卓父亲在世之时收的儿徒,两人情同兄妹;另一个叫憨牛,也是均州流民。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三十几人。”君欣卓如实答道。

    “那其他人呢?”

    “多数被抓...还有一些...”

    唐奕暗自摇头,不用君欣卓细说,他也能想到,还有一些多半已经死于围捕了。

    “放了他们俩吧!”君欣卓双眼通红。“实不相瞒,山里还有十几个老幼,他们并没有触犯王法。要是没人回去,早晚都得饿死!”

    “.........”

第37章 一口干了(求收藏、推荐)

    唐奕沉默了。

    就连范纯礼也有些手足无措。

    “大郞,怎么办?”范纯礼苦着脸.,现在最难受的就是他。

    他爹是范仲淹,最重礼法。但要他亲手把这些苦命之人送上死路,他怎么也下不去这个手。

    唐奕没有应声,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君欣卓。

    ...

    “给我一个理由!”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是无比艰难。

    他和范纯礼,一个是范仲淹的学生,一个是范仲淹的儿子,此事要是传出去,不光他和范纯礼罪责难逃,最重要的是,范仲淹一世清名,将毁于一旦。

    君欣卓听了唐奕的话,眼中神采即现。“只要你放过黑子和憨牛,我一定服法,不管什么罪责,我都认下来。”

    唐奕摇头。

    “这不算理由,我要的是一个让我良心过得去的理由,而不是交换条件。”

    理由?而不是交换条件?什么理由?

    “我没杀过一个好人,也没抢过一个穷人。”

    “这算不算理由?”君欣卓沉默良久,方说出这个理由。

    .....

    “好!”

    唐奕欣然一笑,“三哥,给他们松绑!”

    ..........

    “放了?”范纯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就这么放了?”

    “要不,你去报官?”

    唐奕一句话咽回去,范纯礼就没脾气了。

    悻悻然地来到三人面前,“今天遇到本公子,算你们走运。”说着,把黑子和憨牛的绳索解开。

    “这个怎么办?”范纯礼指着君欣卓问道。“送官?”

    唐奕没有答他,而是走到君欣卓面前,盯着她沉声道:“下面的问题你要如实答我,而且要想好了再答,这关系到你的命!”

    “去岁的流民之中,有多少人知道你是朱连盗?现在还在邓州的有多少?”

    君欣卓一沉吟,“知道我等身份的不少,但是大多安置回乡了,仍在邓州地界的,寥寥无几。”

    “官府之中,有多少人见过你的真容?”

    “没有人见过,我等行事都是布巾遮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除了....”

    “除了谁?”唐奕声调都高了几分。

    “除了一个人知道我是女儿身。”

    “谁?”

    “厢军营指挥使曹满江!但他也只是在械斗之时打散了我的发髻,知道我是女人,也未见过我的模样。”

    曹满江?唐奕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只听范纯礼一声大叫,“难道曹指挥身上的伤就是你下的手?”

    “正是!”

    唐奕疑惑地看向范纯礼。

    范纯礼恍然大悟地叫着,“十来天前,厢营配合府衙第一次去剿灭朱连盗,曹指挥一时不查,被匪首重伤。原来就是你啊!”

    “不对啊,曹指挥回来的时候,说匪首是个彪型巨汉,可你是个女人啊.?”

    范纯礼有点想不明白了,怎么大汉就变成女子了呢?

    噗....唐奕喷了!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曹满江身为一营长官,若是传出去被一个女人给放倒了,那可不光是丢脸的问题了。谎称是男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还真没看出来,这女人身手这么好。

    不过,这样也好,唯一知道君欣卓是女人的曹满江不敢承认,正好省了唐奕的麻烦。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一个要求。”

    “你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君欣卓,而不是什么朱连盗。你也从未和我说过,你是朱连盗的事情。”

    “好!”君欣卓几乎脱口而出。现在她哪还不明白,唐奕是要放她。

    “我们这就离开,绝不连累公子!”

    唉...

    唐奕一叹帮君欣卓解开绳索,他叹气倒不是怕受牵连。

    他是因为.....

    贱纯礼这小捆绑玩的....

    解开这后就再难一见喽。

    ....

    松绑之后,君欣卓想起身给唐奕行一个大礼,谢他活命之恩,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唐奕道:“别乱动了,你们没死已经是万幸,不躺个三五天别想下床,安心躺着吧!”

    说完,就叫上范纯礼,把憨牛和黑子扶到另外一个房间。

    三人短期之内是出不了门的,总不能让他们男女混住一室。

    安顿好三个“强盗”,唐奕把那把制式军刀,直接扔到了河里,这东西留不得。

    .....

    范纯礼到现在还有点画魂儿,嗔怪地对唐奕怨道:“都是你,非要七问八问的,害的本公子也成了窝藏盗匪的罪人。”

    唐奕撇了他一眼,“你现在把他们送官也不迟。”

    呃...

    “还是算了,本公子申明大义,就当一回救苦扬善的游侠儿了,况且....”

    贱纯礼不禁往君欣卓的屋里扫了一眼,“况且君娘子,大仁大义,本公子哪里忍心看她入官牢死地。”

    唐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看你是见君娘子貌美,一时起色,不忍辣手摧花吧.?”

    “嗯....”范纯礼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也行。”

    “靠!”

    唐奕心说,范仲淹英名一世,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来?

    唐奕没再理范纯礼,到厨房把角落里的那坛药酒抱了起来。

    “走吧。”

    “上哪儿?”

    “回城。”

    “那他们三个怎么办?”范纯礼指着屋里的三个“强盗”。

    “让大哥照看一下就行了。”说着,唐奕把药酒坛子塞到范纯礼怀里,背着手扭头就走。

    范纯礼心说,本公子怎么有种成了跟班儿的感脚?但是想归想,该跟上,还得跟上。

    回到城里,唐奕叫上孙郎中,直奔范宅去寻尹洙。

    药酒经过几天的泡制,已经算是完成了,下一步就是给尹洙试用。在这方面,唐奕是个外行,药酒是他做的,但管不管用,还得孙老头儿说了算。

    到了范宅偏院,不光尹先生在,刚巧范纯仁也在。

    范仲淹多日未归,范纯仁的课业就都落在了尹先生头上,今日作成赋、论条一篇,正在让尹洙点评。

    见三弟纯礼抱着个酒坛子像个二世祖一样晃悠进来,范纯仁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喝斥道:“整日贪玩怠学。等父亲归家,有你好看!”

    范纯礼一缩脖子,偷偷撇了撇嘴。

    对于这个学究做派的二哥,他和唐奕一样的无语,干脆装起了鹌鹑,你说你的,我不搭话便是。

    尹洙则放下范纯仁的课业,笑道:“孙郎中、唐大郎,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孙郎中向尹洙一拱手,“尹大人!”

    而唐奕则直接从范纯礼手里把药酒坛子夺过来,气得范纯礼直瞪眼。心说,真特么拿本公子当跟班儿啊?我抱了一路了,献宝也得是我来吧?

    “我给先生送良药来了。”唐奕嘿嘿笑着。

    尹洙看是酒坛子,也没把唐奕的话当回事,只当是他又酿了什么好酒,拿来给他品尝的。于是顺着唐奕的话头儿说道:“那老夫倒要尝尝,这是什么良药,尧夫还不去取酒碗来?”

    范纯仁撇了一眼唐奕手里的坛子,心中也略微有些期待。

    不得不说。唐奕弄的果酒,他还是很喜爱的。只不过,他也只是喝了几碗就都让父亲和尹先生霸占了,.也不知道这回是什么好酒。但是碍于涵养,一言不发的回屋去拿酒碗了。

    唐奕笑着把坛子放到桌上。

    “这是药酒,可不是喝的,就算是喝,估计您老也喝不惯。”说着,就把坛子的封口拿掉。登时之间,一股浓郁至极的酒气扩散开来,尹洙一惊。

    “怎么这么大的酒味!?”

    唐奕笑道:“这是米酒熏蒸,十取其一才做出的烈酒,用来治您的风痹之症最合适。”

    孙郎中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外加盯着点唐奕,别让他瞎胡闹,再真出点什么事儿。

    柳皮泡酒?能和煮水有什么分别?

    但是,闻到这酒香,他有点不淡定了。别忘了,孙郎中那可是酒中仙人,好酒如命。

    果酒好喝是好喝,但酒气不重,宋酒也同样寡淡无味,他哪里闻到过这般浓烈的酒味。

    好奇的凑到坛口一闻,这一闻不要紧,差点没把孙老头儿呛着,那刺鼻的酒味直往心肺里钻,只是闻一下,孙老头儿都感觉自己要醉了。

    “好烈的酒!”孙郎中由衷叹道。

    这时范纯仁也把酒碗拿了过来,孙郎中急不可耐地抢过一只酒碗,倒上了一碗..

    酒一出坛,空气中的洒气更厚几分,孙郎中都忘了这是药酒.,端起碗来就往肚子里灌。

    “慢点!”

    范纯礼看得直咧嘴,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孙郎中还是按平时喝淡酒、果酒的路数,把一大碗药酒...

    一口闷了...

    这药酒昨天在酒坊,范纯礼是偷偷尝过的。当时只是倒了一个碗底,就辣得他舌头都麻了,肚子里像火烧似的,更是晕了一下午.。

    那么大一碗啊.?孙郎中说干就干了。

    还不得醉死?

    ....

第38章 产业效应 (求收藏、推荐)

    会不会醉死先不说,孙老头豪饮一碗药酒,差点没呛死倒是真的。

    只觉一股流火穿喉而过,直通胃肠,五脏六腹如同火炙。孙郎中被这股热流顶的,瞬间血气上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憋的,还是酒气烧的。

    唐奕急忙上前扶着老头儿,“您没事儿吧?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别说是初尝烈酒之人,就算是后世喝惯了白酒的人,也不敢这么灌啊!

    一把推开唐奕,孙老头僵着身子,直挺挺地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瞪圆了眼珠子,硬气道:

    “老夫没四(事)!!....让我软软(缓缓)..”

    唐奕暗自偷笑,这还叫没事儿?舌头都硬了。

    扑通!

    还没等唐奕再有动作,只见孙郎中一头载了下去,直接趴在了石桌上。晕了!

    .....

    “这般厉害?”尹洙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谁醉得这么快.,不由心下好奇,也想来点试试。

    唐奕连忙阻止,“已经倒下一个了,您就别添乱了。”

    当下倒出一点药酒在碗里,再用手沾着搓热,涂于尹洙手上的关节痛处。

    唐奕的手刚一接触尹洙的关节,尹洙就是痛的一哆嗦。

    风痹痛症病到深处,尹洙的各个关节都已经肿胀变形,哪经受得起唐奕这般揉搓。那种如同锉骨撵筋一般的痛感,换了谁也受不了。

    唐奕急忙缩出手,懊恼道:“小子没轻没重的,弄痛先生了。”

    尹洙平静地一笑:“你只管弄来,老夫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不管唐奕这药酒管不管用,都是他做为小辈的一份心意。尹洙谦谦君子,忍着巨痛也不想驳了唐奕的一番好意。

    无奈,唐奕只能再次上手,这回更加的小心翼翼。

    却不想,醉倒的孙郎中爬在桌上嘟囔了一句,“笨...蛋!寻..块褥(鹿)...皮,隔热布敷之...”一边说,还一边咂巴着嘴,像是回味那一大碗药酒。

    众人不禁啼笑皆非,看来,这孙郎中还是没醉彻底,心中还有一丝清明。

    不过,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唐奕连忙叫范纯礼拿来一块鹿皮帕子,置于关节之上。又把布巾用热水投过,放在皮子上,用热布的热力来助药酒快速作用患处。这样一来不用外力推拿自然也不全那般疼痛了。

    药酒还得一会儿才能看出是否有用,尹洙也借着这个工夫,和唐奕闲聊了起来。

    “你那酒坊置办的如何了?”

    “让先生操心了,洒坊一切准备妥当,只等雇够了佣工,就可出酒了。”

    尹洙点了点头,“听纯礼说,你酿的新酒需要大量的猪油?”

    “何止大量.,城里的几家屠户未来三个月的猪油膘,都让我们给订下来了。”

    单单消化酒坊现有的四万多斤存酒,就需要五千多斤猪油。

    张全福这两天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屠户之家,连离邓州较近的几个县都拿着契约文书走到了,一一与之签订契约,大肆收购猪油。

    尹洙点了点头,脸上不免浮出凝重之色,“大郎,可曾想过,你们如此大量收购大油,会致使油价腾涨,百姓受累?”

    唐大郎所说的情况,也是他最担心的.。猪油紧俏,必然涨价,唐奕新酒利厚,自然不在意,最后受累的却是百姓。这也是历朝历代不喜商徒的原因,商人重利而伤民。

    “想过。”唐奕如实答道,“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尹洙一皱眉。

    “对你来说,自然不是坏事!”范纯仁冷哼一声。“受利的是你,而多付银钱,为高油价埋单的却是百姓。“

    唐奕无奈地摇头,心说,这范纯仁和我有仇吗?怎么动不动就甩脸子。

    ”先生知道,酒坊消耗大量猪油,自然会让油价腾高,但相比好处,这点弊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哦?”尹洙一声轻疑,“你倒说说,有何好处?”

    “且问先生,如果按洒坊现在的规模,年产五万斤左右的新酒,可卖得完?”

    尹洙想都没想,“邓州一地就可消化,依新酒的品质,五万斤太容易,十万斤都卖得完!“

    唐奕点了点头,“那如果产量再涨十倍,年产五十万,可还卖的完?”

    ”五十万斤?“

    “沿汉水一线,至长江半境可售。”尹洙沉吟一番,才给出这个答案。

    “要是年产百万呢?”

    尹洙一惊,”年产百万?“

    “全宋之境可售!”他想不明白,如果真如唐奕所说,年产百万,所需猪油之巨高达十二万斤,只会让油价更高,好处何来?

    “好!”唐奕叫道:“如今酒坊年产五万斤,看不出什么来。那我们就把规模扩大二十倍,假设年产百万斤。”

    “哼!”范纯仁不屑道:“依你之言,那全大宋的油价都要翻上几倍了!而且,你上哪儿弄那么多猪油去?”

    唐奕一声冷笑,“现在大油价格50钱,邓州一地,就算百姓不用猪油,也绝计不够酒坊百万产能的耗费。但是,如果猪油价格涨到500钱呢?”

    .....

    那时光猪油一项,就能多收一贯有余。这么大的利润,必然驱使畜户多养多售.。

    唐奕懒得和他斗嘴,看着尹洙道:“先生算一算,年产百万的洒坊,用工几何?”

    尹洙一怔,试探问道:“五百人?”

    “少了!光酒工就得最少千人,再加上分装、选果等等杂役,估计要两千人。”

    ”两千人?“

    尹洙一脸的不可置信。就算是朝堂的官办工坊,也不过几百人的规模。这个时代,还从没出现过上千人的大工坊。

    唐奕笃定道:“再问先生,百万酒坊要多少果农供应果鲜?”

    尹洙蒙了,他答不上来。

    ”万亩果园?“

    “百万酒坊用多少农户养猪炼油?”

    “百万酒坊要想发往全宋,又要多少人力运输?”

    “多少酒店销售?”

    “又能为邓州引来多少各地客商?”

    唐奕声如大吕,震得尹洙、范纯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范纯仁也收起了不喜之心,沉思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大家只看到了眼前,却没有注意到它背后带来了潜在利益。”唐奕凝重地道。

    “这是一条产业链,依新酒的品质,做到年产百万不难。巨大的利益会吸引一部分人向他靠拢,从而依托它来生存。运作得当,就能让看似平常的一坛果酒,去养活从果农、酒工、运力、销售、等等一大批的百姓。这个数字之大,是难为计算的。”

    “而且,先生可以再算一算...”唐奕高深地一笑。

    “这些人又能养活多少家人?”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何止巨万!

    “可是,油价腾高,伤害的百姓数量,比受益的百姓要多得多。”范纯仁依然坚持己见。

    而尹洙却想通了其中关节,“如果老夫猜的没错,油价大涨只是暂时的。”

    “先生高见!”唐奕欣然笑道。心说,范二这水平和尹洙还是差点意思。

    “不管是商户,还是百姓,都是逐利而生。当油价高到一定程度,养猪能获得更大的利润,养猪的人自然会更多,猪多则油价也会降下来。”

    怕范纯仁听不明白,唐奕又解释道:“从三皇治世,到秦一统六国,再到汉唐我族一扫八荒**,看似汉文化一直在不断壮大,不断发展,但是,其实从根本上的变化却不大。”

    “哦?”

    “我们一直没有从农耕型社会的原始自然经济之中跳出来。”

    “什么是原始自然经济?”尹洙对这个唐奕偶尔冒出来的后世新词儿,还是一知半解。

    “呃....”这个好像还真不太好解释。

    想了半天,唐奕才道:“就是靠天吃饭。百姓的生活水平、物价、国家的强弱,都是由年景来决定的。年景好,则物贱、民安,国有库余;年景不好,则物价腾涨,民饥国穷。”

    尹洙点了点头,唐奕说的没错,历朝历代都是靠着农民田间地头的那点东西过活,丰年则盛,灾年则贫。

    “这样的经济环境,财富取之于农,而农事的好坏,又取之于天,几乎不可控制。倒霉一点,两个大灾年,就能掏空一个国家;连着几个,就可亡国。”

    ......

    唐奕说的一点不假,尹洙做为一个在中枢为官多年之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这是一个千年命题,国人一直在寻方问药,但一直不能得解。

    ......

    “那大郎以为,此局...何解?”尹洙凝视唐奕。

    用的语气,竟然是讨教,请学之意。

    .....

第39章 大宋引路人

    如果之前,尹洙只当唐奕是一个有想法、有见识的可塑之材,那么现在,他却是诚心的请教,不齿下问了。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少年在国计民生方面的见识,在他之上。

    ...

    话说到这一步,唐奕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瞒先生说,从力劝老师辞官治学的那一刻开始,学生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学生知道,要是不给大宋找一条出路,老师是不会安心辞官的。”

    “哦?”尹洙玩味一笑,可能唐大郎还不知道,范希文已经让他劝动了,请辞的奏本也已经递上去了。

    “那你想到了吗?”

    唐奕摇了摇头,“学生现在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具体要如何,以学生现在的能力还说不清。恐怕十年、二十年之后,才能形成一个可行的办法吧。”

    尹洙眼前一亮,“那就把你现在想到的说出来听听。”

    由不得他不吃惊,这个千年命题,多少治世良臣苦寻一生,都没有找到出路,唐奕竟然说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他能不兴奋莫名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唐奕这么说,尹洙居然信了,全然没把他当一个十四岁的蒙童。

    事实上...

    唐奕知道个屁!他只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吹牛-逼罢了。

    ....

    “从根本上改变大宋的阶级结构。”

    唐奕说出一个足够让他脑袋搬家的答案。

    “什么?!”范纯仁吓的一哆嗦,就连尹洙也是一滞。

    “先生和二哥误会了。”唐奕一眼就看出这二人想的是什么,急忙解释,“我可不是要造反。我说的是,改变大宋财富的阶级结构。”

    尹洙暗出了一口气,刚才他也以为这小子要改天换颜呢。

    “学生认为,历朝历代都无法从原始自然经济的怪圈之中跳出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财富的终极目标太低级了。”

    “财富的终极目标?何意?”

    “就是说,不管是穷人也好,富人也罢,还是上流社会,先生可想过,所有人有了钱之后,都会干同两件事情?”

    “同两件事情?”尹洙沉吟了起来。

    倒是范纯仁这回变聪明了,猛然叫道:“置地!屯钱!!”

    “对!置地、屯钱。”唐奕赞赏地看了一眼范纯仁。

    “不管是商贾富户,还是仕族大家,所有人有钱之后,都要拼命的买地,并把挣来的钱屯起来,这就是财富的终极目标。”

    尹洙似是被唐奕打开了一扇门,眼前霍然开朗。

    “所以历朝历代,都免不了土地兼并的恶运。而且,现在大宋的钱荒,多半也是受富户积铜,铜钱不流通所累。”

    “正是!由于原始自然经济生产力低下,流通性差,人们有钱之后,能干的事情太少了,置地和屯钱就成了最保值的手段。”

    “富人置地至始穷人赖以生存的土地越来越少,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而屯钱,则让百姓创造的财富淤积不动,一少部分人越来越富,国家却越来越穷,长此以往,亡国可待!”

    “可惜这是个死结!”尹洙皱眉道:“不论古人,还是今人,都想尽了办法阻止富财流向少数富人,但依然于事无补。”

    “学生现在想的,不是像先贤那样去抑制财富聚集,而是怎样把土地和银钱,从富户手中解放出来。”

    “哦?”

    “这就好比治河,堵不如疏。前人是一味的围堵,而学生想的却是,让土地不再是财富的终极目标,让屯钱变的无利可图。”

    尹洙全身一振,若真的做到唐大郎所说的地步,那土地兼并和钱荒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大郎以为要怎么做?”

    唐奕苦笑,“这个学生还没想好。不过,酒坊算是学生寻求新出路的一个试验吧,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经验。”

    唐奕不是谦虚,也不是没想好,而是不敢乱说。

    其实,他真正想表达的是,把原始自然经济转形成市场经济,用金融手段去平衡财富矛盾。

    可惜他不是学经济的,不然,现在就可以给尹洙一个可行的经济方案。

    制约原始经济最大的问题,就是生产力低下,但这一点在宋朝不是问题。宋朝的生产力水平已经相当高了,手工业很发达,在南方甚至已经具备了资本运作的雏形。

    但因为唐奕不是专业的经济大拿,所以他也不敢瞎说。以他对经济体制的一知半解,万一哪一块弄错了,那可真是遗祸千年了。

    他必须从实践中去摸索,再结合大宋的实际情况,来寻找救宋之路。

    可以说,抱着享受生活而来的唐奕,在遇到了范仲淹之后,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他要帮那位老人成为大宋的....

    引路人!

    ....

    “不瞒先生说,学生打算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把严河酒坊建成一个年产百万斤的大工坊。到时,单单邓州一地,就将有不下万人围绕着酒坊生存。这样就形成了产业规模,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会很强,这也从侧面与地主阶级形成了劳动力的争夺。对百姓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先生可以想像一下,一但严河酒坊的模式成功,那再以之为蓝本推行全宋,到时会是怎样的一翻情形?”

    “好!”尹洙激动地一拍桌子,敷在手上的鹿皮热巾都掀到了地上。

    “大郎大可放手为之,我与希文兄定当为你保驾护航。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妖孽能不能成为病宋的一剂良药。”

    “.....”

    “......”

    尹洙激动陈词,说完才发现,唐奕、范纯仁、范纯礼全都一脸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尹先生,您疼不疼啊?”

    刚刚,尹洙拍的那一下,放在旁人身上可能没什么,而尹洙却不行。别忘了他是风痹恶疾,手上关节可都变形红肿了,别说拍桌子,就算是动一下,碰一碰都是钻心疼痛。

    呃...尹洙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反应有些过大,但是.....

    但是为何....不疼了?

    “虽有些酸麻,但并不是十分疼痛。”

    尹洙看向手掌,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总感觉好像肿得也不那么厉害了。

    范纯仁瞪着眼睛看着尹洙活动了几下关节,不敢相信地道:“难道这药酒真的管用?”

    “哪里是管用这么简单,简直就是神药!”范纯礼激动地叫道,“先生真的不痛了?”

    “好像...不疼了。”

    听闻尹洙再次亲自确认,唐奕欣慰地笑了。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柳树皮药酒对尹先生还是大有疗效的。

    “看来,这药酒还真是一剂良药,这回老夫要多谢谢大郎了。”

    尹洙十分高兴,风痹痛症这两年折磨得他得几乎生不如死,哪怕这药不能治好他的病,只要减轻痛苦,对他来说,也是万幸了。

    范纯仁即使对唐奕再有芥蒂,也不得不由衷赞叹,只是热敷片刻,就能让痛症立止,“当真是良药!”

    ...

    “好酒!”孙老头儿趴在桌子上,一甩大袖,迷迷蹬蹬地蹦出一句。

    唐奕哈哈一笑,“只要对先生的病有用,那学生就不算是白忙活了。晚些时候,让使女给先生全身的痛处都依法热敷。定能让先生睡个好觉。”

    尹洙还想与唐奕再聊一会儿,但唐奕催促老人赶紧让使女为其疗病,就与范纯礼一起搀着孙郎中暂且告辞了。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孙郎中弄回去。这老头更是一直醉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还一个劲地埋怨唐奕怎么不拦着他点,到现在还头疼欲裂。这么烈的酒,以后还是要慎饮。

    唐奕心说,您老就跟没喝过酒似的,我拦得住吗?

    ..

    又过了一天,范纯礼过来传信,范仲淹回城了,让他到宅子里续话。

    唐奕心怀忐忑地跟着他去了范宅,别忘了,严河酒坊里他还藏了三个强盗呢。

    范仲淹叫他过去,当然不是为了这事儿。他哪里知道唐奕胆大包天,敢把强盗藏在家里,而且还拉上了他那么不省心的儿子。

    他叫唐奕过去是告诉他,辞官的奏本已经在去开封的路上了,月底应该就会摆到官家的案头,并塞给唐奕一本《韵略》。

    作为唐奕的老师,再怎么说,也得传授课业吧?就算唐奕不学儒,最起码也得把字儿认全了。

    唐奕的字他是见过的,对于不识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的范仲淹来说,简直是惨不忍睹。三分之一是错的,三分之一干脆只用符号代替,还有三分之一能看,但也是奇丑无比!

    《韵略》有点像后世的字典,就是专门教人识字的。对此,唐奕倒是没什么异议,只要不是让他之呼者也的当学究,识字还是很必要的。

    但是,对于范仲淹辞官之事,唐奕心中即欣喜,也同时心怀忐忑.。

    欣喜的是,范仲淹终于放下了家国天下,也不会再走上历史的那条老路了。

    忐忑的,也同样是因为老人不会再病死在赴任的路上,历史终于被他改变了。但会不会因此而面目全非呢?唐奕不知道。会不会走上另一条不同的轨迹,唐奕也无从判断。

    他这只小蝴蝶,终于开始卷起大宋的狂风巨浪了。

    ....

    回来之后,唐奕独自出城,直奔严河酒坊。

    因为对君欣卓等人不甚了解,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马大伟说什么也不让唐奕再住在酒坊。这两日,都是马大伟在洒坊照应。

    约莫着那三人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唐奕觉得,还是亲自去一趟.,有些事情,还要与君欣卓当面说清。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

    发得有点晚了,抱歉!求收藏、推荐,谢谢诸位!

第40章 谁干的

    首先感谢“斛(hu)跋(ba)睿(rui)壱(yi)”的打赏。

    (我真特么有文化,查了半个点儿的字典....)

    这几天,我会尽量多写一点,争取加一更,算是答谢众位客官的厚爱。你们的心意,苍山收到了,很感激,很惶恐!

    邓州的布局马上就要完成了,还有最后一位比较重要的角色没出场,之后就是唐奕的大时代终于来了....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收藏!投票!!

    ——————————————————

    唐奕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争之人。

    刚来大宋立下的那个闲散一生的志向,貌似也不是他真正向往的东西。

    可能穿越众都有同一个毛病,就是都抱着“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看他们所身处的世界。

    这是一种歧视。

    对!就是歧视。

    超越千年的优越感,让唐奕总是站在高处看“风景”,总是用审视的眼光看事情。

    唐奕用这个视角见识了大宋的美、大宋的温柔、大宋的忠义,还有,大宋百姓的疾苦。

    如果唐奕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会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来成就自己。君临天下不现实,但最少要大富大贵,权倾朝野,再来个青史留名。

    但是,很可惜,唐奕不是自私的人。

    在见识大宋的美与丑、善与恶之后,他不自觉的就把自己当成了....

    圣人。

    一个想为宋争,为民争的大争之人。

    当多年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变成了一个撤头撤尾的....

    俗人!

    比如现在,唐奕就是硬着头皮去给自己“找麻烦”的。

    .....

    严河酒坊之中,马大伟正和几个乡民一同在酒坊后院搭棚子,整个后院都乱遭遭的。

    酒坊开业在即,猪油的提炼不但是重中之重,而且工量不小,显然单单厨房那一口锅是不行了。此事众人早有商议,决定在后院再起一个灶棚,专门用于炼油,等把今年的新酒都兑出来之后,再起新屋。

    憨牛和黑子通过两天多的修养,已经恢复大半,见马大伟忙前忙后的,也跟着搭把手,一起忙活着。见唐奕到来,二人急忙上前几步,扑通一声竟然拜倒在地,弄得大家一愣。

    “恩公在上,受我等一拜!”

    “起来起来!”唐奕吓了一跳,活了两辈子,也没让人跪过啊。“咱大宋不兴这个。”

    “活命之恩莫不敢忘,恩公当得起这一拜。”

    “举手之劳,什么忘不忘的。”唐奕赶忙把二人扶起来。

    还心虚地瞄了一眼干活的乡民,一看这俩人就是心眼儿不多的那种,唐奕真怕他们说漏了嘴。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黑子大哥去把君娘子也叫过来。”说着,唐奕就出了酒坊,沿着河岸走出去老远,生怕让人听见...

    其实,唐奕大可不必这般紧张,马大伟早就帮他做好了铺垫,对外直说,这三人是来邓州投亲落了难的苦人。

    再说,大宋不禁制人口流动,所以像这种迁徒之中丢了银钱,家中遭灾流蹿他地的流民,比比皆是,大伙儿早就司空见惯了。

    乡民唯一比较感兴趣的是,这唐大郎人小本事大,连捡人的本事都异于常人,还真是会捡,西屋那个小娘子早上露过一面,端是俊俏。

    .....

    唐奕沿着河岸走了一段儿便停了下来,此时,黑子和君欣卓还没过来,他就和憨牛闲聊了起来。

    ”憨牛大哥.,你原来在均州何以为生?务农?“

    “好叫恩公知道,俺老牛可不是农户,俺家世代都是打铁的。”

    “哦?”唐奕心说,不错啊!还是个技术工种。

    “那为何流落至此?有手艺傍身,就算遭灾,也能混口饭吃吧?”

    憨牛眼圈一红。

    “恩公不知,去年那大水铺天盖地的,整个镇子眨眼间就没了。别说我一个铁匠,就算是镇子里的大户,也什么都没剩下.,半个均州都遭了灾,根本吃不上饭,只得到邻州来讨生活。”

    不管是什么时候,面对天灾,人都是最渺小的。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上有老母健在,如今....如今藏在山里。”

    唐奕心说,这也算是个孝子了。灾年自己都活不了,还能顾得上娘的,就算不错了。而且,也不知道这憨牛,是怎么把老娘从均州带到这儿的。

    ...

    正说着,黑子和君欣卓过来了,二人也停下了话头儿。

    唐奕怕君欣卓也来憨牛和黑子那一套,还没等人站定就叫道:“你可别跪了,我怕折寿!”

    君欣卓一愣,转而一抱手,“谢过恩公救命大恩。”

    唐奕腻歪地吐槽道:”行了,行了,客套话就免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救你们了。“

    “恩公放心,我等休养两日已无大碍,这就离开,绝不牵连恩公。”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唐奕有些局促,“尽管住着就是,还不差你们这点吃食。”

    君欣卓道:“欣卓深知恩公乃是大善之人,但无论如何,我等也不能再留了。”

    “为啥?等养好再走不迟。”

    君欣卓摇头道:“恩公好意我等心领了,但山里还有十几老幼,不敢久留。”

    “那你们以后怎么打算的?”

    三人闻言,不禁眼神迷茫。君欣卓也凄然道:“邓州怕是呆不下去了,只得先徙它地,再做计较。”

    “不会又去做强盗吧?”

    其实,唐奕不问也知道,拖家带口,无籍无产,不去抢,他们还能去做什么?

    “.....”三人一阵沉默,算是默认了。

    “算了。”唐奕一叹。

    “我这酒坊正缺佣工,你们可愿意来此做工?让山中的老幼到酒坊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总好过东躲西藏,食不果腹。”

    憨牛一震,心下激动不已,“恩公....”

    对于他们这么无家可归之人来说,别说是当佣工,就算是只给口饭吃,也是天大的幸运了。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过那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万万不可!”君欣卓秀美紧皱,急忙叫道:“我等罪身,绝不可再牵连恩公!”

    唐奕一笑,“谈不上牵连,我也只是图个心安。若只是你们三个还好,依你们的本事,到哪儿都能有口饭说。但听憨牛大哥说,山里还有亲人,拖家带口的,你们能走到哪儿去?在酒坊呆着吧!”

    “可是,万一乡里举报。”黑子也感觉这事儿有些冒险。

    “放心吧,严河村里正是我嫂子的表叔,村里的乡亲大都是一姓之亲,没人会挖你们的底。只要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别招摇,在邓州还没人会察到酒坊来。”

    “还是不行!”君欣卓凝眉摇头,“就算乡里不举,州府也要查点户籍,必然会漏出马脚。”

    唐奕嘿嘿一笑:“这个更不用担心了.。“

    在三人不解地注视下,唐奕得色地撇着嘴道:“忘了告诉你们,知州范希文正好是我的恩师,前日与我一起救下你们的另一人,则是老师家的三公子。”

    “.......”

    君欣卓与黑子、憨牛对视一眼,一脸的不可思意。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范相公追得他们满山乱蹿,而救下他们的,却是他的学生和儿子。

    这唐变和范公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二啊!

    话说到这儿,唐奕也不再和他们纠缠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自己看看,什么时候让黑子哥和牛哥回山里把人接下来。先在后院挤一挤,等过些时日,风声过了,再让张伯在村里看看有没有空闲的宅子,租上几间来安顿。”

    ....

    三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唐奕此说,自然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但是君欣卓重情重义,生怕一个不甚,牵连唐奕。

    正在踌躇之际,就见马大伟急匆匆地沿河寻来。

    马大伟面色焦急地到了近前,“我爹来了,说张伯家的杂铺让人给堵了门,还把张伯打伤了。”

    唐奕一惊,特么小爷刚吹完牛-逼,说的跟咱在邓州城能横着走似的,怎么转脸儿就让人打上门儿了?

    “谁干的?”唐奕脸上有些挂不住,恨恨地问道。

    “钱家二公子!”

    .......

第41章 教唆

    感谢任性的“斛拔睿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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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听是钱家二公子,唐奕心里顿时明白了大概,看来这是娶亲不成,有意找茬来了。

    这段时间,新酒虽未上市,但是张全福却是早就开始谋划了。浸淫商场几十年,张全福哪会不懂“酒香也怕巷子深”的道理。

    他先是让唐奕兑了一批样酒出来,然后分装小坛,给城中大户、食铺、酒楼一一送去推销,想在新酒上市之前就打响名号。而且,还在福隆铺店前的空场摆下长案,把新酒分于过路行人试尝。

    宋人哪喝过这等不苦不涩、又酸又甜的新式果酒?

    在张全福几番折腾之下,新酒还未上市,就已经大火。全邓州都知道,张全福得了新酒秘方,不日即将问市,各处订酒的富户、酒楼差点没把福隆铺的门槛踩平了,福隆铺一时风光无二。

    只是短短几天,张全福接到的新酒订单就有八千斤之巨。唐奕还没把酒兑出来,存酒就已经十去其二,可想而知,新酒是何等火爆。

    张全福风光了,可有人却不高兴了,这人正是一向跋扈的钱家二公子钱东豪.。

    钱家在邓州是真正的高门大户,不但财厚,而且位贵。太宗年间,曾出过一个二甲进士,真宗朝更是做到了太子中允的高位,可谓是门庭显赫。

    在钱二公子看来,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看上张四娘,那是张家的福气。哪想张全福不但不以为意,还把闺女嫁给了一个佣户,这让钱二公子极为不爽。再加上徐婆子从中挑唆,脑满肠肥的钱文豪自然就把张家恨上了。

    如今,张全福招摇过市,大肆宣传新酒,更是勾了钱二的火气,于是直接带着几个恶仆堵了福隆铺的门。

    张全福连生意都没法做了,自然与之理论,不想讲理不成,还被恶仆所伤。

    钱二仗着家门势大,伤了人也不走,继续有恃无恐地堵着福隆铺的门儿。不让张全福吃点苦头,难消他心头之气。

    这厢马大伟道明原委。

    容不得唐奕多想,跟着马大伟就往城里跑。无论如何,现在唐、马、张三家一体,不能坐视张伯吃亏。

    君欣卓皱眉思量,给黑子递了个眼色。黑子立马会意,追着唐奕二人意欲同往。

    唐奕见黑子跟了过来,不禁担心道:“没关系吗?”

    黑子现在是朝堂通缉的逃犯,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城,不怕被抓?

    “恩公放心,没人见过我的真容。师妹不放心恩公,让我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甚好!也别恩公恩公的叫了,直接叫我大郎就是。”

    听他说没事,唐奕自无不可。黑子是习武之人,有他在,也保险不少。

    “一会儿大哥直去府衙报官,我和黑子哥先去张伯那里看看情况。”

    马大伟焦急点头,脚下又快了几分。钱二提亲不成,就下黑手伤人,他真怕四娘再有什么闪失。

    三人一路急行,还未进城,就见范纯礼从官道上晃悠了过来,见到三人一愣。

    “正要去找你呢?”

    唐奕一见是他,也是眼前一亮,“来得正好,快跟我走。”

    范纯礼被强拉着往城里折,不明所以地问道:“火急火燎的干嘛?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不捉上两笼鱼蟹,都对不起我爹那顿板子。”

    “就知道吃,回来给你捉上一盆,撑死你!”

    当下唐奕和他说明原委,范纯礼也就不再闹腾了,事有轻重缓急,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进了城,一路向城东而去,要去报官的马大伟也让唐奕拦下来了。

    本来他想的是己方人少势微,还是报官稳妥一些,但现在有了黑子和贱纯礼,唐奕改了主意。

    你玩狠的?那小爷也跟你玩狠的!

    一边急走,唐奕一边凑到黑子身边,狠声道:“黑子大哥,能打几个?”

    黑子怔了一下,转而一声嗤笑,“恩公只说要打谁便可,寻常家丁健仆,来多少,打多少。”

    “好!”唐奕咬牙闷喝,“一会儿黑子大哥放手给我打,只要别死人,出事我担着。”

    黑子闻言不禁摇头暗笑,不死人?那还叫什么放手去打?

    唐奕却是忘了,黑子是当个强盗的。

    叮嘱完黑子,唐奕又转向范纯礼身边,“打过架吧.?”

    范纯礼一脸的蒙-逼.,“你..你干嘛?”

    他好像....还真没打过架。

    “只说打没打过?”

    “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可..以理服人,使粗是武人行径,最为我辈不齿.。”范纯礼觉得,还是得帮自己解释一下。

    “废话真多!就直说,你不敢就完了。”唐奕话里带刺,甚不好听。

    “算了,一会儿你一边呆着别碍事。”唐奕又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酸话。

    这时正好路过一个卖案板菜墩的杂货摊子,唐奕扔给货郎一串铜钱,从摊子上抄起一根一尺多长的擀面杖。

    范纯礼被他呛的面红耳赤,当下一咬牙,也一把捞起一根在手里比划着。

    “打就打!谁说本公子不敢?打死那个腌臜钱二。”

    唐奕暗暗偷笑,心说,等的就是你这句,可不是我坑你。

    于是,邓城城中出现了怪异的一幕:只见四个衣着各异,年龄不等的青年,他们上到二十多岁的青壮汉子,下到还未笈冠的总角少年,有人破衣烂衫,也有人儒布纶巾。

    四人气势凶凶地穿城而过,直奔城东而去。

    而其中三人手里,还各拎着一根擀面杖。

    ........

    “给我砸!”

    “有一件儿没砸到就不能给我停!”

    ........

    福隆杂铺门面,现在可谓是一片狼藉,各种瓷盆瓦罐碎了一地,调料杂货更是散了一街。

    钱文豪翘着二郎腿,歪在街道正中的一张交椅之中,吆五喝六的指挥着一众恶仆把福隆铺砸得是面目全非。

    过往的百姓围了一大圈,却无人敢上前劝阻。钱二在邓州是出了名的恶霸,仗着家势,无人敢惹。

    ...

    而此时...

    离福隆铺老远的一个角落里,几个穿着差服的官役隔着人群,正盯着福隆铺那边的动静。

    “李头儿.,不上去管管吗?”

    “再等等。”被唤作‘李头儿’的差头,一面抻头望着那边的动静,一面答道。

    “那钱二不出了这口恶气,怕是不会罢休。咱们晚点过去,走个过场就得了,何毕触钱家的刚霉头。”

    “可是,范大人要是怪罪下来....”之前说话的那差役,还是觉得不应作壁上观。

    李头儿一个大脖溜子,扇得那差役直缩脑袋。

    “你是猪啊?范大人能在邓州呆几天?钱家在邓州又是什么牌面儿?”

    说着,又扫了一眼砸得火热的钱二公子,“我可听说,范大人辞呈的奏章都递上去了,说不定哪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是.,..万一出了人命...”

    “没事!”李头儿大嘴一撇,“钱二没脑子,他的那班家仆可不傻,手底下有分寸。要不,张老头儿现在就不是这么全须全尾的了。”

    正说着,只见打远处有几个面色不善的汉子急行而来。

    李头儿一皱眉,心说,那不是范大人的三公子吗?怎么和一帮苦力混在了一块?

    他来干嘛?

    .......

第42章 暴揍

    “唉,张全福小心翼翼了一辈子,怎么就一时糊涂,得罪了钱二这个煞星呢?“

    福隆铺门前,一众吃瓜群众围着看热闹,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地议论几句.。

    “还不是他自己猪油蒙了心,有钱家、李家、王家这些高门大户不选,非把闺女推到马老三那个佣户家里。”

    “看着吧,这还不算完,钱二闹完了,还有李家四少爷、王家大公子和周大官人呢,张全福这回可是有得受喽!”

    “我看啊,他家四娘就是个祸水!女儿家家的,还是本份些的好,见天抛头露面的,生怕人不知道她长得俊俏,城里的那些公子哥能不惦记?“

    ......

    张四娘此时搀着爹爹,蜷在角落里,暗自垂泪。看着钱家恶仆在店内肆虐,听着耳畔不时传来的众人议论之声,心中除了愤怒,就是委屈,还有无尽的恐惧。

    她只祈祷,这场恶梦能早点结束!

    马大伟,你个杀千刀的,怎么还不来啊?

    ...........

    而歪坐在街面正中的钱文豪,看着桃花带雨的张四娘,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舒爽。

    我钱文豪看上的女人,我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捡了痛快。

    一抬手,立马有健仆把花瓷酒碗送到手里。

    “嘿嘿.,小娘子真是哭都这般好看,怎地?这都砸了快半个时辰了,你那夫君呢?”

    钱文豪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清澈果酒。

    “啧啧,端是好酒啊!”钱文豪盯着酒碗玩味道:“可惜啊,张老板得了这么好的生意,却是做不成了。”

    “砸,都给我砸了!我看谁还敢来福隆铺采买?”

    张全福嘴角带红,气得浑身颤抖。“钱二,你就不怕王法吗?”

    钱文豪轻蔑冷笑,“王法?真是玩笑!还有人在邓州和我钱家讲王法?”

    “你是不是被.....”

    钱二装-逼装得正爽,话还没说完,就觉眼前一花,两个黑影儿飞似地蹿进福隆铺。

    眨眼之间,就听铺子里拳肉相交之音不绝于耳,然后,自家仆伇就飞了出来,破麻袋一样摔在街上,直打滚。

    大伙儿都是一惊,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般变化。

    冲过来的两人之中,有一个正是张四娘许的夫婿马大伟。众人心道,这是马大伟赶过来救场了。可这马大伟怎这般强悍,竟敢和钱家动手?

    “什么情况?!”

    钱文豪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子,甚是惊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忽觉脊背生风,又一黑影从背后蹿上来。一个飞踹,正中椅背,巨大的前冲之力把钱文豪推飞出去,来了个脸前着地。

    “哎呦,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偷袭本公子!?”

    来人正是唐奕。

    没等钱文豪爬起来,唐奕抡着擀面杖就冲了上去。

    范纯礼手足无措地跟在唐奕后面,见唐奕一炮打响,二炮开锣,当下一咬牙,面色决绝地挥舞着手中“兵刃”,也一拥而上。

    “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本.....哎呦!”

    唐奕一擀面杖下去,钱文豪除了惨叫,还是惨叫。

    “本公子是钱....哎呦!”

    “老子管你是谁!”唐奕一边骂,一边大擀面杖招呼。

    两世为人,打架这个事儿上,唐奕从来就认一个死理,要么不打,要么打到你怕。

    喊‘服了’都不行,必须得让你见我就哆嗦。

    吃瓜群众看得直咧嘴,心说,早怎么没看出来,马大伟和唐大郎都是狠角色,婴儿手臂粗细的擀面杖啊,那捶在身上,得多疼啊!

    “哎呦!”钱文豪弓成一个虾米,杀猪一般地惨叫,却都被无情棍雨所淹没。

    “你这是找死.....哎呦.....我要杀了.....哎呦!”

    “别打脸....”

    “有话好说......哎呦邮.....”

    .....

    打脸的可不是唐奕,.而是放开了手脚的贱纯礼。

    这货开始还有点矜持,等一擀面杖抡下去,那硬木捶在软肉上的感觉,真让人迷醉啊!

    贱纯礼心说,早怎么不知道打人这么爽?当下擀面杖抡得飞起,比唐奕下手还狠,还刁钻。

    觉得抡得不过瘾,这货还用脚喘,专往钱文豪的猴儿脸招呼,那皂面儿小靴在钱文豪脸上踩啊,踩啊的感觉...

    爽!!

    这厢福隆铺门前的战况瞬间反转,一众钱府家仆被唐奕四人一顿擀面杖抡得,起都起不来。黑子更似恶虎下山,如入无人之境,钵盂大的铁拳,拳拳到肉,钱府仆役不是倒飞而出,就是应声而倒。

    而街那边,李头儿带着三班衙役看得口瞪口呆,根本反应不过来。

    “头儿,咱们过去吗?”差役呆愣地问着。

    他们觉得有点不真实,那是咱们的范公子?

    李差头一个激灵,登时手忙脚乱地叫道:“快快,快去拦着,要出人命啦!”

    那大擀面杖可是不细,一个不好,正中要害,真能死人啊。

    飞似地冲进战圈,李差头大喊阻止,“三公子,手下留情!”

    “滚蛋!”贱纯礼抡得正爽,哪肯听话?

    李差头登时脸色一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围着范纯礼、唐奕,还有满地乱滚的钱文豪直转圈.。

    倒是被打成狗的钱文豪眼尖,认出了李差头,立马虚声痛叫:“差头,救我.。”

    “谁特么也救不了你,今天不踩的你满脸桃花开,你个腌臜货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李差头心说,我的公子啊,您可是范相公的儿子啊,怎么跟个市井流氓似的。

    强行命人把范纯仁和唐大郎拉开,他真怕范纯仁一个不甚把人打死,那事情就真闹大了。

    唐奕见火候也差不多了,喊黑子停手。至于马大伟,这货早在把钱府仆役打出福隆铺之后,就去未来岳丈那里献殷勤了。

    贱纯礼显然还没爽够,强行挣开差役,把钱文豪的猴脸当踏脚石,使劲地撵了一脚。

    事态被突如其来的衙役控制,围观的众人也是一阵唏嘘,有人为唐奕等人痛扁钱文豪这个跋扈公子暗自叫好,亦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这回,唐大郎和马大伟算是摊上事儿了,等着钱家的报复吧。”

    “你还别说,这老实人发起狠来,也怪吓人的。啧啧啧,你看把钱二打的.,钱太爷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那儒衫公子是谁家的?怎么看着面嫩的紧。”

    “李大头那势力之人,都点头哈腰的,应该来头不小。”

    .....

    连吃瓜群众都看出来唐奕几人来者不善,唯独钱文豪这傻货还蒙在鼓里。

    钱二公子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等大亏啊!

    刚一脱险,爬都爬不起来,就冲着三班差役和李差头阴狠大叫,“差头,把这几人都给本公子抓起来,老子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哦擦!”贱纯礼怒骂一声,“记吃不记打啊?”又要冲上去,却怎么也挣不开差役的熊抱了。

    “哼!”唐奕也是冷哼一声,讥笑道:“看来,钱二公子之前的话说得还真没错,在邓州地界,钱家就是王法啊!”

    “老子倒看看,你怎么砍我的脑袋!”

    咻!一根擀面杖在钱二眼前瞬间放大,正中腮帮子。

    “哎呦...”钱二抱着脸痛叫,噗的一口,吐出两颗大牙。

    唐奕可比贱纯礼高明多了,人过不去,还有撒手擀面杖呢!

    “咳咳!”李差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心里把钱文豪这个土包祖宗十八代都点了一个遍。特么,你犯二能不能不拉上老子?说的好像州府是你家开的,老子是你家里的下人一样。

    “如何处置,本差自有论断,就不捞钱公子费心了!”李差头板着脸,不咸不淡地道。

    钱文豪一怔,他-妈的,老子才是受害者,这李大头怎么不问责罪首,反而喝斥起我来了?

    立马歇斯底里地大叫,“少他-妈跟我这甩官腔,平时打点你们衙门差役的钱,给少了是吧?老子让你抓,你就老实的给我抓。否则,以后一个大子儿都别想从我家拿到。”

    “大胆!”李头一声暴喝,气得七窍生烟。“当街污蔑官府,钱公子可知,这是大罪?”

    “污蔑个屁!”钱文豪正要继续发飙。

    “来人!”李差头觉得,不能让这傻货再说下去了,不然就全漏了。

    “钱文豪聚众滋事,捣毁张家杂铺,理应问罪,给我压回府衙!”

    钱文豪彻底蒙了,这李差头怎么一改常态,明显袒护起那几个穷鬼来了?

第43章 钱家也惹不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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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文豪迷茫地看着李差头,而李差头只是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转而换了一副谄媚笑脸,对那个行凶的少年道:“三公子,莫要听信非言,小人一定秉公处理此事,还张老板一个公道。”

    ...

    “三公子....”

    “哪家三公子?”

    不光钱二公子心有疑虑,就连围观众人也都好奇起来。能让李大头宁可得罪钱家,也要低头献媚的三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时候,哪还有人注意钱文豪?在愤怒和不解的眼神中,钱二被差役硬架着离开了福隆铺,直奔府衙。

    李差头见这傻货终于走了,稍显安心,又对范纯礼道:“今日之事若非公子出手,怕是还要由得那钱二继续闹事。”

    这特么真是睁眼说瞎话啊!

    范纯仁不奈烦地一摆手,“该干嘛干嘛去吧,一会儿在我爹那说话小心点,说错一句,我要你好看!”

    这一架打的,范纯礼仿佛释放出了心中的小恶魔,纨绔属性爆发!

    李头儿点头哈腰地应着,“三公子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说.。”这点眼力李大头还是有的。当下又说了几句好话,就欲回身而走。

    只是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好叫三公子知道,今日之事,虽是钱二有失在先,但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钱府仆役多半受伤。”李头儿指着地上躺成一片的钱府仆役。“所以,还得请您这几位朋友回府衙问个话,不然,小的就算说出花儿来,知州大人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李差头的要求无可厚非,范纯礼下意识地看向唐奕,无意中就把决定权交到了唐奕手里。李大头心说,这唐大郎走的什么狗-屎-运,怎么还和范公子玩到一块儿去了?

    唐奕也不矫情,走到黑子和马大伟身边道:“黑子大哥先回酒坊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黑子自当从命,他一个逃犯,当然不想去府衙这种地方。

    “大哥带着张伯去问个诊,这也用不着你了。”

    李差头不禁皱眉,“这不太合适吧.?”

    他要把几人带回府衙,也是留了个心眼。两边人都带回了府衙,范相公这边好交代,钱家那边也有说辞。最起码,钱家若是追究起来,也挑不出他的毛病。

    范纯礼和唐奕还没什么,钱二虽然看着惨了点,其实都是皮内之伤,不然也就没精神头乱咬了。

    主要就是那个黑脸大汉和马大伟,好几个钱府仆役都被他们打成了重伤。他要抓的就是这两人,要是放走了,那他还多此一举干嘛?把范纯礼扔到钱家面前顶缸?

    “有什么不合适的?”范纯礼无所谓道。“打都打了,让他们来找我便是!”

    李差头没办法,只得放黑子和马大伟离开。趁着范纯礼不注意,拉过一个差役小声道:“放一个钱府仆役,让他回去转禀钱老太爷,速来府衙。”

    差役刚欲回身办事,又被他拉了回来。

    “算了,让钱太爷直接去知州大人的府邸吧。”

    说完,李差头让出路来,引着范纯礼和唐奕朝府街的州府衙门行去。

    一众吃瓜群众看的是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唐家大郎和马大伟应该是找着靠山了,那年青公子定不是俗人!

    ...

    刚刚还闹得沸沸扬扬的福隆铺门前,眨眼一空,除了满地狼藉,再看不见一个肇事的人影。唯有福隆铺的伙计见事已平息,才敢拿着扫把清理起门面来。

    众人不愿离去,都三三两两的聚到一处小声嘀咕,说的大都也是猜测那年青公子的来历。

    这时人群之中一个矮妇人,贼兮兮地靠到伙计面前,试探问道:“小伍子,那公子什么来历?怎么连李大头都颇为忌惮似的。”

    被唤作小伍的伙计,抬头一看,不禁火气上涌:“原来是你这腌臜婆子!整天嚼老婆舌,怎么哪都有你!?”

    小伍嗓门不小,弄的大伙儿为之一滞,齐刷刷地望了过来,一看骂的是这个婆子,都不禁暗自偷笑。这徐婆子还真是自找没趣,此时还敢来福隆杂铺,这不是找骂吗?

    没错,这婆妇正是徐牙婆。钱二今天打上门,可以说全是徐婆子扇风点火弄出来的妖蛾子。这贼婆子哪能忘了那日被赶出门的耻辱,自要报上一报.。

    其实徐婆子早就来了,一直躲在人群后面偷偷观睢。张全福被打,铺子被砸之时,这贼婆子还不免得意,心说,这就是你得罪老身的下场,老身动动嘴就能让你张家吃尽苦头,看你们还敢不敢轻辱老身。

    只不过剧情逆转,一个没注意,钱二就成了被欺负的那个。

    这让徐婆子心中不爽的同时,也开始忐忑起来。同样,她也好奇那个‘三公子’是何人,别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到时再报复于我。

    ...

    小伍斜眼瞪着徐婆子,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事肯定是这老贼妇从中挑唆。

    “就你这品性还好意思来问?也不怕下了地狱,阎王老爷拔了你的舌头!”

    徐婆子心虚地退了一步,见四下投来的目光多有不善,脸色一白,吭哧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老身与你好好的问话,何出毕口伤人?

    小伍冷哼一声,“和你这种人还讲什么礼不礼的,等着遭报应吧!”

    徐婆子未免兴致缺缺,“不说就不说便是,老身还不问了!”一甩衣袖,贼婆子转身开溜。

    “说....毛么不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小伍故意拉高了声调。“不怕告诉你,那是知州范相公家的三公子。我倒看看,钱家怎么砍范公子的脑袋。”

    徐婆子正欲抬腿,小伍的话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范相公....三公子!

    嗡!

    小伍一句话不但差点把徐婆子吓得半死,也如水入滚油,让街面上的一众人等彻底炸开了锅。

    “范相公的公子?难怪唐大郎和马大伟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敢与钱家作对,原来是有范相公家的公子撑腰!”

    “我就说那李大头,怎么改了性子,把钱二打成那样,他都不敢说一句不是。”

    .....

    徐婆子僵在那里,脸色青白不定,半晌才恨恨地道:“原来是攀上了范相公的高枝儿,我说怎么如此嚣张!”

    小伍讥笑道:“您老还是管好自己那张嘴吧,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徐婆子脸上挂不住了,呛声道:“别得意的太早,范相公是京城大官,官家的宠臣,能在邓州呆多久?等范相公拍拍屁股走了,有你们张家、马家,还有那个唐大郎的好看!”

    “白痴...”小伍低骂一声,“唐大郎已经被范相公收了弟子,将来那是应举做官的老爷。我倒看看,你怎么让我们好看!?”

    ....

    嘎.....扑通...

    徐婆子直接坐到了地上,目无焦距,面如死灰。

    吃瓜群众更是个个张大了嘴,露出一排牙花子。

    唐大郎成了范相公...的..弟子?

    哦靠~!

    猛然有人一拍大腿,“难怪张全福那老人精把闺女嫁给了马大伟,这是早就想好了抱唐大郎的大腿!”

    “啧啧啧,你看人家马老三这眼光,难道早就看出唐大郎不是凡人?”

    “范相公的弟子啊!范相公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就看上唐大郎了?”

    “唐冠宇那老色鬼,要是知道他家大郎入了范公的师门,怕是得从坟地里蹦出来吧?”

    ...

    如今的大宋朝,百姓不敬神明,小姐不爱财锦,朝堂不重武备,上到天皇贵胄,下到平民百姓唯爱一种人...

    ——读书人!

    而读书人中的翘楚是谁?

    一曰醉翁:欧阳永叔;

    一曰喜弹屡霜的:范希文。

    能成为范仲淹的弟子,比财锦万万更让百姓乐道,说唐奕一步蹬天都不为过。

    钱家?

    呵呵...

    就是个屁!

    .....

    府街之上。

    两个黑衣健仆抬着一顶双人小轿儿,急走而行,即使累得满头大汗,也不敢有一丝滞怠。

    轿中一老者正襟危坐,如同石佛一般,一动不动。

    钱老太爷眉头深锁,显然是想着心事。

    刚刚家仆回禀,说是二公子让人打伤了,此时正在府衙,让他去领人。

    以钱家在邓州的名望,钱文豪虽然顽劣了一些,但还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像今日这般被打伤了,还是头一回。

    凝视着道旁排排掠过的老柳,钱老太爷面沉似水。

    “我倒要看看,哪个无礼之徒敢打伤我的宝贝孙子,老夫定让他好看!”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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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宋介绍:
庆历六年,中原大地群狼环嗣,赵宋王朝歌舞升平.... 唐奕梦回千年,亲眼见识了大宋的雍容华贵与温情。 起初他只想享受这个时代,什么靖康之耻、蒙古铁骑都与他无关。反正再怎么闹腾历史都有它自己的轨迹。 千年之后中华还是中华!亡不了! 但当那位忧国忧民的老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变了...他想为那个老人做点什么顺便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于是怎么把大宋这只羊,变成呲着资本獠牙的狼!成了唐奕唯一的目标!!调教大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调教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调教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