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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国色芳华txt下载     国色芳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3章 小姑

    243章小姑

    汾王妃的宴会是定的七月初六,也就是七夕前一日。因着汾王府的人初四就要进驻芳园准备宴会相关事务,牡丹便决定初三这日的傍晚与王夫人、白夫人他们一同前往芳园。

    此番与从前牡丹独身一人时不同,前前后后需要带几大车东西,要跟去的人也多了许多。虽有管事们打理,早就提前对着单子把东西都清点好了的,但林妈妈就是个cào心的命,总生恐别人把牡丹的东西给nòng丢,或者是没装好,一大清早起来就对着单子点牡丹的首饰和衣服,点了一遍不放心,又清点二遍,还觉着不够,又要添。

    外面装车的催了一遍又一遍,她总是喊慢慢儿地来,急不得,要是牡丹宴会时突然要用着什么,拿不出来怎么办?眼看着牡丹要带去的衣服和首饰越来越多,外面的人又催得急,宽儿和恕儿便都去劝她,偏生劝不住,只好去和牡丹说。

    牡丹闻言也只好放下手里的事情去找林妈妈:“妈妈,单子是我早就拟好的,对着那个拿齐全了就没事儿。”

    林妈妈语重心长地道:“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虽是自家庄子里,到底比不得在这里方便不是?若是平常的宴会,老奴也不管您,随便配,随便穿,左右人才在这里,即便拔不了尖也绝对不会落后。可是这次不同,一定会有许多宗室贵fù,您的衣服首饰不能和人家犯冲,又不能白白làng费了王妃的这番心思,不多带点怎么能行?”

    牡丹说不过她,只得笑道:“随您吧,但不要把家都搬过去了。”

    林妈妈心情很好地道:“就算是把家搬过去,郎君也不会说什么。”

    牡丹摇头:“这倒未必,适才我替他收拾衣物,他都嫌麻烦,说nòng这么多去做什么?换得过来就行了。”蒋长扬对于卫生是讲究的,但对衣服款式等纯粹没任何追求。基本是给他什么,他就穿什么。

    林妈妈便扑哧一声笑起来:“宽儿和恕儿sī底下曾经议论过这个问题,猜郎君对衣物注重大概只限于想讨您欢心的那个时段。过后就忘了。”

    牡丹前后一联想,是这么一回事,便道:“若是我与他一件粗布衣服穿,看他穿是不穿?”

    忽见蒋长扬背着手走进来,笑道:“原本可能会穿,不过因为要衬你,是怎么也不穿了。”

    林妈妈和宽儿等人见他进来,赶紧起身行礼问好。蒋长扬四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带的东西果然多,是不像从前了。”

    到底牡丹才嫁过来没多少时候,好些事儿和人都还不那么顺熟,林妈妈便猜是不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什么了,便要将先前说服牡丹的那一席话拿出来说,却又要先开脱牡丹:“丹娘适才也说不用这么麻烦,但老奴想着这宴会不是寻常宴会……”

    却见蒋长扬不以为意地道:“东西多,再装一车就好,只是抓紧了,他们还要先送过去,下会儿日头毒,赶路的人辛苦。”

    这却是面面俱到了,而且是为下人着想。林妈妈老脸微微一红,口服心服地行礼低声应了是,蒋长扬便叫牡丹跟他出去:“丹娘,你来。”

    牡丹快步跟了他出门,笑道:“猜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你说吧。”自她嫁过来开始,家里一应事务便都是邬三或是管事直接与她交割,蒋长扬就算是在一旁看着,也轻易不会chā嘴,只偶尔在人情来往上提点她一下。他也多喜欢在书房那边和袁十九等人一起呆着,似这般突然找过来,必然是有事。

    蒋长扬微微一笑:“知我者莫如你,国公府适才使人过来了,说是要让我们此番把云清一并带过去。”

    牡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说汾王妃并没有请云清么?我们这样贸贸然地带了过去,不妥当吧?”因为请了她,汾王妃也给面子,请了老夫人和杜夫人,她婆媳二人要过去赴宴都不肯把蒋云清带过去,却全推给她,让她来讨人厌。

    “正是因为汾王妃没请,她们彼时赴宴带过去不妥,所以才计算着要我们提前把她带过去,就说是跟着我们一道去玩耍的。到时候也不一定非要她出来,还看汾王妃的意思。”

    蒋云清到了婚配年龄,却名不见经传,如果想要最大范围内的争取一门好亲事,汾王妃的这个宴会的确是最佳lù脸时机。但就不知道,这个主意到底是杜夫人还是老夫人的,又或者是蒋云清自己争取来的?蒋长扬若是想拒绝,一定早就拒绝了,这般特意来与自己说,难道是已经答应了?牡丹想到此,便收拾了情绪,问蒋长扬:“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蒋长扬道:“她虽然和我们不亲,但确实也是到了婚配适龄年龄,她也不容易,和咱们也没什么冲突……”而且说的时候,人就已经送来了,难道叫他把蒋云清立刻给送回去?对着蒋云清那张又羞又怯又害怕又祈求的脸,他做不出这种事。

    牡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应道:“好,但咱们还是得和她说清楚,尽人事知天命。还有她到了咱们的地盘,得听咱们安排,不许随便擅自行动。”不管是谁的主意,事情若是成了不占功劳也就算了,别事情不成,却全部推到她和蒋长扬身上去,那才是费力不讨好。

    蒋长扬见她应了,忙道:“一定是要说的,这不好听的话就由我来说。你只管和她说好听的就是。”

    牡丹笑起来:“就是你最会替人着想。既然要去,就让她今日和我们一起过去罢。”才要叫人去接蒋云清,蒋长扬苦笑道:“不必了,人适才就已经送过来了的。”与牡丹猜测是否与杜夫人有关不同,他猜测的是老夫人一定是为了国公府,准备充分利用蒋云清的价值了。而蒋重,应该也是赞成的。

    霸王硬上弓,这真是想不到的,国公府的女儿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然,倘若不是期望值太高,也原本用不着的。牡丹无语望天。少不得还要去招待蒋云清一回,套点话出来。能够顺手帮蒋云清一把没问题,但她总不能因为蒋云清的缘故,就给她和蒋长扬惹一身sāo。

    蒋云清规规矩矩地坐在一间huā厅里,透过湘妃帘半卷的窗户往外头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外面一块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像极了一只俯冲的仙鹤,而下面又刚好悬着半池碧水,里面莲叶荷huā长得粉粉嫩嫩的。整个园子清幽中又带着一种蓬勃的朝气,让人看见了心里就喜欢,完全不似国公府那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她不由暗想,若是她也有这样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园子就好了。

    她还是第一次到曲江池这个别院来。从前这院子是王夫人的嫁妆,和离后就一直托给汾王妃管着。但她每年上巳节时来曲江池踏青,从这里经过,总会听府里的老人提起来,说当年的时候chūn日就住在这里,想什么时候出来游玩就什么时候出来,是何等的惬意,哪里像现在这般一大清早就从家中出发,到了这里人都乏了。

    那时候她小,也觉得在这里有一座园子的确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便向人打听为什么现在没有了,那些人却什么都不肯说了。没有过几年,府里的老人渐渐的越来越少,只剩几个凤máo麟角一样的存在,却要么是些锯嘴葫芦,要么就是些诸如老汤之类两面三刀的yīn险小人,都没人能说得上话。

    一直到蒋长扬突然归来,她才知晓这别院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其中有这样的过往。刚开始的时候,她和大家一样,对这个从未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就仿佛是要夺走国公府一切的大哥本能地带着一种抗拒排斥心理,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求助于他们。

    她自己很清楚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就连与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亲祖母和亲父亲都没能把自己的婚事全部放在心上,又怎能指望他们呢?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得到了三哥的指拨和帮助,才让祖母动了心,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大哥当时是没拒绝,但这位看着和善,却轻易就把祖母给nòng得没法子的嫂嫂,会帮她到什么地步?假如蒋长扬和牡丹帮了她这个忙,助她跳出去,她想她一辈子都会感jī他们的。

    外面传来环佩的叮当声,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笑眯眯地将水精帘子卷起来,屈膝行礼问好。牡丹带着一股莲huā清香,含笑稳稳走了进来:“云清,听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芳园?”

    蒋云清飞快地起身与牡丹行礼:“云清见过嫂嫂,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客气。”客气也客气不了,牡丹拉她坐下,认真打量蒋云清。蒋云清的眉眼长得像雪姨娘,却长着个与蒋长扬类似的下巴,远远谈不上美丽,只能叫端正而已。本身是庶女,又长得不美丽,也难怪老夫人一直不上心。倘若蒋重不被停职,只怕此番也想不到她,从这方面来说,蒋云清是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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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章 卖了(粉红9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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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云清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每次一开口说话,那香味儿就特别明显,这香不同于平常所用熏香或是佩香。牡丹微微一笑:“云清用的这是什么香?闻着tǐng好闻的。”

    蒋云清的脸微微一红:“我不比嫂嫂,不懂香的……”就听她身后一个妈妈笑道:“回少夫人的话,我们娘子这香味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

    那妈妈穿着件枣红sè的短襦,配的麦黄sè长裙,头上chā着仿犀角梳子,带了对赤金耳环,皮肤白白净净的,看着似是个平日比较得脸的婆子。牡丹扫了她一眼,就微笑着垂眼看着面前的茶盏。一个原本并不算美丽的女子突然间身体就产生了香味儿,是一个好卖点。

    蒋云清看了牡丹的表情,猛地竖起眉máo来,低声斥那婆子:“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chā话了?”然后回头望着牡丹诚恳地道:“嫂嫂,我平日不懂香,公中给什么就用什么。这次是因为祖母说我年纪大了,应该注意一下,便给了我两匣子五香丸,说是用的豆蔻、丁香、藿香、零陵香、青木香、白芷、桂心、香附子、甘松香、当归、槟榔这十一种做的。让我时常含着咽汁,道是五日口香,十日体香,十四日衣被生香,二十一日下风人闻香,二十八日洗手水落地香,三十五日后mō过的东西都香。”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觑着牡丹的表情道:“到底也是祖母的一片心意,用着香味儿也还好。我自你们走后的那日夜里才开始用的,现在不到五日,效果就已经很显著,嫂嫂您要不要试试?”

    “谢谢,我不太习惯含香。”牡丹看着蒋云清微笑起来。这是个人精。一来就表明一切都是旁人的安排,她做不得主,还训斥了想说假话骗自己的婆子,表明她对自己和蒋长扬是毫无保留的。他们就算是对国公府有什么怨气,也请不要对着她一个可怜的小庶女发。

    蒋云清被牡丹看得有些心虚,轻轻绕着裙带,小声道:“什么招呼都没打,就突然过来,一定给大哥和嫂嫂添了许多麻烦吧?”

    “没有。”牡丹笑问那被蒋云清训斥之后隐隐lù出不平之sè的婆子:“这位妈妈面生,不曾见过。”

    那婆子见问她,张口一笑,又想先开口,蒋云清抢在头里淡淡地道:“她姓武,以前是在祖母院子里听差的,日前祖母才赏给我。”又指了旁边一个看着有些没精神,年纪要轻些,一直不说话的婆子道:“她姓牛,是母亲赏的,在我身边已经五年了。”

    那两个婆子便都上前给牡丹行礼,牡丹命宽儿领她二人下去吃茶,那牛婆子有些迟疑,却被那武婆子扯着袖子,拉了出去。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一个刚来两天的武婆子就可以作了在蒋云清身边呆了五年的牛婆子的主,还试图作蒋云清的主,而且这武婆子,自己两次去老夫人房里都不曾见过面,可见原本不是什么得力的人……牡丹敏锐地从中看出了一个信息,国公府,不再是杜夫人的天下了。现在老夫人强势抬头,杜夫人退居二线。

    那二人去了,蒋云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乖巧地看着牡丹道:“大哥适才也和我说了一些,我晓得是为难你们了,我会很听话的,嫂嫂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多走一步,luàn说一句,尽量少给你们增加麻烦。”

    牡丹严肃地道:“你懂事就好。我可以邀请你过去住,但最后汾王妃的决定是什么,没人能知道,也不敢保证。你说你不会luàn走,不会luàn说,我也相信你的话,毕竟机会错过这次还有下次,但声誉一旦受损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补救回来的……”她看了蒋云清一眼,见蒋云清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放缓了神sè:“当然,这些都不用我来教你。你冰雪聪明,又是从小长在公卿之家,比我还懂。我希望你能顺利达成心愿,但也希望在出现万一的情况下,你不要怨恨我们。那不是我和你大哥想看到的结果,我们会觉得很伤心,也就不会再去làng费精力。”潜台词就是下一次你就别再指望我们了。

    牡丹这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蒋云清从小就跟着学说好话,名不符实好话也听了不少,还能明白真话未必好听,立刻欢欢喜喜地道:“我就喜欢嫂嫂这样利落明白的性子,我都记在心里了。尽人事知天命,福气不是luàn生的,怨不得谁。”然后不经意地把国公府这几日的事情很隐晦地提了一遍:“听说等到七夕后就要去萧家请期,今年咱们家一定是双喜临门的。只是有些奇怪了,既然萧家对大哥不好,为何还要这么急?”她算是为了自己的亲事把杜夫人给彻底卖了,毕竟女儿不同男子,只要能有一门好亲事,就算是解脱了,至于说到以后,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何谈以后?

    牡丹敷衍了萧雪溪几句,绕到书房去寻蒋长扬:“真是没有想到,她那天还敢都不敢让咱们过去坐坐,这会儿却把府里的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我。看来现在国公府里已然换了天地。杜夫人上这回吊的效果也不明显,不过是表面上的平衡罢了。”

    萧家干的?这理由真是充分。莫非萧越西疯了,他妹子都还没进驻朱国公府,他就开始群魔luàn舞,就不怕这亲事黄了?但蒋重从未使人过来与自己说过这话,相反的还抓紧时间要与萧家结亲,这说明什么?老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蒋重一定是没相信,而且还要脚踏杜家和萧家两只船,又想利用蒋云清找个下家。蒋长扬将手里的书猛地一合,嗤笑了一声:“全都鬼mí心窍了。”

    到底是他的亲人,牡丹不作任何评述。因见一旁琉璃盘里摆的葡萄、李子都还是纹丝不动的样子,便净手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喂他:“吃一颗。”

    蒋长扬不喜欢吃包括水果在内的所有甜的食物,当下就皱起眉头来:“不要。”

    牡丹也皱眉:“多吃果子身体好。总吃ròu算什么?”说罢要往他嘴里硬塞,威胁道:“你吃不吃?我辛辛苦苦地剥了喂你,你还敢拒绝?”原来他和她说他不爱吃甜食的时候还以为是多数男人的通病,过后她才明白,他到了什么地步,水果基本只会尝尝蒸梨,其他一概不沾。她本是个爱吃水果的,可当着他的面竟都觉得不香了。

    蒋长扬捂着嘴往一边让:“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牡丹便捏着葡萄去追他:“非吃不可不吃你自己考虑后果。”

    蒋长扬犹豫了一下,到底停下来,乖乖地张开嘴,像吞毒药似地将葡萄囫囵吞了。牡丹便再接再厉:“再吃一点,别的都可以不吃,就是果子你得学着吃。”

    蒋长扬皱眉道:“你不能用这个威胁我。”

    牡丹狡猾一笑:“我用什么威胁你了?我威胁过你吗?”

    她是没威胁过他,她就是会说她累了,困了,蒋长扬恨恨瞪着她:“我只吃五颗,多一颗都不吃。”

    牡丹拍手:“好呀,今天吃五颗,明天吃六颗,或者如果嫌这个太甜,咱们换另外一种?”

    “他又不是小孩子命令他吃就是了从小就是这样讨厌的脾气,除了饿肚子时以外坚决不肯吃。”王夫人穿着一身淡紫sè的薄纱披袍,高贵冷yàn地在门边一站,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我有没有打搅你们?”

    也不知道适才二人调笑的话给她听去了多少,蒋长扬有些脸红,牡丹却跳起来,围着故作姿态的王夫人转了一圈,指着她头上那朵拳头大小,用紫水晶攒成的盛放的莲huā惊讶地道:“好美呀是义父送的吧?”

    王夫人得意地一笑:“美吧?衣服也是他送的。”然后当着二人转了个圈,牡丹给蒋长扬使了个眼sè,蒋长扬会意,立刻不停地称赞,在一片称赞声和王夫人的欢喜中,算是把尴尬掩去了不提。

    蒋长扬因不见方伯辉与王夫人一道,便问将起来,王夫人不在意地道:“遇到你家那个袁十九,和袁十九说话呢。”然后问起蒋云清来:“听说死皮赖脸地送了个人过来?”

    蒋长扬低声把国公府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王夫人听得大笑:“一个小姑娘嘛,顺手帮她一把也不怎样。真是一团luàn麻啊,不过活该ròu都吃了,再吊吊脖子也不算什么。有没有听过割ròu吃ròu的故事?我说给你们听,不过丹娘你听了可别以为我以后病了会希望吃你到的ròu啊。”

    “你过于刻薄了,阿悠”一身青袍的方伯辉缓步进来,微微有些责怪地看着王夫人。这一说就要扯到蒋长扬的父亲和祖母,当着他和牡丹的面,怎么也不妥当吧?

    王夫人含笑不语,把头侧开,顾左右而言他:“他们说你送的这头钗真不错,丹娘特别想要,问你可还有多的?”

    方伯辉失笑:“叫我哪里寻去?费了多少年的力,统共就得这一枝。真想要,问大郎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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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当年

    245当年

    寒暄之后,方伯辉神sè严肃地对蒋长扬道:“我有事,不能和你们去,今日就是送你母亲过来,顺便与你说说话。我适才也和袁十九说了,他稍后就过来。”

    王夫人见状,立刻拉了牡丹起身:“我们娘俩外头去走走,也说说咱们的悄悄话,然后歇个午觉,起来准备出发。”

    牡丹虽然更希望能知道方伯辉要和蒋长扬说什么,但此刻却也不得不遵守他们这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只得起身与王夫人一道往外头去。婆媳二人才出了曲廊,就见袁十九摇着把大蒲扇快步走过来,看见她们,行礼让道,目不斜视。

    牡丹回礼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一改先前的嬉笑神sè,肃sè敛襟与袁十九认真行礼:“先生大才,还望多指点我儿一二,保得他平安无虞。”

    袁十九有些惊讶王夫人会这样礼遇他,随即整了衣衫,朝王夫人认真回礼:“夫人女中丈夫,难怪能教出如此高义的儿子。请夫人放心,敝人自当尽力。”说完昂首阔步朝书房去了。

    牡丹微皱眉头,王夫人、方伯辉、袁十九这般慎重,仿佛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却见王夫人笑道:“我近日以来,总是要不停地行礼。”

    “这是为何?”牡丹扶了她的胳膊,引她往树荫下走。

    王夫人笑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个个都是才高八斗的,个个心高气傲,多一分尊重就多得一分真心。”

    她这是委婉地教导自己如何做好一个贤内助。牡丹认真应下:“儿媳记住了。”

    王夫人点点头:“我和你说说割ròu吃ròu的故事。非是我要拨nòng是非,故意揭人伤疤,而是你日后总免不得要与她们打交道,晓得这些事情,你心中才有数。”她抬眼看着葱葱郁郁的庭院,沉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牡丹便指着前面的水阁:“咱们nòng些才从井里湃过的瓜果,去那里坐着说话,又yīn凉又清净。”王夫人虽然隔三岔五会过来看她们,但始终也是自己有家的人,每次总是来去匆匆,她有心与王夫人加深了解,彼此把关系更近一步都没有什么机会。今日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王夫人不难处,她也是真心的尊敬王夫人,但说到爱,真的还不至于,但她愿意为了蒋长扬,尽量和王夫人把关系搞好。

    王夫人也正有这个打算。这婆媳间,想要亲如母女那是不可能的,正是那句话,家jī打得满屋飞,野jī打得满天飞。有些话她可以直截了当地和蒋长扬说,不高兴就直接发脾气了,就算是当时不高兴,过后还是母子。但对着牡丹,却是不可能这样做,必须要委婉,要照顾到牡丹的面子和自尊,否则很可能一句话记一辈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彼此加深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婆媳二人都怀着同样美好的心思,一起进了水阁。王夫人问牡丹:“你对杜氏的印象如何?”

    牡丹沉思片刻,简单直接地道:“伪善,狠毒,自以为是,总怀疑别人不安好心。”

    王夫人赞同:“这是她的性格,但你还要注意一点,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是因为她有心愿有目标要达到,但现在看来她以前的努力似要成空了,所以她极度不安和失望。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刺jī得她不择手段,把所有不如她愿的人都视作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郎明确表示不承爵,她还总盯着不放的因由。”她轻笑了一声,坦然道:“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的缘故在里面,虽然应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把我当成对手。你们一定要小心。”

    “她糊涂了,她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不是别人在作践她,是她自己在作践自己。”牡丹眼睛亮亮地看着王夫人,再有王夫人清楚明白不过的人没有了。人与人之间,总爱不自觉的攀比,更何论是有仇的,更是希望对方没自己过得好,看到人家日子好过,哪怕自己其实也过得不错,也还是心里不舒坦,若是自己日子不好过,就更不要说了,更是嫉妒得不得了。没机会也就算了,要是还有机会,就要给人家下绊子,损人不利己,不为别的,就是为图解气。比如说杜夫人,比如说清华郡主,就是此类代表。

    “说得好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会爱惜你?”王夫人叹道:“当年的事情,多的我也不想说了。只说这因为老夫人生病卧chuáng不起,看着似是要去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庸医道是要人ròu做药引子,我是坚决不信的,然后就成了不孝的罪人。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ròu,她要讨他一块ròu吃,原也不干我事,何况是你情我愿的。奈何有一位善良、倾心于蒋大将军的贵女,一听说此事,就直接过来当众割了臂ròu将yù碟子双手奉上,含泪道是将军还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怎么能受伤呢?”

    “一比起来,我这个衣不解带在病chuáng前伺奉了婆婆一个多月的人真是极端的不孝而且非常不爱丈夫,只会妒忌又自sī到了极点,不懂事,不知恩。似我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英明神武的蒋大将军?”王夫人想起当时蒋重的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啧无法回忆。这么多年再想起来,还是觉得全身发麻。于是我决定做最自sī最爱自己的那一个。这种无sī,这样证明是否孝道,是否真爱,我实在做不到。”

    牡丹恶寒了一下,就算是没有亲眼目睹,她也想象得到当时蒋重的心情和态度。一边是身份尊贵,年轻美丽的女子,不顾羞耻地跑到自己家里来,当众割了自己美丽的臂ròu,还装在晶莹的yù碟里双手奉上,美目含泪,含情脉脉,温柔唯美地对着自己说出那样一席情深意切的表白。一边是衣不解带伺候了老母一个多月,很可能容sè什么都很憔悴,脾气还很强硬暴躁,不但自己不肯割ròu,也不赞同他割ròu救母,看到这美丽善良的仙女还面带不屑鄙薄,冷笑不睬的发妻。

    谁更招人怜惜呀?肯定是仙女呀当时在他心中已经把二人之间的高下排下来了。但他一定还告诉自己说,他其实是因为无法抗拒皇权,还因为孝道,也是感恩,要讲义气,他要对为了他不顾一切,作出重大牺牲的杜夫人负责,并不是背叛了原配妻子。他还是忠义两全,有情有义的蒋重,都是王夫人不懂事,不体谅他。

    兴许当时不只是蒋重和老夫人觉得王夫人不对,舆论都认为是王夫人不对。杜夫人这样美丽善良可爱的天使,谁拒绝她就是恶魔牡丹低声道:“我觉得,同样的事情我也是做不到的。当时您一定很难吧?”

    王夫人有一瞬间的沉默:“难是肯定的。我自己的娘家人都说是我不对了,还指望外人么?我自己委屈不算什么,最难的是带走大郎。”那个时候,她要独自离去自然是很容易的,但是要带走蒋长扬,真的是非常的难。但她知道,她坚决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为了想得到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女人,也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轻易就被假相门g蔽了眼睛,只会认为别人不对,只会给自己找理由的父亲。

    牡丹默然无语,轻轻握了她的手,认真地道:“娘,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孝敬您。”

    王夫人微微一笑:“是呀,都过去了。风过无痕,很多事情当时觉得很难,好像根本做不到,但只要保持足够的清醒,肯拼敢拼,总会抓住那一瞬的转机。蒋大将军最怕什么?最怕丢脸,bī死发妻长子多丢脸呀?要是他的儿子是被别的男人养大的,万一还改了姓,那得多丢人?我以死相迫,他怕了,我答应大郎长大认祖归宗前不改嫁,他的虚荣心满足了。又有汾王妃居中调停,他顺势下坡,大家都完美了。”

    牡丹不由鼻头一酸。这样笑着把心酸的往事说出来,更让人心疼。但其实蒋重是认为不够完美的,杜夫人也认为是不够完美的。蒋重幻想的是,无论如何,大家都该爱着他,顺从他,唯他独尊,所以王夫人另嫁方伯辉,蒋长扬有出息却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觉得很没面子。杜夫人渴望的是,将王夫人和蒋长扬在这世上存在的所有痕迹都全部抹干净,如若不能,最好他们母子都沦为乞丐才好。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满足呢?

    王夫人见牡丹眼圈红了,不由失笑,反握住牡丹的手笑道:“丹娘,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恨他们,替我出气什么的。我想和你说的是,做人要有气度,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也要想得开,才会有好日子过。”

    牡丹低下头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抬起头来对着王夫人甜甜一笑:“娘,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和你这样说起来很轻松,实际上要真的做到非常难。我现在也没修炼到家。”

    牡丹不知她讲的什么事,正要问,王夫人已经欢欢喜喜地一笑:“好了,就说到这里吧。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午睡去,然后起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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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章 悠园(为打赏加更)

    246章悠园(为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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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三刻,牡丹准时起身,收拾妥当就前往王夫人住的小楼去伺奉王夫人起身,同时也让人去通知蒋云清准备出发。可待她到小楼外,却见王夫人已换了一身翠蓝的胡服,坐在竹林下持了一卷书在看,看样子是早就起了身的。

    牡丹有些羞赧:“我起得迟了。”

    “非是你起迟了,是我年纪大了,早上又不早起,没那么多觉来睡。”王夫人拍拍身下的竹榻,示意她过去坐。二人闲谈一大歇,外头邬三使人来回,道是车马齐备,可以出发了,却还不见蒋云清那边来回话,牡丹便叫宽儿再去催。

    少倾,宽儿忍着笑带了一个梳着丫髻,穿淡绿sè襦裙,脸晒得比锅底白不了几分的小胖丫头过来,道:“人是早就起了的,但只怕最少还要两刻钟才能动身。”

    “她在做什么?”牡丹有些不喜,她原本与白夫人约的是申正一刻在启夏门外汇合的,蒋云清这一耽搁,怕是要迟了。这会儿仍然很热,白夫人那身子怎么受得住?

    宽儿推那小黑胖丫头出来:“小栗子,是你去传的话,到底怎么回事说给夫人听。”

    小栗子便笑道:“奴婢去的时候,蒋家娘子正在洗脸和脖子、手臂,听说已然洗了半个时辰了。伺候她洗脸的武妈妈和奴婢称赞蒋娘子用的澡豆如何珍贵难得。”她掰着手指一一说给牡丹听:“用了丁香、沉香、青木香、桃huā、钟rǔ粉、珍珠、yù屑、蜀水huā、木瓜huā、奈huā、梨huā、红莲huā、李huā、樱桃huā、白蜀葵huā、旋覆huā,还有麝香等17种,分别捣成粉,然后加入大豆末,说是用满一百日,就会面如yù,光净润泽,整个人儿香喷喷的,好似白yù观音一般。”

    老夫人这是下血本了,要美容,要打扮,她都不反对。但也得看场合吧?难道今晚去了庄子里住下就不能慢慢收拾打扮了?什么武妈妈文妈**,现在就这样,过去还不得翻了天?牡丹对宽儿不客气地道:“去和她们说,汾王府的管事还等着的,我们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要走,她们要是忙,后面慢慢儿地来”

    趁着牡丹吩咐宽儿,王夫人含笑招那小栗子过来,让樱桃拿李子给她吃,逗她道:“小李子的记性可真好,竟然能记住这十七种物件呢,来吃个大李子。”

    那丫头也好玩,屈膝谢了王夫人的赏,先咯嘣咬了一大口,方才认真地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不叫这个李子,是叫炒糖栗子的栗子。您看,奴婢这么黑,怎会是绿sè的李子呢?”

    王夫人正sè道:“那你为什么这么黑呢?”

    小栗子沉思片刻,严肃地道:“奴婢天生就这样黑,奴婢的娘说她生奴婢的时候,正在烧火,肚子疼了,就在灶前生的,烟熏火燎的,不黑才怪。”

    “你这个小丫头”王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回头对着牡丹道:“这丫头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真逗。”

    牡丹笑道:“是我娘给的,她年龄还小,只是做些传话的事情,还没怎么教导规矩,倒叫娘笑话了。”

    王夫人只是笑着摇头,回头看着樱桃道:“除了没樱桃白以外,这机灵劲儿就是一样的。”

    小栗子扫了一眼笑得和朵huā儿似的樱桃,道:“奴婢可比不上樱桃姐姐。武妈妈说奴婢就算是用蒋娘子那澡豆洗上一万年也休想变白一点。”

    恕儿听了,眉头就竖了起来,觉着自家人被欺负了,只碍着王夫人和牡丹在场,不好细说,便与樱桃二人眉来眼去半晌。牡丹看在眼里,晓得恕儿定然要nòng鬼折腾这什么武妈妈,却也懒得去管。

    正说笑着,只见蒋云清独自一人气喘吁吁地一溜小跑跑过来,站定了还抚着xiōng口喘气,红着脸儿就要给牡丹赔礼:“嫂嫂,我不是故意的,是武妈妈……”一时看见了王夫人,尴尬万分。但她也算是反应快,立刻上前给王夫人行礼问好:“云清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王夫人并不在意她是谁,只当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辈,微笑着扶起她,和牡丹商量:“既然人来齐了,就走罢?”

    牡丹看了蒋云清一眼,没有再说她。蒋云清小心翼翼地道:“我先去门口候着。”

    王夫人和牡丹都上了马,却见蒋云清nòng了个现在已经很少见人戴的帏帽来顶着,把脸和脖子都遮得严丝合缝的,准备往马车里钻。王夫人勒住自家的青骓马,扫了一眼正准备上车的蒋云清,低声对牡丹道:“她不和我们一起骑马?”

    牡丹摇头,低声道:“既然那样精心的护理,自然怕被晒黑了。”

    蒋云清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瞧着了鲜yàn的轻薄胡服,正在说笑牡丹和王夫人二人,满脸的羡慕。她难得有机会出门,最想的就是有朝一日鲜衣怒马,肆意飞扬。

    武妈妈见状,道:“娘子,您休要羡慕,您此番若是做成了老夫人让您做的事情,日后这样的好日子多着呢。只怕您到时候又嫌累了。”

    蒋云清沉默着没有说话。还未出发她就已经先怯场,牡丹言出必行,基本不和她多来少去的,又有一个据说很凶的王夫人在场,不折腾死她就已经够了。自己这样的容貌,现下家里又是这样的状况,就算到了那里,得到汾王妃邀请,又能起多大作用?哪家会看上她?她mō了mō脸,纵然老夫人说她天生宜男相,好福气。但看这些女人,又有几个不是长得一张胖胖的有福气的脸?

    车行至启夏门外不久,潘蓉便笑嘻嘻地带着两张车,七八号随从过来,白夫人从当头那张车窗里探出头来望着王夫人和牡丹笑,身子略略往旁边让了让,方便牡丹看到她身后角落里坐着的玛雅儿。

    玛雅儿就在车上遥遥朝牡丹行了一个大礼,牡丹点点头,示意出发。

    到了蒋长扬的庄子外时,王夫人笑道:“还没名字?以后还叫柳园吧?”

    蒋长扬抬眼看着她:“但是……”他不想再用从前的名字,其实就意味着他已经抛弃了过往。

    王夫人摇摇头:“如果是为了那个原因没必要,不过是形式而已。”随即又笑看着牡丹:“当然,如果丹娘有好名字,又是另外一说。”

    牡丹笑道:“其实我觉得悠园不错,悠闲自在。”

    蒋长扬立即道:“好主意”

    “两个马屁精丹娘,咱们来比比谁最先到,输的人今晚下厨做自己最拿手的一样菜给大伙儿吃。”王夫人话音还未落,先就抽了青骓马一鞭子,当头就跑了。

    牡丹大急:“您耍赖”王夫人最拿手的菜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只知道她最拿手的就是那三鲜饺子了。王夫人分明是嘴馋了。

    王夫人回过头来得意地望着牡丹笑:“我才没耍赖,我比你老那么多,你就该让着我。”

    牡丹叫道:“您的马比我的好”

    王夫人道:“那就得怨大郎了,可怨不着我。想不做饭也行的,追上我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眼看着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奔得远了,白夫人坐在车中拥着潘璟笑得前仰后合,潘璟看得心动,爬到窗边大声喊潘蓉带他骑大马。潘蓉俯身将他抱出来,放在自己身前,和白夫人说了一声,也打马去追牡丹和王夫人。

    白夫人含笑道:“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呢。”

    “是。”玛雅儿淡淡的笑着,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向拥马而立,满脸幸福笑容的蒋长扬,微不可觉的低低叹了一口气。

    却说蒋云清的车里头,武妈妈低声和牛妈妈道:“看吧,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样不端庄,连带着少夫人也跟着疯,好歹也是国夫人,也是四品郡君,叫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蒋云清心头烦躁万分,将手边的一只瓷靠枕狠狠地朝武妈妈扔过去:“闭嘴想要我被赶回去么?”

    武妈妈怒了,软中带硬地道:“娘子,老奴……”

    蒋云清恶狠狠地瞪着她:“祖母是叫你来帮我的,不是叫你来拖后tuǐ的。我是主,你是奴,nòng明白没有?要不要我回去把你今日险些害得我没去成芳园的事情告诉祖母?”

    武妈妈顿时蔫了,牛妈妈得意地翘chún一笑。小样儿,不过一个给老夫人调配膏药香料的,能有什么见识,一朝得势就小人忘形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为什么家里就从来没有过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蒋云清烦闷得想死。还是三哥说得对,想要称心如意就必须得自己当家作主。没有人是真心为她好,她要怎样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牡丹到底是追不上王夫人,等她跑到芳园门口时,王夫人已经下马并将缰绳扔给了闻声赶出来的贵子,笑眯眯地望着牡丹道:“看你跑得这么累,婆婆我心疼你,和你一起做个拿手菜。”

    “那我们可有福气了。”潘蓉笑嘻嘻地跟上来,推潘璟往前:“还不赶紧去和你叔祖母和丹姨道谢去?”

    潘璟眼光光地看着王夫人的青骓马,讨好地看着王夫人:“叔祖母,您这马儿最厉害赶明儿借我骑骑。”喊这声叔祖母倒是喊得极顺溜,竟然没要人bī。

    “乖儿子”潘蓉欢喜得抱着他使劲亲了一口,看来此番虽然和母亲吵了一架,但却是非常值得的。

247章 不是滋味

    247章不是滋味

    王夫人做的菜是一锅野菜鲜鱼汤。几种鲜嫩的野菜都是才从田间地头摘来的,无论是鱼还是汤,还是野菜,味道都十分鲜美,牡丹很遗憾,如果有个辣子蘸水,那该有多好?蒋长扬吃得心满意足,连连称赞,说王夫人的手艺没有退步。

    野菜可以吃不假,但几种野菜加在一起会不会有事?潘蓉谨慎地先试毒,吃了以后连呼好吃,才敢让白夫人和潘璟吃。至于蒋云清,她本来就不爱吃鱼,更何论是这种怪模怪样的野菜鱼汤,但她不敢做任何让王夫人不高兴的事情,闭着眼睛囫囵地吞,王夫人看得不忍心,劝道:“不喜欢吃就别吃了吧,要是被鱼刺卡着怎么办?”

    其他人都吃得那么香,就是自己一个人不吃,岂不是表示自己专和王夫人作对?蒋云清使劲摇头,强笑道:“我喜欢吃的,只是有点不习惯,真好吃,一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王夫人关心的说:“真的?不过既是不习惯,还是吃慢一点吧?”

    蒋云清小心翼翼地打量蒋长扬的脸sè,见蒋长扬言笑自若,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夹菜。牡丹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便低声让宽儿端了一盘饺子放到蒋云清面前。

    蒋云清一愣,抬眼去看牡丹,牡丹根本没看她,只专心地吃自己的鱼,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其他人都在欢快的说笑,没有人注意她。蒋云清闷着头吃饺子,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夜深人静,虫鸣唧唧,芳园里一派静谧。牡丹才卸了妆,就被刚冲完凉的蒋长扬横抱起来,扔到chuáng上去,低声道:“请付五颗葡萄的利息。”

    牡丹轻轻踢了他的屁股一脚:“五颗葡萄能有多少利息?被你抱一抱也就够了。”

    蒋长扬lù出一排白牙:“不多,就是你还该给我两颗葡萄。”

    “这会儿我哪儿找葡萄给你去?”牡丹一愣,随即对上蒋长扬定格在某处,贼亮贼亮的眼睛,不由绯红了脸,愤恨地去掐他的眼皮:“这里就有两颗黑葡萄,你要不要?我挖给你。”

    蒋长扬轻轻一下按在她xiōng前,道:“好大一只蚊子”

    “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牡丹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放在xiōng前,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干什么?”牡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蒋长扬好笑地看着她又变得通红的耳垂,低声道:“我们生个孩子吧?”言罢覆了上去,轻轻拉开了牡丹的衣带。

    ……

    牡丹仰望着帐顶,低声道:“今天我听娘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她想和他聊聊白天方伯辉、袁十九和他商量什么要紧的事情。很明显王夫人也是知道的,就瞒着她一个人。

    蒋长扬“嗯”了一声,发困地道:“以前的事情不提也罢,反正都过去了。”

    “但是娘说必须了解他们是些什么人,省得被害了都不知道,要防范。”

    “改天我再和你说……”

    “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蒋长扬没有发声,只是伸手将牡丹给拥住,意思是让她快睡快睡。牡丹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今天说些什么?是不是上次的事情又有了新动向,对你不利?”

    “哪有?就是男人间的一些事情,快别胡思luàn想了,快睡”蒋长扬放开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好困。”

    “那你们说什么?娘说要请袁十九务必保得你平安无虞……”牡丹话音未落,蒋长扬已经发出低沉的呼吸声。她戳了戳他,没反应。

    分明是装的。牡丹无奈地叹了口气。个性要强是好事,意味着他会上进,不需要人督促,但太过好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吧,他们才新婚不久,他觉得有些事情和她说不起作用,不想要她担心,所以刻意瞒着她,她也领情。但是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牡丹几番想再推推蒋长扬,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终究是忍住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来,慢慢来吧。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王夫人建议一起去田埂上散散步,阿桃去请蒋云清归来,贴在牡丹耳边低声道:“全身都敷满了药膏,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动,话都不能说。那位武妈妈说她们不去了,谢谢夫人。”

    牡丹摇了摇头,从此除了日常供应外,不再管蒋云清。

    下午,汾王府的管事领着几十号人,十来张车,拉着无数的毡房、屏风、行障、桌椅、餐具器皿正式进驻芳园,搭毡房、设屏风、检查要所要乘坐的船是否安全等等,热火朝天地开始准备宴席。

    同行的有一位姓孙的嬷嬷,和众人打过招呼后,直接就寻了借口去了王夫人的房里,二人说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的话,等到那嬷嬷走了,王夫人又和蒋长扬说了一歇悄悄话。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后王夫人和蒋长扬仍然爱说爱笑,对她仍然很关心体贴,但牡丹心里已经非常不是滋味。

    很快到了正日子,汾王妃是晨鼓才响第一声就早早出发,到了芳园的时候,也不过辰时三刻。因为请的都是女客,蒋长扬与潘蓉早早就带了潘璟出去骑马游玩,王夫人和牡丹等人得到消息迎出去,才走至中门口,就见武妈妈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张望,一看到她们就急匆匆地奔过来对着牡丹赔笑:“少夫人,听说王妃来了,您看这个……?”

    牡丹淡淡地道:“我正要使人去吩咐云清,稍后贵客多,让她拘着你等好生呆在屋子里,没听到有人来唤不许出来。谁要是不听招呼出来luàn窜,冲撞了贵客丢了自家性命,可怨不得谁。”

    武妈**脸sè一变,不甘心地还想说什么,恕儿已经与阿桃一人一边,将她死死搀了下去:“怕妈妈你mí路,我们送你回去。”

    武妈妈见蒋长扬和牡丹的样子,晓得多说无益,便撑着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人的面子,将恕儿与阿桃一推,冷冷地道:“我自己会走”

    牡丹见有恕儿去管此事,知道不会出luàn子,没有她的允许,蒋云清休想跑出来,便不再管此事。可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后头“咕咚”一声响,武妈妈“哎呦”叫了一声。回头去瞧,却是武妈妈四仰八叉地摔在碎石路上,爬都爬不起来。恕儿与阿桃满脸忧心地去扶她,阿桃问她摔到哪里没有,恕儿则怨怪她:“都说让我们扶着你,你偏不听,看吧,终于摔着了吧?咱家这园子,讲究的是意境,到处是青苔,湿滑,一不小心就摔跤的……”

    王夫人一本正经地看着牡丹道:“这园子里的青苔是有点多,稍后得和汾王妃说一下,让客人们注意点。”

    牡丹点头称是,又叫白夫人:“阿馨你一定要小心,让碾yù扶着你。”

    白夫人忍笑道:“我自来很小心。”

    陪同汾王妃来的是她的二儿媳fù陈氏。陈氏长得个子娇小玲珑的,服饰素雅,笑容中带着几分愁苦。见着王夫人就是一直羡慕地赞叹她终于苦尽甘来,娶了牡丹这样一个好儿媳fù。又关心地问白夫人几个月了,千叮万嘱让她起居饮食一定要小心。又问牡丹平日是请哪个太医调养的身子,说是做女人的千万要调养好身子,显得非常热心。

    牡丹在上元节观灯时并不曾见过陈氏,对陈氏有些陌生。白夫人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捏捏牡丹的手,小声道:“这是个可怜人儿。二十多岁就守寡,一直不肯再嫁,唯一的一个儿子又有些不明白。”白夫人指了指头,“看着好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不行。现在二十岁了,还没婚配。汾王和王妃平日最挂心的就是他们母子,最cào心的就是这个孙儿。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着意些,别不注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牡丹突然想到蒋云清,不由打了个寒颤。蒋云清那样的身份容貌,在这样的宴会中,能找到什么样合适的亲事?蒋老夫人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地将蒋云清送到这里来,显然是有的放矢。

    白夫人也显然想到了,惊讶地看着牡丹,二人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但愿是她们多想了。

    没有多久,客人们也陆续到来。汾王妃此番所邀请的客人很有些意思。有与她交好的王妃,公主,还有许多公卿家的夫人和女儿,甚至还有普通官宦人家的妻子女儿,老中青三代都有,身份地位也分了三极,泾渭分明。

    汾王妃热情地把王夫人和牡丹二人介绍给平日与她交好的人,众人也很客气,多有恭维。表面上看来仿佛是专门为了庆祝王夫人重返京城上流圈子,特意介绍牡丹这个小朋友给人认识,请托人家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多照料。但随着年轻未曾婚配,且父亲官职都不大,家庭也不怎么富裕的女子越来越多,牡丹也越来越意识到这次宴会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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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章 针尖对麦芒(一)

    老夫人到的时候不早也不迟,杜夫人没有出现。牡丹想到蒋云清说她吊了脖子,便知勒痕一时半会儿是消散不去的,为了脸面,她不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苦了牡丹,不得不上前去伺候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倒也没有为难她,还当着汾王妃的面夸奖了她几句。只是在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刻意略过了就在一旁的王夫人,假作不认识王夫人,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可偏生就有位与她年轻时就不对盘的蔡国夫人故意要与她介绍王夫人,重重地咬着方伯辉的官职和名字,说给她听,抚着手笑:“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阿悠一向很好……”老夫人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笑得也极其难看,却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给王夫人难堪,只怕不小心得罪了汾王妃,所求落空。只有牡丹离她离得近,听到她喉咙里压抑的,呼哧呼哧的低喘声。

    王夫人含笑施了一礼:“难为您夸奖我。”随即坐到一旁与其他人说笑,根本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心上。

    难为自己夸奖她?看看她那狂样儿年纪一大把,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难怪得再嫁都能嫁得这么好,原来心思都花在这上头去了。要说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些贪sè的?老夫人气得发颤,怎么看王夫人都是不顺眼的,可是她也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王夫人的确是嫁得很好,非常好。特别是如今对方对照着自家儿子,更是气死人。

    还有这个蔡国夫人,年轻时就爱和自己比,比家世,比容貌,比穿着,比男人,比儿子。真正算是棋逢对手,但自己总比她要略占着点上风,这回可好,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恰恰被她给逮着了自己落魄的时候。真正可恶且给她等着,等蒋重重新得了圣宠,才好出了这口恶气。

    老夫人窝着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散,一回头就找到了牡丹:“难道云清没有和你说么?她在哪里?怎么不见她?”按着她的想法,牡丹早就应该暗示汾王妃,还有个小姑跟着住在这里,然后汾王妃就顺理成章地一并请了蒋云清,奈何竟然不见

    “说什么?”牡丹微微一笑:“云清在她的房里呢,王妃没有邀请她,孙媳不敢让她出来。”

    老夫人狠狠地瞪着牡丹,装什么糊涂?一定是合着王夫人一道,来收拾报复蒋家的。

    牡丹坦然看着她,却略略提高了声音:“祖母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周围的人都回过头去看着她们,牡丹一脸的温顺关心,老夫人怒目而视,一脸欺压人的表情。蔡国夫人嘿嘿笑了一声:“我说老姐妹,新妇不懂事儿您好好教就是,别气坏了自个儿。看看多乖巧的孙媳妇,我看了都喜欢,舍不得骂。”

    老夫人收回目光,直直看着蔡国夫人,淡淡地道:“谁说她不懂事儿了?她懂事得很。我这是看到她头发上有个小虫子。”说着果然叫牡丹挨过去,替她整了整头发,贴着牡丹的耳朵低声道:“你要分清楚,你是谁家的媳妇。在这个关口捣鬼,府里不好,对你和大郎又有什么好处?趁早nòng明白,免得以后后悔。”

    牡丹含笑立起身来,笑道:“多谢祖母。祖母真是慈爱。您放心,孙媳妇会谨守本分的,断不会丢府里的脸面。”纵然蒋云清是个庶女,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这样算计着去嫁个脑子不灵光的王孙,难道很体面吗?她若是帮着老夫人干了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日后都落不得好。

    不可否认,汾王妃办这个宴会有其他目的在里面,但她与王夫人的确是受益了。她跟着一起算计,汾王妃会怎么看她?也不知道蒋云清知不知道此事,肯不肯应?就算是现在肯,将来后悔的时候呢?恨的人里面一定有她。她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参与,一句多话也不肯说的。除非汾王妃亲口要见蒋云清,否则蒋云清休想从房里出来

    老夫人借着红儿和身边嬷嬷的遮挡,凶狠地瞪着牡丹,虽说什么萧家和杜家,不管自家的小算盘是什么,目前都不会放任蒋重被架空,国公府成个空架子,但如果再能得到汾王府的助力,一分力便可变成五分力。府里好了,还可以护着蒋长扬,可是牡丹这个没见识的商家女,竟然为了讨好蒋长扬和王夫人,要坏她的好事,叫她怎么能不恨?她咬着牙低声道:“目光要放长远,别忘了你公公是为了谁获的罪也别忘了是谁护得大郎的周全”

    牡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地低声回道:“不是说大郎是被夫人请了云孝子借着您生病,然后去诬告的么?难道不是?”

    “你”老夫人气得倒仰,抚着胸口定了定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忤逆我都是为了你他若是行得正,别人怎会找到机会?”

    牡丹淡淡地道:“孙媳怎敢忤逆祖母?祖母您误会了,孙媳只是不明白有些事情,请祖母教我而已。”

    今日的牡丹与往日很有些不同,仿佛心中有很多气,也想找人发泄出来似的,说的话软中带硬,竟然是半点也不买自己的账。这丫头受什么刺激了?还是受谁挑拨了?老夫人倒默了一默,狐疑的盯着牡丹看。

    牡丹半垂着眼,一派的乖巧,并看不出什么来。

    一定是王阿悠老夫人恨恨地看了不远处谈笑自若,实际上一直密切关注着此处的王夫人一眼,除了她还会有谁能这么挑唆牡丹?好呀,小丫头今日看来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了自己是休想叫她开这个口了。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淡淡地道:“云清住在哪里?我有两句话要和她说,你派个人领红儿去,让红儿替我传话。”难道她就不能叫蒋云清自己出来碰运气么?

    牡丹微微一笑,招手叫宽儿过来:“领红儿去娘子的房里,告诉恕儿,一定要好好招待。”

    宽儿心领神会,含笑施礼,请红儿随她一同去。

    老夫人稳稳地坐了片刻,总算是等到汾王妃主动与她搭上了话,寒暄几句后,她关怀地望着陈氏道:“很久不见了,心里一直记挂着的,没想到今日会遇到,我前不久去上香还遇到你的姑母,她身体真是好呀……”

    “她身子骨一向极好。”听到说起自家的姑母,陈氏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同样关怀地道:“许久不见,您老人家一切可都安好?”

    “好,好。”老夫人笑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菖蒲,丹娘这园子里有修剪得很漂亮的菖蒲,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氏有些心动,看了汾王妃一眼,汾王妃和气地道:“既然是出来散心的,喜欢就去走走。”

    老夫人欢喜得很,立刻问牡丹:“丹娘,趁着还未开席,你领我们去瞧瞧。”

    分明就是另有打算,牡丹很不情愿,正在想怎么才能推脱,就听说萧尚书夫人尉迟氏,还有萧雪溪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个牡丹从前见过的人,邱曼娘与秦阿蓝。

    汾王妃立时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开席吧。”又温和地对着陈氏道:“等开席以后再由丹娘陪着咱们一起慢慢去看也不迟。”

    陈氏抱歉地对着老夫人一笑,老夫人回了她同样温柔慈爱的一笑。老夫人心里真恨,这萧家母女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扫兴。她老人家舍一回脸出去容易么?要不是家里那个不省事的,要不是牡丹这个不懂事还拖后腿的,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辛苦?

    牡丹知道老夫人在恨自己,懒得去理她,只抬眼看向正前方。只见穿着一身湖蓝sè襦裙,梳着双环望仙髻,打扮得素雅清淡,看着像个出尘的仙女儿似的萧雪溪,温柔端庄地扶着个着银红大袖罗衫,内着姜黄sè小团花罗裙,chā着金步摇,个子高高瘦瘦,板着一张脸,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缓缓朝众人走来。

    而在她们的身边,正是一身火红胡服的邱曼娘和一身yùsè胡服的秦阿蓝。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梳着堕马髻,好似一对姐妹花。邱曼娘还是去年在崇业坊福云观时一般的天真烂漫,秦阿蓝一样的端庄温柔,只眉眼却比之去年多了几分妩媚之意。

    牡丹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议论:“看到那个穿yùsè胡服的女子没有?是先宁王妃的亲妹子,自去年宁王妃薨了之后,就一直留在京中,皇后娘娘每每思及宁王妃,便喜欢叫她去陪着。这回是好事近了,过了七夕,就要赐婚。还是宁王。”

    有人羡慕:“这可真是佳话了,姐妹二人都做亲王妃。”

    有人发酸:“我看人才也不怎么好,不过是托了太原秦氏的福罢了。”

    牡丹微微一笑,想必孟孺人会很失望吧。

    等到众人上前见了礼,汾王妃含笑道:“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249章 针尖对麦芒(二)粉红120+

    249章针尖对麦芒(二)粉红120+

    其实汾王妃做得并不太明显,也没nòng什么才艺表演之类的,就是一群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看百戏,听歌看舞,看参军戏,坐船游玩。老年人和中年人们更是坐在一旁谈笑,只看年轻女孩子们交朋友,嬉戏,一切都显得轻松自然。

    但只要注意,就会看到汾王府的嬷嬷们守在一旁,目光锐利的打量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牡丹窃以为,假若汾王妃真的是想选一个比较合适的孙媳fù,这样的方法更得当。男方这样的条件,并不需要女方容貌才艺有多出众,最要紧的是品行和性格,那么,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行为更能体现自身的品质。

    老夫人眼看着相看大会正式开始,而红儿迟迟没有回来,不由急了,便回头看着牡丹低声道:“云清住得很远么?红儿怎么迟迟不来?”

    牡丹奇怪地道:“不远呀,您别急,待孙媳这就再找人去寻她?祖母找红儿有事?孙媳身边的雨荷也是很得用的,您可以使唤她。”

    这死丫头故意装糊涂。她身边难道只有一个丫头可以用么?没有红儿还有绿蕉,也还有嬷嬷可以使唤。老夫人恨恨地瞪了牡丹一眼:“马上叫她回来见我这死丫头,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该家法处置了。”

    牡丹只当听不懂她指桑骂槐,笑意盈盈地使人去找红儿,不时递水递帕子给老夫人,又礼貌亲切地回答周围人的问话,显得很是闲适自在。老夫人越发生闷气,便又要故伎重演,说自己热,要牡丹给她掌扇,忽见尉迟氏领着萧雪溪过来见礼,顾不得折腾牡丹,笑盈盈地和尉迟氏接上了话,当众送了萧雪溪一只红yù臂环做见面礼,极力盛赞萧雪溪贤淑温柔,端庄大方,又拉萧雪溪坐在自己身边。

    萧雪溪行礼谢过,又对着牡丹点了点头,小声道:“何夫人您安好。”然后害羞地挨着老夫人坐了,像只可爱的小白兔一样,笑得无辜而天真,仿佛全然忘记了从前的事情。

    尉迟氏不lù痕迹地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番,非常和气地与牡丹说话,不停称赞芳园修得好,又说自己看到过牡丹培植出的什样锦,非常美丽,当之无愧的国sè天香四个字。又盛赞老夫人挑孙媳fù有眼光,这是连着她自家的女儿一道给夸进去了。

    老夫人笑得和朵菊huā似的,却心神不宁地不时瞟瞟远处,一看到红儿走过来,就立刻起身同尉迟氏告罪,说自己要方便。牡丹忙好心地要扶她去,她摇摇头,不容置疑地道:“你留在这里,你是芳园的主人,万一王妃有事要找你也方便。”

    牡丹知道她其实是防着自己,这是要去听红儿汇报消息,然后作出对策。便也随她的意,只吩咐丫头婆子们好好照顾好了。果然只见老夫人一出了宴席场所,红儿就迅速跟了上去,同时,宽儿也快步朝牡丹走过来。

    牡丹回头和尉迟氏、萧雪溪点点头,径自走到一旁听宽儿怎么说。宽儿小声道:“这红儿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到处张望,问东问西,问哪些地方有菖蒲,王夫人和您相处得怎么样。到了蒋娘子门外,又不要人跟着,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说了许久。咱们想了法子也听不到说些什么。不过恕儿说了,只要把将娘子给守好了,就什么事都出不了。”

    这倒是实情。只要将蒋云清看好,什么武婆子,红儿,绿儿跑来跑去又能如何?牡丹气定神闲地朝白夫人走过去,白夫人正和秦阿蓝和邱曼娘低声说笑,见她过去忙给她让了位子,笑道:“适才曼娘还说,让我跟着一起坐船,去桃李林里头摘桃子和李子,我说我这身子哪儿敢去?晃来晃去的,有个闪失怎么办?”

    牡丹笑道:“坐大船是能行的,但是咱们这儿就只有小船,最好还是别坐了,我陪你在岸上走走。”

    邱曼娘侧着头盯着牡丹看,然后捂着嘴笑起来:“何姐姐,还来不及恭喜你。上次我生**送我香扇坠,改明儿我也送你件礼物恭贺你大喜。”

    牡丹笑道:“不必这么客气,你成亲时我也没送你什么。”

    邱曼娘笑道:“我就算了吧,都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如你们新鲜。”然后推了秦阿蓝一把:“倒是阿蓝,你得为她好好准备一份大礼了。”

    秦阿蓝微微红了脸,飞速看了牡丹一眼,小声地责怪道:“曼娘,你又瞎说。”

    邱曼娘道:“你就是太小心了,铁定的事情飞不掉的。”

    秦阿蓝沉默片刻,看着牡丹微微一笑:“我记得夫人与宁王府李长史有亲?我前不久才与吴十九娘见过。”

    牡丹点头:“李长史是我的表叔。”

    秦阿蓝便道:“以后,欢迎你和十九娘一起常去我那里做客。”又望着白夫人笑道:“还有夫人您也是。我人生地不熟,就只盼着多交几个如同你们这样的朋友。”她没说是具体是去哪里,但大家都明白她是指的什么地方。

    未来的宁王妃是个有主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虽不张狂但也绝对不低调的女子。这是牡丹给秦阿蓝下的定义。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会当面拒绝秦阿蓝的要求,白夫人和牡丹都笑着应了。邱曼娘突然指着不远处低呼道:“咦,她怎么也来了?”

    牡丹和白夫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粉蓝sè纱襦配粉红sè披帛,着碧sè八幅罗裙,梳反绾髻,姿容秀丽的少女陪在汾王妃的身边,正可爱的侧着头听汾王妃和几位公主说话。这少女牡丹却是认得的,正是刘畅那位表妹,当初一心想嫁李荇的戚yù珠。她不由得纠结了,戚家和刘家寻了这么久,戚yù珠还没许配人家?难道也想做汾王妃的孙媳fù?

    事实证明她是错的,邱曼娘慢吞吞地道:“不过是个六品媵,十人中的一人而已,也用得着这样卖nòng?我要是她,就乖乖躲在家中。”言下之意竟是戚yù珠也要嫁入宁王府做媵了。

    秦阿蓝淡淡地道:“曼娘,你话多了。”皇后早有话在先,宁王至今无嗣,与他从前专宠自家姐姐有很大关系,不希望她也做那样不懂事的人。所以此番广选官宦人家的女儿入宁王府,就是希望宁王能子嗣丰茂的缘故。女人们,都是自己可以嫉妒,却不许儿媳、孙媳嫉妒的人。她必须得时时刻刻牢记这一点。

    邱曼娘不以为然地闭了嘴,笑看着白夫人和牡丹道:“都是自己人呢。怕什么?”

    自己人,这个定义不好下,何况如今一位是准宁王妃,怎敢轻易和谁攀是自己人?白夫人和牡丹都有些不自在,开始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你家老夫人来了,你得小心了。”白夫人轻轻拉了牡丹一把,示意她看向前方,只见老夫人黑着脸快步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可怜相的武婆子。

    不用问,定然是恕儿的看守工作做得好,老夫人的某种目的没达到,故而武婆子来告状了,而且也告状成功。牡丹便趁机辞别了邱曼娘和秦阿蓝:“我要去伺奉我家老夫人啦,以后有机会咱们又聊。”白夫人也说自己身子重,不方便,得去方便方便,秦阿蓝很理解,微笑着和她们告别。

    牡丹抓紧时间问白夫人:“我记得去年有传言是说圣上要让宁王做尚书省左仆shè,有没有这回事?”

    白夫人小声道:“是有这回事,但是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正式下的诏命。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牡丹有些闷闷地道:“不是我对这个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对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

    白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了?可是有人说你什么?”

    牡丹一笑,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尽早融入而已,虽然不能给他多的帮助,却也不能给他惹祸。”这一刻,她是不快活的。她离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那么远。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武妈妈过来朝牡丹行了一个礼,一脸的小人得志样。

    牡丹无奈地朝白夫人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朝老夫人走过去,反正她是打定主意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谁当枪使。

    老夫人气呼呼地瞪着牡丹,牡丹温柔地笑看着她,一副死皮赖脸,雷打不动的样子。

    好,臭丫头,算你狠老夫人无奈,只得腆着脸往汾王妃跟前凑,汾王妃倒也还给她面子,关怀地问她怎么不见杜夫人。老夫人笑道:“她不舒服呢,错过这样的盛会,早上送我的时候心里遗憾得很。”然后开始夸周围的年轻女孩子们美丽可爱,不经意地提起蒋云清来,说出蒋云清正好住在芳园,又说蒋云清长得不好看,还只爱骑马shè箭,其他什么都不能和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们比。

    听到她这样不遗余力地贬低蒋云清,牡丹都觉得奇怪了,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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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章 所求

    250章所求

    老夫人如此贬低蒋云清,偏生汾王妃还来了几分兴趣,陈氏也好奇地道:“既然住在这里,为何不请出来一起参加宴会?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个人闷在房里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我家云清性子有些闷,又有些害臊。丹娘先前也说要禀了王妃,让她一起出来长长见识的,可她不好意思出来,宁可躲在屋子里看书。”

    牡丹根据老夫人在脑海里迅速描绘出一个别样的蒋云清来,性子有些沉闷害羞,不喜欢热闹,宁可躲在屋里看书,唯一的爱好是骑马shè箭,身体很健康,还守得住寂寞。若是对上一个不太懂事的夫君,长得不美正好是优点,能文能武,体力很好,不但能陪着夫君玩,将来教育孩子也不用cào心了。这样的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似乎比现在满院子到处跑,欢声笑语的女孩子们更适合,实在是值得一看的。

    汾王妃与陈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sè,回头笑道:“总这样闷着那哪儿行?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老夫人得意地看了牡丹一眼,看吧,阻挡得住么?真是和王阿悠一样,讨人喜欢的事情不会做,讨人厌的事情惯会做。

    牡丹镇定自若地同宽儿道:“去请娘子出来,就说王妃有请。”这样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蒋云清的事情她无法chā手也管不了,但她也绝对不做推bō助澜的那一个。

    武妈妈却不这么看,她把这个看做是牡丹使坏然后失败,她揪着嘴角忍着笑,一颠一颠地跟着宽儿一起去通知蒋云清。到了门口,见宽儿和恕儿说话,她傲慢地抬着下巴道:“你们候着,我进去请娘子。”

    蒋云清在屋子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矛盾万分,一方面,她想遵守和牡丹的协议,不luàn走不luàn说,规规矩矩地等候在房里;另一方面,她又不信任牡丹,特别是在收到老夫人的指示,恕儿还把她看得死死的情况下,她开始luàn了。她对着镜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精心装饰过是比从前受看许多,奈何能起什么作用?一时听见外头武妈**声音,她忙收敛了情绪,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门口。

    武妈妈笑眯眯地给她行礼:“娘子,恭喜您,汾王妃亲口邀请您出席此次宴会。”然后眼斜斜瞟着窗外大声道:“这就是福气在这里,什么邪魔鬼道都挡不住的”

    恕儿在外头大声地道:“妈妈休要luàn说,咱们这园子要真有什么邪魔鬼道,王妃能来么?”

    蒋云清瞪了武妈妈一眼,欢欢喜喜地起身收拾,准备去赴她人生中的第一场盛宴。老远就听见欢声笑语,走得近了,就看见许多衣饰鲜yàn,青chūn可爱的女子在huā丛中,碧bō上,假山旁嬉戏玩耍,远处的丝竹之声和女子唱歌的声音响彻云霄。现在还离得那么远就已经这么热闹,可以想像得到宴席场所是何等的热闹。

    蒋云清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她学着杜夫人的样子,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稳稳地朝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当看到那群高踞席首、锦衣华裳的金枝yù叶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脚步也有些发虚。她有些心慌地四处寻找,总算是在离汾王妃倒远不近的地方发现了自家的祖母和牡丹。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亲人,这令她觉得安全了许多。她含笑看着老夫人和牡丹,老夫人的表情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好像是遗憾也有兴奋,而牡丹的,就是一种悲悯。

    牡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好奇怪。蒋云清又看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探究而挑剔地看向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武妈妈扶稳了她,低声道:“看着前面笑,嘴不能张得太大,微笑即可。看到没有,那位穿绛紫sè披袍的就是汾王妃,穿鸭卵青披袍的是她的二儿媳陈郡夫人。”

    不是说还有好几位公主和王妃的么?为什么不和她介绍那些人?蒋云清心里有疑问,但转念一想,又想着约莫是因为这二人是主人,所以要特别注意的缘故,也就不甚在意,含着笑朝走过去。

    汾王妃和陈氏认真地打量着蒋家这个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的庶女。举止气度看着是不错的,长得是不美丽,但是白白净净,身体看上去很健康,笑容有些羞涩胆怯,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好孩子,来我这边坐。”汾王妃便招手叫蒋云清过去,一边问她平日爱做些什么,一边拉着她的手细看,果然从她的手掌上看到了一层薄茧。因笑道:“果然是将门出虎女,很好。”又问:“用的什么香?好闻。”

    蒋云清有些僵硬,最终低声道:“祖母给的五香丸。”

    汾王妃便松开了她的手,回头对着陈氏笑道:“是个老实孩子。爱看书,只怕与你谈得来。”

    陈氏便与蒋云清坐到一旁,低声与蒋云清说话,蒋云清脸上羞涩的笑容和有些慢半拍的反应,小心谨慎的态度让陈氏不但不嫌弃,反而更温和,特别是发现蒋云清果然爱读书之后更是高兴。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那一点点不过意也没了,转而想,这就是缘分,于是分外高兴,微微挑衅地对牡丹道:“看见没有?咱们云清很讨喜。”

    牡丹也不知蒋云清怎么就得了陈氏的眼缘,便暗暗猜想,这大概是因为人都喜欢这种看着干净羞涩,对自己没有威胁感的人。特别是陈氏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太过强势精明的儿媳。但是蒋云清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老夫人还没高兴多久呢,就有人来凑热闹了,来的是一位陌生的fù人,领着个年龄和蒋云清差不多的女儿,笑眯眯地上前来与陈氏行礼问好,然后把她身后的女儿往陈氏面前一送,陈氏也就笑眯眯地与那女孩子说起话来,那女孩子比蒋云清活泼,会讨好缠着陈氏,一比较起来,蒋云清就显得木讷了许多,还稍稍受了冷落的样子。

    老夫人见那fù人的穿着打扮都只是一般,唯独她那个女儿不但长得如huā似yù的,还打扮得huā枝招展的,人才比蒋云清好了许多,立时就猜到是小官员的妻女,就把她母女视作了敌人,当下脸sè就极其难看。垂着眼皮想了片刻,淡淡地叫牡丹:“去把你妹妹叫过来,我们有事,先告退了。”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呢,怎么能和些小官员的女儿争?就算是争,也得争得有格调。

    牡丹听说她要走了,松了一大口气,忙上前去唤蒋云清:“祖母说她有些乏累,要你陪她回家,已经让人去给你收拾东西了。”

    这就要走?什么都还没做呢,就是这座中的人她都还没来得及hún个脸熟。蒋云清大为诧异,却不敢多问,笑yínyín地与陈氏告退,显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陈氏看着面前活泼得过分了的女孩子,倒觉得她更胜一筹。

    老夫人领着蒋云清要走,留都留不住,汾王妃有些意外,却也似觉得不意外,笑yínyín地说了几句客气话,请牡丹替她相送:“你是芳园主人,又是我的小朋友,还是你自家的长辈,怎么看都是你替我送这个客人最合适不过了。”

    “敢不从命?”牡丹盈盈一笑,和蒋云清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往外行去。

    眼看着自己隔这热闹的宴会越来越远,蒋云清委屈得要死,差点就没掉下眼泪来。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急什么?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的?今日已经够了。”

    蒋云清一愣,听老夫人的意思,似是有的放矢,事情已经做了一般。那是谁?她突然想到了陈氏,还有往陈氏跟前凑的女孩子,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家里给自己看的这门亲与汾王府有关。今日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与那不庄重的女子一般缠着陈氏讨好,果然就失了格调,当下也就不委屈了,转而高兴起来,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蒋云清一定不知道府外的这些事情,牡丹假意问老夫人:“祖母,这陈夫人仿佛不常出门的?上元节时汾王妃领了府里的女眷出游,唯独就没看到她。若不是她今日跟着王妃过来,孙媳根本不知汾王府还有这样一位和气的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她本来就是个不爱出门的人。不要说你,我都没见过她几次。”

    “今日来的年轻女子真多呢,先前还有人抱怨说怎么还有不入流小官的女儿。”牡丹别有深意地看了蒋云清一眼。

    既是给王孙选亲,怎会有不入流小官儿的女儿在里面?蒋云清那根敏感的神经被拨nòng了,狐疑地看着牡丹,试图从牡丹的脸上再看出点什么来,牡丹却回过了头,不再看她。蒋云清立时断定,牡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碍着老夫人不肯直接告诉她。

    蒋云清眨了眨眼睛,往旁边一歪,跌了下去,老夫人都差点被她给拉下去。老夫人吓得冷汗直冒,指着歪在草丛里捧着脚脖子的蒋云清生气地道:“幸好是在这里,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丢了脸,看你怎么办?”

    第一句不是问自己的脚怎样了,而是念着脸面……蒋云清眼泪汪汪地认了错,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嫂嫂,我好疼。”就算是要被卖了,也要知道买家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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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章 冷修羊与嘉庆李

    251章冷修羊与嘉庆李

    牡丹自知蒋云清摔得有蹊跷,便指挥婆子去扶她:“先扶进去看看。”

    婆子才将蒋云清扶起来,她就夸张地喊起来:“疼死了”

    这种游戏她年轻时又不是没玩过。老夫人寒着一张老脸,指挥武妈妈:“褪了她的鞋袜给我看。”蒋云清本来就是装的,能看出什么来,只能是鬼喊鬼叫。老夫人不见伤处,越发确定蒋云清在捣鬼,不顾蒋云清大喊大叫,直接就吩咐牡丹:“你这里人多事多,没人照管她,左右都要搬动的,不如趁早让人抬个肩舆来,直接把她送到我的马车上去。nòng点药搽上,等回府后又再请太医。”言毕“蹬蹬蹬”往前去了。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蒋云清心中和眼里的盛宴瞬间变了样,她真的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哽咽道:“嫂嫂……”

    那一刻,无论蒋云清有多少做戏的成分在里面,牡丹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当年的何牡丹嫁进刘家是家里为了她活命,出钱买了刘畅,现在的蒋云清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即将被卖掉。可见幸福和是商人的女儿还是公卿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关键是看家里的人疼不疼你。

    牡丹沉默片刻,看着蒋云清道:“好像你三哥认得个不错的太医。”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而且话还不能由她亲口来说,一是因为事关汾王妃,二是她说了蒋云清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相信。

    蒋云清眼圈越发见红,却也知道就是这样子了,忍着泪坐上肩舆,在武妈**唠叨声中追上了老夫人,转头看了牡丹一眼,黯然回头,登车而去。

    牡丹回到宴席场所,众人正在看参军戏,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她四处扫了一眼,只见白夫人独自歪在个角落里朝她招手,正准备溜过去歇歇,却见樱桃从斜刺里过来,小声笑道:“适才有人送了一筐子嘉庆李来,是真正洛阳嘉庆坊出的,不是外头那些披着个名头的,僧多粥少不够分,夫人悄悄给您留了两个。”说着将两个绿李笼在袖子里塞给牡丹。

    牡丹心里一暖,在宴会上悄悄留两个李子给没得吃的儿媳,这种事情也只有王夫人才会做。牡丹便朝白夫人挥挥手,过去走到王夫人身后站了,轻轻喊了声:“娘……”

    王夫人回头看着她慈爱的一笑,探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哄小孩子似的小声道:“好吃么?”

    “我等会儿吃。”人有些多,有些挤,牡丹带了点微微的鼻音,试探着靠在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发现牡丹小心翼翼的亲热动作,满意的微笑起来,扶了扶她的肩头,低声道:“走啦?今天真是难为你了。”

    牡丹慢慢放松下去,索性靠着她看戏:“也不怎样。”她沉默片刻,极其小声地道:“我看着蒋云清很可怜。”

    王夫人没说话。一直到一场戏终了,她方低声道:“你要知道,做父母亲人的,真的爱那个孩子,就会千方百计地为他谋求幸福,只要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谈不上绝对的应该与不应该,这个你将来做了母亲就知道了。对于蒋云清,你已经尽了责任。人,虽说有种种无奈,但并不是你不愿意,别人真的就能随意控制你。这个你很清楚。以后看不惯的事情还会很多,你能一一替他们理会来么?能帮的就帮一把,不能帮的,也要想得开。”

    牡丹默然无语。她心里也明白王夫人说得对,为了财权,多少人家都愿意把自家品貌双全的女儿嫁与宦官了,何论是一位真正的王孙?而汾王妃和陈氏想为自家的孩子选一个合适的妻子,也并没有说看上就要强求,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在她们看来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不对。而蒋云清,固然不幸,但若真的坚决不肯,谁又能怎么样?但只是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心里真的颇不是滋味。

    王夫人见牡丹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重了,便又道:“我不是说你好心是坏事,但是……”

    牡丹抬眼看着她一笑:“娘,您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很多时候想法和现实就是这么不搭调,想不通也得想通。

    王夫人微微一笑:“去陪阿馨吧,跟着我受累,又不好玩。”

    “谢谢娘。”牡丹途经萧雪溪母女面前时,因正好与她们的目光相接上,她习惯性地对着她们笑了笑。

    这是炫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萧雪溪猛然炸了máo,一下子揪紧了尉迟氏的胳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尉迟氏淡淡地扫了牡丹的背影一眼,淡定地轻轻抚着萧雪溪的背,小声道:“来日方长。”

    宴会一直持续到申时三刻方才散去,牡丹留汾王妃与陈氏在芳园住一夜,第二日再回去也不迟。汾王妃累了,也有想与王夫人说说话的意思,有些心动,陈氏却是坚决要回去,拧着眉头,一副生怕人强留她的别扭样,与先前的温柔样完全是两回事。

    汾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好罢,回去,回去。”竟是一副对陈氏多有迁就的样子,陈氏这才笑起来。

    待这婆媳二人的车驾远了,王夫人方回头对牡丹道:“看到了汾王妃对这个儿媳有多偏爱了么?知道为何这么多人上赶着来,就连堂堂的国公府都动心了吧。”

    牡丹扶了她往里走:“那位王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夫人道:“其实也不怎样,就是天生不会说话,性子也很孤僻,不喜欢理人,只爱独自一人骑马shè箭,写字看书罢了。陈夫人自己先就觉得矮了人一截,轻易不肯让他见人,外间人不知道,都以为他是脑子不灵光。”

    牡丹隐隐松了口气:“大郎他们大概也该回来了,我去厨下看看,给他们准备好吃的。”

    王夫人看到她的表情,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樱桃低声道:“夫人,少夫人太过心软了。那边府里的事怎么luàn都不干咱们的事,好心可未必得好报。”

    王夫人笑道:“还好吧,只要不冲动luàn来,会心软是好事。”

    牡丹去了厨房,只见汾王府留下来的管事正在指挥人收拾杯盘碗盏,又把席上剩下的菜肴请贵子找人拿去,以汾王妃的名义散给村中穷苦之人,整个厨房一片忙luàn,哪里顾得上给蒋长扬他们做吃的?牡丹只好叫雨荷去寻些方便易得的食材,准备到后院小灶上去做。

    才到得后院门口,就听见潘璟的笑声。雨荷笑道:“看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cào心着要做吃的就回来了。”牡丹便吩咐雨荷往灶上去做饭,自己循着笑声去寻蒋长扬等人。

    只见蒋长扬、潘蓉、潘璟一溜三个坐在小溪流边,都把鞋脱了,赤着脚泡在水里玩,个个儿的脸都晒得红扑扑的,笑容满面的。牡丹便扔了一颗石头过去,打起水huā来,几人叫了一声,回头去找罪魁祸首,看到是她站在那里笑,潘蓉便匆匆忙忙地穿鞋,蒋长扬则道:“人都走了么?”

    “还有一群留下来收拾东西的,怕是要明日才能离去。”牡丹摇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了么?我让雨荷去做饭了。”

    “回来将近半个时辰了。”潘蓉边穿鞋边笑道:“饭就别做了,我们刚吃过。”

    牡丹大为诧异:“从哪里吃的?”

    潘璟一笑:“你问蒋大郎,人家的谢恩宴。”说着将潘璟抱起来往外走,“我们去找阿馨。不打扰你们了。”

    牡丹走过去挨着蒋长扬坐下来,笑道:“你们从哪里吃的?”

    蒋长扬亲热地拥住她的肩头,笑道:“我们去了悠园,玛雅儿亲自下的厨。”玛雅儿并不跟他们一同住在芳园,而是单独住在了悠园。

    牡丹看着他笑:“她的手艺怎么样?”

    “她的手艺非常好,特别是冷修羊做得特别好。连潘蓉都吃得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了,潘璟更是多吃了一大碗饭。”

    牡丹看到蒋长扬回味的样子,不由笑道:“潘蓉这个挑三拣四的人都如此,那就更不要说你这个不讲究吃食的人咯。你差点没把牙齿都嚼碎了一并咽下肚去吧?”

    蒋长扬微微一笑:“嚼牙齿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她的谈吐见识是真的让我很惊讶。”

    牡丹斜瞟了他一眼,从袖中mō出一个嘉庆李狠狠一口咬下去:“你现在才惊讶她的谈吐见识?你们不是早就熟识得很的么。”都熟悉到玛雅儿想给他做shì妾了。

    蒋长扬听她这口气有些发酸,有些想笑:“怎会熟识得很?不过是因为向她打听过几回消息,一手钱一手货,哪有多少时候与她细说?”

    “现在正好有机会。”牡丹不笑不气,只使劲嚼李子。

    “别瞎说,坏了人家的清誉人家不饶你的。”蒋长扬探头去瞧牡丹手里的嘉庆李:“吃什么好吃的?哟,嘉庆李?也分我一口?”说着抓住牡丹的手就要去咬李子。

    牡丹将他的脸给推开,把剩下的小半个李子扔进嘴里,吐出一粒果核来,微微一笑:“你不爱吃果子的,别làng费了。还是玛雅儿做的冷修羊好吃。”说着又从袖里取出另一个李子来,叹了口气:“这还是娘悄悄给我留的,真正的洛阳嘉庆坊出的嘉庆李,我还舍不得吃呢,一直留着,现在还是趁新鲜吃了吧……”

    “分明是留给我的。”蒋长扬趁她不注意,嬉皮笑脸地一把夺了,入口就眉máo眼睛都挤成一堆:“怎么这么酸?”

    牡丹白了他一眼:“嫌酸就吐出来”

    蒋长扬忙左右张望一番,往她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我是说你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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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大姨妈来访,肚子疼,所以更新晚了。

252章 干嘛呢?

    252章干嘛呢?

    她酸?牡丹斜睨着蒋长扬笑了一声:“甜不喜欢,酸不好吃,就是羊ròu好吃,对不对?”

    “嗳……”蒋长扬失笑:“我说你怎么就揪着一点不放?”不过一顿再简单不过的饭,又有潘蓉陪着的,能怎样?

    牡丹笑:“你要觉得不喜欢,以后我不揪就是了,你爱吃冷修羊是不是?我以后天天顿顿都让人给你做。”腻不死你

    “我喜欢,能得您老人家肯揪着是多大的福分呢。”蒋长扬举起双手捂住脸笑:“其实我突然发现冷修羊吃多了腻,我这时候就想吃点酸酸甜甜的果子。”

    “死样”牡丹拍了他的手一巴掌,转头褪了鞋袜,也将脚放到溪水里泡着。

    “出来,出来,谁许你泡凉水脚了?”蒋长扬忙去拉她的脚,“身子又弱,还泡凉水脚,想躺下让我伺候你是不是?”

    “我才没那么娇弱。”牡丹不许他碰她的脚。

    蒋长扬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给捉住了,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脚,小声喊道:“快拿出来人家看到我媳fù儿的脚了,我吃亏啦吃大亏啦”

    “呸”牡丹踢他,踢起一串水huā,溅得蒋长扬半边衣衫都湿透了,蒋长扬眨了眨眼睛,也反踢回去。水huā高高溅起,溅得牡丹满头满脸都是,牡丹两只手被他紧紧攥着,没法儿去擦水,只得狼狈的眯缝着眼睛,侧头在肩头上擦了擦,吐了两口口水,骂道:“脏死了”然后使劲踢水,试图报复。

    只听蒋长扬声音低哑地道:“羞死了……”

    牡丹听他声音不对,抬眼一瞧,只见他侧着身子斜着眼睛盯着自己笑,垂眼一看,却是水把自家身上的胭脂sè薄罗衫子和豆绿抹xiōng给浸透了,原本就极轻薄的布料此刻更是透明,紧紧贴在xiōng前,凹凸分明,胭脂sè下是豆绿,豆绿下头两点胭脂sè,比没穿还要命。牡丹一时恼羞成怒,猛地一推蒋长扬,双臂环抱住前xiōng,左右张望一番,低声骂道:“叫你luàn踢,被你害死了”

    蒋长扬站在齐大tuǐ深的水里发傻地看着牡丹又羞又气又怯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就挤到她面前,伸手去拉开她的双脚,挤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俯身喊道:“丹娘……”

    水浸湿了他身上竹叶青的袍子,lù出肌理分明,线条优美阳刚的身形来,牡丹突然想到前夜碧纱橱里,满天星光下,他满头细汗拥着她小声喊她的名字时的场景,她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嗓子有些发哑地道:“干嘛?”随即又推了他一把:“人多着呢,被人看见……”

    蒋长扬站着不动,收回放在她肩上的手,缓缓去解腰带。

    他要干嘛?牡丹大急,脸红得几yù滴血,轻轻踢了他几脚:“你要干嘛叫你快上来”说完又觉得有歧义,于是脸愈发红。

    却见蒋长扬一脸促狭的笑,将外衣褪下拧干了水,轻轻给她披在肩上,趁机揩了一把油,俯在她耳边轻轻咬了一口,小声道:“别急,我马上上来。”

    他滚烫的某处有意无意地擦了擦她的膝盖,牡丹犹如被火烫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差点跳起来。“恨死你了讨厌鬼”牡丹瞪了他一眼,收起脚水也不擦,趿了鞋子就走,临走前还恶作剧地将他的靴子给扔得远远的。

    “丹娘给我靴子”蒋长扬看到她孩子气的举动,好气又好笑。他的丹娘,总是这么可爱,可爱到让他心里又酸又软。脚下的溪水安静的向着前方流淌,傍晚的风从树梢刮过,留下一片沙沙声,芳园沐浴在傍晚的阳光下,一派的静谧美好。这样安静美好的生活值得他为之奋斗和付出一切。

    牡丹蓬着湿哒哒的头发,披着件**的男人袍子,裙角滴着水,表情严肃地从在门口聊天的林妈妈和恕儿,以及正在打瞌睡的甩甩面前走过,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这种样子的牡丹谁也没见过,林妈妈和恕儿面面相觑,甩甩迟疑了片刻,嘎着声音迟疑地喊了一声:“牡丹?”

    牡丹将湿鞋子踢掉,又将蒋长扬的衣服给扔在地上,大声道:“我不小心踩到溪水里去了,给我nòng水沐浴。”

    “嗳,马上就来”林妈妈忙推了恕儿一把,示意恕儿赶快去准备,自己则进了屋,一眼看到地上的男人衣服,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去捡,牡丹道:“不许捡等他自己回来捡”

    林妈妈翻了翻,认出是蒋长扬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就放了心,笑着缩了手,去找帕子来给牡丹擦脸擦头发,嗔怪道:“也不小心点,被人看到笑话都是次要的,要是不小心着凉了怎么办?”

    牡丹低着头不说话。

    林妈妈叹了口气,给牡丹翻出换洗的衣物来:“老奴伺候您?”

    “妈妈,你出去吧。”只着中衣的蒋长扬昂首tǐngxiōng地走进来,那神态却仿似他穿着将军的铠甲一般。

    林妈妈神sè古怪地看了这二人一眼,老脸通红,快步出了门,替他二人将门紧紧掩上,抚了抚xiōng脯。恕儿捧了澡豆过来,一时看到她那样子,奇怪地道:“妈妈你怎么啦?”

    林妈妈忙摇头:“没怎么”随即去拉恕儿:“走罢。”

    恕儿没看见蒋长扬进去,便扬了扬手里的水晶碗:“浴室里头没澡豆了,我还要给娘子送澡豆去,伺候她呢。”

    门吱呀一声响起,蒋长扬从里头伸出头和手来,接过水晶碗:“给我,去吧。”

    林妈妈和恕儿对视一眼,俱都红着脸往远处躲了开去。

    蒋长扬将水晶碗放在桌上,弯腰去捡自家的衣裳:“何家的丹娘,你过分了,穿了我的衣服还扔在地上,又扔我的靴子,害得我赤着脚在huā圃里翻,nòng得一脚的泥。谁家的媳fù儿敢像你这样的?欠打……”

    牡丹扔下帕子,起身走到隔壁浴室准备洗澡:“你活该是谁把我nòng成这样子的?我还不是躲来闪去好容易才回到这里的,你没看见林妈妈和恕儿的表情,甩甩都差点认不出我来了,都是你害的”

    蒋长扬见她要关门,忙抢前一步堵住门:“我先洗。”

    牡丹拧眉:“先来后到知不知道?”

    “先下手为强”蒋长扬嘿嘿一笑,将上衣一脱,大步往澡盆边冲。

    “干嘛呢就会捡便宜。”牡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腰,仗着身形灵活,踢了鞋子,将披袍一扔就进了澡盆,然后对着蒋长扬得意地做鬼脸。却见蒋长扬眉头一挑,手指一勾,长tuǐ一伸,得意地跨进了澡盆。

    “你干嘛”牡丹才喊了一声,身上就一凉,豆绿的肚兜长了翅膀飞了。蒋长扬拔开了头上的热水塞子,热水从二人的头上淋下来,砸在肩头上,溅开,成了一串晶莹的水huā。被水汽和水huā包围着的牡丹,羞涩而晶莹,美丽得如同清晨带lù的牡丹huā,蒋长扬的眸sè渐深,指尖在牡丹细腻的肌肤上划了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暗哑地道:“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牡丹战栗着,看着自家的大灰狼得意地俯下去,轻轻抓住她xiōng前的小白兔,亲住小白兔闪着胭脂光泽的小嘴,直到它变得如同朱果一般坚硬。大灰狼的爪子放肆地在闪着白yù光芒的肌肤上到处游走,不慌不忙,耐心细致,时轻时重,不时又突然在最隐秘敏、感的地带偷袭一回。

    听到牡丹不时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和渴望,蒋长扬含住她的耳垂低声道:“丹娘,喊我。”

    牡丹微闭着眼睛小声道:“成风……”

    蒋长扬轻轻tiǎn了她的yù颈一口,低低喘息:“说,你要什么?”

    “你……”牡丹才说了一个字,就觉得身子腾空飞起,已被他抱起打开跨在他的腰间。在结合的那一刻,她和他都幸福地战栗着,对视着彼此的眼睛,全身心地投入,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奉献给对方,给对方最愉悦难忘的感受。

    氤氲的水汽中,牡丹全身无力地攀着蒋长扬,一任他将她抱起又放下,翻过来又覆过去,打开又合拢。他仿佛是力大无穷,无所不能的,仿若强有力的海làng一样,她则是大海里的一叶小舟,被他有力地推到一个高峰又一个高峰。

    起起伏伏中,牡丹看到满天的星光和蒋长扬幸福的脸从她的眼前掠过,她猛地抓紧了他的胳膊,低低喊道:“……成风……”

    她的凤眼妩媚,光亮如星子,水滴从檀黑sè的发梢滴下,将粉红如芙蓉yù一般的肌肤映衬得更加晶莹,鲜红饱满的chún瓣微微张着,整个人像极了妖娆到了极致的huā妖,蒋长扬越发兴奋,只更加用力,直到牡丹哽咽着告饶,方才放缓了动作,小意温柔,却舍不得放开她,恨不得从头再来一回才好。

    却见牡丹娇柔地伏在他xiōng前,卷翘浓密的睫máo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媚眼如丝,低低地道:“我累……”

    “磨人精……”蒋长扬心中的某一根最最最细微的弦被一下揪紧,他绷紧了身子,托住牡丹纤细的腰,迅猛地俯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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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老师们节日快乐。今天还是两更,这几天粉红低mí,大家给张粉红鼓励一下吧,O(∩_∩)O~

253章 金不言(一)粉红150+

    253章金不言(一)粉红150+

    潘蓉和白夫人并没有能在芳园住上多久。七夕刚过没几天,楚州候府就派了人来,道是楚州候夫人身体不适,也不说要潘蓉和白夫人回去,而是说要接潘璟回去以慰病中寂寞。在这样的情况下,潘蓉和白夫人只得收拾行囊回城。

    芳园一下只剩了王夫人和牡丹、蒋长扬,兴许是习惯了潘璟和潘蓉每日里的吵闹不休,几人都觉得冷清了好多。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夫人就感叹:“你们别说,这家里多个孩子真是要热闹许多。我每次看到潘璟那小粉脸蛋儿,就想咬一口,可转念一想,我不是他亲祖母,咬了要被人嫌弃的,只好忍下了。”

    蒋长扬就笑看了牡丹一眼。

    牡丹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微微红了脸埋头吃饭。反正这个月是没戏的,她正不方便着呢。

    王夫人见好就收,给牡丹夹了一tuǐjīròu,又舀了半碗汤:“多吃点,你太瘦了。”

    牡丹本已吃得半饱,若是王夫人不劝,她兴许还能再吃点,可一看到面前的一大tuǐjīròu和半碗汤,立刻就觉得饱了,半点都吃不下去。可是王夫人一直以来都是顺着她,几乎就没提过要求。好吧,先吃ròu,再喝汤填空。她吸了一口气,准备去夹jītuǐ,却见一双筷子从斜刺里杀过来,敏捷地将她面前的jītuǐ给夹走了。

    牡丹不由窃喜,双眼放光看着蒋长扬。

    蒋长扬看也不看她,口里吃着jītuǐ,抱怨王夫人:“娘您太偏心了,什么好吃的都给她。”

    王夫人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戳穿他的把戏,只淡淡地道:“我对她好不就是对你好么?”

    牡丹一听这话,赶紧抬起jī汤,几口喝光,然后讨好地看着王夫人笑。王夫人瞟了她一眼,轻轻敲敲她的头,骂蒋长扬:“半点不讨喜。”却没有再劝牡丹吃过东西。

    第二日清晨,牡丹吃过早饭就去了种苗园,与李huā匠打了招呼后就蹲在去年秋天种下的牡丹huā幼苗旁查看长势,看今年秋天能不能移栽成功。

    大黑尽职尽忠地守在一旁,伸直双tuǐ,把头放在tuǐ上淌着口水,听牡丹指导雨荷:“你看,féi水很适宜,今年中秋前后就能移栽。”她在畦边比划着,“起苗前要在这里挖两尺深的沟,然后垂直入土,把土和苗一齐送入沟中,才能拣苗。大的移栽到苗圃里去,小的还重新种在畦里。”

    雨荷认真的记下,然后扫了一眼立在不远处,专心伺nòng牡丹huā的李huā匠,小声道:“他昨晚答应教我用刀了。”

    “真的?”牡丹很是替雨荷高兴,也为李huā匠开心,他总算是挑着满意的学徒了。

    雨荷有些黯然:“他最近干活的时候偶尔也会留阿顺和满子在一旁看着,我估mō着他还是有些嫌弃我是女子。等和您禀过以后,正式收的只会是那二人。”

    牡丹拍拍她的手:“没关系,你有我。”

    雨荷有些忧伤地道:“是呀,多亏还有您。”

    牡丹早就想问她这段时间和贵子处得如何,到底是怎样打算的,一直就没机会开口,现下见着机会正好,便道:“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封大娘使人来说让你过些日子回宣平坊一趟。”

    “知道了。但芳园忙着呢。”雨荷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封大娘早就和她说了几回,道是给她相看好了亲事,早点定下,将来牡丹也好升她做管事娘子。可是她心里满满都是那人,怎么肯另嫁他人?

    牡丹听她这意思就是不想回去,便道:“你还记得去年秋天我和表公子吵架那一遭么?”当时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李荇。

    雨荷一怔,随即点头:“记得。”

    “你记得就好。既然放不下,就去争取,是死是活早见真章,这样拖着有什么用?”牡丹低声道,“如果你想好了,和我说,我让人去问他。”

    倘若他拒绝了,那以后再见面岂不是太尴尬了?就这样远远看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更好……雨荷正在犹豫间,忽见贵子笑yínyín地从外头进来,朝牡丹跟前行了个礼,笑道:“娘子,外头来客了。是卢五郎和一位黑面皮的女客,还有一位道是从杭州来的男客。说是早前就与您约好的。见么?”

    “见,怎么不见?雨荷你也一起来。”牡丹匆忙往外走。不用问,与卢五郎一同来的定然是段大娘和那日段大娘说的那位要寻名品牡丹和好huā匠的杭州富商。

    到了正堂,却不见客人,贵子都觉得奇怪,忽见阿桃过来笑道:“郎君恰好遇见,听说是来看huā的,便先领着看huā去了。这会儿约莫在半月亭附近。”

    行至半月亭附近,只见蒋长扬和卢五郎等人站在一株金腰楼面前,正绘声绘sè地描述金腰楼盛开时的场景:“颜sè是粉红sè,黄sè间之,huā瓣重叠如楼,huā冠可达一尺,有八百多瓣,非常美丽,也极其难得,我家只得这一株。听说还有yù腰楼,红腰楼,可惜不得见。”

    就听段大娘身边那个穿褐sè圆领缺胯袍的男子cào着一口纯熟的官话道:“敢问郎君,这一株金腰楼要值多少钱?”

    蒋长扬有些为难地道:“这个详细的我却是不知,要问拙荆。不过我记得她当时得到这株huā时分外高兴就是了,道是huā了钱也未必寻得着。”

    牡丹不由一笑,原来蒋长扬也能替她做生意打下手的。这金腰楼本是何牡丹的嫁妆,听说传自宫中,十分稀罕难得。他倒晓得她得到的时候分外高兴了,有鼻子有眼的。

    那杭州富商不再多问,而是蹲下去上上下下打量起那株金腰楼来,先看根部萌蘖枝,又看枝干叶片,倒像是个懂行的,看了一歇方站起身来,道:“yù腰楼,其实huā型与这个一样,就是间sè为白sè罢了。”

    “敢问客人见过么?”牡丹缓步行过去,与众人一一见礼,看向这杭州客。一看之下不由有些吃惊,段大娘的老朋友竟然如此年轻?这杭州客不过中等身材,年纪约有三十七八的样子,衣饰虽然精致,却风霜满面,络腮胡遮了半张脸,鼻梁高tǐng,一双眼睛狭长明亮,饱含着生意人的精明。

    卢五郎许久不见牡丹,如今见到她已褪去了青涩,又比去岁之时添了许多风情,全身绽放着青chūn与**的娇yàn,不由就有些挪不开眼睛。好歹记着礼仪,垂下眼就不敢再看。

    大抵是因为苏杭美女如云,那杭州客见惯不怪,见到牡丹,也不过是微微眨了眨眼,就敢直视着牡丹坦然笑道:“在下不才,家中正好有一株yù腰楼,老母一直就想再寻一株金腰楼,凑成金yù满堂。这些年在下寻遍大江南北都不曾见过,只听人说只有宫中才有,便来一碰运气,哪成想果然运气极佳,竟然就遇到了。”

    牡丹摇头微笑:“这金腰楼是我的陪嫁,不卖的。”

    “我那yù腰楼,在杭州之时,一朵huā要值三万钱。这金腰楼想来也不便宜。”那人淡淡一笑,四处张望:“先看其他huā。”

    一朵huā要值三万钱?这是故意抛饵呢,这人可不好糊nòng。牡丹便低声同蒋长扬道:“你若是不感兴趣,就不必陪着了,去做你的事情罢?”

    蒋长扬笑道:“我陪你。”言罢朝那杭州客商行了一个礼:“还不曾请教过客人尊姓大名。在下姓蒋名长扬,字成风。”

    那人一笑,回礼道:“是在下疏忽了,在下姓金,名不言,字寂默。”

    好古怪的名字,听上去就无限萧瑟。这谁家给孩子取名字,竟然这样起的。牡丹暗自嘀咕了一声,前头引路:“客人请这边走。我这芳园目前也有上百种huā,其中拿得出手的名品牡丹也有几十种……”

    金无言聚精会神地听着,每走到一处总要停下来详细问上许久,不光是对牡丹huā感兴趣,对石头也感兴趣。竟然对那石头的来历品种,价值俱都说得头头是道,尽显精明本sè。

    这样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中午时分,还没完全游完整个芳园,看完所有的牡丹huā。牡丹都觉得脚疼了,人也饿了,金无言还在兴高采烈,一副全然不知疲累的样子。

    蒋长扬便道:“此时已近午间,客人不如一同用些饭食,歇上一歇又再看如何?”

    段大娘人胖,又是常年在船上的,早就累得不行,闻言大喜,连声赞同。金无言呵呵一笑:“客随主便。”

    一行人往草亭中坐了,牡丹自去安排饭食,因不知金无言、段大娘的嗜好是什么,先使贵子去问了他们随行的小厮,又去同周八娘商量。周八娘道:“既是江南人,自是爱吃鱼虾蟹,不过想来吃多了也腻。不如就做些咱们的清淡家常菜,再加一个软丁雪龙,一个干鲙,米饭用上好的香粳好生焖将出来,保管他们喜欢。”

    牡丹听得分外满意,又叮嘱取好酒好器皿,安置妥当,方才去陪客人。段大娘听说王夫人在,便主动提出要去拜见,考虑到秦三娘与景王的关系,牡丹探询地看向蒋长扬,蒋长扬微微点头。牡丹这才领了段大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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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章 金不言(二)

    254章金不言(二)

    牡丹引着段大娘去王夫人的居所,趁机与她打听金不言的情况:“大娘,从前听您说起这位客人是您的老友,我下意识地就以为是位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的老人家,谁知竟会如此年轻。”

    段大娘笑道:“这金不言,虽则年轻,却是十多岁就开始跑江湖的人。我与他也算是认识二十来年了,不是老友是什么?”

    牡丹便笑:“这位金客人,身上真是没有半点江南男子的影子,官话也说得tǐng好。”

    段大娘赞同:“这倒是真的,我第一眼见他时,几乎都以为他是个北方人。他**倒是一口杭州话。”她顿了顿,看着牡丹笑道:“何夫人,您放心,他是真真正正的商人,在杭州也是排得上号的,您一打听就能知晓。他呢,是第一次进京,这京中除了我和几个有生意来往的商人以外,就不认得什么人。我呢,就是单纯进京来瞧妹妹和外甥的。”

    意思是就是单纯来做生意的,没有其他目的,和景王、秦三娘什么人都没关系。牡丹有些脸热,自知适才与蒋长扬的眼神交流被段大娘给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遂与段大娘行了一礼,道:“不瞒大娘,我一直希望天下人都能欣赏到芳园的huā。只外子如今是待罪之身,不得不小心从事。”

    段大娘笑起来:“你放心,我这几日也陪他看过了曹家huā园与好些地方,他从没在哪里如同今日这般留这许久还恋恋不舍的。”

    牡丹自知这生意是一定能做成的,只是数额大小却说不定。她还想用交换的办法,把那yù腰楼给引进来。

    王夫人见了段大娘,并没有特别谨慎小心的样子,很热情地留了段大娘在她那边用午饭,又与段大娘说起扬州一带的风情来,悠然神往之,喟叹道:“扬州好地方,虽无巍巍气象,但繁华并不亚于京中,若不是为了我儿子,我那时候在那里住着就不想走的。”

    段大娘忍笑不已:“那您将来还可以去那里养老。”

    牡丹见她二人谈得欢喜,遂告退出去继续安排家事饭食不提。

    午饭过后,金不言又开始了他细致的参观工作,待行到种苗园门口,他抬步就要往里行,牡丹不动声sè地往前一步拦住了,笑道:“对不住,这里面住着一位老人家,他不喜欢人打扰。客人请这边行。”

    金不言站住,笑道:“我听说夫人有个种苗园?”

    牡丹默了一默,笑道:“是,正是此处。”故意隐瞒没有意思,但并不是想看就可以看的。

    金不言抬眼盯着那道紧闭的大门,轻声道:“倘若我这次要同您做一笔大生意呢?比如说,我定的不是接头,而是嫁接成功的huā。我若是不亲眼看到种苗园,怎么知道您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牡丹侧头看着他:“那得看您这笔生意到底有多大了。倘若超出我的实力之外,我也是不会接的。”生意要长远,没有什么比信誉更重要。

    金不言呵呵一笑:“那可以商量,目前来看,我想在京中购买的huā大概也有几百株。”

    “您稍候。”牡丹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示意雨荷跑进去将大黑拴好。几百株,不是接头而是嫁接成功的huā,那得多少钱?好大的手笔乖乖,难怪人人都说江南富庶,这一个段大娘是女船王,随便冒出一个金不言,又是个富得流油的。

    进了种苗园,金不言东张西望一回,问明牡丹那些是什样锦,在什样锦的前头站了许久,又兴致勃勃地参观了牡丹播种繁殖的幼苗,道:“若是用这个法子来种丹皮,省事不少,成本也低,不知何娘子可有这个意愿?若是您愿意,在下有个生药行,可以合作。”

    种丹皮其实不是什么难事,牡丹正要开口,蒋长扬突然道:“光是这个园子就已经耗尽了拙荆的心血,若是再种丹皮,我怕她更忙得连吃饭都没空了。”言下之意是不赞同牡丹再nòng什么丹皮。

    牡丹没想到他会突然替她拒绝金不换,很是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赞同地道:“正是如此,能把huā种好就已经很满足啦。若是能培育出几个新品种来,更是平生所愿。”

    金不言笑了一笑,转而道:“听闻府上有块御笔亲赐的国sè天香匾额,不知在下可有这个眼福,得以瞻仰?”

    他要看匾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牡丹自不会拒绝他。但是金不言一动不动地在那匾额之下一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她就有些受不住了。看得这么入神,难不成还想把这匾额搬回家去?

    “您看,这天都要黑了,不如还留在舍下用晚饭?”牡丹讪笑着看向卢五郎,卢五郎会意,忙上前去扯金不言的袖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金不言这才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回头看着蒋长扬和牡丹行了一礼,有些羞涩地笑道:“在下太过失礼了。乡下人没见识,平生第一次见到御笔,竟然看得入mí了……”

    蒋长扬和牡丹虽觉古怪,却也很理解地一笑,将话题掩过,再提留下用晚饭的事情。金不言笑道:“天sè已晚,饭就不留了。看了这一整日的huā也差不多了,何夫人,咱们言归正传,您能卖给我多少株huā?价钱好商量。”

    牡丹嫣然一笑:“难道我有多少您就要多少?”

    金不言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道:“阿猫阿狗我自是不要要的就是好的。”

    牡丹示意雨荷去准备:“那我让管事把芳园能卖的品种写个单子给您,您瞧了以后定下来,咱们又再谈价格。”

    雨荷速度极快,很快就将单子写了送上来,金不言取了一只笔,边看边写,写到后头,停住笔问牡丹:“为何不见金腰楼?”

    牡丹微微一笑:“要金腰楼,就要拿yù腰楼来换,不要钱。”

    金不言微微叹息,继续往下写。最后将一张单子递给牡丹:“以下单子中,每种都要六株,每株最少要接六个接头以上,株高最少要有两尺,明年chūn天要求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接头能开huā。价钱按市价,我不压您价,高一些无所谓,但一定要好。”

    牡丹初步估算了一下,他要的一共有三十五个品种,都是名品,每种六株,就是二百一十株,按着他这样严格的要求,就算是其中最不好的价格也不会少于十万,初步一估算,已然是三千多万钱近四千万钱的生意。但是这样的生意,其实也就是看起来好看,实际上没那么好做的。如果不出她所料,往往背后的要求都很严苛。她试探着道:“那运费和途中损耗呢?”

    金不言一挥手:“算我的,我会让人专程来接。但是……”他看着牡丹,慢慢地道:“我会先付三分之一的定金,等到拿到huā之时再付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要到明年chūn天huā开之后再付。假若,您的huā不能做到三分之二以上的接头开huā,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的钱自然就没了,而且若是开的huā不多,您还要倒赔我钱。”

    她不是神仙,她能保证所用的接头和砧木都用最好的,却不能保证后期牡丹huā的管理不会出问题。这个要求固然是为了防止她滥竽充数,其实也是很严苛了。牡丹皱眉道:“那若是因为您管理不善呢?”

    金不言无限自信地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可能您也听说了,我此番要寻好huā匠,但这好huā匠,却不是指日常管理huā木都会出错的huā匠,而是指像您这样的能接什样锦,能培育新品牡丹huā的人。您若是不放心,可以派遣一名您信得过的huā匠跟着,食宿路费都由我来付。当然,意外的天灾**与您无关。”

    牡丹慎重地道:“我可以问问您买这些牡丹huā的用途么?”

    金不言傲然道:“您放心,我虽然做生意,却不做牡丹huā生意,纯属个人爱好。明年四月初八,是我老母六十大寿,我要建一个杭州最好的园子,百种牡丹竞相开放,送给她做寿,所以这牡丹huā我不怕贵,只怕不好。”

    有钱了,所以想搞个不一样的生日宴会孝敬母亲,禁不住落面子,牡丹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早有此心,为何不早日买huā,偏要等到今年呢?多数品种的接头第一年开huā都不会太多。”

    金不言哈哈一笑,反问道:“您怎知我是今年才开始准备的?去年您的芳园还没开张呢。洛阳吕家的huā儿,我也买了不少。曹万荣那里,我也订了一些,难道您不敢和我做这笔生意?”

    牡丹笑道:“不是不敢,我这是慎重,为您好也为我好。这样,我将价格核算出来,再与您谈价。”

    金不言爽快地道:“可以,过两日我再登门拜访,您尽可以核算清楚。”也可以打探清楚,几千万钱的生意不是随便做的。

    蒋长扬和牡丹送了金不言等人出门,却见几骑人马踏着斜阳而来,当头一人正是方伯辉。金不言立在马前,看着方伯辉道:“敢问这位可是安西节度使方伯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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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章 希望你快乐

    255章希望你快乐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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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言此言一出,不要说牡丹和蒋长扬吃惊,就是陪他一同前来的段大娘和卢五郎也吃惊得很,段大娘甚至有些不高兴。金不言根本不管其他人的表情如何,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方伯辉。

    方伯辉勒住马,微微皱了眉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敢问郎君是……?”

    金不言微微一笑,端严地行了一个礼:“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您不认得在下,在下却是早就久仰大名,也曾经在龟兹远远见过您一回。贸然出言相询,不过是觉得能与名震安西的方节度使说话的机缘不是每日都会遇到的。”

    好似是一个仰慕者?方伯辉跳下马来,潇洒地将手里的缰绳往后一抛,在金不言面前站定,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么,请问郎君这位小小的商人到龟兹去做什么呢?到这里来又是做什么呢?”

    金不言道:“去龟兹贩卖绢布,来这里买牡丹huā,都是做生意。”

    “那就祝郎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方伯辉一笑,大踏步往里头去了。

    金不言抬起头来,目送着方伯辉的背影,然后回头看着蒋长扬笑道:“蒋将军堂堂正四品下阶明威将军,却在这里卖牡丹huā,实在是làng费了。”

    蒋长扬一滞,随即淡淡一笑,并不回答他的话,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不言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着蒋长扬和牡丹一抱拳,转身策马而去。

    蒋长扬面无表情地看着金不换的背影,唤了一声:“顺猴儿?”

    顺猴儿乖滑地溜出来,行了个礼,也不问要做什么,转身就去了。

    “这人好生古怪,也真是无礼。”牡丹小心翼翼地看着蒋长扬,只怕他被金不言那句话给刺jī了。

    “是有点古怪。”蒋长扬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与她并肩入内:“一来就开口要做两桩大生意,要不是胆子很féi就是早就把咱们的底细mō得一清二楚。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看他和方伯辉打招呼和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似乎不是胆子féi,而是早就把他们的底细给mō透了,并且是半点不隐瞒。固然生意人做生意前把对方的情况给mō清楚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然而他们这样的家庭,金不言这样的态度,实是有些过了。

    牡丹故作气愤地道:“咱们不和他做生意了”

    蒋长扬被她孩子气似的举动逗得一笑,道:“有钱不赚是傻子呀?等顺猴儿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你可以做或是不可以做。你去厨下安排晚饭,我去陪陪义父。”言毕径自去寻方伯辉。

    牡丹在原地站着想了许久,方才抬步往厨房去。是夜,她和蒋长扬为方伯辉第一次到芳园来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家宴,酒至酣处,蒋长扬吹叶笛,王夫人唱歌,方伯辉舞剑,牡丹击节,谁也没提那些让人cào心的事情。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

    天气太过炎热,林妈妈早就指挥着人在院子里设了碧纱橱和chuáng榻屏风,牡丹洗浴完毕回到碧纱橱中,蒋长扬早就敞着xiōng怀仰面躺在chuáng上睡着了。牡丹拉起被子给他盖上,在他身边轻轻躺下,看着天上闪烁的星光,思绪还提留在白日的事情上。

    一只手轻轻探过来握住她的手,蒋长扬翻了个身,将头顶着她的头,低声道:“睡不着么?”

    牡丹蜷入他的怀中,低声道:“还好。”

    蒋长扬将她散落在枕上的头发给理顺,低声道:“你今日有些不快活吧?”

    “没有。”牡丹断然否认。

    蒋长扬yù言又止,终还是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国公府的事情,也不喜欢前几日那种宴会,你想做的和我娘想做的差不多。你还喜欢赚钱,但是来了赚钱的机会,却因为我的缘故,不得不缩手缩脚……”

    这是代价。就像他为了娶她所付出的代价一样。牡丹抬眼看着他:“我知道你也不快活。”

    “没有。”蒋长扬也是断然否认。

    “你不喜欢这样窝在家里,你喜欢的是从前那种虽然苦累惊险,但是能体现你价值的生活。我帮不了你什么忙,我能做的就是不拖你的后tuǐ。”这就是皇帝给蒋长扬的惩罚,蒋家人觉得轻巧,但对一个事业正处在上升期的年轻人来说,绝对是足够的警醒,一个月很可能就是一辈子——要么,就听我的,要么,就过这样颓废无用的日子,二选一。

    “你没有拖我的后tuǐ。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蒋长扬拥紧了牡丹:“更何况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如今得到的远比我失去的多,我不觉得你拖了我的后tuǐ。”

    “可是我希望你能够快活呀。”牡丹微笑着低声道:“我不喜欢听到再有人像金不言那样说你。以后再有人来买huā,你不用跟着我了。小生意我交给雨荷和贵子去处理,我不用出面,大生意我也不会贸然做决定,会和你商量以后再做。就像你为的是我们这个家一样,我也要为了我们的家考虑,我们是一体的。”

    蒋长扬很喜欢她说他们是一体的,更喜欢牡丹没有为此而郁闷生气,他绕着牡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和自己的结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牡丹将最后一句念出来,看着蒋长扬的眼睛轻轻道:“我们是夫妻。今天我没有不快活,种卖丹皮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一个好的管事和掌柜,自己开个专卖丹皮的铺子,就可以把丹皮卖到大江南北去。卖huā到江南,就算是因为景王的原因不能和段大娘合作,也可以寻找其他人,都不是不可行的事情。要实在两样都做不成,每年这京中租huā买huā的也够我忙活的,钱多多用点,钱少就少用点,反正饿不死人。但刚到芳园的那天晚上我真的不快活。”

    “刚到芳园的那天晚上?”蒋长扬想了一回,笑道:“想不起来是怎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牡丹正sè道:“那天晚上,我问你,你和义父、袁十九白日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上次的事情又有了新动向,对你不利?你说我胡思luàn想,然后装睡不理我,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心里非常不舒服。觉得我很无用,是个被排挤在外的局外人。”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蒋长扬凑过去亲她,“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是希望你高兴,过得舒服。”不过是一件无意间的小事,却被她记了这么多天,还想得那么严重,那么远。

    牡丹侧开脸:“还是我先前和你说的那句话,我是你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快活,可是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也帮不上你其他忙,我只能尽力不拖你的后tuǐ。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要和你算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要我在你面前做最真实的那个我,那么首先你就要让我生活在真实里,而不是虚幻里。”她看着蒋长扬,“我要做的不是那个躲在你怀里和身后的妻子,我要做的是能与你并肩,也能替你分担的妻子。就像是娘,你觉得方伯伯有什么事情会瞒着她?”

    蒋长扬沉默许久,沉声道:“丹娘,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是觉得我娘过得太辛苦了,什么都要cào心。你从前也太辛苦,我不想你再过这样的日子。所以能够不让你烦心的事情都不想和你说,能替你打算周全的事情都想替你打算周全。帮你卖huā,不要说一个金不言这样说我,就是天下人都这样说我,我也不会觉得丢脸,就不帮你卖huā。不偷不抢,怕什么?”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要知道,倘若我回不去了,兴许咱们还得靠这个过日子呢。就算是你想大江南北的去,也得有钱才过得舒服点呢。”

    倘若他回不去了。他总算是肯和她说真话了。牡丹探手轻抚他的脸,轻声道:“我要知道一切。”

    蒋长扬看着牡丹的眼睛,认真地道:“圣意难测。他老了,越发谨慎,所以什么人都不相信,越来越爱玩nòng权术。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能做,只能静等。你要知道,兴许我们某个时候不注意说的一句话,就有可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什么?”牡丹唬得一骨碌坐起来,紧张地四处张望。

    蒋长扬呵呵笑起来,拉她躺下:“和你开玩笑的,我还达不到那个层次。但你要明白一件事,义父此番回京为何滞留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没有人安排他回去。今早,圣上召见他,给他看了一封密奏,是弹劾他在龟兹时与诸番过从甚密,结交吐蕃权贵的。”

    “啊?”牡丹大为震惊,“然后呢?”今晚方伯辉还那么高兴放松?

    “稍安勿躁。”蒋长扬低声道:“不过又是一个把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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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章我替你出气

    256章我替你出气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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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不出义父有任何心事对不对?”蒋长扬说起方伯辉来就两眼放光:“义父和我说过,人生不是一帆风顺,得意时莫忘形,失意时莫失志,最难得的是宠辱不惊,拥有一颗平常心。我一直尽力去做,但我的性子和他不太一样,许多时候只能做到形似而非神似。”

    “你能做到的,你已经很好了。”牡丹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要睡着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方伯辉和王夫人开开心心地度过在芳园的每一天。不单是要他们这样,她和蒋长扬也要这样,尽力快快活活地渡过每一天。

    第二日清早起来,牡丹就提议四人可以乘着小船,带着酒食,在芳园迂回的河道和溪流中飘dàng游玩。方伯辉钓鱼,蒋长扬现场做鲙鱼,她负责煎煮茶汤,王夫人打杂。总之一切自己动手,不要下人跟着。她的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王夫人兴致勃勃地和她一起去厨房准备吃食用具,方伯辉和蒋长扬则去准备钓竿鱼笼刀具,四人悠哉乐哉地玩了一整天,一直到暮sè降临方才上岸回家。

    第三日,蒋长扬邀请方伯辉去附近山里行猎,王夫人和牡丹陪同。牡丹学着放了一回鹰,在蒋长扬手把手的指导下shè了一只兔子,又跟着王夫人学安网。众人在野外美美吃了一顿烤兔子和野jī,归去的途中,邬三喝醉了,骑在马上五音不全地大声唱歌,众人把肚子都笑疼。只有方伯辉听得认真,还给邬三叫好,邬三一停下,他就鼓励邬三再唱一首来听,于是邬三一直不停地唱,众人一直笑。

    于是等到了芳园,可怜的邬三已经声音沙哑,说话都困难,再被邬大嫂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酒醒之后羞愧难当,恨了方伯辉整整两日,一见到方伯辉就黑脸。方伯辉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看到邬三还如同从前一样的和邬三打招呼,完全无视邬三的黑脸,多来上几次,邬三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小气了。

    欢声笑语中,顺猴儿带着消息回来:“金不言,三十八岁,祖籍杭州,自小随父母在洛阳生活,十五岁时,父亲亡过,便随寡母回归杭州,身家清白,至今未曾成家,只守着寡母黄氏渡日。真真切切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很有钱,以吃苦耐劳,胆大心细多谋智而出名。早年名不见经传,只是行走江湖勉强糊口的一个小行脚商,后来存钱买了一艘小船,二十岁那年,送一群客商下扬州,途中遇到风làng,众人要将内里一个商胡扔下船去以息江伯之怒,他答应了,却偷偷将那商胡藏了起来。事后那商胡给了他一颗价值千万的宝珠答谢他,又引他去见同乡,做生意多有照料,从此发家致富。

    来京中这些日子里,并不见与什么特殊人有来往。去得最多的就是各处寺庙道观,再就是huā农家中。去年高价和洛阳吕家买了一百株牡丹,还曾开出五千万钱,十位美女,一座大宅子,一艘大船的价格盛情邀请吕十公子随他去江南,替他照管两年的huā。但吕老爷子认为丢人,不许吕十公子去。今年吕家的一百株牡丹已经交割清楚了所有余款。也和曹万荣订了六十株牡丹,十个品种,条件和咱们家的差不多。曹万荣这两日捧他捧得紧,高调出入酒肆和平康坊各处。小的也曾在旁作陪,说的都是咱家的牡丹huā不好又贵,哗众取宠,他能拿出更便宜更好huā来的话。”

    牡丹听见曹万荣的名字就来气,因问道:“那金不言怎么说的?”

    顺猴儿笑道:“金不言酒照喝,菜照吃,女人也照样抱……”

    蒋长扬一眼瞪过去:“粗俗”

    什么时候就突然变得如此高雅了?他还只是说抱,没说睡呢。顺猴儿偷偷撇撇嘴,继续往下说:“任曹万荣怎么说,金不言其他什么也没表示。”

    既然吕家的huā都能在金不言的园子里成功活了下来,这桩生意看似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牡丹看向蒋长扬,蒋长扬道:“如果他还来芳园,就和他谈吧。”牡丹便开始考虑,到底应该让谁跟着金不言一起去管理这批huā到huā开。其他人她信不过,能相信的只有李huā匠和雨荷,雨荷才跟着她和李huā匠学了一年,并不成熟,只有李huā匠,可是李huā匠又老了,性格还古怪,不知道他肯不肯?

    牡丹便去寻李huā匠,比划着把这件事告诉他,表示不会强迫他,一切都看他自己的意思。李huā匠沉默许久,虽然答应,却表示要带着阿顺和满子一起去,然后趁机提出,要收阿顺和满子做徒弟,却没有提雨荷。

    果然如同雨荷所料。牡丹微微叹了口气,悄悄捏了捏身后雨荷的手,答应了李huā匠,叫人去把阿顺和满子叫过来,把李huā匠的意思告诉他们,准备择日为他们举行拜师礼。

    从种苗园出来,牡丹摒退其他人,邀请雨荷与她一起散步:“我也想收个徒弟,你愿意做么?”

    雨荷早想到牡丹恐怕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让自己和她一起散步的,可没想到是这样。当下傻傻地站在一旁,良久方道:“可奴婢只是个奴婢。”

    牡丹一笑:“你什么时候想不是,就不是。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想好了么?”

    雨荷轻轻咬着嘴chún道:“想好了,请您替奴婢问一问。”她微微蹙起眉头:“是死是活早早知道吧。”

    牡丹在桃李林里寻到了正在看王夫人和方伯辉下棋的蒋长扬,悄声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了:“你去问问他,他要是真不肯,我好早点叫雨荷死了这条心。”

    傍晚,蒋长扬回来,望着牡丹轻轻摇头:“我没和他说是雨荷,只是提了提这个意思,他立刻就跪下辞谢,说他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成家的,省得拖累别人。如果我一定要叫他娶雨荷,他肯定也不会拒绝,不过我想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从长远来看,对雨荷不见得真的就好。”

    牡丹沉默许久,却也只得长叹一声而已:“饭后你避出去,我让雨荷过来替我裁衣服,和她说说悄悄话。她虽然是个奴婢,却是和我很亲近的人,我不想伤她的心。”

    蒋长扬表示理解:“我知道,就像我和邬三一样。我心里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下人,而是把他当做兄弟一般的。”

    吃完晚饭,蒋长扬果然借口留在了王夫人和方伯辉房里,牡丹领着雨荷一起裁衣,她刻意想营造一种轻松自然的气氛:“雨荷你看这雨过天青的颜sè裁出来的短襦一定很适合夫人穿。我还有几匹好料子,过两天你们每人拿一匹去做件秋衣穿。”

    “只要是您做的,夫人一定很喜欢。”大抵是早就有预感,雨荷沉默得出奇。二人闷着头裁了一半,雨荷低声道:“这会儿天昏地暗的,裁什么衣服,丹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牡丹装不下去,只得硬着心肠告诉她:“他不想拖累谁,说是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成家的。”

    雨荷的手抖了一下,停住剪刀,颤抖着声音道:“丹娘您来剪吧,奴婢的手抖,怕剪坏了这锦缎。”

    雨荷的脸sè苍白,大眼睛里汪满了泪水,还拼命使劲睁着,不敢眨眼,只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嘴chún微微颤抖着。牡丹轻轻伸手扶住她的肩头:“雨荷,你会遇到更好的。”

    雨荷紧紧抿住chún,将剪刀放好,然后迅速将案上的布料卷起放好,低声道:“请恕奴婢失礼告退了。”然后挣开牡丹的手,屈膝行礼,快步走了出去。

    “死荷huā”甩甩看到她出来,快活地和她打招呼。

    雨荷顿时站住,盯着快活的甩甩,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嗄”甩甩敏感地看着她,动也不敢动,只是不停眨眼睛。对着牡丹哭太丢脸,对着墙壁哭很没意思,雨荷对着甩甩低声抽泣起来。

    甩甩懂得人哭是为了什么,它惊慌不安地来回踱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它的情感,只是反复地高声喊:“死荷huā”

    雨荷的泪越发流得凶。

    牡丹站在窗口看着雨荷。雨荷从来是个自律的人,难得见她流泪,这样失态,是真的伤心了。看着雨荷颤抖的肩头,牡丹不由想起来,纵是因为自己有那个意向,特意安排他们一起共事,但一只巴掌拍不响,雨荷不是轻浮女子,贵子那样聪明,发现雨荷对他有意,应该早有打算故意避着才对,为何还放任成这样?

    可恶的男人有胆子招惹却没胆子负责。牡丹大步走出去,递了块帕子给雨荷:“别哭了,回去睡觉,什么都别管,一觉起来就好了。”

    雨荷拭了拭泪,沉默着行礼告退。

    牡丹便大声喊恕儿:“去把贵子给我叫来”

    蒋长扬快步从外头进来:“你叫他来做什么?难不成他不愿意,你还能强迫他?”

    牡丹淡淡地道:“我有那么无聊?我只是想问他,他是不是真的半点都瞧不起雨荷,从来没有招惹过雨荷?有胆子招惹却没胆子负责,他可以去死了。”

    蒋长扬一愣,看到牡丹冒着怒火的眼睛,随即笑起来:“罢了,是我让你买的人,让我去。如果是真的,我替你出气。”

257章成了

    257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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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长扬出了院门,叫人nòng了一坛子酒,几个小菜,放在食盒里提着,径自去寻了贵子。二人坐下说了半晌,待到酒菜俱都吃干净了,方才分手。

    牡丹坐在灯下看书,看到蒋长扬进来,起身拉他坐下,拧了帕子给他擦脸,俯身在他chún边嗅了一嗅,似笑非笑地道:“好大的酒味儿,这就是你给我出的气?我适才也寻人来问过了,一只巴掌拍不响,他贵子固然是tǐng能干的,也帮了我许多大忙,但这方面他就不是个东西。”

    蒋长扬拉她坐下,叹道:“你待要如何?打他一顿出气?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胡luànchā什么手?让其他人知道雨荷怎么办?当心好心办坏事。我让他自己去和雨荷说清楚,然后再来给你一个交代。睡吧,睡吧。”

    “我怎会让其他人知道?”牡丹愤愤不平:“你说他既然不想娶人家,干嘛去招惹我家雨荷?最讨厌这种人了。”

    “嘘……记得一碗水端平……”蒋长扬替她拔下头钗,“他如今也是你家的管事。你不知道那句话么?情之所至,身不由己。”见牡丹张口要说话,忙又添上一句:“当然,这不是他可以招惹雨荷又不负责任的理由。等过了明日,他若是还没有和雨荷了断清楚,我便另外给你换个得用的管事,让他往别处去,以后时间一长,自然就淡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好聚好散,丹娘。”

    牡丹一时无言,对着镜子将头发梳通了,闷闷地将梳子重重一放:“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咱们想法和感受都不同的,别这样要求我。”

    这倒是真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必然被打。蒋长扬闷笑一回,拍着枕头道:“睡吧,睡吧。你说你吧,人家雨荷可都不生气,你比她还生气。”

    牡丹低声道:“你不懂的,当初刘畅那样对我,她也是比我还生气。”

    蒋长扬拥住她,笑道:“好啦,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好女人。但他们可不是潘蓉和阿馨,不是骂一句,打一拳就能解决得了的。你安安心心睡你的觉,人家自己有数。”

    牡丹在枕头上趴了半晌,翻身看着蒋长扬低声道:“嫁了人的感觉真好,什么事都有你帮**心。”

    “也不看看你嫁的人是谁。”蒋长扬闭着眼睛轻笑:“只要你别嫌我婆婆妈妈管内宅的事情就好。我瞅着林妈妈都似有些嫌弃我了。”

    牡丹叹了口气:“林妈**嘴是有些多了,点到为止对她不起作用。我想说得难听点,怕她又说我过上好日子就开始嫌弃她老了没用,然后一个人躲着哭。想不说她,她有时又实是管得宽了点。”虽说尊卑有别,但要她什么都不管地去那样对待一个真心实意待她好的老人,实是有难度的。就像是要她对着那群高贵的人下跪一样,她的心没法儿那么快就适应过来。

    蒋长扬低声道:“她这是太闲了。我有个办法,保证以后她一定改过来。”

    牡丹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主意。我也想到了的。”

    蒋长扬摇头:“你想的一定和我想的不一样。”

    牡丹来了兴致:“拿笔写下来”

    蒋长扬坚决拒绝:“深更半夜的写什么写?不用写了,一定不一样。我来说给你听,你想的是什么,你一定是想让我娘委婉地劝劝她,甚至吓唬吓唬她。我的呢,就是让她忙起来,让她去管小的,就没空管大的了。”说着就起身去吹蜡烛。

    “你一到晚上就总想这事儿。”牡丹打了个滚,撒赖道:“不行,我还没好”

    蒋长扬一下按住她的手:“这都好几天了,让我检查检查”这种事情食髓知味,岂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第二日牡丹在种苗园里看李huā匠领着几个huā匠挑选要用的二百一十株砧木时,雨荷缩手缩脚地悄悄走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她身边站了,然后不停地绞裙带。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牡丹是真的关心雨荷,她心里犹如有十几只小手在抓啊挠的,恨不得立刻就抓着雨荷问到底怎样了。可看到雨荷那为难样儿,她到底是忍住了,没有主动问。

    倒是李huā匠对着脸红红的雨荷瞪眼睛,意思是她怎么不过去帮忙。雨荷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自知道李huā匠不愿意收她做徒弟之后,她就下意识地想离李huā匠远一点,不想讨人嫌。

    见雨荷站着不动,李huā匠“啊”了一声,狠狠地瞪着雨荷。牡丹忙推了她一把,低声道:“他肯教你就是好事,做不做徒弟无所谓。虚名什么的没用,关键要实在呀。”

    雨荷笑起来,对她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丹娘,替奴婢谢谢郎君。我们说好了,我等他。”

    是谢蒋长扬,不是谢自己,看这甜蜜样儿牡丹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她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去寻王夫人说话,话说,这日子过得真是太悠闲了。

    贵子在第二日晚上离开了芳园,他去给牡丹磕头,牡丹没问他去哪里,只给了他五十缗钱,一匹马:“郎君已经替你削了奴籍,以后你就不是我家的人了,自己小心。”

    贵子磕了头,哼哧了好一歇,方低声道:“若是一年后小的没回来,请娘子另外给雨荷找个好人家,让她忘了小的,好好过日子罢。”也不等牡丹回答,垂着头径自退了出去。

    过得几日,王夫人和方伯辉刚走,金不言就带着个小童,披着件油衣,踏着绵绵的细雨再次出现在芳园门口。牡丹没有和他多废话,迎进去后就将写好的单子拿给他看:“零头不算,一共是三千八百万钱,如果您没什么问题,咱们就写契书罢?”

    金不言从袖中mō出早就写好的契书给牡丹看:“您看看,若是没意见,在下就将钱的数目添上。”

    牡丹仔细看了一回,只见除了原来说过的条件并写明来年上元节前交货外,并没有写假如她不能按期交货所需要的赔偿,便道:“还差一条没写呢,要是出了意外不能按期交货怎么办?”

    金不言微微一笑:“曹万荣最怕写这个,千方百计就要我别写了,何夫人为何偏要我添上?”

    牡丹认真道:“一切写得明明白白最好,万一出事就严格按照契书来,省得伤和气。不然您说您有理,我说我有理,怎么扯都扯不完。就写上吧,除了天灾**之外,若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不能按期交货,我赔付您……”

    “不必了。”金不言施施然笑道:“若是因为您个人原因不能按期交货,以后您再也不要想把牡丹huā卖到江南去。就是这样。”

    好大的口气。牡丹心中很不快:“那是您的事情,我有我的原则和处事方式,我不习惯模模糊糊的。我不会刻意去违约,您也不必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此番不卖给您,以后也还有的是机会,就算是卖不到江南,其他地方也可以。您若是不写,这生意不做也罢。”

    金不言沉默片刻,道:“行,随您。”然后把纸笔推到牡丹面前:“您按您的意愿来写。”

    牡丹认真写下,除了天灾**之外,若是因为她个人的原因不能按期交货,每耽搁一日,她就赔付金不言万分之一的违约金,也就是说三千八百个钱。若是彻底不能交货,退回全部货款以外还赔金不言五百万钱。

    金不言看得笑起来,叩着契书道:“一日三千八百个钱?何夫人可知道若是耽搁了好日子,我拿这许多牡丹huā去又有什么意思?全是废物既然要说到这个问题,就是错过那一日就把货款全部退给我,然后赔我五百万钱就好。”他伸出三根手指,“我做事情会留余地,多给您留三日,超出上元节三日,您就赔我钱。”随即提笔添上。

    契书写好,又请了肖里正做了证人,双方摁了手印,约定第二日金不言让人把定钱暂时送到东市何家的铺子里去,合约正式生效。

    饭后雨停,金不言竟然又提出去看那块国sè天香的匾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同蒋长扬道:“若是有朝一日,我那园子也得一块这样的匾额,我便满足了。”

    许多商人都希望家中能有御赐之物,以借机提高身份地位,金不言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蒋长扬微微一笑:“听说客人很富有,敬献军资未尝不能得到御赐匾额。”

    金不言迅速回头看着蒋长扬,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淡淡地道:“这是个好主意。”

    蒋长扬看着金不言眯眼睛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表情太过熟悉了。等他再想仔细看时,金不言已然恢复了先前的表情,与他行礼别过。

    因着要用的二百一十株砧木因为要求太苛刻,整个芳园只能凑出一百五十株,还得抓紧时间买进一些。把芳园安置妥当,牡丹便收拾东西与蒋长扬一起回了城,刚进了门,才将东西放好,朱国公府就使人来说让他们回去吃晚饭,紧接着何家也使人来道是大郎和四郎回来了,让他们回去吃晚饭。

    “你看怎么办吧?”牡丹摊摊手,交给蒋长扬去处理,发疯才会想去吃朱国公府的这顿麻烦饭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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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介绍:
这是一个奢靡开放的朝代,
世人皆爱牡丹,一掷千金。
她叫牡丹,人如其名,更有一手培育稀世牡丹的技能,只可惜被人当做了草。
幸亏她经得风吹经得雨打,经得严寒酷暑。
于是,她的人生注定艳丽风流。国色芳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色芳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色芳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