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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木子     在清朝的生活txt下载     在清朝的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见驾

    连着下了两日,靡靡细丝,飘飘洒洒,犹如一张灰蒙织在眼前,模糊了视线,不知是飘落的雨滴,仰或是眼角的泪滴。

    第三日,天忽然放晴,苍穹澄碧,纤云不染,旭日东升,第一缕晨光,从天际倾泻下来,划开了灰蒙蒙的织幔,黎明初始,又是一日清晨。

    慧珠对镜晨妆,金灿灿的阳光穿过雕栏,照的人暖烘烘的,却又有几分晃眼。素心停下手里结的动作,对小娟吩咐道:“去打了帘子下来,怪晃人的。”慧珠扭头迎上阳光,微眯了眯眼,阻止道:“留着吧,连着两日的阴天也够了,人还是活在阳光里,才会舒坦。”素心微讶的唤了声主子,慧珠从镜中回了个笑脸道:“我还有圆哥儿,今放晴了,带他到园子里玩,自是开心不过。对了,后日就是他的生辰,咱们院子里的人给圆哥儿乐乐,他看着人多,定欢喜极了。

    素心面上泛了笑意,两日下来,慧珠对什么都淡淡的,这会能来了兴致,该是心情不错,遂她亦高兴,便喜道:“小阿哥爱吃甜糕,到时让厨房多准备些糕点,派给园子里的下人,让众人都给小阿哥乐呵乐呵。哎呀,若是这样,今天就得开始做,这时间也才够用。”说着,就心里盘算着,口里叨念着该如何准备。

    慧珠好笑的扫了眼素心道:“你可得先给我梳好了再说圆哥儿估计快是醒了。”小娟轻笑,素心回过省,笑瞪了眼小娟,重新为慧珠挽起髻来。

    两日很快了就了,到了弘历生辰这天,慧珠起了个大早,亲自给弘历洗了澡上了一套新衣,已是大早晨了。厨房这时也备出了好几簸箕的栗子糕、桂花糕、水晶糕等各色糕点,就像过年般,在堂外分给园子里众人,众人跪地齐声道恭贺。

    不一时,这都忙完了进午时,素心看着一脸笑容的母子两人,不好多说却很是着急,暗下派了小太监去园子外打看,就盼着胤能在弘历吃长寿面前赶来。

    午时正,府里众人的贺礼皆是到了园子弘历的长寿面也摆上了桌。慧珠身边伺候的人暗道,胤是不会来了,便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谁也莫敢提胤。

    不想,弘历给慧珠磕了头,得了红包、金锁片备用长寿面时,魏公公和一穿着体面的太监进了正屋来魏公公打了个千儿,脸笑开了花道:“恭喜钮祜禄福晋喜弘历阿哥,万岁爷得知今天是弘历阿哥的生辰意派了王公公接您们去畅春园一见,这可是大恩典啊。”王公公暗自琢磨了慧珠的神色,上前一步,拱手道:“钮祜禄福晋您随咋家去就是,四爷也在万岁爷那,就等着您和弘历小阿哥。”

    慧珠敛了心神,按压住满的疑惑,带着弘历跟着王公公向畅春园行去。路上递了银钱打探,王公公却只笑不语,慧珠心下摸不定主意,只好暗下嘱咐了又嘱咐弘历不得乱来,得安分着,不能出了乱子。

    畅园离圆明园甚近。约莫几刻钟。马车就在一处大阁楼外停下。慧珠牵着弘历下了马车。跟着王公公小走了一会。就有一当值太监在殿外传话道:“雍亲王侧福晋钮祜禄氏和弘历阿哥到。”话落。须臾间。一个十**岁地小太监从殿里出来。打了个千儿。便迎了慧珠母子进去。

    心里没底。不免紧张。拉着弘历地小手。僵硬地走进了殿里。也不敢抬。感觉大概走到屋子中间。就拉着弘历跪下道:“奴婢钮祜禄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康熙帝笑道:“起来吧。不用这么拘谨。屋里都是自己人。”慧珠得话起身。抬眼就见康熙帝独自坐在一方榻上。榻上有着金漆榻桌。桌上摆着十几个碗碟。康熙帝正在用膳。而胤也正坐在下陪着康熙帝用膳。

    慧珠不待继续看下去。只约晓下另两位该是朝廷大臣。便向着胤蹲安行礼道:“爷大安。”胤颔。简略解释道:“皇阿玛得知今是弘历地生辰。恰巧又晓你和弘历在圆明园。就招了你们过来。”慧珠点头应了。撇开胤投来地目光。低眉顺眼地拉着弘历站在一旁。

    弘历午饭还没吃就被叫了过来。此时正是饿着。一进屋就看着了满桌子菜肴。望着榻上移不开眼睛。康熙帝招手道:“弘历到朕这里来。”弘历不动。抬疑惑地看着慧珠。康熙帝见状。对着众人朗声笑道:“看来是忘了。朕

    抱过他地。小家伙却是忘了。”

    慧珠讪笑了一下。蹲下对着弘历小声道:“过去吧。给皇玛法请安。”弘历不认生。得了慧珠地话。咚咚地跑到榻前。先是跪在地上奶声奶气地道:“给皇玛法请安。”言罢。又摇晃了身子。转向胤道:“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今天是圆哥儿地生辰。额娘给了我红包和金锁。阿玛给我什么说着。就拽着脖子上挂地金锁片给众人炫耀。

    慧珠只觉眼前一黑,就见弘历跑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继续道:“阿玛,圆哥儿和额娘还没吃饭,好饿啊。”慧珠不解弘历为什么不怕生,她现在就想一下子把弘历的嘴给封上。

    康熙帝笑道:“还是以前那性子,老四,他可不像你整天就知道摆了个脸。呵呵,也是朕糊涂了,李音达让人把钮祜禄氏的碗筷备上。”弘历看着李德全插话道:“老爷爷,圆哥儿要碗和勺子,圆哥儿也要吃饭。”李德全忙躬身,罢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小主子,奴才可当不得您这样叫啊。”

    康熙帝睨了眼一脸沉色的胤,低不语的慧珠,侧问道:“你叫圆哥儿?你可以自己吃饭?为什么叫他老爷爷。”弘历仰起头,一脸骄傲的准备开口,忽的又撇了嘴道:“圆哥儿真的饿了,可不可以让我和额娘吃了饭,再给你说啊。”康熙帝吩咐道:“李音达,你去让人被了用具,别饿着小家伙。”

    弘历听了,顿时开眼笑道:“谢谢。”康熙帝惊讶道:“谢谢?为什么说谢谢?”弘历皱了一张小脸道:“额娘说,别人帮助了你,就该说谢谢,才是有礼貌的乖宝宝。”康熙帝抬眼瞟了下慧珠,继续问道:“哦,那你叫李德全爷爷也是你额娘教的。”弘历重重点头道:“额娘说,要敬老爱幼,见了有白头的叫老爷爷、老婆婆,见了比圆哥儿小的,叫弟弟妹妹。额娘还说,今天是圆哥儿的生辰,也是额娘母难日,所以圆哥儿要孝顺额娘。”

    慧珠双腿一颤,咚的一下地道:“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是奴婢妄言了。”弘历疑惑道:“额娘你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海,所以圆哥儿要孝顺阿玛和额娘,没有错,为什么要跪下。”屋内众人闻言,眼里皆是闪过诧异。

    胤目光深注的看了眼慧珠,起身行礼道:“皇阿玛,是儿臣治家不严,让钮祜禄氏妄言,请皇阿玛恕罪。”康熙帝在口里呢喃了几句“母爱如海,父爱如山”,抬眼,目光带着深究的看向慧珠,随即又笑道:“都起来吧,钮祜禄氏说的甚好,我大清向来讲求礼、义、孝,弘历这小就知道孝顺父母,是朕的好皇孙。”说着话,李德全也让人摆上了座椅、碗筷,慧珠、弘历坐下用食。

    李德全是个细心,出了殿里,就问子弘历平时用的什么,就另让厨房摆上来了。弘历见着是他惯吃的,就乖乖的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起饭来。

    康熙帝咦道:“弘历还真会自己吃饭。”胤回道:“早在两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自己用饭了。”弘历听道在说他,抬骄傲道:“额娘夸我是最聪明的宝宝,当然会自己吃饭,我还会算术呢。”康熙帝不信,就连胤也不信的看向弘历。

    康帝便随口问道:“三加三等于几?”弘历立马道:“等于六,皇玛法你问的太简单了。”康熙帝掩下震惊,接着问道:“二十三加二十三是多少?”弘历眼珠儿一转,答道:“四十六。”这下,满屋子人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不想弘历三岁稚龄,竟如此聪明。而此时慧珠却是没了气,她教过弘历九九乘法表,康熙帝出的又是两个一样的数字,弘历定是能回答的出。

    番,康熙帝率先回过省,问道;“你怎么会算术的,也是你额娘教的?”弘历这时总算记住慧珠的嘱咐,回道:“额娘教圆哥儿重一数到一百,圆哥儿就会算术啦。”康熙帝一听,不由另眼看向慧珠,正欲问话,弘历就开口道:“圆哥儿吃饱了,阿玛你还没给圆哥儿礼物呢,你现在就给圆哥儿吧,要不好久又见不着阿玛了,阿玛就会忘记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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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住

    话落,屋内气氛陡然一滞,康熙帝眼睛微闪,唤过弘历,逗话道:“小弘历,你常看不见你阿玛吗?你额娘可是老在你面前提起你阿玛?”慧珠感到一股深沉的目光向她压耒,心里崩崩直跳,忙是起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弘历歪着脑袋看着慧珠,不解道:“为什么额娘又跪下了。”康熙帝慈爱的抚着弘历的小脑袋笑道:“小弘历你还没给朕说呢。”弘历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扳着手指头,数道:“一二三……十、十一,十.…圆哥儿不记得了,额娘也没在圆哥儿的面前说阿玛,所以圆哥不记得。”康熙帝语音轻扬道:“哦,你额娘不提起你阿玛。”弘历点头道:“我额娘可忙了,额娘每天要睡午觉,要看书籍,要教圆哥儿识字、唱歌、字母,要做很多事,没时间1L阿玛。”

    康熙帝状似无意的瞟了眼,脸色有些黑沉的胤禧,缓了压力,看着慧珠道:‘钮祜禄氏起来说话吧,听小弘历说,你莫不是还懂洋文?”慧珠叩谢康熙帝,起身,拣了话,仔细回话道:“奴婢小时候的教习先生认识传教士,习得洋文,便教了奴婢一些。奴婢平掌就在屋子里刺绣,偶尔才拿了洋文看看。”

    康熙帝对慧珠起了好奇,又转头问胤禧道:“老四,你可知她识洋文。”胤禧回道:“钮祜禄氏小时的确跟着一教习先生,学过洋丈,因此她对西洋物件也知晓些。不过她不怎么喜出门,常是待在院子里做些针线活。”

    康熙帝对胤禧的后半句话舷感诧异,按胤禧的冷性子来说,很少多说他话,遂对慧珠好奇更甚,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却懂得多,又会教孩子,还能得了胤禧的眼,就不该是一般的妇人。且比起雍亲王府里另俩为侧福晋,可谓是默默无名,就这两年弘历得了他的恩典,她才水涨船高,进了众人的视线。

    康熙帝心下纳闷,若真是懂这么多.该是个有心计的,却怎么看怎么不像那回事。康熙帝对自个儿的看人眼光甚有自信,遂心带疑惑,口里却说道:“好,不想你还真懂洋文,连着小弘历也教上了。”慧珠想了想道:“小孩子记性好,是学习语言最佳的时候。奴婢当时年纪小,学1便记得牢,所奴婢就趁弘历年纪小的时候,多教他一些。”康熙帝颇为赞同道:“人在幼童时期,学习掌握能力的确是上佳,大了,障目,心性养成了,反不如孩子简单,学得多。”

    康熙帝又道:“小弘历算术好,也是你教的,你怎样让他以如此幼龄,就会计算。你为什么有教他算术,可是也有欺诗书之类的?”慧珠不想康熙帝居然如此多问题,也不敢随意给了答案糊弄过去,便实话加了点虚话道:“读史使人明智,读法使人聪慧,演算使人稚密,奴婢史书不了解,诗词歌赋更是不行,算术也稍稍能知晓一二。因奴婢小时看过一本书里,写着从一至九相乘的口诀,读着朗朗上口,便教给了弘历。而小孩子注意力难集中在一地,可当你陪他玩耍时,再从旁教导,时间长了,也就养成了习惯。毕竟这时岁的孩子,是在玩中学习,在学习中玩。”

    康熙帝眼里闪过惊喜道:“朕知那口诀,不想你也用心记下了,你懂洋文,看过哪些洋文的书籍,可还懂几何解题吗?”慧珠答道:“奴婢洋文书不曾翻看,手里就只有一本中文杂译的《马可波罗东游记》看了许多年,为着打时间。至于几何题,奴婢只听欺习先生提过一些,便不怎么知道了。奴婢想着这些皆是杂技,妇人不应多有涉及,夫家孩子才是女子该侍奉的。”康熙帝眼底掠过一抹失望,随即一想,又是对慧珠满意道:“看得出来你对弘历很是用心在教导,不错。”

    正问答间,弘历自个儿爬下了炕,跑到慧珠跟前,指着榻桌上的吃食道:“额娘,今天是圆哥儿的生辰,圆哥儿可不可以吃一块糕糕呢7”慧珠眼角一抽,不知如何作答时,康熙帝好奇道:“小弘历,你额娘不给你吃糕点吗?”弘历悄悄的看了下慧珠,委屈的说道:“额娘说圆哥儿太胖了,有害健康。圆哥儿一天只能吃四块糕糕,今天已经吃了四块糕糕了,不该再吃了。”

    康熙帝好兴致道:“钮祜禄氏?”慧珠可不想康熙帝误会了她虐待弘历,忙道:“弘历三月间受了伤,一直好生养着,如此下来,弘历却胖了不少。

    以前照顾奴婢的嬷嬷说,小孩子胖些好,可过胖了,反是对身体不好。奴婢一想,便每日荤素均衡搭配,间或准备些糕点,保证了弘历的营养,又不让他继续胖下去。”

    康熙帝细瞧了下弘历,好笑道:“难怪叫圆哥儿,倒真像个小圆球。钮祜禄氏你甚会照顾弘历,看的出来,你对他是大用心了的。不过就像弘历自己说的,今天是他生辰,就让他多吃点喜欢的食物,也不另过。”慧珠哪敢反驳,忙低声称是。

    弘历这下喜了,欢声道:“谢谢皇玛法。”话音刚落,已是跑回塌前,从康熙帝手里接过一块荸荠糕,咬了一口,独个儿咯咯笑道:“过生辰真好,圆哥儿要天天过生辰。”众人轻笑,康熙帝大笑。弘历见康熙帝笑,他亦笑,想想又好像忘记什么似地,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吃着斧荠糕,忽的却看向胤帧,嚷道:“圆哥的生辰,阿玛还没洽圆哥儿礼物,额娘说了生辰是要送礼物,等阿玛过生辰了,圆哥儿也给阿玛送。”

    众人目光落在了胤禧身上,康熙帝也一副让胤禧给个交待的表情。胤禧见状,深锁浓眉,极快的瞪了眼慧珠,右手握拳,假意微咳了几声,清了嗓子道:“弘历,阿玛扣道今天是你生辰,木想着响午去圆明园陪你过生辰的。”话一停,又觉不对,补充道:“皇阿玛知道你今日生辰,便招了你和你额娘过来,阿玛这也就陪你用过饭了。”

    弘历还是孩子,见胤禧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没提礼物二字,立马笑容一夸,嘴巴一撇,小脸皱成一团,嘟囔道:“礼物,阿玛你还是没给圆哥儿礼物啊。”众人闻言,憋住笑意,只敢拿眼偷偷打量胤禧。

    康熙帝不用顾忌,直接连声大笑道:“老四,小家伙真是个机灵蛋子,不依不饶的主。你呀,就送个什么给小弘历好了。”胤獍瞬时黑了脸,面上不见任何表惜,缓了口气,低想取下身上佩戴的玉佩,才现今天并没有佩戴任何佩饰,只有手上戴着的一枚翠玉扳指,无法,康熙帝了话,只能取下来递给弘历道:“恩,这是扳指,你好生拿着。”

    弘历一脸嫌弃的接过扳指,上下左右瞧了个遍,半响,嘴上鞭挞两声,黑眼珠子转溜了一圈,绕到康熙帝的身上,甜甜笑道:“圆哥儿可不可以把这个送给皇玛法呀。额娘说过,就算不是自己喜欢的,当场还了,是不礼貌的。”

    康熙帝一怔,随即拦过弘历,抱在怀里,扬声大笑:“小弘历,你真是个宝啊。好,联收下小弘历的礼物。可小弘历给联送了礼物,朕也得给小弘历送礼物对不对7”弘历懵懂的点头同意,康熙帝继续逗道:“可是朕的礼物放在宫里面,那里有很多的礼物,小弘历跟联回宫去拿礼物怎样?”

    弘历浑然不只凋—围的气氛已经异样到极点,仍开口问道:“有很多很多漂亮的礼物吗?”康熙帝爱怜道:“有很多,多到小弘历数也数不清,还有很多好吃的糕点。怎样?要跟朕宫里去吗?弘历小脸皱得更紧了,望着慧珠,一脸的为难道:“皇玛法,圆哥儿可不可以带上额娘,也给额娘礼物。”

    康熙帝听了弘历这话,不禁感叹道:“好孩子啊。”说罢,又严肃了表情,吩咐道:“老四、钮祜禄氏,小弘历甚得朕意,皇额娘又喜欢小弘历,所以朕决定把弘历带回宫住上一段时间。”众人心里约莫知晓些,不想康熙帝却真是要带了弘历回宫,不免有些怔然,却皆是垂下眼睑,缄默不语。

    这时,慧珠被康熙帝的话,轰的一声,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上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胤禧对康熙帝的话,不见有任何异样,面色如常的起身,及至慧珠身旁,撩开下摆,单膝跪地道:“谢皇阿玛恩典。”慧珠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禧,久久无言。

    康熙帝见了慧珠的表情,沉凝了片刻,笑道:“钮祜禄氏,你不用担,,有朕和德妃.在,有谁能欺负了弘历不成,想他的话,你进宫请安时,也是能见的。”慧珠在康熙帝的视线下,回过省,茫然无措的枭应道:“谢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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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离园

    天色渐暗,残阳西斜,晚霞嫣红,犹如媒人颊的胭脂,在暮暗下去的天边细细涂抹,倾落下了缕缕余辉。康熙帝在这满天胭脂烛色的霞光下,带着小憩正酣的弘历,向着红嫱黄瓦,富丽堂皇,却又如森严壁垒般的紫禁城,渐行远去。

    胤祯掸了掸下摆,站起身,目光深远的望着前方浩浩荡荡的队伍,说道:“起来,一起回去吧。”慧珠漠然的站起身,绕过夕阳西照下,胤祯颀长、笔直的背影,及至等候在一旁的马车处,兀自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胤祯怔了怔,瞬时又黑青了脸色,背握双手,伫立不语。小禄子窥了下胤祯的神色,躬身,小心翼翼的问道:“爷,奴才可是现在去给您备马车,回了府去。”半响,胤祯才开口吩咐道:“差了人回府通传一声,我今个儿歇在圆明园。”小禄子吃惊的抬头看向胤真,复又忙是低掩下情绪,恭敬的应了是,得话张罗去。

    回到圆明园已是掌灯之际,素心早站在院门檐下张望,见慧珠回来,忙迎了上去,叨念道:“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奴婢着急了一下午。您可是用了晚饭,奴婢这就去准备。

    对了,小阿哥呢,怎的不见小阿哥呢?”慧珠面上有些倦怠,轻描淡写道:“万岁爷接圆哥儿去宫里小住去了。唔,你也不用备晚饭了,打些热水过来,我累了,得去睡了。”说着话,人已经进了屋内。

    素心却是愣神了,好一会,方想明白,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心,可见慧珠不怎么高兴样,也只得生生压住心下的雀跃,咽了要说的话,领了命,备了热水,伺候慧珠洗洗睡下。

    这面慧珠刚放帘上榻,胤稹就回来了,见正屋内烛光昏暗,召了素心过来问话。素心心里疑惑,胤禧和慧珠怎的一前一后的回来,又窥胤祯面色不好,不禁更是恭敬的回道:“主子说是累了,没让准备晚饭,就直接睡下了。”胤祯“恩”了一声,便挥手让素心下去,为他准备晚饭。临到素心出了门口,却又沉声唤道:“等一下,你让厨房稍晚点,熬些白粥,再弄几碟小菜,送进屋来。”素心知其意,脸上闪过喜色,应话退下。

    一更天将阑,胤祯用过晚饭,洗漱毕,换了外衣靴子,命侍人往寝房里点了灯,在床榻前设了张金漆小几后,站在一旁,直直的看着躺在塌上,似正好眠的慧珠,沉默不语。

    一时,素心端着吃食进屋,托着食盘立于旁,轻声道:“主子,厨房里熬了些白粥,您可是趁热吃些。”慧珠本不怠动静,不想素心却端了吃食,在一旁候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起身,披了外裳,闷声道:“素心你费心了,别端着了,摆上桌吧,我也有些饿了。”

    素心依话将一碗粳米熬得白米粥、一碟鸡肉拉皮卷、一碟凉拌兔丝、一碟素笋尖、一碟酱黑菜、一碟糖蒜,摆上了小几,笑回道:“主子哪是奴婢费心,,这些都是爷让备上来的.”慧珠状似刚现胤祯一般,假意呼道:“哦?爷,您怎么来了,妾身体有恙才看见您,望爷莫怪。”

    慧珠许是不知她这话要多假就有多假,听得素心都诧异的拿眼,频频看向她。而慧珠却好似不知般,拿起筷勺,吃一口小菜,舀嘶勺白粥,慢嚼细咽的用起了吃食。胤禧眼里有丝无奈,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说迸:“你去外面侯着吧,有事再唤你。”素心得话退下。

    一时间,屋内只剩慧珠用饭时,碗碟间间出的碰撞声,二人皆是沉默无声。良久,待慧珠用了白粥,拿起搁置在一旁温热的棉巾拭了嘴,刚唤了声素心。就被胤禧打断道:“这些年了,才现你也是会赌气的,不过由着你闹了这久,也是够了。弘历被皇阿玛接到宫里去住,是他的福气,你该是高兴。”慧珠低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胤襟见慧珠一副低眉顺眼,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竞不觉间,缓了语气道:“你素来就宠弘历,不放心他离了你身边,是一定的。不过,宫里什么没有,弘历是不会有事的。今也是晚了,我不便回府,就在这歇息便是,你嘛,明天就打点一下,我派人接你回府。”说罢,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慧珠,等待回答。

    在胤禧的目光下,慧珠咬咬牙,终是抬起头,迎上胤禧的视线,质问道:一你可知道,圆哥儿长这么大,重来没离开过我;你可知道,圆哥明天早上一睁眼不见我,就会哭闹不止。你可知道,皇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方,我的圆哥儿才三岁呀,独自处在那冷冷的宫里,你让圆哥儿怎么办,让我怎么办”话犹未完,声渐似小了,隐隐带有细微的抽泣声。

    忽的,胤禧目光有些悠远好似在在回想着久别的过往眼里掠过一丝倔强、一抹温情半星脆弱,却又不待人现,已闭上眼来。胤禧深深的呼了口气,睁开双眼,眼内已是阴鸷冷酷,看向慧珠,冷声道:“皇宫是什么地方,不是你能质疑,这话我在这听过就罢。至于弘历,能得皇阿玛的眼,进了宫,是能人祈求也祈求不到的福气,你要心存感激。还得记住,身为皇孙的弘历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母亲的护犊,皇宫才是能让他长大的地方。”说罢,转身出了寝房。

    胤祯最后说的那句话,不停的在脑子里响,慧珠感觉心下有个声音在呐喊着,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罢了,其实不是弘历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弘历。

    慧珠思绪纷杂,呆靠在床榻前,任由着素心、小娟收拾了小几碗碟,伺候她洗漱,然后躬身退下,也不做任何反应。胤禧回到寝房,便见慧珠这般模样,微摇了摇头,让小禄子伺候宽了衣,上塌就寝。

    胤祯道:“早些睡吧,你明个儿还得回府呢。”言毕,拦过慧珠的身子,让她躺睡下。慧珠在胤禧进屋的刹那,已是回过醒,感觉着身旁男人胸膛处,熟悉的炙热,看耒她真是在圆明园待久了,忘乎所以。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弘历,她的儿子,她还要在宫外,在雍亲王府等着地,她也需要在雍亲王府,在一个名为胤禧的男人,她儿子的父亲身边好好的生活下去。

    转念间,慧珠抬手回抱住胤禧,淡淡的说道:“妾喜欢圆明园,前段时间,在这里过的很幸福。”胤禧有片刻的僵硬,随即又一个翻身,双手撑在慧珠颈间两边,视线牢牢锁定,似诺言道:“以后,我会带着你和弘历来圆明园住的。”慧珠心微有跳动,竟不敢迎视胤镇目光般,闭上了双眼,问道:“因圆哥儿得了万岁爷的玉佩,所以才有今天万岁爷偶然得知圆哥儿的生辰,让人召了妾和他去吗?”胤横眼里精光一晃而逝,重新倒躺下,拦过慧珠的身子,双手在慧珠的背上轻轻摩擦着,另说道:“皇阿玛只是接弘历进宫小住,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他回府的。你却是明天就得回府了,早些睡吧。”

    夜风徐徐,清冷微凉,秋蝉叨生,慧珠蜷缩在胤禧的怀里,听着着林子里,吱吱的蝉叫声,意识渐是模糊…·

    翌日上午,慧珠一睁眼,胤镇早已起身离开。素心在一旁叠着旗服,见是慧眼醒了,眼眉都是笑意,道:“主子昨夜睡的该是有些沉了,今倒起的比平时晚了。幸的爷特意交代过的,不要吵醒了主子。”慧珠不予答话,懒声吩咐道:“我这就起身,你让小然子他们开始收拾吧,估摸着王府的人快是要来了。”素心笑弯了眼道:“昨个儿,爷不止让奴婢去给主子备了白粥,还命了早些收拾打点。莫让主子为这费事。现在只等主子起身,用过早饭,就可以回府了。”

    随后,慧珠便是起身,用过早饭没多久,高德和着府里的下人就到了。又待众人搬了一应物件,慧珠上了马—车,回到雍亲王府,已将近午时。后马车至二院外门停下,慧珠下了马车,说了几句话,就将琐事交给了素心,带着小然子、小娟去正院给乌喇那拉氏请安。

    乌喇那拉氏待慧珠行过礼后,虚扶了一把,便亲热的拉着慧珠的手坐下,上下打量道:“圆明园真是养人,钮祜禄妹妹这才住了几月,就气色甚好,改明年,妹妹可得陪我也去住住,也来个消暑养人。”慧珠笑应了。接着,乌喇那拉氏又关切问了好些话,慧珠又一一答了这般热活的寒暄下来,不一时,便至午时正,乌喇那拉氏留了慧珠用饭,慧珠不好推迟,只好应了。这席间,乌喇那拉氏与慧珠谈笑闲话自是少不了的,遂慧珠告辞名喇那拉氏回到自个儿院子,一天也过了大半。

    (别怪偶昨晚没更新,我也很郁闷,写完,就差按布的时候,没网,11舍的破网,所以现在才更新,au一一一一偶今天下午赶火本回家了,所以晚上没有更新,但是明天就恢复正常更新了一丸俺真的郁闷了,俺的全勤,一直追的全勤,钆被学校的网给毁了一八我哭啊一戊戌还有这章写的很扯,俺自己看了一遍,写的不好,请见谅一一一八反正就是杯具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形

    素心搁了手上的事,陪着慧珠进了里屋,招呼张嬷嬷打了热水,亲自伺候着洗净面,换了常裳,闲话道:“奴婢原想着福晋是要留了午饭,却不料主子在正院待了这久。”慧珠道:“陪福晋闹了会家常,说会话,倒是忘了时辰。”素心问道:“福晋可是说了年福晋有喜的事,这年福晋有喜,主子说什么也得备了礼去一趟。”慧珠答道:“我省的不过福晋没提这茬,等明个儿请了安再说。我今刚回府,没去拜访,也不会失了礼数。”想了想,又吩咐道:“给年福晋送的物什,你再去查看一下,莫招了人口实。”

    素心点头应了,歇了这话,另问道:“奴婢让人下了竹帘,可是也换了冷布?”慧珠望了眼窗外,说道:“还有十来天,就立秋了,一遍子换了冷布也方便。我得库里还有几匹艳色的织锦布子,找个空当的日子,用它糊窗户就是。到时圆哥儿从宫里回来,看着屋子里有些颜色,他也欢喜。”素心笑道:“小阿哥才进宫了一天,奴婢就想得紧,今天做事老觉得少了些什么,浑身不自在。”慧珠浅笑道:“我也挺想的,爷说圆哥儿在宫里住的时间也不会长,估摸着十月该是能回府了。”随后,二人又叨唠了会弘历,素心退下打理院子诸多事宜,慧珠自是找了闲事,打时间。

    日头西落,胤禧过来用饭,说道:“这院子你三、四个月没住了,有什么缺的,给高德说了,让他去备来。”慧珠微停下布菜的动作,抬应道:“院子一直都有张嬷嬷看着,能缺什么,爷莫操一。”胤禧“恩”了一声,低默声用过晚饭,漱毕,淡然道:“府里一些事,那个一院的奴才该是给你说,就这样吧,最近是忙,我也不怎么得空,过来会少些。”慧珠哑然,半响,方低低的回了是,为胤禧换上了衣帽,待其离开后,唤来张嬷嬷道:“张富以后不用过来了,让他当好差,若有事递了话给你就是。”张嬷嬷惊异的看向慧珠,慧珠安抚笑道:“无事的,只是他一个外院当差的常来请安,总是不妥,以后有你在中间递消息也是一样。”张嬷嬷想想也是,得话应了,便退出了里屋。

    是夜,胤禧去了年氏的屋里,稍晚,消息传来,素心少不得一番感慨,有了身子就是不一样。慧珠听了,也不予答话,反是命其备了热水沐浴,移灯下帘,便是睡去。

    一夜无眠,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简单用了点白粥、烧卖,收拴妥当,来到正院请安,乌喇那拉氏已经起身,各院格格妾室也大多来了,正在说笑。慧珠定眼看去,除了年氏、安氏还没到,这满府妻妾看来都是起了个大早,情形与往常一般无二。

    慧珠给乌喇那拉氏见了礼,在侧椅上坐定,与之寒暄恭维了几句,就听门守通传道:“年福晋到。”话落,只见年氏身着一身喜色旗服,扶着小丫环的手,款款进了屋来。

    年氏过了礼坐下,扫了眼众人,视线落在慧珠身上,歉意一笑迸:“钮祜禄妹妹昨天刚回府,我想着今定要早些来,不想还是晚了。”武氏掠过慧珠,向年氏笑道:“年福晋您身子娇贵,已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子,晚来些也是该的。”慧珠状似一脸惊喜,回笑道:“年姐姐你有身子了,真是的,我在圆明园待着,啥事都蔽塞,现在才知年姐姐有了身子。这可是一件大喜事,晚些我定当前去恭贺,只望年姐姐可莫嫌妹妹迟了。”年氏摇头莲:“你来看我就好,我怎得还嫌,岂不是显得我小气了。”慧珠笑笑无话。

    乌雅氏看向慧珠,讨好笑道:“钮祜禄福晋素来就是知礼的,德娘娘常在婢妾面前说,若是婢妾有您一半的懂规矩,也能放心了。”武氏心下不屑,看也没看乌雅氏,笑道:“钮祜禄福晋事忙,前两天又是弘历阿哥的生辰,得了万岁爷的照拂,一时忘了府里琐事也是自然。李氏红唇轻抿,强压住心绪道:“我可是羡慕钮祜禄妹妹的很,得了个像弘历那般讨喜的孩儿。想万岁爷这多皇孙,却是亲昵了弘历,还接近宫里去住,我的弘时可没那个福分。”慧珠应对道:“弘时阿哥聪颖,又是爷的长子,李姐姐无需羡慕,弘历不过是一个三岁小儿,又怎和长他许多的弘时阿哥比。”

    乌喇那拉氏面上好笑道:“你们呀,一个个都是,钮祜禄妹妹也就是带着弘历去圆明园静养避暑了几月,这回来,你们倒和她生疏了,一个个这般谦虚作甚。”武氏看着慧珠,似有感触道:“是呀,这才几月,却已物是人非,好事变丧事,心里难过。”一语道完,立马反应过来般,捂住嘴,慌忙道:“是婢妾一时口误,忘了爷的交待。”乌喇那拉氏轻兜眉头,训斥道:“年妹妹有了身子,弘历又得了万岁爷的亲昵,这都是咱们府的喜事,莫提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扫了兴。”说着,又对慧珠叹道:“昨个儿是我忘了,最近府里生了些事,等会钮祜禄妹妹留着,我予你说说,你也去看看那人,毕竟伺候你许多年。”慧珠也不管众人是否相信,面上只做不知,面露疑惑的应了话。

    众人大多是眼红弘历被康熙帝接进宫,胤禧连着好几月都常去圆明园陪慧珠母子,却又不得不承认慧珠在府里的地位是更稳固了,比之李氏一点也不差。同时,也知晓月荷的事是挨不着慧珠的,胤禧又有意维护,可就如乌喇那拉氏说的,月荷毕竞伺候了慧珠许多年,这般流言定是少不的慧珠。于是,众人也乐见慧珠跟月荷扯上关系,便缄默不语,由着乌喇那拉氏随后告之,另顺着话,奉承了年氏有了身子,弘历被接近皇宫。

    这样奉着说话,没过一会,想是乌喇那拉氏也听厌了,便让众人各自散去,如昨日般,亲热的拉着慧珠的手,叙说起府里这几月的事。慧珠本是晓得,遂对乌喇那拉氏要说的事,也是心里有底的,只是不想乌喇那拉氏在说了安氏因月荷谋害产下死婴,现在正在坐月子后,竟道月荷已经是油尽灯枯,让她趁这几日去看看月荷。

    原来是月荷受了三十杖责,便被扔去了清园,让其自生自灭。这三十杖责已要去月荷大半条命,又加之得不乱医治,心还有郁结,病惜加重。这前两天等粗使婆子去送饭,才现月荷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只是拖了一口气,求见慧珠最后一面。

    如是,月荷将死要求见慧珠的事,从那婆子的口里传了出来。

    乌喇那拉氏自是得了这消息,当着众人面叹息一声就欲过去,不想慧珠却正好回府,便有了乌喇那拉氏让慧珠念着多年的情分,去见月荷最后一面的话。

    慧珠从正院出来,心下怅然,一直不去管月荷的事,就算知道月荷顶包,终身囚禁在清园,也没多想,可现在知道月荷已将命不久矣,心里就是另一番感受。回到院子,便将此事告诉了素心,素心面上亦有些怅然。这般主仆二人歇过响午,终是去了清园见月荷。

    清园还是慧珠第一次来,胤祯出宫建府也才二十来年,可清园却有种极为腐朽颓败的气味,尤其是月荷住在清园最里面,更是阴暗破墟。

    粗使婆子哈腰点头的给慧珠打开了月荷屋子的门,扫了外面的尘埃,躬身谄媚道:“这里甚是破烂,钮祜禄福晋您屈就了。”慧珠厌恶的受了婆子的礼,打赏了一贯钱,便打了下去,携着素心进了屋里。

    呛人的灰尘腐—臭味袭来,让慧珠好一阵咳嗽。灰暗的屋内,只有一寸来宽的窗户缝隙,透进了些微光线,半天,才让人适应了屋内的光叭。就见极小的屋内,只有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一只缺了口的瓷碗,碗里似乎还剩米饭之类的吃食,不见其它摆设。

    忽的,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传来道:“主子,您来了。”慧珠被吓了一跳,猛的抓住素心的手,惊疑不定的像声源处看去,却只有黑乎乎的一片,不见人影。

    这时,哗啦一声,屋内微微有了光亮,只见那不亮的角落,一盏煤油灯猝然亮起,随之,便见一个披头散,脸上瘦黄,两眼深深的进了眼窝,颧骨凸出,穿着不知何种颜色,隐约可知是一件旗服的三十好几的妇人,靠着黑糊糊的墙角,喘着气。

    慧珠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试探唤道:“月荷?可是月荷?”月荷似受了惊吓般,整个身子更往角落里移动,气喘道:别,主子,您别过来,求您别见奴婢这副模样。”慧珠闻言止了步,震惊道:“好,月荷,我不过来。可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被关进清园也不过十余天,怎会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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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残荷

    月荷惨然笑道:“主子,奴婢是什么身份,进了这清园,难道还能像乌雅格格住在院落里。有丫环伺候着。奴婢谋害安格格,没让当场杖毙,还能捡了半条命,每日有碗白米饭吃,算不算是福晋给的特别殊恩典。”慧珠微兜眉头,语调似在分柝道:“不可能,你没那个胆子谋害安氏,最多也只是嫉妒罢了。”

    月荷怔然的望着慧珠,接连又猛咳了几声,呼着大气,道:“主子就是主子,奴婢那点小算盘岂是逃得过主子眼。看来奴婢所作的一切都是枉然,才会落得这般下场。”慧珠没有接话,素心屏气质问道:“都是枉然,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些年来,主子是怎么对你的,处处惯着你,对你那好,你呢?却背着主子,爬上了爷的床。如今的如此下场,也是你自己选的。”说到后面,素心已声似哽咽微有酸涩。

    月荷凄然的唤了声“素心姐”,又望向慧珠道:“这辈子,对奴婢最好的人就是主子,奴婢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主子。主子,奴婢现在是省的了,可是一切却已晚了。奴婢如今是何情况,奴婢自是清楚不过,主子能来见奴婢一面,奴婢已很是知足了。”话顿,又是气喘吁吁,面露死灰之相,强打着精神,撑起骨瘦如柴的身子,浑浊的双眼燃气希冀的亮光,语含渴求道:“主子,您肯来见奴婢,可是原谅了奴婢。”

    慧珠见月荷如此模样,想起初次见面,那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天真活泼,心下一阵莫名,不禁微合双目,栖开视线,开口道:“我重未怨恨过你,也就没有原谅一词可说,唯对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些失望而已。”月荷连连摇头,不信道:“不可能,不可能……主子,您这样说,就是不肯原谅奴婢,要不然当初您怎会对爷甚是冷淡,有意远离。”慧珠心弦晃动,完全搭下眼睑,缓缓说道:“你在我身边这些年,对我亦知之甚详,可我对爷的冷淡疏离,是我迈不过自己那道槛,却与你无关。”

    月荷仿佛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脏黑的被褥上,呓语道:“原来奴婢自始自终,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奴才。”一语道完,面上似陷入某种美好过往,又回忆道:“奴婢进府十年余月,在主子身边伺候了八年,那段日子,却成了奴婢这辈子,活得最开心的时候。那时不大的院子里,有主子、有素心姐、有夏梅、有张嬷嬷、还有奴婢”话未完,力气已是用完,良久,才抬望着窗外投下的缕缕亮光,眼神迷离,微抬右手,向往道:“若有来世,奴婢就安安生生的待在主子身边为奴为婢,陪着主子。现在,奴婢累了,奴婢的小格格在向奴婢招手呢,她说她想奴婢了,她叫奴婢额娘了,多好听的声音啊,小格格.…”。

    “吆呀”一声,酸朽的木门被推开了,白炎炎的亮光晃得人眼睁不开来,慧珠用手挡了挡,轻拍脚步,跨出了屋子,语不含调,淡声道:“月荷去了,让高公公找件女婴的小衣,和着月荷一起下葬吧。”说着话,素心又是递了二两银子予那婆子,婆子顿时喜上眉梢,脸笑开了花,对着已走远的慧珠,扬声谄媚道:“钮祜禄福晋您放心,老奴这就去传话,好生打理了月荷姑娘,让走好。

    当日晚间,一院的小厮用草席卷了月荷的尸身,送出了雍亲王府。许是慧珠下了话,当差的在城郊购了地,月荷与女婴的小衣,—起盖棺下葬。随着一把把黄土散下,月荷十出头的鲜活的生命,终是被厚土掩盖。

    夜阑人静,月上树梢头,冷冷的光辉自漆黑的长空中倾泻下来,照的郊外野地里分外的白亮,照的京城里的雍亲王府,也分外透亮。是夜,打更声响了两下,年氏的院子撑杆点起了红色的亮灯。是时,慧珠洗漱妥当,移灯就寝,渐是入睡…一

    这日,慧珠因月荷的事,未去年氏院子拜访,遂至第二日,稍歇过午觉,就备上了贺礼,前去拜访。

    年氏正歪躺在炕上用着凉果,见是慧珠来了,忙招呼刑嬷嬷给慧珠让了坐,又命人沏了茶、上了果盘点心,笑道:“让钮祜禄妹妹见笑了,自有了身子,人老是乏的很,等睡躺着才舒服些。”慧珠吃了小口茶,眯眼笑道:“年姐姐你现下身子娇贵,我不过是来窜窜门子,岂可劳了你将就我,你好生躺着便是。”

    年氏听了,咛咛笑道:“妹妹不是外人,我是不会在你面前客气的,等我生下孩子,可还得跟你学学怎的教养孩子,才能教得弘历阿哥那般聪慧。我听说李姐姐可是打心里羡慕极了,甚至去找了以前妹妹身边伺候的人打看消息,好学个一二。”慧珠心下一凛,语音却微扬道:“是吗?可我不怎么相信,毕竟弘时阿哥是个聪明伶俐的,比调皮蛋子弘历强多了。”

    年氏柳眉轻动,挑了颗溜酸的青梅凉果,细嚼了小口,面上满意道:“这果子倒是合了我的胃口。”便撇过先说的那话?刑嬷嬷笑道:“怎能不合,爷向来就知您的喜好,犹是最近,凡是得用的,不待您开口,那上好的,就已让爷送了过来。”

    闻言,年氏眼里柔光尽显,姣好的面容上高出幸福的浅笑,婰怪道:“钮祜禄妹妹还在呢,嬷嬷瞧你说的,就像我这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个般,倒让让爷留心着,不是让妹妹见笑吗。”慧珠亦扬了笑脸,却不予接话,反是品尝起点心果脯来。

    随后,慧珠将男婴女婴皆可穿的小衣、小鞋、虎头帽子,加上钢些小孩能玩的西洋摆件送上。这些,着实让年氏高兴的下,拿着小孩的衣物,定睛细看,连道甚好。于是二人别无他话,光是就着孕妇、孩子的话题说了起来,却也是相谈甚欢,笑声不断。直至大下午,慧珠方告辞年氏离开。

    回到院子里,素心从晓雯那接过手,端了花茶盏递给慧珠道:“主子,您今去年福晋那也好一阵子了,她可说了啥话。慧珠捧过茶盏,摩挲了下,淡漠道:“孩子家常,能有什么事,只是后面的日子,年福晋有着爷的呵护,倒是能给府里添个孩子。”素心不愿慧珠如是语气说话,便移了话,问莲:“安格格还在小月子里,可是也要备了礼,差人送去。”慧珠道:“圆哥儿伤早就好了,我与安氏又没什么过节,难不得还由着府里的传话变得煞有其事不成。明个儿就在库里捡些阿胶之类的药材,让小然子送去。”

    素心应了话,又挑了讨慧珠喜的话说些。便找了针线布料,边是做着针线活计,边是想着等入了冬,弘历回府,给弘历做何新衣帽等物什,并陪着慧珠唠了磕,话还扯到要不了几天,慧珠可就能进宫看弘历、一时间,话里皆是扬着欢喜。

    这般,几天很快的就晃过了,临到月底,慧珠和着乌喇那拉氏大清早的就去宫里请安。到了永和宫,德妃刚是起身,梳洗完毕,正欲用早饭,见了二人,便笑道:“来的正好,陪了本宫一起用些吃食。”慧珠与乌喇那拉氏应了,陪着德妃用起了早饭。

    早饭罢,婆媳三人说起了闲话,德妃见慧珠一副心不在焉,频频向外打看,取笑道:“本宫就说,那这早就过来陪着,原来是为了见本宫的乖孙孙。好了,别看了,就是望眼欲穿,小弘历也来不了昨个儿晌午,太后她老人家就差了嬷嬷接过去了。”慧珠楞眼望向德妃,德妃被慧珠的表情逗乐了,拍掌笑道:“你呀,放心就是,太后那有得力的嫦嬷照看着,准把小弘历养的白白胖胖。”慧珠能说什么,只得陪着笑,解释道:“妾是怕弘历那小泼猴,闹腾的很,惹了额娘和太后的烦。”

    德妃想着康熙帝夸赞的话,眉眼掠过一丝得意,亲切的拉着慧珠的手,喜遒:“弘历可是个聪明的孩子,万岁爷喜的很,怎会惹了嫌。不过,小家伙就是粘你粘的腻紧,天天念着要额娘,尤其是刚来的那天,可把万岁爷急了。他睁眼醒来,没见着你,那是个哭闹不止,吵着要额娘,万岁爷差点就让人给送回去了,幸得李公公细心呀,端了一碟梅花糕,就哄的弘历止了哭,乖乖吃起了点心。”说着,德妃似想起了什么趣事,笑得直仰靠了身子。慧珠听了这话,心下好生郁闷,悔得当初为何要控制弘历吃糕点,这下就让李德全一盘梅花糕便给收买了。

    德妃哪知慧珠心里想的,直拉着乌喇那拉氏和慧珠摆起了闲话,叨念着了弘历在宫里的趣事。后到了该是离宫前,德妃又予话让慧珠下月初进宫,道是弘历每早起身,就是吵着要额娘,如是,约莫在太后那是待不了几天,就得送回永和官。

    遂慧珠谢过德妃,心惜稍有好转的,出了皇宫。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进学

    慧珠兴致勃勃进宫,败兴丧气回府,自是唉声叹气好一阵子,又想着下月初就能见着弘历,方才作休。不想到了那日,慧珠满怀欣喜的又进了宫,却从德妃眉飞色舞的话语里得了弘历被康熙帝送去上书房的事,今是见不着的。这话,登时听得慧珠差点气背过去,忙不迭问道:“弘历不是该六岁才得去上书房,怎会现在就被送了过去?”

    德妃面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惜,嘴里更是含笑说了面上的话,道:“当然是本宫的乖孙孙天资颖慧,才让万岁爷今个儿亲自带着去了上书房,早早识了字。”乌喇那拉氏见德妃甚是喜欢弘历,便处处讲着弘历,又顺带提了胤禧。这话说了半响,里面就一个意思,弘历是德妃的亲孙子,亦是胤禧的亲儿子,好让最近对十四阿哥胤极为偏颇的德妃记着,胤禧可也是她的亲儿子。

    其实就是这一两年准嚆尔部的策妄阿喇布坦小动作频频,纠集重兵扩大领土,并纵兵扰掠清兵重控的地区,破坏了与清朝达成的协议,引得清政府为此侧目。可何奈准噶尔部远在塞外,清政府边长莫及,于是这清、准之间的军事冲突不断升级,让清政府不得不对准嚆尔部的事愈加重视起来。

    遂这般下来,对于谁的人来参与此事,众人是暗中较劲。四阿哥胤祯近年深受康熙帝圣恩,在朝廷自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定是想往重事上安排他身边的人,而年氏的兄长年羹尧便成了选。年羹尧进士出身,入得胤禧门下,不久就棱康熙帝赏识,破格提拔,还对他寄予厚望道:‘始终固守,做一好官”。如此,胤禧瞧准了机会,便想通过年羹尧在嚆尔部一事上分一杯羹。

    相较于中规中矩、偶尔又能使出铁血手腕的胤禧,十四阿哥胤祯却是更加出众,他年轻豪迈,意气风。随着年龄的堆长,再也不是——个因得宠嚣张跋扈的皇阿哥,或是仰重于八阿哥胤撰身后的助弟,地已经成长为一股新兴势力,让人不得小窥。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弟,背景相同,自是少不得一争高下。

    然,如今趋势,却是吼禧明显退让,被胤祜遮掩了婶芒,又加之德妃虽不能参政,但明里暗里皆是帮着胤祯,这便使胤禧更居下风。因此,才有乌喇那拉氏的对德妃一番对话。

    慧珠对朝廷上的明争暗斗是提不起兴趣,又不怠关系,便也没理德妃乌喇那粒氏话里的深意,只是对没见着弘历心里颇有微词,好生不解弘历被送去了上书房的事,便连着问了德妃前因后果。

    撇过L德妃夸弘历是她的孙子,才出众得彩的话掠过,原来弘历之所去了书房,是因康熙帝接连几日来了德妃处,,而这康熙带是虽说是千古一帝,却也是老人家,喜爱小孩。连着几日在德妃处教了弘历学问,深感此子乃是可造之材,遂在昨日晚间,便抱着弘历,对德妃道:“小弘聪明着,早些上了书房,也是能跟得上。”

    弘历偏过小脑袋,望着康熙帝道:“上书房,额娘说过,上书房就是上学,可以见到许多小朋友。”康熙帝来了兴致,随意问道:“哦,那你想去上书房吗?”弘历想了下,反问道:“额娘说将来圆哥儿上了书房,见她的时间就少了,早早的就要去上学,很晚才能下学见额娘。皇玛法,圆哥要去上书房,这样下学了,就可以见额娘了。”

    弘历童稚的话语,却让康熙帝微怔,忆起了幼时的童年,不禁模着弘历的小脑袋,心下感触道:孩子是最粘母亲的,任谁也是不可取代。想着,便慈爱的说道:“明就让你去了上书房,不过等你适应了那里,再让小弘历出宫,去见你额娘,可好?”弘历哪会细想话里的意思,听了能见慧珠,就已手舞足蹈的欢喜叫嚷道:“圆哥儿要上书房,圆哥儿要额娘。”

    这三、五两句话,已是决定了弘历得提早进了上书房,同时也导致慧珠今1进宫仍是未能见到弘历。为此,慧珠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焉了。

    乌喇那拉氏见状,轻语抚慰道:“孩子是娘的心头肉,钮祜禄妹妹已有好些天未见弘历,定是想的很。不过,弘历早些进了书房,对他极为有利,妹妹还是放宽心,。再说弘历有额娘照顾着,更是不用操,。”话说到,无法,慧珠只得敛了心神,打起精神道:“有额娘照顾着,妾是放,只是心里就是想得慌,想见见弘历”德妃跟着话迢:“做娘的,无时无刻不想着孩子就在你跟前,钮祜禄氏你也是不赶巧,接连两次没见着弘历。好了,弘历又不是出了远门,想见也是容易,下次进宫再说。”慧珠听了,也只得称了是。

    接后,婆媳三人又道了一上午的闲话,直至快是响午,慧珠才带着遗憾,跟乌喇那拉氏辞了德妃,出宫回府。

    晚间,小娟出了里间招呼厨房备晚饭,素心坐在矮凳上,看着手上的童衣,独自与慧珠闲话道:“小阿哥得了万岁爷的喜欢,让着提前进了上书房是好事,可看万岁爷话里的意思,小阿哥十月该是还回不了府的。”慧珠叹道:“晚些回府也就罢了,只是我担心圆哥儿才三岁,怎受的了那苦,寅时正(凌晨四点)可就得起身去了上书房。”

    正说着话,小然子就扬声通传道。:“爷到。”遂暂歇了这话,迎了胤禧进屋。不一时,厨房摆上了晚饭,墅珠便陪着胤禧用饭。!1大半个时辰后,晚饭毕,慧珠又伺候着洗漱,并亲自沏了热茶,奉予胤祯。

    胤祯受了慧珠的服侍,歪躺上可炕.接过茶盏,一面在手上把玩,一面问话道:“今个儿进宫请安了?”慧珠点头道是。胤精又问:“可是知道弘历让皇阿玛特准提前进了上书房?”慧珠依然点头应是。

    这时,胤禧却忽的止了话,搁下茶盏,一把拽过慧珠的手腕,直直看进慧珠眼里,语带探究道:“为何这般无话,是怨我好些日子没来,与我置气7”慧珠答莲:“爷事多人忙,来妾的日子少些,妾又怎会心存埋怨。”胤禧紧了手上的力道,不信道:“你在敷衍我,没说实话。”

    慧珠微感疼痛,便扭动手腕,欲要挣脱钳制,却毫无作用,只好想了想,另作解释道:“妾是因为今进宫没见着圆哥,又得了圆哥儿这小就被送去1上书房,心里担心,才提不起精神,不怎么想说话。”胤祯像是接受了这话,松开慧珠的手腕,竟话出安慰道:“弘历能有这个造化提前进上书房学习,是他莫大的荣耀,你不需忧心。至于弘历被皇阿玛留在宫里的时间是长些了,可下次你进宫请安时,也是能见着的。”

    慧珠觉得胤镇的话和德妃说的大同小异,看似说了一长串,却无甚作用。慧珠心下作如是想着,面上还是露了笑容,应了句“妾知道”,便是无话。一时,屋子里又些安静,却又不似以往的那种静谧,而是透着些微尴尬、少许疏离。

    胤襟对此似有所感,蹙了眉头,咳嗽一声,垂下眼来,话道:“年氏身子不好,害喜的厉害,我少不的得去多陪着些。连着我最近又忙的很,也就很少回后宅。”敦珠眼里黯色稍纵即逝,然后道:“年11晋有了身子,可是爷期盼多年的喜事,爷多去陪陪也是好的。”听后,胤11冷声问道:“是你真心话7”言毕.不待1慧珠回答,又轻叹一声,看向慧眼道:“我知你的心思,你安心就是。今晚,我就歇在你这好了。”

    她的心思,什么心思?慧珠心有疑惑,可也习惯了胤禧突如其来的话语,便揭过不提。夜里,二人宽衣就寝,胤禧因是多日未亲近慧珠,这下上了榻,心思就活络了,自是与慧珠好一番亲热方罢。

    次日,胤禧早起上朝,慧珠稍晚起身,草草用了早饭,去正院请安。如以往般,开始寒暄说了话,后话题就扯到康熙带让弘历捷前升上书房。

    慧珠听了,心下不禁莞尔想着,看来大家消息都是灵通,比起前世的消息传递,也不见退色多少。

    这时,只听武氏道:“弘历阿哥这小年龄就进了上书房,婢妾还未见过了,这可真不是其他皇孙小阿哥可比的。”乌雅氏忙是接话道:“弘历阿哥深受万岁爷和宫里眚人们没喜欢,也是钮祜禄福晋教的好,让弘历阿哥这般出众,真真长了府里的脸面,还让婢妾也跟着沾了光。”

    李氏嫌恶的看了眼乌雅氏,正欲说话,就听武氏又道:“就是如此,看看这比弘历阿哥年1已大的、年纪已小的,又有几个比得过弘历阿哥聪明讨喜,钮祜禄福晋您真是好福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想念

    李氏厉眼瞪上武氏,心中又是妒忌弘历得康熙帝的宠,又是恼怒武氏话里的讽意,可无奈耿氏没表态不说,武氏说的话还愣是让人挑不出错,遂心里有了计较,只好按捺不,憋下怒气。后又忆起前些年在府里的的风光日子,哪会受这气,早就寻个由头好生训斥过去,这样一想,越觉得众人是不把她放到眼里,心里更是添了赌。

    正暗生闷气的时候,只见一个着浅紫绢地兰蝶文秋裳的娇俏丫怀,蹲安行礼道:“我家主子本就身体不好,今早伺候爷起身时,开了窗户见了冷风,现在害喜的甚是厉害,正在床塌上躺着,便是不能过来给福晋主子请安,还望福晋莫怪。”一席话,娓娓道来,身姿姜仪,闺秀做派。屋内之人不由暗叹,年氏身边的一个大丫环就如此出色,比之当主子做官家***也不见有差。

    乌喇那拉氏面色温和,嘴里含笑道:“年妹妹身子骨向来柔弱,众姐妹也是知晓的。现如今又有了身子,眼看天就要冷了,还是让年妹妹养好身子,请安的俗礼免了便是。”众人附和称是。乌喇那拉氏又当着众人面关切的问了几句年氏的惜况,方打了那丫环下去。

    李氏望着丫环离去的身影,暗气见消,酸楚上了心头,胤裰好些日子没去找过她了,却几乎日日都宿在年氏的屋里,想起年少时,与胤禧的百般恩爱,千般恩宠,早已化作过眼云烟,风过无痕。然,这李氏是个好强的,又存有给弘时做面子的想法,如是,心下别样滋味只能独自品尝,还得装了门面,一脸高傲的和着众人谈笑起来。

    年氏身边的俏婢来告假,话里的意思,众人心中各有所感,不约而同的淡了对慧眼、弘历母子二人的心思,并减了说话寒暄的兴致。乌喇那拉氏心如明镜,众人如何作想,也知晓一二。遂说了半回话,就让大家各自散去。

    出了正院,耿氏和慧珠双双做走,结伴而回。路上,耿氏说笑道:“弘昼那小子,都有快是半年不见弘历阿哥了,没人一起玩,就俩折腾婢妾。”慧珠想起弘昼调皮的样子,也露了笑脸道:“弘昼比起圆哥儿,还要活泼去了,现在孩子正是到处乱跑的年纪,你得多操心些。”耿氏应道:“婢妾省的,现在先由着他皮,等大些了,该是上书房时,跟着弘历阿哥好好学学。也给婢妾长些脸。”慧珠笑笑未予接话,另说了些孩子的趣事,便到了游廊岔口,分开而行。

    回到屋里,慧珠甚闲无事,一个人处着,自然胡思乱想起来。三年来一直将弘历当做生活的重心,一时弘历未在,心里就像什么少了一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而她又无意府里之事,毕竟府里如今都是围绕着年氏,年氏肚子打着转,难道还让她跟着一块瞎起哄不成。

    素心双手托着一碟点心和小娟说笑走进了屋来,见慧珠正歪靠在炕席上,手里拽了一本书,却没看,反是脸上落了表惜,望着窗外出神。

    素心炕桌旁,搁置下食碟,笑道:“主子在想什么,奴婢和小娟进屋,您也没觉。”

    敦珠收回思绪,恹恹的看了素心一眼,“唉”了声,就将书控在炕上,右手拐搁在桌上,撑着下颚,继续望着窗外,也不说话。

    素心少见慧珠这副表惜,有些纳闷,但也没多说,只道:“主子,厨房得了些菊花,嬷嬷便做了碟菊花糕,给您做零嘴。”慧珠又叹了口气,依着素心的话,扭过头,拾起一块菊花糕,吃了几口,说道:“这花糕味道还行。”便放了下来,又起呆来。

    忽的一脸惊异的看着菊花糕,随即拉着素心的手,喜道:“菊花糕,吃花糕,还有三四日就是花糕宴,可是得进宫的,就可以见着圆哥儿了。”素心松了口气,原来是想弘历了,也就顺着慧珠的话道:“是呀,那日主子早些进宫,去德娘娘那请安,还能多陪小阿哥一会。”

    慧珠也做这想,就是看着了桌上盛的红黄绿白各色菊花糕,也觉得各个乖巧可爱,比起往年做的,叫人欢喜多了。

    接下来几天,慧珠是来了精神,看着这人这顺眼,看着那人那顺眼,脸上时常挂了笑。待在屋子里,时时不时都能感觉弘历在她的身边,想着她陪弘历在这个屋子,这个院子里,从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孩,长到能说能跳,还能抱着她奶声奶气的叫额娘。还有弘历那圆嘟嘟的小脸每次咯咯笑起来白嫩的脸颊上就会泛起两个肉窝,可爱到了极点。

    这有着期盼的日子过的很快,几天便是过去,到了九月初九重阳之日。这日天还未明,慧珠已醒了过来,躺在床上不时睁眼看着天一点点变亮,心下的急切,让慧珠自个都感觉不可思议。

    时辰难捱,慧珠切身感到,等了又等,终于盼够了时辰,去了正院,和乌喇那拉氏、年氏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李氏因年氏怀孕,胤禧宠爱更甚以往,心下添了堵,又因弘历得了康熙帝的眼,心下嫉恨。这两相一同涌来,李氏自个儿也没想通顺,便郁结于心,一个小小的风寒,变成了大病,卧榻在床,几日也不见好转,也就未跟着一起进宫。

    慧珠对李氏患了病,竟没去抓住机会进宫,着实吓了跳了,不过想着一月未见的弘历,哪还记得当年的李氏如何风光,如今的李氏卧榻几是,胤禧也只是派了小禄子前去看望的凄凉,只想着早些见了弘历,好慰了心下的牵挂。

    到了宫里,水和宫内,除了胤禧的妻室在,胤祜的妻室也是在,德妃偏在小儿子身上,对着小儿子的妻妾自是亲切热和多了.尤其是对她素来不喜的年氏,竟是怀了孕,而乌雅民进府一年了,却不见任何动静,因此便更是冷落了年氏,连待着对乌喇那拉氏说话也淡了不少,反是由了弘历的源头,对慧珠亲近极了,不知情的外人若是见了,定金以为完颜氏和慧珠才是她的嫡亲媳妇。

    年氏尴尬的和胤祜的一位有身孕的格格坐在末端,完颜氏挑眉看向二人,拾起锦帕捂着小嘴,娇笑道:“一个是四哥的心尖子,—个是咱爷的得宠人,怎么现下坐在一起了,倒是没话说了,就是聊聊你两肚子里的孩子也能打时间不是。”

    年氏不悦,自持身份,恼怒完颜氏将她和这个刚是提拔上来的格格相提并论,却在德妃面前,不敢露出来,只好讪讪笑道:“十福晋,妾身子不好,如今又有了身子,容易乏,也就不怎么喜说话。”

    德妃皱眉道:“都这么年了,身子还不见好,明年开春生了孩子,你还能照顾的上?不是本宫说你,有了身子,就安安心心的养着,别老想着固宠。这话,我本是不想说的,可听说老四最近这些日子都是宿在你那,这就是不对了,你有了身子,关了肚子的孩子想,也得让老四去其他人的院子才是。”

    话完,犹是不够,又对着乌喇那拉氏提醒道:“你当老四的家,当的甚好,连着万岁爷也是夸了你的。可是你人呀,就是太贤惠太大度了,唉,我也不多说了,如今年氏有身孕,你就在老四那多说说,让老四多去去乌雅氏、那拉氏她们的院子,也好为老四开枝散叶。”乌喇那拉氏笑脸应了。德妃满意,连声夸了几句乌喇那拉氏,便揭过这话不提,又拉着完颜氏,慧珠说起闲话。

    快升响午,康熙帝赏赐下的菊花酒、花糕送了过耒,众人便止了话,起身领恩谢赏。其实这花糕宴,因由康熙帝设宴,再去御花园走高应景,不过因近年,康熙帝年岁大了,这类形势的节日,就简单办过即是,遂慧珠等人只需在永和宫领赏,陪德妃过花糕宴。

    一时,德痱刚吩咐下去,让秦海准备宴席,只听一个小太监哭丧着嗓子遒:“小阿哥,奴才的小祖宗,您慢着点,慢着点,别跑那么急。”喊着话,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小男孩就跑进了屋来,一下子扑进德妃怀里,叫道:“玛嚒,饿了。”

    声音如此熟悉,不是弘历还是谁,慧珠忙惊喜叫了声“圆哥”,弘历听了话,离了德妃怀里,抬头瞅着慧珠,小脸皱成一团。慧珠看着跟前的弘历,早已红了眼眶,极力压制住激动道:“圆哥儿,怎么了,不认识额娘了,来额娘抱抱。”

    一声额娘,却把弘历唤醒,忙板着身子,从德妃怀里蹦了出来,一头钻进慧珠的怀里,就迭声叫道:“额娘,额娘。”听着弘历一声声额娘叫着,慧珠满心的充实,心是落着了实处。

    随后,慧珠就抱着弘历不离手,在他小脸蛋上亲了又亲。直至过了大下午,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弘历,离宫回府。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衣饰

    慧珠见弘历在宫内一切都好,也可看出德妃是真心喜爱弘历,,心便踏实了不少,倒没有前些日子那种干啥都是恹恹的,且老是想着弘历这、弘历那的无措感了。尤其是见了弘历还是那般性子,对她虽是没了以前的粘腻,可比照其他人,明显多了几分亲昵,毕竟还是两亲母子啊。

    不过,心下微微的思落感定是有的,但后来几天,想想也是就顺了,儿不自有儿孙福,他有他的路要走,你也不可能陪他一辈子,柬缚他在你规定的小范围内,反成了局限。

    慧珠这下理通顺了,可每每想着弘历三岁助龄就得跟着一群大他不少的孩子,一块早起去上书房,还是心疼极了。又加之这些年都有弘历陪在身边,一下子不在了,总觉得少了什么,就像素心说的,浑身都不自在。

    可是不习惯也不行啊,总不能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于是慧眼便开始找着前喜欢的事做,让自个儿忙起来,渐渐的心绪平和了些,后面进宫请安,虽也是为见着弘历高兴,却没了花糕宴那日的欣喜若狂。

    直至进了这年寒冬,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慧珠方从理智到情感,是彻底给明白了,却被她自己给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是这般依赖弘历。弘历不过就是像前世小孩寄宿在学校般,与家长见面少了,却让她如此手足无措,隐有失去自我之感。

    慧珠暗自捏了两把冷汗,摘下毛笔,轻拍胸口,望着宣纸上墨黑的字迹书有“一叶蔽目,不见太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摇头轻叹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现下又何尝不是呢。”

    素心挑帘进屋,只见慧珠伏在案桌上,呢呢自语,好生奇怪,上前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吗?”慧姝回过醒,道:“无甚不对,只是拘谨了自个儿的心,活得累赘。”素心一愣,随即轻笑道:“主子您这话说来,倒像戏文里唱的那酸溜溜的文人,尽让人听不懂。”

    慧珠心下松活,便抬看向素心解释道:“自有了圆哥儿,就一心扑在他身上,特别是圆哥儿受了伤,搬去圆明园静养这段期间,我生活完全是靠在了他那,却把自个儿给忘了。”素心认为慧珠在说胡话,又是轻笑道:“这内宅妇人,有了儿子就是有了盼头,不一心扑在他身上,那才是奇了怪了。”

    慧珠哑然失笑,这个时代的内宅妇人,一个身处亲王府的内宅妇人,争宠、儿子便是她们一生的追寻,如是,儿子也的确是她们后半辈子的期盼指望,一心扑在儿子的身上,许是对的。但,这也只是相对这时代的女子而言,于她却是一种悲哀,一种麻木无知的生活态度。

    这时,只见下然子躬身进屋,打了个千儿,禀道:“福晋派人求见主子,可是现在见?”慧珠止了欲脱口的话,对素心讲自我尢疑是鸡同鸭讲,扯不到一起的,便正好歇了话,即吩咐小然子让人进屋回话。

    福晋派来的三个丫环进屋行礼问安后,看着稍大些的紫衣丫环又是福了个身,方笑道:“今过年的新衣刚做出来,福晋就遣了奴婢送来。钮祜禄袍晋您看看,可是有哪不对的,好趁过小年之前给改了过来。”言毕,转身接过身侧小丫环托着的大木盘子,躬—身,双手高举,示意慧珠过目。

    素心接过木盘,取了包裹,亲自解开上面的黄皮包纸。慧珠见三个丫头,皆是身子瑟缩,鼻子通红,也知是路上冻的,便唤了小娟迸:“端些热杏仁茶和糕点过来,大冬天的,积雪不薄,走过来也属不易。”紫衣丫环连忙推迟,见慧珠话似诚心,推迟不过,只好接受了好意,心里不禁对慧珠多了几分好感。

    素心取了旗服摊开在炕上,慧珠仔细看了,是一件银红色缎地双喜百纹五彩平金绣舒袖连裳旗袍,周身提花百蝶、双喜相逢图案,做工精细,木服料子奢华,皆是金银线交织,盘扣是米粒大小的润泽珍珠缝上,整件袍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少说也要二三十颗珍珠,该是造价不菲。

    慧珠心中生疑,挑眉看向紫衣丫头。紫衣丫头机灵,忙是仰头,连着几口喝下热杏仁茶,呼出一口热气,搁碗答道:“钮祜禄福晋大喜,弘历阿哥聪慧得旨进宫,您是小阿哥的额娘,宫宴自是与小阿哥待在一起。因此爷特意嘱咐了福晋,您的新衣得下大工夫裁制。”末了,又螵了另两个丫环一眼,快道:“府里就心,袍晋的新衣是花费了大价钱的,爷说,您们两衣服向来素净,这才让做华丽些。”

    慧珠微兜双眉,道了几句甚喜此衣的话,就让素心收捡了起来。此时,三个丫环已吃了热茶就了些点心,暖和过了身子,紫衣丫疼又是双乎奉过托盘,躬身笑道:“还有一事劳烦您,各位主子已经两三年没从公中花费打些头面饰,福晋看着今年弘历阿哥长了出息,年福晋得了喜枧,遂借此由头,给各位主子置些头面。这些是匠人婆子送来的些花样,您挑挑,看有什么何意的。”

    慧珠接过花样,翻了几下,只觉式样繁琐,不禁挑花了眼,可女人哎饰是天性,慧珠也不例外,跟着素心左挑右选,喳喳了半天,才现不对劲,忙拿眼望匆紫衣丫环,半分疑惑道:“这花样下的做材,皆不是常物,可是每院主子都在这上挑的?”紫衣丫笑着回道:“哪能啊,这下面写的珠子都是府里存放的珍品,就您和年福晋才有这个福气能用上。”

    果真如此,慧珠心下微沉,也不多问,选了“福如东海”旧式样花簪、一只银镀金嵌宝石蜻蜒簪和“蝙蝠、寿”字样的花色铜子后,就将花样图递了过去。

    紫木丫头看了眼,笑赞道:“好眼光,这蜻蜒簪,翅以翡翠,黄碧空蜒头,镙丝嵌珠触,点翠嵌红宝石飘带,配您的新衣正是大好。而鸲蝠、寿字样的花色,寓意“吉祥长寿’,戴在胧上着即喜庆又富贵。”慧珠眉眼轻动,这丫头人却是机灵讨喜,只可惜嘴上藏不住话,便夸了几句福晋细,.,又明11表达了些微的受宠若惊,就给了赏钱,打了三人下去。

    素心神色骄傲道:“小阿哥还这小,就给主子长脸了,您将来靠着小阿哥,可是会有大福气的。”一语完,又眉宇变了色,一会喜一会忧,最后却叹了口气,犹豫道:“就是帮着年福晋忙了,分散了不少注意,划不来。”

    “扑哧”一声,慧珠扶腰大笑道:“素心你这些年,想得越来越多了不说,脸上的表惜腻个丰富,不信,你照照看看。”说罢,就拉开了炕席上的小格,拿了块手把银镜,作势递给素心。

    素心面薄,脸上泛红,蹬了下脚,横了一眼,恼羞道:“主子,奴婢这还不是为您想着,府里除了年福晋就您最得爷的宠,因为这,奴婢才老拿年福晋比照。”话说到后来,就成了小声嘀咕道:“肚子尖尖是男孩,现在都腊月了,眼看开了春,她就得临盆了,若真是个冠儿,小阿哥就不好办了。”慧珠笑容微僵,撇过话题,另笑道:“腊月二十九、三十放两个半天,大年初一放一整天,弘历休了假,又是过年,总得让他出宫回了府来。”

    素心哪可能真生了慧珠的气,如今她是欣慰极了,胤禧常来院里,慧殊地位身份上去了,弘历得了康熙帝的亲昵,可谓是样样顺心,不过想着也没见着弘历一面,心里想的甚紧,不禁鼻子一酸,红了眼睛道:“小阿哥九月进的学,到现在都三个月了,还不见放假给休息个一大半天的,奴婢就事担心小阿哥那小的年龄吃不消。”

    其实,慧珠也对康熙帝制定的学习规则不满,这比起她前世的教育,可是重负到哪里去了,尤其还是对一个三岁大的小孩,更是过于严苛了,她实在不赞成孩子很小就有过重的负担,失去了应有的童年。

    却也无法,只能安慰自个儿,等弘历回府后有她陪着,也许能躲了上书房,按正掌年龄再进了去。

    如此作响,也是事出有因的,这月初一,进宫给德妃请安,德妃当下就允了准话的,并暗下提点.道:“老四的子嗣少,弘历常住宫里也不好,太后入了冬,身子差了不少,这些个曾玄孙的也是不能常见的。翻了年,五月间,宫里这些小皇孙该是都会送回府的。”

    于是得了这话,慧珠活络了—思,康熙帝事忙,若是五月间弘历回府了,许是也就忘了弘历的事,而弘历还够不成去上书房的年岁,这般,免了也是有可能的。不想,没过多久,生了些,直接让了康熙帝遣人送了弘历回府,还让弘历满了六岁,再进上书房。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亏

    其时正是年关,饰铺子忙碌非常,年前打的饰,抵一,二十九日响午才送了过来。慧珠没什么耐烦心的查看着送来的饰,心想午饭都过了,弘历怎还没回府。

    正念着,只听外间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传来,道是胤禧来了,即刻便见胤真披着一件厚重的青墨色斗篷,怀里抱着弘历走了进来。

    外面风雪肆虐,在外走动,身上定是溅了雪沾湿了衣裳,慧珠忙不及行礼问安,就张罗打热水备点心,伺候着换了衣帽、洗捂手,稍才停当,抱着弘历嘘寒问暖,逗着话。

    一时,素心寻来靠背引枕,胤祯脱了鞋,就着背垫坐靠在炕上,板脸蹙眉道:“弘历,下来,学得规矩呢,怎不给你额娘请安。”慧珠欲道其了,却瞧胤祯脸色不好,只得咽了口里的话,放下弘历。

    弘历看了眼胤禧,小嘴微嘟,鼻头抽荨,表情委屈的爬下慧珠怀里,跪地磕头道:“儿子弘历请额娘大安。”慧珠连声称好让弘历起身,弘历得话起身,躲过慧珠怀抱的手,垂站立一旁。

    慧珠手上落空,心里诧异,又见那委屈样子,遂笑问道:“圆哥儿,怎么了,小嘴嘟的老高,可是谁欺负了咱们的圆哥?”弘历不敢做声,递眼偷瞄胤禧,慧珠知其意,忙转过脸道:“爷,这是怎了,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啊,可别吓坏了孩子。”

    胤禧脸上黑沉,听了这话,怒气就转了方向,手掌拍桌,大声训斥道:“还在娇潸孩子,你还在娇灌弘历,你不知道啥,他现在就是宫中一霸,小小年纪,没个样,你这额娘是怎样当的,若是养不好孩子,你就别抚养好了,免得坏了弘历的前程,辱了府里的名声。整天圆哥圆哥儿的叫,他都这大了,还叫乳名,这又成何样子。”怒气不小,屋内伺候的下人闻声,忙跪地俯。哇的一声,弘历却是大哭了出来,一下扑进慧珠的怀里,叫了声“额娘”,嚷声哭泣。

    慧珠不想胤禧突然火,咋一见,不禁呆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心内五味杂陈,想弘历这些日子都在宫里养着,她一月至多见上五面,现在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出宫回府,被吓的哭成这样不说。而他胤禧整日盘算着朝廷事,顾念这一府的后宅女子,重未教养过弘历,现下又凭什么来指责她。难道就当她好是欺负,高兴时过来宠宠,不高兴时,连由头都不讲就给随意呵斥,还出口不让她抚养弘历,让她作何感想。胤襟望着在一旁疋自安抚弘历,沉默不语的慧珠,额头上线,直叮了半响,或许察觉话是过了头,挥手让众人退下,稍1氏了嗓子,语气僵硬道:“前些时候,我就听说他和二小弟他们不和,我也没当真。

    可今个好了,居然和弘遗、弘时闹了起来,弘时是他亲兄长,让了他,这其了。但是弘遗,他打不过别人,直接上去张嘴咬了,当场就把比他大三岁的弘遗咬哭了。”说着,又起了火气道:“得行啊,本是见长了呀。”

    听后,慧珠心里亦是惊怒交加,怎么也未料到弘历在宫里如此行事,今个儿还把十四阿哥的嫡幺子弘遗欺负哭了,难道真是被娇宠坏了性子?

    慧珠不信,却又担心真是如此,宠坏了弘历的性子,便让弘历站好,问了话、谁知不问还好,一问,弘历哭得更是厉害,泣不成声道:“坏人……欺负…一疼……好疼一打弘历,弘历疼。”话是断断缍续几字,慧珠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稍一思索,便知话里的意思,心疼的一把抱进怀里,口里叨念哪里疼,就见弘历举了小手起来。

    慧珠心下一颤,念头一闪,忙撩起弘历的袖口,只见白乎乎的小手臂上面,有着这青紫的痕迹,当下一明,又是解了弘历身上的衣服,检查了一番,顿时心疼的唰唰催泪,又边是重新为弘历穿起衣服。

    胤祯皇宫里长大,见了弘历身上大大小小六七个乌青印子,有的颜色浅些,有的颜色深些,便也摸清了事情的大概。一时无话,双声望着双双掉泪的母子两,情景是如此的熟悉,一如那个属于他的过往。

    良久,终是开口道:“上书房吵闹的事,大多在内进学的都知是弘历先闹,皇阿玛和我等过去时,正见弘历把弘暖气哭了。许多大臣也是在场,估摸着皇阿玛念在弘历年小也不会多训,但小惩该是会有的。”微咳一声,又道:“明个儿我高德送了礼去十四弟府上,算是告歉,这事就此算了吧—,,后会好的,弘历大了也该醒事了,你也别再唤他乳名了。”

    慧珠不予答话,直至将诓止了哭泣,方声不可闻道:“以后会好,这话我已听了很多次了。有些事必须无奈,却让人难也接受。”言罢,慧珠就如前世的—家长般,当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小孩生争执扭打时,怪罪的只有自己的孩子,语气稍显严肃的对弘历讲了理,说上了几句。见着小脸颊上留下的斑斑泪痕,这才知为母的心情,既心疼自个儿的孩子,也知自个儿的孩子受了委屈,却又不得不板着脸说教的那种无力感。

    胤祯眼底掠过一抹惊异,徽眯眼睑,对慧珠似则训斥实则教育的话,微有所怔,不由自主眼带探究,心渐渐泛起丝丝涟漪

    晚间,夜幕降临、明月升空,雍亲王府内彩灯交相辉映,彩绸帷幔,香灰宝烛,年味处处彰显。

    胤祯带着慧珠母子二人姗姗来迟,待小太监通传进屋,屋里已坐满了人,一应人等皆是到齐。众人正在寒暄说笑,见是胤禧来了,忙止了话,上前行礼,胤禧颔应道:“过年过节的,都起身吧。”众人蹲安起身。

    胤祯和乌喇那拉氏走到上面坐下,众人方各自归坐。随后待胤祯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跟着附和了后,弘时行至屋子中间,跪地道:“儿子弘时没管好幼弟,请阿玛责罚。”屋内说笑声,嘎然而止。

    胤镇面上不见表情,看着弘时反问道:“哦,你认为你是有何做错7该受什么责罚?”弘时显然未料到胤禧会反是问他,又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一下愣住了,却又畏惧胤禧.只得含糊道:“儿子不该由着弘历欺负其他人,还把十四叔家的弘遗弄哭了,责罚就”说着话,就抵了头没了声音。

    李氏见事惜弄巧成拙,忙是起身,拉着弘时道:“弘时孩子老实,不善言辞,他只是念着弘历年小,不想让他受了责罚,才自来请罚,真是个傻孩子。”说着,又侧脸道:“钮祜禄妹妹你也别罚了弘历,他毕竟小不懂事,见万岁爷和德娘娘都宠着他,才会胡闹的。”众人见情形不对,皆未接话。

    这李氏自上月病愈后,虽仍是美貌,可比起以前,一下子却是老了不少,眼角隐隐可见不少细纹。慧珠心里不喜李氏的话,便亦是平静的望着自说自唱的李氏,不予答话。如此情形,李氏不免有些尴尬,只好讪笑一下,朝胤祯唤了声爷。

    胤祯瞥了眼李氏,目光移向弘时,暗自微叹一声,沉声道:“弘时你身为兄长,未看护好幼弟,并还与其生口角,自是当罚。”稍顿,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现下正是年关,先扣下,等过了初一,再说。”言毕,挥手让李氏母子起身。

    李氏登的一下变了脸色,身子微晃,衣袖低下,双拳紧握,半响,才又一袍身,领着弘时回到了位上。乌喇那拉氏瞬时心思百转千回,却只是嘴角噙了笑道:“弘时阿哥真是懂事,将来定是出息的。”一语带过,便欲另唤了话讲。

    这时,只见高德躬身进屋禀道:“爷,福晋,宴席备好,可是现在开席。”胤禧也不想在此节上多欲追究,便吩咐开席,遂众人移至暖阁用席,恢复热络气氛。而弘历只有三岁稚龄,哪知刚才因他而变化的气氛,一得闲,就和一般大的弘昼在一旁嘀嘀咕咕打笑起来。

    后席散,众人各自散去。至第二日清晨,弘历和弘时乘了马车进宫,上书房学习半日。下午乌喇那拉氏等人进宫赴宴,宴毕,一起回府。这般,经除夕一日,众人见一切如常,弘历仍是去了上书房进学,胤精也只是派人送了礼去十四阿哥府上告歉,却并未对慧珠母子二人有所冷落,反是让李氏母子下了面子。

    于是这下,众人心里起了计较,各力拿定了注意,不料到了初一下午,情况有变,宫里传了话,道是康熙帝因弘历未满六岁为由,撤了弘历进上书房一事,并也传话,无需再进宫小住。如是,众人又暂歇了心神,见是弘历失了圣宠,便存心等着看慧珠母子风光不在,失宠的模样,心里隐有幸灾乐祸之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言中

    弘历被送回雍亲王府,不用过早进学,慧珠认为这是好事,异于他人得到的多,失去的必然也多,按照自然走向,方为上佳。不过,素心等人却为此愁眉不展好一段日子,似乎有种突然从云端跌落下来,让人无所适从之感。其实有此感,也算事出有因,自初一康熙帝的旨意下达后,且不说京里贵人作何想,单是府内众人已是闻风变向,对慧珠及其身边人,虽说还算恭敬,但比起年前的极力巴结讨好,区别不小。

    如一日,刚过了正月十五,正是乍暖还寒之际,连着两日未见日头,又起了冽风,在屋子里待着,光烧了炕还是有些冷,慧珠便唤了小娟燃了火盆。小娟得话重新翻出了火盆,去库房取碳,才现碳只剩一点了,至多能烧上一个时辰。

    慧珠想了下,咦道:“不对,初十的时候库里的碳就烧不上几天,那日我就让小然子去公中领碳,库里怎会没得炭烧。”小然子进屋回话道:h奴才初十却是递了话去,掌事嬷嬷说事忙,改后日再给送来。后库里的碳烧了四日,日头忽的大了,暖和了起来,便收了炭盆,倒没注意过了**天,碳还没给送来。”

    听了,慧珠也没多想,便又遣了小然子去取碳。不想半个时辰后,碳是没取回耒,那掌事箱箱到跟着一起过来了,并行礼告歉道:“老奴疏忽了,前些日子忙着盘查碳银,等忙过了,又见天暖了起来,为是用不火盆了。可哪知这天又是冷了下来,本准备今个就给您院子里送来,偏偏年福晋派人来了,这碳十五摆宴时用了不少,剩下的只够一个院子用,老奴想着年福晋身子沉,快是临盆,就先给了那边远去了。”说着,又是讨好的笑道:“碳房里还有些次等的银碳,若是他人老奴也就给送去了,可您和弘历阿哥是金贵主,用不得那次等。呵呵,老奴今下午就差人去购了上好的银碳回府,最迟明上午就给您亲自送来,可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话还是句句在理,并陪着小心,慧珠也就不好责怪,遂应付了几句,便打了那掌事嬷嬷下去。素心见人走了,冷笑道:“年前,隔上十天半月就跑来送碳,现在唤了人去要,倒还得等上个十天半月。”

    到了第二日,那掌事嬷箱亲自送来了银碳,这事也就搁下不提。然,诸如此类的小插曲却接连生了几次,且若是抬了年氏的由头,一来二去,不禁让人心生恼意。

    夜里,素心服侍慧珠就寝,少不得嘴上唠叨道:“素来就知他们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小阿哥被接进宫里住时,个个像苍蝇样赶都赶不走,如今一个二个都拿了年福晋处处来压上一头,就定是年福晋会生了小阿哥。”慧珠淡淡的说道:“他们该做的也是做了,只是少了前些时候的逢迎罢了,对照弘历得圣宠前,也是差不多。况且年氏再过一个多月就得临盆,现下正是众人紧张的时候,对她院子里所要之物,哪个院里不是得先让让,又不止咱一家院子如此,是你和小然子他们心急了。”

    素心亦是明白这理,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这会听了慧珠直接道明,也道是自个儿心急,遂后又恢复平常心态。

    慧珠见素心面上隐有黯色,想了下,开道:“风头过劲也不见是好事,众人如今都捧着她,怀异样心思的人,却是防不慎防,她未必好过。”言毕,转身上榻就寝。

    过了几日,慧珠、素心二人也渐渐忘了那畏闲话,自处相安。但未想到,慧珠那夜随意一言,却是一语道中,果有事生。

    这日午饭后,耿氏带着弘昼过来串门子。慧珠却是极喜欢弘昼的,弘昼长的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小嘴又甜,一口一个钮额娘的叫着,让人如何不喜欢。且耿氏耐常带了弘昼过院玩耍,时间长了,对弘昼也滋生了感情。

    这会,慧珠和耿氏在屋里正闲话家常,屋子里中间铺了厚实的羊毛毯子,由着弘历、弘昼小哥俩在上面玩耍打滚,那有趣的模样,引得在场人不时轻笑。

    一时,小娟端着吃食进屋,慧珠招呼哥俩过来,哥俩见了零嘴小吃,一个打滚就是翻起了身,噌噌噌几下,便跑到慧珠跟前,伸手要去抓桌上的吃食。慧珠忙空了桌,抬高食碟,瞪着二人道:“看下你们的手,脏兮兮的,洗了才准吃。”哥俩撇撇嘴,委委屈屈的盯着慧珠,伸手让素心给他们洗净素心见哥俩撅嘴不高兴,诓道:“马上就洗干净了,然后给咱们小阿哥吃饼儿糕儿,可好?”哥俩齐转脸看着素心点头直乐呵。小然子躬着身子,贼贼笑道:“嬷嬷,今个儿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这吃饼叫吃龙鳞饼,吃面叫吃龙须面,您说错了。”素心假意怪道:“平时也不见长记性,小事上倒记得比谁都强。”说着话,就给哥俩洗好了手,端过一碟梅香儿饼,摊在哥俩面前,笑道:“一人吃块龙鳞饼,将来都是大出息。”小然子嘿嘿笑出声,众人见状,亦是笑开了嘴。

    正笑着,只见一个小丫环慌慌张张他跑了进来,微一福身道:“奴婢给钮祜禄福晋、耿格格请安。”慧珠与耿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微允双眉,再打眼一看,晓是乌喇那拉氏院里的丫环,也就不好说些什么。

    慧珠开口问道:“怎么了?”小丫疹急忙答道:“年福晋下身见血了,福晋让奴婢来通传一声,若是得空,请钮祜禄福晋您也赶紧过去。”耿氏吃了一惊,问道:“见血?昨个儿见年福晋都是好好的,怎会见了血?”小丫环道:“奴婢不知道,福晋也是刚得的消息,现在正往年福晋院里去。”如此,慧珠只得让耿氏先回去,她跟着小丫环向年氏院里赶去。

    乌喇那拉氏在年氏正屋里,神色焦急的频频向外望,看见慧珠来了,忙上前止了慧珠行礼,焦急道:“小福子去了许久,还不见请了李太医过府来,年妹妹现在情况不怎么好。”慧珠问年氏情况怎样,乌喇那拉氏道:“屋里产婆正待着,孩子却生不下来,想早产也不行,说是得请了太医,开了药,止住血,说不定才能保住孩子。”

    说话时节,李氏和李太医前后脚的赶来,乌喇那拉氏招来刑嬷嬷和生产婆子给李太医言明了情况,李太医不得进屋查看,却是拿摸不准病愣,不敢轻易开了药方子。

    正一莫展之际,胤禧匆匆赶到,未就屋就见众人围成一团,稍有不悦,忙边是抬步进了屋内,边是沉声道:“处在一起干什么,年氏现在愣况怎样?”

    众人闻声,方知胤禧到了,忙迎上去行礼,随后李太医和生产婆子又说了一遍年氏的情况,等待胤禧的决定。

    听后,胤禧面上阴晴不定,冷眼射勿李太医,大声喝道:“无论想什么办法,年氏不得有事,其他你自去斟酌。”碰的一声,李太医双膝跪地,冷汗直流,哆嗦了半天,方才扯出一句话道:“爷,奴才得亲自诊脉才能开药方,可这似乎不和规.….”话犹未完,已是噤声。时,胤祯脸更黑了,如今关头,年氏必须一切平安,但他是断不能脱口让李太医进屋诠脉。

    一时间,屋内安静异常,众人皆是缄默不语,只余年氏无意思出的痛叫声,在整个屋内回响。

    慧珠漠然的扫了眼整间屋室,复又垂下眼睑,不得窥其神色,思绪却在这样沉寂的氛围下,不觉飘远。恍然十年前的一日,年氏小产,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尖锐的痛叫声在耳旁响起,还有面色不佳的胤禧,神情焦急的乌喇那拉氏和李氏.直冒冷汗的李太医,瑟瑟抖的丫鬟仆妇,以及置身事外的她一一

    慧珠有些出神的想着,忽见刑嬷嬷又从里屋里跑了出耒,一下跪在屋子中间,哭喊道:“爷,福晋您们想想办法啊,主子她快是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就得一尸两命啊。爷,您快救救主子啊。”说完,便匍匐在地上,哭得咽哽难鸣。

    乌喇那拉氏可谓是在场之人,最了解胤镇的,此时场景难看,遂心思一转,起身及至屋子中间,福身请求道:“爷,年妹妹情况危急,不待多想。请爷准许妾陪同李太医一起进屋,照看年妹妹。”胤禧眼底极快的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是紧锁双眉,不予吭声。

    乌喇那拉氏心下明了,继续道:“可放下床帷,阻隔里外,而年妹妹只需伸出手,让李太医诊脉即可,况且一应过称皆有妾在场陪同,是不会坏了年妹妹的名声,坏了府里的规矩。”说着,就跪地垂道:请爷准允。”

第一百三十章 平安

    胤祯沉凝片刻,语气暖和道:“福晋你起来吧,既然你这样说了,就依你所言。那年氏一事,便辛苦福晋了。”乌喇那拉氏得话起身,抬理解一笑,说道:“不幸苦,还请爷放心,毋要担忧。”胤禧对其点头,“恩”了一声,又转看向李太医道:“今情况特殊,允你进屋诊脉。记住,我要的是母子平安。好了,起来吧,不要多耽搁。”

    胤祯面色平静,声音无波,却自有一股无形的迫人压力,让众人心惊胆寒。李太医不梵微颤了下身子,吞了口唾液,勉强应道:“奴才允当竭尽全力救治年福晋。”言毕,踉跄起身,跟着乌喇那拉氏进屋看诊。

    上位旁的紫檀木高几面,放着铜像三足鳅沿鎏金珐琅香炉,墨绿色的香烛插于炉灰内,忽闪忽灭间,散出松柏的清香,混着浓烈的血腥味,萦绕了整间屋室。

    两种不同的味道互相充斥,在这屋内待久了,慧珠只觉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李氏似乎也有此感,唤来个丫头,环顾了下四周,指着门栏旁的两扇式窗户,低声吩咐道:“去把那的窗帷撩开,窗户也去开个缝。”

    胤祯听到声响,睁眼,带着询问看向李氏。李氏讪讪解释道:“门窗都关着,屋内有些闷,妾便让丫环收了窗帷,好透透气。”胤禧收回枧线,继续坐于上位,闭目不语。

    香灭香燃,天渐似暗了下来,屋外撑杆点灯,光影从屋檐廊下打照下耒,瞬时整个院子一片明亮。胤禧腾的一下从椅上站起身,找了个丫头迸:“现在是什么情况,去问仔细了再回来。”丫环领命,忙向里屋跑去,临到门栏处,正跟乌喇那拉氏撞在一块,吓得双腿一颤,“噗通”一下,直接双膝跪地,连声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乌喇那拉氏温和道:“起来吧,无事的。”说罢,忙疾步行至胤禧跟前,一脸喜色道:“爷,李太医医术高明,年妹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住了,只等满了月份,生产就是。”说着,“哎哟”道:“妾—时高兴的倒是忘了事,还是让李太医给爷说的好。”说罢,侧身让李太医禀话。

    李太医心里微堵,年氏孩子是保住了,可心脉已是大伤,不过好生将养着,短时间内也是不会危及生命,遂心念一转,暗自思忖一二,上前一步,打了个千儿,躬身道:“年福晋吉人天相,现在已过了危险期,后面再服上一月药,养上半年的身子,便会痊愈。不过,因为年福晋素来依虚羸弱,这次又逢大凶,孩子将来身体会有些虚弱。爷,奴才无能,只能做到这些,请爷责罚。”话落,人也跪地请罪。

    胤祯抬手示意李太医起身道:“此次救得年氏,你功不可没,我自会谢赏于你,你并无他罪。至于孩子体弱些就弱些吧,能平安已是他的福气。”李太医如释重负,心下一松,恭敬的站起身。

    李氏眼睛微闪,暗自起了计较,孩子身体虚弱,那年氏又岂会无事,便面露担心语带关切道:“小孩子养养身体就会好,倒也无事。只是年妹妹身子骨本来就不大好,现在又受了重创,客别落下什么病根啊。这女子怀孕生产,就像在复门关走了一着,若是年妹妹情况也像安妹妹一般,那可如何是好?”话到后面,似是呼吸都不顺畅了,语带哭音,略有哽咽。

    慧珠有些傻眼了,李氏以前面上该做的虚礼都是做齐了,,却决不

    虽然表面上示弱。这李氏自大病痊愈后,人虽仍是为好强的主,,整个个人行为处事平和了不少,气焰也不如以前嚣张,可谓锋芒锐减。

    正暗自琢磨着,只见李太医嘴上含着欣慰道:“年福晋除了身子比以前再羸弱些,其余无甚大碍,李福晋您尽可放心。”李氏心下一顿,随即双手合十,嘴里叨念道:“菩萨保佑,年妹妹母子平安就好,菩萨保佑。”

    慧珠瞥了眼李氏,不觉好笑,李氏哪会关心年氏,现下许是正为年氏平安无事,感到遗憾吧。

    且李氏与年氏一直不和,是众人周知的事,这会听着年氏无事,就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未免太假了。慧珠一时真是摸不清李氏到底是怎样想的,竟会这般做法。

    胤祯瞟了眼李氏,微蹙双眉,撇过话,另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弘时、弘历估计还在院子里等着,你们先回去好了。关于年氏为何出事,就由福晋你负责料理清楚,若是哪些奴才不得用引起的,直接杖毙了也落个干净。”众人得话应了,各行其事。

    回到院里,只见素心站在廊下提着烛灯和晓雯一面说话,一面等候着,二人见慧珠回来了,忙上前行礼。慧珠罢罢手,示意不必,就跨了石阶往屋子里走。

    慧珠在年氏院里待了大半天,神经紧绷,现在不免有些疲乏,又累又饿,一进里屋,就似夸了架一样,倒靠在炕上。素心招呼了小娟去摆吃食,晓雯晓舞去打热水备洗漱用具,自个儿又亲自伺候慧珠换下外裳旗鞋。

    慧珠神惜倦怠的由着素心服侍,嘴里问遂:“弘历呢?好生用晚饭没?”素心笑道:“乖得很,自己吃了饭,玩了一会,就说困了,让董嬷嬷给抱去睡下了。”慧珠满意的点头。

    素心见屋内也没人,便踌躇了会,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年福晋是什么惜况,早产还是没了?”慧珠好笑遂:“你干什么,屋里又没外人,问个话,倒像做贼一样。”素心微撇嘴道:“主子,奴婢问的是正事,年福晋肚里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慧珠叹了口气,正色道:“今天情况是危及,幸得李太医进屋诊治,才保住了大人小孩,只是将来孩子生下耒,身子会弱些。”素心诧异道:“李太医进屋诊治7”慧珠便把今天的事又给素心说了一遍。

    听后,素心不禁想起慧珠下身见血早产弘历那日,她求乞乌喇那拉氏准了李太医开药方,而年氏遇到同样情况,待遇却如此不同,心下有些别样滋味,但见慧珠似无所感,也就收起心思,另疑惑道:“年福晋为何会下身见血,可查清原因了?”

    刚问了话,就见小娟端着吃食进屋,慧珠便简单道:“事情明个儿福晋弄清楚了,就会知道了,现在多想无意,只要与咱们院子无关就是。”遒完,便止了这话,用起吃食。随后,饭罢,慧珠直接洗净面,就是上榻睡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产女

    —夜辗转难眠,次早天未明,慧珠干脆起了身,唤了素心等人进屋来服侍起身。素心找了新做的月事带带予慧珠换上,嘴里叼念道:“主子昨早小日子来了,夜里又折腾了半宿才歇下,今个儿该是多睡会才是。”慧珠兜眉道:“这次来的挺多,身子恒难受的,睡也睡不踏实,不如早些起来的好。”

    素心细瞧1下,见11珠神情倦怠,脸上苍白,也知是月事引起的,可想着慧珠宫寒体凉之症,已是大好了,不该如此,这便面露疑惑道:“您按着太太给的药方服了好些年,生了小阿哥后,早是好了,怎这会又不适起来。”慧珠趁着素心的搀扶,及至梳妆台坐下,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觉小腹坠胀的厉害,腰膝上也有些酸冷。”素心心疼道:主子难受的紧,差了小然子去给福晋告了假,在屋里好生躺着是了。”

    慧珠仰身,揉捏了几下后腰,仍是摇头道:“平时也就罢了,昨个儿年氏出了事,今怎么着也得去了才是。”素心也晓之厉害,只得歇了话,手脚利落的为慧珠梳妆,暗自却琢磨着得熬些药膳汤给慧珠补补,或是找了太医再给看看。

    后收拾妥当,用了些红豆小米饭,就着饽饽小菜过了早饭,便去正院晨省请安。到了这里,果真如料的一般。只见众人早是齐聚一堂,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她倒是来的最晚一个,遂快走几步,蹲安欠身迸:“福晋大安,昨夜里身子微有不适,今才起身晚了,让大伙等着了。

    乌喇那拉氏颔道:“你来的不晚,其他妹妹们也是刚到,时届初春,早晚都甚是寒冷,你自个儿的身子可得仔细了。”慧珠笑着谢道:“妾省的,福晋您莫担心,没个大碍的.”

    接着乌喇那拉氏又温和的嘱咐了慧珠几句,便正了脸色,严肃道:“年氏昨日响午用过晚饭,就出了事。不过众位可是放心,年氏已平安无事。”说完,就给小福子递了个眼色,小福子忙会意出了正屋。

    不须片刻,就见小福和七八个太监婆子压着三个仆妇进了正堂内冂。众人脸色微变,目光齐刷刷望向被缚了手脚,嘴里塞了棉布的三人。慧珠也向冂堂处打眼看去,定睛细看下,不由一怔,那跪在三人中间,髻松乱的中年仆妇,正是半月前上门告罪之人,司碳间的掌事嬷嬷。

    这时,只听乌喇那拉氏冷声说道:“年氏昨日危及,却是事出有因;这些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狗奴才,竟敢谋害主子,今我就当着众人面处置了他们,看还有谁敢心存歹毒。”

    慧珠心下触动不大,昨日离去时,从胤禧说的那句话,便可知定有下人来为这事承担责任,这也是为给了年氏一个交待和面子。只是唯一让她疑惑的是,着殃的不是年氏院子里的人,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司碳嬷嬷。

    思量间,司碳嬷嬷口里被去了棉布,大声哭喊道:“老奴冤枉啊,老奴怎敢谋害年福晋和未出世的小阿哥啊,老奴真的没在送去的碳上做手脚,老奴冤枉啊。”乌喇那拉氏摆手一挥,青瓷盖碗“乒乓”一声,瞬间落地,司碳嬷嬷止声呆住。

    乌喇那拉氏喝道:“大胆,还敢狡辩,年氏正屋使用的上等银碳添了轻粉,再加上屋里的青松香,至使孕妇流产、女子月事血崩,对胎儿幼童亦是有害。且年氏屋里派去取碳的丫头已承认,是你和她串通谋事。既然事已至此,你竞还敢在此狡辩。现在,我只当众人面问你,可有谁指使了你?”

    月事血崩,念头闪过,眨眼间,慧珠已是理清了头绪,遂拍手轻抚上小腹,低暗忖,原是如此。不对,慧珠猛的一下抬头,直直望向司碳嬷嫦,心里惊异交加,眼底掠过惊惧,若是那次年氏院里的人晚小然子一步去,岂不是一一

    不待慧珠继续想下去,只听乌喇那拉氏似是怒极,连声质问道:“不想年前安氏遭遇毒手,已去一子;现在又欲害了年氏。看来,府里是需要大加整顿,否则不知哪天又闹一出。我在最后问你一遍,若是还想一块下葬的地方,就老老实实交代了,是谁指使你的?”众人俯帖耳,禀气不语。安氏听见她的名字,眼怨恒如阴冷的毒蛇正伸吐信子,让人胆寒,却又瞬间消失不见,只余低眉顺眼的小妇人,垂坐在最末端。

    听了乌喇那拉氏的话,司碳箱嬷先是一脸茫然,登时又面如死灰,魔障似的亦语冤枉,忽的似忆起何事,眼里精光火感,向屋内在座之人望去,随即眼里希冀光芒渐渐暗下,悲鸣道:“天可见,地作证,不是老奴,老奴是被人陷害了,是有人陷害老奴的啊。”

    乌喇那拉氏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挥手道:“拖到外面去,直到她招了为止。”言毕,端起丫环重新奉上的青瓷盖碗茶,轻觅啜饮。站立一旁的王嬷嬷明了,望向另外两人,继续道:“年福晋屋的大丫头先是含冤,一番苦头后,就老实招了,一卷草席裹了人,免得累及家人。你二人不似她(司碳嬷嬷)无亲无故,在府里都是有家有底的,自是该知如何做解。”话落,另两个仆妇被揭了束缚,忙匍匐在地上,泣声道:“奴婢招了,招了,都是嬷嬷做的,与奴婢们无关啊。那日奴婢们就见嬷嬷进了搁碳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定是那个时候做的手脚,还有一….”话犹未完,以被司碳嬷嬷凄厉求饶含冤声,至后来的漫天辱骂声给淹没。

    “.….你们这群心如蛇蝎的忝毒妇人,自个儿眼红弄下那下作的手段,却让老奴抵罪…活该你们没得孩子你害她,她害你,活该,活该没了孩子,生了死婴……就是生下来了,也活不久,活该…·不得好死,老奴是冤枉的……”

    屋内在座之人,脸上大多阴晴不定,死咬下唇,衣袖下双拳紧握,垂不见神色。乌喇卵拉氏心下一沉,岂能让司碳嬷嬷这般口无遮拦,传了出去,那就是京里的笑话,思及此,忙对王嬷嬷小声吩咐道:“去赌了她的嘴。”王嬷嬷领命,快步出屋。

    没过多久,屋外飘来了阵阵血腥味,王嬷嬷回到乌喇那拉氏跟前,附耳道:“死了,老奴出去时,刚是断了气。”乌喇那拉氏皱了皱眉头,不由心道可惜了,就这样断了;不过刚出正月不宜闹出丑闻,罢了,罢了。

    如是,乌喇那拉氏转了念头,清了嗓子,做了解道:“我已得了消息,是她巴结年氏不成,心含怨恒,又偶得那取碳丫头的把柄,便加之威胁,起了报复的念头。不过,经此事,我不得不好好整顿下这些目无主子的奴才。”随后,就细道了要彻底清洗府内一应奴仆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方让众人散去。

    慧珠回到院子,已是快进响午,喝了碗药膳汤,就宽衣躺下。至晚间醒来,腹疼血多的情况稍有好转,恢复了不少精神,就对素心说了司碳嬷嫦一事。素心向来心细,一听,便是明了,不由心惊道:“若真如主子所说,岂不是年福晋为小阿哥挡了灾。”慧珠略思量道:“也许是,可若是如此,为何年氏屋里使用的香烛也是有问题。这隐在暗处之人,好手段,该是早就想加害千我和年氏,只是不知她是如何得知我院里缺了碳。”

    素心此时后怕道:“莫不是院里有鬼?不过,怎么看也不该啊。”慧珠点头同意,不该是院里的人,只是慧珠摇头,大概分析道:这是正月间的事,此人该是眼红弘历得圣宠才会起了心思。如今弘历也回了府,想是她也不敢冒险作为了。”说完,董嬷嬷正好带了弘历进屋,二人便歇了这话。

    慧珠话虽说的轻描淡写过了,但接下来的日子,慧珠与素心却是更加小心谨慎起来,一应领回来的物什都是检查了又检查,才敢使用,并留心了院子里伺候的众人。

    相对于慧珠院子里暗中紧张起来,府里却是大张旗鼓的严查众人,将有不规矩的,底子不清的,乱嚼舌根的下人,或是打了出去,或是直接杖毙,或是于之惩戒。一时间,府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小心处事,莫敢轻一。

    如此,却是收效不少,借此事,乌喇那拉氏更好的让众人识清了谁是府里的女主子,低等侍妾也不再得到下人的怠慢等。总之,府里的规矩更大,底下伺候的人也越谨慎,倒如外界传言般,雍亲王府风声严谨,仆从规矩乃是京里各大王公贵府之。

    而随着府内整顿之风过后,时入末春,年氏也在众人的瞩目下,于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十二日平安生下一女。

第一百三十二章 满月

    年前,准嚆尔部纠集重兵蠢蠢欲动,引得清朝堂为之侧目,胤禛、胤祯两兄弟也因此争,嫌忌加深。至开春,准嚆尔部领策妄阿拉布坦终于有了动作,借口其贸易人员在哈密受到“阻截”,遂率兵二千人袭扰哈密,却被驻哈密清军及归属清朝廷哈密维吾尔族军民击退。由此,清朝庭与准嚆尔对吐鲁番地区的争夺正式拉开序幕。

    随着西边急报呈上,朝堂争论炸成一团,胤禧让其人手暗谏年羹尧,胤祯自递折子请命,两边势力暗中较劲,不见退让。康熙帝冷眼旁光余月,后直接驳了两方请求,亲命富宁安前往西陲,参加平定策妄阿拉布坦割据势力的斗争。

    如是,年羹尧无得提升,年后继续认命四川管辖。年氏得信,感叹兄长又需远去四川,她也少了助力;后足月却是产女,小格格又身子瘦弱。这下,失望伤心一齐涌进心里,年氏又是个伤春悲秩的性子,月子期间,自是少不得胡思乱想,时常背羞箱箱丫环们独自对窗垂泪。

    到了四月中旬,小格格满月,胤禛授意乌喇那拉氏大办。此话,传到年氏耳里,年氏渐有了笑容,又被刑嬷嬷好话顺话一说,心好似活了过来。看着怀里的小格格,就觉得粉嘟嘟的,吐着唾液泡子的小嘴一张一合,煞是可爱,母爱之情登时溢满出来。

    年氏不禁想着,虽说是个小格格,可也是她十月怀胎,期盼了十年才得的小人儿,怎么着都该好生疼惜。遂作如此一想,年氏因产女的的失望不悦也消磨了,自是高兴的盼着出月子,去胤禛为她和小络格准备的满月宴。

    满月这日,乌喇那拉氏按照弘历满月的规格设宴一院大堂,请了几家关系稍近的王公宗室过府吃酒,而其他未到的皇子阿哥府也都是差人备上了贺礼,可谓是给足了年氏体面。

    年氏待小格格做了上锁仪式,萨满跳了大绳祈福后,亲手抱过小格格,自得意满的站在胤禧身边,与众人寒暄。众人围着年氏打转,只听一位中年贵妇奉承道:“小格格长的真是好,该是随了年福晋,将来定是个美人胚子,福气人儿。”众人附和,不停夸赞。

    慧珠隔了人墙,远远看去,小格烙确实是个粉雕玉琢的玉人儿,只是有些瘦弱,身量比起当时的弘历小了不少,脸上也未有一丝婴孩该有的红晕,看上去不怎么康泰。

    正瞅眼打量着,耿氏侧身过来,叹耳轻笑道:“今日场面这热闹,幸得没带了弘历阿哥和弘昼哥俩,要不可让他们闹翻了天。”慧珠想起哥俩趣样,也不由笑嗔迸:“这话得瑟,哥俩个就没一个是省心的,若是女娃该能多听话讨喜些,比他们强多了。”

    听后,耿氏有意向众人中间忘了一眼,便陪侍慧珠退出人群,散到偏角落,低声叹道:“小格格却是长的好,又听话讨喜,只可惜身子弱了些,就是今个儿也不该取了正名,爷最多给个贱名,免得承不起大福。”

    话落,堂屋后厅立马有人接话道:“大福,小格格真是福气,看今天这仗势,小格格郡主的分位是跑不掉了。”另一声音赞同道:“嫂媳,这是定然的。只是今日见小格格比一般满月女婴小了不少,莫不是福气太过。”开始那人答道:“你是不知,年福晋素来身子不好,这小格格身子便也不大好,所以前些天,这府里专门差人去1周边寺庙添了香油钱,还请了师傅念经祈福,就是为了小格格。”另一人羡慕道:“这生个小格格就这般重视,若是生个小阿哥,岂不是还得宠到天上去,年福晋好命呀。”

    慧珠、耿氏闻声,转头看去,就见身着一大洋红一姜黄色旗服的两位贵夫人,_,在后厅门栏后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这时,着大洋红旗服人似有感而道:“儿子是强了女儿,可那女儿也得看是谁生的。这府里那被接进宫过的小阿哥,也是侧福晋生的,前靠着圣宠,还是能得些重视,现在嘛一一”言犹未尽,砸砸嘴,话里意思不言而喻。着姜黄色旗服人道:“先开花后结果,有了头胎,第二胎也就顺了,到时这府里那两位同位的人,就不好过了。唉这”一语未了,已是慌忙的止了话。

    慧珠上下打量了下二人,衣饰穿着尚可,年纪顶上天也就是十九、二十的年纪,大概是因被抓个现行,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且这二人是刚嫁进宗室不久,身份至多是个奉国、奉恩将军的夫人,只

    未免有些太不知事,在别人府上寻个角落就议论主人~.,也不晓会是惹了祸。

    慧珠不想为难二人,或与她们多做纠缠,便作势不知,避免尴尬道:“正堂宴席快是开了,你二位还是早些过去方是。”人过神,约莫是知道慧姝的身份,脸上霎时涨得通红,半响,方才支吾迸:“谢钮祜禄福晋提醒,妾等这就前去。”说罢,快的给慧珠挡了个身,疾步离开。耿氏面露关切,语带迟疑道:“钮祜禄福晋,您这是?”敦珠摇头笑笑,不予作答。一时,吉时已到,慧珠与耿氏行至正堂,接着身份或坐或站。胤禛于上位开口道:“小女命理所依,不宜过早得名,今日暂且不为之取名。”说完,又道了几句场面相,便让众人去用酒席。

    席间上,男女分席而坐,西厢众多女眷八人一席上桌,自是叽叽喳喳说话不停,笑声不断。而在场女眷心中皆是有把量尺,各自算盘拨的那是个滴嗒响,秉持着结交,或不交恶,或保持距离的念头,大多是对年氏的话带有奉承之意,喜话吉祥话更好似讲不完一般,络绎不绝的从口中道出。

    此时,酒席将阑,慧珠席上吃了几杯酒,她又是个酒量极浅之人,当下便有些头昏困乏,捂嘴打了个呵欠,心想该说的话也说了,大伙儿若是儆带倦意,也是差不多了能下席回院。不想,尾席桌上~—女子的惊讶声,却是引的众女眷提了兴致。

    慧珠意兴阑珊的转脸看去,微允眉头,怎还是那着姜黄色族服的女子。只见那女子低呼一声后,像是现了什么般,盯着安氏瞧了半响,脱口而道:“好一个神仙人儿,嫂媳,我还从未见过容色如此上佳的。”那被称为嫂媳的正是着大洋红旗服的女子,那女子似要知事些,见众人都投了目光过来了,忙手下狠掐了下身旁之人,瞪眼示意其闭嘴,便跟着低头不语。

    安氏心下恼怒二人鲁莽,却也无法,只得默声坐在一旁。

    乌喇那拉氏含笑的望向尾席,不在意般笑道:“这位是安格格,性子内向,一直不怎么出趟,所以大家可能不怎么认识。不过,安妹妹倒确实是甚好颜色,可是让我打心底里喜欢。”瞬间凝聚的尴尬气氛一缓,众人附和,盯着安氏直给夸赞。一时间,众人皆将目光换了,话语中心也从年氏变成了安氏。

    李氏本还欢喜年氏生了个体弱的格格,却不想胤禛和乌喇那拉氏却这般重枧年氏,若是年氏荷来生了阿哥,那府里哪还有她和弘时的立脚之处。现下又嫉恨年氏出足了风头,巴不得唤了话题,不用违心的奉承着年氏,便忙不迭顺着话夸了安氏好一阵,话里更是将安氏花般的年纪说了一次又一次。

    年氏心下冷笑,对着李氏不予理会,可毕竟是个美貌女子,对比她更年轻貌美的安氏,少不得暗自瞧了几眼。这一瞧,心下猛的一沉,安氏坐月子养病几月,胤禛没去了安氏的院子,她又顾着自个儿的肚子,便没去留心。不想短短一年半的日子,安氏脸是长开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蕾一般,正含苞待放。

    年氏神情微有些恍惚,情不自禁伸手扶上她细腻白嫩的脸颊,应该差不多吧,可终是长了十岁。出神际,一个小头过来11话道:“年福晋,爷让乳娘先把小格格送回了院子里,等下了酒席,再和您一起回院。”年氏拉回思绪,眼里的黯色消散,鄙睨了眼安氏,对小丫头轻语道:“我省的,你去备盖11参茶的,给爷送去,醒下神。”小丫头得话应了。

    随后,终是酒尽席散,慧珠也就着小娟的搀扶回到院子,稍作洗,便上了矮榻,伸个懒腰,困意道:“这时节本就困盹的很,又饮了好些酒,我是不行了,得歇个觉。”素心找来个毛皮褥子给慧珠搭上,笑问道:“今天该是来了不少人,主子才会多饮了几杯,唔,可有小阿哥那次热闹?”

    慧珠在棉枕上蹭了几下,咕哝道:“热闹,就是无意思的很,一群女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脱了这久才回来,没意思烦一”说着话,已然意思模糊睡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减肥

    小格格的满月宴风光落幕,年氏心满意足的跟着胤禛,走在这个男人的身旁,鼻子有些微酸,禁不住掉了几滴泪来。胤禛听到小声的啜泣声,侧头一看,见年氏正红了眼睛落泪,心下不解,遂停下步子,问迸:“怎么了?”

    年氏忙用手绢轻拭了眼角,噙泪笑道:“没事,只是一月来未见爷,现在见了,妾心下欢喜。”胤禛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缓了声道:“少哭些,仔细伤了眼睛。”年氏心里一片柔软,抬,水眸盈盈望向胤禧,语笑嫣然道:“妾省的,劳爷人为妾忧心了。”说着话,就回到了院子。整个后半日,胤禛自是待着这里,陪着年氏和小格格。

    次日,胤禛早朝离开,年氏屏退左右,单留下刑嬷嬷,于话问迸:“我月子期间,爷可常去安氏那?”刑嬷箱诧异的望向年氏,思索迸:“还行,比起其他院子,去的是要多些。”年氏低声呢喃道:“果然是这般。”

    刑嫦嬷是年氏的乳娘,见年氏神色豁然,也知个一二,便开解迸:“主子,您怎去在乎安格格,她一无家世,二又是个不能生的,就算她再怎么美貌,再得爷的宠,又有何用。”年氏何尝不懂这个理,只是·.

    刑嬷嬷叹了口气,怜惜道:“您这是给自个儿找难受,爷是四皇子,雍亲王,多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也是自然的。就说大爷吧,大奶奶还是宗室的郡主,可大爷屋里照样有好几房美妾,大奶奶又能说些什么。”有些不忍见年氏一幅哀愁模样,只得顿住话,劝道:“您进府这些年,爷对您的好,长个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对安格格,爷至多是男人的通病,贪个新鲜,您莫气着了自个儿。”

    年氏一怔,道:“通病,愿是如此。”刑嬷嬷思量一下,道““主子,您与其去在乎那不能生的安格格,更该好生想一下钮祜禄福晋才是,老奴总觉得她不一般。”年氏问道:“作何讲?”刑嬷嬷答迸:“主子,您可是现了,钮祜禄福晋性子虽是沉闷,老是待在院子里,爷却是常去她的那里。老奴原想着是弘历阿哥的由头,爷年前才会对她和主子您是一般,可弘历阿哥失了圣宠后,爷去她那的确是少了些,但比起其他院里的主子,明显是多了去。”

    年氏心如针扎,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却又似不愿相信般,轻抬下颚,唇边高出一丝淡笑道:“她无才无貌,能在府里有立足之地,不过是凭她侍疾于爷,又生下弘历,才让爷对她多有眷顾罢了。”刑嬷嬷接话道:“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格格,成了是侧福晋,又生有阿哥,光是这也该让主子多加注意。”年氏轻蹙娥眉,点头轻应了声,便望向窗外,漠然出神。

    另一边,慧珠自是不知道年氏和刑嬷嬷对她的议论,仍是过着她自个儿的小日子。平日去正院请安时,也懒的理那些女人们的捻酸敛醋,就觉得十年如一日,她们心里想的口里念的就那几件这事,久了也该是烦了。

    幸得日头长了,过了端午渐似热了起来,请安或是相聚的时候短了不少,慧珠就是待在自个院里,日里看看闲书,描红练字,做些针叭,陪着弘历玩耍,或是待耿氏午后过院串门,聊天闹嗑,再吃些夏日饮品。日子过得是优哉游哉,闲适的很,让慧珠私下对着素心好一阵感叹道:“风头日子真不是我能过的,还是回到以前那种日子舒坦啊。”素心听了,又无奈又好笑,假意颠怪的看了一眼,便转身掀了帘子出去。

    慧珠见素心一幅无可奈何样,咯咯好笑,却不在意的仍做这想。自弘历出宫回府后,德妃前两月还是招了她和弘历进宫,后面也渐渐淡了下去,跟乌喇那拉氏常是进宫的人就成了李氏。如是这般,慧珠算是淡出了风光面上,.自在度日,能不让她好生欢喜。不过,俗话说心宽体胖,自是有道理的,这不,院外的事暂是消停了,院子里面慧珠却为她胖泛起愁来。

    一日上午,慧珠请安回来,手上扇着风,吐了口热气,嘀咕道:“还这大早的,出去走上一圈,就是一身汗。”在屋里骑着木马玩耍的弘历见了慧珠回来,一下子就梭了下来,噌噌几下跑了过去,一把扑进慧珠怀里,叫道:“额娘,额娘。”慧珠往后着实退了一步,接住弘历,呵哟”一声道:“你慢点,我怕你了,快是起来。”弘历听见吆喝声,更是欢喜的往慧珠身上蹭。

    素心忙是上前抱开弘历,哄了几句,让弘历自个继续骑了木马玩,方才招呼了小娟等人打了温水,伺候慧珠洗道:“小阿哥入了夏,虽是瘦了些,可是倒长高了不少,一下子扑过来,真是抱不住他。”说完,就撇过洗具,欲为慧珠换上常裳。

    慧珠仰过身子,罢手道:“换一件,我不穿藕荷色的,你去找了那武青色的过来。”素心笑道:“主子糊涂,那藏青色新做的那件昨个儿才洗了,剩下的那件主子穿上不是有些窄吗,就这件腰身宽些,主子穿着合适。”

    听后,慧珠瞬间无话,任由着素心为她换了常裳,才撇撇嘴道:“今响午还是继续让厨房给我上酸奶和水果就是了。”素心拧眉不赞同道:“您都有两天响午没用过午饭了,这可不好,多少用些主食才行。

    慧珠也想吃主食,可最近胖了不少,双下巴是出来了,昨年的夏衣翻出来穿上都不怎么合适,腰上紧的很,衣服是有些小了。因另这,让慧珠很是郁闷,爱美是女人天性,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这话慧珠隐约记得是前世见过的。为此,见自个儿胖了这多,再不敢向前阵子那样肆无忌惮的大吃,只得狠下心,节食减肥。

    想了想,慧珠咽了口唾液,心一横,坚诗道:“响午就吃这些,你让厨房备了就是,还有以后也别端了零嘴茶点进屋了。”说完,又螵了眼骑马玩的弘历,补充道:“下午弘历要是得用茶点,就把他带到外间去,别让我看见。

    素心微有些愣神,以她的了解,慧珠很少对何事有所坚持,不想现下却对这事如此重视。抬眼,就见慧珠一副苦大仇生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奴婢依您就是,现在就交代下去,不过主子可别弄坏了身子就是。”说罢,转身领话出了屋。

    到了响午,胤禛过来用饭,搴帘进屋,就见慧珠坐在凉炕上,一手打着扇子,一手拿着外国银质象牙餐叉子用桃子西瓜;而弘历却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的吃着米饭。不由出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可是吃了午饭。”慧珠放下叉子站起身,讪讪笑道:“没做甚,就是用些吃食罢了。爷,您该是还没用午饭吧,妾这就让人去备上。”说完,不待胤禛应声,就出了屋里。

    一时,慧珠待饭食备好,亲自和小娟端了进耒,摆上炕桌。胤禛挥手打其余下人,拿眼上上下下打量起慧珠,却不说话。

    慧珠被看得有丝不自在,低着头,快的夹了些菜进食碟里,递予胤禛道:“爷,先用些吧。”胤禛仍是没收回视线,却终是出声道:“你在节食减肥?响午就吃这些果肉为食?”慧珠不知为何,让胤禛一语说中,脸上腾的一下绯红,就想找个洞子钻了进去。胤禛见慧珠不语,继续道:“没仔细看,刚一细瞧,你却是胖了不少。”

    哄的一声,慧珠脑子里炸开锅,尴尬羞涩早被恼怒取代,正欲不咸不淡顶上几句,只听胤禧又道:“过犹不及.做的过猛,反是伤了身子

    你瘦身一事可以慢慢来,也不用急在一时。”话一顿,微咳一声道:“你安心,我也不嫌弃你,你以前一直都不是窈窕的,这些年还是都过来了。”

    一直都不窈窕,她自己知道是一回事,现在冷不丁被胤禛直接道了出耒不提,还说不嫌弃她。这下,慧珠简直是气到极点.,反是缓过气来,福了个身,冷笑道:“这些年,!多谢爷对妾的照应不嫌弃。妾觉得年姐姐和安妹妹就是两位窈窕佳人,爷去她们那,也是不错的。”胤禛面色微沉,啪的一下,放下筷子,说道:“弘历年岁不小了,少使些性子,我也就七八日未来,你是我的侧福晋,少做些心有妒忌之事。”慧珠不由张大嘴,喘了半天气,好生无语。

    弘历好奇的望着胤禧、慧珠二人,歪头唤了声“额娘”,慧珠回过醒,忙转过头,回了个笑脸道:“乖,弘历先自个儿用了饭再说话。”弘历嘟嘟嘴,“哦”了一声就埋头用饭。胤禛重新拾了筷子,吩咐道:“坐下一起用吧,以后响午都得老实用主食才行。”说着,嫌弃的看了眼叉子,蹙眉训斥道:“你也少学些洋人的玩意儿,用叉子吃果肉代餐,成何体统。”慧珠腹议了几句,懒得跟能多说,也知是违抗不过,只得心不甘惜不愿的应了,坐下来与着一起用食。

    接下来的日子,胤禛来的却勤了,隔三岔五就是过来用午饭,让慧珠根本节食无望。后来,眼看弘历都过了四岁生辰,进了十月,她愣是一点也没瘦下来。这般,胤禛倒是让敦珠暗地里给恨上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感触

    十月初一时寒食节,也是进入冬日的一天,屋内皆是烧火熏炕。遂这日后,屋子里暖烘烘了,加之外面日头又短了,冷了不少,慧珠更不带出屋了,整个人都蜷缩在热炕上,享受着冬日小憩好眠的闲暇时光。只是如此惬意下,慧珠却心下愁闷不已,时不时摸出一方把镜,唉声叹气道:“还没瘦下来,就入冬了,这不是又得长下去,等到明年开春,我也不用见人了。”

    小娟一手托着茶盘,一手半掀门帘,欲往屋里走,正好又见慧珠对镜叹气,脚步微一顿住,就忙是进了屋,一面摆着吃食,一面呵呵笑道:“主子,您莫再想了;奴婢娘说,她们老家那,哪家媳妇稍长胖些,别家可是羡慕极了,说那是富态好福气。”慧珠收了把镜,没好气的横了眼小娟,借话说斥道:“小声些,弘历在寝室里刚睡着,吵醒了,又有得闹了。”小娟忙低头噤声,后又福了个身,就呆在托盘退下。

    慧珠望着快步离开的小娟,面色如常,眼底却是隐隐闪有笑意。素心歇下手中活计,好笑道:“主子,小娟人老实,您到老是欺负她去了。”慧珠眯着茶沫儿的动作停下,扬眉道:“那丫头的话,我可不愿庭。有一个人烦着管着也就是了,多了我是受不得的。”说罢,一脸不愉的喝上刚沏的热茶。

    素心含笑道:“这也是爷关心您不是,听了您说喝了普洱茶能腻油,就找了上好的普洱膏给您送来。依奴婢看啊,爷对主子是上了心,啥事都惦记在了心里。”慧珠撇过异样,淡淡说道:“送了茶膏过来,也是方便他来时用的。并且年氏的小格格身子不好,他需上心的地方多了,还是不提他了好。”

    素心搁下这话,也不好多提,心下只是觉得可惜了。眼看着几月下来,胤禛常过来用饭歇脚,慧珠口里虽是不说什么,可她是感觉得出来,母子二人都挺高兴的。可见着渐入佳境,却是入了冬,年氏的小格格身子老是不见好,这小的病了,大的也跟着病。想当然胤禛回了后宅,便是待在了年氏院子里了,就连这月都过了半了,也没见胤禛过来一趟。

    想到这,素心有些感叹,这时好时坏,何时才是个头啊。不禁抬眼去看慧珠,又见慧珠一副似是无感的神态,便暂丢了心思,另捡了事闲话道:“太太那边有一月没来信了,上次来信说老爷换季时受了凉,估摸着这时也该好了吧。”慧珠来了兴致,脸上露了笑道:“阿玛身子一向就好,我想是服个两剂药,也就无碍了。”随后,慧珠就和素心又说了会儿钮钴禄府里的事,算着过不了几天也是该来信了。

    这后过了几天,慧珠用过午饭,洗漱毕,正陪着弘历一边玩耍,一边教着弘历认字。这时,只见小然子进了屋来,打了个千儿禀道:“主子,文大总管求见。”慧珠听了,忙让小然子去正堂好生招待着,又吩咐了董嬷嬷照看弘历,方稍作收拾,出了里屋。

    文总管自月荷之事,与慧珠有了结实后,关系一直不错。虽说中间出了岔,月荷没能与文俊成其好事,但好在文总管也是个有见识的,私下甚至对他侄子说:“月荷姑娘以后就是爷的人了,不是咱们做奴才的能肖想的。还有钮钴禄福晋能在进府七八年后晋了位,得个阿哥,就知是个能耐人,想是以后也是有大福的,为她做事,以后咱们文家也许能有个指望也说不定。”

    于是,文总管存了这心思,慧珠又缺了人手,一来二去间,倒也渐渐熟络起来。

    后慧珠查其右投靠之意,便命了张富暗中观察了许久,知他是个可靠的,这才收为己用。

    这厢慧珠来到正堂,及至位坐下,与文总管寒暄了几句之后,文总管摸出信函,双手奉上道:“这是主子娘家递来的信函,奴才本想让小然子公公来取,却正好今儿个高公公招了奴才进内宅,奴才也就顺便给主子送了过来。”慧珠示意素心收了信,点头赞道:“文总管细心了。”这后,慧珠又问了下文总管近日的情况,方让素心包了二十两赏银、二枚金戒子、一对耳坠、一只朱钗,给一月前与府里阵线房丫头成婚的文俊当贺礼,便打了其退下。

    回到里屋,慧珠拆了信,细看了一刻钟,沉了脸色,打左右,独留了素心道:“大姐姐的小格格两日前没了。”素心一愣,随即问道:“怎的突然就没了?”慧珠漠然无神道:“大姐姐走后,小格格一直由大姐姐的陪嫁嬷嬷照看着,日前小格格染了风寒,久没治好,拖来拖去,竟成了肺上,然后也就随大姐姐去了。”素心叹道:“大姑娘素来就是个好强的,不想自己凄凉走了,唯一的骨肉相隔一年半也随着去了。”

    慧珠没有接话,只是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那日慧珍哀求着她照顾小格格的场景,想着小格格就是弘历这般大,就失去了母亲,只有下人跟着照顾,心里犹如针刺一般。若这是她的弘历又该怎么办,若那日她答应了慧珍的请求,是不是小格格也就不会染了肺病去了。

    慧珠不知怎的,忽的头痛欲裂,便让素心焚了安神香,宽了衣在矮塌上躺下。不一会,慧珠闻着淡淡的安神香,很快的入睡了,可梦中却睡得极不安稳。一会是慧珍惨白着一张脸,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祈求她,一会是小格格病的咳嗽不止,在病痛中去世的模样

    “姨姨,我好难受,咳咳姨姨,我想额娘了姨姨,你为什么不愿意养我在身边,我很乖的姨姨,你不喜欢我吗”慧珠连连摇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格格,是姨姨不好,姨姨很喜欢你的我以前还抱过你,怎么会不喜欢你小格格,姨姨就想有你这么个女儿是姨姨不好”

    慧珠梦魇间,胤禛却正好过来,挥退素心等人,刚走进屋来,就听见慧珠迭声呓语。心下一诧,疾步循声走去,只见慧珠满头大汗,连连摇头,嘴里更是不时叫着小格格,好似在梦里被缠住一般,不见醒来。见慧珠这副模样,胤禛眉头紧锁,试着唤了几声,却不见任何反应,只得双手稍事用力,拽住慧珠双肩,欲唤其醒来。

    慧珠刚感到肩上传来一阵疼痛,随后慧珍和小格格就消失不见,不由一急,大叫一声道:“小格格。”随即就是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

    胤禛见慧珠睁眼醒来,却只是两眼呆滞的看着他,心里一紧,扣住慧珠双肩的手力道加深。慧珠“嘶”的一声,痛嚷道:“疼。”胤禛听了,这才松了双手,开口问道:“钮钴禄氏你怎么了?什么小格格?什么对不起?”慧珠两眼渐渐恢复了神智,却仍有些茫然的回到:“妾身早逝的庶长姐生的小格格,妾身梦见她了,她说妾不喜欢他,所以才不愿养她,妾是喜欢她的,妾是喜欢的。”

    胤禛听了慧珠的不似正常的回答,眉头蹙的更紧了,微微思量了片刻,眼里极快的掠过一抹精光,接话道:“我知道你有个庶姐可是嫁给了我堂弟裕亲王,弱势你很想养了你外甥女在身边,也是可以的,毕竟她也只是个庶出女,倒也无碍。这样吧,就收了她做养女便是。”

    慧珠骤然睁大眼睛,反抓住胤禛的袖口,不愿相信道:“什么?收她做养女?你让我收她做养女也是可以的。”胤禛沉声道:“你是怎么了?说了话也听不明白,还是怎样?不是让你养了在身边,你庶姐生的格格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寄养在府里也不算为过。”

    慧珠好似受了何种打击的望着胤禛,缓缓说道:“养不了,她两日前已经去了,还是因患了肺病,在病痛中,孤苦无依的去了。”胤禛微一惊讶,罢了,对一个有二十多个儿子的人来说,一个庶出之女也是起不了多大作用,这样一想,胤禛又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宽了心,差人送些物事过去,全了你做姨母作婶娘的礼也就是了。”慧珠惘然未闻,靠在塌上默然无语。

    胤禛不想慧珠醒来后,更是不对劲,有些怔然,正欲问话,却听慧珠低声道:“好些年了,我人越来越冷漠了,两年前大姐姐求我养了小格格,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让一个跟弘历一般大小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若是我当初答应了,那小格格现在也许还活的好好的,我的弘历也多了个小姐姐,是我害了那孩子。”

    胤禛微微摇了摇头,坐下,揽过慧珠的身子,叹息道:“进府这些年了,你还是这般。不过是一个无甚关系的孩子,又与你无关,不需自责。”慧珠触及胤禛的胸膛,身子一颤,随即好似找到了一个泄口,回抱住胤禛,便是埋于他的胸膛处

    是夜,胤禛留在了慧珠的院子,陪着她度过了北风呼啸的一夜。

    一百三十五昏倒

    屋外风声狂烈,刮了整整一宿。

    夜里,慧珠辗转反侧,时梦时醒,汗湿枕巾,也扰的胤禛一夜无眠。

    早晨,慧珠睁开眼来,胤禛已经离开,烛台上没燃灯,整个屋内还昏暗得很,慧珠抬手揉了揉额头,唤了素心进屋,问道:“爷走了,他用早饭没?备了茶点让小路子带去马车上没?”说完,才觉嗓子有些干涩的疼。

    素心忙从火炉旁,取了白底青瓷茶壶倒了杯温水,递给慧珠道:“爷简单用了碗白粥和几个饽饽,就去早朝了。不过主子放心,奴婢准备了炭炉子、茶膏热水、一盒蒸饺糕饼都交给了路公公带上,爷路上也是可以用的。”慧珠嗓子疼得厉害,就着茶盅勉强咽下几口,便在是喝不下去了,罢手道:“嗯,起身把,还得去正院请安。”一语毕就撑起身子,掀了被褥下床。

    素心看着强打精神的慧珠,心下喟叹。其实,她对于慧珍之女的突然离世,慧珠却十分自责,有些不解。昨日,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她亦是感慨惋惜,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毕竟命运凄惨的是慧珍母女,不是她一直陪伴伺候下来的慧珠母子。

    本来她是想着慧珠、慧珍姐妹二人感情也不深,就算那孩子去了,慧珠出于没答应抚养那孩子的由头,也许会稍有难过,却不想慧珠居然是这般伤心愧疚。

    素心想不明白,慧珍之女病逝,怎么说也不关慧珠的事啊,何须如此?然而见了慧珠苍白的脸色,疲倦的神态,规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默声的接过茶盅放下,便是服侍慧珠起身梳洗。

    昨夜,朔风乍起,寒流骤至,吼声凄厉;今日,寒风历历,枯枝乱晃,吱吱作响。

    慧珠也是少喝了半碗白粥做了早饭,又至收拾妥当,便带着小然子、小娟前去正院请安。路上,一阵呼啸的北风催然袭来,卷起地上还未及时清扫的落叶残枝,旋起不小的漩涡。见状,慧珠不由停下脚步,举目望去,一片凄凉萧索,曾经茂密的大树只剩下枯瘦的枝头,随着呼呼作响的寒风,张牙舞爪,漫天摇曳,让人胆战心惊,瑟瑟抖。

    慧珠望着前方怔然出神,不理心下的凄凉寒战,只觉得有个生命鲜活的小女孩,在她眼前不时蹦跳着身子,出咯咯笑声小女孩的一颦一笑,是那样的天真可爱,是那样纯洁无垢可是渐渐地,小女孩被冷冽的寒风所侵袭,生命在一点点的消逝,身影模糊了下去忽的,小女孩用着最后一点影像,渴生的回望过来,向她伸出一只小手寻求希翼,却被冷漠的她一下挥了开“啊”慧珠倒退一步,低呼出声。

    小然子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子您可是觉得冷了,要不奴才这就跑了回去,那件翻毛披风给您送来。”慧珠回过身,甩开迷幻的影像,微微喘气道:“不了,快些去正院吧,莫让福晋和其他人等着了,落下不是。”说罢,有继续向正院走去。

    小然子站在原地,打了个冷战,瑟缩了下身子,嘀咕道:“怎么说冷就忽然冷了起来,回去得把厚棉衣给翻了出来。”小娟回头唤道:“什么楞啊?主子都走了,还不快跟上。”小然子一听,嘿嘿笑了两声,忙快跑了过去。

    慧珠起晚了,又一路慢悠悠的走来,到了正院,也就晚了,屋子里除了她,众人皆是到了。于是,待行了礼,至侧位上坐下,慧珠歉意一笑,解释道:“昨夜里风吹得紧,身子有些不适,起来晚了,有些失礼,还望莫怪。”

    乌喇那拉氏关切道:“现在天凉了,钮钴禄妹妹你可得紧着自个儿身子才是,来晚了些就来晚了些,无事的。”耿氏蹙眉沉凝道:“钮钴禄福晋您脸色看着不大好,莫不是昨个儿夜里着了凉,等会儿回去了,可得差了太医过来看看才行。”慧珠听了耿氏的话,倒真有些着凉之感,头似有些昏沉沉的,却还是摇头笑道:“我身子一向好,不过小有不适,起来晚了,哪用得着去请了太医过来。”

    李氏一听,立马尖酸道:“起来晚了,钮钴禄妹妹你平时来的可是起得早,来得早啊。今天起来晚了,莫不是昨个儿爷宿在你那儿,这才起来晚的吧。”慧珠心下黯然,精神又不济,也就懒得像平时一样,理会李氏的撒泼,遂状似犹若未闻,端起一旁盖碗茶,小啜轻抿,不予答话。李氏未得回音,却又拿慧珠无法,只得闷气暗生。

    年氏面对着李氏而坐,见李氏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眼里闪过嘲讽,也懒得理会,便掠过李氏,看向慧珠,却不禁微皱起柳眉,胤禛早就答应过,昨个儿夜里会歇在她的院子,可她一直等,等到打更声已过两次,等来的只有小路子告知胤禛歇在了慧珠那得消息。

    想到这,年氏紧拽着锦帕,暗里撕扯半天,方是缓了缓心绪,淡淡说道:“前些日子,我和小格格都是病了,累的爷操了不少心,现下,看着钮钴禄妹妹似乎身子有恙,还是听了耿格格的话,找了太医过来看看,莫要你得了风寒不说,有过给了弘历阿哥,反让爷操心了。”

    慧珠此时只感到头昏眼花,耳旁更是呜隆隆的,意识不明,又哪能明了年氏话里的意思,便随意“嗯”了一声,就搁下青瓷盖碗,垂半靠在红木雕花宝椅上,不让众人窥其异样。

    年氏见慧珠低眉顺眼的应了声,也不好在寻由头,遂挑眉就势过去。

    随后,众人见慧珠今个儿好地特意来晚般,便猜慧珠是想显摆显摆,不想却让年氏给小训了,遂心下皆是有些幸灾乐祸,却又各自暗下嫉妒年氏的嚣张,年氏的得宠。

    年氏和小格格前些日子身体微恙,胤禛一月下来,除了规则定下来的日子是宿在乌喇那拉氏屋里,其余不是自个儿歇在一处,就是待在年氏的院子里,可这一出年氏的院子,就去慧珠的院子,这不能不让众人心存妒意,把年氏和慧珠当成眼中钉。

    这俗话说,柿子专找软的捏,众人又是妒忌年氏,又是妒忌慧珠,二选一,自是甚好做选择。而慧珠今个儿服了软,又有年氏在后帮衬,这众人一月下来未见胤禛,积下的酸意冒了泡。而平时因顾忌慧珠的身份不敢多话,此时有了凭借,这说出口的话,就是隐隐带了嘲讽,对慧珠多有挤兑。

    这下酸话,众人是说了个欢,不过没说一会儿,却现她们话里藏针刺向慧珠,就如刺到棉花里,未有一点反应,只见慧珠仍是垂坐着,不时轻“嗯”一声应付过去,哪有听她们说些什么。

    乌喇那拉氏一直默然旁观,只是偶尔含笑说个几句,这时,见慧珠一直不做回答,也现了不对劲,忙侧头看向慧珠,轻唤道:“钮钴禄妹妹?”不见回答,心下生疑,遂招呼道“小然子是吧,看下你主子怎么了,唤也没个反应。”小然子得话应了。

    慧珠是侧福晋,独坐一方椅塌,椅塌又在屋子侧边,两边都是红木几,隔了一尺半的下才设有绣墩,供耿氏等格格坐。这般,慧珠身边只有小然子、小娟立于身后,众人也只得就着原地打看着。

    慧珠感觉好似火在烧一般,身上热极了,头更是迷迷糊糊,只凭着些微意识,强撑着身子坐着。正迷糊间,听见小然子叫着她,以为是该回院子了,这才恍惚的抬,张了张嘴,想让小然子扶着起身,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小然子一脸惊恐的望着慧珠从毛皮领子间抬起头,只见慧珠满脸绯红,眼神涣散,好似神志不清一般,半晌,才“噗通”一声,跪地惊嚷道:“主子,您怎么了?可别吓坏了奴才啊。”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惊得无人开腔。

    乌喇那拉氏较之其他人,离慧珠却是最近,这听了小然子的嚷叫声,知是不对,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却见慧珠一脸绯红,微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抚上慧珠额头,惊呼道:“天啊,怎么这么烫。”众人闻声而至,皆围了过来嘘寒问暖。

    乌喇那拉氏也是急了,连声喝道:“别都围了过来,站开些。”又吩咐道:“小福子,你快去请了太医过来,嬷嬷你去找几个力气大些的婆子过来扶钮钴禄妹妹。”

    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慧珠头愈加沉了,四肢酸软无力,目之所及,天旋地转,晃得人头晕目眩,难受极了,只得扯着嗓子说道:“别好吵让开让开”不想说出来的话已是嘶哑无力,众人未得听见话里意思,慧珠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便昏倒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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