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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何欢全文阅读

作者:欣欣向荣     爱恨何欢txt下载     爱恨何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爱恨何欢全文阅读

1第一回

    陆锦州从手术室出来,已经疲惫不堪,这一台足足耗时十六个小时的换心手术,之前虽然做过几次助手,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刀换心手术,手术很成功,他的恩师曾经说他的手天生就是用来握手术刀的,灵敏准确。

    想到此,陆锦州不禁笑了笑,虽疲惫不堪,这个笑容依然令身后的护士脸红不已,拿下口罩的陆医生,清俊的仿佛韩剧里的花美男,要气质有气质,要相貌有相貌,当然,身为陆氏医院小开的身份,无疑为他镶上了一层最耀眼的金边。

    陆锦州温和的叮嘱了助手几句,快步走向安全楼梯一侧,哪里是单劈出的吸烟室,陆锦州烟瘾并不大,但今天实在太累了,而且,今天是他作为一名心外科医生最值得纪念的一天,他想自己待会儿。

    已是凌晨一点,陆锦州从没想过这里还会有第二个人,而且是个女人,不,应该说,是个年轻漂亮优雅神秘的女人,这是何欢给陆锦州的第一印象,年轻,漂亮,优雅而神秘。

    因为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在这里,陆锦州推开门的一刹那间,愣怔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直到何欢从手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他,锦州才清醒过来:“谢谢。”把烟放在唇边,何欢已经打着了手里的火机,颇自然的帮他点燃。

    他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也很干净,连基本的指甲油都没有,锦州不禁想起小蝶,小蝶总是把自己的指甲弄的五颜六色千奇百怪,有时候挽着自己的手臂,陆锦州总会想起小时候看的鬼怪电影里的女鬼,事实上,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即使他手指间夹着一支抽了半截的烟,却没有半丝风尘味。

    她的发很长,如幕布一般披散在身后,发尾有些微微自然的卷曲,灯光下,仿似一匹流动的黑缎,她抬头看着他,唇角忽的带出一丝清浅了然的笑意,即使陆锦州,也不觉有些脸红。

    她有一双太过晶莹的眸子,在她璀璨的眸光中,仿似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只不过这种类似大男孩的心思,也不过一瞬,便回复正常。

    陆锦州自己都不觉好笑,三十一岁,意味着足够成熟,刚才那一瞬,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躁动小男生。

    何欢并没有错过他唇边淡淡的弧度,即使做足了功课,她也不得不承认,陆锦州是个相当容易令女人动心的男人。

    尴尬也不过一瞬,陆锦州觉得这一刻有个陌生人跟自己分享也不赖,尤其是这么个漂亮的女子。

    陆锦州低头看了眼腕表,坐在何欢对面的椅子上:“你是楼上陪床的家属?”陆锦州这样问也在情理之中,楼上是住院部,不过是儿科病房,疲累和灯光令陆锦州难以辨别这女人的具体年龄,如今那些年轻妈妈们跟女孩的区别本就不大。

    只不过开口之后,陆锦州又不禁摇头,如果是妈妈怎会躲在这里抽烟,陆锦州低声说了声抱歉,扫过她手臂上搭的白大褂,不经一愣,有些迟疑的问:“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何欢噗嗤一声笑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陆锦州才发现她的身材相当修长,目测大约有168左右,即使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衣,穿在她身上也很是惹眼,尤其她还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何欢走到门边,才转回头道:“医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这是个神圣的职业,而我是个最岌岌与名利的俗气女人罢了。”说道此,忽然调皮的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陆锦州一愣,下意识问:“赌什么?”

    何欢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年轻,陆锦州觉得,或许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何欢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是三月十四日凌晨一点三十分,就赌十个小时之内,我们还会见面如何?”

    陆锦州不禁失笑:“赌注是什么?”何欢眨眨眼:“如果你输了请我吃饭,我输了,嗯,请你吃饭,怎么样?”

    听了她的赌注,锦州不禁笑起来:“好,一言为定。”

    望着她修长的身影从门边消失,陆锦州的脸上的笑意都没停歇,直到门再次被推开,陆锦州都还以为是她回来了,看见自己助手的脸,心里竟然有些诡异的失落。

    “陆医生,你的手机响了很久。”陆锦州接在手里,说了声谢谢,低头看了看来电,是小蝶,他走出吸烟室,划开接听键,放到自己耳边,几乎立刻,话筒里就传出小蝶有些娇糯的声音:“锦州哥哥,你怎么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多久你知不知道?从晚上八点就打,到现在你才接,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陆锦州微微皱了皱眉,颇带警告意味的出声:“小蝶。”商小蝶才停住话头:“锦州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陆锦州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尽量放柔声音:“怎么会?你是小蝶啊!”

    追本溯源,商陆两家的交情可谓源远流长,同为T城的两大望族,商氏做的地产起家,陆家却世代经营医院,两家很早便有联姻的想法,这也是扩充实力的捷径法则,毕竟强强联合。

    商小蝶是商家幼女,去年才大学毕业,学的人力资源,自然而然进入家族企业,虽两人自小认识,去年才被两家撮合的订了婚。

    锦州跟商家长子商湛是多年的铁哥们,对商小蝶一直当成妹妹一样的存在,成了未婚妻之后,他也并没觉的有什么改变,小蝶还是那个小时候总喜欢跟在他们身后的小丫头,娶她也不排斥罢了,对于爱情婚姻他没什么规划,既然家里替他规划好了,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也没什么。

    只不过对于小蝶总喜欢盘问他的行踪,锦州很是反感,尤其今天晚上他已经很累了,应付了小蝶几句,就切断手机并关机,这时候他不想被打扰。

    陆锦州快步回办公室,换了衣裳,走出医院,对面的高层小区有他的公寓,大多时候他会住在这里。

    商小蝶恨恨的把手机扔到床上,赌气的望着手机几秒,跳下床,换了衣裳就跑了出去,在楼梯口却遇上难得回家的商湛。

    商湛扶住她,看了看表,皱眉道:“半夜三更还出去?”商小蝶嘟嘟嘴:“去找锦州哥哥,我怀疑他跟他们医院的狐狸精在一起。”

    商湛听了不禁嗤一声乐了,拉着她的手进了她房间,揉揉她的发顶:“小蝶,男人最烦什么样的女人知不知道?”见妹妹一副懵懂的神情,商湛不禁暗暗叹气:“男人最烦死缠烂打牛皮糖一样的女人,锦州昨天有个换心的手术,这会儿估计刚下手术台,哪来的什么狐狸精,听哥哥的话,即使锦州脾气再好,你总这么无理取闹,早晚一天他真劈腿找别的女人,到时候你可别哭。”

    商小蝶瘪瘪嘴,哼了一声:“我才不哭,我有哥,哪个狐狸精敢缠着锦州哥哥,直接打死。”

    商湛低笑出声:“就怕狐狸精道行太高,把你哥也给迷倒了。”商小蝶呵呵笑了起来:“哥才不会。”

    劝的妹妹放弃半夜去找锦州,商湛才上了三楼,三楼整整一层是他的住处,确切的说,是他二十岁之前的住处,从国外留学回来进了商氏,他就搬了出去,他不喜欢继母,某种程度上说他憎恶赵梦歌。

    当年赵梦歌本来是父亲找回来照顾母亲的保姆,因一场意外车祸母亲全身瘫痪,赵梦歌在商家当了五年保姆,母亲死后,就成了商家的女主人,半年后生下小蝶,从哪儿起,商湛就跟父亲有了心结,而赵梦歌,商湛无论如何不会接受她当自己的继母,那女人呢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商湛有时不明白精明一辈子的父亲怎么会看不出那女人的心计,但小蝶却是他的亲妹妹,这份血缘关系无法漠视,即使他对父亲和继母很冷,却很疼小蝶。

    商湛进了自己房间,把几本相册找出来放在手提袋里,转身下了楼,到了一楼却看见坐在沙发里的父亲。

    商湛停住脚步,商铨颇有些复杂的看着儿子,这个儿子相当出色,确切的说,他比自己当年要出色的多,进了商氏从最基层坐起,五年就做到了如今的位子,商铨心里说不出多欣慰,但找个能力卓绝的儿子却跟自己同样固执,就是件令人头疼的事了。

    自他母亲死后,父子之间二十多年的心结都无法解开,商铨无法理解儿子接受了小蝶,为什么就不接受梦歌,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梦歌这个继母也算称职,难道就因为梦歌不是他得亲生母亲,还是说,他一直恨自己负了他母亲,今儿迁怒梦歌,所以到现在私生活如此浪荡。

    想起他外头那些女人,商铨就不进皱眉:“这个周末,你胡伯伯家有个宴会,那天我有个脱不开的应酬,你替我去一趟。”

    商湛听了,颇戏谑的挑挑眉道:“胡伯伯倒是有胆子,不怕我吃了他家娇嫩的小丫头。”被儿子当场点破意图,商铨哼了一声:“你要是正儿八经找个女朋友,娶媳妇,也不用你老爹费这些心思了。”

    商湛目光闪过一丝凌厉,继而呵呵笑了出来:“老爷子您还是省省吧!什么女朋友,上床爽了才实在,就是娶了老婆,有个屁用,该偷不还是偷,外头的女人偷不过来,家里还有保姆呢,关上灯上了床还不都一样。”

    “你……”商铨站起来指着他,气的浑身直抖,商湛走到门边才回头道:“老爷子别气坏了,真气个好歹儿的可不划算。”

    商铨半天才瘫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赵梦歌从房间走出来,商铨侧过头看着妻子,妻子很漂亮,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独具风韵,当年娶她除了漂亮之外,商铨最看中的,就是她贤惠温顺的性子,只不过湛儿死活不喜欢梦歌,连最基本的礼貌都难以维系,弄的商铨每每难堪。

    他搂着妻子安慰的拍了拍:“湛儿的脾性倔,你别往心里去。“

    赵梦歌颇有些委屈的道:“倔了二十多年,也没丝毫缓和,现在倒没什么,我就怕将来……”说到这儿顿了顿:“也不是怕我自己,是怕小蝶,我们的女儿……”

    商铨眉头蹙起道:“湛儿对小蝶很是疼爱,你怕什么?”赵梦歌轻声道:“总归不大放心,就怕他对我这份恨意,将来延续到小蝶身上……”商铨微微眯起眼盯了她半晌儿:“你想说什么?”赵梦歌目光微闪:“没什么,就是想着,如果能给小蝶一份保证,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2第二回

    陆锦州是被床头狂躁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扫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向九,陆锦州抬手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他父亲陆振声的声音:“锦州,昨天忘了知会你,今天有个T城日报的采访,约好十点,那个记者何欢,不是个泛泛之辈,业界颇有口碑,以尖锐犀利出名,你应对要小心些,被她抓住小辫子,她可不会留情面,即使我们买了她东家全版面的广告也一样。”

    陆锦州放下电话,坐了起来,何欢?竟然有人叫这个名字,听起来仿似就有几分悲情的意味,想到此,陆锦州不禁摇摇失笑,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下床洗澡换衣服,打理好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对面的门也开了,陆锦州不由停住脚步,这里是一梯两户的住宅,陆锦州搬进来有一年多了,对面始终空着,倒不想今天有人落户,于情于理他都该打个招呼,毕竟从今往后就是邻居了。

    待陆锦州看清对方,不禁怔住:“是你?”“是你?”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继而又同时笑了起来。

    何欢走过来眨眨眼,颇有些促狭的道:“又见面了。”低头看了看腕表:“貌似我们昨天打得赌,我赢了,虽然这个不在我意料之中,但先认识一下,我是何欢,T城日报的记者。”说着,颇大方的率先伸出手。

    “何欢?”陆锦州不禁要感叹世界如此之小了,礼貌的轻轻握了一下,也自我介绍:“我是陆锦州。”

    何欢眨眨眼道:“其实昨天晚上我就知道,陆医生做换心手术的那个孩子,一开始就是我负责跟踪报道的,怎会不了解主刀的医生,不过今天真是惊喜了,原来陆医生不仅是我的采访对象,还是我的芳邻,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陆锦州忍不住笑了笑:“当然。”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一路步行往对面的医院走去,到了路口,正赶上红灯,陆锦州不由自主微微侧头,不着痕迹的打量身边的女人,修身长裤,下面是米色高跟鞋,上身浅米色衬衣,一条丝巾斜搭在肩头,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耳畔缀着两只米粒大小的珍珠,简单,干练,美丽,走在路上真好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且,他父亲都认同的人,能力绝对不凡,父亲的眼光相当高,寻常人根本入不进他的眼。

    陆锦州不禁有些好奇她的年龄,昨晚上的她看上去有几分淡淡的忧郁,今天的她却又如此阳光,这女人变化的令人眩惑。

    采访地点在医院顶楼,陆氏医院是T城最富盛名的私立医院,除了先进的医疗设备和知名的权威医生,还有就是堪比六星级酒店的环境。

    陆氏医院的这栋新楼是去年才落成的,由商氏地产旗下的建筑公司承建,从设计到内部装潢,全部出于商湛之手。

    商湛,商家的长子,二十五岁就拿下了斯坦福大学建筑商贸双学位,跟眼前的陆锦州一样,一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何欢相当庆幸,商湛不是她的目标,比起陆锦州商湛冷酷阴险,诡计多端,防备心也重,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某些方面说,商湛跟自己有些相同之处,陆锦州却是个简单的男人,简单到很难令人讨厌。

    何欢想,这也许是商小蝶暗恋他多年的主要原因,只不过赵梦歌那个女人,大约是看中了陆锦州背后的陆氏,才极力促成她的女儿嫁进陆家,从此她就什么也不怕,不愁了,赵梦歌怕什么?何欢最清楚,她不会让她好过,她会让她付出代价,她会让她知道,当年她抛夫弃女,选择嫁入豪门,最终是一场空。

    “何小姐,这边坐。”陆氏顶楼精心打造出的空中花园,在如今三月的初春时节,已是一片烂漫。

    两人坐下,颇具艺术性的遮阳罩,遮住了些许散落而下的阳光,暖暖和煦的微风拂在脸上,舒服又惬意,环境是够好了,只可惜能住进这里治病,不是一般老百姓能享受的待遇,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荣华富贵,赵梦歌穷尽一生追求的东西。

    何欢把笔电从包里拿出来,打开支在桌子上,抬头问了陆锦州一句:“可以录音吗?”“当然。”陆锦州爽快的回答,同时又颇好笑的说了一句:“早晨我父亲就打电话来警告过我,说何小姐的风格,向来以尖锐出名,让我小心措辞。”

    何欢也笑了:“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或许我会酌情放水。”接着正了正脸色开口:“陆氏接的病人一向非富则贵,这次接了小川这个免费的重病号,原因是出于医者的仁心,还是为了给陆氏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从而带来更多的经济利益呢,我想作为陆氏少东您可以给我满意的答案?”

    陆锦州挑了挑眉,深深看着她,父亲说的一点不错,她的确犀利又尖锐,而且一旦进入工作并不代入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

    陆锦州略思考了一下道:“当初选择学医,除了家族因素之外,也是我自己的理想,我想成为一名医者。”说着轻笑一声道:“理想跟现实总是有着区别,我想这一点何小姐应该也深有体会,但任何理想离开经济利益都无法独立生存和坚持下去,所以,我想医者仁心跟经济利益,某些时候也是可以共存的,例如小川,他的手术费用虽然免了,后期还需要更多费用支撑,是他的家庭无法负担的,但如果陆氏出面负责帮他筹措善款,应该容易的多,这算不算经济利益和医者的仁心得以共存的典型例子呢。”

    何欢忽的笑了起来:“事前我做了不少功课,看了一些陆医生的个人资料,本来还以为陆医生不善言辞,看来我错了。”

    陆锦州也笑了:“事实上,我的确不善言辞,今天完全是超常发挥。”

    气氛轻松不少,何欢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阖上电脑道:“我还想拍一张陆医生的照片放在专栏旁,用以告诉大家,陆医生可不止妙手仁心,还相当帅气。”

    陆锦州道:“听起来倒像征婚的广告词。”何欢道:“我想征婚陆医生就不需要了吧!陆商两家联姻的佳话,早已人尽皆知。”拿出照相机照了几张照片,何欢收拾妥当站了起来:“最后谢谢陆医生的配合,我还要赶回报社,失陪了。”

    陆锦州看着她的身影就快消失在天台的时候,忽然开口:“何小姐,昨晚的赌注,我随时可以兑现。”

    何欢笑着回头:“放心,我会在家磨快钢刀,一定宰你一顿狠的。”挥挥手走下天台。

    陆锦州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天气真不赖,身处喧闹的都市难得有这样清澈的蓝天,仿佛连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陆锦州从天台下来,直接去了他父亲的办公室,陆振声笑着问他:“怎么样?何记者很漂亮吧!当初我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心里就说好个漂亮的丫头,谈起工作来,更让人眼前一亮,举止言辞又非常得体,现在的小姑娘都相当厉害啊!不能小觑。”

    陆锦州挑挑眉道:“难得看您这样夸奖一个人,可见真的很欣赏她,您怎么认识她的?”

    陆振声道:“上次开会,她几个问题问的犀利又尖锐,问的你老爹差点当场出糗,后来才知道,她在业界已经相当有名,只不过我被她的外表糊弄住,小看她了,所以说,人不可貌相,不过,我很欣赏她,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怕我们医院埋没人才,我都想把她挖过来,行了,不说这些,采访既然结束,就回去吧,今天你休假,把小蝶约出来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小蝶前天跟你妈可抱怨半天了。”

    陆锦州从父亲这里出来,打了小蝶手机,约她去看电影,记得有部爱情片,她一直想看,还在档期中。

    陆锦州打电话的时候,商小蝶正在商湛那里摸鱼,叽叽喳喳缠着商湛,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蝶从小就是个话痨,她小时候,因为赵梦歌的关系,商湛也不喜欢她,甚至,从来不觉得小蝶是自己的亲妹妹,对她相当冷淡,但小蝶一点不怕他的冷脸,只要有机会就凑上来跟他叽叽喳喳的说话儿,奶声奶气的说她在幼儿园里的事,后来是小学,中学,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一样的存在,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小蝶跟她母亲赵梦歌不一样,赵梦歌是个虚伪贪婪的女人,她鼓动父亲立遗嘱,真以为他不知道吗。

    赵梦歌毕竟是后来的,并不知道商氏之所以有今天的规模,是跟他外祖父手下的公司合并之后的结果,当初合并的时候,股份持有权就已经分配好,他爸虽然是名义上的董事长,手里的股份远远没有自己多。

    自己手里握的股份,除了出生便持有的股权,还有外公跟母亲赠与的,商氏最大的股权持有人,早就是他了,这些赵梦歌并不知情,只一味鼓动父亲立遗嘱,就算老爷子立了遗嘱,也只能是他手上那些股份,且继承权还是他这个长子,商氏老爷子动不了,不过倒是低估了那女人的野心,这两年竟然开始打起公司的主意了,而小蝶……商湛多少会顾及一些这个亲妹妹,只要赵梦歌不惹到他头上,属于她的一份,看在小蝶的面子上,他不会动,否则就别怪他无情。

3第三回

    “那个,哥,你能不能对妈好点儿……”商小蝶怯怯的望着商湛,这是他哥的雷区,她很清楚,但妈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爱上了爸爸而已,而且,妈妈嫁给爸的时候,哥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很多时候,她不能理解她哥为什么对妈妈这么冷淡,甚至,她从来没见他跟妈说过话,她觉得,妈妈这二十多年过的很辛苦。

    商湛目光有些冷,;良久才道:“是你妈让你跟我说这些吗?”“不,不……”小蝶急忙摆手:“不是妈是我啦!哥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妈好可怜……”

    “可怜?”商湛不得不说,赵梦歌那个女人不当演员实在可惜了,她非常会利用身边所有人配合入戏,即使小蝶也不会放过,在自己早就看透她伪善的面目以后,她还妄想利用小蝶来博同情票,她的目的颇耐人寻味,

    在他几乎严酷的目光下,小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手机及时救了她,拿出瞄到来电的名字,商小蝶眼睛一亮,几乎跳了起来,急忙接了起来:“锦州哥哥……”

    软糯娇气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锦州不禁无奈一笑,说起来,小蝶还是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小女生罢了,又是商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无理取闹一点,仿佛也情有可原,本性上,小蝶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或许自己该对她体贴一些:“你在哪儿,我去接你,今天我有一整天时间,我们去吃饭看电影……”

    商小蝶把手机放到包里,高兴的想藏都藏不住,商湛玩味的敲了敲桌子:“小蝶,哥哥跟你说,有时候让男人知道你太喜欢他,就不会在乎了。”

    商小蝶嘟了嘟嘴巴:“可我就喜欢锦州哥哥,怎么办?”商湛嗤一声笑了:“我只是提醒你,男人有时候,需要一点神秘感和距离感,通常像锦州这个年纪的男人,往往不大喜欢太直白太缠人的小女生。”

    商小蝶目光暗了暗,也仿似忧愁的叹口气:“哥,你说锦州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至少不像喜欢女人那样,我跟你说!至今为止,我们还都没接过吻哦!订婚的时候,他也只草草亲了我脸一下而已,我朋友说,像你们这么大的男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就说哥,你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我都数不清了,可锦州哥哥一个都没有,大学时候那几个,都不能算女朋友,是不是不正常。””

    商湛不禁失笑:“小蝶,你这是利用贬低你哥来抬高你未婚夫是不是,有你这么个缠人精守着,锦州哪有机会认识别的女人……”小蝶吃吃笑了起来。

    陆锦州刚一推门进来,商小蝶就扑了过去,惦着脚尖索吻,陆锦州瞥了她身后的好友一眼,有些尴尬,却还是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商小蝶不怎么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陆锦州跟商湛打了个招呼,商湛道:“昨天的手术怎么样?”

    陆锦州道:“很成功,具体的还要观察。”商湛点点头:“恭喜你,改天一起喝酒。”瞥了眼小蝶一个劲儿的冲他眨眼睛,不禁笑了起来:“好了,看来我这个当哥的讨嫌了,再不放你走,小蝶的眼睛都要抽筋了。”

    商小蝶听了,索性勾着陆锦州的胳膊往外拽:“锦州哥哥走了,吃饭看电影,你可答应我了,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是我的。”

    陆锦州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员工卡:“你确定这么走没关系吗?今天可不是假日。”“没关系啦!”商小蝶扯着陆锦州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商湛摇头失笑。

    虽然两家联姻是一直以来的构想,但商湛病不怎么看好这段婚姻的前景,锦州对小蝶的感觉,根本不像男人对女人,但赵梦歌极力促成,小蝶又盲目喜欢锦州,去年终于订婚,结婚典礼选在今年的十月金秋。

    商湛的想法,锦州虽然不见得爱小蝶,但他的自律和责任心摆在哪里,结婚以后或许不见的多恩爱,但做到相敬如宾也不是很难,至于赵梦歌的想法,陆家也不是冤大头,她讨不得什么便宜去。

    吃了中饭,陆锦州本来想好要陪小蝶看电影,票也买了,两人也做到了位子上,可惜电影刚开演十分钟,短信就来了,陆锦州拿出手机,刚扫了一眼,就被小蝶一把夺了过去:“不许看,你一看肯定就有事,你答应我的,今天一整天都是我的。”

    陆锦州不禁皱了皱眉:“小蝶别闹,把手机给我。”刚才扫到是他的助手发来的短信,他怕小川出现了什么问题,人命关天,轻忽不得:“小蝶,我再说一遍,把手机给我。”一向温和的脸色,已经有些沉肃,声音也严厉起来。

    商小蝶觉得委屈,瘪瘪嘴,捏着手机瞪了他半天,蹭一下站起来,把手机扔到他怀里:“锦州哥哥,我讨厌死你了。”跑了出去。

    陆锦州愣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短信,果然是小川出现了排异现象,急忙站起来,匆匆走出了放映厅,直奔地下存车场。

    商小蝶一开始还在外头的柱子后面扒头看着,想看看,是不是锦州哥哥追她出来,然后哄哄她,不想他是出来了,却看都没看她这边,直接进电梯走了,商小蝶气的直跺脚。

    在影城外气了半天,刚要回家,就接到敏儿的电话:“小蝶,我们去度假吧!已经约好了茵茵,明天出发,去欧洲好好去玩一个月,就咱们三,说不定有什么艳遇呢!”

    小蝶还真蛮动心的,可想了想还是说:“我要上班啦!哪像你们两个这么闲。”敏儿嗤一声笑了起来:“快得了吧!就你那班,上不上有什么关系,放心,你哥巴不得你不给他添乱呢,除非你舍不得未婚夫。”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小蝶心里的气都不打一处来,忽然想起她哥跟她说的话,男人有时候需要一点距离感,太缠人的女孩儿,男人不喜欢,她是不是也该换一换策略。

    想到这个,蛮痛快的答应了,给他哥打了个电话,就把手机关机,回家收拾了收拾,直奔敏儿家集合,第二天三人就飞去了欧洲。

    陆锦州自然不知道小蝶的想法,他十万火急的赶到医院,他的助手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啊!陆医生,刚才出现了短暂排异现象,我就急着给你发了短信,但很快就控制住了。”

    陆锦州松了口气:“没什么,你做的对。”刚转身就看见那边匆匆而来的何欢,他的助手挠挠头:“因为何小姐叮嘱过,小川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儿,立刻通知她,所以我也给她发了短信。“

    陆锦州点点头,迎着何欢走过去笑道:“小川没事,短时的排异现象是正常的,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

    何欢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陆锦州好笑的看着她,衣服还是早晨那身,相机却挂在了胸前,肩上的包包也换成了双肩背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看着鼓鼓囊囊很重的样子,额头也有些细密的汗,早晨的优雅似乎一去不返,这样的何欢却软化了几分棱角,看上去分外亲和。

    何欢见他盯着自己不禁道:“是不是有些狼狈。”陆锦州笑了一下:“是有些狼狈,你去打仗了吗?”

    何欢颇认真的点点头:“比打仗还激烈,简直就是冲锋陷阵。”陆锦州意外的道:“我记得你是记者?”何欢叹口气:“对记者来说,每个采访现场都是战场,好了,既然小川没事就好。”低头看了看腕表:“正好我可以利用下面的时间搬家。”

    陆锦州怔了一下:“你不是才搬到我家对门吗?”何欢眨眨眼:“说的是没错,不过昨天我只是把一些衣服日用品先弄了过来,还有一些东西没搬,我先走了。”

    陆锦州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给小蝶拨了手机过去,那丫头关机,打到商湛哪里,商湛好笑的说:“你们不是出去约会了吗,怎么吵起架来了,那丫头气冲冲的打电话来,跟我说了句,明儿要去欧洲度假,就撂了。”

    陆锦州叹口气,按断手机,觉得头有些疼,某些时候,小蝶太孩子气,陆锦州开车出了医院,本想回陆家,一侧头却看见立在路边打车的何欢,他想都没想,直接开过去停在她身前

    车窗落下,何欢看清是他,不禁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我说谁的车这么牛,原来是陆医生的。”陆锦州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她每时每刻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而且,会令他不由自主觉得轻松,半开玩笑的道:“需不需要免费的搬运工?”

    何欢笑了,拉开车门坐上来,说了地址后,又加了一句:“先说好,这可不能算在你欠我的那顿饭里哦!”陆锦州低笑一声:“好,我还欠你一顿饭,我会记得还。”

    何欢原先住的地方距离锦州那里不远,大约二十分钟车程,是那种白领公寓类的住宅,其实就五个箱子,却相当有份量,从那边搬到这边,陆锦州累的满头大汗。

    把最后一个箱子搬进来后,不禁问何欢:“这里是什么东西?”何欢笑了,有些抱歉的说:“书。”“怪不得。”陆锦州也笑了。

    何欢把他让到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他:“还没烧水,不能泡茶,也不能冲咖啡,你先喝这个好不好,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谢意,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做顿丰盛的晚餐请你,怎么样?”

    陆锦州挑挑眉:“你厨艺如何?不会让我直接去对面挂急诊吧!”

4第四回

    何欢笑了起来:“放心,据说我的厨艺还过得去,至少,不会让你去挂急诊,你先坐会儿,或者,你想看看电视?”何欢把遥控器递给他。

    陆锦州接过去放在一边的小几上:“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尽管去忙,别管我就行了。”何欢道:“那你随意。”转身进了厨房。

    陆锦州这才仔细打量四周,其实这个小区的住宅,都是成品精装房,优点是简便省事,买了搬进来就能住,不必另外装潢,缺点是千篇一律,陆锦州当初看的样板间,跟自己住的房子几乎一模一样,一开始,他总有种住在样板间的感觉。

    何欢这里却有些不一样,虽然格局没差,但风格迥异,仔细看,就是多了一些小东西,例如角落里精致的手工陶艺花瓶,沙发上颇具民族特色的靠垫,以及客厅连着的小露台上姹紫嫣红的一角,使得明明一样的房子,却变得别样温馨起来。

    陆锦州信步走了过去,推开相连的玻璃门,不禁失笑,头一次看到有人家里种这样的东西,这是什么?仙人掌吗?

    “陆医生……”何欢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陆锦州走过去,才发现,这么快的时间里,她已经切好要用的菜,并伴了蔬菜沙拉,用一个漂亮的玻璃碗撑着,看上去鲜艳欲滴,相当令人垂涎。

    陆锦州以为她让自己帮忙炒菜,急忙摆摆手:“你不是指望我,我可是彻底的厨艺白痴。”何欢嗤一声笑了,指了指玻璃碗里的蔬菜沙拉:“只是让你把这端到外头餐桌上罢了,你怕什么?”

    陆锦州也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拌好的沙拉拿出去,又转回来,立在厨房外,看着何欢动作熟练的倒油炝锅,滑肉,翻炒,忽然觉得相当新奇。

    陆锦州从来不知道,一个在厨房忙碌的女人,会令他感到如此温暖,他在对面住的时候一般不开火,大多数在医院的食堂吃,如果回去陆家,有帮佣阿姨和厨师,他几乎没有看女人做饭的体验,他的印象里,妈妈从来没做过饭,至于小蝶,估计连厨房都没进过。

    小学的时候倒是有过一次,班里一个胖胖的男同学,他还记得名字叫刘向东,他家就在学校对面,有一次刘向东在学校中暑,老师打他妈妈的电话打不通,就让自己跟商湛两个,去学校对面的小区找刘向东的妈妈前来。

    刘向东的妈妈开门的时候,他跟商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已经是下午快放学的时间,他们早就饿了,而刘家弥漫的菜香,令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后来他跟商湛帮着刘妈妈把刘向东送回家,刘妈妈还特意招待他们吃了晚饭,很简单的几个菜,却比厨师做出来的,多出一份令人难忘的味道,即便如今过了这些年,仿佛仍留在记忆深处。陆锦州后来觉得,或许那才是家的味道,平常却温暖,就像现在何欢给他的感觉,几乎跟记忆中重叠。

    何欢把菜炒好,关了火,一回头发现陆锦州倚在厨房门边上看着自己发呆,不禁笑道:“你站在我背后,不是想偷师学艺吧!先说好,我可不会轻易收徒的哦!”

    陆锦州不由失笑:“反正我就住对面,何必麻烦偷师,以后搭伙算了。”接过她手里的菜,拿了出去。

    何欢把汤端出来,放到餐桌上道:“搭伙倒是没问题,只不过今天是特例,平常我回来很晚的,等我回家,恐怕你已经饿死了,刚搬进来,冰箱里的材料不多,今天就先简单些,改日得空,我再好好招待陆医生。”

    陆锦州扫了眼桌上的菜:“这还不算丰盛,难道我该期望下次你请我吃满汉全席吗?”

    “满汉全席我可做不来。”何欢指了指那盘扒牛肉条道:“尝尝这个如何?”陆锦州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几乎立即又夹了一筷子道:“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道菜。”何欢指了指他:“早晨你告诉我的,忘了吗?”

    陆锦州这才想起来,早晨采访的时候,貌似她问了自己喜欢吃什么,倒是想不到她晚上就做了一道来请他,这道菜虽然看上去简单,做的地道却不容易,而何欢做的酥烂适口,酱香浓郁,相当地道。

    陆锦州吃了一碗饭下去,不禁感叹道:“你真可以去当厨师了。”何欢道“厨师我倒是没想过,但小时候想过开餐馆,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能做的……“

    她的声音清凉,却渐渐低沉,仿似有种隐约的无奈,从她身上透出来,令陆锦州不禁为之动容。

    她却几乎立刻回过神来道:“虽然我厨艺不差,却极少有时间做,所以……”陆锦州笑着接了下去:“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有了这顿没下顿吗?”

    何欢撑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

    吃过饭,陆锦州不好再叨扰,毕竟认真说起来,两人并不算很熟悉,便告辞离去,进了对门自己家才发现,跟何欢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陆锦州本来想,两人住对门,肯定经常遇到,但很快就发现,这种巧遇的机会并不多,整整一礼拜,他都没再见到何欢,有时,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搬走了,为此,心底深处有一丝莫名古怪的遗憾,何欢是个很难令人轻易忘记的女子。

    就在陆锦州几乎快适应了的时候,何欢却以另一种更鲜明的姿态闯入他的视线中。

    陆锦州喜欢的运动并不多,唯一坚持下来就是骑马,有时候精神太过紧绷了,他会选择去马场骑马,大多数是跟商湛一起,这些日子小蝶去了欧洲度假,陆锦州打了数通电话过去,她都不接,那丫头是真跟他认真闹别扭了。

    陆锦州头疼非常,面对小蝶他总感觉像对一个孩子,如果以后要哄她一辈子,陆锦州都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换好衣服刚走进马场,就发现今天的马场分外热闹,跟相熟的骑师打了个招呼,询问:“今天有马术比赛吗?”

    骑师笑着摇摇头:“今天正光的周董带带了几个新朋友来,不知谁起的头,要临时来场比赛,让人设置了跨越障碍,应该不是生手,虽然不是正式比赛,想来该有些看头,陆医生跟商总如果要看热闹,不如去二楼看台,那里更清楚一些。”

    陆锦州本没什么兴趣,却不妨身后的商湛往那边望了望,颇有兴味的道:“好像是个女人,老周可从来不带女人来马场,今儿怎么了,走,去瞧瞧热闹。”陆锦州只得跟着他上了二楼看台。

    两人并没有坐下,而是立在半圆形的看台边上,锦州看清了下面的人,不禁惊愕:“是她。”

    商湛的目光也落在那里,牵着一匹白马的女人身上,一身深咖啡和白色相间的骑装,把她完美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她微微侧头跟旁边的老周说了句什么,老周笑的满口牙都看的一清二楚。

    待老周退到后边,那女人拍了拍马脖子,抓住马缰翻身上马,姿势流畅漂亮,真算相当专业,商湛都不由自主暗赞了一声。

    哨子吹响,两匹马跃出,往前奔去,那女人低低伏在马背上,姿势标准优雅,靠近第一个障碍的时候,微微一提缰绳,轻松越过。

    商湛笑道:“老周弄的这个还过得去眼,以前那些都什么货色,亏他还带出来,也不怕丢人。”

    陆锦州微微皱眉,商湛把何欢归类于那些女人,陆锦州心里有轻微抵触:“她应该不是老周的女人。”

    商湛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怎么?你认识她?”商湛这时候才发现好友的异样,商湛自认为相当了解锦州,两人从出生就玩在一起,算起来,都快三十一年了,而锦州这时说话的语气,以及他忍不住落在下面那个女人身上的目光,都令商湛心生警惕。

    虽说是哥们,可关系到小蝶的终身幸福,他不能不插手管这件事,尤其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首先他的弄明白这女人是谁?锦州怎么认识她的?两人有过怎样的接触?

    商湛微微眯起眼,近乎审视的扫向下面的何欢,何欢已经先一步跑到终点,老周笑眯眯迎了上去:“想不到何小姐的马术这么高明,恕在下刚才眼拙。”

    何欢翻身下马,摘下头盔抱在怀里:“周总这是答应让我进入西郊基地采访了?”老周目光闪了闪道:“这个,我是没问题,只不过西郊的药厂,我只占一半股份,另外还有个合伙人,我还要问问他的意思,何小姐再等两天如何?”

    何欢暗哼了一声,心话儿,就知道这家伙狡猾,给她这使拖刀计呢,她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他,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能让这只老狐狸答应他进入西郊的药厂,她怀疑,如今在夜店猖獗贩卖的冰毒就是出自那里,而那里的另一个股东,也不是别人正是赵梦歌的弟弟赵孟海。

    她正想着,忽听一个略低沉的声音道:“周董,怎么今儿这么闲在,有空出来骑马?”

    周正光一见商湛跟陆锦州,急忙迎了过去:“原来是商老弟陆老弟,比起你们二位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闲人。”

    “得了吧!西郊那个药厂,我可听说你赚了一大笔,不过……”说着微微低头凑到他耳边道:“别说老弟没提醒你,赵孟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心被他带沟里去。”

    周正光自然知道,商湛跟他继母一向不合,赵孟海又是他继母的弟弟,商湛能瞧得上才怪,不过他不管这些,赚钱就行,嘿嘿一笑带过。

    商湛的目光已经落在何欢身上,挑了挑眉开口:“这位美女瞅着很是眼生啊!”

    周正光刚要说话,陆锦州已经跟何欢打了个招呼,颇熟络的道:“我不知道你会骑马,而且骑得的这么好?”

    周正光一愣,心里暗道,本来还想利用机会整点艳福儿,不想这个记者竟然跟陆锦州相熟,陆氏商氏都是他惹不起的,跟他们两家比,自己手下那点产业,就跟草台班子差不多,见明显,陆锦州跟商湛都对她感兴趣,周正光先头那些龌龊心思也就自然歇了。

5第五回

    何欢对陆锦州眨眨眼:“我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陆医生。”这还真是实话,何欢最近有点忙,忙着打通西郊药厂基地的缺口,二十年前的赵孟海就已经无恶不作,二十年后的他更学会了狡诈和阴险,而且防备心很重,是个老油条,而周正光却是个名副其实的酒色之徒,男人只要好色,就什么都守不住,但他的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陆锦州。

    她知道陆锦州也是这个马术俱乐部的会员,不过,他以为他最近很忙,没时间来这里骑马,但这样更好,省得她再费心思设计相遇,这样偶尔才显得真实,只是,商湛却是个变数。

    虽然表面看不出这男人有什么怀疑,但何欢直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隐隐带着不可忽视的审视,为什么,为了他妹妹商小蝶吗,倒真是个护妹心切的好哥哥,对赵梦歌的不满,丝毫没代入到商小蝶身上。

    陆锦州不禁笑了起来,仿佛跟何欢在一起,总能轻易放松心情,商湛扫过陆锦州的笑容,目光闪了闪。

    周正光笑道:“原来陆医生也认识何小姐,那就不用我再多事介绍了吧!正好商总陆医生都在,有没有兴趣塞一场?”

    商湛笑道:“今天我是陪锦州来的,你要赛马只管找他就是。”

    周正光转向陆锦州,陆锦州道:“只要何小姐不上场,在下奉陪。”“那赌个彩头如何?”在场的人听了都纷纷附和。

    果然男人好赌是天性,即使陆锦州也没反对,虽说是彩头,赌注却实在不算小数,十万,输的人还要还要请吃饭。

    何欢坐在休息区,看着陆锦州姿态潇洒的翻身上马,先是小跑,慢慢加速,有条不紊,他的骑术算相当不错,其实像陆锦州这种男人,哪怕不骑马,只穿着他那身白色骑马装站在哪里,在那群酒色之徒中,也是鹤立鸡群,而且,他的私生活干净的过分,也不知是医生的洁癖作祟,还是本身的自律性太好,干净的,何欢一度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但他对自己仿似有些明显的好感。

    “我能知道何小姐怎么认识锦州的吗?”商湛在旁边观察何欢很久了,商湛得承认这女人很美,那种美并不耀眼,却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她的确有记者的犀利敏锐,可举手投足的优雅却又不是记者该有的东西,她的气质举止,甚至言谈,都颇似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闺秀,但他很清楚,她不是这个圈子的,活跃在T城的闺秀,他没有不熟悉的,但,他却从没见过她,如果她跟赵梦歌当年一样,想凭借这心计闯入这个圈子傍金主,他只能说,她修炼的相当到位,至少他都没看出破绽来,可见此女的道行。

    何欢侧头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商总的口气倒像是审问,这样不礼貌的问题,我完全可以选择不回答,你如果实在好奇,一会儿可以去问陆医生。”何欢实在讨厌商湛这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和态度,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低人一等。

    商湛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不给面子,当面就给他下不来台,对锦州跟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脸色略沉了沉,继而又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的颇有些轻浮,他略倾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锦州虽然不错,可惜名草有主,如果何小姐想要什么,我建议另选个目标,或许更快些。”

    何欢忽然笑了起来,她也侧过头来:“另选目标?谁?让我猜猜,或许你商总想毛遂自荐?”她的声音虽低,却相当好听,好听的有些勾人的味道。

    商湛又一次发现,这女人真的很美,美的精致,两人现在的距离相当近了,近到几乎快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她肌肤的纹路鹤眼睫毛的弧度,以及她身上清淡的香气,他忽然好奇,她用的是哪个牌子的香水,而且她的唇近在咫尺,那饱满的弧度和轻粉色泽,令他肾上腺激素急速上升,忽然有一股亲她的冲动。

    他颇暧昧的低笑一声:“相信我,比起锦州,某些方面,或许更能令何小姐满意,商湛的话一语双关,带着些许□的味道,何欢怎么会听不出来,而且,这男人已经渐渐俯头,靠了过来。

    何欢不禁暗暗冷笑,这男人或许从来没领略过拒绝,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就在商湛以为自己会顺理成章能亲上她的时候,何欢忽然站了起来:“抱歉,可惜,我对商总没兴趣。”转身进了马场。

    陆锦州已经翻身下马,即使在马上,他也注意到何欢跟商湛刚才的情形,心情有些莫名沉闷,直到何欢走过来,那股沉闷才散去。

    周正光笑道:“我输了,愿赌服输,一会儿绣锦轩,我请客,何小姐一定赏光哦!”

    何欢摇摇头:“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回报社。”陆锦州道:“今天是假期,还要上班吗?”何欢摆摆手:“记者哪有什么假日,我先走了。”

    商湛过来的时候,何欢已经走了,看都没看商湛一眼,陆锦州望着她的背影消失,看向商湛:“刚才,你们怎么了?”商湛笑了:“我要是说,她勾引我你信不信?”

    陆锦州下意识的反驳:“不信。”商湛笑了:“你不信就算了,锦州,你不了解女人,女人大都虚荣。”

    中午跟老周吃了饭,两人去了会所消磨时间,锦州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喝了不少酒,把车就放在这边停车场里,打车回家,到了小区门口,刚下车就看到沿着人行道往这边走的何欢。

    大约晚上有些冷,她外头套了一件长风衣,夜风拂过她的衣摆,路灯把她的身影拉的消瘦纤长,远远看去,陆锦州觉得,仿佛有种孤清的味道,令人想把她揽在怀里。

    陆锦州并没有喊她,而是立在小区门口,何欢走到跟前,一抬头不禁笑了起来:“好巧。”“是啊!好巧。”陆锦州低头看了看了表:“这么晚了才回来,怪不得碰不上你,有必要这么辛苦吗?”

    何欢叹口气:“没法子,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你怎么也这么晚,哦!好大的酒味……”陆锦州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抱歉。”何欢摇摇头:“我说着玩的。”

    两人从电梯出来,何欢打开门,忽然转身道:“嗨!陆医生,你饿不饿/”陆锦州这才想起晚上其实没吃什么?倒是喝了一肚子酒,这会儿是觉得有点饿。

    陆锦州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何欢,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温暖安定,很舒服的感觉,令人忍不住留恋。

    不一会儿何欢就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出来,陆锦州吃了个底儿朝天,抬头才发现和何欢看着他笑。

    陆锦州有些不好意思:“你做的面很好吃。”何欢:“多谢陆医生捧场,我做了饭,你负责洗碗不过分吧!”

    “当然。”陆锦州收拾碗进了厨房,何欢看着他洗碗,显然他很少做家务,洗两个碗,洗的浑身都是水。

    何欢好笑的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洗澡呢。”陆锦州放好碗,低头看了看自己,也笑起来。

    何欢打开冰箱切了一盘西瓜拿出来,放在茶几上,问他:“想不想抽烟?”陆锦州摇摇头:“我烟瘾不大,平常不抽。”

    陆锦州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第二天,陆锦州刚起来,门铃就响了,陆锦州还以为是来打扫的阿姨,打开门才发现是何欢。

    她穿了一身家居服:“陆医生,看在昨晚宵夜的份上,帮个忙怎么样?”

    陆锦州笑了:“帮忙可以,不过要负责管饭。”

    陆锦州跟着何欢一走进客厅就看见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木板,已经拆的七零八落,看上去仿佛是个书柜。

    何欢指了指:“本来我以为跟拼图差不多,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不容易。”

    陆锦州笑了起来:“这是哪儿买的?怎么不管安装吗?”何欢道:“网购的,我看到时候都是成品,没想到送来是这样的。”

    陆锦州指了指那边开着的房间:“是放在那屋的书柜?”何欢点点头,陆锦州接了工具,拿着拼装图研究了研究,就开始拼装,没一会儿就安装好了,顺便帮着何欢把箱子里的书放了进去,陆锦州才打量这间书贩,跟自己哪里差不多,只是窗前放了一张颇有古意的桌案,旁边的青瓷缸里有许多卷轴,案头的笔海里插笔如林,宣纸,砚台,香墨,侧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着:生亦何欢,笔力遒劲。

    锦州的祖父比较传统,这些东西他自小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他看得出,颇见功底,不禁问:“这是你写的?”何欢点点头:“写着玩的,所以挂在这里,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不怕人笑。”

    陆锦州衷心道:“写的很好。”心里却道,怎么写了这四个字,尤其合着她的名字,感觉悲伤绝望。

6第六回

    跟锦州分开,商湛也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是前年商氏新开发的顶级楼盘,临着T城一弯母亲河跟闹热的商业区,这里是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顶层整整两层空间被商湛辟做自己的住处,由上至下的落地窗,把T城的夜景尽收眼底,古诗上说高处不胜寒,他偏最喜欢站在高处,这样可以把所有踩在脚下,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他也并非孤立于红尘之外,他也有在乎的东西,例如小蝶。

    商湛想起今天在马场的情景,不禁皱了皱眉,在会所跟锦州喝了那么多酒,也没问出什么来,锦州只说是工作中偶尔认识的朋友,可两人熟稔的程度,这话肯定有水份,认识锦州也不是一两年了,明显锦州对那个姓何的颇有好感,甚至比好感更多些,从他不愿意跟自己谈论她就能知道。

    商湛把手里的烟捻熄坐在窗前的沙发里,给小蝶拨了手机过去,很快那边接了起来:“哥,这个时间,你怎么有空找我,不该跟你那些女朋友们忙着吗?”

    商湛嗤一声乐了:“女朋友们?说的你哥好像花花公子一样,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不怕你的锦州哥哥,被别的女人给拐跑了吗?”

    商小蝶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什么女?锦州哥哥身边有女人吗?”商湛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我就这么提醒你而已,别玩的太疯了。”

    商小蝶嘟嘟嘴:“不是哥说男女之间需要一点距离吗,说我太粘人,再说,锦州哥哥那天把我丢在电影院自己走了,太过分了,我现在还没消气呢。”

    商湛无奈的道:“小蝶,我说的距离感,不是让你一下子就跑到欧洲去,算了,哥就是告诉你,你那小性子别使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锦州,他不吃这一套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哥言尽于此。”

    商小蝶挂了手机还觉有些莫名其妙,她哥今儿怎么了,貌似有些烦躁,商湛的确有些燥,不仅是为小蝶,更多的是为了今天马场的那个女人,说起来,他还真没给哪个女人送过橄榄枝,今儿虽说自己居心不良,但好歹是主动了,这女人无论是为了钱,还是名利,只要她够聪明,各方面衡量起来,自己都比锦州适合的多,但她却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嘲讽的拒绝了自己,那么她的目的是想挤掉小蝶当陆氏的女主人吗。

    这一点上,锦州的确比自己好骗的多,如果她真是这种目的,所有事情就说的通了,可她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获得锦州的青睐,以锦州的性格来说,既然已经对她产生了好感,两人的接触绝不仅仅局限于工作,虽然那女人的目的还不清楚,但商湛直觉认为,她肯定不怀好意。

    忽然想起她马上令人惊艳的姿态,以及她靠近自己时,那淡雅的香气,令男人肾上腺急速上升的性感,都一再令人难忘,他都如此,更何况锦州。

    商湛拿起手机给秘书小赵拨了过去:“你帮我查一个人,T城日报的记者何欢,身世背景都要查清楚。”

    何欢自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商湛的主意,事实上,她都快忘了马场上跟商湛的短暂交锋,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商湛,而是陆锦州,虽说所有事情都是她计划好的,但不得不说,陆锦州这个男人很容易引起她的好感,温暖,谦和,极像一个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何欢摇摇头,把手里最后一本书放进去,拍拍手站起来,歪着头问他:“中饭想吃什么?”陆锦州的目光从墙上那副字上收了回来,刚要回答,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拿出扫了眼来电,是小蝶,他说了声抱歉,走出去到了外边的小阳台上接了起来。

    何欢看着他下意识避开自己的举动,不禁勾了勾唇角,如果是商小蝶的来电,那么只能说,自己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只是陆锦州这个男人太过自律,恐怕自己还要下一些功夫才能成功。

    她很期待赵梦歌知道她的如意女婿被抢走时会怎样气急败坏,她算计了半辈子,大概永远想不到,令她功亏一篑的人是她的亲生女儿,或许她知道了以后,会后悔,恨不得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

    何欢侧头看着墙上的字,生亦何欢,这是她最鲜明的写照,她的生命就毫无意义,只是爸爸有什么错,他只是不长眼的爱上那个虚荣的女人罢了,很多事情直到现在,何欢都不想,或者说说敢去回忆,那些事就仿佛一根根毒刺扎在她的心里,她想拔都拔不出来,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早已发炎流溃烂烂的不可救药,这就是她的心,就算有也早已千疮百孔,哪里还有半丝温情。

    陆锦州放下手机,回身却见何欢立在阳台门边上,眸光定定望着他,开口:“你未婚妻的电话吗?”陆锦州忽觉有些狼狈,却又不得不点点头。

    何欢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问:“你喜不喜欢钓鱼,如果喜欢,我们去钓鱼怎么样?顺便在外面解决午饭,至于晚餐,我想我们可以吃鱼,如果你能钓上来的话?”

    陆锦州忍不住轻笑起来:“你不知道吗,我可是钓鱼高手。”“钓鱼高手……”何欢颇耐人寻味的重复了一句:“那我就等着晚上吃你钓的鱼了。”陆锦州颇自信的拍拍胸口:“没问题。”

    陆锦州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何欢已经站在门口等他,她穿的仍然很简单,牛仔裤T恤衫,头上一个竹编的卷檐遮阳帽,长发编了一条麻花辫,垂在一侧,脸上没有丝毫化妆的痕迹,干净的像个小女生,甚至,锦州觉得,如果她这样跟小蝶站在一起,说她们一样大,都不会有人怀疑,但事实上她多大了,陆锦州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何欢眨了眨眼,把手里的大包塞给他,两人直接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何欢扫了眼陆锦州的车道:“你这车开出去,我有心理压力,不如开我的车去吧!我后备箱里有些野餐用具,正好可以用上。”

    陆锦州点点头,车子开出市区很远,到了一片树林边上才停下来,陆锦州下车就发现,前面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水边有不少野生的水菖蒲,开了紫蓝色的小花,微风拂过,仿佛有淡淡的草木香,令人不觉心情放松。

    陆锦州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从来不知道,郊外还有这样一片桃源。”何欢笑了:“其实桃源就在我们心里,只要寻找,处处都可以是桃源,好了,这个钓竿给你用,我们的晚饭就指望你了。”

    陆锦州接过钓竿不禁笑了:“我可还记得午饭还没吃呢?”何欢把包提到河边,找了块干净的草地,把包里的野餐垫先拿出来铺好,然后是饭盒,甚至还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个迷你烧烤炉架在一边。

    陆锦州不禁失笑:“你不是中午饭也指望我钓的鱼吧!”

    何欢眨眨眼:“我是先预备着,你怕什么?中午饭我们吃三明治。”说着把最上头的饭盒打开,拿出两个三明治,递给他一个。

    陆锦州不禁问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何欢笑了:“这个用什么准备,冰箱里现成的材料,几分钟就好了。”

    吃了三明治,何欢就拍拍陆锦州的肩膀,用颇凝重的口气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可跟你说哦,除了这两个三明治,真没其他吃的了,如果你钓不上鱼来,我们晚上只能饿肚子。”

    恐吓陆锦州一番,便不再管锦州,躺在他身边不远的草地上盖着她的凉帽假寐,陆锦州不禁失笑,他父亲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钓鱼,跟商伯伯两人一到假期就相约出去野钓,所以钓鱼其实难不倒陆锦州,而且他也很喜欢钓鱼,尤其现在。

    陆锦州从心里喜欢跟何欢在一起,心情放松,总有种时间过的太快的错觉,即使他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是危险的,因为他自己都能清楚感觉到,胸腔那颗心仿佛已逐渐脱轨,但是他无法抗拒,或者说,根本不想去抗拒,何欢就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不断靠近,再靠近。

    陆锦州不负众望,短短一个小时他就钓上来四条不小的鲤鱼,他侧头扫了扫身边不远的何欢,仿佛睡着了,一动不动的,调皮心突起,钓起第四条鱼时,故意把鱼甩到她那边,鱼儿在她头上跳了几条,甩了何欢一身水。

    何欢拿下帽子坐了起来,就看到陆锦州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何欢目光闪了闪道:“好啊!你等着,我要报仇。”

    站起来去后备箱翻了半天,翻出一个长长的水枪来,走到河边吸了满满的水,冲陆锦州就走了过来,陆锦州想不到她还有专业工具,笑着往旁边躲,两人就像两个大孩子一样,在河边你追我跑的打起水仗来,陆锦州没有工具,就直接用手撩水,两人追打了一会儿,衣裳都湿了,陆锦州才率先投降:“我投降,女侠饶命。”

    何欢配合的道:“知道就好,以后再若作恶,定要了尔的狗命。”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大约太过得意,何欢脚下一滑,身子歪了一下,就往河里倒去。

    陆锦州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进自己怀里,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大半,紧紧抱在一起,能清楚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陆锦州觉得仿佛连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急忙放开她,低低说了声:“你身上都湿了,快把衣服换了吧,小心着凉。”

7第七回

    两人返回市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过了高峰期,路上的车少了很多,路灯把环线点缀的仿佛一条最璀璨的灯河,白日的喧闹沉寂下来,令陆锦州忽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空虚,一天这么快就过去了,仿佛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红灯的路口,他微微侧头,副驾驶位子上的何欢好像睡着了,霓虹的光线从车窗折射而入,在她优美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光影中,她的美就如郊外的河水,轻轻缓缓仿佛要流进他的心里一般。

    陆锦州进了小区,并没有立刻开进停车场,而是停在大厦外,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扫了一眼是商湛,他轻轻推开车门,下车以后,才接起来。

    商湛也没废话,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他:“在哪儿?”陆锦州背靠车门,把手机换了个手:“在家呢,你这口气,怎么像查户口的。”

    商湛哼了一声:“只要你不心虚,怕什么查户口,你今天一整天去哪儿了?跟谁在一起?”陆锦州不禁皱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商湛道:“锦州,你不要闪避我的问题,回答我。”

    陆锦州瞄了车里一眼,含糊的道:“跟朋友在一起。”商湛不禁哼了一声:“你这位朋友,我也见过的吧,让我猜猜,或许就是昨天马场的那位何小姐?”

    锦州没说话,拿出一只烟点燃,吸了一口:“你想说什么?”商湛道:“我不想说什么,锦州我们是哥们,你又是我未来的妹夫,可无论出于哥们还是未来大舅哥的立场,我都要奉劝你,离那女人远点,那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玩不过她。”

    陆锦州觉得商湛这话刺耳到不行:“商湛,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商湛道:“这话你是想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对了,小蝶后天回来,别忘了去机场接她,那丫头虽然面上跟您闹别扭,心里肯定盼着你去接她呢。”

    陆锦州点点头:“我知道了。”陆锦州放下手机,拉开车门才发现何欢已经醒了,何欢望着他问:“有什么不好的事吗?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陆锦州目光闪了闪道:“没什么,大概是累了。”何欢没说什么,陆锦州把车开到停车场,两人从电梯上楼,一路都没说话,到了门前,何欢刚打开自己家的门,陆锦州忽然叫住她:“何,欢……”何欢转身看着他。

    良久,陆锦州才低声说了句:“再见。”何欢点点头:“好,再见。”何欢进了家,靠在门上听着,果然,没多久就听见对面门响,还有渐渐去远的脚步声。

    何欢开始琢磨,那通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怎么会对陆锦州有这么大的影响,是商小蝶吗,陆锦州算是个颇有责任心的男人,让他抛弃商小蝶,而选择自己,仿佛没她想的容易。

    本来要在欧洲玩一个月的商小蝶,还没玩到一半就提前回来了,弄的敏儿跟茵茵一起骂她她重色轻友,但商小蝶才不理会,她一听他哥的口气,就知道锦州哥哥身边肯定出现了狐狸精,她不能让狐狸精把锦州哥哥抢走。

    商小蝶本来愁眉苦脸满心醋意,可是一出来就看到陆锦州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立在前面,所有的不快和别扭瞬间烟消云散,她的锦州哥哥总是这么帅,在她心里,帅度绝对排在她哥之前,当然,她哥也很帅了,但太花,而且脾气不怎么好,不像她的锦州哥哥,温文儒雅,其实,小蝶总想如果锦州哥哥不当医生,可以去当学者的。

    陆锦州冲小蝶挥挥手,小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哪里还管别人,直接扑了过去,被陆锦州接住,转了一个圈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小蝶嘟嘟嘴:“谁让你把人家一个人扔在电影院里的,人家生气了。”陆锦州笑了几声,摇摇头:“那是因为我的病人出现了术后排异现象,很危险。”

    小蝶道:“那你也没跟人家解释一下,如果你说了,我也不会那么不懂事,非要缠着你看完电影不可,这点轻重我还分的清。”

    陆锦州点点她的额头:“好,下次我一定跟你解释原因,如果你不累的话,我在餐厅定了好了位子,算哥哥给你赔罪好不好。”

    小蝶高兴的点点头:“跟锦州哥哥在一起,才不会累呢。”

    陆锦州从商家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他开着车在路上兜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开进医院对面的小区,他停在楼下,向上看了看,他住的那一层,何欢那边亮着灯,他在楼下抽了一支烟,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从电梯出来,在何欢门前站了一会儿,才轻轻叹口气,转身进了对面。何欢听见外头门响,不禁弯了弯唇角,他还是回来了。

    陆锦州搬回来一周了,却一次也没碰上何欢,两人的工作性质决定,即使是邻居轻易也碰不见,而且,陆锦州发现,自己搬回来第二天,何欢家的灯就没亮过,他仔细留意过,也没听见门响。

    陆锦州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想避开何欢,却又忍不住想见她,这种矛盾心理,令他这些日子烦躁不堪。

    就在陆锦州快被这种烦躁折磨的快发疯的时候,却在父亲哪里看到了何欢,今天一上班,助理就跟他说院长让他上去一趟。

    陆锦州一踏进院长室就看到足足十天不见的何欢,看见他,客气却疏离的打了招呼,就不再看他,而是跟陆振声道:“这么说贵院可以接收这两个孩子了。”陆振声笑了起来:“你何大记者都求上门了,我哪敢不答应,回头你笔头一歪,陆氏可承担不起那后果。”

    何欢也笑了:“陆院长说的我好像多厉害一样,这两个孩子是弃婴,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被父母,如果不及早做手术,至多过十八岁,对她们来说,被父母遗弃之后还要面对如此短暂的生命,太残酷了,我觉得至少她们该有长大的机会,这样才有意义,另外,我要说一声,这跟我们报社没关系,完全是我私人的事情,我来找院长,也不是为了减免他们的医药费,而是想尽快给她们动手术,手术费用我会全部承担,而且,我不希望这两个孩子的事曝光,过多的怜悯和关注对她们今后的人生会有不良影响,我希望他们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健康而平凡的长大。”

    陆振声不禁挑挑眉,刚才何欢一说这事儿,他还以为她是想让医院减免这两个孩子的手术费,陆振声并不反对做慈善,事实上,每年医院都要做一些影响面颇广的慈善,有时候比打广告有用的多,说到底,他还是为了利,但何欢的要求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记者吗?尤其是何欢这样的名记,早已经拥有一颗百毒不侵的心,倒是想不到,她还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不过陆振声很欣赏她能如此公私分明,略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不过,看在我们私人交情的份上,医药费可以打折,上次小川的手术就是锦州主刀,这次还是由他来怎么样,你们俩也算熟悉,沟通上应该更容易些。”

    何欢站起来道:“那就多谢陆院长帮忙,下午我会安排两个孩子住院。”陆振声笑道:“我可听你们总编说,你球打的很不错,什么时候陪我老人家打一场啊?”

    何欢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只要陆院长开口,我随传随到。”

    何欢跟陆锦州一前一后从院长室出来,何欢从包里拿出两个孩子的病历递给陆锦州:“这些是两个孩子病历,陆医生可以先看看,初步了解一下情况,是不是还需要做一些精密检查?”

    陆锦州粗略翻了翻道:“手术前,势必要再做检查,看病历的检查结果,不算太严重,手术成功率很高。”

    何欢点点头:“那就谢谢陆医生了,我还有个采访,下午我会过来,再见。”何欢微微欠身,往那边电梯走去。

    陆锦州愣在原地很久,两人之间那种轻松惬意仿佛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和疏离,她太客气了,客气的陆锦州从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且,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消瘦。

    下午,何欢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是一男一女的兄妹俩,显然有些病态的瘦弱,但真的很可爱,两个孩子才五岁,哥哥叫小石头,妹妹叫小花儿,跟着何欢一起来的是孤儿院的刘院长,四十多岁的妇人,很慈祥,从看见陆锦州开始,就不停的说谢谢,弄的陆锦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安排两个孩子住进儿科病房,就开始做全面的身体检查,何欢跟着陆锦州去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陆锦州问她:“你在哪儿找到这两个孩子的?”

    何欢把自己的卡递给他:“T城的下县,我去采访被附近药厂污染水源的情况,碰巧遇上了这位刘院长,她让我一定要去她哪里看看,想通过媒体,获得一些援助,她是民营的孤儿院,补助本来就有限,收养的孩子虽然就十个,却大都患有先天性疾病,小花和小石头是因为实在无法再拖了。”

    陆锦州定定望着她:“所以你最近都在出差?”何欢含糊的点点头,仿佛不想多谈,拿了手续问他:“如果检查都没问题,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8第八回

    陆锦州盯了几秒道:“等检查结果全部出来,如果没问题,第一时间就可以进行手术。”何欢点点头:“那多谢陆医生了。”

    陆锦州摇摇头,实在忍不住道:“我们有必要这么客气吗?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何欢看了他一会儿,垂下头去,过了半晌儿才道:“客气有什么不好,毕竟我跟陆医生不算熟。”这意思就是说,他们不是朋友。

    只是“不算熟”陆锦州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几个字打击到了,何欢的一句不算熟,就好像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她是想告诉他,过去那些都是自己的错觉,他们只是陌生人罢了。

    陆锦州微微苦笑,这不正是他要的结果吗?把暧昧和好感扼杀在萌芽阶段,何欢也是这么想的吗?想到这些,陆锦州从心里开始发涩。

    陆锦州下班之前,特意去儿科病房看了看那两个孩子,想来是下午的检查太累,两个孩子这会儿都睡了,陆锦州询问了护士几句,出来正碰上陪床的刘院长。

    刘院长有几分局促的道:“陆医生,我能不能问问,这两个孩子的手术费大约需要多少钱?”

    陆锦州愣了一下道:“何小姐已经交了所有费用,包括手术费。”刘院长把自己手里不知捏了多久的钱包,拿出来递给他道:“我知道何记者是好人,她坚持不要我的钱,但她也是个工薪族,能有多少积蓄,能不能,能不能,陆医生把这些钱收了,然后跟何记者说,手术没用那么多钱,退给她一些,这样,我心里还能好过一点儿,让她负担这么大笔的费用,我实在过意不去。”

    陆锦州略想了想道:“这些钱你还是留着等孩子出院再用吧!况且,我听说还有别的孩子,至于手术费,我会跟院长商量着,适当给予减免照顾。”

    刘院长抹了抹眼泪,哽咽的道:“陆医生你跟何记者都是好人,你们会有好报的。”陆锦州从医院出来,还在想,他算好人吗?比起何欢,他仿佛太不知道人间疾苦了一点。

    两个孩子安排在住院第三天手术,手术前,刘院长还跟何欢商量,是不是给主刀的陆医生红包,她听说,手术都要给好处的,何欢摇头说:“不用,陆医生不会收的。”

    事实上,这件事还真不是何欢故意安排的,何欢跑这个新闻的目的,还是针对准西郊的药厂,从药厂排出的污水污染了附近河道,沿河下游的几个县有不少百姓反映到报社,她就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她人文,这或许是个突破口,周正光那厮老奸巨猾,就会用拖刀计,至于赵梦海,连头都不露,这个药厂虽然顶了赵孟海和周正光的名儿,何欢笃定,后面最大的股东是赵梦歌。

    赵梦歌那个女人从来只认钱,商氏的董事长表面上是她老公商铨,事实上,握着最大股份的人早已换了商湛,以商湛的精明,以及对赵梦歌的怨恨,赵梦歌想从商氏得到好处,估摸门都没有,不然,她也不会动陆氏的脑筋,这个药厂,估计就是她从商铨哪儿弄的钱,让她弟弟找周正光合股经营的产业,她是想拿到最多的好处以后,脱离开商铨的掌控,跟她年轻的小情人双宿双飞。

    那女人对商铨也没有半分夫妻之情,即使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之久,更何况她父亲,所有男人都是赵梦歌的跳板。

    何欢真想看到她经营了一辈子,最后却发现一无所有时的表情,她迫切的想看到她绝望后悔,这几乎是她知道所有真相之后唯一的信念,遇到刘院长纯属偶然。

    可是当何欢看到小石头跟小花两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她恍惚看到了自己,她都都没想,就开口要给这两个孩子手术,她想让这两个孩子有正常的人生,如果她不伸出援手,这两个孩子的生命,就会在最美丽时刻凋谢。

    她联系陆振声,也是因为陆氏的心外科是最好的,她不想有丝毫闪失,对这两个孩子,她投注的感情几乎有些偏执,但她顾不得了,对于陆锦州,何欢并没想过他,事实上,陆锦州的矛盾,愧疚,挣扎,她相当清楚,这是必然的过程,因为陆锦州还算个不错的男人,或许他不爱商小蝶,但他心里有着固守的东西,不是轻易就能打破的。

    何欢的目的,也不是要跟他怎么样,她是想让商陆两家的联姻失败,那么陆氏就不会成为赵梦歌能依赖的对象,她要让赵梦歌彻底孤立无援,她要让她一步一步看到自己的失败,她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失去,她不该过这么好,她是个最卑鄙无耻的女人。

    小石头跟小花的手术很成功,术后四十八小时稳定过去,这两个孩子迎来了他们的新生。

    今天夜里陆锦州值夜,巡房回来,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有些烦乱,信步上了顶楼花园,却发现,原来何欢也在这里。

    夜风鼓起她风衣的下摆,陆锦州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她的侧面,她仰头望着天空,不知道想些什么,霓虹的灯影落在她脸上,仿佛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陆锦州被她的表情深深撼动了,他几乎想都没想的走过去,伸手就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过了不知多久,陆锦州微微低头,发现,何欢仰着头看着他,她紧紧咬着唇,眼底晶莹闪烁的仿似是泪光,这样的何欢,陆锦州再也难以抗拒。

    他不禁低下头去,噙住她的唇,辗转,亲吻,直到何欢轻轻闭上眼睛,启开唇畔,两人疯狂激,吻起来,索取,付出,纠缠……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何欢突然推开他,她的唇被他亲的有些红肿,她眼里有痛苦纠结和极力压抑的感情,陆锦州不禁为之动容。

    他轻轻呢喃了一句:“何欢……”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浓浓的愧疚,何欢眼里的感情瞬间退去,她飞快退后两步,垂下头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眸光里已是一片清冷,她看了陆锦州几秒,忽然转身快步走去。

    陆锦州下意识伸手抓她,却抓了空,陆锦州懊恼非常,他想道歉,想解释,可是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一切,仿佛那么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即使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错误的,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锦州哥哥,你想什么呢?怎么半天都理人家。”商小蝶不满的嘟起嘴,好容易盼到周六,她一定要缠着锦州哥哥陪她一整天,只不过,他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锦州回过神来:“抱歉小蝶,你说什么?”小蝶哼了一声:“我是问你,我们晚上去烧烤怎么样,好久没吃了。”见陆锦州点头,小蝶才重新眉开眼笑起来:“那我们去城西,我要吃哪家的极品牛肉。”

    城西这家烧烤店,材料相当全,很多都是当天空运过来的,自然价格也不菲,不过环境好,味道佳,颇有口碑,锦州跟同事来过几次,一个个半开放的包厢,也很有气氛。

    一踏入店里,锦州就不禁僵了一下,那边角落里,何欢跟一个相当帅气的男人坐在那里,看情形两人相谈甚欢,只不过锦州总觉得那男人有些面熟,却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如果是男朋友,年龄是不是小了点儿。

    陆锦州心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那夜过后,直到小石头跟小花儿出院,他也没见到何欢,刘院长说何欢去外地出差了,那么既然在这里遇上她,肯定早就回来了,怎么没回家,或者她最近住在她的小男朋友家里,这个念头钻进陆锦州脑海,他觉的愤怒难堪,那晚上之于她算什么?那个吻只有他念念不忘而已吗?

    商小蝶见陆锦州一进了门就不动了,不满的拖了他一把:“锦州哥哥,你看什么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然眼睛一亮:“哇!是阿清,我的偶像哎!我要找他签名。”说着在自己包里翻出个小本子,颠颠的跑了过去。

    小蝶这一咋呼,陆锦州才记起来,何欢对面那个男孩儿貌似就是最近在一档选秀节目上爆红的阿清,他唱得摇滚,颇得真髓,甚至商湛还跟自己提过几次,勾起了两人对留学时代的怀念。

    何欢也有些惊愕,她完全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商小蝶,算起来,她是她的妹妹,亲妹妹。

    因为冲击太大,以至于何欢都没注意到商小蝶身后不远的陆锦州,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年轻熟悉却又陌生的脸上,分不清这一刻的复杂感受。

    她很漂亮,事实上,她很像赵梦歌,遗传了赵梦歌百分之八十的容貌,或许,自己小时候也是差不多这样,可现在的她,有时候甚至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9第九回

    “阿清,你是阿清对不对?我好喜欢哦!能不能帮我签名?”小蝶叽叽喳喳的开口,云清笑着站起来道:“当然,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接过小蝶手里的本子,抬头冲她笑了笑:“能不能知道美女的芳名?”

    小蝶显然有些激动过分,一张小脸胀的通红,说话也有些磕巴:“商,商小蝶。”云清不禁笑了起来,倾身在小蝶额头亲了一下:“你好可爱。”何欢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云清虽然生了一张中国人的脸,骨子里跟外国人没两样儿,这样的亲吻礼,在国外或许习以为常,在这里却有些莽撞,而且,何欢也看到了小蝶身后的陆锦州。

    只不过陆锦州并没有发现云清的动作有多不合时宜,他的视线紧紧落在何欢的脸上,他在寻找她的目光,何欢跟他对视一瞬,便错开去,瞪着云清出声提醒:“阿清,这里是国内。”云清勾起嘴角不以为然的笑了:“国内怎么了?美女你不介意吧!”

    商小蝶的两只眼睛几乎快冒出心形了,哪里会介意,摆着手说:“不,不介意。”说完,忽然意识到身后的陆锦州,眨了眨眼,有些愧疚起来,却听他的锦州哥哥开口道:“在这里碰到何小姐,真巧。”

    商小蝶仿佛这时候才发,现阿清对面的何欢,她疑惑的看了看锦州:“锦州哥哥,你认识这位姐姐吗?”锦州盯着何欢点点头。

    何欢这时却抬头直视他,一瞬间,她眼里的嘲讽令锦州有几分狼狈,商小蝶直觉不喜欢何欢,或许是女人都排斥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或许是她跟自己喜欢的阿清在一起,更或许,连锦州哥哥都认识她,总之,商小蝶不喜欢何欢,不喜欢了,也不会隐瞒,脸上直接就透露出来。有些幼稚。

    何欢不禁苦笑,果然是商家的小公主,没有半点心机,何欢对商小蝶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是她妹妹,两人身体里有一本血是相同的,来源于同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也是何欢此生憎恨不已的源头,她活着就是为了向那个人报仇,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再无其他。

    她不喜欢这种遇见,跟商小蝶面对面,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但她显然忽略了云清人来疯的个性,云清扫了锦州一眼建议:“既然是我家欢欢的朋友,一起吃饭怎么样?”

    有近距离跟偶像吃饭的机会,即使不大喜欢何欢,商小蝶也拒绝不了,不由分说拽着锦州坐下。

    锦州本来也不想就这么走,而且,欢欢?这两个字从阿清嘴里叫出来,亲近又暧昧,就跟扎进锦州心里一根刺差不多。

    何欢不禁白了云清一眼,云清冲她眨眨眼,何欢没辙,小蝶嘴巴不停的问阿清这样那样一堆问题,仿佛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有她在,这顿饭吃的毫无冷场,只是陆锦州却没说一句话,事实上,何欢几乎没看他动过筷子。

    吃了饭,何欢本来想先走,却被云清一把扯住,非拉她去酒吧,说朋友开的,无论如何要去捧捧场。

    何欢很清楚云清的性子,他想干的事,胡搅蛮缠也得达到目的,但何欢没想到陆锦州跟商小蝶也跟着一块去了,真是诡异的组合。

    坐在酒吧里,何欢还有些无奈,四处看了看,说是酒吧却颇具规模,显然二楼三楼都是贵宾包房,大厅的布置装潢也很特色,前方不远有个舞台,舞台上设了乐队,想来该有驻唱人员,客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却并不觉得喧闹。

    云清的老板朋友过来打招呼:“阿清真够意思,我以为你要放兄弟鸽子了,这里可有不少你的粉丝,怎么样,上去玩玩?”

    阿清笑了,却扭脸对何欢道:“欢欢,怎么样?有没有兴致?”

    那个老板笑道:“阿清,这是你女朋友吗,我怎么从没见过,怪不得你小子藏着,大美女啊!是不是怕人抢了。”

    阿清也笑了,半真半假的道:“是怕抢了,让你的贝斯手下去,今儿让你见识见识我家欢欢的魅力。”拽着何欢跳上舞台。

    阿清仿佛生来就具有明星气场,他一站在舞台上,几乎立刻就成了焦点,连带的何欢也颇受瞩目,何欢拿云清一点儿辙都没有,这个世上能管的住云清的,大约只有云浩了。

    云清接过贝斯递给何欢,自己跟后面的键盘鼓手打了个招呼,对何欢道:“可惜云浩不在这里,不然,咱们三个可是最完美的组合。”何欢白了他一眼,无比后悔,今天约他出来吃饭,只不过这些东西真是好久没碰了。

    陆锦州几乎有些愕然的看着台上的何欢,今夜的她如此陌生,即使她只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宽松的帽衫儿,依然美的过分,长发拨在一侧,握着贝斯的姿态相当野性,跟她弹奏的曲子一样,有着鲜明的摇滚风,跟往日的干练优雅仿佛完全是两个人,这样的她,好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举手投足散发出的那种魅力令人无法抗拒。

    陆锦州几乎移不开视线,他注视着舞台上的何欢,忽然觉得,所有的挣扎都是如此可笑,或许,他早就喜欢上她了。

    二楼的拱形围栏边上,商湛有些玩味的看着下面舞台上的女人,真想不到,今天会遇上她,这女人真挺诱人,如果是费尽心思想挤进这个圈子吊男人的话,商湛得说,她下了不少功夫,段位明显也比当年的赵梦歌之流高出太多,既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她的目的,估计也不会太简单。

    商湛扫过楼下,不禁微微眯了眯眼,小蝶跟锦州怎么也在这里?他以为锦州跟何欢已经断了,说来也巧上回,上次锦州跟何欢去郊外的时候,正好被商湛的朋友看到,大约觉得奇怪,给商湛打了电话。

    商湛想了很久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最后他还是觉得让锦州放弃最妥当,以锦州的性格,只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他就会停止,毕竟锦州也不想伤害小蝶,而且,跟那个女人的关系,估计还处在朦胧的好感阶段,只要锦州心生愧疚,就不会发展下去,显然,他错估了这女人的手段。

    商湛扪心自问,即使是自己,如果处在锦州的位置,估计也无法抵制住这种诱惑,何欢跟阿清配合,一曲下来,把酒吧的气氛炒到最热。

    云清玩的正高兴,何欢却有点累了,很久不上台表演,有些不适应,何欢把贝斯放下,跟云清打了个招呼,就跳下舞台,也不再管锦州跟商小蝶,问了服务生,绕过前头,从后门走了出去。

    锦州几乎跟着站起来,被小蝶一把抓住:“锦州哥哥你去哪里?”陆锦州含糊的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跟着何欢的身影往后门走去。

    酒吧后面是一条暗巷,跟里面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过去冷清了一些,临近的路灯坏了,更有些昏暗,陆锦州找了一会儿,才发现那边拐角里靠着墙的何欢,她手指上夹着烟,却并没有吸,而是仰着头看着天空发呆,这样的何欢身上氤氲出的寂寞忧伤,令锦州想立刻把她拥入怀中,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大步走过去,想都没想就把她揽在怀里:“何欢,何欢,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你说的出,我就做的到,任何事都做得到……”

    陆锦州的声音有着不容错辨的矛盾和痛苦,无奈和挣扎,这些何欢并不会有丝毫怜悯,她心里甚至还有些嘲笑这个男人的卑鄙懦弱,明明是他想怎么样,却要她开口,她不会说,她要让这男人自己选择,这样才会收获最大的效果,才能刺激到那个女人。

    何欢的目光对上他,夜色中,陆锦州仿佛看到她眼里的讥讽,这令他相当狼狈,而她说出口的话,更是冷漠:“陆医生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从来没要求过陆医生什么?以后也不会,如果我的某些做法,给陆医生带来什么错觉,我道歉。”

    何欢的话就仿佛一把最冷最尖利的刀子,刺进陆锦州的胸膛,陆锦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这么说,她的冷漠近乎残酷。

    陆锦州恼怒的低吼:“错觉?那晚上的吻,也是我的错觉吗?你激情的回应也是我的错觉吗?好,如果上次是错觉,那么这一次也是吗……”说着,陆锦州忽然低下头去,想亲吻她的唇,何欢一偏头避了开去:“陆医生,死缠烂打可不是君子作风,况且,你现在的行为算什么?你的未婚妻可还在里面等着你呢,原来陆医生也是这么贪心的男人,想左拥右抱,想家里有一个老婆,外头再找一个情人,抱歉,我对当小三没兴趣。”

    陆锦州死死看着她:“你是想让我跟小蝶分手?”

    何欢忽然笑了起来:“陆医生,这话可是你说的,别推到我身上,对了,那边好像你的小未婚妻出来了,你想当着你未婚妻表演出轨的戏码是你的事,赎我不能奉陪。”何欢推开他走了。

10第十回

    陆锦州看着何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觉仿佛胸腔里有股火烧灼起来,烧的他躁动不安,这一刻,他甚至想让小蝶发现,那样也许简单的多,这个念头相当卑劣,他自己都有点鄙视自己。

    “锦州哥哥,你在哪里做什么?”

    小蝶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不见锦州回去,也顺着后门找了出来,她适应了小巷的黑暗,才发现,那边拐角貌似是锦州哥哥,她试着喊了一声,陆锦州才从暗处走出来。

    小蝶敏感觉得,锦州哥哥的表情不大对劲儿,想到刚才自己见到阿清,就忽略了锦州哥哥,不禁愧疚上来,走过去抱着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胸膛上撒娇认错:“锦州哥哥对不起哦!刚才我见到阿清太激动了,就忘了锦州哥哥,你不要怪小蝶好不好?”小蝶的声音软软娇娇的,令人不忍心拒绝,可是,何欢……

    陆锦州扶着她的肩膀略推开些,有些艰难的开口:“小蝶,刚才我……”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是你们,你们俩怎么在这里?锦州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吗?是不是小蝶拉着你来的?”

    “哥……”小蝶听到商湛的声音,高兴的转身扑了过去,商湛扶住她:“怎么不在里头,是拉着你锦州哥哥出来亲热吗?”

    小蝶脸红了红,悄悄瞟了锦州一眼,有些扭捏的道:“哥,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你跟锦州是正经的未婚夫妻,怎么亲热都应该,哥也不是老古板,你怕什么?”说着目光越过小蝶看向锦州:“锦州,我说的没错吧!”

    陆锦州没说话,商湛眼里闪过厉色,低头看看腕表:“不过时间可不早了,你该回家了,我的司机在外头,让他送你回去好不好?”

    商小蝶嘟嘟嘴:“可是人家想让锦州哥哥送。”商湛点了点她的额头:“哥有事跟你锦州哥哥谈,听哥的话,乖。”

    商小蝶撅着嘴走了,商湛看着车子开远了,脸色沉下来,回身,一拳挥过来,陆锦州也没闪,硬生生挨了一拳:“怎么不还手?还是想继续跟那女人发展下去?”锦州不禁苦笑:“相信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有时候这种事身不由己,商湛,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喜欢她,真的。”

    “你他妈混蛋。”商湛伸手抓住他的脖领子:“你喜欢她,那小蝶呢,你们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你把她置于何地,你喜欢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为了勾引你,才使出这些手段,让你神魂颠倒,那就是个虚荣的女人,她要的是名利地位,你傻啊!”

    陆锦州摇摇头:“你不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女人。”“我不了解?”商湛气乐了:“你才见过几个女人,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处心积虑的接近你,不就是因为你是陆氏的少东,如果你就是个平常的医生,信不信,她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陆锦州沉默几秒,道:“如果的事情,我不想猜测,但我清楚知道自己喜欢她,以前没遇上她的时候,我也觉得娶谁都没差,所以也病没有拒绝跟小蝶订婚,但是商湛,我遇上她了,我不想错过她,如果错过她,我想我会后悔,而且,我根本不爱小蝶,一段无爱的婚姻,对小蝶也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你这话都对,可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你们不订婚,小蝶单恋你一阵儿,没有结果,说不定就算了,可现在,你让她怎么办,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也能心安理得吗?锦州,即使我们是朋友是哥们,我也绝不允许你伤害小蝶,我说到做到。”

    看到商湛决然而去的身影,陆锦州心里反而踏实了,他不想再做无畏的挣扎,他得诚实的面对自己,面对何欢。

    陆锦州从电梯出来,并没有进自己家,而是来按何欢家的门铃,按了很久也没人开门,陆锦州拿出手机拨了出去,手机通了却没人接,第二天辗转打到何欢的报社,才知道她去国外出差了,要一周后回来。

    陆锦州想起昨天晚上何欢说的话,何欢冷漠嘲讽的目光,他忽然站了起来。

    陆震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陆锦州清楚的道:“我想跟小蝶解除婚约。”陆震声一怕桌子:“胡闹,当初订婚前,我跟你妈可是问过你的,现在你想解除婚约,不行,你让我跟你商伯伯怎么交代?”

    陆锦州道:“我对小蝶从来只是妹妹的感情,这样结了婚也不会幸福,我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的婚姻才有意义。”

    “你自己喜欢的女人?”陆震声这会儿才算听明白了:“你有喜欢的女人了?谁?”要说他这个儿子,陆震声自认为挺了解的,锦州有相当强的责任心和自律性,在订婚的前提下,即使不爱小蝶,也不会轻易出轨,如果他出轨了,并且到了要解除婚约的程度,那么就说明他来真的了。

    虽然这个儿子从小到大没让他操过什么心,可儿子的性格,陆震声也知道,如果执拗起来,估计谁说都没用。

    现在他非常想知道,让他儿子变成这样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或许,可以从那女人入手解决这件事,可是陆锦州显然早有防备。

    “爸,我不会告诉你她是谁的?您也不用费劲去调查,我跟她没怎样?只是我单纯的喜欢她,想追她而已,我不想以订婚的身份去追她,所以我想先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陆振声愕然:“你的意思是说,你单恋人家?”陆锦州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这也是他昨天想了一晚上的说辞,他很了解父亲,何欢虽然很得父亲赏识,但牵扯到自己,恐怕父亲也会使出些偏激的手段,况且,以何欢的骄傲,绝不会容忍这些,他不想陷入那样的僵局,所以,他必须先解决跟小蝶的关系,这样他跟何欢才有机会。

    震惊过后,陆震声叹口气道:“你让我考虑考虑。”等锦州出去,陆震声想了很久,自然他不是真的考虑让商陆两家解除婚约,不说两家联姻带来的利益前景,如果婚事真黄了,两家也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想来想去,陆震声想出了一个对策,别管锦州喜欢的是谁,男人吗,难免发生这种事,只要把她跟那女人隔开一段时间,等心情淡了,说不定就过去了。

    转过天来,以参加国外一个心外科学术会议的名义,派了锦州出国,锦州大约知道父亲的想法,他想这事也不能急在一时,他得让父亲知道,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才会令父亲正视这件事,毕竟跟商家的婚约,并不只是他跟小蝶两人的事,他父亲必须出面才行,而且,何欢最近也不在T城,他去的也正好是何欢出差的国家,说不定能碰上呢,即使碰不上,他也可以去找她。

    只不过锦州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出国,后脚何欢就被报社总编叫了回来,何欢差点累死,合着,这趟出差都呆在飞机上了。

    一走出机场就看见商湛,他倚在车旁看着她,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他的目光却令何欢从心里发寒,何欢一点都不喜欢这男人,因为她能清楚的看到这男人的冷漠无情,除了对他那个妹妹有些温情之外,对别人,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这男人阴险毒辣,精于算计,他在这里做什么?

    何欢脚步略顿,理都没理他,就要从他身边过去,却被商湛一把抓住手臂:“怎么?真打算对我视而不见吗?我可是专程来接你的。”说着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束鲜艳的玫瑰,递到她面前:“一起吃饭怎么样?”

    何欢挑眉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这男人如此精准的掌握了她回国的时间,不用说,肯定是从总编哪儿知道的,那么,自己匆匆回国也是他的手笔了,不知他给了报社多少赞助,才使得那个一向铁面无私的总编,出卖了自己,而且,最重要的,这男人想干什么?难道发现了她跟锦州的事情,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以为自己一个跟赵梦歌是一路货色,为了名利富贵可以放弃一切,可惜,他想错了,她最憎恨的就是这种人。

    何欢笑着,伸手接过玫瑰,在商湛眼里划过轻蔑和嘲讽之前,她拿着玫瑰往左边走了几步,一扬手丢在那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抱歉,我对花粉过敏,而且,跟商总不熟,吃饭就免了吧!”转身拉着行李扬长而去。

    商湛眸光阴沉,暗暗咬牙,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这是第二次了吧!她倒是懂得吊着卖,他不会让她得逞,在锦州回来之前,他先把这妖女给收了,他还就不信,凭自己的能耐还收拾不了个女人,女人喜欢的不外乎就是钱和名份,他都给她,看她还能摆出多清高的姿态。

11十一回

    何欢刚进报社就被总编室的助理叫了过去,当初何欢来T城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利就进入到T城日报,并且立刻就获得认同和赏识,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不仅在T城站住了脚,还混出了点儿名堂,这不得不说是总编孙恒权的破格提拔,她才有今天的成绩,可以说,孙横权对她有着知遇之恩,所以很多时候,如果总编开口,何欢很难去拒绝。

    何欢敲门进来的时候,孙恒权正在接电话,他冲何欢摆摆手,示意她先过去坐,讲完电话,他又按了内线让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才起身坐到何欢对面。

    何欢挑眉看着他,她算很了解孙恒权的脾气,绝少如此和颜悦色,这忽然一变脸,何欢还真有点不适应:“孙总,您有话可以直说。”

    孙恒权不禁感叹一声道:“当初面试你的时候,也是因为你这样的性格,我一眼就看中了,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这样的人才是跑新闻的好手,果然,现在充分证明了,我的眼力不差。”

    何欢笑道:“孙总,您叫我来不是为了表扬我,顺便肯定您当初的眼光吧!”

    孙恒劝嗤一声乐了,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想到自己在飞机上浪费的时间,何欢皱皱眉道:“既然派我出国公差,工作还没展开呢,怎么就让我回来了,您不一直说报社的经费有限什么的,这样难道不算浪费吗?”

    “呵呵!”孙恒权生硬的笑了两声:“为了工作不算浪费,不算浪费,放心,这回的差旅费报不会少了你的,叫你回来主要是因为商氏,你也知道,商氏最近投标了西郊的安居工程,这可是商氏几十年来,头一次涉足政府项目,引起相当的关注,报社打算做个系列跟踪报告,商氏是地产龙头,多少年来,都是地产界的风向标,这一次商氏的举动,颇有新闻价值,值得好好挖掘,尤其这次负责项目的人,是商氏的总监商湛,外界对于商氏可一直有着极大的好奇心,趁此机会,你也可以了解一下商氏内部,靠近商湛,就可以掌握第一手消息,这可是大新闻。”

    “商湛?”何欢暗暗翻了翻白眼,果然被自己料中,总编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都是废话,目的相当明显,以商湛的能力,左右一个报社轻而易举,更何况他想对付的,也不是报社而是自己。

    何欢忽然道:“我可以选择离职吗?”孙恒权一听,急忙道:“离什么职啊!”心话儿这商总真是给他出难题,何欢虽然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但这性子却最是难搞,如今可是他麾下的一名得力爱将,他哪舍得她离职啊!

    呵呵笑了几声,打起了哀兵政策:“何欢,你也知道咱们报社的情况,资金运作上也一直不宽裕,商总答应买断咱们报社以后三年的广告,且商氏对外的经济活动,第一手讯息都交给咱们报社独家报道,条件就是让你负责商氏的采访,何欢啊,你就当替咱们报社奉献一回成不,当初我可是力排众议,把那个杀人犯的新闻交给你的哦。”

    其实何欢也不是真要离职,当初之所以选择记者这个行业,也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一些事情,如今刚有了眉目,她哪舍得离职,只不过,有时候适当的为难才好谈条件。

    这时候见一向强硬作风的总编软了下来,便见好就收的道:“既然总编都这么说了,我就接下商氏的活儿,可是有一件事,孙总是不是能通融一下,我想找些资料,涉及二十年前的一则新闻,能不能批准我进报社的档案室里查阅一下二十年前的存底?”

    孙恒权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她提出这个要求,诧异的询问:“什么案子?需要翻二十年前的新闻。”

    何欢含糊的道:“没什么,受朋友之托,想查明一些事。”

    孙恒权也并没有问下去,点点头道:“明天我知会档案室的人,你随时可以去。”低头看了看腕表:“商总的助理一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让你今天就去商氏大楼,商氏今天有个对外的项目发布会……”

    何欢真挺烦商湛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上这块牛皮糖了,一旦粘上了,怎么甩都甩不开。

    何欢无奈的从总编室出来,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直接去了商氏,站在商氏摩天大楼的外面,何欢不禁往上望了望,光可鉴人的外沿,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影,三十层的高度几乎耸入云端一般高不可攀,立在它脚下,令人不知不觉就感到自己如此渺小而卑微。

    何欢挺直了脊背走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商湛的助理赵非,以往跑新闻的时候见过两次,勉强算半个熟人。

    赵助理见了何欢,快步迎上来道:“商总让我来接何记者上去。”

    何欢不禁哼了一声道:“你们商总还真是客气。”知道他只是助理,自己为难他也没用,她不会如此没品。

    在电梯里赵非不禁暗暗打量何欢,T城日报的何记者,真不能算无名之辈,可是细想起来,她在T城闯出名堂,也不过是这半年多的事,商总让自己去查她的底,才发现,颇有苦难。

    国内几乎查不到她的履历,因为她是外国国籍,出身,背景,几乎都是迷,有限的只拿到了她在T城日报应聘时的资料,也是简单的过分,几乎一目了然,所以赵非现在,还记得相当清楚。

    除了名字,年龄,学历,社会关系一栏里都是空白,而且她握着外国国籍,国内的调查渠道,对她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她的学历却相当两眼,宾夕法尼亚传播学院的毕业生,在国内当一个普通报社的记者,真有些屈才了,更何况,她这么漂亮。

    调查了何欢以后,赵非不免感叹良久,上帝是绝对不公平的,有这么一类人,天生就是骄子,智慧,外表,能力,一出生就拥有了所有,就如商总,还有眼前这个何欢。

    电梯叮一声到了顶楼,赵助理并没有走出电梯,而是做个一个请的手势,相当恭敬的道:“何记者请。”

    何欢扫了他一眼,忽然道:“赵助理,我是不是很漂亮?”“啊!”何欢一句话问的赵非愣在当下,何欢眨眨眼道:“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刚才你一直在偷看我,下回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放心,我不收费的。”

    说完迈步出了电梯,赵非老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电梯的金属壁上,映出自己一张通红的脸。

    出了电梯,就是一副巨大的汉字屏风,何欢不禁驻足看了两眼,王羲之的兰亭序,想来是按照赵孟畹目瘫痉糯蟊壤?赜」?吹模?涫峭赜〉模?壑狄材岩怨懒浚??徊拼笃?帧□

    “怎么?对我的屏风感兴趣?”何欢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商湛已经立在屏风一头,挑眉看着自己。

    何欢没接他的话,而是越过他,走了进去,转过屏风豁然开朗的视野,令何欢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从上而下的落地窗,使得整个空间通透明亮。

    像商湛这种男人,大约都喜欢站在高处,以俯视的角度注视着芸芸众生,喜欢把所有东西握在掌心,这种恨不得掌控一切的心态,在何欢看来,完全是心理变态的表现。

    大约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商湛的成长过程,因为赵梦歌的关系,她跟商湛某些经历看似平行,却又存在着诡异的交集,她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纠缠,可事实就是,这男人成了贴住她的牛皮糖。

    几乎所有事情,何欢都事前想到了,唯一判断错误的,就是商湛对他同父异母妹妹的呵护,在何欢的想法里,商湛这种男人该恨屋及乌的,怎么可能对赵梦歌憎恶的同时,却对商小蝶有着亲近的兄妹之情,这一点儿不像这男人的风格,如果他是陆锦州,她倒不觉得很奇怪。

    陆锦州是个温暖正常的男人,大约在陆锦州的心里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阳光普照的,而自己跟商湛却正好相反,他们有太多怨憎,遮天蔽日的怨憎几乎挡住了所有阳光的射入,有的只是阴暗腐朽和冷漠,或许商湛比自己还要好一些,她的心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变成一片沼泽,淹没了所有,剩下的只是仇恨,而她仇恨的对象却是生她的母亲,有时候,何欢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讽刺,所以她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计划,即使这个人是商湛也不行。

    何欢走到那边沙发上坐下,商湛瞄了她几秒,不禁笑了起来,走过来坐到她对面道:“怎么,想开了,打算接受我的追求了?”

    “追求?”何欢颇讽刺的开口:“商总,咱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你我心知肚明,你所谓的追求,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我可以很坚定的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商湛微微眯了眯眼:“你这是想间接告诉我,你会跟锦州继续下去吗?”

    何欢笑了:“不是间接,我是直接告诉你,况且,我跟陆医生是我们俩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是为了你妹妹,那我奉劝你一句,更没必要,你难道不知道,陆医生根本不爱你妹妹,就算这会儿勉强结婚了,将来也是一对怨偶。”

    商湛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眼里的阴冷一丝丝透了出来,他冷冷看着何欢,良久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或者该说,要怎样你才会放弃锦州?”

12十二回

    “我想要的东西,你没有,商总,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我想你跟我们总编说的那个发布会,只是借口吧!既然是借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何欢站起来往外走,刚迈出几步,就被商湛握住手臂硬生生拽了回去,商湛的身体一转,把她压在沙发扶手上,他的脸色阴沉,目光冷厉,刚才勉强维持的风度此刻荡然无存:“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权衡一下利弊得失,免得到最后落个人财两空,锦州只是被你暂时迷惑,如果她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你认为他还会喜欢你吗,不如趁现在,我对有兴趣的时候,见好就收,锦州能给的,我一样能给你,痛快点儿,要什么?钱,房子,名份……”

    何欢并没有丝毫退缩闪避,她抬起头跟商湛对峙,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鼻翼间喷薄而出的气息,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跟陆锦州很像,却永远不会把这两人混淆。

    虽然气息相似,但两人的气场截然不同,只是这男人是不是太过自大了一点儿,他是不是觉得,所有女人都是可以用金钱和条件交换,就像他的继母赵梦歌。

    何欢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遭,忽然升起一个主意,或许自己可以换种方式,也能收到预期的效果,甚至更好。

    想到此,何欢笑了一声:“那好,我选名份,如果你把我娶进商家,成为商家的少奶奶,我就放弃锦州,否则免谈。”

    商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他说的名份,可不是真把她娶进商家,他是真没想到,这女人敢狮子大开口,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怎么样?如果你想通了,可以联系我。”何欢挣开他的钳制,刚走到汉字屏风的旁边,就听身后商湛冷飕飕的声音传来:“你难道不知道,钱有时候比商家少奶奶的名份实际的多吗,相信我,即使锦州再喜欢你,你也进不去陆家的门。”

    何欢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丝毫被打击的表情,而是颇轻松的笑了笑:“至于这些,就不劳商总费心了,真可惜,本来我还以为,能跟你搭伙过日子呢,看来商家少奶奶的名头跟我无缘了。”

    何欢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老半天,商湛脸色还是铁青一片,就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女人,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想到小蝶,不禁皱了皱眉,那丫头从小喜欢锦州,如果这时候两家解除婚约,小蝶肯定会受到伤害,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如果从锦州入手,忽然想起那晚上,锦州夹杂着矛盾痛苦的热情,让锦州放弃,无疑是天方夜谭。

    想来想去只有何欢这女人是突破口,可这女人实在难搞,自己原先猜的一点儿不错,她远比当年的赵梦歌段位高多了,也远比赵梦歌贪婪。

    赵梦歌虽然成功嫁进商家,但当初却签了一份婚前协议,除了小蝶作为商家的女儿能得到商氏股份,赵梦歌什么也得不到,以父亲的精明,即使当初被赵梦歌迷住,依然保持足够的清醒,也之所以,这二十多年来赵梦歌还算安分,虽然小动作不断,但没敢真的插手商氏,也才会积极促成小蝶跟锦州婚事,是想从陆氏捞点油水,如果商陆两家退婚,第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恐怕是赵梦歌。

    到了那时,以那女人的性子,不定用什么手段对付何欢,而以自己对锦州的了解,他一定会娶何欢进陆家,即使陆伯伯反对也没用,别看锦州平时脾气好,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赵梦歌如果对付何欢,势必会引起商陆两家的矛盾,也会影响两家近期要合作的几个大项目,商氏是他的,在他手里要发扬光大,他不允许,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公司的利益和发展。

    而何欢这个女人,显然相当聪明,而且她美丽又多才多艺,这样的女人大概没有几个男人能抗拒,想起那天晚上的舞台上何欢,别说锦州,他都颇有些动心,这女人就像一条五色斑斓的毒蛇,有着最美丽惑人的鳞甲,张开嘴却能看到她剧毒的牙。

    今天她表达的已经相当清楚,她想要的可不止金钱,她要名份和地位,她要光明正大的进入上流社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少奶奶,这女人真是野心勃勃,偏偏锦州入了她的套。

    锦州被陆伯伯支到国外,自己把何欢弄了回来,两人一来一去,打了个时间差,可就算再拖也只能拖一个星期,一星期之后,锦州就会回国,如果他不改变初衷,这事最终瞒不过小蝶……商湛觉得自己头都快裂了,对付何欢这个女人,比他签一个上亿的合同还难。

    何欢从商氏大楼出来,手机就响了,扫了眼来电是陆锦州,她想了想,直接按断,很快,陆锦州又打了过来,她接着按断……坐进自己的车,陆锦州改发了个短信过来:“接电话好不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何欢挑挑眉,按了关机键,把手机丢在包里,如果刚才商湛答应自己的条件,她会选择放弃锦州,虽然她心里只有仇恨,但并不代表泯灭了良知,如果有第二种选择,她不想伤害锦。

    如果真能嫁进商家,赵梦歌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她遗弃的女儿,估计会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然后自己她做过的那些事,在她的丈夫面前,一件一件揭开,她非常想知道她会怎样,无助,悔恨,还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关于二十二年前的那场车祸,当时才六岁的自己,只有个模糊记忆,即使是模糊的记忆,也是困扰了她二十多年的噩梦。

    何欢直接回了报社,进入档案室查阅存底,因为时间久远,当年的计算机也并没有普及,要查阅二十多年前的新闻,只能靠她自己翻找,而且中间搬移变动,有些已经残缺不。

    ,何欢找了整整一天,在报社下班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天的存底,她复印了一份拿出来,回到家,就钻进书房,把复印件摊在桌子上,看着那则新闻的标题,陷入回忆。

    具体的日期,她早记不清了,就记得是夏天,那一天应该很热!因为她记得,从爸爸脸上淌下的汗水,但她自己感觉不到,因为当时她病了,发烧。

    她小时候很不懂事,身体又不好,一生病就缠着爸爸找妈妈,那时候,她不知道妈妈是谁,只不过看同龄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非常羡慕而已,我妈妈呢?我妈妈怎么不来看我?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小时的她,最爱问爸爸这些,每当她问这些的时候,爸爸总会把她抱在怀里骗她说:“妈妈会来看桥桥的,只要桥桥好好吃药,好好打针等等……”一开始爸爸这么说,她就会乖乖听话,为了见到妈妈,多苦的药都吃,后来她渐渐知道,爸爸是骗她的。

    那天晚上她说爸爸骗她,然后拒不吃药,爸爸气急打了她一巴掌,她哭了很久,晚上趁着爸爸出去打水偷跑出医院,她跑出医院的时候,还记得天上响过滚滚的雷声,闪电划过之后就下起了大雨。

    她害怕起来,在雨中跑过马路,身后传来爸爸的声音,她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间,接着刺眼的灯光,剧烈的撞击,然后就是疼,很疼……

    何欢从回忆中抽离,目光落在桌上的复印件上,新闻占的篇幅并不大,连个照片都没有,只说某日晚间,某医院门口发生了连环车祸,伤者是一对父女,足以毁了她们父女的车祸,现在看来,只是一则无关紧要的新闻罢了。

    而后来过了很多年她才知道,那个肇事的货车司机就是赵梦海,赵梦歌的亲弟弟,她的舅舅,这些事,云浩瞒着她,一瞒就是几年,不是自己无意中发现,或许云浩会瞒她一辈子。

    她爸爸躺在医院里,靠着身体上插的那些管子维持着生命,每次去看他,何欢都下意识盯着旁边的监视器,她害怕爸爸就这么去了,她还没有为他报仇,她还没让那个女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何欢不相信恶有恶报,天理循环,如果有天理,那女人今天不该如此幸福。

    何欢死死盯着那则新闻,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找到这则新闻,可她就是想看,这则新闻,提醒着她,那个女人有多狠毒,狠毒的没有丝毫人性。

    何欢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烟点燃,目光扫过一旁的手机,按住开机键,很快屏幕亮了起来,刚有信号,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跳出足有十几条短信,都是陆锦州发来的,内容差不多,最后一个短信是两分钟前:“接我的电话,求你了。”接着屏幕上就闪过锦州的来电。

    何欢定定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走到窗前,她刚接起来,话筒那边就传来锦州颇有些焦急的声音:“何欢,你听我说,我会处理好我跟小蝶的婚事,你信我好不好?何欢,你在听吗?”

    陆锦州扯落脖子上的领带,丢在一边,心情烦躁不堪,本来他想的好好,到了这边去找何欢,当面解释清楚,哪想他刚来,她就回去了,打她的手机她也不接,陆锦州知道那晚上,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过于模糊,即使她心里喜欢自己,也永远不会承认,毕竟她是何欢,比任何女人都要骄傲的何欢!!

13十三回

    “嗯……”陆锦州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手机那边才传来一声隐约的嗯,虽然这声嗯,很轻很轻,轻到不是他始终集中了精神,都可能错过去,但他依然觉得狂喜,那种喜悦无法形容。

    陆锦州仔细想想,貌似自己前边的三十一年里,虽然按部就班一路平顺的过来,却少了许多东西,例如像今天一样焦灼的等待,例如此刻的喜悦,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头一次,除了他钟爱的职业,就是何欢,他想,他是爱她的吧!已经爱上她了吧!

    这种感觉在他头脑海从模糊到清晰,仿佛也只一瞬的时间,原来爱情如此美妙,美妙到无法用任何语言去诠释:“何欢,你答应我了,对不对?不是我听错了,对不对?”喜悦过后,是不确定。

    陆锦州急躁却又小心翼翼的去确认,隔着话筒,隔着重洋万里,何欢都能感觉到他的激动,有那么几秒,何欢异常愧疚,但眼角瞥到桌上的报纸复印件,她又对着话筒嗯了一声,并且加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有些异样,陆锦州颇懊恼的道:“最早也要下周才能回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工作不顺利?”

    何欢侧身坐在窗台上,伸手把窗子推开,呼呼的夜风灌了进来,虽是四月的天,她却觉得刺骨的冰寒。

    “何欢?”风声中手机那边传来陆锦州的声音,仿佛带来了一丝丝暖意,这么听他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何欢眸光黯淡,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话筒道:“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好不好?”她这句话轻的近乎呢喃自语,却令陆锦州归心似箭。

    就这一句话,陆锦州丢下手边的工作和未进行完的会议,连着坐了十四个小时飞机,飞了回来。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门铃响的时候,何欢还以为是她叫的外卖到了,或许因为昨天的报纸勾起了她幼年时的记忆,今天的她心情极差,不想上班,也没心情做饭,甚至,如果可能,她都不想动,就想这么躺在床上,所以,她请假了,但是没想到陆锦州却回来了。

    打开门看到陆锦州的一刻,何欢得承认,真有点被吓到,陆锦州风尘仆仆,手里还提着行李箱,显然还没回自己家,直接就来按她的门铃了,但他的目光却那么亮,亮的何欢甚至不敢跟他对视,怕那样澄澈而热切的眸光里映出自己的卑鄙和猥琐。

    陆锦州根本就没想到她会在家呆着,一下飞机他就拨她的手机,却始终关机,他直接去了她报社,同事说她请假,陆锦州急坏了,记得昨天晚上她的声音就有些不对,他以为她生病了,事实上,她看起来的确有些憔悴,憔悴柔软了她干练的棱角,使她看上去有些娇弱的美丽,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中。

    陆锦州放下行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生病了吗?昨天晚上我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何欢并没有避开,只轻轻摇摇头:“我没生病,就是懒得去上班而已。”说话时,并没有抬头,仍垂着眸子不看他:“不说要下周,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陆锦州忽然笑了,笑的有些大男孩的羞涩:“你一说想我,我就什么顾不的了,丢开手里的事儿,买机票就飞了回来,欢欢,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欢欢,原谅我前面的懦弱和犹豫,我只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心而已,现在我知道了,这里有你,只有你……”

    他把她拉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把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何欢几乎能数着他心跳的频率,有些快,有些不稳。

    过了不知多久,陆锦州才放开她:“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我又累又饿,还想洗澡,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哪怕一时半刻也不想,怎么办?”

    何欢看了他几秒,拉着他的手,进了自己家,陆锦州得逞以后,笑的像个可爱的大男生。

    陆锦州在自己的行李箱中,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何欢的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从厨房那边传来。他忽然觉得,这才是家,这才是他要的生活,更或许这才是幸福。

    陆锦州靠在厨房门前看着何欢忙碌的背影,忽然道:“何欢,嫁给我好不好?”何欢身体微微一僵,转过身来看了他良久道:“吃面好不好?外卖叫了汉堡,你肯定不喜欢,我又怕你饿,就给你下了一碗面条。”

    陆锦州的话说出口以后,自己也觉不妥,虽然他想娶何欢,前提是自己得够资格,现在的他,还没有求婚的权利,他更不喜欢没完没了的赌咒发誓,他觉得,那样显得他很虚伪,他有些窘迫的点点头,说了句:“好。”

    何欢把面碗端到餐桌上的时候,陆锦州正在小阳台上打电话,何欢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打量他,从她的角度只看见陆锦州的侧面,他的侧面很好看,有种很立体的弧度,长得帅气的男人很多,但侧面也能如此好看的却极少,记忆中仿佛一共也没几个,陆锦州算一个,商湛也算。

    不由自主,何欢竟然想起了商湛,那天他站在那里,背着光,光影使他侧面的轮廓深刻如雕塑,商湛的跟陆锦州一样,鼻子挺直有型,嘴唇却比陆锦州薄了很多,人家都说,唇越薄的男人越是薄情,果然有些道理,那男人岂是薄情,根本就是冷血,仅有的那点儿,都给了他妹妹商小蝶。

    但是,何欢对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兄长之情,嗤之以鼻,如果为了他妹妹什么都能做,为什么不能牺牲他的婚姻,如果商湛娶了自己,她或许会收手,说实话,对锦州她有些不忍,她没想到看上去温和的陆锦州,骨子里却是个这么热血的男人,最终她是不会嫁给他的,她想对付的只是赵梦歌而已,而陆锦州注定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不用猜,何欢也知道跟陆锦州通话的人,是他父亲陆震声。

    “锦州,你胡闹,你知不知道,会议还没结束,你私自缺席,对陆氏的影响你想过吗?”陆震声就没想到,他这个儿子能做出如此近乎荒唐的事来,他一向不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即便最叛逆的年纪,他都没做出过如此离谱的事情,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这么回国了。

    陆锦州道:“我已经打电话让心外科的陈主任过去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陆震声声音里的怒意略缓:“那好,你现在在哪里?既然回国了,怎么也不回家,我跟你妈连你的影儿都摸不着,你到底想怎么样?”

    “爸,晚上我会回去,现在我刚下飞机很累,想休息一会儿。”陆震声也听出儿子声音里的疲惫,对着话筒哼了一声:“晚上我在家等你。”

    陆锦州放下手机,就看到上次看到那个花,竟然还开着,仔细看是跟仙人掌嫁接在一起的,却能开出如此娇艳的花来,很奇妙,有种沙漠中长出玫瑰的违和感,但那花实在漂亮。

    陆锦州看了很久,才走进屋里,指了指阳台的花问何欢:“那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蟹爪兰,把这种花嫁接到仙人掌上,生长的最好,能开出最美最艳的花,花虽美却生于荆棘毒刺之中,美丽的东西不是有毒就是带刺,这句话仿佛很有道理对不对?”

    其实何欢以前也没见过这种花,还是偶然的一次去郊区花窖里采访发现的,她觉得,这种花有点像自己,当时就买了一盆回来,她不怎么照顾它,却开的很好。

    何欢把手里的筷子递给陆锦州:“吃罢,一会儿面该糊了。”陆锦州笑着接过去,虽然古怪,但它的美足以令人驻足观望,长着尖刺有什么关系。

    何欢洗碗出来,陆锦州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闭着眼放松以后,脸上那种疲惫再也掩饰不住,虽疲惫,嘴角却轻轻上扬。何欢颇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去里屋拿了床毯子出来盖在他身上,或许她该对他好一些,至少在这段时间内。

    陆锦州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厅里的大灯没开,却留了角落里一盏地灯,氤氲出温暖舒服的光线,屋里却异常安静。

    安静?陆锦州蹭一下站起来,按亮厅里的大灯,各屋里找了一遍,哪有何欢的影子,忽然看见茶几上他喝水的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他拿起来看了看。

    “报社有急事,我要跑一趟,估计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来,饿了的话,冰箱里有我下午包好的水饺,可以煮来吃,何欢。”

    她的字写得很好,跟她的书法一样颇有风骨,不像个女孩子的字,却相当漂亮,陆锦州把便签纸折起来,放进自己口袋里,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果然有饺子,小巧的盖板上有两层,用字条标注了馅儿,上面一层是肉的,下面是素的。

    陆锦州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六点半,他合上冰箱,去了自己那边拿了车钥匙,下去开车,回了陆家,他要把事情跟父亲说清楚,既然他爱何欢,就不会娶小蝶。

14十四回

    陆锦州刚进陆家大门,小蝶就扑了过来:“锦州哥哥,怎么提前回国也不告诉我,不是阿姨给我电话,我都不知道呢。”

    陆锦州愣了一下,扶住她,却略拉开一些距离,他没想到母亲会把小蝶给找来,这也间接说明了父母的立场,他本来想把这件事的伤害度降到最低,但他父亲显然是在逼他做出更坚定的抉择。

    被陆锦州推开的商小蝶抬头看着他:“锦州哥哥你不想见到我吗?”虽然一直以来她们不像未婚夫妻那样亲密,但锦州哥哥也从没这样推开过她,这令商小蝶微微有些受伤。

    陆锦州低头看了她几秒,错开目光,低声说了句:“小蝶对不起,我们不能结婚,在我心里,你始终只是妹妹。”

    “锦州哥哥,你说什么?”商小蝶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喃的重复了一遍,陆锦州调回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这一次并没有回避,他很清楚的说:“抱歉小蝶,我不能娶你,因为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锦州,你胡说些什么……”陆震声的声音从小蝶身后传来,陆锦州抬头看向父亲,异常坚定的道:“爸我不是胡说,无论您怎么做,也阻止不了我跟商家退婚。”

    “锦州哥哥你说什么?你说要跟我家退婚,你不想娶我了,你喜欢上别人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不,不,我不同意,永远也不同意。”

    商小蝶大声喊了几句,冲出门去,陆震声急忙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小蝶一个女孩子这样跑出去,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商叔叔交代。”

    陆锦州也知道,今天给小蝶的刺激太大,恐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他很了解父亲,如果他不这么做,他父亲或许永远不会正视他要退婚的事情,但是伤害到小蝶,也是他一直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陆锦州转身追着商小蝶出去了,锦州的母亲江一蔓才回过神来,从沙发上站起来,震惊的道:“震声,这是怎么回事?”

    陆震声扶着她的肩膀坐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一蔓,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操过心的儿子,这一回不知怎么了,说喜欢上了别人,要跟商家退婚,这几天被这事弄的我焦头烂额。”

    “退婚?这怎么行,当初商陆两家联姻,可是上流社会的一段佳话,商陆两家的合作项目也正在启动阶段,这时候解除婚约,不说对小蝶,就是对陆氏也没有一点好处,若造成股市震荡跌盘,损失不可预计。”

    陆震声点点头:“我也顾虑到这些,才把锦州调到国外去,是想他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哪想这小子今儿就给我跑回来了,跟入了什么魔一样。”

    江一蔓道:“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陆震声道:“开始我并没想到这么严重,也没派人去调查,说起来,锦州除了医院就在家,很少出去应酬,哪会有机会认识别的女人。”

    江一蔓却道:“儿子不是十一,是三十一,又一个人在外头住,咱们哪里看的住他,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吧!”

    陆震声道:“如果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倒好办了,那种女人不过就是要钱,还算容易对付,我就怕那女人是冲着锦州来的,就是想嫁进咱们陆家,才在短短时间内就把锦州迷的晕头转向。”

    江一蔓摇摇头:“锦州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我相信,他也不会为色所迷,如果他真喜欢一个女人,喜欢到不惜跟商家退婚,那么肯定不是个平常女人,你还是先调查一下再说,等锦州回来我也跟他谈谈,探探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陆震声点点头道:“小蝶既然知道,商家那边也就瞒不住了,商铨倒没什么,赵梦歌哪里,你明天约她出去喝茶,简单表示一下咱们的立场,让她别多想。”说实话,江一蔓从心里不怎么喜欢跟赵梦鸽打交道,赵梦歌身上那种势力的小市民气息,嫁进商家这么多年也还保留着,令人反感,可为了儿子也得勉为其难的应酬应酬。

    再说陆锦州,追着小蝶出来的时候,小蝶已经上了车,启动车子,冲出去,险些撞上路边的路灯柱子,顺着私家车道开了下去,速度极快。

    陆锦州急忙上车追过去,追到跟她平行,从车窗里冲她喊:“小蝶你先停车,听我说,这样很危险,你先听我说,小蝶……”

    商小蝶看都不看锦州,把脚下的油门踩到最底,迈速表上的指针节节攀高,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从敞篷车外呼呼刮过的风声,脑海里回荡的是陆锦州刚才的话:“我喜欢上别人了,别人……”商小蝶都不记清,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喜欢锦州哥哥,仿佛从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了,小时候,哥哥对她很冷淡,她一度怀疑,哥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陆家的锦州哥哥才是,可是她还是喜欢凑过去,哥哥不理她,锦州哥哥却会陪她玩,跟她说话,那时候,她觉得锦州哥哥真好,她想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做锦州哥哥的新娘子,那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却在这一瞬被打破,她不会接受,也不能接受。

    眼泪冲出眼眶掉下来,她委屈的想死,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也顾不得了,陆锦州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小蝶的性子,应该好好跟她说的,她这样开着车横冲直撞,肯定会出事,他大声叫她停车,可她理都不理,无奈之下,陆锦州迅速超车过去,打方向盘横在她前面的路上

    商小蝶看到陆锦州的车,急忙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过后,是撞击的声音,冲力过大还是撞在了一起……

    商湛赶到陆氏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小蝶有些呆滞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盯着前面的脑部扫描室,商湛拉她的手,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陆锦州从里面走出来,商小蝶才站起来,直接扑过去抱住陆锦州,哇一声大哭起来:“锦州哥哥,我不是要撞死你,真的,你相信我,我就是太生气了,太气了……”

    那一瞬冲力过大,陆锦州的车被斜斜撞出去,正好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上,幸运的是陆锦州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轻微脑震荡,但撞破了头,血顺着额头流下来,看上去有些吓人而已,商小蝶没事,只是有些几处擦伤。

    陆锦州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安慰:“锦州哥哥知道……”

    半晌放开她,把她推到商湛身边:“什么都别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小蝶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陆锦州额头的绷带上,咬咬唇,靠在商湛怀里,商湛拥住她,目光沉沉望着陆锦州:“我想我们该谈谈。”

    陆锦州微微苦笑:“好,一会儿老地方见。”

    商湛自己开车送小蝶回家,到了商家门口,他停车侧头看着妹妹,略斟酌片刻开口:“小蝶,哥希望你好好想想,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你还要嫁给他,你这一生注定了是不会幸福的,与其如此,放弃反而更好。”

    小蝶抬起头来:“从小,我就想当锦州哥哥的新娘,这个梦我做了二十年,哥你教教我,怎样才能放弃,即使明知道锦州哥哥不爱我,我也不能放弃,你说嫁给他注定了不会幸福,可是不嫁给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真的,我不能没有锦州哥哥,他是我的所有。”

    商湛一路都在想小蝶刚才说这几句话时的表情,那么痴,那么傻,几乎入了魔,他原以为小蝶对锦州的感情只是习惯性依赖,但现在他也拿不定了,虽然拿不定,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何欢那女人出手了。

    如果说以前何欢只是基于诱惑的目的去铺垫,那么现在才是开始,明明是个虚荣狡猾的女人,怎么锦州就会陷了进去,而且这么快。

    商湛忽然想起那女人上次还提议让自己娶她来做交换,那么她是想嫁给锦州了,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她搞的神神秘秘,最终目的还不是跟那些女人一样,只不过她的胃口比那些女人大的多。

    商湛推开包厢的时候,陆锦州正在打电话,那一瞬间的表情,落在商湛眼里,商湛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头肯定是何欢,即便自己跟锦州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商湛依然觉得,此刻锦州的表情那么陌生,那种高兴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有些刺眼,跟他面对小蝶时的温柔完全不同。

    商湛真的很想知道,此刻那女人跟他说了什么,令一个男人只讲电话就讲的这么动情。

    陆锦州看见他,站起来,走到一边,对着话筒低声道:“我要晚一些回去,你别等我,先睡……”挂断手机,就听商湛阴沉的道:“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陆锦州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锦州摇头否认,商湛心里忽然松了松,商湛坐下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打算好好跟他说:“锦州,除去小蝶的关系,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何欢那女人不简单,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要的就是陆家少奶奶的位置,才使出手段诱惑你。”

    陆锦州皱眉看着他,相当严肃的道:“商湛,即使你我是兄弟,我更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诋毁何欢的言辞,我说真的。”

    “你他妈犯的哪门子傻,真以为自己是情圣了,你知道那女人前天跟说什么?她说只要我娶她,她就放弃你。”

15十五回

    “怎么你不信”商湛声音大起来,情绪也有些崩不住,胸中涌出莫名焦躁,陆锦州深深看着他,良久才道:“商湛,你是不是也喜欢何欢?”

    “狗屁,我会喜欢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也就你才会被她骗了。”商湛立即反驳,陆锦州仿佛松了口气,说实话,比起现在更糟的就是商湛也喜欢何欢,那天在马场的情形,他还记得,商湛否认了,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商湛喜欢一个女人很难。

    商湛发现,陆锦州真跟走火入魔了一样,他不禁好奇的问他:“那女人也喜欢你吗?”陆锦州稍迟疑了一瞬才道:“至少她对我有感觉。”

    商湛皱眉看着他:“如果小蝶想不开,有什么万一,你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吗?”陆锦州目光闪了闪:“我会好好跟她解释,我想小蝶会接受的,毕竟我跟她还没结婚,现在分开,总比将来好的多。”

    其实商湛心里也认同这一点,锦州跟小蝶的感觉,距离恋人太远,小蝶说他们连接吻都没有过,这样的两个人,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言而喻了,但想到小蝶执拗的样子,他又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小蝶怎么会放弃锦州,而且,何欢那女人明显就是不怀好意。也不知那女人从哪儿蹦出来的,几天就把事情搅的一团乱。

    何欢从报社回来,看见了陆锦州留的字条,眉头挑了挑,猜的不错话,他是回家摊牌去了,其实她也不想逼他,她只是在一步一步接近赵梦歌,她很想知道,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如此狠心的母亲,对她另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态度。

    何欢也知道,自己做这些其实毫无意义,但她就是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

    洗了澡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浏览网页新闻,何欢的目光定格在半山豪宅区的车祸页面上,现场中一辆是陆锦州的车,那么另一辆是商小蝶了,怎么会发生车祸?

    她正想着,手机闪了闪,她看了眼来电接起来,话筒那边传来锦州的声音:“欢欢,你回家了吗?”

    “嗯,刚回来没多久。”陆锦州并没有提车祸的事,只是说:“我可能要晚些回去,你不要等我,累了就先睡。”

    陆锦州从电梯里出来,习惯性站在何欢门前,低头看看腕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禁微微叹口气,刚要转身,门却开了,何欢站在里面:“你回来了,怎么不敲门……”

    见他头上裹的纱布,愣了一下,急忙拉着他到了厅里,按在沙发上,伸手碰了碰:“这是怎么弄的,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陆锦州忽然张开手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个小车祸,撞了一下,欢欢,你休几天假好不好?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何欢目光闪了闪,最终点了点头。

    何欢没想到的陆锦州是个这么随性的男人,她刚点头,就被他拽了下去,他们开着车,出了市区,何欢问:“去哪儿?”陆锦州只笑着说:“到了就知道了,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何欢侧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景物不停后退,什么也看不清,她真有点儿累,车的颠簸下,她最终睡着了,后来是被陆锦州唤醒的,一睁开眼就是绚烂的天空,彤云把青冥的天空点亮,正前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他们仿佛在山巅,头上的棚顶缓缓打开后退,山风瞬间灌入,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朝阳已经完全跳出云层升了起来,瞬间扩散的光辉,璀璨夺目,山里的清晨有些轻寒恻恻,何欢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

    陆锦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何欢身上,把她拥入自己怀中低声道:“很美对不对,我喜欢日出,总带给人无限希望。“

    何欢收回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朝阳落在他脸上,在他的轮廓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使他的轮廓更加柔和,仿佛跟朝阳融为了一体。

    何欢有刹那的恍惚,记忆中,仿佛也有相似的情景,但不是日出而是日暮,她不怎么喜欢日出,就像锦州说的,日出总带给人希望,而她早就没了希望,她有的只是黑暗和腐朽,她的生命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多余的,甚至为了她,爸爸成了现在这样,她是个灾难。

    她喜欢日暮,看着太阳一点一点陨落,直至陷入黑暗,她觉得那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人生,她的结果最终也如此,直至莫如黑暗,再无一丝光亮,但刚才那一瞬,何欢有种感觉,日出日暮原来如此相像,至少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陆锦州侧头跟她对视,却发现,何欢眼底闪烁着浓重的绝望和哀伤,陆锦州更紧的拥住她问:“怎么了欢欢?不舒服吗,还是觉得冷?”

    何欢回过神来,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爸。”

    陆锦州放开她一些,低头看着她:“是啊,我从没听你提过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他们?”

    何欢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有妈妈,至于我爸,再过些日子吧!”

    陆锦州不禁有些失望,可又一想,自己的确急功近利了一些,跟小蝶的婚事还没解决呢,何欢看了看四周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锦州笑了:“其实这里还是T城,只不过是下县山区。”指了指下面:“你看哪里,是山里人家,我们就在这里住两天好不好?”何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清晨的薄雾间,隐约有炊烟袅袅,她抬头看着他:“你的伤没关系吗?”

    陆锦州摇摇头:“你忘了吗?我自己就是医生,而且,本来就不严重。”

    何欢也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心里飞快转了转,猜想陆锦州想做什么,是想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父母就不会反对了,还是为了让他自己更坚定,毕竟从昨天的车祸来看,商小蝶那里仿佛不大乐观,如果真是如此,自己该怎么做。

    何欢想着这些,跟陆锦州进了山村,找了一家住了进去,要房间的时候,那位看上去朴实的老人家只给了一把钥匙。

    陆锦州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很简单的布置,何欢的目光在那张双人床上停留几秒,错开目光,看向身边的陆锦州,却发现陆锦州的脸色有些古怪的红晕。

    何欢嘴角不由勾了勾,有时候,她真挺怀疑陆锦州到底是三十一还是二十一,比起商湛,某些方面,陆锦州过于生涩了些。

    昨天晚上一共也没睡几个小时,何欢仍然有些困,吃了饭,陆锦州说要开车出去买些洗漱用具,何欢索性就躺在床上补眠。

    锦州回来的时候,何欢已经睡熟了,陆锦州冲了个澡也躺在床上,虽然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何欢,即使她就在自己身边躺着,锦州也没什么真实感,她真的很美,其实小蝶也不差,细看,仿佛两人还有些相似之处,不是轮廓,而是眉眼,尤其眼角,都有些微微上挑的感觉,但小蝶是天真幼稚没长大的小女孩,何欢却是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她优雅干练,却又有着女性的妩媚和温柔,特定场合她又会变得光芒四射。

    何欢没出现的时候,陆锦州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女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但何欢出现的时候,他忽然顿悟,这就是他想要的,而小蝶只是妹妹。

    陆锦州轻轻伸臂,把何欢抱在自己怀里,闭上眼,他觉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这就是爱吧!他爱这个女人,他要娶她为妻。

    何欢身体略僵,在陆锦州开门回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的睡眠很差,大多时候睡不踏实,她很怕做梦,那么多年纠缠不休的噩梦,总会不时造访。

    陆锦州躺在床上盯着她看的时候,何欢已经僵到了极致,她心里异常矛盾,如果他想,她该拒绝还是同意,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睡觉,何欢真松了一口气,却又觉的自己实在可笑,她还在乎什么,跟陆锦州发生了关系,不是更好,那样的话,以陆锦州的个性,无论商小蝶做出什么事情,哪怕自杀,他都不会动摇了,但何欢不想,说穿了,她不想事情进行到那种地步,她真心不想伤害陆锦州,如果真走到了哪里,最后如何收场,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喜欢锦州,而陆锦州喜欢的自己,也只是她刻意营造出的表象,她的本来面目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吗。

    何欢暗暗摇头,他大概会恨她,会憎恶她,像她这么恶毒的女人,他会唯恐避之不及吧!

    他们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回了T城,这两天里,陆锦州相当君子,除了拥抱,连亲吻都没有。

    进了市区,天开始下雨,绵绵的细雨从阴沉的天空落下来,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布满阴霾。

    陆锦州刚打开手机,商湛的来电就顶了进来,他侧头看了何欢一眼,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接了起来,那边商湛显然已经气急败坏:“陆锦州你终于接电话了,小蝶自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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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何欢介绍:
从小被母亲抛弃,后又遭遇父亲车祸成植物人的何欢,发誓要报复亲生母亲,这几乎成了她人生唯一的信念,她设计了巧遇勾引同母异父妹妹的未婚夫陆锦州,却不想被她母亲的继子,冷漠阴狠却护妹心切的商湛瞄上,胁迫她放弃锦州,却在接触中,渐渐萌生好感,四人的感情纠结再起,直到解开所有谜底,何欢又该何去何从……爱恨何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爱恨何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爱恨何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