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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斩空     高衙内新传txt下载     高衙内新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二章

    黄龙府的建设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高强在辽东出的招募令应者云集早已受困于土地不足的辽东百姓们在宋军的保护下拉家带口地北上行间还尽其所能地携带了大批的粮草和器械——依照官府的公告北征大军的军需有很大部分将由民间供应到了黄龙府之后众百姓所携带的粮食便可卖于官军。至于无力与官府作买卖的贫民亦可向官府申请担负部分军资粮草的运输工作并从中获取必要的口粮作为搬运的报酬。

    如此安排不仅有效地控制了后勤运输费用且使得刚刚兴起的黄龙府物价保持在了一个相当合理的水平线上对于意在长久占据此处的大宋而言无疑是给黄龙府的大宋时代开了一个好头。

    有了充分的劳动力保障黄龙府的面貌让高强想起了后世常常听到的一句话: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当然南北之间距离颇长从辽东最为重要的港口旅顺口到位于今日长春西北不远的黄龙府现代火车也要跑上十个小时在这个时代至少是驼马队二十天的行程是以短短个多月之间黄龙府也只是初具规模而已到今年冬季能够将本地驻军和百姓的房舍都建造完成的话那便是巨大的成就了。

    时至七月中高强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情报:“耶律大石奉诏还京述职!”

    “石三郎好手段!”与高强所期望的相比石秀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再加上消息来回传递地空间。比高强所指定的两个月期限缩短了近三分之一眼看着时已入秋。留给自己进攻女真地时间越来越短这十来天的时间真是贵比万两黄金。

    信鸽所传地信息量有限。因此高强并不知晓石秀完成此项任务的详情否则的话即便不对秦桧在此事中所挥的巨大作用莫名惊诧单单是那十二道招还耶律大石的金牌便要让高强恶心不已。

    有了这个好消息作铺垫女真人在汴梁城中所弄的那些小手段高强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即便知晓了有郓王插手其中但在时迁及时打出了“奸臣”牌对抗的情形下加之老爹高俅与梁师成等人皆为赵佶的宠臣。料想朝中也没有什么够分量的大臣能利用女真人的小小流言来给高强制造多大地麻烦。

    “时迁好手段灵动如斯!待我回朝之后定要大大奖赏于他。”高强在黄龙府的宣抚司留守衙门里喜不自胜看情报上时迁的陈述可谓行事缜密应对得法将自身的优势挥的淋漓尽致更难得的是在查到郓王手上之后便及时收手改而采取严密监视和限制对方的做法。尤为难得。要知郓王深得赵佶的信任这点小事就算被时迁捉到痛脚也伤不到他半点毫毛万一被他借题挥比历史上更早地从赵佶手中获得皇城司的权力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尽管水浒传中时迁在祝家庄偷鸡偷的很是失败不过这一次他明显表现好了许多。

    至于耶律大石和自己同样遭到谣言中伤。遭遇却迥然有异高强连唏嘘一刻地闲功夫也没有人和人本来就没有可比性同人不同命么!他命人将这几分密报整理好之后随即命人聚将军议。

    此时宋军十余万大军分布在辽东各处。除了大忭的一万五千兵在贵德州以北招抚诸部。保护辽东侧翼栾廷玉在鸭绿江边和粘罕长期对峙之外。余众皆在黄龙府周围布防宾、威、祥等州亦皆加固城防并于要害处新建堡寨以巩固各州与黄龙府之间的联络。得悉军令之后诸将半日之内齐聚黄龙府大营并那监军童贯也一体列席待听高强宣布辽国耶律大石回师中京之时俱都一脸茫然这不分明是一个坏消息么?为何相公却是喜形于色?

    待高强说明了其中的种种干系之后诸将方意识到个中关节花荣便即道:“如此说来那萧干曾两叛辽国辽国朝廷固然不能信他他亦未必敢信辽国所恃者惟耶律大石而已。林雷今大石回京萧干必定彷徨自疑此时相公若遣使招抚他多半便会来降?”

    高强笑道:“我也不必他现下便降只须大家有一个默契我便挥师渡江与金兵决战谅他兵微将寡又无辽国为恃也不敢大举来援金国到时候除了举兵降我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座中韩世忠与林冲都曾经在卢沟河边随高强与萧干交战见高强又要将自己的侧翼暴露给萧干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道:“相公三思萧干为人反复不可轻信!”

    高强拱手道:“二位统制宽心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如今大泽尚存固然不利我军进兵长春州然而他萧干若然要来攻我也未必就是一马平川此险我与之共也只须有万军扼守宾州萧干有何能为?诸位将军看那萧干的为人可会弃守长春州与金兵大军会师来与我决战么?”

    韩世忠见高强已有了提防便放了心应道:“他便是来了区区一万余兵又要连过鸭子河与混同江两条大河方能与金兵会师济得甚事?来了也好正好算一算卢沟河边未了的债!”林冲在旁不语只是哼了一声一股杀意却是一目了然。

    高强见士气可用正要说话忽然旁边站起一人叫道:“前次开州大战我等身在中原不曾赶上今番决要与金主对敌相公若要使人把守宾州乞使别将郭某敢请渡江参战其金兵兵势最重处。某愿以身当之!”

    原来郭药师现在就在宾州驻防一听说高强要以万军守卫宾州以防萧干反复。他立时大为担心这不是又要将他排除在主战场之外么?如今大宋在辽东的根基日益稳固。辽东常胜军地老底子渐渐都变了样他若是此番还不能立下功劳战后余人升官受赏势必又要将他抛下了空自顶着一个太尉地荣衔复有何用?

    高强还未说话童贯从旁笑道:“郭太尉威震辽东前次又不曾立功今番正要观太尉骁勇区区留守之责。自有大将担当。如今只是军议相公尚未号令太尉不必心急。”

    此言一出大厅中顿时一片寂静非但诸将尽皆面色异样即便郭药师也是一脸的尴尬谁料到这位监军童大王会在这关头插上一嘴?原本只是军中常见地抢头阵被童贯这么一搅和立时变了味道好似是高强有意排挤郭药师。童贯在为他报不平一般。而郭药师明面上好似是童贯之举的受益者其实却是横受其灾没问题也变成有问题了。

    高强心里别扭这死太监在开州战后一直老实地很怎么现今却忽然跳腾起来了?他转念之间便想到了时迁从汴梁送来地情报这童贯与郓王看来是结成一伙了否则也没有这般巧法。两边相隔万里却一起来和我为难!

    “休看你把持西军数十年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凭你也想动我地兵!”高强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笑道:“昔日郭太尉曾护送我往女真国中追杀贼人。此情此景历历在目而今郭太尉那五十骑尚在否?”

    郭药师正在尴尬。忽听高强说起往事哪还不知高强在给他台阶下忙拱手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那五十骑历年来伤折近半现有张令徽、甄五臣等二十余人在末将军中有劳相公惦念。”

    高强点头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十余年来我无时不忘当日太尉对我救命之恩纵使昔年酬以一些粮秣也无从报答万一。如今太尉奋勇争先亦是赤心报国本帅自不当遏抑况且太尉帐下诸将多曾到女真境中虽事隔十年山川形势略未稍改本帅正有倚重太尉处更不当使廉颇迁魏吴起没楚将军无用武之地!”廉颇入魏累战无功叹息“我思用赵人”;吴起自魏之楚虽得重用后终被杀二将皆一失其主便无立功余地。高强将这两个典故说出来明里是表示会重用郭药师暗里却也是警告他你再大的本事改换门庭之后也未必有好下场!

    不过郭药师读书不多这等典故他是领会不到的当时听见高强说的恳切心下甚是感激想起当年辽东大灾若不是高强赈济得力举族上下千口只怕百不存一更不必说今日的高官显爵风光无比了。当时呜咽道:“末将身受国家与相公大恩更无以为报只思将这条性命报效国家和相公也就是了。战阵号令自有相公司掌末将只奉相公号令便是更不敢与旁人争竞。”

    高强点头称善权且命郭药师归班心里盘算着要找陈规去和他解说解说适才那两个典故的深意。一面却向诸将道:“今日本帅聚将乃是为了萧干既然行将入彀便是我进军之时趁着金兵尚且不明萧干动向本帅要请诸位将军议一议毕竟战事如何开展?”

    这个把月来宋军可不是一直在埋头工地沿江诸军每日里都在侦察对岸金兵的守御状况李俊地水师也已在江边港汊中开造船只木筏造了百十条用于搭建浮桥的船只也造了不少只是时日仓促这般造出来的船只可经不得风浪战船更是休提。

    “相公若是大军现下便要渡江水师可于一日内搭起三道浮桥此外却难以应付。”李俊连日来率人用木筏在江上漂流沿江探寻流缓水浅的渡口虽然在江上要举着盾牌防止金人的弓箭又要有人用神臂弓和金人对射每次侦察都要死伤些人不过一场辛苦下来对于能搭建浮桥的地段倒也心中大致有数。

    “只是金人守御甚严凡可渡之处皆多烽燧。甚或有石炮守把要架浮桥甚是不易。倘若再有一月时间。多造几道浮桥出来这江岸百余里有十余处可渡。金人终不能处处兼顾。”李俊心中甚是无奈北人不善舟楫这混同江上下除了独木舟啥船也没有他的水军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否则地话哪怕只有十来艘战船凭着宋军水师强大的火器和远器威力纵然金人在渡口处有多少兵马他也能保证大军渡江地安全。

    高强点了点头且教李俊暂退。又望了望史文恭史文恭忙即出班道:“相公那些金人俘虏纵归之后有十余人传回了消息说道其族情愿归降内中有七八人可令守江之金人纵放我军渡江。然经一一试探皆未可信反是有几人并非守江者其所传回地金人布防情报多方印证之下。尚还可信。”

    女真人地觉悟很低高强的俘虏工作效果不佳完全没有解放战争时我党的水准是以他也没抱多大期望。好在能探得对江的兵力布防也不算一无所获。

    “混同江上有十三谋克各守一处水浅可渡处兵两千四百余。马千匹;金兵大队在宁江州有十二猛安兵两万骑万五匹多分布于守江诸谋克之后二十里处。可为奥援。其领兵者为金国宁江州都统婆卢火。此人骁勇善战惟性过刚。且金兵士气低落粮草又缺若非婆卢火以城中之粮供养只怕早已散去也。”

    史文恭所言在宋军听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事实上金兵从来都没有统一的后勤补给向来都是各部自己养活自己完颜部只是负责指挥而已因此在战争中劫掠不但是战争的目的更是生存地手段。当年对抗辽国天祚帝亲征的护步答冈一役阿骨打在出兵前要明确与诸部约定抛弃辎重轻兵追击便是因为他并没有全军的后勤管理权力。

    只不过从婆卢火动用宁江州地积蓄来供养诸军的举动看来金人面临灭国大难之下也开始打破往日地惯例国家地作用和凝聚力正在日渐增强之中而历年战胜所得的虏获大约也可支持相当一段时间总之要指望对手这么快就自己崩溃大约不太现实。

    史文恭又道:“只因城中粮少故此金人大军尚在会宁府据闻今已集结三万兵在彼骑万余匹。金人畏惧我兵深入业已令其部民渐次向北迁徙渡过鸭子河去其意盖不出相公所料将欲以此二百里生地与我军周旋以待冬雪来临。”

    果然能留下些俘虏便是情报战地有效棋子这些情报何其重要!高强心下甚喜教史文恭退回朗声道:“金人守江十三谋克其后十二猛安骑兵之比例又高于其全军之水准足见其并不欲死守江上若我兵渡者寡便以骑兵趁我半渡而击;若见江不可守即恃其地理熟悉及骑兵多退守来流水畔复与我军周旋。诸位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尽管宋军在开州城下打败了金兵然而凡是了解其中内情及略知兵事者皆可看出那一战宋军委实胜得侥幸若不是阿骨打中了陷阱宋军最多也只得一个平手而已。如今一战之后双方的优劣尽皆显露真刀真枪地较量起来金兵在自己的地面上作战又有骑兵的优势宋军最为犀利的震天雷可是不能移动地笨家伙只须金人能将战场设在自己选定的所在宋军便无从施其长计。在此情况下优势的兵力也并不能造成战略上的优势。

    倘若大军平推过去金兵自然是逃之夭夭只消留下些骑兵在宁江州左近骚扰宋军人生地不熟这茫茫山野中有时连路都看不出来想要捉到敌人真是千难万难。要真是落入那种地步想要在冬季来临前的几个月中结束战斗如何能够?

    一番商议之下仍是无有头绪对于占据了天时地利又不愿决战的对手宋军纵使兵多将广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来。苦就苦在这地方人烟稀少又是民族间的战斗能玩得转地计策少之又少想要学吕蒙白衣渡江给金人来个偷袭的话这江上自来没有什么商船的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对方的烽燧?

    既然无法在宁江州打一仗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高强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命诸将做好渡江作战地计划倘若能集中骑兵从距离宁江州最近地地段渡江起进攻多少也能在宁江州城下捕捉到对方一些来不及撤退的兵力吧。

    军议既罢诸将自与军中参议去作计划童贯在军中几无立锥之地也只得回去和他地胜捷军待在一处。高强回到后堂遣人唤来陈规问道:“前日先生献计要说降萧干以利大局。如今耶律大石已去正是说降萧干之时倘若我命先生全力为之能有几分把握?倘使能说得萧干举兵反金尽起他铁骊部之兵从后断绝女真人后路则吾事济矣!”

    陈规自献此计早筹划周详今日得知高强已然用计断了萧干后路自觉时机成熟忙道:“相公既已将大势造就下官只须一介使者凭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萧干来降为我大宋立功。”

    高强吓了一跳心说这差事内战中不妨用那是有一定底线的这可是民族间争斗的战场你再玩什么纵横家的把戏仔细人家翻脸将你砍了!就算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把你关起来也受不了啊?历史上金人强留使者的例子可不少连二帝都是被人家骗到军营里才掳走的。

    当下只是不许陈规听高强说了这些顾虑不禁笑道:“相公下官虽然不才也知这劝降须故旧才好我与萧干素不相识如何使得?却有一人在此正好行事。”

第八十三章

    不大功夫一员契丹汉子带到高强见了懵然不识眼望陈规陈规便令那人向高强叩头。那汉子拜倒口称:“小人萧八斤拜见高相公。”

    萧八斤?你生下来八斤重所以才起了这个名么?一代不如一代!

    与这个名字本身的含义相比起来中学时学过的课文对高强的印象还来得更深一些。陈规从旁道:“相公此人乃是当日卢沟河边被俘之人只因伤势沉重故而不曾随耶律大石等人一同归辽滞留在燕京。赵知军排查燕地夷人将他查了出来原来此人却是萧干的亲外甥。”

    高强眼睛一亮怪道陈规对于劝降萧干甚有把握原来手里还藏了这么一张牌?听陈规的语气大约是此人中伤被俘之后由宋军收容养伤待到伤好之后也没回辽国去就滞留在燕京城。赵良嗣现为知宛平军事燕山路的情报和治安都在他管辖范围内这等降人当然是重点排查对象便将这人的身份给挖了出来而陈规起意招降萧干之后便留意合适的使者人选在本军战俘和燕地曾任辽国官员等人群中一筛选便把萧八斤给挑了出来。

    “我来问你你既是萧干外甥又曾随他在卢沟河边攻我大军也须知他失信于我何以不回转辽国去留在此间不怕我将萧干之怨着落在你头上么?”

    萧八斤见高强这般说吓了一跳当即连连磕头道:“相公开恩!只因那萧干叛了大辽去投金国。小人纵使归辽也无好去处况且彼时辽国势衰连金国也有所不敌小人若回去了。性命多半难保。还是留在大宋好死不如赖活着。”

    高强哼了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这厮倒也知道些时务。我来问你如今在大宋可好么?”

    萧八斤望了望陈规见他面无表情方向高强道:“好的很。相公既不杀我头便无人来害我大宋兵强金国、辽国俱都不是对手小人愿为大宋效犬马之劳。”

    高强看看陈规心底也甚是满意单从这几句对答便看出陈规挑选这人出来。当真慧眼如炬。此人昔日在萧干身边也是个贵人然而战败之后竟无存身之地现今也只能在大宋国中苟延残喘而已若不是大宋有用他之处这人饿死街头都没人管!

    他处境如此除了为大宋效力劝说萧干归降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以出头;而他饱受漂泊之苦。也懂得事强去弱之道如今的时势之下除了归顺大宋之外更有什么好路可走?为求富贵为保性命。他见到萧干之后。都必当尽心竭力劝说萧干归降大宋。完全不必担心他借词脱身到了彼处却办事不力。

    当下高强好言嘉勉了几句又将自己意欲招降萧干之事说了萧八斤之前也只隐隐猜到一些这刻听说之后双眼闪闪亮自己梦寐以求的翻身机会就在眼前怎不心动!想想如今寄人篱下除了一日三餐得保之外荣华富贵是半点也休想与昔日地风光相比何止霄壤之别?倘若能说降萧干这一下可就是直上云霄萧干封王他既是萧干的亲外甥又是萧干与大宋之间的联系人自受两方倚重这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纵使前途尚有艰危不过这人曾经富贵之后断断不肯甘于混吃等死眼放着如此大好机会杀头也要向上冲了。萧八斤当即跪倒指天誓日拍胸脯砍脑壳担保定要成功劝说萧干举兵来降。

    高强点头称善便手书一封命陈规用了宣抚大印再用蜡丸封好了。萧八斤眼巴巴地望着却见高强不忙将蜡丸付与他反唤了两名牙兵进来一边一个将萧八斤按住解手尖刀一晃萧八斤出其不意大叫一声腿上已经被开了一个口子。林雷

    那牙兵接过蜡丸塞进口子中随即上了伤药用棉纱布紧紧裹好。那萧八斤当初也是随军冲杀的大将开初叫了一声之后竟尔忍住一声不吭任凭两个牙兵施为。

    高强见他头上尽是汗倒也有些佩服取了一块汗巾与他擦汗点头道:“的是好汉本帅佩服今番委屈你了要受这些苦楚只是此事重大一旦泄漏之后莫要坏了萧干一军地性命不得不然。”

    萧八斤见说忙谢过了他心里却又多了几分把握高强这般郑重其事自然不会是用反间计害萧干机密尽都交付在他这个萧干的亲外甥手里了。只是这般传讯之法送信人受的苦也不一般这么新挨的刀伤自然走不得远路至少要养几天等到了那边取蜡丸时又要挨上一刀这也叫无可奈何。

    高强便叫人将萧八斤扶下去好生将养又问陈规如何保证这人能顺利通过斡邻泊旁地大泽抵达长春州?这一路上有沼泽有逻骑单单他孤身一人可不好走。

    陈规早有准备他有意派几路兵马佯攻作出跨越大泽进攻长春州的姿态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一面却叫几名精干军士护送萧八斤和另外两名萧干旧部乘小船从水路走昼伏夜行从混同江顺流而下到鸭子河绕过两军前线的背后才由萧八斤等三人登岸设法与萧干所部取得联系之后才赶奔长春州。

    “这混同江水道素来并无多少船只通航仓促间亦无从组织水师大军不得从此而下故而敌军在江上亦无多少守备。只是一条小船萧八斤等人又是左近铁骊部人熟悉地理当可成事。”陈规已将此事与参议司地众人仔细推敲过故而信心满满。

    高强听了。也觉可行便叫他放手去作眼下两军隔着大泽对垒这头一道的消息传递甚是关键等到双方有了默契之后。那就天堑变通途了。

    过了三日萧八斤腿上刀伤已好了些起码能行走了陈规便即调动兵马。依计行事。

    萧干在长春州每日里与谋良虎商议军机部署守御谋良虎见萧干兵马虽只两万不到。守着长春州和泰州上百里的地盘却是井井有条心下甚是欣慰。这一日忽然传来警讯说道宋军连日来多支侦骑硬探跨过大泽来打探道路山川兵力部署等情大有相机进兵之势。前线将士一一迎击交战中互有折损云云。

    萧干闻讯不敢怠慢。便要亲自去往前敌查看那谋良虎却道主帅不可轻动自告奋勇要代萧干前去探查萧干拗不过只说谋良虎兵少又益了他一千骑连同谋良虎带来地两千骑都往前敌去了。

    谋良虎走了第三日萧干正在自己屋中饮酒听得有人快步进来。萧干头也不抬便道:“奥古哲么?前敌有消息传回否?”

    能自由出入萧干寝室的除了女眷之外也只有他的心腹奥古哲了。此人曾随他在卢沟河边攻击宋军后来率军护送萧干北遁。为他留下了最后的一千余骑。又追随萧干北上投金一路忠心耿耿。故而深得萧干信重。

    奥古哲却道:“元帅外面有一个人要参见却要元帅先行答应不杀他头始肯进来。”

    萧干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顿住抬起头来看了看奥古哲见他双眼紧紧盯着自己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紧张来。他顿了顿忽地笑了起来:“是宋营来人么?你识得此人?”

    奥古哲没来由地舒了口气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元帅果然豪杰!要见么?”

    萧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手轻轻一挥奥古哲会意出去不一会又进来身后多了一个人地脚印。萧干抬起头来一眼望见倏地站了起来惊道:“你你……”

    萧八斤一头仆倒在地抱着萧干的大腿放声大哭道:“舅父舅父!卢沟河边失散一别经年恍若两世为人也!”想起这一年多来自己的遭遇最近又被人割了两刀一声也不敢哼心中酸楚不尽哭得甚是凄惨。

    那奥古哲在一旁站着也是神情凄楚只萧干脸上神情变幻不过数息之间便即宁定缓缓坐了回去伸手抚着萧八斤的头慢慢道:“好活着便好!我只道你死于乱军之中年来时常想你。”

    萧八斤哭了一时稍收悲声便将自己受伤被俘伤好以后又流落大宋地经过说了一遍。萧干不动声色望了望奥古哲见他神色如常想来也已知晓八斤是从大宋那边过来的然则以奥古哲之虑必知保守机密加上谋良虎现下不在城中少了金人的耳目萧八斤的身份该当还在机密中。

    待萧八斤诉说已毕提起高强之名时萧干只一摆手道:“此事不必多说我来问你那高强有手书与我么?”

    萧八斤应了向几上取了割肉地解手尖刀来拉起裤管一刀将那渐次愈合的伤口割开忍着疼痛向伤口中摸索一会取出那血淋淋地蜡丸来将一壶酒淋在上面去了鲜血呈到萧干面前:“舅父高相公手书在此。”

    萧干将那蜡丸接在手中却不忙捏碎静静地出了一会神忽地向萧八斤道:“这蜡丸中所说之事想来你也当知晓一二。你意下如何?”

    萧八斤久在萧干左右晓得他的脾性当下也不顾自己的伤口鲜血淋漓恭恭敬敬道:“舅父甥男以为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不容错失。”

    “良机莫失么……”萧干脸上浮现一丝奇异的笑容挥手叫奥古哲将萧八斤带下去治伤歇息却将那枚蜡丸捉在手中反反复复地把玩等到奥古哲又回到这房中时见他竟还是那副模样。

    “奥古哲你可晓得八斤这次来所为何事?”不等奥古哲开口。萧干便先问道。

    奥古哲望了望那枚黄色的蜡丸竟也出了会神好似那蜡丸是什么能摄人心魂地法宝一般。过了片晌方道:“元帅我不曾问过。八斤也不曾对我说起故而不知。”

    萧干看了他一眼忽地笑了起来:“奥古哲你地心思。莫道我不知你是怕宋人报仇将此计来赚我是么?”

    奥古哲低下头去。闷闷地道:“元帅那大宋高强睥睨一世所向皆胜连阿骨打那般雄壮竟也吃他拿了惟独在卢沟河边吃了我军一个亏险些送了性命他心中如何不恨?今日我军占据要津。他用得着我了便作出豁达大度地模样前来招降安知战事底定之后他不会来算当日地旧帐?要我说大宋不足信女真不足恃咱们还是归辽为上。”

    “归辽?嘿嘿……”萧干冷笑一声:“高强打下黄龙府月许之久迟迟不来消息偏偏那边耶律大石前日被十二道金牌招回中京到现在没有消息。这边高强便遣使送了书信来中间这般巧法你却不深思其中的奥秘么?”

    奥古哲皱起眉头旋即又坦然道:“元帅我是粗人。不懂这些权谋。”

    萧干一怔。忽地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权谋?权谋!哈哈哈……奥古哲。我也不懂得这些权谋啊我懂的只是要如何活下去!”

    他晃了晃手中的蜡丸笑得越癫狂起来:“权谋……我若懂得权谋当日便不会先归女真又叛归辽国;亦不会先答允了高强后又出兵与他一战。不但是我耶律大石也是辽国一代豪杰还是不懂得权谋否则地话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堕入敌人算中这一遭被金牌招回京中我怕他有性命之忧啊!”

    奥古哲一惊已经完全跟不上萧干的话只是喃喃道:“元帅你是在担心那高强么?”

    “不是担心我与耶律大石只怕又都被他算计了!”萧干渐渐冷静了下来笑容收敛多了几分无奈:“高强用计一如用兵哪怕你明知道他要什么却也没有机会去改变去抵挡他总是有办法达成所愿!两年前他来攻取燕云时或许还有些破绽可寻然而燕云之后便日臻圆熟竟连阿骨打都被他战败了。”

    他望着手中的蜡丸慢慢地收在手中而后渐渐用力握紧口中低声道:“今日他书信一到谅必已有了十足的把握留给我走地路恐怕只剩下他所指出的那一条了!奥古哲你以为他还会给我选择的机会么?”波地一声蜡丸碎裂!

    “萧兄如晤:燕京一别倏忽两载想兄驰骋漠北自由纵横风采更胜往昔乎?今小弟奉诏北征金国闻兄亦再起领兵虎视春泰二州不胜雀跃之喜若能与兄回师鸭子河边共灭金国则弟可得朝廷之赏不烦天子北顾之忧;而兄可分其地、兼其民而有之昔日兄分茅裂土之望不期便于今日成真矣!兄弟同道不亦快哉?”

    “当日燕京初遇萧兄与耶律大石兄豪视万人信为当今之英杰小弟不才亦尝奢望跻身其中。惜乎三人别处终不得并肩为战当日卢沟河边一晤不期已成绝响矣!近闻耶律大石兄奉诏回京恐大石性刚不能屈膝以事宵小非国家大难亦无从再起掌兵。小弟衷心甚为惜之!”

    “大石兄既退当世豪杰惟兄与弟二人尔弟甚望得能再见兄颜共创殊勋开辽东百年不遇之局面何其快哉?况且闻兄在金郁郁不得志辽亦以兄两度中道别离不能相容弟甚为兄不平唯恐兄步大石兄之后尘也。今宋辽为盟弟虽不才亦用事大宋朝中若能为兄与辽国解和庶几得之。”“书到之日望即来会一应粮草军需弟尽可支吾无以为忧。弟在黄龙府旦夕只望兄至共灭金国成此大功平生之快也!”

    “纸短情长不尽之意待与兄会于鸭子河上时酹之江月可也。愚弟高强顿。”

    一字一句在萧干的眼中流过;一事一情却在他心底流过。当日燕京街头三人相遇那时谁能想到这三个年轻人在十年之后将会掌握着万里北疆地命运?

    耶律大石完了!高强地信中明明白白地传递出这样一个讯息他决计不会再让耶律大石出来领兵掌权仗着身后地大宋又有耶律大石被急急招还的事实佐证高强地话坚定的犹如塞上雪峰万年不化的冰川冷峻而硬彻。

    萧干更加明白高强既然能让耶律大石失势当然也能让辽国不接纳他的归降。正如萧干适才所料地高强选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传讯他就已经给萧干选定了前程道路!

    目光凝视着在火堆中渐渐化为灰烬的蜡丸秘书萧干的神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不是么?既然已经没有选择那么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第八十四章

    苦命的萧八斤腿上的那道伤口再一次被塞入了蜡丸数日之后被萧干的亲信部下秘密送过大泽与宋军这边接上了头。

    “铁骊部自立为国大宋与之结为盟好诸事依高丽国例。两国合兵共灭金国罢兵之后以鸭子河为界。”萧干回书与高强的那封去信相比显得格外简洁废话一句不说直接就开出了条件而其内容也大体不出高强之前所预料。

    “算盘打得好响亮啊!”对于国体规格之类的问题高强自来不放在心上有名无实的东西迟早都会现出原形的而有实无名的话也势必要名副其实。不过这疆界问题可就有的参详了所谓鸭子河指的便是现今所谓的嫩江到松花江这一段自两河交汇处到黑龙江这段松花江的干流当地习惯上也称之为鸭子河也有叫混同江的。

    若是按照萧干的出价两国以鸭子河为界那么原本处于鸭子河以南的完颜部土地便尽皆划入大宋的统辖范围内以北诸部则尽归萧干所有其中包括了铁骊王府以及兀惹、五国等部。表面上看来大宋是占了一个大便宜数千里土地都尽划疆域之内只是这片土地却也是生女真部力量最为集中的地带可想而知此后长达百年之中大宋在辽东的主要精力都将被女真人所牵扯萧干则可以不受干扰地展其势力逐步将混同江北诸部归于一统从而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北土国家。

    诱惑也同样巨大倘若萧干在北面封锁住了金国的退路。金国便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空间只能在辽东十余万精锐和百万人口地步步挤压之下没落大宋便可将辽东最大多数的人口和最肥沃的土地尽数占据与萧干的铁骊国划江而治安安分分过好日子。

    如何取舍?

    高强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忽地闷声道:“我要长春州与泰州还要萧干举兵跨过混同江先击金国!元则。你以为如何?那萧干能答应么?”

    陈规沉吟片刻便道:“下官以为使得我欲取于萧干者以其倒戈击金为先。春泰二州为辅至于鸭子河以北之旷土纵使任凭我宋人渡河占据数十年内亦力有不逮不妨付与萧干守之。倒是如此一来为免萧干在北独大之势这金国却不好杀得尽绝了留着他与萧干争竞一番。我大宋或可取渔翁之利。”

    高强摇了摇头道:“元则你所言虽不无道理奈何难以操作这渔翁之利可不是好取的弄不好那鹬蚌合谋反来咬了渔翁一口!如今金国强盛又占据地利咱们纵使以大兵临之又有萧干袭其后。我料也杀不绝他莫忘了粘罕在南女真尚有数十部族人散布于白山麓咱们现今最多也只能平了黑水女真而已。要我说。先不必想留手。只管尽力杀败了金国不妨叫萧干手上多沾些金人地血。而后可许金国为我大宋藩属让他两边仇杀去。”

    陈规笑道:“下官之意却与相公略同亦是权且放过了南路粘罕部。那女真若是退入白山之中终究无计可寻今日只须将金兵主力灭了让他几十年内兴不起风浪来再结连辽东各部使之依附于我北有铁骊南有高丽这么一个大笼子管教金国一世也翻不过身来。”

    高强嘿嘿一笑却道:“你还未说那萧干肯接我的价码么?”

    “不肯也得肯!”陈规冷笑道:“他若答应了打一仗就可太平立国;不答应的话咱们先和金国讲和然后回过身来便平了他正好为卢沟河边死难将士报仇。那萧干颠簸半生奔窜南北为的不就是一个自立地余地?咱们给了他就有些委屈他也得受了忍了!”

    高强大笑拊掌道:“深合我意!”当下便由陈规执笔将条款写了又唤了萧八斤来待要再塞到他的伤口中萧八斤满面苦涩说道这条腿再割下去只怕要废了求高强改割他的一名伴当。林雷念着这次已是第二度往来高强便不为己甚改将这蜡丸藏在旁人身上由着萧八斤在黄龙府歇息两晚之后便即又回返春泰去。

    可怜萧八斤流了十天的血好容易等到了伤口可以安心收口地时候只觉得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一路上纵马疾驰到了大泽左近与萧干所部逻者接上了头更不敢稍有停留换了快马便赶奔长春州。

    看看近了城池已然望见城上的金国旗帜了萧八斤方觉身上轻松了些忽然听见道旁有人叫道:“兀那军健是哪路人马从哪里来?”

    萧八斤循声一望那颗心顿时拎了起来道旁竟是一百多骑女真人!为那人一身锦袍穿着与寻常女真人大不相同一看便是个贵人。萧八斤往来两地之间对于萧干这里的情况也了解了不少暗忖此人莫非就是金国来使谋良虎?

    说话间几名女真骑士到了近处见无人出来答话不禁有些着恼又用契丹话大声问了一遍。此时萧八斤已然换上了萧干所部的衣甲——也不是什么制式装备不过是旧时辽国官军常穿的掩心甲而已——镇定了一下心绪忙催马出众马上躬身道:“几位官人我等是萧元帅帐下奚营人马奉命前往大泽旁察探宋兵动向方要回城去面见萧元帅。”

    那几个女真兵嘟囔了几句大约是现下金国要拉拢萧干之故竟没有如何作只向萧八斤道:“谋良虎孛堇在此要听你等所探的军情这便随我去参见罢!”

    萧八斤略一犹豫便向萧干派来接应的军将使了个眼色。两人并马随着那几名女真骑士驰去却将自己的两名伴当留在大队中。到了近前但见那谋良虎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胡凳上正用手从一个木盘里抓肉来吃其余女真人也都在进食饮酒。看来只是在此打尖歇息道中偶遇而已。

    萧八斤心下稍安当即下了马来走了两步。只觉得伤口受力有些疼痛不过他也是经过战阵地硬汉略不为意向前唱个肥喏。道:“孛堇安好我是萧元帅麾下奚营牌子头今探得军情正要去禀报元帅。”

    谋良虎眼睛从上往下一溜点了点头淡淡道:“有什么军情?说来我知。”

    萧八斤心中不忿心说纵使我现今真个在萧干部下为将须不是你的部众。如何对我呼喝?可见萧干平日在金国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女真蛮子看你嚣张几时?”

    一面心中暗骂一面却躬身道:“宋人昨日又遣了百余骑过大泽来大抵已经探明了一条路径可行骑兵奚车却是行不得的。我等与之战了几合不分胜负宋军已退去了。谋良虎唔了一声却不说话只在萧八斤身上望了几眼。忽地皱眉道:“你伤了脚么?”

    萧八斤心中一紧强自镇定笑道:“是小人无用被宋人的马刀割伤了腿幸喜还能骑马。故此不得在前敌守御。只合回城报讯。”

    谋良虎叹道:“宋军杀法厉害你只受了些皮肉伤。也算是命大了来人赏他一瓶酒吃。”便有金人出来交了一瓶酒给萧八斤这萧八斤在宋军中吃过好酒哪里将这些女真人地村酿放啊眼里?此时只要脱身没奈何虚作姿态谢过了。

    方要告退谋良虎忽地又道:“怪哉那宋军步下用刀斧马上用枪槊适才你说是百余骑兵为何身上中的是刀伤?”

    萧八斤心中大骂勉强笑道:“那人多半是龙骑兵罢不善骑射专用刀砍。”

    谋良虎好似已经生了疑心只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萧八斤又不停地去望后面的那百十骑。萧八斤一颗心越拎越高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忽听谋良虎招手道:“你近前来待我看看你那伤势如何有上好伤药在此。”

    萧八斤全身如堕冰窟有心立时翻脸只是双方兵力相等自己这边多半杀不过金人只要一动手走漏消息那是一定的还要饶上自己一条性命。权衡之下只好挨地一刻是一刻拖着腿上前拉起裤管自己动手解开了裹好地纱布将那刀伤给谋良虎看。

    谋良虎尸山血海也滚过来了自不在乎他的伤口血腥可怖却将他的刀伤仔细看过忽然伸出手去在伤口两侧一捏萧八斤冷不防叫了一声但见鲜血迸流而出心中地惊恐实较**痛楚更加惊心:他识破了么?幸好今次蜡丸不在我身上!

    “孛孛堇小人无用待将军情禀报元帅之后自当自当回返前敌去与宋人厮杀!”萧八斤咬紧牙关强忍着拔刀砍下这金人头颅的念头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

    谋良虎望了望他却又笑了起来慢慢将手收回去道:“你是勇士流点血不算什么!你这伤不轻看似只有一刀敌人手上用了暗劲伤口不那么整齐须得好生将息才是。我这厢有国中萨满所赠地良药专治刀伤送了与你罢盼你伤好之后多杀宋人。”说罢从怀中取了一个木匣出来递到萧八斤身前。

    萧八斤不敢怠慢忙接过了连声道谢问明了谋良虎再无他事也顾不得收拾伤口一瘸一拐地上马便去待得进了长春州城地元帅府方寻了郎中来整治伤口肚中大骂道:“杀千刀的金狗亏你说得出这两刀下去又隔了几日自然不会整齐!这般作践某家待元帅起兵之后将你斩作肉泥方消我心头之恨。”

    又想:“我本是怕这条腿就此废了故而请高相公将蜡丸藏在旁人身上亏得这一念之间否则他这一捏。蜡丸便保不住了!果然某家福大命大。”

    待伤口又裹好了那伴当也将蜡丸取了出来萧八斤便去求见萧干。少停进了内堂见萧干与奥古哲都在萧八斤忙上前见过了。将蜡丸取出献上还没忘了说明自己是将蜡丸藏在伴当身上故而没有当面取出。

    萧干点头不语接过蜡丸来捏碎了。看过上面地文字久久不语。萧八斤也不晓得这信中写了什么不敢说话只是垂手站立。隔了一会看萧干还不开口忍不住道:“舅父适才入城之际甥男曾遇到了金国孛堇谋良虎。”

    萧干神情一动:“他可曾生疑?说了什么?”

    萧八斤忙道:“此人狡猾定要验看甥男的腿伤还将手来捏亏得这蜡丸不在甥男身上否则倒要叫他搜了去。”言下颇为得意。

    萧干脸色却沉了下来:“蠢材!他此举分明已然生疑。当时不作者只是未有把握而已!何以要看你的腿伤?便是防你暗藏蜡丸之故。你且将此事前后细细道来不可遗漏分毫。”

    萧八斤被萧干骂了不敢怠慢忙依言将自己与谋良虎相会始末细细说了一遍。萧干一直不出声眉尖却越锁越紧等到萧八斤说到进城忽地举手截断他说话问道:“你说你走时并不曾好生包扎伤口。那原先包裹地棉布何在?”

    萧八斤一怔霎时明白过来手足一片冰凉颤声道:“甥男甥男草草裹了伤口。嫌它太长。截了一段下来抛在路上……”那可是从宋军营中带出来的东西包扎手法更是宋军独有的!

    萧干一顿足。疾步来回踱了两圈便唤奥古哲:“去封锁四门点起硬军来预备攻打金人再调五百刀斧手五百弓箭手到我帅府中护卫切记莫要惊动了金人。”

    奥古哲得令去了少停便听外面脚步杂沓多了许多人马。萧八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舅父那谋良虎未必能见此节……”

    萧干呸了一声冷笑道:“金人与宋军几场血战听说俘虏也捉了些怎不知这些关节?他当时不曾作只是手中兵力不足故而权且隐忍罢了少停他若调动人马再来请我那时你才知他见此节未。”

    萧八斤也晓得没有侥幸事以至此见萧干也不慌乱他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忙道:“舅父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先制人横竖金人兵少关起城门来尽数杀了献于大宋作个头功也好。”

    萧干哼了一声不来理他过了片刻却道:“你这腿可还骑的马么?”

    萧八斤连连称是还道萧干要让他待罪立功哪知萧干笔走龙蛇不一会写了一份书信在那里看他地伤腿。萧八斤心头一凉莫非这条倒霉的腿又要受苦?痛倒也不很痛这么同一个地方一直遭罪心上委实有些难熬啊!

    萧干看见他脸色不由笑了笑伸手又取了一个信封将信装好了蜡封妥当方交给萧八斤又取了一块令牌给他道:“你去吃顿饭睡一觉余事都不要管天塌下来也不必理明日一早便出城去将这信交给那高强莫要再出了差错。”

    萧八斤吁了口气将信接过了贴肉藏好还要向萧干请命萧干一脸的不耐烦挥手道:“快去快去!你办妥了这件事便是我的好处要杀人却不少你这一张弓!”

    萧八斤不敢有辞只得拜了萧干出来到了厢房不一会有人送来酒菜他与两个伴当吃了为着身上刀伤也不敢多喝酒饱饱吃了一顿倒头便睡。那两个伴当不一会便沉沉睡去鼾声大作萧八斤心里装着大事哪里睡地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多时辰忽然听见外面有隐隐杀声他一个激灵骨碌爬了起来推开窗子望去却见夜色沉沉只有风中隐隐传来喊杀声。隔了一会杀声渐响再过一会竟向着元帅府地方向过来了萧八斤心中焦急也不晓得战况如何碍着萧干严令只不敢出房门去看。

    再过得片时城南忽地火光冲天杀声竟是四面八方地响了起来契丹话和女真话喊作一片萧八斤已听出是一场混战听声音是契丹人居多然而金人原本兵少这般黑夜混战兵多一方大约能占些上风兵少一方也未必就全然吃亏了。

    他担着无限心事在窗子边望了大半夜那杀声才渐渐消散这帅府左近却始终平静如昔想来大概是萧干得胜了。这边刚刚放下了心那边却又忧虑不知这一仗有没有将金人全数杀尽若是走漏的风声不知有何后果?

    左思右想竟是一夜不得合眼到了天明萧八斤再也憋不住拖着伤腿就去寻萧干刚出了院子便见萧干坐在交椅上面对着帅府大门内的天井一身戎装手按腰刀身后一排甲兵好一派威风煞气。

    萧八斤上前问讯萧干冷笑道:“谋良虎不自量力想要设伏拿我被我用计杀败缒城而出遁去了。奥古哲率部追了下去他逃不过鸭子河!我这厢不日便起兵你去联络宋军前来接收城池不得有误!”

第八十五章

    “大事已定!”高强接报拍案而起立时吩咐聚将议事待诸将毕至将萧干已然举兵反金与大宋夹攻金国之事说了诸将群情振奋史文恭跳出来叫道:“万事俱备只等相公号令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郭药师也不甘落后上前请战拍胸脯担保要一天杀到宁江州城下三日渡过来流水十天之内打到会宁府直将几万金兵视若无物一般。

    高强一看这苗头可有些不对正色道:“列公莫要小觑了金兵辽东大乱诸部率多亡命女真能乘势而起所向皆克委实是一等一的强军。前次开州战时我兵背城而战得以尽展所长方才打了金兵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他占据地利留给我军能进退自如的时间亦只得两个多月这一仗可未必好打。列位将军休要贪功若是一时冒进挫动大军锐气本帅军法不容。”

    史文恭嘴巴不大灵光被高强一喝一时答不上来在那里盘算自己若是再坚持下去会不会驳了高强的面子郭药师却老到的多叉手道:“相公深知兵法未虑胜先虑败末将佩服。只是末将亦曾与女真兵交战晓得他的手段果然了得然相公说他得天时地利末将却以为未必。”

    高强大奇心说果然姜是老的辣史文恭能打不假究竟不如郭药师这等人在辽东这样严苛的环境中率领部族成长起来思虑较为缜密。“多算胜少算不胜!郭太尉有何高论?说的好时这先锋便是你的。”

    郭药师精神一振忙道:“相公那金兵与我兵相比有几大不利处。其一他兵器甲胄多半不能自行打造而与我大宋交恶之后。更无金铁前次开州一战彼兵伤损数万。甲胄兵器更折却无数短短数月之中无从打造购置故而我料其兵多半甲兵不完。率多木枪石簇等属。而我兵甲仗精绝箭矢无算更有火器为助胜之多多。”

    此论一出。诸将多点头称是。尤其是经历过开州一战的李孝忠等将那一战中金兵的装备就不是很齐整正兵还罢了阿里喜等多半都没有完整的甲胄甚至有的连鞍辔都不全。花荣却摇头道:“未必尽然那金人本渔猎为生削木也可为兵况且今番战于熟地其心志百倍。甲兵纵或不及亦未可小觑。”

    郭药师笑道:“花节度说的是这便是末将所说之二彼兵既战于熟地败则亦散。盖心中都惦记家中田舍子女也。我兵若能快进兵。穷追金兵国主部余众不得统率。亦不敢与我大军为敌只须好生抚恤自然宁定。”高强神情一动沉声道:“郭太尉若单论战事自以你所言为是只是这些女真人急则降顺缓则自为昔日辽国可上了不少当如今我大宋岂可重蹈覆辙?我意凡女真人户愿降者皆须迁徙至曷苏馆路不愿迁者男子一律斩杀妇孺为奴田舍尽皆焚毁。”

    诸将闻言齐齐一愕郭药师不敢再说徐宁却道:“相公若真如此金人势必人人死战我兵伤损必多战事迁延难决望相公三思。”

    高强皱起眉头站起身来走到案前冷然道:“我来问你倘若我大兵渡江但降者便可仍旧安居你等皆在辽东数年当略知女真之性可否试为我论那时女真人当如何处?”

    徐宁出身禁军教头班直卫士那是根正苗红的“王师”若是还未归宋只在辽东自由驰骋时他手下也与诸将一般狠辣如今复归大宋又官高权重不免有些畏畏尾起来。此时见高强神情郑重不敢怠慢仔细想了想低头道:“彼时女真人能走者便走不能走者便降待我兵去后仍当与其族人相聚亦不得感怀王化。林雷”

    “是了!”高强哼了一声心说总算你在辽东也没白待几年:“蛮荒之人皆重部族部族便是他们地根本要让这些盘踞本地千百年的部族臣服也不是我大军一场征战便得以宁定的我动用十余万大军费了无数钱粮可不想前来一游而已。况且女真所在虽然荒凉土质却好将来拣选耐寒之稼穑用心栽培不难将此地变做千里沃野占据这片土地地必须是对我大宋忠心不二之人我不会将其留给这般反复无常的女真人!”

    不知不觉间大堂中的气氛开始微妙地变化诸将眼中的高强除了当日的恩义和谋略之外仿佛又多了一丝杀伐之气高强一言既罢堂中诸将的眼神都略略有些变化大忭和郭药师地眼神里更多了一丝敬畏或许在他们看来现在地高强才更加符合辽东之人心目中的领标准吧?经历了开州的血战悟彻了自己过往的幼稚错误年近三旬的高强终究与往日不同了。

    恍若不觉高强续道:“至于女真人人皆当死战也不足为虑我闻女真攻辽之时若城守不下则破城之后必当屠城以威慑后日之人故而数战之后无人敢为辽守连上京都是一战便下。如今我攻打女真人也须用女真之法他们懂的还快些若讲什么王化不过是对牛弹琴反将自家的手脚都束缚住了!就依我之法凡不降者举族皆杀之降者亦举族南迁。”

    他看了看郭药师见他头也不敢抬心知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展颜笑道:“我意虽如此郭太尉之言亦不无道理彼兵战于熟地败则皆散这兵法是不错的只不过未必定须招抚罢了。以我看来这屠城与强逼迁徙之法都是女真人司空见惯我把来用在女真人身上他国中百姓倒未必当我是一味屠戮若见势不可为倒敢相率来降也未可知。郭太尉多知女真之事以为然否?”

    郭药师见问。也知高强是给他台阶下赶紧凑趣道:“末将思虑不周仔细想来。确乎如此女真人对待战败之族纵使不杀。也多掠之为奴若只是宽仁他多半还不敢信哩。当以相公之法为是!”心里却道慢说你说得有些道理。就算没道理。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那也是有道理了!

    高强当惯了上位者对于下面人的想法也略知一二不过这事他与陈规等人仔细参详过均觉女真桀骜难驯太宽了是不成地须得一手宽一手严才好这严就得严得女真人都怕。而后以宽济之才见到效果。

    眼下战事为先这宽仁之道就先不必说了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大军只管执行将令便是。对于自己手下的这帮人马。高强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当下便笑道:“此亦我之管见而已尚须诸将多多提点。郭太尉适才只说到我军两胜。尚有何妙论?”

    郭药师应了声道:“这第三么金兵粮秣多为自筹无从转运一旦两军对峙金兵势不能坚持我兵可相机度势反客为主逼他来与我军决战。”说到这里他向上拱手笑道:“这却是我从相公开州之战的部署中学来的想那女真大军进围开州不克锐气顿挫何以解围之后迫不及待便要决战?自是相公先遣兵守了开州两月之久女真野无所掠必不能久不得不然尔。”

    这马屁拍地甚是到位开州会战前双方局面地营造本就是高强地呕心沥血之作事实也证明他地确以此迫使女真人踏入了对他们不利的战场。当时虽不至于大悦也有些淘淘然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我去攻他若寻不到金兵必救之处要想反客为主谈何容易?不过金人大军粮秣分配效率不及我军这却是一个破绽郭太尉说得是。”

    郭药师见己言受用勇气加倍忙道:“这第四么女真虽然素以骑兵为荣奈何自去岁隆冬集兵到现今大半年下来战马不得蕃息部族苦于转运他那些战马还有几成能披挂上阵?女真徒以甲马为长今一旦不得恃更无从与我兵争锋疆场。末将自知鲁钝也只想到这四节以此胜敌足矣况且我兵倍于敌兵今又有萧干引兵拟金国之后此必胜之局也!故而敢请为前部先锋望相公允准。”

    高强甚喜郭药师这几点论断都是从军事角度出却隐隐触及了女真人地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其统治结构的简单落后。简单未必就差要分局面好比女真人建立的国家其实是一个高度集权地军事化组织其根基就在于不断地战胜攻取以战利品来维持整个组织的运转这便是历史上女真击败辽国之后毫不停息地南下攻打大宋的原因所在而一旦攻势被宋军阻挡在江淮金军的战斗力便迅下降直到海陵王被杀号称“小尧舜”地金世宗即位全面放弃猛安谋克制转向汉族式地国家制度便是宣告了这样一个军事组织的灭亡。

    现今的金国力量比起历史上侵宋前要薄弱了许多刚刚遭遇的失败却无比沉重开州之战不仅挫败了这个刚刚成形的军事组织的进攻能力更使其精神和自信心方面受到了沉重打击。如果趁这个时候给予其进一步的打击瓦解作为女真族国家核心的完颜部势力便可以将新兴的女真国家一举扼杀在襁褓之中就算完颜族还会延续就算女真人仍旧有许多人口他们几十年内也不可能再建立起属于自己地国家来了。因为象这样的外族国家的建立都是需要长达几十年的战争和一连串的胜利作为先决条件地证诸蒙古、后金、鲜卑檀石槐等成功例子以及不那么成功地也先等人无不验证了这一点。而这也就是高强准备一举解决女真问题的信心所在。

    “郭药师听令!”高强伸手从帅案上取出一支令箭喝道:“命你点检本部兵马为大军左路先锋三日后渡过混同江七日头上会兵宁江州城下不得有误!”

    郭药师大喜上前躬身接过令箭叫一声“得令”!当有水师张顺一营助他渡江拨给浮桥一座船筏若干。至于钱粮兵器等项有参议司支吾持令箭去关领便是。

    这边郭药师退下。那边高强又取一支令箭道:“花荣听令!命你为大军右路先锋率本部明日渡江。亦要于七日头上会于宁江州城下不得有误!张晖万户所部兵亦归你统领如何?”花荣二话不说上前接令。张晖也跟在后面行礼。这一路有李俊地弟弟李立率水师一营相助。亦拨给浮桥一座船筏若干。

    至于中军先锋自然非史文恭莫属他洋洋得意接过令箭来将胸脯拍的山响叫道:“相公只管放心静候捷报便是!”高强哼了一声却把令箭又夺了回来正色道:“此番进兵关系辽东数十年气运。不容半点有失你若还是这般大意便不着你去了。”

    史文恭立时慌了连声道不是方将这支令箭又接了回来。这一路有李俊亲自率水军架设浮桥。大军粮饷都要从此过江。

    三路先锋出罢高强又拿起一支令箭来。沉吟道:“我与萧干有约他须得让出长春州与泰州于我如今要一员大将前去接收就在彼镇守。此二州当辽国正面甚是紧要等闲人亦不可往哪位将军为我分忧?”一面说一面眼睛却往童贯身上飘。

    童贯人老成精哪还不知高强属意他去?只是心下却甚难决断这收复春泰二州是现成的功劳按说算个肥差可是他已然封了王爵些许战功有何用处?他来到辽东本是要捉高强的岔子设法令这位大宋朝最年轻的两府大臣加入到郓王这一派来如今大半年下来只看到高强立功自己的差事却半点没有进展怎不着忙?想来想去还是守在高强身边为上。当下将头一转只作不知。

    高强望了望他心说你不愿去我还巴不得哩!一转头点了徐宁出来:“徐防御我命你率本部前往此二州接管州城招纳其北诸部来归不得有误!须得小心萧干使诈鸭子河畔要多设亭障才是。”徐宁毕竟是正统的大宋禁军听说要为国开疆守土正是心甘当即接令。

    余下是大忭坐镇黄龙府率军保障后勤中军有李孝忠部、韩世忠部以及教师营大斧营还有童贯的五千胜捷军兵力近六万人最是强劲只是渡过江上浮桥预计便要四五天时间。好在前军渡河之后尽可从容架设新地浮桥两岸多的是树木砍木筏联结起来便是。

    各部分派已毕高强又重申赏令仍旧是要人头为赏。这次与前次开州之战不同增加了大批辽东本地的兵将对这些人讲什么忠义报国是没用地他们对大宋的感情也未必深到哪里去。不过辽东兵民连年与女真结下仇怨极深叫他们杀女真人却是一百个愿意何况还有重赏?也不必高强登台致词慷慨激昂军中便即欢声雷动士气高昂了。

    三日之后宋军离开了盘踞一个多月的黄龙府三路齐渡过混同江先杀败了当面地女真兵而后便大胆向宁江州合击。中军高强于本年七月二十一日祭旗率军堕后史文恭部一日行程渡过混同江也向着宁江州而去。

    不出参议司的计划所料当面金兵在稍作抵抗之后见宋兵势大唯恐被宋军合围在江边纷纷向后急退中途更是不断有人掉队返回本族去。这些散兵游勇在广大的旷野上东躲西藏一旦被宋军现下场多半都是暴尸荒野人头则是变成了宋军将士手中的赏银。

    至于宁江州左近地女真猛安谋克也在宋军地猛攻下纷纷崩溃有的投降之后被解除武装向黄龙府转运有的抵抗未果便举族被杀村寨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混同江以东的辽阔平原上烟尘处处好似标明了宋军的进攻路线一般。

    等到史文恭进抵宁江州城下时不由得大叹吾道不孤在他眼前的宁江州赫然是一片火海大火腾起数十丈高浓烟滚滚飘出几十里外。好容易捉到几个活口来一问原来婆卢火得知宋军大举渡江江上诸军一战即溃他也没有率军向宋军主力起反冲锋的勇气索性一把火烧了宁江州城自己率军退回来流水以北的完颜部故地去了。

    高强接报也不意外娄室在黄龙府精心组织的防御体系不堪一击业已为女真人说明了两方地实力差距婆卢火要是还据城死守就怪了。从混同江到来流水属于后世所谓的松嫩平原的一部分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除了有些沼泽和深林地带无法通行之外宋军可以长驱直入故此金兵也守不住唯有一走了之。

    这一烧烧的是宋军在混同江以东唯一可以利用的城池金兵显然是打算尽力延长宋军地补给线也可使宋军在混同江以东无法过冬。一切都是其拖延至冬季战略地一个部分。

    “等到萧干的主力跨过鸭子河出现在完颜部北面地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厉害了!”高强冷冷一笑下令三路前锋进抵来流水畔预备渡河中军则开始清理当地的女真部族或杀或抚总之要保障后方的粮饷转运不受威胁。至于那座被烧成废墟的宁江州高强根本就不去看一眼。

第八十六章

    金国立国之后定都会宁府在今哈尔滨东南城外流过的护城河便是按出虎水女真语中“按出虎”即是“金”之意也就是金国国名的由来。明时建州兵起之后给自己安了个姓叫做*爱新觉罗这“爱新”也就是“按出虎”的异读盖自我标榜为金之后裔也。

    自从开州归来吴乞买等金国贵人便整日价忙于征调粮草打造兵器征召各部的战士健马以备抵御宋军的大举进攻。然而对于组织结构较为落后的金国来说要想将大批兵力集结到一处后勤方面的问题根本就无从解决女真各部及其治下的其余部落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征税概念也没有多少产出可以征税。

    确切地说在阿骨打之前完颜部每年还是从各部征收贡赋尽管这种贡赋其本质更近似于敲诈勒索。等到阿骨打时由于辽东大灾生计维艰这种类似于勒索的赋税也被废止了阿骨打将整个女真和胁从部落都转变成了纯粹的军事化掠夺组织以对外攻战掠夺来维持整个组织的生存和壮大。可想而知开州一战的失败给金国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那决不仅仅是损失了两万多名兵士近两万战马以及许多兵器甲仗所能概括的金国目前根本无法弥补这样的损失国家的基础都被这一场败仗动摇。至少是部分因为这样的状况金国面对宋军咄咄逼人的攻势才选择了如今地战法。乃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能够与宋军敌对的大军来。当宋军滞留在黄龙府城下时吴乞买等人虽然主张据守混同江却也从来没有打算在宁江州城下与宋军决战只是希望渡江的困难能够拖住宋军进兵的脚步而已。

    然而这一天一个过所有金人预料之外的噩耗传来。几乎立刻令金国上下陷入了绝望之中:“萧干作反!”

    吴乞买地大屋之中女真贵人群集个个面色凝重。阿骨打的二子斡离不正在那里慷慨陈词:“萧干既反后路已断!当今之计宋军不可力敌唯有全师渡过混同江北。荡平铁骊部之后。复凭借鸭子河与宋人相持。只须再有两个月第一场大雪便要落下宋军十余万大军曝于荒野如何能久?”

    挞懒却摇头道:“我兵粮食无多纵然能击破铁骊部也只过得今冬更无力夺还黄龙府杀败宋军五个月的时日。宋人足可以将黄龙府建造成金城汤池他们可不是契丹人大宋地城池比契丹要大上无数倍!打不破黄龙府明年宋军还会再来。到时候咱们再跑么?没有人种粮食。战士又不能去打猎捉鱼饿也饿死了!”说来好笑。当日兀室等人在金国中大肆宣扬南朝的富庶时他们关注的都是大宋的钱粮如何广盛女子如何娇媚可如今濒临绝境才想起大宋原来也是这样地强大。

    斡离不呸了一声骂道:“宋人再来咱们就再向北退只要打败了萧干这狗子那宋人能捉住咱们么?我阿玛说了宋人虽然兵多费地钱粮也多要了咱们的地方又没用只要这般耗下去终究能求和成功。”

    挞懒跳起来叫道:“阿骨打大王去了许多时了却一直求和不成。如今萧干作反咱们就算立时北上去打他万一他也学咱们一般躲着不战怎么办?他们守着鸭子河能从宋人和契丹人那里得到粮食咱们却没有这个冬天如何过?不等宋人杀来饿也饿死了!”

    女真人这种原始的军事民主有时候确实较为高效只几个来回的争吵便将目下的局势都说的透彻。现今的局面后路虽断萧干的实力无疑是大大逊于宋军的但他再差汇合了留守铁骊部地兵力之后也有两万多兵又是在铁骊部的本土附近作战凭现在金人的实力想要在短时间内击败他们难度极大。林雷在女真诸将之中或许唯有粘罕有这样的战术能力然而粘罕现在却在南方和高丽人纠缠在一起!

    而前面的宋军花了一个多月地时间渡过了混同江前锋已经越过了宁江州抵达了来流水畔距离女真国还未完工地会宁府只有不到百里轻兵一日可至!这里的轻兵指得还不是骑兵而是轻装地步兵。而按照宋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的做法再加上这一带的平原地形就算还有些草甸深林能藏人也无法支持足够的兵力在宋军侧后作战。

    吴乞买一直沉着脸看自己的子侄兄弟们在那里争论渐渐声息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期待着这位金国第二位狼主作出抉择。望着这些目光吴乞买心中忽然一阵烦乱。

    他并不是无能之辈在先前完颜部统一女真诸部的战争中在起兵反辽的历次战役中他都立下了赫赫功劳否则的话也不能在阿骨打之后登上狼主之位女真人选狼主看的可不光是你的血统。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对于他来说也着实是艰难了一些:退未必生;进却极有可能拼掉最后一点希望!

    屋中语声渐息一片沉寂之中吴乞买抬起头来目光扫过座中诸人涩然道:“求和吧!汴梁迄今无有消息也只得看看这位高相公要如何才能罢兵了。”

    女真人素来善于利用和谈为武器实力占优时可以获得战场上无法得到的东西战事不利时则可收缓兵和疑兵之效往往借此扭转乾坤。现今局势不利吴乞买便又想到此节座中诸人多半无言他正要点派使者忽听有人道:“狼主不可。今日之计进则可生退则无望!”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后面站起一人走到圈中。向吴乞买道:“狼主咱们自开州时便曾与那高强讲和。他却一味拖延全无讲和诚意后来又将阿骨打大王送到汴梁去却提大兵来攻我国。足见此人一意亡我。断无中途讲和之理。只今唯有集兵与之战纵使不能会战取他一路胜上一两阵叫他见见我国厉害倒敢有几分讲和之意。如若一味退让不但敌兵有恃无恐便是我国中诸部亦要离心倘若分崩之势一成我金国亡无日矣!”众人视之。乃娄室也。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其实相比起讲和来娄室这话只怕金国诸将还听得入耳些讲和也是需要筹码的对于生存环境艰苦得近乎残酷的女真人来说这样地道理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话虽这般说。金兵一败于开州。二败于黄龙府三败于宁江州。委实是被宋军杀得有些怕了第一次还说得过去第二次和第三次根本连还手之力也没有近乎完败!这样的局面谁能有信心去“胜上一两阵?”

    女真人性直当时阿骨打幼弟斜也便站了起来大声道:“娄室你说的容易宋军是那么好杀败的么?他们三路前锋就和我们的兵力一样多了更不用说还有大军在后咱们北面还有萧干这路敌人要怎么打?你说。”

    娄室兵败之后在会宁府地日子委实难熬早已憋了一身的火气今日之所以出头也是想要赌上一把便昂然道:“凭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如今我国妇孺老弱多已迁走尚有四万大兵可用粮支半年正可以此御敌宋军分兵而来又不识我国中地理彼此间呼应不易我兵正可相机破敌有何不可战?”

    凭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几名金国大将咀嚼这两句话眼睛渐渐都亮了起来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完颜部素来是以寡敌众以小击大对于这类兵法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一旦被娄室点醒抛开对宋军地畏惧感便都觉了这局面中蕴藏的机会。

    吴乞买也是精神一振身子从虎皮上坐了起来手中短棒拄着地向娄室道:“娄室你会打仗你说要打哪一路怎么打?”

    娄室抓起一根棒走到圈中在地上划出些线条来说道:“宋军兵分三路据江上败归的兵士说最北一路是郭药师的渤海军最南一路是花荣地汉儿兵马中间一路亦是汉儿史文恭领兵。三人之中史文恭最勇我便是被他所擒然而此人恃勇无备素好冒进咱们要打就打他。”

    “咱们将会宁府地百姓和财物都迁走了宋人不会不知道他们要杀败我国就得寻找我军决战因此只要放出我军的行踪消息宋人必然会兵来攻。咱们便可利用这些消息把宋军的左右两路调开再引诱中间史文恭这一路轻兵深入然后全军设伏吃掉他。”

    斡离不听到这里皱眉道:“你说的有理只是宋人如何信我消息?若任凭他探马来探我兵去向须瞒不过他。”

    娄室笑道:“这里是我们女真人的地方宋人能得到什么消息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况且那高强还有些人手在会宁府被关押必要时放出数人只说我等怕了宋人大军将他们放回去以示结好之意他们带回去的消息那高强总该信了罢?”

    “那史文恭骁勇部兵亦有万余众不设埋伏的话难以一战尽歼这来流水到会宁府途中又无多远在哪里设伏才好?”挞懒也来了兴致抓着短棒在娄室划的地图上指画。

    娄室看了看吴乞买见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但说无妨”方咽了口水道:“以我之意有两处可以设伏一处是来流水畔只须令宋兵三路分开渡河再诱使史文恭不顾与其余两路配合直扑我会宁府所在那苏素海甸便是他必经之路只须两万兵在此埋伏便能将他杀个片甲不回。”

    绳果摇头道:“不妥来流水上几处水流缓处上下不过二十余里之间。宋军三路靠的紧想要将左右两路调开煞是不易。纵使成功中路打响之后万兵非须臾可胜。一旦左右两路包抄过来我兵纵能尽杀史文恭部万兵也回不得国中。一万兵换两万兵就算两万兵换两万咱们伤折一半宋军却只损了十一而已。不妥。不妥!”

    娄室应道:“我亦有此虑。故而深思之后便以第二处为佳会宁府!以会宁府为诱饵放出风去说我大军北上杀萧干去可诱使郭药师部渡过来流水后向北行;再泄漏出我国老弱妇孺正向东行那花荣部最近亦当从来流水转而向东。史文恭若知会宁府空虚势必轻兵急进先取会宁府。得此功那时我兵当自北路潜回再于城中步下伏兵里应外合一战可胜。既胜之后。倘若宋军还不退却。可相机转攻郭药师或者花荣一路。”

    与方才一样众人地目光又齐齐汇集到吴乞买身上。短短数息之间吴乞买地处境好似有所改善他毕竟多了一个选择而且其诱惑惊人;然而事实上这个选择也可能把女真人最后的希望都给断送掉!

    “……娄室你有几分成功之望?”吴乞买艰难地问出这几个字他看得出娄室并没有纸上谈兵以双方的优劣和地形来说这个办法确实有成功的希望问题在于信心。

    “一成也无。”娄室毫不犹豫一句话就让屋子里地温度降到了四个月以后。只是他随即一句话却让众人地心都炽热了起来:“当辽主亲征也是十余万大军我兵只得两万彼时又何尝有什么成功之望?那时候我们女真各部齐心协力奋战到底才有护步答冈之胜今日亦然!”

    吴乞买猛的站了起来双手一撅将手中地短棒撅断了叫道:“你说地是我们起兵反辽之时本就没有打算苟活如今杀败了辽国宋国又来若不能如前日奋战哪里能胜?就依你之言与宋人一战!娄室今命你为我大军都监调度兵马粮草如何用计皆听你意只要胜了宋军我便依旧封你作都统金帛子女任凭你选!”

    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取出短刀来在额上横割一刀任凭血流满颊眉毛也不跳一下又道:“从前我兄与辽主对敌时曾以此激励大军。如今要诱敌我不得外出激劝士卒便在此明志谁要是不敢与宋人决战的便护送我族老弱东去愿战的随我留下!”

    割面乃是金人祭奠死者的礼节其效果类似于中原人地抬棺出战都是以死明志一众女真人本是蛮性见状都叫嚷起来一个也不肯落于人后战意昂扬将适才地畏怯俱都抛到脑后。

    待得呼号渐平娄室方上前谢过了吴乞买的封官又道:“如今萧干作反杀了谋良虎又要攻我之后虽说隔着鸭子河他又未必会渡河来攻我仍要防他。须得遣一军北上牵扯住萧干叫他几个月中也不得南下方可。”

    对于这个反复无常的铁骊人金人恨入骨髓更胜于宋人一听说要去与之对敌叫得比方才更甚。念着不宜分散兵力吴乞买方点了斜也为将率本部七千兵马望北面去抵御萧干只是命他勿要轻易渡河与萧干作战就凭女真人的那些独木舟这河可不是好过的。

    计议既定众女真人便分别行事。内中挞懒与斡离不本是交好两人兵马营地亦复相去不远待离了城中两人并马而行挞懒看看左右无人便凑到斡离不鞍侧低声道:“要与宋人死战你道能胜否?”

    斡离不看了挞懒一眼摇头道:“宋军兵精又多咱们胜不了纵然杀败了史文恭也只伤他万人而已。只是咱们再这么败下去可就连求和的资格也没有了!我们与宋人本无多少仇怨纵然有些被他杀了这许多也当消解了如若胜了此仗倒敢有几分讲和之望。”

    挞懒默然俄尔叹了口气道:“叵耐粘罕当日撺掇狼主与宋人开战如今我国危急他却在南面逍遥只怕现今正等着这里兵败的消息他好作狼主哩!那高强与他素识又舍近求远不去打他反来攻我你便不觉得蹊跷么?”

    斡离不一惊瞪着眼睛道:“挞懒你这是何意?你害怕与宋人交战么?”

    挞懒呸了一口冷道:“我怕什么?我死也不怕!只是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就怕那粘罕私下里已经与高强通款等到他同意议和时咱们流尽了血粘罕却得了好处!”

    斡离不脸色更加难看原本开州兵败之后粘罕在女真中的日子便不大好过多有人指责他一力主张开战却吃了这么个大败仗。粘罕脱离主力单独在南路作战未始不是因此。可是按照挞懒的意思这竟是粘罕与高强暗中勾结地结果?

    定了定神斡离不方道:“挞懒如今粘罕离此一千多里说什么也晚了你这话莫要对旁人讲恐乱了军心。”

    挞懒愤愤道:“粘罕做得我说不得!依我说那高强与我并无大仇如此苦苦相逼十有**是要扶粘罕为狼主取我国土地得我财宝。是与不是只须遣使去讲和点破此节看他反应便知。粘罕能给他高强的我们也能给!何必流干了血却被粘罕得利?”

第八十七章

    宁江州的大火已然平息不过这城池短时间内是不会适合进驻了高强干脆在附近建起大营一面充作兵站一面也可当作今后统治这一带地方的一个堡垒。建城设寨这种事大宋朝的军队在这个时间段堪称天下无双这座大营的建设自然不需要高强操心。

    “相公前队史承宣命人来报说道先锋已抵达来流水畔正命水师在上下游找寻可架浮桥处斥候渡河打探未见女真兵马踪迹。”

    高强抬起头来皱眉道:“郭太尉与花节度两军到了何处?”

    陈规从旁应道:“左右两军亦已到了来流水畔离此两天路程三路之间相距不远郭太尉意欲向北花节度则有意向史承宣靠拢合兵渡河。”说罢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花节度呈递上来说道大军深入敌境不见女真主力须防有诈故而建议相公将三路先锋合兵一处与中军作前后两阵。”

    高强看了看陈规:“元则你是赞同花荣之见?”

    陈规点头道:“会宁府到此不过一百六十里虽中间两条河水亦多可涉渡倘若前敌有警轻骑逐奔一日可至有了我军细作留下的女真地图咱们大军不出五日便可打到会宁府城下。到这时候还不见敌踪一是金兵业已举兵逃之夭夭一是彼仗恃熟知地理有意设伏待我。无论实情为何皆须以重兵杀向会宁府故而花节度此议为上。”

    地图是早就看烂了高强脑子里也画的出来不过他也知道这地方树木茂密人烟稀少。又是女真人自古以来居住的地盘对方可以利用的地形比他从地图上能看到的多出无数倍倘若对方一意隐藏大军所在的话一时半会是找不出来的。

    他沉吟片刻便道:“元则咱们此次出兵为地是要打服了金国若是他举国向东迁徙。进入五国部的地域那里可都是千年无人烟的深山密林咱们就有百万大军也捉不住他。若是花荣部与史文恭合兵才渡河。那史部就要在来流水畔多等一天或许多了这一天咱们就抓不到女真兵的尾巴……”

    陈规不语他也下不了决心。徐宁已经与萧干部取得联系。接管了长春州。同时很慷慨地赠与了萧干部粮食兵器若干。不过据他送来的消息萧干部业已东渡鸭子河回到铁骊部境内承诺会尽起大兵与女真作战只是萧干说的明白这个季节鸭子河不是那么好过的他们最多只能保证女真主力不能大摇大摆地渡河北上却无法南下过河配合宋军作战。

    如此一来金兵失去了向北撤退的空间但是仍有可能向东撤退。根据前期遣返地一些俘虏送回的情报金兵也一早就开始向东面和北面进行撤退会宁府一带的女真部落妇孺多半都已迁走留下地都是战士。

    花荣部若是向东急进而后向北冲到按出虎水上游。截断会宁府的女真人东撤的道路。便可将女真人给围困在会宁府周围的狭小地带间凭着宋军地人数和武器优势。这一仗几乎没有悬念而失去了主力大军和祖辈居住地土地想来金国的抵抗意志也将到达极限了吧?

    “孝忠你怎么看?”见陈规无法决断高强也没办法有时候文人就是文人再懂得军事他也不会象军中行伍出身的将领那样思考问题这时候还是听听统兵大将的意见好。

    李孝忠如今已经取代了高强成为大宋朝历史上最年轻的节度使不过节钺并没有增加他的威重看上去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正在那里和韩世忠窃窃私语听见高强问话也不站起施礼笑道:“相公花节度知兵思虑也较缜密又身在前沿掌兵相公不妨便以他决断为是。s”这等于是赞同了花荣的建议。

    高强又问过韩世忠亦是一般见识便点头道:“也罢传我帅令命史文恭在来流水畔扎营等候花荣到来听他节制。郭太尉军仍依原计划渡河渡河后则可向史部预定行经地方靠拢三部会师之后并听花荣节制。”

    陈规应了一声自有参议官去拟制军令一面向高强道:“相公屡胜这用兵可越持重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高强叹了口气走到大帐口望了望外面的营地无数宋军和被征来地当地女真人正在忙着建设这座大营将来包上城墙之后这里就是新的宁江州——按照大宋的惯例这里多半会被赐名叫做某某军吧?

    “从辽阳出到这里将近一千里路走下来我可不想在手已经摸到金国心脏的当口却大意轻敌以致败绩现今咱们手中的可是辽东最重要地一支大军。”他转过头来洒然道:“女真人要是真跑了咱们追也追不上这里可是人家地地方。倘若他们就这么跑了倒也好咱们一把火烧了女真人留下的所有东西看他们打了一年仗以后这个冬天吃什么!饿也饿死他一半人。”

    帐中诸将都笑了起来只有李孝忠撇了撇嘴意兴阑珊地道:“相公这般用兵眼看着咱们也只有在此地挖泥削木地份了。”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高强笑了笑也不说话。女真人要是象日本人那样动不动就玩玉碎那可就趁了他的心意了只可惜这些山野中的猎人狡猾的很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的要是女真人真的玩什么坚壁清野游击战他可没耐心和他们这么玩下去寻求一个较为有利的和平条件也就是他的底线了。

    正说着忽见一个大营中的传信兵奔到帐前向一个参议说了两句那参议神情不悦回了一句。高强恰好听见几个字说什么“此等小事也敢劳烦相公?”

    那传信兵正要转身去高强走上两步唤住笑道:“什么小事?本帅现今无事说来听听无妨。”那传信兵与参议官一起向高强叉手施礼参议便道:“只是一个女真使者说是来献款。却不肯说是何部定要面见相公。”

    自大军进兵以来各地的女真人望风逃窜者多。率众据守者也不少不过也有些人震于宋军的威势或明或暗地遣人来送降。这些人有的是单骑来降有地是代表着一些零散的部落。还有些干脆就是包藏祸心。这当中也有人点名要见高强的。高强身为大军统帅不说安全问题时间上也不允许他一一面见这些使者故而素来是交给军中参议们处理。

    高强点了点头却又多问了一句:“此人有甚特异处?”若是寻常的请降之人那位参议官依照惯例处理了就是也不会说到“劳烦相公”这类话了。

    果然那传信兵应道:“此人自称是完颜氏。”

    高强登时就来了兴趣。金国之中姓完颜的说多不多完颜十二部丁壮老弱加起来。几千人总是有的不过辽东开战到现在主动前来送款约降的完颜氏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身为金国宗室。这个金国倘若被宋军打垮了。他们的利益受损最为严重完颜氏若是也想投降地话。那这仗基本上也就没得打了。凡事头一个总是受人关注了这头一个前来送款的完颜氏也不例外。

    “设仪卫我来见见这位完颜氏的使者。”高强道了一声便转身进帐去了那参议官答应了却去絮絮叨叨地嘱咐传信兵务必要将来人周身上下搜检干净不可有寸铁携入大帐之中。

    须臾两名牙兵引着一个女真人进来那人左右舞蹈而拜匍匐在地上大声道:“完颜窝谋罕奉命前来致信于大宋辽东宣抚高相公足下。”

    高强哼了一声端起架子来不言语适才在帐口地那参议官喝道:“使者无礼!既已见到我家相公当面为何不道明是何人使者?”

    那窝谋罕抬起头来满面堆笑道:“乞相公屏退无干人等小人身怀机密。”

    高强皱了皱眉头把手一挥那参议官会意喝道:“既不愿说便不须说了来人带了下去挖濠!”两旁一声呼喝出来几个大汉如狼似虎拉起窝谋罕便向外走。

    那窝谋罕慌了手脚几番挣扎不得已被拖到了帐口方抬起头来叫道:“是挞懒孛堇派小人来的!小人无礼!”

    “回来!”高强正了正身子向陈规使个眼色陈规会意便向被拖回来的窝谋罕道:“你说的挞懒孛堇可是领固达猛安地前乌雅束太师之子挞懒?”

    那窝谋罕整了整身上地袍子也不敢抬头弯着腰向上拱手道:“正是。挞懒孛堇知相公大军进讨我金国生灵涂炭是以遣小人来问一问高相公如何方肯收兵讲好。”

    高强眼皮也不抬一下陈规却笑了一声:“你若是那金国狼主吴乞买的使者问这一句话原也使得。如今只说是挞懒之使连个信物也无却来说什么收兵讲好?挞懒孛堇新近作了金国狼主么?”此言一出帐中一片笑声。

    那窝谋罕似是早料到此节脸色丝毫不变仍道:“挞懒孛堇说了宋金两国本是交好只因边疆一些小小争执致使兵连祸结经年不解甚是无谓。料想中华上国如此大动干戈自然有些道理若是我小国有什么事上国不谨处只须一纸国书来到自然遣使谢罪。”

    陈规冷笑道:“颠倒黑白!当日以细故兴数万大军犯我疆界如今国灭在即也不见你家狼主谢罪之言你这厮巧言令色敢是来试我大宋刀锋利否?”

    窝谋罕胆子倒大仍旧笑道:“大宋刀锋自然是利的小人不堪一击那也不必试了。只是小国本不敢冒犯上国奈何前狼主受了几名奸人挑唆贸然兴师致触上国之怒。如今前狼主已被大宋兵捉了去。尚有几名奸人在国中此辈最是祸倘若小国能将这几人交出更献上降书纳贡称藩谅来中华上国亦当稍息雷霆之怒俾小国以喘息。”

    高强听的一头雾水挞懒派这个使者来到底是想要作什么?难道说在金国内部。酝酿着一场自己所不知道的分裂么?他仍旧不说话听任陈规问话:“原来你家兴兵来犯罪只数人而已?你且说说。是哪些人敢犯我中国疆土?”

    那窝谋罕抬起头来见高强并没有在看他一转念便道:“我金国之人。率多山野草民。连大宋在何方亦不知所以敢来犯者皆因受了兀室蛊惑粘罕怂恿。此二人最是可恶说什么南朝尽多财货胜契丹十倍却无兵力为佐甚是可欺。害得狼主被擒自家却兀自逍遥。便我国中亦多有怨者。挞懒孛堇言道若相公肯罢兵时情愿缚此二人交于大宋处置并割南面三十五猛安土地与大宋请和。”

    所谓南面三十五猛安土地指的就是以粘罕的国相部为中心的许多女真部落。这样地提议。显然就是将半个金国交给了大宋连地带人。

    此议一出。帐中皆为之默然。身为大将若不是有什么特别地安排谁也不会来作什么嘲笑使者的无聊事不过这窝谋罕的话也委实有些离谱。问题不在于他的提议本身而是他的立场挞懒一个小小地孛堇在金国地地位甚至比不上兀室他凭什么能说出这样地话来?唯一地解释就是金国内部又将有大变生难道挞懒要造反?

    高强此时也是心念电转揣摩这使者所透露出的讯息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要说挞懒这个人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好名声伪齐刘豫政权是他一手扶持起来地结果被粘罕摘了桃子于是他就反粘罕;后来又与兀术争权失败后居然想投奔大宋中途被追兵砍了脑袋。当然此人的得意手笔就是遣返了秦桧大约他最后想要投奔的不是大宋而是秦桧吧?再阴谋论一点挞懒的倒台就是秦桧和兀术暗盘交易地一部分?谁也说不清楚了。

    象这样一个人在金国风雨飘摇地时候成为投降派一点也不出奇。问题是他本身是乌雅束的儿子乌雅束身为阿骨打的兄长在生女真节度使任上没待几年就死了挞懒自然也没多少实力而女真人的集体领导制是最讲究实力和威望的挞懒就算能干掉吴乞买等人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上位掌权?显而易见挞懒已经找到了强有力的盟友。

    这个盟友是谁呢?不是吴乞买系不是粘罕系又能左右金国的局势那就唯有失去了领袖的阿骨打系了!高强的神经立时兴奋起来若真是阿骨打系想要求和道理上也是说地通的他们可以借此机会将原本与他们分享金国权力的两族一举削除更可能迎回阿骨打重新巩固其部的在金国的权力。至于金国本身所遭受地打击在宋军如此凌厉地攻势面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再怎么都比亡国好吧!

    对于高强来说这个趋势也是可以接受金国在内乱中失去了一半以上的实力又有萧干在北面牵制几十年都翻不过身来。而到了几十年之后大宋治下地辽东人口只怕要翻上一番还多也不用怕金国再掀起什么风浪了。哪怕辽东再出一个李成梁之类养虎为患的昏官凭着高强自己在辽东留下的势力一纸政治遗嘱就足以让女真人永世不得翻身。

    “看来这使者乃是挞懒等人遣来想要与我达成默契营造好外部环境便于他们在内部动手的。且再试他一试。”高强想到这里便开口道:“兀那使者遮莫是来行缓兵之计么?那粘罕远在鸭绿江畔你那挞懒孛堇如何擒得到他?便是本帅现下大军在此亦捉他不得。”

    窝谋罕自然不能说什么你退兵去捉他我们决不帮他之类的蠢话高强那“缓兵之计”的话头已经拦在前面了。只是他的任务在于试探高强和粘罕之间是否有默契乍听见高强开口心下便为之一喜高强既然开了口那就是他对于这话题有兴趣接着扯下去多少能探出些究竟来。

    便躬身道:“相公明鉴以相公大军虎威自然所向克捷粘罕部兵不满万人如何抵敌的住?倘若相公肯时挞懒孛堇可为大军指明粘罕所在甚或将他调至伏中自可任凭相公宰制亦不烦大军南北往还。”

    这招可够毒的跟敌人合伙起来祸害自己人难怪挞懒和秦桧能尿到一个壶里去根本就是物以类聚啊!高强心下感叹脸上却板着:“如此说来倒也罢了只是期以何时?”

    窝谋罕仔细看了看高强的脸色小心道:“相公未闻背主作窃可立期者。”

    高强听了好笑你以为是庞统献连环计么?跟我玩这种把戏!那庞统是要等东风烧连环舟你又是等什么日子?还说不是来行缓兵之计的!

    当下再也没有兴趣和他胡扯挥手道:“尔之言太也无稽左右与我乱棒打出!”两旁呼喝一声几十根水火棍抡起来窝谋罕抱头鼠窜出营上马去了。

第八十八章

    “什么?你真的派人去向宋人献款?!”斡离不的调门和人一样跳的老高脸上惊怒不已:“宋人若肯许和在汴梁就该讲和了何必要兵临城下!你你糊涂!”

    挞懒一把扯住不叫他高声急道:“二太子你忒也急躁怎不知我深意?此番明是献款暗里只为探明那粘罕是否勾结宋人如今倒探得些机密在此故而邀你前来商议大事。”说着便将那使者窝谋罕叫上来将他前往宋营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斡离不听罢狐疑道:“那高强只说了两句话便将你打了出来显是无意讲和你在宋营中不过片刻功夫又探得什么机密了?”

    那窝谋罕原是挞懒的亲弟为人甚是精细见斡离不动问便笑道:“须怪不得二太子此事若非有心人原不易探知。我前往宋营中与之相谈献款之事言下之意乃是欲捐弃南路国相部田土与宋人约和而高强闻此意动一改之前略不在意可见对于宋人而言倘若能割取南路之田地亦可收兵。”

    斡离不瞪了挞懒一眼道:“如此说来那粘罕与宋人自无密约了否则他何必劳师动众越千里而攻我国中?你之言太也无稽还是趁早收了随我率兵出战罢。”此时金国由娄室所献的反击计划已经开始实施原本云集在会宁府周边的诸部纷纷开始向外移动斡离不所部乃是金国精锐所在自然是此战的主力。

    挞懒笑了笑将窝谋罕遣了出去扯着斡离不低声道:“二太子你所言不差或许那粘罕现下并未与宋人密约只是我如今却有个计较看那高强之意。若当真能将南路割让于他倒敢有几分讲和之望……”

    斡离不没等他说完便又跳了起来喝道:“挞懒你莫要中了高强的圈套!还是那句话他若肯割了南路土地便罢兵当日便径自取了何必千里迢迢北上来攻我?舍近求远是何道理!他这般应答使者。多半是有意使诈诳得我等信他却又乘机来攻杀我等。你且不可心存侥幸与我整军去再要妄言妄为休怪我无情。”

    阿骨打虽去。他几个儿子业已建立了自己的功绩和势力。故而在金国中仍旧是实力强劲况且女真人是兄终弟及斡离不也算是未来狼主人选之一故而仍有“二太子”的称号。他既这般说挞懒亦不敢违背只凭他自己的一点实力也成不了什么事当下便赔笑道:“二太子确是我计较的差了你也休怪。我只恐咱们兵少士气又低抵挡不得宋兵。”

    斡离不见他服软又是自来交好气也消了。点头道:“宋人比辽人更厉害。懂得暗地里遣还俘虏来离间我诸部连日来各部多有异意。若不是我阿玛所建的猛安谋克将诸部收拢只怕咱们手上这些兵都要跑了大半了。不过娄室此计倒也厉害且战上一阵倘若得胜时起码过得这一冬了要讲和也多些把握。”

    挞懒不语随着他出外整顿兵马去了。这两日战情展甚娄室开头打算引诱史文恭部冒进地计划已然随着花荣和史文恭的会师而破产娄室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建议吴乞买集结手上所有的兵力佯装向东退却有意一口气将这两部两万五千宋军尽数吃掉。此时号令已下金兵大队都开始6续向东移动只是女真各部缺乏统一编制国中的道路状况又差既不平坦也嫌狭窄纵然女真人熟悉当地地理行进度亦是较为缓慢。挞懒和斡离不两军基本上已经堕在最后到了今天才得以登程。

    却说花荣奉命掉头北上赶了两天路方才在来流水畔汇合了史文恭二人多年同袍史文恭一直在花荣之下故而两军会师倒也顺利。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花荣问了军情得知一路上史文恭根本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行军基本上和走路差不多金国的荒野和道路给宋军造成的麻烦还更多些。他皱起眉头向史文恭道:“史兄这可有些不大妥当女真人素来骁勇敢战纵然开州大败一阵也还未到这般连还手都不敢的田地纵然不见大军总该有些轻军袭扰——只怕其中有诈。”

    史文恭笑道:“花兄忒也把细我探得金国国中大兵不过三四万人且兵甲不完马匹多缺纵然前路有埋伏以你我如今两万多精兵也足可应付了。我已命水师探出水浅流缓之处只及马腹而已步行亦可涉渡那些辎重雷弹用些木筏拉过去便是只须一天功夫便可径渡对岸十里之内未见金兵踪迹花兄大可放心。”

    花荣还未答话忽见一员流星探马飞也似地奔到营门外下马一路喊着“报”奔进来施礼道:“报!前路硬探捕得生口那金国大兵已然弃了会宁府东窜后队于今日晨早离开会宁府往东路去了前队已行两日。”

    “再探!”史文恭手一挥叫那探马退下了向花荣笑道:“如何?目下我军乃是离女真大军最近者轻骑往逐一日可及纵然杀不得全军也斩杀些后队。若真被他逃到东面群山之中咱们连细作也不曾去过道路一些不识更不敢深入两手空空回去岂不是白走了这一遭。”

    花荣沉吟片刻却将李俊唤到近前问过了水情与水师整备的状况便道:“史兄兵法云穷寇莫追此地毕竟是女真之地咱们纵然捉了些向导又有细作绘成地图终究是人地生疏这轻骑追击还是过于行险。依我之见咱们渡河是要渡地渡河之后却不向东进兵只向北直取会宁府由李俊统制引水师乘木筏顺流而下随时接应;郭太尉那边亦遣人催他北行皆取会宁府左近会齐。我两军成两岸并行之势中间又有水师联结纵有缓急亦可相应。如此方得万全。”

    史文恭见己议不进颇觉怏怏无奈拗不过花荣他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捏着鼻子应了自去调动人马。那李俊手下数千水师。一日便扎起数十个大木筏来彼此用铁索勾连只须岸上寻着立脚之处。顷刻间便可连成几座浮桥。

    于是花荣下令全师渡河史文恭为前导自己率军在后数里而行。李俊则率水师将粮草辎重都装在木筏上。顺着来流水向下游行军。到了一处河曲那来流水转向西去花荣方命李俊将辎重卸下大军续向北行。行间传来消息郭药师亦在下游五十多里处渡过来流水依着花荣之命向会宁府方向行去。

    这一路上行来仍旧是不见女真大军踪迹宋军除了烧却几个女真小寨之外。别无斩获史文恭的脸色一日难看似一日。这一天又有探马来报说道听得当地女真人说金国大军已经离了会宁府二百里将要越过按出虎水之源。进入东面胡里改部野人女真境内。

    史文恭接报。再也忍不住向花荣道:“花兄。女真自来以人口金帛为重城池土地为轻他如此从容后撤定是将会宁府城中男女财帛尽数移去我等若是这般徐徐行去管教半点贼影亦见不着。你我同受王命虽是相公命你节制前军亦不当如此持重失了战机师出无功空自靡费国家钱粮相公面上须不好看。”

    花荣默然不语他心中又何尝没有压力?一路上没遇到半点金兵抵抗即便花荣再如何稳重亦有些疑惑起来莫非女真人的斗志都在黄龙府一战中消弭了如今只剩下望风而逃了?

    “史兄既是如此我等不妨率军先进抵达会宁府之后再作道理纵使要追击金兵此地亦无道路向东还是从会宁府渡过按出虎水为上。”想了半天花荣才想出一个折中地办法这地方可不大适合大军行动有路的地方还好些没路的荒野山林简直是寸步难行在他们手中的地图上还是通往会宁府地道路较为明晰。

    史文恭见花荣让步不再坚持要汇合郭药师之后才向会宁府急进脸色略微好看了些便即领命自率本部为前军一路披荆斩棘向会宁府而去。

    那会宁府乃是在按出虎水东岸择地而建自从阿骨打起兵在护步答冈一战中击败了辽主天祚帝亲征之后方在此筹建国都历时近三年到现在城墙都没建好沿河边还有数百步地缺口至于城中房舍更是参差不齐东一栋西一座地显得乱糟糟。而今在望远镜中看来更是满城寂静不见人迹。

    史文恭放下望远镜向花荣道:“花兄探马在城中城外皆未见敌影咱们这便渡河罢。”

    花荣到此也无异议当下便命水师架起浮桥大军径渡到了会宁府城中却不见半个人影偌大一座城池竟是死静死静。花荣下令遣兵入城搜检自己却与史文恭率军守着浮桥下寨不敢入城。

    不料当晚便有数百人从城中潜出前来斫营幸好宋军夜间巡逻严密及早觉仗着拒马和弓弩守住营地也不知敌军多少不敢出外追击。到得天明史文恭命人循着足迹追了下去果然在城中一处地道里觉了十余名残兵拷问之下得知金人大军东撤为免宋军衔尾追击中途埋伏下几路死士袭扰。

    史文恭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便吩咐将这些俘虏都押下去向花荣道:“金兵既在此设伏谅来大军不曾行远否则安得这许多死士?你我率军追击途中纵然有些袭扰之军谅也无妨金人一心东退必不料我大军来得如此之快追上了便是一场大胜。”

    花荣心下好生难以委决情知史文恭所言不无道理若这么一路相送女真人势必逃之夭夭再也追不上要这一座空城何用?若要追击对方已经先走了几天就算裹挟了许多辎重和人口领先二百里总是有的。要追击的话至少要花三天而且还得抛弃辎重和步兵单以骑兵追击以他手上的马匹顶多只能凑出一万五千骑兵来这其中还至少有三四千是龙骑兵。

    没有了辎重不但没有粮草更失去了宋军最大的资本——震天雷单凭骑兵和一些掌心雷。万一遇到大批金兵掉头作战如何是好?

    见他到了这里还是沉吟不语史文恭急得直跺脚。连声道:“花兄一日纵敌百日之患!如今金人携辎重远遁几无战力。我等纵使轻兵追袭。他又无我军这般强弓硬弩长枪大斧步兵对我骑兵全无胜算可言;就是遇到敌骑兵那精兵铁浮屠在开州一战多半皆死余下战马率皆羸弱不堪用金人所恃者也只甲骑与弓矢而已怕他何来?我军一万余骑兵足可敌他三万之兵。谅来金国目下全军也不过此数!”

    他越说越着急几乎是求着花荣:“花兄!纵然事有不谐敌军势大我等仗着马匹脚力再撤回来也无妨。这般远远吊着金兵。总叫他走得不那么舒服也好。总而言之不可坐视敌人遁走吧!”

    花荣见他说的恳切。一咬牙应道:“也罢!我将全军战马与橐驼尽数付你也不须龙骑兵随军你只用一万马军再将余下马匹与橐驼载了粮秣甲胄多带箭矢雷弹明日起程去追金兵我自督率水师和步军在此扎营一面启请相公大军前来。”

    史文恭大喜应了方要出帐去花荣劈手扯住沉声道:“且慢你若要去有一事须得依我否则的话便换你在此等候相公我去追敌。”

    史文恭连声道:“依得依得你便说什么我也依得!”

    花荣哼了一声道:“你今番去须得以轻骑先行若追及金人大军可战则战若敌势大不可恋战只须缀着敌兵叫他不得休息便是你的大功一件。可依得么?”

    史文恭没口子答应了头也不回地窜出帐去好似生怕花荣又改了主意。他到了营中便即将全军的骑兵和橐驼都收拢起来将应用地兵甲和食水装了许多编作数队命张晖为副将也等不及明日再行当天下午便派了一队轻骑向前探路自己则带着女真俘虏在后紧紧跟随。

    其实也不须女真俘虏引路这一路上足迹车痕清晰可见没路的地方都被趟出一条大路来足见女真人此番撤退的规模甚大不过这也意味着追击战地战果会更加辉煌。史文恭催趱人马疾行自己与张晖各领一千轻骑交替前行连夜间也不休息点起了火把乘夜赶路当夜竟越过了两拨女真的殿后军等到天明时才由后续部队将其驱散。

    捉得生口一问得知女真大军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百五十里史文恭越精神起来这可是骑兵一天地脚程!他仗着马快在队伍中来回奔驰不住催促麾下兵士振作精神杀敌立功一万骑兵地铁蹄在大地上溅起滚滚尘烟仿佛一条巨龙一般径直向东奔行。

    到了第三天地中午前锋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望见了女真大军行进间地溅起地尘埃请示史文恭当如何进攻。史文恭想起花荣的嘱咐来又见这几百里的急行下来人马疲惫战力损耗甚巨便下令择地宿营休沐士马待明日凌晨时分厮杀。

    却好当天杀败了一队金兵殿后军夺了一处山寨史文恭便教在此歇马。说是山寨其实也就是一个大道旁地小山头其上一片空地自然容不下全军驻扎史文恭便教将装运辎重的马匹和橐驼都放在山下由张晖率军看守自己率了五千骑兵上山去住将拒马守住了上下山的几条小道余外都是密林也不利大军行动便设了些哨卡便罢。

    两昼夜赶了三百里慢说军中的普通士卒便连史文恭也甚觉疲乏了他强撑着巡视了一遭又分派了几路斥候远探看过山上和山下彼此亦可呼应这才觉得放心回到山上吃了些热食便裹着毛毡睡去了。

    天交二鼓万籁俱寂宋军值夜地斥候也都有些麻木起来。也难怪他们虽然明知几十里外就是敌人地大军不过眼前的这片山林一片宁静又骑着马赶了这几天的路有些人连觉都是在马上睡的好容易能安稳下令休息了谁能无半分懈怠?况且军中是轮班休息眼下至少有三四千人还没睡呢。

    数里之外密林之中娄室在树梢向山上张望了许久冷笑一声跳了下来向身旁的吴乞买道:“狼主宋军在山间扎营多半是要拂晓进兵我意再过一个时辰到了三更便可举兵攻上山去活捉史文恭。”

第八十九章

    天亮了。

    史文恭站在山头望着周围的山林心头一片苦涩。他被包围了。

    过去的两个时辰让史文恭明白了当日在开州城下面对优势金兵的李孝忠等军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战斗。女真兵的战斗力和意志力他自问早已熟知然而当这些历来习惯了以较少的兵力挑战对手的女真人无论在数量和战术上都占据了优势的时候他们所能挥出来的威力简直乎任何人的想象之外包括向来自负悍勇无敌的史文恭在内!

    金人的攻击在半夜起距离宋军预定出的时刻还早了一个时辰。夜袭并不意味着一边倒的杀戮通常只能用于制造混乱而已尤其是对于训练有素、且身在敌境进行追击战的军队更是如此。轮班休息和严格的纪律使得史文恭的部队在遭遇突袭的最短时间内恢复了秩序没有解甲的一半战士迅即投入战斗余下的一半则一面武装一面组织阵线防御随后进行的短促反击使得战线稳定了下来避免了早早崩溃。

    史文恭料到了会有金人夜袭毕竟身在敌境也事先知道了对方留下了数目不明的殿后军。他没有料到的是金人竟然如此之多整个后半夜宋军全都处于极其惨烈和懵懂的夜战之中夜色中也不知埋伏了多少女真兵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宋军的阵营。若不是山上地宋军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掌心雷地威力得以最大限度的挥。只怕早就支持不住了。

    可是山下的张晖部……

    史文恭端着望远镜向着昨夜张晖部在山下驻扎的地点望去。令他失望的是晨雾弥漫根本就看不清楚山下的状况。而现在金兵忽然停止了向他的进攻也教他格外担心莫非金兵将大部兵力都去攻打山下的宋军了?

    “统制我军现尚有三千五百余甲士可战马千匹五日之食水。箭十万支弩矢亦称是掌心雷不足八千枚。”统领官马五走上前来。轻声禀告。

    史文恭愣了一会苦笑道:“只有八千掌心雷……五日食水嘿嘿咱们能吃完这些东西么?”短短两个时辰的夜战他已经丢掉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这当中还没有算上山下地张晖部不管他们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大概也没办法冲上山了和自己汇合了。

    马五乃是复州汉人早在花荣等人初到辽东之时便已加入积功累进原本也领了一方千户不过在高强整编辽东之兵时他放弃了自己的千户官职专心在军中为将。从辽东大灾之后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人肉都吃过的马五也没把现在这被人包围的局面放在心上见到史文恭的苦笑。他微微点了点头:“敌兵势大我军斥候昨日已然远探至二十里外仍是一无所获看来敌兵乃是先期约定自二十里外乘夜奔袭而来。如此精心谋划金人志在必得据昨夜捕得生口所言至少有二十猛安金人在外围攻。”

    史文恭瞳孔一缩:二十个猛安?他在辽东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在金国兵势最盛时。一个猛安的兵力就过两千人其中甲士可达千人以上阿里喜过于此数。哪怕是开州战后金兵各部损失惨重这二十个猛安至少也有两万兵。在这片女真人生长于斯地山林之中。两万兵意味着什么?

    “金狗!谅必早有诡计。在此设伏待我!”能够在辽东的乱局中杀出来史文恭也不是什么蠢蛋。自然想明了此节。他将望远镜揣在怀里转头向马五道:“马统领张晖他们毗邻大道又多战马总能冲出去几个报讯的花节度部兵万五汇合郭太尉便有三万多兵离此不过二百里两日即至。咱们守的住!”

    他本是有意给自己和部下鼓劲实则这里只是个小山寨没有什么山险可守自己要对抗六倍以上的敌人哪里能有几分把握?

    哪知马五却还是点了点头神色镇定如恒:“是咱们守的住。末将与高六去检视了金兵遗尸鲜有甲胄完整者纵使正兵亦多有无披挂之人箭矢亦有许多是削木而成无簇十步内也伤不了我军甲士。统制放心战的久了他们也撑不住。”

    史文恭精神大振倘若马五与另一位统领官高六的判断不错金人的优势远不如他原先所料的那么大。在这个时代一个身穿精良甲胄地甲士几乎可以对抗三个同样战力的无甲士兵而金人身强体壮其武备中对于甲士的依赖性更加明显许多正兵都可以身穿全副甲胄平地跃过马背的高度。看来开州的失利带给金兵的决不仅仅是人力上的损失。

    缺乏铁器生产不但影响到了金人甲胄的打造同时也影响到了他们的箭矢补充没有铁制的箭头女真人只能回到原始状态用尖木和石头地箭簇。在第一场接触战中就出现了这样的箭矢可想而知战的越久女真人缺乏箭簇的窘境便会越严重。

    “马五传令下去弓手半数转为掷弹兵半数转为弩手咱们以后多用神臂弓少用弓箭。”神臂弓的弓矢乃是特制地短矢无法用在弓上女真人就算拣去了也无法从中获得箭簇。

    马五应了问过史文恭并无他事便回转自己地岗位上去了。由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提起突围的事周遭都是陌生地山林他们最熟悉的就是山下的大道而这里只怕就是敌兵最盛之处即便是自负勇力的史文恭也不会认为自己这三千多兵马能够从那里杀出一条血路。然后转战二百里去和花荣汇合。如今唯一地生路。就是在这里守到援兵到来——或者守到死。

    “岂有此理半夜功夫竟然战他不下!”绳果将兜鍪掷在地上指着山上向娄室道:“娄室宋军居高临下火器又厉害的紧咱们夜里没打下来白天攻山要死多少人才够?如今咱们女真兵是打一个少一个可经不起你这般地折损!”

    阿骨打既去身为嫡长子的绳果就是阿骨打一系的正牌领袖。几个阿骨打的儿子加上挞懒之流抱成一团几乎占到了现今金兵的一半兵力他这么一叫众金人都有些骚动起来。

    娄室面色不变缓缓道:“大太子若依你说当如何战法?”

    “等到夜深攻山!白昼。只遣些儿郎袭扰叫宋人不得休息也就是了!到了晚上夜深宋军的弓矢射不中掌心雷也投不准咱们杀上山去定能取胜。”绳果用力挥动着手臂脸上几点干涸的血迹更显狰狞。

    娄室冷笑道:“万一宋军的援兵到了呢?莫要忘了会宁府还有花荣在他若是与史文恭一同出。行了两日大军离此也不过百里急行一日可至!倘若我兵到明日此时还攻不下山头只须山下有几千骑兵接应山上的史文恭便能冲了下来。”

    绳果一怔还待再言娄室霍地站了起来也不理会他却向吴乞买道:“狼主如今咱们是只争顷刻。倘能先灭了此部宋军只须一夜休整取了他甲马以利我军纵然那花荣援兵到来也可从容迎战。倒敢还多一场大胜!”

    成功围困了宋军追击部队。乃是出于娄室的谋划这一股全骑兵地追兵可不是那么好围困的。如果不是娄室的成功调度让宋军恰好在此驻扎又使得分散隐伏的各路金兵同时汇集到附近这一场夜袭也未必能够成功。是以此时娄室的地位又再上升他这般坚持却也没有人再来说他的不是。

    吴乞买点头称是便抽出一支箭来抓在手里喝道:“各部轮流攻山四面合攻务必要尽早将山寨打破!来来掷箭定先后方位。”说罢自己将手中的箭向外一掷诸将亦都抽出箭来掷出去依其远近方位便各自定了位置和进攻顺序次后各自上马驰去。

    不过片刻周遭喊杀声起金兵四面呼喝怪叫着杀上山来。凶悍成性地女真兵纵然甲胄不完兵器残缺箭簇短少那一股剽悍的杀气却不减分毫这半夜的血战更令他们凶性作披着铠甲在山坡上竟然能小跑起来!

    “视我枪尖!视我枪尖!”史文恭骑着马在山寨外来回奔驰金人的弓矢射不了这么远他索性连兜鍪也不戴了挥舞着手中的大枪穿行在山上的将士当中口中大声呼喝:“不得矢不得掷弹皆视我枪尖所向!”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渐渐地宋军阵前也开始落下些零星的箭矢不过这些向上仰射的箭矢力道有限飞到这里也是强弩之末了宋军将士眼睛也不眨一下依旧紧紧把着手中的神臂弓都头和营长则紧盯着史文恭的枪尖。

    七十步五十步……金人地箭矢落在甲胄上溅起叮当响声偶尔射中甲缝也只能嵌在棉絮之中伤不得人。

    史文恭的枪尖陡然向下一放大吼一声:“射!”被他指到的营长立时起身射出一矢同时大吼号令他麾下的一百具神臂弓立时出撕裂空气的摄人风声一道银线扫过山坡顿时射倒了数十名金人。驻队矢的战术一经动箭矢便是连绵不绝一百人负责射击身后三百多人负责绞弦装矢箭矢的暴风雨在山坡上降下金兵顿时滚地葫芦一般滚下山坡去。

    仰攻的难度便在于此不但冲击的度受限制骑兵也无从挥后面的战士更要被前面地死伤所困度进一步减慢。金兵在山坡上步履维艰史文恭则纵马驰骋在战线左右不停地号令弓矢向金兵冲击最快的方向集中射击。尤其是当金人进至五十步以内几乎这个方向上所有地神臂弓都可以相互支持。不同方向的强力箭矢更是让金人死伤惨重连头都抬不起来。

    绳果在山下看地两眼冒火恨恨地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在骂宋人还是骂娄室。他一片腿跳下马来抓起兜鍪就要向上冲三太子斡里朵叫道:“兄长勿要鲁莽莫忘了阿玛中计地事须防宋军使诈!”

    绳果倏地回过头来双眼一片血红吼道:“咱们女真人。宁死在前不生在后阿玛是我女真人地英雄!”斡里朵一窒随即也暴怒起来吼道:“我也是阿玛的儿子我地名字是阿玛起的!”他也跳下马抢在绳果前面向山上冲去。

    绳果所部是阿骨打的合扎猛安。虽然在开州之战中损失惨重仍有千余铁浮屠兵甲兵最强虽然战马多缺不过这样的山地难不倒他们有绳果和斡里朵当先冲锋余众亦皆狂暴起来疯了似地向上冲击对身旁不时中箭倒下的同族视若无睹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低着头以避免箭矢射中面门一个劲地向上冲冲!

    到得百步之内箭雨更急许多合扎亲兵都将身体遮护在绳果与斡里朵身前以免宋军地箭矢伤了他俩这种强劲的箭矢当日在开州就令他们印象深刻平地上五十步内可以洞穿最强的甲胄如今宋军居高临下威力更劲!

    绳果喉咙里吼声不断。堪堪已经冲到了五十步内忽然身上一重脚下一个踉跄幸好反应的快跪倒在地。才没有滚下山去。抬头看时。却是挡在身前的一名合扎亲兵被箭矢射中倒在了他身上。近三百斤的重量压下来他能撑着不倒亦是了得。

    正要推开那亲兵再上忽听“笃笃”两声那亲兵的尸身上又多了两支短矢深深地穿透了铠甲有一支甚至在背上露出一个尖来以神臂弓短矢地长度这只短矢的尾部显然已经没入了这具尸体的胸膛。

    绳果久经战阵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灵机一动纵声吼道:“推尸前进推尸前进!”说罢双手抱起那具尸体挡在身前弓起身子用力将那尸体向山上推去片刻功夫便听得身前又是笃笃连声那具尸体已不知被射了多少箭。

    虽然度减慢但却不再受箭矢之伤众金兵见状齐声欢呼亦都有样学样在山坡上找到同族死尸挡在身前向着山上一步一步地移去。

    史文恭在高处看的分明哼了一声倏地枪尖在空中连舞三圈大吼道:“神臂弓住!掷弹兵视我枪尖!”一声令下箭雨霎时停止掷弹兵则抢上前去将燃着的火把和掌心雷都取在手中只等号令。

    绳果身为族中贵人自然听得懂汉话虽觉身前不再传来箭矢射入人体的声音却越紧张起来。掷弹兵!一想到这个词就想起了开州城下那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和雷光一个一个被鲜血填满的弹坑……还有被炸伤遭擒的阿骨打!

    他猛的扔下尸身大声吼道:“随我冲!”宋军占着高处逃不掉只有冲上去!箭矢已经停了几十步地距离铁浮屠的将士们穿着五十斤的铁甲也可以纵跃如飞杀上去才有生路一步步挪只有死路一条。

    几乎是同时史文恭如雷般的吼声亦在山头响起:“掷弹!”枪尖一指百余枚雷弹忽地腾空飞起直飞到山坡上还躲在死尸后面挪动的金人丛中一阵巨响掠过山坡无数金人立脚不定骨碌碌直向下滚去。掌心雷只是三斤重的陶瓷雷弹杀伤力有限除非是极近距离的爆炸否则伤不得身着重甲的金军正兵然而在这山坡上手中又推着几百斤的尸体这样的爆炸足以让金兵站不住脚。绳果见机地早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等到一阵响声过后转头看时却见身后除了弟弟斡里朵和几名亲兵之外再见不到能战之士。左右看看自己这一群竟是距离宋军前沿最近的一波他当机立断抱着头便滚下山去斡里朵等人也跟着滚了下来仗着甲胄护身滚出百余步才站起身来居然也无甚损伤。

    见打退了金人的一轮进攻宋军将士齐声欢呼有神射手用神臂弓向二百步外的金兵点名金兵只得再向下退或者死死趴在山坡上的石头后面不敢抬头。

    再过片刻马五与高六等人传来消息四面地金兵进攻都被打退虽然西侧地山势较缓又有许多山石树木为金兵作遮掩但宋军占据高处一个反冲击也就奏效。

    绳果下了山坡脸色铁青计点士卒折损百余人带伤者亦有此数。他振臂一呼正要再上忽然一名轻骑奔来叫道:“大太子三太子!狼主有令至中军计议。”

    绳果咬牙回到中军一进帐篷就叫了起来:“娄室你又有什么主意?”

    娄室不答待各路统领都到之后方道:“宋军没有震天雷炮也无大号雷弹所用者只有些小雷而已。你等见否?”

    众金人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他们在方才的一次进攻中也都没有见到那高高耸立地大炮也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那又如何?小雷弹还是可以炸的咱们在山坡上站不住脚神臂弓一样可以射穿咱们的铠甲!”

    娄室点了点头向绳果道:“适才大太子推尸向前此计甚好不过若要攻破山寨尚须用计。我今重新调遣如此这般皆听中军号令这山寨一击可破!”

第九十章

    日头渐上晨雾散去望远镜里的视界清晰了许多史文恭也就更加忙碌了起来他不断地从一个高点奔向另一个高点眺望山下金兵的调动和集结状况。

    看了一时仍不见敌军有进攻的迹象史文恭便命人找来马五和高六两个统领官将自己观察所得向他们一一说了皱眉道:“敌军不乘时猛攻一经挫败便畏缩不前遮莫另有诡计?二位统领参详则个。”

    高六与马五一般儿出身为人甚是勇猛一副虬髯扎里扎洒两臂犹如铁棒般刚强有力。见史文恭这般说便笑道:“统制我也不晓得什么诡计女真人若不上来咱们就在此等候援兵花统领离此不过一两日路程到时候这围自然就解了。”

    史文恭撇了撇嘴其实高六和他是一路人想法也差不多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玩诡计可就非他所长了。不过史文恭好歹见过了类似高强这个级别的人是如何思考运筹的也懂得些策略的重要性此刻寻二人来便是想要听些自己所想不到的见解。

    马五在旁沉吟不语见史文恭的目光转向他摇了摇头道:“统制目下金人或许有甚诡计不过咱们困于山寨中也无所作为目下只得先谋保此山寨而已。我观山下金兵动静恐怕已探明了我军防御阵线接下来若是要再攻多半要择一地集结精锐猛攻。西侧山坡较缓坡上山石甚多当为金人攻山之路径。统制可命精兵在此守备随时增援余下各处有我等守把一时也无大碍。”

    史文恭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有一丝幻想如果金兵为了什么更大的计划暂时停止对于他的攻击别人他管不着现在这日子可就好过的多了。说不定到了夜间还有突围之望。身在重围之中纵使是如史文恭这般勇猛自负也不由得要为自己地性命考虑几分了。

    只是现今日头尚高这一个白天能不能熬过去都未可知想那么多有何用?简短交代了几句三人各回本位只过了片刻山下喊杀声又起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山下众金兵都取了遮蔽物——女真人平时是不大用盾牌的有了重甲防护双手空出来可以使用更重的兵器和弓弩盾牌只是累赘而已。

    如今面对宋兵的强力箭雨女真人也只得设法避箭盾牌一时不易得便以各种材料代替。木板皮革铁锅统统上阵看上去颇有些好笑。山上宋军刚刚胜了一阵士气正旺便都大声鼓噪起来诸般污言秽语泼将下去金兵只作不闻。

    山下号角声起宋军便都闭上了嘴巴绞紧了弩弦只待敌方冲锋。哪知各方金人随着号角声向上爬了一段却又停了下来将将距离宋军二百步远。神臂弓的短矢纵然能射到这里也穿不透身上的铠甲了若要掷弹又嫌远了些。

    史文恭一拍大腿恨恨道:“若不是轻骑追袭弃了辎重定要叫尔等尝尝震天雷的厉害!”他也看得出来金兵现在明显是看穿了他手中没有震天雷才敢放心大胆地逐步向前推进将冲锋起的位置尽量前移。事实上。这才应该是女真人习惯的战斗方式无奈开州一战在震天雷下吃了大亏一里地内地兵力集结都成了送死这才改而采用分头进攻。

    “视我枪尖所向!”史文恭再次策马奔驰起来手中的大枪挥舞在空中。却迟迟不能落下。何也?山坡上的金兵居然就这么趴在那里。过了盏茶功夫还是一动不动敌人不进入射程。史文恭这大枪如何落下去?

    直到他等得不耐烦了山下的号角声才再一次响起却并不是所有的金兵都起身开始冲锋唯有西侧山坡上的金兵出了惯用的怪叫声借着山石和手中的避箭之物左闪右躲地冲了上来。

    到了百步之内空气中再次响起了大批劲矢的破风之声只是这一次金兵手中地避箭物起到的作用奇奇怪怪的撞击声响成一条声意料中的惨叫声却只是寥寥可闻那种女真人特有的怪叫却是越来越响了。

    “这一遭定然能冲上山头去也!”绳果在山下见了此景大是兴奋向左右叫道:“宋军雷弹不能及远咱们趁此举兵上攻只消能打破这一面山寨自破!可莫要兵力不足吃宋军雷弹赶了下来。”原来娄室已将战斗力最强的绳果军调到了这一面来。

    斡里朵紧紧按住绳果的肩膀叫道:“大兄在此观敌掠阵待小弟前去破阵!你身负我家之望不可轻身犯险!”说罢向左右地合扎亲兵使个眼色自己却抓起兜鍪率领后队向前冲去。

    绳果一惊却被几名合扎亲兵抱住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斡里朵顶着箭雨冲到前队之中此时宋军的箭矢越密集威力也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上升中箭倒地的金兵越来越多绳果在山坡下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忽然之间一阵爆响两道黑烟在斡里朵的身旁冒起顿时蒙住了绳果的视线他失声叫了起来:“三弟!”掌心雷虽然不似开州会战中的震天雷弹那么威力巨大也较为女真人所熟悉然而倘若在极近处炸开纵使身着重甲也当受伤不轻甚或活活震死。

    硝烟一吹即散斡里朵的身影忽地又跃了起来看上去竟已到了宋军眼前!绳果这一下由惊转喜大叫道:“好三弟杀上去为阿玛和四弟报仇!”

    斡里朵好似听到了山下兄长的吼声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重伤不起的合扎亲兵挥舞着短柄狼牙棒便直向上冲去口中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出了女真人惯常地怪叫声:“呼嗬!”呼吸之间。一股腥味从腹中直泛上来大约已经受了些震伤可是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受了这么久地压制终于冲到宋军的面前了!

    下一刻锣声三响!

    宋军的弓弩手顿时潮水一般地向后急退接着又是一波掌心雷从弓弩手的身后飞来在将将冲上山头的金兵阵中炸开。斡里朵一个踉跄险险栽下山去。好容易单膝跪地才稳住了身体正要一跃而上忽然觉得身下的大地微微震动了起来那是令他无比熟悉的震动。他骇然抬起头来眼前一个庞大的黑影跃然而出一点银光闪电也似地刺向咽喉。与此同时空中又响起了那曾经回荡在开州战场上的战鼓声。

    “骑兵!宋人竟敢在这山坡上用骑兵!”这是斡里朵短暂人生中地最后一个念头。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三弟!”绳果嘶声大吼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全身银甲的骑兵从山坡上腾跃起来大枪将斡里朵的身体挑在半空。枪身因为沉重的负担而出现一个明显的弯曲随后就象一条被压抑地游龙般飞起将斡里朵庞大地身体轻飘飘地甩了出去。

    “宋猪!咱们也上!”绳果怒冲冠他甩开身旁的合扎亲兵策马就要上前迎战却被几个亲兵扣住马笼头大叫道:“宋人居于高处。不可力敌大太子先退百步!”

    “胡说这山坡宋兵冲不下来!”虽然看上去较为平缓但根本没有什么山路可言这样地山坡就算是最精锐地女真骑兵也不敢一冲而下绳果决计不信宋人能冲到山下冲到自己面前。趁着现在对方的箭矢与雷弹都因为骑兵的反击而不能射正是再次起冲锋的大好时机否则的话。已经冲到山上的兵力将在宋军骑兵的蹂躏下全军覆没这一仗就又要败了。

    他挥起马鞭将几个合扎亲兵地手抽开大叫道:“金国的勇士莫要叫宋人的骑兵在我国中耀武扬威!”仅存的铁浮屠被他的话和山头同族的血激了凶性隆隆的蹄声向着山坡上疾驰而下的宋军迎头杀去两股铁流锋芒相对!

    “金狗要比骑术么?注坡跳涧我军不会输给你们这些蛮子的!”史文恭从面罩下冷冷地注视着对手。目光锁定了冲在最前面一群的紫袍万户座下精选地紫骅骝跳踏腾跃在山石崎岖的山坡上如履平地一般几乎用不着他多加纵控。身后不断传来马失前蹄而倒下的声音然而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冲锋呐喊。鼓声如骤雨般响彻空中。史文恭气运丹田大吼道:“我军常胜!”紫骅骝一跃跳过挡路的一块大石。如同天降神兵般砸向下面的金兵。

    “我军常胜!”伴随着如雷的战号大宋铁骑如滚滚洪流般倾泻而下区区三百骑却好似千军万马般的勇锐居高临下的冲势一旦落在敌人地头上任是怎样的铁军也无从抵挡。破天荒头一次号称无敌的铁浮屠在面对面铁对铁肉对肉的冲击中败北!

    一个骨碌滚落下马绳果好容易躲过了那追魂夺命的一枪抱着头在马蹄下尽力缩起身子心中只是不可置信:“宋军竟能冲下这样地山坡?斡离不斡离不不要让他们再回去截住他们地退路!”尽管自己命悬一线从小在战阵中长大的绳果仍为失去冷静如果后阵地斡离不能避开宋军的锋锐挡住他们的退路便可将这股精锐的宋军骑兵歼灭在山下败中求胜。

    他翻翻滚滚好容易听到山坡上的蹄声大多都到了自己的下方才敢抬起头来观察却见宋军已然冲到了山脚正在那里赶杀散乱的己方步兵而不远处斡离不军正如他所愿分为两路从侧面包抄上来显然是想要切入山脚。绳果站起身来望望山坡上还有些金兵的残兵正在那里茫然四顾当即抬手摘下兜鍪向地上用力一掷吼道:“休要叫宋人小觑了我金兵!再杀一个回合!”说着赶了两步拉过一匹空鞍马飞身跳上抽出腰间的刀大吼着冲下山坡去。数十名尚在马上的金兵骑兵见绳果无恙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亦随着他向山下冲去。

    铁浮屠骑术甚精现在能待在马上的自然是精骑中地精骑又是好容易占据了高度的优势这几十骑的冲锋竟也声势惊人只是绳果却不敢去向那全身银甲的宋军骑兵挑战那样的一条枪他记忆犹新开州战场上也有这样一条枪无敌的枪!

    史文恭听见了身后的蹄声他用力一夹马腹。顺着山脚飞驰了数十步连声叫道:“视我枪尖!视我枪尖”冲下山坡的宋军骑兵不待整队便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个***兜下来史文恭已经集结起了百余骑斜斜对着冲杀下来地金兵迎了上去。

    计算脚程绳果惊觉当自己刚刚冲下山脚的时候便要迎上这银甲骑士的枪尖了。“宋兵用骑也这般精!”他咬着牙。奋力将狼牙棒舞成一团旋风以对抗那条神鬼莫测的枪不能退不能让他是骑兵阵势的锋芒所在!

    “大王子闪开!”蓦地一声吼一员合扎亲兵终于赶上了绳果的马蹄斜斜冲到了他的马前。正好对上史文恭的枪。绳果认得他的声音那是合扎猛安中地大力士勇猛无敌的乌延狼牙棒下打碎了无数勇士的天灵盖。

    然而和乌延一样的勇士原本还有许多的可是在开州的战场上他们都一一逝去了死在几乎同样的一条枪下。乌延也不例外二马相交地一霎那。史文恭的枪尖一即收刺穿了他的咽喉。

    骑兵冲锋所谓白驹过隙一个照面只是一刹那而已没有谁会在那里转圈圈你砸我一棒我捅你一枪两军交错而过各有十余骑倒撞下马只是宋军有史文恭为箭头阵形不乱却胜过了金兵。眨眼之间。双方地位互换宋军又再次占据了山坡史文恭立马横枪傲立山腰冷冷地注视着山下的金兵停在平地上。己方的骑士则从容地向山上缓缓撤退。

    直到后方传来收兵的锣声。他才拨转了马头得得小跑着回到了山坡上的阵地之中。

    斡离不望着那一身银甲。惊道:“宋军中这般勇将竟不止一人?开州那员将可是金甲红袍的。”女真人捍不畏死然而这样的武力已经过了他们的想象血肉之躯在战场上竟会象鬼神一样无可抵敌?绳果喘了口气忽然觉得口中有什么东西呸地吐了出来却见一口血水中两片白森森地物事竟是两半碎牙这才觉适才自己用力过猛将一颗后槽牙都给咬碎了。他吮了吮又吐了一口血水狠狠道:“凭他如何勇猛也只是一个人!东面可曾攻上山去了?”

    斡离不摇了摇头面有忧色:“宋军敢于在此地用骑纵然只有数百骑可用我兵在山头上也站不住脚。只今东面尚无消息传来看来娄室此计多半又要无功。”

    绳果骂了一声忽道:“不会无功!他那里攻的凶这些骑兵只怕要到东面去抵御娄室我们即刻整队杀上山去叫宋军尾不能兼顾。适才我们就已经冲上山坡了!只可惜你三弟……”他喉头一哽便说不下去了。

    斡离不一愣眼睛立时就红了吼道:“吹角!再攻山!”踏着满地的血肉女真兵的呼喝怪叫声再一次响起来四面群山回荡原本蛰伏在山坡上的金兵各部都开始向前移动。

    史文恭退回山上便听见东面喊杀声震天价响宋军的掌心雷连珠炮般炸起硝烟弥漫的几乎看不清人影立时心中一沉难道说那面的金兵已经攻上山来了?他不暇多想忙吩咐这边的神臂弓手和掷弹兵谨守山坡自己率着那尚存的二百骑精骑匆匆赶往东面恰好逢着一队金兵杀上山头便即挥军冲锋又将对方给打了下去。只是这面地山坡较为陡峭骑兵冲下去时折损更多等到收兵回转山上时又少了五十多骑。

    两番无功除了斡里朵这个三太子之外连吴乞买的两个儿子胡沙虎和神土门亦死于阵中金兵上下全都红了眼也无人去听娄室的调度了只是一波又一波不要命地向山上猛扑前仆后继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便将前面地人尸身扶起当作盾牌继续向上进攻。

    史文恭挥众竭力拒战单单亲身率领骑兵地反击就不下六七次一条枪纵横战阵单单银牌以上的金国贵人便杀了不下十余人杀死金人不下二百人加上宋军居高临下箭雨和掌心雷地杀伤力倍增而仰攻的金兵连头都抬不起来弓矢自然无从挥只能凭着血肉之躯硬挨直杀到天黑时分山前山后扔下了四千多具尸体居然还是没有攻入宋军的山寨。

    “夜战夜战!”吴乞买的大帐中亦是一片血腥杀红了眼的金国大将们吼声如雷根本就听不进任何停战的话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宋军也该累了趁着黑夜攻上山去为死去的同族报仇雪恨!

    吴乞买望了望娄室见他低头不语冷哼了一声正要下令乘夜进攻忽然有人来报:“大道上火光如龙好似大批宋军骑兵来到!”

    此言一出满帐中火热的战意好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金国大将们俱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畏惧之意:宋军援兵来得如此之快?难道又要重复开州之战的情景先血战攻城不下后遭敌大兵进攻?

第九十一章

    事出仓促却又关系重大一众金国将帅的头脑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这一天的攻山折损士卒甚重余下的将士体力上也损耗颇多要知金兵为了成功包围史文恭这股宋军乃是事先分散潜伏在远处乘着夜色急行数十里才达成了包围圈此后又是整整一天一夜的激战女真人再如何坚忍不拔终究也是**凡胎倘若在这时候遭到宋军生力军的侧后攻击纵使不败也要损失惨重。

    也不须如何计议众人皆知目下最要紧的便是查明这股宋军的实力后续还有什么大兵才好作计较。苦于黑夜之中难知其端倪只能望见一条火龙听见无数马蹄声而已——金兵之中自有擅长伏地听声之能者不过这骑兵一旦上了千数凭你耳朵再灵也听不清楚备细数目。

    不能探明宋军援兵的数目便无法全力攻山若是容山上宋军休整一两个时辰这一天的血战岂不成了全无进展?众金将你一言我一语正没个定计忽然间娄室站起身来大声道:“诸位孛堇自顾全力攻山便是宋军援兵自有某来抵挡。”

    绳果今日痛失兄弟心头刀绞正是满腹怨怒无处泄见娄室出头当即喝道:“白日里你夸下海口说什么一战攻克山寨结果折损了几千士卒至今尚未取胜。今又说什么前去抵敌宋军援兵若是敌人势大你如何抵敌?”

    娄室向绳果拜了一拜低头道:“今日之失。娄室难辞其咎亦不敢多言。只是宋军悉其轻骑追我已被我一战而败花荣纵使能战亦决不能用步兵一日夜行一百五十里。我料此乃宋军昨夜脱逃的骑兵残部而已故意虚张声势来攻我只须轻兵往逐便可。目下大计还是攻下这山寨始可从容应对宋军余部。”

    若说这道理。金国诸将帅多半也能想到问题在于这说话的人娄室先是丢了黄龙府被俘后纵归女真人仍旧能用他已经是体现了原始**的优越性;如今虽说是设计杀败了宋军追击部队岂料区区数千兵马守卫地山寨打了一天还没打下来娄室身为实际的策谋之人。其威信早已跌到了最低谷他的判断自然也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何况这件事关系重大也令众人不敢心存侥幸。

    一番争执吴乞买亦拗不过众意当下吩咐暂停攻山由娄室与其子数人合兵五千余人。前去迎击宋军援兵指明了由吴乞买长子蒲鲁虎为都统娄室手中实际控制的兵力只有一个谋克两百多人而已。娄室见己言不进亦有些黯然当下只无言去了。

    金兵此次集结了过三万兵力日间伤折四千余又少了五千多兵三停中去了一停余众心意不齐也不能大举攻山。这夜袭最是讨厌。人少的一方反而有利人多了很容易自己人就打了起来故而众金人只议定了先各遣些轻兵袭扰令宋军不得休息待蒲鲁虎与娄室那边消息传来再作定夺。

    金兵攻势骤歇山上史文恭等人立时便觉了一面重新组织夜间防守让将士们抓紧时间轮班休整几个统兵大将却都聚到山寨高处。商议去留。

    “统制我军现尚有可战甲士两千四百人被伤者七百余……”马五肩上裹着白布那是一名冲上山头的金兵留下的刀伤好在有甲胄护体。没有伤到筋骨。一日血战下来。这马五的语调居然还是慢悠悠地一如平素史文恭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完了。忙道:

    “我军占据地利故而能以寡敌众只是金人若是乘夜猛攻我军伤折必重只恐挨不到天明。如今金人已然一个时辰不见动静山下亦不闻大军动静只有些轻兵出没你二人以为是何道理?”

    “无论何故我军亦唯有守死一途。”马五答非所问将史文恭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

    想想也是不管是有援兵来到还是金兵正在酝酿非同一般地攻势站在史文恭现在的位置上他又能作什么?黑夜之中无法和援兵取得联系自然就不能接应;不能看出金兵的动向自然也无法随机应变还得防着对方使诈。算来也只有守到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当下三人又再分散开去巡视各处防御激励士气调度兵力预备抵挡金兵的夜袭。哪里知道这一等就等到后半夜金兵动静全无到后来干脆连袭扰的轻兵也不见踪影了。

    史文恭一头雾水只在山头上四处观望无奈夜色沉沉除了山下星罗棋布的金兵篝火便再也看不到什么。这茫然的等待最是难熬史文恭心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向外冒初时还在猜测对方的意图到后来直是胡思乱想什么稀奇古怪地念头都钻了出来若不是他久经沙场知道这时候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要沉的住气还不知会向将士下达什么样的命令。

    看看到了后半夜算起来离天明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这夜色越浓了起来史文恭越不敢怠慢心说女真人养精蓄锐多半是要趁着平明时分挥军冲上山头打乱我军的阵形而后恰好赶着拂晓的晨光大举进攻这却不好抵敌。

    当下吩咐部属将所有的掌心雷都分下去下令一旦黑夜中听到有人接近便是雷弹招呼一来可以打散乘黑突袭的敌军阵势二来借着火光也可看清山下敌人地身形便于神臂弓队的射击。至于如此打法要耗费多少掌心雷明日白昼的战事如何打法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了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也未可知。

    部署已定。距离天亮又近了半个时辰却还是不见金兵大举进攻。史文恭只觉得这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恨不得指着山下的金人大骂一通才觉得舒服普通将士没他这样的城府叫骂声早已是此起彼伏只是都不连贯多半是守夜地将士忍不住骂上一两句就被各级将官制止。

    暗战一直持续到了天边第一丝曙光出现宋军的紧张情绪也在此时达到了**。然而随着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几千名宋军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山下的金兵竟然不见了!

    史文恭与马五高六面面相觑连最为沉着的马五也有些傻了难道说向来坚忍耐战地金人居然因为昨日的一场血战而胆怯撤走了?能够看到十里之外的望远镜中史文恭反复搜寻也看不到半个金兵的踪影三人商议之下只得冒险遣出数十轻骑往山下打探。

    还没等轻骑到达山下邻近大道一面地守御军士便都叫了起来:“是援兵!我军援兵到了!”史文恭大吃一惊。离自己最近的花荣也有一百五十里以上的路程他是飞过来的?

    却见山下晨雾之中驰出一彪骑兵来身上红色的宋军衣甲鲜艳夺目渐驰渐近史文恭浑身一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远镜里出现地竟是张晖的面孔!他一把将望远镜塞给马五飞骑下了山头隔了几十步便大叫道:“张晖!你这厮还在!”

    张晖头上不见兜鍪脸色极其苍白望着史文恭露出一丝笑容嘴巴刚一张却没有说出话来而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史文恭见此大惊催马赶到切近张晖已是倒撞下马。人事不知。

    “史统制援兵至少还得八个时辰方到我等只是疑兵而已能惊退金人实属意外。”张晖昏迷不醒其部下被接上山寨来也只得七百多甲士马倒有近两千匹山寨里放不下尽都散在山下。其副将见到史文恭等人。第一句话就让众将疑窦丛生。

    据这副将所言前晚张晖部在山下遭金兵劫营之后张晖见敌兵势大己方又无险可守山寨上的地形他是知道地。一来容不下这许多军马。二来黑夜中不辨敌我也容易造成更大的混乱。他当机立断。便命部下向西突围幸喜这一夜颇有星光众宋军又都是精擅骑术地辽东兵一门心思逃跑之下到了天明便甩开了追兵直逃出三十里外。张晖收拢兵马看看手上还有不下两千骑兵又听见史文恭那边山寨方向杀声震天情知金人地主力正在猛攻山寨。他手上兵力不足又不明附近的地理料想若是顺着大路回去参战地话这点骑兵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对方只须占据两边地山头本军焉有幸理?

    当下只得先遣十几骑快马回去报信又派了几队硬探去打探金兵的部署只是金兵势大这些探马连山脚都看不到。好在这一天下来山寨方向始终杀声不断张晖料想史文恭部还在坚持抵抗。

    以常胜军的军法张晖要是就这么逃回去了只有死路一条他的家人亲族都在辽东也不可能降金。到了入夜时分他便索性孤注一掷命全军多点火把除了人手两支以外空鞍马上也绑了几支大摇大摆地顺着大路便杀了回去近万支火把在黑夜中声势极壮。

    “我军行到途中便遇见了金人拦路张万户率军猛冲待冲散敌军一阵之后却又兜回来一里多路若见金人不退便再行冲击如是者数次。咱们打的很凶弟兄们都不要命地猛攻黑夜中金人不知我兵多少也无从调兵包围我军战到后半夜便都退了咱们这才赶到了山下。张统制身先士卒也不知受了几处创……”

    史文恭沉默片刻拍了拍那副将的肩头命他且去休息方向马五和高六二人道:“你等以为如何?金人果真退了么?”

    两人俱都摇了摇头高六不说话马五却道:“张万户奋不顾身其志可嘉黑夜之中举火而战委实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矣!然以金兵之势。金将之能势不能因这区区两千骑援兵而自乱阵脚想必另有诡计。”

    史文恭骂了一声道:“金狗能有什么诡计?无非是放了援兵与我汇合看我下不下山罢了。下山的话就集兵围攻不下山的话就这么耗着耗到花荣大军到来为止……花荣!”他脑子里好似闪过一道电光。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说金人胃口如此之大竟然将目标放在了自己的援兵身上?

    越想越觉得可能这里是金人地地盘地形道路他们最熟悉想要设伏打援地话再方便不过。花荣那一万多兵又没有多少骑兵倘若接报之后全赶来单靠两条腿赶路势必疲惫不堪又不能披甲行军。途中不知有多少被人伏击的机会!倘若能将这股援兵歼灭花荣之后的郭药师部至少又要堕后两天行程况且花荣部一旦被歼灭他也不敢再孤军深入只能等候高强的中军前来会合。趁着这几天时间金兵大可以从容布置袭扰待史文恭部疲惫不堪之后。再将其歼灭。丢掉了前军近三万人宋军锐气丧尽高强想不退兵也不可能了!

    越想越是心寒史文恭的拳头攥的死紧却是没有半点办法可想。自己兵力微薄一旦离了这山寨行军途中被金兵再度包围的话下场几乎不用去想。金兵倘若打定了要将花荣部也吃掉的主意其主力必然是转移到宋军西来道路地两侧山林中不管是花荣的援兵还是史文恭地撤退。都只能经过这条路。

    可是难道就在这里等着等着金人将花荣打败之后再回过头来攻灭自己?

    史文恭一咬牙腾地站了起来锐声道:“宁可我死不可教大军遭险!我要全军突围前去与花荣汇合纵使全军覆没在山下也好教花荣没了牵挂。不至于踏入这陷阱之中。”常胜军军法甚严如果他史文恭部在这里等待援兵花荣一定会来赴援蹈死无悔!史文恭确信这一点因为换了是他。他也一样义无反顾!

    高六也跟着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道:“末将愿从纵死无憾!”

    四只眼睛都瞪着马五。却见他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又慢吞吞地在史文恭面前抬起右拳跟着伸出一根手指:“我军现有甲士三千余人。”

    第二根手指:“有战马近三千匹三日之食。”

    第三根手指:“敌军多半已将主力转到我军西面等待我军自投罗网。”

    第四根手指:“两日之前统制率万骑奔袭原本所为何来?”

    四根手指伸出史文恭原本铁青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眼睛却渐渐睁大了起来等到马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一把攥住马五的手腕几乎是狞笑着道:“好马五!咱们去抄女真人老弱的后路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辫子兵作垫背的!”

    马五地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对方轻易放了张晖这些兵上山十有**是想着打援地主意其主力多半已经离开了这座小小山寨顶多留下些监视地兵力几千人而已而且几乎不可能留下大批骑兵。如此一来东面地道路就让了出来以宋军现在的能力足可组织起近三千骑兵一冲即过!

    而前晚史文恭决定在此宿营的时候本是打算歇息一晚便突袭女真人迁徙中的大队的当时双方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十里而已。就算从那时起女真人继续向东转移夜晚不能行进白天也只能走出二三十里五十里路对于骑兵来说只是两个时辰地行军不用等到金兵的主力反应过来宋军的铁蹄就会踏到女真大队的头上了。

    身临绝境眼前却放着这么一块肥肉史文恭没有丝毫犹豫便即作出了决断。当下点选两千五百精兵余者与伤兵都留在这山寨上张晖伤重不起也便留在此处。计点军中器械史文恭吩咐将神臂弓矢和绝大多数的掌心雷都留下此去尽是骑兵没有多少用到这些东西的机会了。倒是马上所用的战刀和长兵器能带的尽力都带上了马战最是耗费兵器往往一场战斗下来一名骑兵就要用掉两三件兵器。

    军令既下不过半个时辰两千五百骑便集结完毕从山上到山下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倘若是金人的斥候远远望见了多半会看成是要全军逃走的模样。

    史文恭跨着爱驹紫骅骝从山道上缓缓步下目光从一个个骑兵地身上、脸上望过去不住与自己熟识的军士说上两句话。这些兵他都不陌生其中的许多人从他五年前踏上辽东的那时起便跟随在他身边转战辽东大地从那地狱一般的年景中一起走过来血都流在一起!而今再过几天也许一天也许只有几个时辰他们的身体也将永远躺在一起了。

    蓦地史文恭停下了马蹄在一名骑兵的身上拍了拍问道:“你这里装的什么?”

    那骑兵摘下兜鍪大声道:“禀统制是水和肉干!”

    史文恭一言不将那袋子摘了下来随手向后一递头也不回地吩咐一声:“留在山寨受伤的弟兄有用。”

    眼见他又要催马向前那骑兵涨红了脸蓦地大叫道:“统制!我也是常胜军一士可杀不可辱!”说着刷地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史文恭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忽地笑了笑将自己马鞍旁地袋子丢了过来道:“你吃我的!”说罢向全军高声道:“史某行将上阵不需要这些了。你等既是常胜军一员可会唱常胜军的军歌么?开州一战满江红威震敌胆!听我一曲何须食水?”

    他放声唱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吃敌人的肉喝敌人的血!

第九十二章

    当花荣赶到这座山寨的时候距离史文恭的最后出击已经过了两天。令花荣都莫名惊诧这山寨居然还没有被金兵攻陷一千出头的宋兵仍旧在此守卫其中半数带伤领头的张晖更是伤重不起。

    “原来如此……”从张晖的口中花荣得悉了史文恭的抉择沉默半晌方道:“我闻报之后便即督军赶来沿途中处处小心却并未见到许多金兵拦路斥候也只探得些金人伏兵的痕迹而已。想来金人本是集结大兵以待我不料史统制竟敢轻骑深入彼尾难顾这才舍我而去一并连你这小小山寨也不及攻取。”

    花荣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他也料到了金兵会在中途设伏拦截却不能坐视本军将士被围而不救当即将部属分为十队每队都由相当数目的战兵与震天雷营组成沿途占领大道两旁的山头以震天雷居高临下的攻击威慑金人的伏兵如此交替掩护以保军行无事。

    这种行军度有限但安全却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障金兵的小股部队根本无法对花荣的运动中的军队构成威胁过了一天之后干脆就再也见不到金人的踪迹了。虽然如此花荣亦丝毫不敢大意直至到了这座山寨与留守的宋军会师之后方知史文恭下落。

    张晖咳了两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他那夜突击增援史文恭时。被敌兵地兵器震伤了肺叶伤势日渐沉重现下只能躺在那里和花荣说话了连吐出的痰里都带着血丝:“花统制……史统制走了两日咳咳不见消息只怕是……统制既已到此赴援当以大局为重这便收……收兵了罢。”

    花荣虎目一闪看了张晖一眼。却道:“张万户我即刻命人送你等伤兵向后撤退料想到了会宁府郭太尉亦当到彼处矣不虑无人接应。我花荣却要再向前深入你这些残部中尚有战力之人说不得要仍旧留守此地。”

    张晖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却牵动了肺叶。猛烈咳嗽了起来见花荣起身将去也不顾自己咯血一骨碌翻在地上抓着花荣的战袍急急道:“花统制岂以张某为贪生怕死之人!统制身负万军之重。咳咳……不可轻敌!”好容易一句话说出已是禁不住吐了两口血出来。

    花荣脚下一顿回身将张晖扶起躺好沉声道:“张万户身上伤重军机之事不必多虑只顾己身便是。花荣并非莽撞之人此去实为求胜有相公大军在后谅亦无事。只这山寨虽不甚险要位置却好。故而须得留兵守把今万户余部可暂且归我统领只管放心。”说罢吩咐郎中悉心照料张晖再不回顾大步而出。

    “求胜?莫非我军目下竟有胜机……”适才强自移动又牵动了伤势张晖已经是昏昏沉沉脑子也动转不得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花荣到了外面吩咐召集山寨中原有官兵。顷刻间皆至连带伤者也都强起到来依着操练过的队列排列整齐只是连日血战又被史文恭抽调了大部精兵。余下的残兵多半都是不成编制。

    花荣望着这残破稀疏的军阵。心中忽地一阵激荡好似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想要从心底里冒出来一般。他强自镇定了。方大声道:“众将士!你等血战不屈已为我大军赢得胜机如今这山寨由本统制遣兵驻守尔等有功之臣可即交卸军务向后撤退。”

    众军士一听不觉一阵骚然过了一刻一名营长踏上一步出列大声道:“花统制!史统制出征未还我部若离沙场与逃兵无异!若无军令我部愿仍守此地!”

    “你姓甚名谁?所任何职?”花荣面色如常问过了那营长的名姓职务方道:“我今将深入穷追不令敌兵走脱此地为我军进退要地不容有失。如今你部只得五百可战之兵万一敌大兵掩至能为我守此否?”

    听说花荣要深入穷追军阵中又是一阵微微骚动那营长的胸膛挺得更高声音更响:“请统制益我生力军五百末将王六哥敢为统制守此地不失!”

    花荣蓦地提高了声音喝道:“尔有何能敢出此大言?可知军中无戏言!”

    王六哥昂然道:“统制既敢深入必有以当敌大军之法否则乃是驱将士自蹈死地不堪为大将!敌大军不至若只数千之众来犯末将敢保这山寨万无一失!”

    花荣瞪着他看了一会嘿了一声喝道:“好!如你所请五百生力军我给你!守住此地两日便是你的大功一件到了相公面前我保举你作统领官!”两日之后郭药师部也当赶到这里再往后就是高强地大军是以花荣有此一言。

    那王六哥高叫一声“得令”身体站得如标枪一般挺直更不多言。花荣点了点头挥手吩咐解散留下五百兵马相助守卫此地随即再命大军起行。

    他自己上山寨视察防御手下大军却不停留依旧是各部相互掩护着向前行进此时先锋已经出这山寨两三里地。花荣回到军中催促大军趱行军中掷弹兵统领官李衮忙问道:“花节帅须防敌军伏兵!”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花荣摇头道:“三十里内必无伏兵三十里外可随机应变。史文恭这厮若是拼了性命还不能扯住女真大军死了也是活该!”李衮一惊见花荣俊面铁青全不似平素那般淡定模样不敢再说。只得依旧催督大军前进。

    同日高强跨过了按出虎水抵达会宁府左近只比从别道挺进至此地郭药师晚了几个时辰而已当天傍晚便见到了郭药师也得悉了此前的战局。

    乍闻史文恭兵败之后仍旧率轻骑深入花荣亦毫不停留跟着追了下去高强大惊失色。连连跌足道:“糊涂糊涂!一之为甚岂可再乎!花荣谙熟兵事当知进退今番怎的如此意气用事莫要坏了我数万大军性命!”史文恭追击不成被反咬一口已是令他痛心不已照理花荣应当是谨慎从事等待大军前来才好进兵。怎么还能冒进?

    郭药师也不晓得花荣的盘算不敢答话只是诺诺。高强正在那里急得冒火忽然听得有人大声道:“相公如何不知此正是破敌之时?花统制当机立断实乃将才也!”抬头一看正是李孝忠。

    见是这位常胜军中少有的战术长才。高强的头脑也开始冷静下来:“孝忠此话怎讲?”

    李孝忠不慌不忙道:“相公我军挥军北上犁庭扫穴若是金人举兵远走虽是落败亦不伤元气。如今前部失利史统制勇气虽可嘉然亦难掩败局倘若就此退兵金兵声势陡张。时近初冬我军前不得进也只得退返黄龙府。若如此相公岂不是空自往返一遭?”

    高强皱眉道:“此话不错然而事以至此若能全师而还未尝不是上策。”

    李孝忠摇头道:“非也!金人悉兵来拒我被史统制轻骑深入其后不得不临时撤回其势已衰。我料彼兵布置。若是本欲设伏道左以待花荣援兵势必分队广布山林之间方可俟花荣深入之后集兵攻之若仓惶后退以应史统制单单这兵力调度便多有不遂。仓促间进退不一。怎能当花荣有备之师?故而花荣这一进进的好。进的妙正中金兵软肋诚知战机之要也!”

    高强想了一会忽然脑际灵光一闪问道:“孝忠之意莫非是说金人欲攻不得而急转向后阵势已乱花荣是相机而进?”其实他想到地不是兵法倒是以前看足球比赛时常看到的攻防转换之间若是节奏一乱便会给敌方以可乘之机听起来倒和现在地局面有些相似不过这等念头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李孝忠击掌道:“相公得之矣!我料花荣此进乃是要趁史统制一击之威尚在之时将敌大兵牢牢咬住令他不能从容调度布置相公大军继之以近一旦追及便可收全功。”

    高强眼睛一亮还未来得及说话韩世忠亦踏上抱拳道:“相公末将以为李节度所言极是!今良机不可失请相公兵接应花统制、史统制!”

    就算不懂军事的人也知道战机的重要性高强好歹也是带了几年兵岂有不知之理?见麾下两大将都如是说他正要决意手已经伸向了令箭一旁闪出陈规急道:“相公且慢!下官亦以为两位节度所言有理奈何我军急行至此军力已疲如若不作停留便即催趱前行兵法云卷甲而趋百里必折上将

    高强手一顿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应该在两天以后才能到达这里之所以提前赶到一来是金兵收缩太快出预计二来他将童贯及其胜捷军留在了宁江州左近经营当地的守御又留下了部分辎重方能如此。这般急行有赖于平日地训练有素队伍尚还严整不过士马疲惫自不可免。而现在出兵若是李孝忠之言不差摆在大军面前的就是不下二百里的强行军至少要赶上三天才能走完之后还要与女真大军作决战到时候宋军还能保持战斗力么?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正在迟疑却听韩世忠道:“不须如此郭太尉之军先至可命即刻起行为大军前阵沿途每隔五十里设一兵站道旁要地亦留兵把守;我军且在此歇息一宿明日一早起程分作三队起程相距半日而行途中皆有郭太尉所设兵站歇息不劳士马不消三四日。必可追及花荣部。”

    分队前进?这算不算添油战术?高强不免狐疑。

    李孝忠摇头道:“不然今金兵先已分兵向北渡过鸭子河以拒萧干之兵又国相部在南千里之外此地之兵多不过三万又与史统制部血战一场今可用之兵不过两万而已花荣虽处下风只须小心伏兵金兵急切亦奈何他不得。我兵分作四队。任一部亦可抵敌金兵一时前后相距五六十里而已金兵安能一日之间吃掉我万军之众?相反我军分部而进金兵不知底细若心存侥幸便堕我计中大军汇集杀他一阵管教他万劫不复。”

    高强听罢。心下便定这所谓地添油战术若是每次添地油都足以改变双方实力的对比均衡那还叫添油么?火上浇油还差不多。

    当下令命郭药师为前部急趋向前骑兵探路斥候。步兵设寨扎营为大军前导;韩世忠率领背嵬军三厢一万五千人皆是骑兵明日一早起行为二阵;第三阵马彪自开州之战后他所部已被编入背嵬军中便由他率领余下八千背嵬继韩世忠之后;第四阵李孝忠率左军两厢亦有万人之众;后日清早方是高强中军起行之时有林冲和索两支劲旅。又有左军两厢加上参议司等官员牙兵不下万五之众。

    分派已定郭药师立即辞行率领大兵浩浩荡荡奔赴前程余下官兵则就地扎营埋锅造饭借着按出虎水休沐士马预备大战。

    到了次日韩世忠与马彪次第起行。前面郭药师亦传来消息沿途安全畅通李孝忠索性吩咐麾下点起火把人手一支乘夜赶路行军。此时若从高处看下去。前部郭药师的骑兵已经行进到一百多里之外。这条原本只是供小型商队往来的道路已经千军万马的往返踩成了康庄大道。营火和乘夜行军的篝火连绵百里不绝宛然如带一般。

    如此声势就算金兵在附近还留下了些散兵游勇、小股部队也不敢靠近袭扰。到了第三日高强将要起程之际花荣地传信兵也到了他帐前将花荣从那山寨出时所写地一封书信交到他手中信中详述其计果然与李孝忠所料略同。高强看罢信心倍增几员大将相隔几百里却能想到一处去而且是当机立断这仗打得是什么水平!

    一路上行来高强虽然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前敌奈何大军也只能一步一步地从地上挪过去常胜军的训练之中长途行军是必练地项目全军上下犹如一部庞大的机器一旦运转起来想快想慢都不是那么容易。好在这一路上郭药师的前部在沿途高点都设下了守备又建立了几处大营地后队各军得以专心赶路度便加快了不少。

    行军途中流星探马不断到来将前敌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到中军等到高强行了一程在中途休息时一道战报传来说道郭药师的骑兵与韩世忠的一部汇合已经追上了花荣军并且击败了正在与花荣交战的一部金兵!

    从这时起战报来得便更加频繁。原来花荣果断深入一天以后便追上了正在后撤地一部金兵他即刻挥军进攻那部金兵稍战即退花荣紧追不舍夜间也不休息三日间与敌七战间关前行近百里终于引得金兵大举围攻两军在胡里改山旁大战。

    至郭药师部赶到之际此战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花荣所部兵力不及又缺少骑兵损失颇为惨重纵使有郭药师地骑兵六千人加入战斗也只是将花荣从被包围地境地中解救出来而不能歼灭金兵。

    然而从这时开始战局便开始向宋军意想的方向展花荣在得到援兵之后迅起反击他仍旧是将手中的兵力轮番投入战斗死死咬住面前地金兵主力不放一旦遇到对方地大举反击则迅将兵力收缩同时以骑兵进行突击。

    如此战法令金兵无法脱身等到韩世忠的背嵬马军赶到时局面立时大变韩世忠和郭药师地骑兵加起来过两万兵马兵力已经在金兵之上又是生力骑兵而金兵历经连日苦战兵疲将惰士气低迷许多部族连吃饭睡觉地功夫都没有见到宋军越来越多哪里还有斗心?自是一战即溃宋军骑兵纵横斩杀也不知杀了多少金兵。

    高强得悉前敌战胜欢喜不禁连连催促大军赶路又命前面各部自行觅敌作战现今金兵主力大败哪里还有力量能威胁到万军以上的宋军部队?

    等他赶到胡里改山下时已是两军决战之后地第三天早上花荣已在此建起一座大营收容金人俘虏亦可为分散作战的诸部提供支援。

    听说高强来到花荣率诸将出迎高强离了老远便即下马抢步上前握着花荣的手连声道:“此役大胜花节度实居功至伟真良将也!”

    他这一握便觉得花荣手上有些不对仔细一看却见花荣右手上裹着厚厚的棉纱忙问道:“花节度你这是受了伤?”

    花荣一笑淡然道:“无妨只是日后怕是开不得弓了。”高强大惊忙即追问备细花荣只得说道:“日前连日与敌战花某也不知了多少箭这手指伤及骨头日后纵然好了只怕也屈伸不得矣!”

第九十三章

    五十四袋每袋二十五支箭这是花荣此役所射出的箭矢数字尤其是在他独力缠住金兵主力的头两天每逢对方猛攻过来宋军防线近乎崩溃的时候总是花荣亲身率领精兵反击小李广的神箭所到之处金兵无不望风披靡。然而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这神箭只怕要从此绝响不复现于世上了。

    高强抚着花荣的右手心中好生痛惜也不知说什么是好。花荣见状却略不为意微微笑道:“相公莫要挂怀当日花荣**从贼与相公对敌设使不得相公救命之恩当时身死梁山泊边沙滩上如今尸身早已成泥矣!乃幸得不死复能一偿平生报国之愿扬威域外功建节钺即便身没阵中亦无所憾。只是史承宣……”神色为之一黯。

    乍闻此名高强脸色顿时一变:“史文恭安在?”

    花荣不答引着高强众人转到中军帐后但见一座白帐帐门前立着招魂幡高强心中好似被一块大石压着一般气也喘不过来。待得进了帐中只见一口棺材摆在当中后面一块灵牌写的分明:“大宋常胜军辽东贵德州万户、统制官、承宣使史文恭之灵”

    高强霎时浑身冰凉两手颤颤不休嘴巴张了几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耳旁听得众人絮絮好似说什么解劝之语他句句听得分明但就是作不出任何反应。直到有人叫了一声:“相公!史统制有一言留于相公在此!”他才好似从一场恶梦中惊醒转头望时。见是一个满身裹着棉纱断了一臂的将官跪在地上看面上却不熟识。

    “尔系何人?”口中说出的话。仿佛机器人一般。

    “相公末将乃是辽东千户常胜新军统领官马五曾随史承宣转战直至承宣身故。”马五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语声中带着微微地颤抖:“相公史承宣孤军转战多日后为解花节度之围身率铁骑陷阵十三次。击退敌兵之后力竭而亡。虽身受二十三处伤终未败于一名金将之手!史承宣临殁时言但恨不听相公之言轻兵无备致有此败有辱常胜之名!虽以身相抵犹不能偿万

    高强木然盯着史文恭的牌位看了半晌轻轻道:“开棺我看。”

    陈规恐他生事。刚劝了两句什么死者为大之类高强把手一挥斩钉截铁地道:“开棺!史文恭随我间关万里出入十年。如今竟已登鬼录……还不容我看他最后一眼么!”

    众人听了。已经有几人轻声啜泣起来花荣扭过头去。把手一挥几名牙兵上前来移开棺盖露出了史文恭的身体。高强上前两步定睛看去但见史文恭面目宛然只是脸色死灰不复往日地勃勃生气心中已是一痛;再往身上看时肢体并无缺损身上尽是裹好的麻布二十三处创伤想必都已经洗净了吧?

    “马五你随史文恭转战至终?站起来将前后情状与我细细道来!”

    “是!”马五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垂着头道:“……我等得张晖万户援兵又知金人移兵去伏击花节度遂决意以轻骑追蹑敌大队之后使敌尾不得兼顾以解花节度之围。当日兼行五十里午后追及敌妇孺一部纵兵尽杀之复将其辎重付之一炬其后两日皆马不停蹄转战三日间与敌五战皆胜斩无算。后闻金人愤恚回师来攻我史承宣遂引兵与之接战……”

    高强一举手马五立时住口只听高强问道:“既然轻兵深入敌后敌主力已然回兵其计已售自当避战游击为何要迎击?”

    马五闷了一会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高强道:“相公我等深入敌后并非是用什么计策只因己身兵败已是无颜对相公和军中同袍安敢再连累花节度军?自骑兵出山之时全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史承宣连粮食饮水亦不携行其志乃欲食敌之肉饮敌之血!全军人皆此心安敢避战游击?”

    “糊涂!糊涂!”高强鼻子一酸一拳砸在史文恭的棺材上戟指痛骂道:“如此轻生重死你这厮心里还有我么?还有军中袍泽么?花荣明知凶险仍旧要来救你你便是如此对他么?”一面骂着目中已是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此时帐中一片低泣花荣的眼睛亦已泛红待要解劝高强几句却被他袖子一甩挡在旁边径向马五吼道:“你说!后又如何?”

    马五拭了拭泪续道:“此处地势狭窄敌大军不得施展我军又是人怀死志锋锐难当故而每战皆胜。惟人马日渐疲惫折损亦多待转战至胡里改山下时已将力竭幸得花节度及时赶到两下方才会师。末将彼时被斩断一臂会师之后便不能支持被花节度强令下来后事便不得知了。”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他眼睛望望花荣花荣会意低声道:“相公我兵初到时立脚不定是史文恭亲身陷阵数次将敌兵击退里许才容我军立下阵来。只是到他回转阵中时已油尽灯枯交待了几句言语便……”

    “力竭而亡阵中不败……还真是适合你的死法!”高强向史文恭地尸身望了半晌方才收回目光花荣示意牙兵将棺材重新盖上了低声道:“此地草草不及筹措上好棺木须待回返辽阳府方好收敛。”

    高强微一点头更不回顾大步出了灵帐来到中军当仁不让作了帅位两边诸将齐齐站定。高强一眼扫过去比在黄龙府大会诸将时已经少了许多。史文恭和高六死了张晖伤重韩世忠和郭药师部都在外扫荡金兵残部。这帐中的战将几乎少了一半。

    “瓦罐难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上亡……”不期然间高强心里浮起这么一句话。少时读书总觉得“马革裹尸还”是如何的壮烈“可怜白生”是如何地凄凉。可是身临其境见到自己相处多年地人死在战争之中才会觉得生命是多么宝贵。视死如归地人对于他们身边那些关心他们地人们来说。又是多么的残忍!

    “自史统制骑兵接敌至今。十日间诸部凡二十八战斩一万八千级俘虏兵九千口三万余牛马两万头器械车仗不计其数阵斩敌金牌郎君十七人银牌以下有牌子者一百十四人擒降敌金牌郎君以下六十二人。我军亡八千四百余人。伤者相当战马失亡两万四千匹……”花荣的报告声回荡在帐篷中人人肃静无言大气都不喘一下。一万一千人的死伤!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整个开州会战的水准其中史文恭部被伏击地失利当属最重。只此一仗宋军就丢掉了不下五千人。

    “战事已了……或许。是该到了寻求结束战事的时候了。”蓦然高强心中升起一丝明悟。一年以来在辽东战事中杀死的金兵壮丁不下五万人因为这场战事而流离失所地金国部落人口也当在二十万人以上再加上这一年来地战争消耗和一年不得营生这个冬天会饿死多少女真人?到了明年春暖花开地时候金国还会存在么?

    “可有金国狼主下落?”待花荣说罢高强定了定心神出口问道。

    花荣叉手道:“末将曾在阵中射中吴乞买惟被金将救去亦不闻举哀故不知生死。今有敌金牌万户挞懒献款请降末将不敢擅专留其使在营中已两日。”

    “挞懒?又是他……”高强哼了一声命带上来。少停那使者进帐来不出高强所料仍旧是当初曾来过一次的窝谋罕身上倒还干净也未带伤只是这精气神可与当日相去甚远。

    他见到高强在当中忙不迭地跪倒参拜语气极尽恭敬之能事。高强冷着脸听了也不理会又将他晾了半晌方道:“那挞懒再遣你来献款有何条陈?”

    窝谋罕不敢怠慢这几日两军大战杀得金兵人皆胆落部落星散挞懒更是吓得尿在马鞍上了哪里还敢强项?开口第一句话便吓了高强一跳:“狼主伤重不治我家郎君情愿归降……”

    “你待怎讲?”高强倏地将身子正了正帐中诸将的目光顷刻间交汇了无数次中间直有千言万语一般。那窝谋罕低着头不觉又重复了一遍:“狼主伤重不治我家郎君情愿归降只求相公收兵但有所命皆无不从。”

    吴乞买真地死了?被花荣射死地?高强稳了稳方道:“你家狼主如何中伤现今国中何人为主?与我一一道来不可有半点隐瞒不实仔细你的脑袋。”

    宋军地杀名早已传遍女真国中窝谋罕哪里敢不信慌道:“是!当日阵中大战狼主中了这位花都统一箭透甲中胸当时幸得不死只是军败之后王师追之不舍狼主不得救治延绵两日之后便身故了。原本论起身份该当以狼主幼弟斜也为主只是斜也远在鸭子河北抵挡那夔离不一时不得联络诸部多有歧异有愿北上去投斜也者有欲南下投粘罕者众意不合有几位郎君已自行离去矣。我家郎君自以王师难敌金国如累卵故而甘愿请降望相公收容。”

    原来金国已经无主了。按照女真人兄终弟及的惯例阿骨打和吴乞买之后应该是轮到斜也这个幼弟继位历史上他也确实在吴乞买作皇帝时被任命为谙版孛堇即储位只是此人福薄没等吴乞买挂掉自己先就病死了。只不过这兄终弟及并不象中原那样是成熟的政治传统更多时候是因为部族实力地交接多半都在兄弟间进行——多数时候交接的内容也包括姬妾在内——可是如今金国残破斜也手上的实力和粘罕相比只怕还要略差上一些。而两人地处境却都是一般艰难。

    粘罕实力未有大损不过地近大宋辽东本土又面临高丽的侵攻。等到高强大军回南之后他地日子也不会好过;斜也在北有萧干这个反骨仔为敌田地又极为贫瘠想要支持过这个冬天也不容易。此地地金国残部。任是想要投奔哪一方的都得想想以后地处境吧?这挞懒多半是已经绝望了索性一个都不去投还是投降大宋来得实在。

    假若挞懒在宋军攻进会宁府之前便率部来降。高强念在他先降的份上。必当厚待说不得许他一个女真国王的位子也是有地。现今时移势易又是不同倘若收降挞懒的话除了多些吃饭的嘴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高强想到这里拈起虎威来重重一拍脸现怒容道:“大胆女真狂徒!兴兵犯我大宋疆界。烦我王师北顾经年将士血肉膏于荒野不趁早来降今已穷途末路仍不肯亲身来归。必是有诈!尔欺我大宋无人乎?”主帅怒。将士们也不能坐视两旁牙兵一起呼喝。将官们怒目而视帐中立时一片肃杀之气。

    窝谋罕吓得魂不附体他在宋营中待了两日也见到了宋军上下的杀气腾腾若不是花荣命人护着他只怕早就被激于袍泽血仇地宋军将士给剁成肉酱了。见高强作色他磕头如捣蒜连连号呼道:“相公饶命相公饶命!我家郎君本要亲来为显诚意正在劝说绳果大太子、斡离不二太子皆一同来降只是王师四处征讨我兵不得休息亦恐相公赦令不下若是贸然来投枉自送了性命。并不敢用诈降之计!”

    高强见吓得他也够了方将手一摆两厢呼喝顿止。“使人!我来问你若我许你等归降有多少兵将几许部众来降我?”

    窝谋罕颤声道:“有有八部正兵两千余人老弱四千战马三百匹……为者为者便是两位太子还有我家郎君……”

    高强眼睛一瞪:“什么太子?蕞尔小国僭称尊号!”

    窝谋罕忙应声改口:“是是!不当称太子是是三位郎君。”

    高强哼了一声心中盘算了些时便唤陈规近前草了一道赦书给他道:“你持这赦书去寻挞懒和斡离不等人五日之内我在此相候来时保你家上下不死;五日以外这赦书亦不再用尔等自求多福罢了!可懂了么?”

    窝谋罕忙即磕头道谢捧了那赦书退下却又拜倒道:“相公小人来时我家郎君吩咐说道如今金国尚有斜也和粘罕二人大军在外余部星散各处倘若相公有意招降我家郎君愿为效命……”

    高强心中嗤笑果然是本性难移这当儿金国都快灭亡了挞懒居然还在想着上位地美事哩!什么代为招降若是将此事交付给挞懒他不就成了大宋在金国的代言人了?这儿皇帝做得倒舒坦。他把手一挥喝道:“咄!败兵之将岂能与我争执?前来再作道理莫要心存侥幸。”

    窝谋罕连声称是仓惶退去虽然受了些惊吓好歹比上次被乱棒打出要好了些。

    见此人去了帐中将士一时无言高强目光向左右一转沉声道:“尔等可是听我许那女真归降意有不解?”

    诸将面面相觑隔了一会王伯龙出来道:“相公末将亦不知相公大略亦不敢违背相公节制只是女真豺狼之性殊不可恃今日逐之急便来投待缓了又去。伏祈相公明鉴。”

    高强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案前从花荣手中接过他那份伤亡统计指着上面的数字低声道:“阵亡八千四百余人伤者亦相当!与开州之战合计一年之中我大宋的忠勇将士伤亡过三万人战马牛羊不计其数财帛粮米靡费亿万纵有偌大中原为后援这仗亦是打得艰难无比啊!”

    见花荣和王伯龙都要说话他将手一抬示意自己还未说完顿了顿方道:“休要误会兵法云慈不掌兵!我虽心痛史统制以下将士之失亡然岂因此而顿失进取之志?只是如今金人已然胆落若要再行进讨必当逃逸散去我军前不得战空自靡费钱粮而已亦无大益。故而趁此收兵分金国而治之待其自衰可也。两国相争其战胜固不止于战阵之上!尔等可知么?”

    诸将多半是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懂得这限战的初级理论?陈规毕竟是相随高强悟得一些问道:“相公之意莫非是要让金国各部分治?却恐他国中自有能者暗中统一诸部兵力复强。昔日完颜部对辽国阳奉阴违暗中联结诸部以强前事不可不鉴。”

    高强点头笑道:“元则所虑极是只是我手中却有一个厉害棋子正好用出。那金国狼主现时正有一个在我大宋汴梁岂可道金国无主?”

第九十四章

    胡里改山下宋军大营前。

    时已九月深秋北地寒气来的早夜晚中已经可以感觉到深深的凉意不知什么时候一股寒潮袭来便会漫天飞雪江河冰冻。

    先前四散追逐女真部落的宋军各部已经次第返回除了杀死俘获金人许多之外原先在此地居住的胡里改部土人颇有不知天时相助女真者或多或少也受了些打击五十里内的大小村寨尽数被焚毁沦为俘虏的老弱丁壮加起来也有上万之数。

    对于这些土人高强只是命人加以训诫之后便遣回原地。塞外苦寒土产微薄彼此间相互侵攻乃是常态这些土人相助女真者只是因为僻处东北与外界隔绝女真一旦强大起来他们就是最先降服的一群标标准准的井底之蛙而已杀之无益。

    只是为了威服诸部以及业已6续来降的女真诸部免不了要作一场戏。待出征诸部返回之后交验了级器仗功劳簿上记明了功劳之后便将级统统堆在大营门外的一个土丘上。随着各部6续归来战果日渐丰厚这座人头山也渐渐高耸没过多久便将整个土丘给埋住不知者还以为这里原本就是一座高高的人头山。

    这样一座级堆成的高山本是中原典籍中记载之物也不晓得从何时开始中原的军队若是获得了大的胜利便会以此仪式来纪念是以中华的典籍之中对此也有一个专署的名词——京观!

    高达数丈宽广数十步的一座高山全是各形各状的级堆砌或老或少。或狰狞或恐惧唯有一点共同的特征:每个级上都有一条辫子!

    “看地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恶心和恐怖的。怎么我小时候看港版射雕的时候就会觉得练九阴白骨爪的骷髅堆很吓人呢……”高强负手辕门眯着眼睛望着那座足以吸引任何人眼球的小山向一旁的数人淡淡笑道:“我中国俗本如此所谓耀武扬威之意也过几日还要勒石纪功。为后世人纪今日之事诸位莫怪。”

    站在他身旁的便是前来归降的一众女真大酋确切地说是从宋军得胜后的血腥屠杀中侥幸存活下来地诸部郎君这其中自以绳果兄弟与挞懒居。

    绳果垂着头一双拳头却攥的死紧斡离不的身子微微颤抖双眼泛着血丝俩人对于高强的说话都是恍若不闻拼命地忍耐着心中的怒火。高强瞥了瞥他俩。心中毫不在意想找死么?容易!我身后可是站着一个牛皋一个操刀鬼曹正还有成百的精兵想动我问过本衙内的手下先。

    挞懒在旁看看高强嘴角微笑的诡异又看看身旁按刀而立的宋军将士目光不善。心里吓得直哆嗦好容易被高强准许归降他可不想因为这一时之气而枉送了性命。不敢再看那座“京观”上前插手道:“相公北土入秋风寒相公是南人恐伤了身子不如入帐去详谈我部献款之事如何?”

    高强看了看他忽然又笑了笑。转身便进去了理也不理几名女真人。他一走宋军将士自然也簇拥着一起入营去几名女真人被晾在营门外衬着身后巨大的京观一阵秋风卷起落叶飘过当真是凄凄惨惨。

    挞懒见绳果与斡离不两个脸色铁青忙低声劝道:“两位太子形势所迫还请按捺雄心。留下族中人口以待异时。”

    绳果猛力推了他一把低吼道:“还要如何忍耐?人家都骑到咱们头上了!纵使你肯低头这高强乃是深知我金国底细者你道他会象契丹人一般受我们哄骗么?”

    挞懒被他推地踉跄两步。随即却怒了起来。一把揪住绳果的衣襟吼回去道:“你给我醒醒!要作英雄不低头。就莫要随我到宋营中来趁早自己将脑袋割了给这京观再加几寸还来得痛快!”

    绳果被他骂得一怔他身为阿骨打的嫡长子挞懒何时敢这般对他?反射性地想要反击一下却被斡离不拉住了劝道:“哥哥息怒挞懒所言亦是道理咱们既然败了要想活下去就要低头。若学蒲鲁虎他们向东远遁就便宋军不来追击单单是野人诸部的侵攻加上手中无粮连皮帐都不够这个冬天也未必能过的了啊!”

    绳果憋得脸色通红一时想要杀人一时想要大哭到底最后还是忍住了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好似要将心中郁愤尽数吐出来一般方垂着头入营去了。

    三人进了大帐却见高强坐在当中左边设立三个座位右边是陈规以下参议官数员武将只有花荣一人而已亦没有想象中刀斧手林立枪杖手横眉的景象气氛颇为平和不觉都有些惊诧。

    更新更快尽在文学网,全文字阅读让您一目了然同时享受阅读的乐趣!高强察言观色晓得自己先抑后扬的手法已经起了些出其不意地效果便伸手作肃客状待挞懒等三人坐定方叹了一口气道:“一年之前我领兵收复燕云回朝本以为天下太平自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从此优游林泉不问世事。岂料变起辽东宋金两家大动干戈伤折兵民无数实非我本心所愿也!我中原有句名言道是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居**信哉斯言!”

    他这般说话三名女真人只听得懂五六成好歹也算知道他所说的大意不禁脸色都有些古怪这厮砍了几万个女真人的脑袋下来还在这里说“我不是故意的”?绳果和斡离不都垂着头即便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两个都是年轻血气盛者对于高强这般姿态还是大为吃不消。

    挞懒倒是铁了心要投靠大宋朝忙附议道:“相公心怀仁厚说得正是道理。当日我两国在边疆上生了些误会时我便常常对狼主阿骨打说及两国交好不易。谁料狼主偏听奸言终于贸然兴兵成这般大错。”

    高强眉毛一扬讶然道:“原来挞懒孛堇亦与本帅一般么?实是可喜却不知贵国力主出兵的奸臣是哪几位?此辈存心坏我两家和好惊扰黎民百姓累我大宋天子亦有宵旰之勤实属可恶。”

    挞懒与绳果二人对望一眼情知这话已经说到了和谈的一个关键问题。开战的责任谁来承担?如果谈判的目标是要使得金国能在大宋的身边生存下来那么这个问题是绕不开的金国中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才能让谈判继续下去。

    背黑锅地人自然是以死人最合适三人来前亦已对此做好了准备挞懒登时一拍大腿道:“不敢瞒相公此事乃是已故狼主吴乞买力主他是阿骨打母弟。有份作下任狼主的故而阿骨打多信他言我等谏言不用。”

    高强轻轻撇了撇嘴心说你们倒打得好算盘拿个死人来搪塞我?话说回来这吴乞买史书上吹得神乎其神说是长相酷肖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是以当时民间传言说道这是赵匡胤被弟弟赵光义害了之后英灵不昧转世投胎来讨债了!此等亡国之臣的附会之言高强自然是嗤之以鼻赵匡胤生前那般英武岂有为讨自己江山而害了天下百姓的道理?不过可惜这吴乞买自己无缘得见否则看看活着的赵匡胤是什么做派。倒也有趣怎么说也是毛伟人称道的古今五大皇帝之一么。

    今日之事高强早有定计自然不能容女真人轻易过关哼了一声便向挞懒道:“此事果真?为何当日我克了黄龙府之后挞懒孛堇遣使来会却说是出于国相粘罕之谋又有国中萨满兀室赞成其事?”

    挞懒一脸苦涩望了望身旁的两人。绳果和斡离不都将眼神转开去不理他摆明了你捅的篓子你自己搞定。挞懒无奈只得向高强道:“相公容禀此事吴乞买实是主谋粘罕与兀室附和而已。惟其时吴乞买尚在用事。故而不得以此为言。”

    高强点了点头且将这事搁下。转道:“今既云议款不知尔金国之中现今以何人为主?我中国有言国不可一日无君近闻尔国狼主已殁此尊位不得其人恐妨和议。挞懒咽了口口水他倒想跳出来说“我作狼主”奈何身边这两个摆明了更有资本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斡离不见挞懒不言暗地里骂了一声“狼心狗肺”便向高强道:“相公我女真国中俗云兄终弟及今吴乞买既殁尚有幼叔斜也领兵在外合该为主。相公若以我等不足议款亦不妨待我等迎还斜也登位之后再向相公议款亦可。”

    高强故作惊讶道:“兄终弟及之俗我亦闻之只是贵国狼主阿骨打现今尚在如何说得到兄终弟及之语?不妥大大的不妥!”

    斡离不险些脱口骂出来我家爹爹阿骨打不是被你捉到南朝去地么?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好容易压住了火问道:“相公此语恕我不明其意。”

    高强笑道:“此意至简尔既然阿骨打狼主仍在这兄终弟及便不当行前此吴乞买实乃僭位尔今当将狼主之位奉还阿骨打大王我等去往汴京议和才是道理。”

    三名女真人听了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还让阿骨打来作狼主?这高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斡离不忙问道:“相公之意莫非是要放我爹爹归国复位?”

    高强连连摆手:“非也不然!这位么是要复的归国却不必了我大宋天朝胜过尔这蛮荒百倍阿骨打大王乐不思归我朝官家自然也要尽地主之谊住上了三五十年再归国那也是有的。”

    斡离不三人顿时明白过来这厮敢情是想要把金国狼主就扣在手里连一个领头人都不给女真人留下啊!绳果顿时跳了起来指着高强气冲冲地叫道:“既云议款焉可留他国国主而不遣?相公此言太也无理!”

    高强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我无理?讲和讲得把人家的皇帝给扣起来这不就是你们女真人干出来地事么?当然了。现在本衙内来了这事你们是没干成不过也不妨碍我以你之道还施你身啊。

    要是换了一个饱读圣人书地儒生大臣在此倒要和女真人好好讲讲这其中的道理不过高强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讲地自然不会是中原经典中地道理而是女真人认可地道理: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而现在。明显是本衙内这边的拳头比较大一些。

    他两手一摊作无奈状:“孛堇以此责我我亦是无奈贵国狼主喜爱中原风物乐不思归我有何办法?我家官家好客尽圣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道我作臣子的更是惟君所止。”

    不等绳果等人作辩随即又换了副笑脸道:“闻说贵国之中诸事无分大小。皆有诸位孛堇相商而行纵使国主不在国中想来亦无大碍吧?纵然有些大事只须信使飞骑传往我国中令贵国主定夺便是何碍于国?我大宋朝讲的是孝道贵国主年过五旬。在我大宋朝温暖之地安度时日亦足见几位的孝道我意该当尽心治理国家不烦令狼主频频北顾才是。”

    这番话说完脸色又是一变冷然道:“令狼主应邀往我朝国中议款已过半载闻说颇有进境尔等若是定要另奉新主前议只得作罢须得先定新主。再议和议条款。如今隆冬将至不利用兵我家数万虎贲在此久留不得还若是生出些事端来诚恐不美。”

    顷刻之间脸色三变可称为高三变绳果等三人看得倒吸几口凉气这厮当真是深不可测!话虽然说得拐弯抹角意思倒还明白那就是不立阿骨打为狼主。我就打你;想要索讨阿骨打回国我还是打你;和议条款若不从我意仍旧是打你打到你听话或者不听话地尽皆死光了为止!

    绳果脸上阵青阵白。挞懒怕他压制不住作起来。忙伸手去拉一拉不动。心里更慌使尽平生气力终于将绳果按了下去向高强拱手道:“原来实情如此我等初时不知一时错怪了相公还请恕罪。既如此不知阿骨打狼主与大宋朝如何讲和?有什么条款?”

    高强心中大笑还是你上道不愧是女真中特出的反骨仔!好似这一年多来本衙内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你们这号人了吧?辽奸汉奸女真奸一个都不能少啊!

    说道议和条款高强早已备好便吩咐陈规取出交到绳果三人手上。哪知这三人大眼瞪小眼一个都不认识原来女真人这时候连文字也无族中律法和故事全凭故老口口相传历史上是等到金国打败辽国之后才参照着契丹字创制了女真大字又改进为女真小字地。原本金国建立之后也用了些辽国降人中的儒生如阿骨打所信用的杨朴粘罕所用的高庆裔皆是此等人用作记室倒也使得不过女真此次败的凄惨之极儒生死的死逃的逃三人身边一个都没留下怎能识得汉字?

    高强并非不知只是乐得看到女真人出丑罢了待挞懒出来申请方着陈规为之解说。一条条说将出来三女真地脸色也一点点难看:

    其一金国国主称王须得大宋封册方可即位对宋称臣岁岁纳贡有旨便须入朝;

    其二每岁入贡诸般女真名产如生金北珠名马之类皆列于其上数目更是恰到好处地倾尽所有显然高强此前十年与女真人的贸易没有白作功夫女真人的底细被摸地一清二楚。这一条倒也说及了大宋当回赐朝礼不过既然是称臣纳贡这回赐便只能是意思意思了;

    其三金国国境以原辽国与生女真部分野为限此之内皆为宋土女真诸猛安谋克限期东迁。除此之外从黄龙府到会宁府亦皆归属大宋管辖。这一条乃是将辽东的膏腴之地尽数划归大宋所有女真人连故地都丢了逼得要去和海上的诸部野人争地即便对于完颜部女真人来说这些更为野蛮的野人亦堪称劲敌。

    其四;金国国王之下分三路节度使其人当由金国国王启请大宋封册而立不得由金国国王擅专。三部各有封地百户以上迁徙兼并皆须经由大宋枢密院允准尚可行。诸款之中其实以这一条最为毒辣女真人能够团结在一起一是靠亲族血脉联系二是靠强大的军力约束三是靠严密的军事组织而这三条若要奏效统一是不可缺少的条件。分女真为三部彼此间不相统属人选又是由大宋批准可想而知不要二三十年女真诸部便会逐渐疏远几代之后彼此间打起来都说不定!

    三人看时心中都是凉到了混同江上地冰窟窿里这哪里是讲和的条款除了留下一个金国的名字之外一切都被大宋拿走了!他们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上面的高强心中恨得咬牙切齿:确切的说是被这个人拿走了!

第九十五章

    将手中的香插好拜了三拜高强起身出了祠堂向身旁的陈规道:“元则这忠烈祠须得好生建造殉国将士务必人人有灵。置十户为洒扫之人给田四顷永世蠲免其赋。”

    冬季来临出征的大军6续回程现下一半在黄龙府过冬一半已经回转辽阳府周围去了与此路大军同行的还有此役被掳劫的降顺诸部他们将在辽水上下的新辟土地上安家落户成为大宋辽东的新编齐民。

    自胡里改山归途高强一直是用两只脚走回来的与他相伴的便是装殓着史文恭遗体的棺木——拉棺木的却是二三十名女真壮丁而且每日轮换人力皆由投降的各部金人提供。高强安排此举一是为了让完颜部在辽东声名扫地二是要安抚已经对金国杀红了眼的宋军将士要知道这么快就开始与金人讲和即便以高强在军中的权威亦不免有些反对的声浪——当兵的思维很简单可不懂什么外交战场他们只觉得杀光金人就天下太平了。

    回到黄龙府高强第一道令便是号令辽东全境解甲。这道令传遍辽东诸部包括萧干的铁骊部、金国残部斜也和粘罕还有趁着宋金交战夺取了保州港口的高丽国皆须即刻停止军事行动违者即为大宋之敌诛之者皆有功。

    这道令随着宋军犁庭扫穴大败金国的消息传遍辽东全土。闻者无不胆寒。能够深入女真境中取得大胜这是从来没有人能做到地事尤其是前几年女真人举兵击辽建立起了赫赫威名。如今却败得如此凄惨一年之中在宋军手上丢了两个狼主连祖居之地也保不住怎叫人不惧?

    是以此令既出所到之处诸军解甲。自辽国天祚末年以来的辽东大地终于出现了全面和平的景象。与之相对的高强亦传讯辽东诸国各部皆命遣使来到黄龙府。商议会盟之事。虽远自高丽王城开京亦皆有使者来到新立地铁骊国国主萧干更是亲身驾临黄龙府。

    冬雪既降这北地也就没什么事好作兼之打了一年的仗宋军这里也亟须休整反正黄龙府经过几个月的建设也粗具规模高强也就因陋就简。住着便好。只有一处即便是在隆冬动土他却也事必躬亲务必要做得处处周到便是现下刚刚建成的辽东忠烈祠。

    今日方始将辽东殉国将士的灵位放到忠烈祠中。辽东阵殁最高等级地将领史文恭之灵位。高强是亲手奉到祠堂中落安其余将士的灵位则皆由其生前同袍安放。有了燕京悯忠寺安放平燕一役殉国将士灵位的经验。这处辽东忠烈祠的建设和管理皆井井有条。

    陈规见高强吩咐了便应了方道:“相公今日得了消息辽国将有使臣来此共商会盟之事。”高强组织这次会盟为地是安定东北各国各部之间地秩序辽国自然也在其中一早便遣了使者去传讯邀请辽国参与其事。

    高强哦了一声也不在意问道:“可知何人为使?”

    “这人相公是识得的便是萧特末。”陈规看了看手中的情报又加了一句:“石三爷从辽国中京传讯说道耶律大石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重获辽主信重此番辽国遣使前来会盟恐未必安分守己。”

    高强眉毛一扬冷笑道:“不安分守己?难道还想向我索讨故地不成!到嘴的肉我可不会吐出来的!这个耶律大石真是麻烦。”

    他大步出了忠烈祠不一会便到了帅府中当有人前来禀报说道铁骊国国主萧干求见。高强想了想如今萧干今非昔比也是一国之主在他预定的辽东诸势力版图上有他一席之地虽然彼此间还有些宿怨也不好过于轻慢于他便即吩咐开了中门出外相迎。

    哪知萧干却全无排场两三骑随从跟着自己乘着马就来到府前望见高强亲身出迎他慌忙下了马抢步上前道:“不敢劳相公大驾出迎萧干这厢有礼!”说着作势要拜。

    高强伸手扶着心里好不别扭在燕京一役就是轻信萧干结果卢沟河边枉自送了许多将士性命。此仇尚且未报如今碍着辽东大局又动他不得算起来自己在萧干这里竟是没占到什么便宜叫他如何气顺?

    心中这口气不顺说起话来便免不了皮里阳秋:“萧大王言重了如今大王是一国之主称孤道寡高某只是大宋一员臣子守边之臣而已怎当得萧大王之礼?”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萧干脸色丝毫不变与高强打了两句哈哈又拉过后面一个贵人打扮者向高强引荐乃是其兄别里剌萧干当日自金国叛出之后铁骊部便是由这别里剌率领作为女真国的扈从参战。后来萧干再次归金亦是凭着别里剌的实力再起为将兄弟俩可谓是亲密无间。

    高强对此人几乎是一无所知客套了两句见萧干不见一些儿尴尬好似当日没有任何不愉快生一样心道:“若要与你争这些表面风光倒显得我小气了。说不得会盟之时也要你为当日之事付出些代价。”当即满面春风引导二人与几名铁骊部从人入内。

    帅帐中安排了座椅和酒食给远来的萧干接风席间大家虚伪客套说起当年在燕京街头相逢地旧事竟是一片融融洽洽。过得片刻萧干又说起他与金国交战的经过原来他率部回到铁骊部中汇合了别里剌部兵之后便即沿着鸭子河向东扫荡先期渡河北迁的金国部落。而后遇到了斜也部金兵两下交战数次互有胜负却都不曾伤了元气。待高强解甲令传出。两下便各自后退息战。

    听上去是无所成就实际上根据高强地情报萧干出手迅掠取的女真各部人口颇多牲畜不计其数。自身地损失却微乎其微其战果比宋军还要来得实惠些其地盘已经沿着鸭子河向下游拓展了过三百里比之明火执仗地高丽国。这厮才是辽东之役最成功地趁火打劫者。

    一面笑眯眯地听着。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让萧干出血地决定高强待萧干告一段落方笑道:“萧大王深明大义起义兵助我军作战实堪嘉赏待我朝官家旨意到少不得有一番厚赐。只是如今辽东诸部大会黄龙府乃是为了会盟之事萧大王久在辽东。历事三朝谅必熟知辽东之情可有以教我?”终究是忍不住暗刺了萧干一句。

    萧干恍若不闻仍旧是客套一番。推说诸事皆凭高强作主。竟是不置一词。

    对着这样的人高强只觉得是老鼠拉乌龟。无从下手恨得后槽牙都痒痒有心要挥舞大棒加以惩戒又碍着正要会盟诸部也不好妄兴无名之师否则这会盟顶个什么用?

    当时有人来报说道辽国使者到来高强心中一动望了望萧干见他似要出言告辞当即笑道:“却是巧了如今辽国用事诸臣亦皆当年曾与萧大王共事者今日亦非计较公事萧大王何妨共席一见?”也不等萧干点头便吩咐请了进来。

    不一会萧特末共几名随员迈步进来高强降阶相迎两人携手进了帅帐萧特末一眼看到萧干起身站在一旁脸上登时一僵理也不理他便即坐了另外一边。

    问候两家皇帝、恭喜宋军大胜之类的场面话说过萧特末便进入正题亦问起高强此次会盟之事。高强故意叹了口气道:“十余年来辽东兵乱不息先是连年大灾盗匪横行黎民流离失所而后北有女真兴兵南有渤海高永昌作乱待辽东归宋之后又有金国犯界算起来这十余年来辽东竟是无一年无战事!兵凶战危自是百姓受苦官府苦于转饷父老填于沟壑村镇成墟坊市无人本相自到辽东以来目睹辽东连年被兵之惨状心实不忍。”

    换了口气见两边诸人都是默不作声他又道:“辽东地广人疏田土肥沃虽在北土亦可容许多人口生计。之所以征战不休我意皆由诸国诸部之间多有误会丛生凡事无章纪可循故而生事生变至乎非动刀兵不可。今幸而赖官家英明祖宗威灵将士用命已破了金国如萧大王、高丽等国皆愿解甲休兵我意正好趁此时机定一个章程大家会盟相与共守以后各安本位同享太平岂不是好?”

    萧干还没说话萧特末的脸色已然变了沉声道:“高相公虽是美意只是这辽东之事可不能是大宋一家说话吧?”

    高强笑道:“既云会盟自须人人得益自然不能是我大宋一言堂。此番相请诸部大人使者便是想要共聚一堂彼此情商寻一个能让辽东诸国诸部都长治久安地法子出来。譬如大辽国虽则目下在辽东已无土地终究是曾掌辽东二十国的大国此事当亦有大辽在内。”

    萧特末听得“在辽东已无土地”之语脸色又是一变虽然晓得情势对自己不利高强亦是个难缠之极的对手无奈他使命在身不容退缩当即抱拳道:“相公之言差矣!何谓我大辽在辽东已无土地?那金国本吾属国窃据我国大片土地今金国既然兵败这些田土亦当归还我国至于大宋将士战败金国还我疆土我国自当有以酬谢。”

    高强嘿了一声果然是奔着这事来的!换了他是辽国主事地大臣即便明知眼下提出这话来颇有厚着脸皮讨饭之嫌却也顾不得许多只因现下实是辽国收回这些土地地唯一机会如若错过了任由大宋安定了辽东的秩序辽国地势力便再无伸进辽东的余地了。

    如今仗着两国有盟约。高强又有意以会盟的形式来底定辽东那么庙堂之争便比疆场争雄来得更加重要了动不动就倚势压人那就太也没有技术含量了。况且大宋如今虽强也没有强到可以凭一国之力扫平万里北疆的地步何况高强可不是大宋地皇帝谁知道后院什么时候起火?辽国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料定大宋为了在此次会盟中摆平北疆。势必要纵横捭阖一番辽国从中取事总好过了两手空空。

    “如今我与金国大战连场虽然获胜。却也伤筋动骨。况且辽东军资粮草多半都是跨海运来纵然有小乙主掌其事这些东西可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是辽东战火连绵不绝对于我大宋的负担亦是极大。眼下辽东是要安定大宋亦要休息既有盟约在先朝廷不会允许与辽国全面开战辽国便是认准了此节。才敢来与我争地。算来辽国虽大把握局势如此之精到者也不过耶律大石一人而已吧?”

    高强心中一面盘算眼睛在帅帐中骨碌乱转忽地看到萧干面无表情。低头垂眼。好似对于两人地说话漠不关心暗道:“你这厮倒打的好算盘。看着辽国来扯我后腿我便越奈何你不得么?倒要将你也扯下水来湿一湿脚。”

    便即扬声道:“说到辽东分野我大宋立足辽东才只年余一时也不明了许多萧大王历事三国久知辽东之事可有以教我?”

    萧干闻言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强道:“高相公言重想宋辽皆是大国其间岂有我小国置喙余地?至于庶务高相公幕中多有能者亦不须小王僭越。”

    高强既已打定主意拖他下水自不容他脱身紧道:“这却不然适才萧驸马所言欲讨还辽东故地铁骊王府当年亦为辽属否则萧大王兄弟怎会入辽为官?今辽国有意尽复故地想必铁骊王府亦在其中萧大王得无一言以对乎?倘若如此则贵部之事便尽付我大宋与辽国宰制如此亦可乎?”看你还能忍到几时!

    别里剌脸色大变正要拍案而起萧干一把扯住又看了看高强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却不向高强说话转而对萧特末道:“萧驸马适才之言愚意多有不当处当年天祚失德不恤百姓弄得天怒人怨辽东民不聊生北有女真起兵南则郭药师归宋皆已不愿为辽臣以大辽之强一蕞尔女真起兵而辽东皆非所有可知辽东之不属契丹亦天意也!今日驸马虽云欲复故土然只辽国一己之私欲却是逆天之言尔!辽东之事自当由辽东诸国诸部自决契丹但请安居本地则可若欲强入辽东可知天意难违?辽东一部作乱契丹几有覆国之危若要再行此逆天之事吾恐上京之祸不远矣!”

    上道真是上道!高强心中吃惊萧干当真是决断一见高强有意拖他下水立时便作出了抉择断然站在大宋一边摆出了力拒辽国重回辽东地姿态。如此一来萧干等于是为高强作了对抗辽国的急先锋便免了高强将他们作为筹码来与契丹进行暗地交易。

    无怪此人能转事三国而从容自若果然如壁虎般割起尾巴来毫不犹豫大有民初时某名人所言的“以今日之我向昨日之我开战”地勇气!一面腹诽高强却也乐得看见萧特末脸上阵青阵白萧干把话说得如此之绝更上升到天意地高度等于是彻底否定了契丹对于辽东主张权利地根基这时代可没有什么民族自决、国际法作皇帝立国地都讲究个受命于天天意既不属辽那就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萧特末也没料到萧干的反应如此激烈他自然看不出高强与萧干之间的诡异只知道萧干本是有意归辽的结果却将地盘让给了宋军自己也率军对女真作战可见已经彻底倒向了大宋一方。此人深知契丹治辽东的历史现今又是辽东除了大宋之外兵力最盛的一国其地又邻近宋辽双方今日他是这般态度萧特末便知讨不了好去好在会盟诸国未到也不急于一时当下便故作不闻转而说些宋辽两国盟好的空话来又喝了一会酒便借故远来疲惫谢过了高强的接风酒告辞去歇息了。

    高强送了萧特末萧干亦出言告辞高强也不多言送出门外便回。

    再过了几日南路高丽国与金国国相部地使者皆到高丽国是判府事元宏为使金国国相部则是高强的老相识兀室与高庆裔的老搭档为使。至此辽东诸大势力使者皆至尚有些兀惹部、频部等小部落本是臣事金国的见金国败落亦单独遣使来与大宋会盟大小使节二十多起将临时建造的四方馆挤地满满当当。

    当日高强设宴大会诸部使者接风席间说起会盟之意乃是要定下个章程辽东诸部共守各路使者尽皆默然谁不知如今大宋兵强无人能敌满万不可敌地女真都被杀了好几万?虽然如此到底大宋对于辽东来说是新兴的势力单凭兵威地话也不能建立起牢固的统治倘若在此次会盟之中能安定诸部建立起以大宋为核心的辽东新秩序只怕从此便无人能对大宋在辽东的地位起挑战了。

    惟其如此这次会盟便也不是徒具形式有心要在辽东的新秩序中占据一席之地者这次会盟便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于是自接风宴席上开始各路使者暗地里的试探交往便如火如荼地展开身为此次会盟核心的大宋代表高强自然是重中之重。

    只是高强的面也不是那么好见的通常各部使者都只能见到陈规而已。此时高强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一羽飞鸽向契丹中京带去了他给石秀的指示:“如今辽国可是耶律大石用事?此人乃我大患也!”

第九十六章

    此次会盟高强搞了一个类似于双边会谈的形式由大宋单独对与盟之国家或部落议款倘有涉及到其他国家事务者亦由大宋代为转达斡旋。虽说各国使者私底下的接触不可避免不过在大宋目前的实力面前谈判中的核心地位亦无可动摇利用此种谈判方式便可令大宋得以从容周旋在诸国之间获得最大的利益。

    深夜外面风雪肆虐狂风吹起了呼哨木屋中生起熊熊炉火温暖如春。高强坐在一块大虎皮上裹着貂裘捧着温酒杯眼睛半眯缝起来听着陈规一条条地陈说与各国商议的条款:

    “高丽国愿与我朝划鸭绿江而治愿得保州;愿与我国结盟不论何人侵入我大宋境内即须与其人为敌对并遣兵赍粮助我保土;愿将其国中人参等土产外运鬻卖之权交于我国商旅五十年为期每岁索银五十万两。”

    “想得倒美一下子划去近千里的土地只付出一个空头承诺还有那早已捏在我手心里的土产权?元则你去对高丽使者说保州依旧是自由港叫他高丽兵统统给我滚出去不许一兵一卒跨过辽国与高丽旧境那里现在都是我大宋疆土。结盟我便从了至于人参土产鬻卖权叫他自己处理就是本衙内不等着他这点钱吃饭。”高强眼皮都不抬一下高丽国历来是人小嘴巴大可惜地理位置决定了他影响力有限不管谁占据了辽东都能把这个小国搓圆捏扁。要不是想要利用高丽来牵制金国。保州这块肥肉高强都不准备留给他们。

    陈规写了两笔。将那卷纸塞到一旁又取出一卷来续道:“金国求立斜也为狼主并请还会宁府故地;兀室愿自缚谢罪任凭我朝落金国世为大宋藩属岁时来朝如辽国故事其余皆从相公当日与三金国孛堇之命。”

    金国眼下元气大伤在刚刚过去的一年战事中丧失了半数以上的丁壮男子人口锐减三成。财物粮食和铁器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再背上每年纳贡地负担往后几十年中若没有大地变故金国是再也别想翻过身来了。对于刚刚尝到自由立国滋味的女真人来说这样的处置无疑是苦涩难言无奈形势比人强高强在这方面的态度异常强硬。谈判中动辄出再次动武的威胁金国诸人审时度势也只能低头。现今所提出的条件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只是高强来自现代深受红色教育毛爷爷的“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的理念从小刻在心好容易把女真人打倒在地了岂能不踩上一只脚?“告诉金人割会宁府是以示惩戒谁叫他们先兴兵犯我?至于请立斜也为狼主。不从不过可以告诉他们阿骨打死后可立斜也这一条我先答允了他们。”女真人现下的平均寿命很短历史上那些大官名将经常都是活上三十岁就病的病死地死如今阿骨打已经年过五旬这继承人的问题也确实不容回避趁着现今就把人选定下来倒也不错。

    陈规记下了又抄起一个卷轴来:“铁骊国与金国疆土不明。彼此纷争请大宋为之划界而守。萧干请大宋封册其为国王并愿与大宋结盟岁时入贡奉大宋正朔。如高丽国礼。”

    高强哼了一声。道:“划界好的很。元则你去查一下鸭子河边哪一处膏腴之地已然被女真人占了却邻近铁骊国的便划了给萧干去。也不须大百里方圆最好再有几千女真人居住其上。至于其余尽可允他先前我给他的劝降手书中便已写明此节也不须反悔免得授人以柄。”想起当日萧干振振有辞的“信义”之论高强到现在还恨得牙痒。

    陈规应了道:“相公这是有意挑动女真与铁骊国相争么?过了几年等到金人恢复了些气力此地必成是非渊薮。”

    飞地么现代的国际争端有几出不是因为这类地方而起地?随手上了这一道眼药高强浑不在意皱着眉头道:“此乃小道也倒是萧干深藏不露能知进退端的是个人物如何趁着今日之机设法限制于他才好。”

    见陈规面色有异似要劝谏高强摆了摆手道:“元则休要误会此举并非为了私怨萧干此人实乃枭雄也此番他本是战胜之国却能隐忍一味韬光养晦必是所谋者大。有我在辽东一日他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只是我终究是要离开辽东的诚恐后继大臣小觑了此人莫须要成个祸害。”

    陈规沉吟片刻问道:“相公之意莫非是担心他暗通辽国逼得我朝在黄龙府等处立足不定他再徐徐收取此地成其大业?”

    高强叹道:“不可不防啊!铁骊国左通契丹右连金国北面又有许多部族不想个办法遏制他的话凭萧干之能大可徐徐收拢北地诸部再联结金国和契丹阿骨打所作的事凭什么萧干就不能再作一回?哪怕他寿元不足只须在他手中奠定了基础便是祸根。”

    陈规笑道:“相公所忌者独萧干而已此人既去铁骊国中别无能者但守成而已有何能为?不若遣人鸩杀了推到辽国头上一了百了。此时是国家相争须是无所不用其极讲不得仁义。”

    高强大奇望着陈规看了半晌方啧啧道:“这话若是石秀说出来我是半点不以为奇偏偏出自元则之口真犹如见到孔圣人作乱萧墙一般。还有你为何说要推到辽国头上?”

    陈规面不改色道:“圣人亦诛少正卯岂无雷霆手段?那萧干屡次背辽今又助我大宋抵制辽国。观乎辽国驸马萧特末之情。可知契丹人多有恨萧干切齿者一旦盟约缔结辽国再无重入辽东之望其痛恨萧干者也必更甚萧干若于是时暴死论者当皆以为乃契丹泄愤之举不疑有他。”

    高强推敲了一会微微摇头道:“势便是这个势了却少了些权变时机未到。此事你不必问。我自有人手去办。”论到暗地里捣鬼的本事自然以江湖手段见长这方面陈规就算能想到执行上面也不会那么得力高强已打算交给史文恭的师弟苏定去办了——此人命大虽然被金国扣了下来被关在会宁府的一个大坑里。幸喜还熬得性命宋军收复会宁府之后便将他救了出来。高强念在他十年常驻北地辛苦师兄史文恭又为国捐躯死地壮烈已许了他高官厚禄收在身边为用。

    陈规见说便丢下了此事续道:“其余诸部皆是小国知我大宋已得辽东多遣使奉表内附。其意皆欲得我大宋封册但为属国即可一如昔日契丹时故事。”

    契丹时对于境外诸部多是羁縻此等部落多半穷地要死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其地道路又难行实质性地统治根本没有多少意义给予的封册也不过是某部节度使。高强听了也不意外。只道:“此事易与命他们一一上表朝廷官家大笔一挥赐名封官便是当年羌人来归。区区不满百人也吹成了王爵。如今这十几个大小部落想封个节度使又有何难?”高强所说的。乃是崇宁三年时青唐一个小羌王请降之事当时宋军如临大敌派了大将刘仲武也就是高强麾下大将刘琦的父亲前去受降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只有老弱妇孺几十人而已。

    当时童贯掌兵事为了邀功便硬生生给他作了些仪仗器物混充王爵骗得赵佶喜欢便大大封赏了一番这小王在羌人中也混不下去后来居然富贵荣华过的很是不赖。有此前车之鉴这等功劳惠而不费高强也不须作什么表面文章只管这般报了上去料想也是一场大大功劳。

    不过高衙内比童太监自然是要高明一些除了面子之外还要里子他指示陈规对于这些请求归附大宋的部落要定一个规矩若是有汉人持秀字令牌到彼处便得畅行无阻不得留难。这些地方虽然荒僻真要挖起来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譬如大名鼎鼎的北珠也不是女真人的地方上所出女真人不过是挡住了鹰路而已。倘若大宋地商队能直达海上收珠买鹰想必利润不少这买卖倒做得过亦可将这些地处蛮荒地部落与大宋之间的联系紧密起来增强其向心之力。

    一一道罢最后才说到辽国陈规这眉头便皱了起来:“相公那辽国使者萧特末好生无赖明明他自家失德丢了辽东如今我大宋力战得地他只凭着一纸盟约便强要来索又说辽东诸部皆是契丹臣属大宋既然与之为兄弟之邦便不可纳之。诸般言语委实可恼原本诸部畏我兵威皆不敢妄求被这萧特末从中作梗便有心怀叵测之徒阴怀观望。”

    高强撇了撇嘴道:“皆在我意料之中不足为奇!这也无妨辽东诸部多半是墙头草哪方兵强便归顺于谁昔日金人胜了契丹便能号令诸部如今我大败金兵这些部落自然也都来投。只是契丹终究是北地大国威名素著如今虽然势弱过了十几二十年恢复了元气难免又要来向辽东生事。”

    他想了想又道:“只是契丹一国也不成气候不过萧干畏我兵强自必要引契丹为他张势咱们在这黄龙府又是客军短时间内也只能先求立足恐怕无力钳制这两方。元则你看契丹人此番来参与会盟是只想捣乱呢还是有所图谋?有什么凭恃?”

    陈规嗤之以鼻道:“能有什么凭恃?无非是仗着昔日名声蛊惑诸部不容我大宋轻易平定辽东全境罢了谅他也无能为敢向我大宋兴兵。”

    高强击掌道:“是了!契丹若要对我大宋挚肘。唯有暗地联结铁骊国与金国等部。使我不暇安定他便可从容恢复元气这便是契丹参与会盟的目的所在。当日耶律大石暗中与萧干约定招降亦是着眼于此我大宋占据了辽东便是在辽国身边扎下了一套窝弓时时刻刻都能射他一箭!本朝太祖曾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换了是我只要不引火烧身怎样也要在我辽东之侧搅些是非出来。”

    陈规见他神情。便笑道:“相公既如此说谅必已有了妙计?”

    高强笑道:“妙计是不见得只是今日契丹之策实是与当日耶律大石联结萧干的图谋一脉相乘如我所料不错必是耶律大石在暗中策动。既然如此当日我如何搅了萧干归辽地好事。今日便再用故技重施让耶律大石再在辽国失势不就天下太平了?”

    陈规恍然便笑而不语转而说起大宋自己境内地部署来。此时宋军北征大军半数南归黄龙府留下了四万多大军另有徐宁率领万余人在长春州和泰州驻扎过冬。依着高强的计划待到会盟结束还要再向南撤兵数万这黄龙府交给郭药师驻守。辽东汉军驻扎在辽阳府和银州左近由花荣统率东路开州等地由栾廷玉率军把守各处加起来六七万兵即可恰是辽东原有地兵额如此便不须中原输送大量的物资钱粮单凭辽东物力亦可养得起这些兵力。

    好象李孝忠部和韩世忠部本是中原士卒家小也都在河北山东一带。此间既然战事已了还是要回返中原去的。明年春暖花开高强便打算促此两部起程了。

    说到回归中原两个中原人都有些沉默起来。算起来到辽东一年多见惯了铁血兵戈。看惯了黑土白雪。一旦闲了下来怎不想念中原的锦绣江山。花花世界?不到辽东真不知中原的人们原来生活的如此幸福!陈规倒还罢了毕竟还是孑然一身高强可是有半个家室还在中原那两个双胞胎儿子当日辞别之时还在襁褓之中如今怕是都会说会走了吧?他们说的第一句话走的第一步路身为父亲地高强却又无缘亲眼目睹了……

    默然片刻高强霍地站起身来沉声道:“此番会盟不容有失早日平定辽东咱们也好早日回家去!元则为我传书石秀务必要尽快探明辽国朝廷备细准他动用一切手段对付耶律大石万事有我担待。”

    辽国中京大定府四方馆中。

    石秀将高强的传书读罢向秦桧和刘晏二人道:“相公决断如此咱们也唯有全力办成的份。前次促令辽主招还耶律大石二公出力甚多秦台端尤其居功至伟今次莫须还要相助则个。”

    秦桧有心客套两句刚说了一句“尽力而为”却被石秀举手打断淡淡道:“台端与我家相公相识未久恐怕有所不知我家相公为人随和轻易不会难为下属不过若是用到这等语气”他扬了扬手中的传书声音中便带了几分冷厉:“那便是志在必得作下属的唯有办成其事不问尽力与否哪怕你真个尽力了若是不能成事也是要受罚的。”

    秦桧一怔他是科举出来的儒生几曾见过这样办事地架势?心里顿时有些忐忑下意识地便想找条后路哪知石秀目光如炬一眼就看了出来即道:“台端不必担忧此事相公既然交代下来了便有可取之道断非刚愎自用。如今相公在北不比坐镇京师之时此间事唯有仰赖我等数人倘若真能成事相公必有重赏。秦台端不是某家夸口如今这大宋国中官家不论若说到一念之间翻云覆雨我家相公敢说不作第二人想台端若能成了此事终身富贵无忧便是几年之内抬举你出入两府亦属寻常。”

    石秀三言两语秦桧七上八下终于是抵不过心中之欲一咬牙道:“石爷下官自当效命。当日那耶律大石归朝虽颇受倾轧到底他亦是人杰当今辽主天庆帝甚是信重不容耶律余睹等人贬损于他遂渐渐又用起事来今番遣使往辽东去参与会盟下官业已探明便是出自其谋他尚且多次奏请天庆帝要再回上京去掌兵只为耶律余睹一力阻挠故而至今不行。若要扳倒耶律大石唯有自耶律余睹入手挑动他两个相争才好。”

    石秀看了看刘晏见他亦点头称是便向秦桧问计。

    说到朝堂倾轧设计害人对象又是耶律大石这样的领兵大将秦桧正是一等一的好手顷刻间便拟出了一条计:“耶律大石一心为契丹国凡事捉不到他痛脚纵使与耶律余睹不睦也只是争权而已须不是罪状。若要彻底扳倒他必要他身败名裂只除是栽他一个谋反地罪名捉了他下狱就狱中结果了他性命方才断根。”

    石秀眉毛也不动一下他对于秦桧的心性早已看的分明料到他的计策也不出此流只是现下用人之际石秀情知自己是使不出这等毒计来的对付地又是大宋和高强地对头人也就乐得让秦桧去挥只须带着眼睛盯着他就是。“甚好计将安出?”

    “须得如此这般……必可成事!”秦桧倾过身子去细细说了脸上不禁有得色。

    石秀点头称善:“事不宜迟即刻着手就在这一条计上要了耶律大石地性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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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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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当然就是,高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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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系架空历史,非水浒同人,非王八之气主角,想看yy无极限主角的敬请三思而后行。
作者酷喜装13,喜欢给人洗脑,并凭此书成功洗来极品美女每日红袖添香,心窃喜之。有意如本书作者一般将现实生活中的美女洗白白的,一定要仔细阅读本书,并每日诵读三遍,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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