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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全文阅读

作者:卫风     食味生香txt下载     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三 思量

    她半宿没睡着,在心里头把过去几个月的事情掰开了,一件一件的细想。

    上元节的事情不提,阿青想到了他们上京途中,在河口镇那时候的事。

    那会儿他们遇到程家的人了,当时程家的管事对他们格外友善客气,令人费解。现在想想,当时……陈公子是不是就在程家那条船上?

    如果他在的话,那么程家对他们的好就不是没来由的了。

    看起来那时程家是想同他们家一起上京的。两家本来没有交情,程家人这上赶着的殷勤热切让人不安,直怀疑他们是不是别有居心。现在知道了内情,阿青忍不住要想,当时程家想要同路上京,多半还是因为他有心照应和保护。

    早起梳妆的时候,阿青仔细打量了一下铜镜里映出来的人影。

    她现在用的镜子不是在乡下时候的那一面了。这面镜子比原先那一面又大又平整。镜子里的人披着长长的头发,眉眼干净秀美的就象墨笔在素纸上轻轻描画出的一样。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她的身世竟然值得人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昨天晚上她差点儿就把这话问出口了。要是吴婶没怀孕的话,阿青一定会问的。

    她不是小孩子,即使真相会很残酷,阿青确定自己也能承受。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世在事隔多年之后,还会为全家带来杀身之祸,这让她难以释怀。

    但是看着吴婶强打精神的样子。她的话没能问出口,又咽了回去。

    不能在这时候让吴婶为这事担惊受怕,她现在的情形可经不得一点儿意外。

    而且阿青也无法向吴婶透露自己的消息来源。

    吴婶要问她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阿青就得把陈公子给暴露出来,同时还得交待自己和他前两次见面的情形等等等等……她真不敢去想吴婶听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吴叔这两天又忙的不可开交,一天三顿没有一顿是在自己家吃的,还有两晚没回来睡了。阿青想找他多少打听、商量一下这事,可也找不着人啊。

    “姑娘,今天想梳个什么头呢?”

    “又不出门,在家里头。舒服方便就行了。”

    桃叶应了一声。她动作很麻利。没一会儿功夫就给阿青把头梳好。

    出屋子的时候,阿青微微眯眼,抬手遮在额前。

    虽然人们常说春光明媚,但是晴朗的秋天会让人觉得更加更加明亮。尤其是从较暗的屋子走到屋外来的时候。艳阳让人有一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天气转凉之后。吴婶的胃口也在渐渐变好——同时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比如吴婶以前不怎么吃羊肉的,她怕膻味。可是这几天家里买了羊肉,阿青做的那锅红焖羊肉。吴婶可真没少吃。她还喜欢上了凉拌豆角,搁了不少醋,闻着就让人酸得直冒口水,完全能想象得出吃起来的口感。

    简直一口就倒牙啊。

    可吴婶就吃的津津有味,上顿吃了下顿还想要,只要搁了醋就行,至于是不是拌豆角并不一定了。比如凉拌笋凉拌藕片……吴叔怕天凉了她吃这么多凉的不好,可是张伯说没事儿。

    天天换菜单对阿青来说这都不是事儿,想吃没问题,总比吐的吃不下要强。

    不过总听人说,酸儿辣女——吴婶现在口味变得这么嗜酸,是不是怀的又是个儿子?

    吴婶自己非常矛盾,一来,她喜欢女孩儿,最好象阿青这么乖巧听话的,都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阿青从小到大就没让她费过心,正相反,因为家中有女儿帮手操持,吴婶省力的多了。

    但是,小山如果有个兄弟,那也是件好事啊。一个人到底势单力孤,有个兄弟相互扶持照应要好得多。父母终究有早早离去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兄弟两个总比单一个好。

    她甚至还一再追问张伯,能不能看出来她怀的是男是女,张伯都让她问得不胜其扰,快要落荒而逃了。

    “我是真没有那个本事。别说我了,你听说过哪家的郎中把脉能断定怀的是男是女的?”

    吴婶想了想,似乎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趁她顾不上,张伯简直象逃命一样出了门。

    阿青忍着笑劝解吴婶:“娘,你成天总惦记这个做什么?是个弟弟当然好,是个妹妹也一样好啊。”

    “话是这么说……”吴婶还是不甘心。

    阿青岔开话题,拿起堆放在炕上的几块料子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都是细软的棉布料子,做几件小衣服。”

    阿青算算时间,吴婶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应该是春天了,棉袄和襁褓肯定也得做,不过天气既然暖和了,那就不用做的太厚,薄薄的夹一层棉就是了。

    “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多会挑时候啊。生的时候不冷不热的省的受罪了。”

    小山就生在冬天,腊月里头滴水成冰,可是刚落地的婴儿可不懂这些,天再冷家里人一样给他洗尿布。那会儿阿青还小干不了这样的活儿,吴婶那时候又还在月子里,更碰不得冷水,所以吴叔就当仁不让的承揽了洗尿布这个活计。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不便之处。而生在热天的话,孩子自己就更受罪了,因为出汗多,婴儿在炎热的夏天很容易起痱子,产妇在坐褥期也容易感染。所以春秋天才是最适合生孩子的季节,大人孩子都能舒坦些。

    阿青和吴婶凑在一块儿挑料子。按着布的质地和花样颜色,先挑出做襁褓的布料。这块料子颜色很鲜艳,图样看起来也显得热闹喜庆,做襁褓合适。剩下的料子里又挑出两件来做袄子裤子。家里现在人手很充裕,这点儿活众人一起做的话,两天也就差不多了。唐妈妈还笑着说:“给小孩儿穿的衣裳其实不用新做,有人家穿旧的更好。旧衣裳更柔和,小孩子穿着舒服。”

    吴婶笑着说:“可不是。在乡下的时候,人家家里孩子多的,一件衣裳老大穿完老二正好接着穿,老二穿不上了,补一补老三还能接着穿呢。”(未完待续。。)

七十四 蒸饺

    阿青已经记不太清楚小时候的一些细节了,但是小山肯定穿过她剩下的衣服。小孩子的衣服嘛,用不着太讲究。

    不过再大一些就不行了,因为阿青毕竟是个姑娘,穿的衣裳论颜色花样都不能给男孩子捡过去接着穿了,比如说,阿青年纪还小不能为自己穿什么做主的时候,衣服几乎都是红的、花的,这些衣服她穿着当然可爱,可是要给小山穿,就显得不太合适了。倒是后来大妞穿过不少她的旧衣服,张伯一个男人家不会张罗这些,大妞可以算是吴婶带大的。

    女人一说起孩子和穿戴这些事就没个头儿。吴婶虽然只生育过一次,但她有带大了三个孩子的经验,唐妈妈对育儿的经验看来也是非常丰富,两个人说的有来有去的,阿青还是姑娘家,不大插得上嘴,干脆把地方腾给她们,她自己回屋去了。

    书案上放着那本书。这书写的确实很精彩,阿青已经读过一遍了,这是第二遍。里面的有些词句她闭上眼也可以复述出来了。

    那个人送给她这本书看,应该不是随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而是用心选择的吧?

    虽然书很精彩,但阿青望着摊开的书页,总是走神。

    既然书看不下去,那就做点别的。

    阿青现在进厨房,赵妈妈必定跟着,大些的活儿都让她揽过去了。比如和面,这个既累腰又累手腕,吴婶怕阿青弄粗了手。是坚决不同意的。看着赵妈妈和好面醒着,阿青在一边调馅儿。

    大妞和小山都不在,调好馅儿没人帮她尝味了。要搁以前这种活儿是那俩活宝最乐意干的了。

    可现在他们一个上山学艺去了,另一个在药铺里也渐渐上了手,家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阿青抬起头望了一眼。从敞开的窗子看出去,可以看见邻家的屋脊,新铺的瓦片如鱼鳞一样是乌青色的。

    中午阿青做的蒸饺,馅儿调了两种,荤素都有,素的是豆腐粉丝和菜心。荤的是蘑菇鸡蛋和鸡肉。因为吴婶最近不大爱吃油腻的。鸡肉馅儿总比其他肉馅儿吃着清淡一些。吴婶吃了不少素馅儿蒸饺——当然,是蘸着醋吃的,吃的可香呢,一碟醋都没够她蘸的。还要添。

    扬威跑回来取的午饭。装了一个大的提盒。别看这孩子生的瘦。可力气真不小,提盒里不但有蒸饺,还有汤。他提的一点儿都不吃力。

    “赵妈妈,今天中午做的什么啊?”

    “是姑娘做的蒸饺,两个凉菜,还有汤。路上慢点,汤别洒了。”

    “我知道。”扬威在铺子里干了一上午活儿,这会儿是真饿了。这时候的孩子正是拔个儿的时候,吃多少都不觉得够,一会儿就饿。

    看他的样,赵妈妈特意嘱咐一句:“这可是张老爷和小姐的,你路上别偷吃。”

    “哪能啊。”

    杨威和振武两个前些天在家里天天闲着没什么活儿干,去了药铺当然忙的很,活儿不少,但是男孩子不怕忙,就怕闲。在药铺里做事,张伯还逮着点儿空就教他们辨识药材。振武话不多,但心里有数。他和杨威两个商量过,他们一定听话,肯下力气,多学点儿本事。这伺候人跑腿打杂总不能干一辈子,能学一技之长在手里将来才好谋出路。他们在药铺里现在跟学徒差不多,将来说不定张老爷看他们勤快听话,会教他们医术呢!这将来可不就有奔头了?

    一想到这个,杨威行走的脚步就更轻快了。

    药铺已经开业做生意了。但是又和街上其他生意不一样。别人开个新馆子,路过的人见了会想,哟,新开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进去看看,这样一来二去,生意就好起来了。或是开了家新茶庄,开业买一斤送二两之类的,也能靠这样的促销方式打开局面。可是药铺就不一样了,谁路过看见了会想着要进来抓两副药回去尝尝?至于患了病有需要的人,也会选择开业时间更长,有口碑的医馆和药铺。

    所以开业这些天,药铺里的活儿并不算多,一天可能做不成几单买卖。好在张伯也不急,有生意上门当然好,没生意他就待在后面炮制药材。大妞有时候在前面看店,有时候就跑后面给张伯打下手。一些零碎杂活儿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干过,并不算生手了。可是杨威和振武两个小子实在太卖力了,没几天就迅速上手,把她给比下去了。

    大妞回家和阿青抱怨过:“要是让别人比下去也就算了,这两天我爹总夸他俩,说我笨的要命……我有那么笨吗?”

    阿青笑着端起一杯茶给她,大妞接了过去拿在手里也没喝。

    大妞当然不笨,但她付出的努力也和扬威振武没法比啊。听桃叶说,那俩小子现在把张伯屋里的活儿全包了,早上打洗脸水,晚上打洗脚水,轮流在张伯屋里上夜,白天也是跟着张伯寸步不离跑前跑后的,眉眼可灵透了,有时候张伯要喝茶,没吩咐呢茶已经端到面前了。

    他们上心,张伯当然也省心。

    大妞虽然不肯天天待在家里游手好闲,但是她哪来那么大动力跟杨威和振武一样拼?那两个孩子不拼就没有前途,大妞又不靠这个。

    “咦,这茶……”大妞有点疑惑:“新买的吗?”

    “不是的,”阿青顿了一下说:“旁人送的。”

    大妞就没有再问。

    以前家里只有孙家常来常往,孙夫人爱打发人送东西过来,连孙颖孙佩姐妹俩也喜欢让人送个玩意儿,送张贴子什么的。但是吴叔谋了差事之后,家里的应酬就比以前多了。尤其是从他升了官之后,同僚和下属自然都有所表示。人一多,大妞当然不可能认得全分得清。

    “这茶还真不错。”大妞又喝一口,品了品:“味儿虽然淡,可是后味香,挺好喝的。”

    阿青有点心虚,含糊的应了两句,把话岔开了。(未完待续。。)

    ps:  昨晚咳嗽特别厉害,反正一到春天各种小毛病都要轮流来一遍。

七十五 新人

    在吴婶被诊出有孕之后,阿青这还是头一次出门。吴婶头一天就密密嘱咐,帮着她挑衣裳,选首饰,怕这几天天气冷她着了凉,把桃叶也叫来嘱咐了半天,让她多带一件厚斗篷预备着,在孙家的时候也要注意看着阿青别吹了风别吃冷的东西。

    桃叶一一答应下来。她做事一向细心周到,吴婶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些天家里事情比往常更多。吴叔升官,吴婶有孕,这是双喜临门。本来吴叔升了官,吴婶做为官太太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往来应酬,各方面的打点等等,可她偏偏现在处于特殊情况中,连平时一半的事情都做不了,其他的事,就全由阿青接手过去了。

    这就算是阿青为出嫁后的管家掌事在预习演练了。

    因为这种种原因,孙颖肯定也是想到了她腾不出空,所以隔了段日子才下贴子请她。

    阿青本来是打算请孙颖和孙佩来自己家的,算是为重阳节时吃了孙家的螃蟹还席。可是眼下家里这情形又不合适了。

    隔了一段时日没见,天气比重阳时又冷了好大一截,大家身上都裹得挺厚实的。孙颖站在门边迎她,笑盈盈的说:“你这阵子肯定挺忙的吗?瞧着好象瘦了一些,不过脸色倒还是挺好的。”

    “嗯,我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孙颖一笑。她当然知道吴家的近况,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当然了。各种琐事也肯定少不了。上次帮着孙夫人打理了一下寿宴,已经让孙颖对这种事情有很深的了解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情,光是记住人名和这个人名代表的关系就够年轻姑娘们头疼了。更不用说那些更细致琐碎的东西,她连那天用的盘盏碗碟都考虑到了,事后回顾,还是发现很多的不足。如果让她再来一次的话,她能做得更好更周到一些。

    阿青这些天也肯定不轻松。

    “你听我的,其实这些事情一天两天是做不好的。甚至一年两年。都不一定能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上次我娘寿宴之后她跟我说,她掌家理事十几年,还会有疏漏之处呢。你也不用想着一口气就吃成个胖子,那非得撑坏了。”

    “我知道。”阿青和孙颖还是满谈得来的。在女红。花草。还有读书上头两人都有共同语言,性格也相投。所以一开始虽然是两家长辈有交情,但现在她们小一辈之间的来往反而更多更密切了。现在阿青也开始接触管家这一块儿了。孙颖觉得自己有大把的经验和秘诀可以跟她聊,可以让她少走些弯路。

    “对了,”在进院门之前孙颖停了下来,特别向阿青解释了一声:“今天我还请了李姑娘。”

    阿青想了想:“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位李姑娘吗?”

    “对。”孙颖也知道李姑娘对她们这个小圈子来说是个外来者,大家对她都不熟悉,上次见面时间太短,甚至连简短的介绍都没有:“那天之后,李姑娘回去后还特意打发人来道谢……”

    这件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李姑娘的身份,她的父兄和孙重延的关系等等。总之,孙夫人是非常愿意让女儿和李姑娘来往交好的。

    幸好阿青没有在这一点上让她为难,反而笑着说:“好呀,有张新面孔来啦,大家今天一定很热闹。你今天准备了什么好茶点?要还是老一套,那可就对新客人太敷衍了。”

    “怎么会呢,你就等着瞧吧。”孙颖在阿青面前总是挺放松自在的,阿青这个人很大方,总会让人觉得舒展:“倒是你啊,今天你不是空手来的吧?这么长时间不露面,我们都可想你的好手艺了。要是你今天空手儿来的,那你等下就直接到伙房去干活吧,我屋里可没你的座儿。”

    不熟的朋友之间肯定不会这样开玩笑,一个搞不好就把人得罪死了。你这是把人家当你家丫头使呢吧?瞧不起人吧?更不要说两人之间原本家世就有悬殊,一开始来往的时候,孙颖可小心翼翼了,就怕新朋友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和慢待。

    但现在她这么说一点儿都不担心。说实在的,孙颖觉得阿青虽然不在京城长大,家世又是一般,可是你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畏缩和卑弱的痕迹,她生得又美,气度又好,见识谈吐也不一般,一般的大家闺秀根本赶不上她。

    “对了,张家妹妹今天没来吗?”

    “她是一心扑到药铺上了,天天早出晚归……”

    说起大妞来,阿青其实是羡慕的。张伯不算是个非常体贴慈爱的父亲,他把女儿的管教一撒手全交给了吴婶,大妞想做什么他从不拦阻,也不强迫她非要变成一一个什么类型的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都没有这样的自由。她们生活在一重又一重的教条框架中,最终变的一个一个都是雷同的面目,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天性。

    李姑娘在阿青之后到的,她今天打扮得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正式了,简直可以说是,光彩照人。

    其实这个正式是一种相对的说法,李姑娘年纪摆在那里,既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满头珠翠。她描了眉,用了脂粉,但妆容很清秀素淡,首饰也戴了,可最显眼的一件也只是嵌红宝多瓣海棠花簪,整件首饰线条流畅,镶工精致,丝毫不显得沉重繁复,非常切合她的年龄。

    但是和上一次见面不同的是,李姑娘今天的存在感很强,她只站在那儿,哪怕一言不发,也让人无法忽略。

    呃,用一个比较具象化也比较通俗的说话,这就是气场。

    当然,她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摆谱的,大家寒喧过,围坐在一块儿的时候,她也谈笑自若,完全不显得有什么隔膜。

    年轻女孩儿们坐在一起完全不会冷场,尤其是孙佩,她的话最多,叽叽喳喳象只快活的小鸟,年纪又小,顾忌又少,一个人赶得上三个人热闹。

    叶锦玉正笑着说:“我上次在京里过冬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真没想到京里的天儿冷的这么早。”

    “你且等着吧,京里的冬天可冷呢。”孙佩对这位姨表姐有些威吓意味的说:“雪能连下个好几天,听说你们南边很少下雪啊?”(未完待续。。)

七十六 缘分

    “是很少看到下雪的。”叶锦玉回想了一下:“真的很少。那年下了一点雪,我还想象人家说的那样收点梅花上的雪水存着泡茶喝呢,结果没等到我去收,雪就化完啦。”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其实你那边也有好水的。”刘承兰说:“你们家住的不是靠湖吗?夏天荷叶荷花上的露水也可以收起来,泡茶很不错的。”

    说起这些来,姑娘们都可以讲的头头是道,阿青也说:“我们在老家的时候,离家不远就有泉眼。天气好的时候,一天可以去两趟打水回来喝。”

    进了京之后,就喝不到老家那样的山泉水了,也就是前几天……

    阿青赶在自己想到不快的事情之前把思绪硬拗回来。

    “那你今年要收雪水可就便宜了,只不过雪有了,梅花又不见得处处都是好的啦,城里的梅花不如城外好,城外的又不如山上好。可是你想啊,你能在下雪天里跑到城外的山上去采雪水吗?就算家里放你去,你也没那个本事冒着雪爬山啊。”

    “可见世事总是难两全啊。有花的时候没有雪,有雪的时候又没有花了。”

    这自嘲的话又让姑娘们又笑成一片。

    大家光扯着泡茶的水和茶叶的区别就度过了一个挺轻松的上午。中午用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斯文,孙夫人还特意让大厨房给她们加菜。姑娘们口味都清淡,不爱那些大鱼大肉肥腻的菜式。倒是对别致的小菜和点心情有独钟。

    阿青带来的点心大家就很喜欢。一道是蒸栗子。栗子人人吃过,而且在秋天的时候吃栗子少说也有十来种吃法,阿青做的这种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了,简单到知道了做法,哪怕没下过厨的孙佩也能做出来。

    孙颖说她:“你这么些天不来,一来就用这个搪塞我们,这可不成。”

    阿青笑着辩解:“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些栗子也是我一颗一颗挑出来的啊。再说,栗子原本的香气口感就很好,不用非得加上饴糖、蜂蜜、香料这些来增色。我倒觉得加了那些之后把栗子原本的甜香都给弄杂了。”

    这个观点让在座各位小姐都赞同。李姑娘也说:“这话说的没错。现在的厨子们好象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个个都喜欢干那种讲究的细活儿,整天琢磨头发丝儿上画画,米粒上头雕花。好象做个菜不整出十八般配料,不九蒸九晒就显不出他们的本事一样。”

    “可不是。可那些东西吃到嘴里根本都分不清味道了。可还得昧着心夸好吃。不然就显得你不识货了。”

    针贬了一通吃喝。大家又说起女红来。在座年纪最小的是苏佩,也早已经开始学女红针绣了。虽然不靠这个谋生,但是好歹也得能缝个荷包。绣个帕子。孙佩还好奇的问阿青:“阿青姐姐,上次听张家姐姐说你还会纺线织布呢。”

    阿青摇着手说:“快别听她的,就是会摆弄几下,要说真的会织那算不上。”

    “那也比我们强啊。”刘承英说:“纺车我以前倒见过一次,织机是真的没见过,那东西是怎么弄的?”

    一帮人索性转移活动地点去了西屋里,孙颖亲手铺纸磨墨,阿青说:“我画的可不象啊。”接过笔来在纸上大概的把织机和梭子的样子画了出来,再简单讲了一下织布的原理,这下众人就都明白了。”

    “那这样的织机,一天可以织多少布呢?”

    “这个我可说不好啦,我们家里原来也没有这个,是镇上邻居家里的。平时还有别的活儿要做,抽空织布。我记得她五六天功夫是能织出一匹来的,兴许还能更快吧。”

    说话的时候,阿青又有了和上次一样的感觉。

    她觉得,在座的客人不少,可是李姑娘似乎……关注点还是在她的身上。旁人说话的时候她也有回应,但是,那不一样。

    只有一次的话,阿青还可以说自己是过度敏感了。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李姑娘有什么理由对她特别关注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阿青的这个想法一样,到了大家该告辞的时候,李姑娘许是巧合,也可能是特意和阿青选择了同一个时间离开。这样一来她们就有了单独交谈的空间和时机了。

    “吴姐姐家住在哪儿啊?”

    “在月桥巷。”阿青平静的与她对视:“李姑娘你呢?”

    “我住光禄坊。”李姑娘落落大方,并没有目的被人识破的局促和不安:“我跟吴姐姐也算得上是一见如故了。要是吴姐姐有闲暇,我还想请你来我家里做客呢。”

    光禄坊——

    就算阿青对京城是个地地道道的外来客,这些日子下来也够她了解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了。光禄坊离宫城最近,住的人绝对都是非同一般,以宗室居多。联想到李姑娘的姓氏,阿青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姑娘突然出现在她们这个交际圈里,实在是一件突兀的怪事。

    阿青对这位李姑娘的目的一无所知,她只是客套的说了一句:“有空的话,一定会上门叨扰。”

    这个有没有空,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那就一言为定了,我要是有空的话,说不定会去吴姐姐家里打扰呢。”李姑娘看起来并没有被她的客套话破坏心情,脸上的笑意十分真诚:“我和吴姐姐算是一见如故,又这样说得来,这缘分当真难得。”

    一见如故……缘份……

    这些词儿听着都让阿青觉得有点点不适应。

    她总觉得李姑娘出现的不单纯,并不象是偶然的事件。

    但是如果不是偶然,她一个六品武官的女儿,跟李姑娘这样一位应该高高在上的宗室女,又能有什么牵扯到一起的理由呢?

    也许有。

    在这样的煎熬和猜疑中过了快有半个月,阿青才再一次见到她想见的人。

    老实说吧,她觉得她简直象是被圈养的小动物在等着主人出现一样,那种焦虑和期待让她即使在自己家里也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未完待续。。)

    ps: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这些天的精神状态可不好了。大家也要注意天气啊,春天真是变化无常。前一天热的能穿短袖,第二天又冷的接近零度,不感冒才怪呢。

七十七 药铺

    看到孙哲就让阿青想起小山,虽然小山早就过了这年纪了。

    阿青微微弯腰俯身,凑近孙哲耳边一些,轻声说:“我带的不少呢,小鱼酥还有一份,在你大姐那里放着呢,你回头去还赶得上的。”

    孙哲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感觉跟小山更象了。

    “真的?”

    “那当然了。”阿青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以往孙颖要摸他的头他都不乐意,孙佩这个小姐姐就更不用说了,孙哲最不乐意就是被她看成小孩子。但现在被阿青这么对待,孙哲看起来完全不介意。

    “吴姐姐,你最近怎么都没上我们家来?前几天我大姐说要请你过来,结果最后也没有请。那天我们家可热闹了,来了好些客人呢。”

    “我家里事情也多啊。”阿青说:“你小山哥哥现在出远门了,要到过年时候才能回来。到时候让他同你一起去城外玩两天怎么样?上次我听你们说要去骑马?”

    “对对,那你可一定帮我想着提醒他,他回了家可别忘了找我。”

    “知道了,忘不了。”

    阿青的车已经过来了,桃叶和桃核都站在那儿等着,孙哲犹豫了一下,忽然拉着阿青有些紧张的说:“阿青姐姐,我……”

    “什么?”阿青有些奇怪。孙哲这孩子特别斯文,性子很腼腆。不过熟悉起来之后,在阿青面前他已经不大有这样的紧张和犹豫了。

    “没事。”

    孙哲最后还是把他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一转身噔噔噔跑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对家里讲的难处?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阿青上了车还琢磨了一会儿这个事。

    反正她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儿实在太多了。孙哲这一桩实在算不了什么。小孩子嘛,再大的烦恼能有多大呢?

    这会儿阿青想的更多的是李姑娘。

    李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她是不是刻意同自己来结识的?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阿青觉得,她已经摸到真相的边了,甚至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她就可以推开一扇门,这扇门后就有她大部分想了解的一切。

    吴叔最近比以前更忙了,这一次升迁之后,阿青能觉得到吴叔的地位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仅是从家里的来往应酬陡然变多,那些来送礼道贺的人的态度。还有号称是吴家故旧的人找上门来。甚至有一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表叔爷,态度非常盛气凌人,一副老太爷的架势。

    这就是富在深山有远亲哪。

    车往前慢悠悠的走,阿青从车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张伯的药铺在前头不远吧?”

    桃叶也不清楚。问了一下外头跟车的人才知道。

    “确实不远。往前直走。那个街口朝左拐就到了。”

    “咱们去看看吧。”

    桃叶顺从的点头。

    虽然吴婶叮嘱她们要早些回家,但是张伯的药铺并不是旁的地方。

    车子在药铺门前停下,桃叶先拿出一顶帷帽给阿青戴上。

    扬威已经跑到车边来了。自家的车他当然认识,笑着端着踏脚凳在一边等着。

    “桃叶姐姐,桃核姐姐,你们怎么来啦?”

    桃核一惯的一声不吭,桃叶笑着说:“我们从孙家回来,姑娘说想来店里瞅瞅。”

    桃叶扶着阿青下了车。

    阿青还没到店里来过——她出门的机会不多,前一次经过这儿的时候,铺子才刚刚盘下来,没有重新装修过,还不是个药铺的样子。

    现在可不一样了,匾已经挂上了,可以看见里面一字排开的药柜。大妞站在柜台后头朝她招了一下手,随即她又低下头,把手里的药迅速打好包,用草绳系成一串,交给了来抓药的人。

    药铺里满是各种草药味,感觉还有一种淡淡的药香。阿青对这气味一点都不陌生,在老家的时候她也帮张伯晒过切过草药。

    “张伯呢?”

    “后头哪。”大妞叮嘱杨威:“你看着店,有事叫我。”就拉着阿青往后走。

    “你从孙家来的?今天人多吗?吃了什么?”

    阿青一五一十的回答她:“人不算少呢,刘姑娘她们,叶姑娘,还有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位李姑娘。中午席上吃了一道荔枝肉不错,是南边儿的菜,酸甜味儿的,是叶姑娘家乡的菜。还有一道白菜烧素鸡也特别好吃。”

    大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咂咂嘴:“你倒吃好吃的去了,我中午就吃了碗面。”

    “谁叫你不去的。”阿青笑着说:“行啦,那个荔枝肉做法不难,回家我试试给你做,就怕不如人家做的好吃。”

    “好好,我这就打发振武去后面街上瞧瞧还有没有卖菜的,咱们晚上就做。”

    张伯听见了她们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笑:“哟,青丫头过来了?”

    “张伯。”

    阿青摘下帷帽,张伯笑着上下打量她:“真是大姑娘了,今天这一身儿是做客去了?”

    “是啊。”

    “那你快别处坐坐,我这屋里乱得很,回头看给你衣服沾脏了。你俩去说说话吧,大妞啊,回头你跟你青姐一道坐车回去吧。”

    “知道了。”大妞拉着阿青出来,她往外瞅了一眼,指着天井旁的小门说:“姐,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啊?”

    “从这儿出去,绕到街上,逛一会儿呗,你从到了京里,还没出门逛过吧?我和你说,这街上好些家铺子呢,那边有一家布庄,不但卖布料,还卖各式绢花、帕子和其他小东西。他们家的绢花做的可好看啦,跟真花似的。还有后头,那边有一家烧饼做的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尝尝吧?”

    阿青有些顾虑。

    街上人太多了。

    而吴婶是很不愿意让她到人多的地方去的,有身份人家的姑娘不该这么做。而且,她也怕招惹麻烦。

    “没事的,不走远。再说,姐你不还戴着这个吗?”

    阿青看看帷帽。

    这倒也是,她也真的很想去。

    “成,那咱们去看看,不走远。”

    桃叶有些不安:“姑娘,这……不妥吧?”

    大妞笑着说:“没事没事的,有我呢,回家我婶儿要是生气了,我帮你说去。”

    桃核倒是一惯的不吭声,只是跟在阿青后面一步不离,一副别想把她甩脱的架势。(未完待续。。)

七十八 逛街

    街上的一切对阿青来说都那样新奇,动人。

    上一次逛街是什么时候?还是在七家镇的时候吧?但是七家镇怎么能与京城比呢?

    齐整的街道两边是一个挨一个的店铺,大大小小的招牌和幌子让人眼花缭乱。大妞对这条街已经很熟悉,一边走一边给阿青指点讲解。

    阿青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她眼睛已经不够用了,大妞的话从她左耳进去,差不多又原样从她右耳出来。

    这一家是卖鞋的铺子,一眼看进去——好多的鞋啊。

    不过总的来说,基本都是男鞋。想来也是,女子的鞋袜……这种私密的东西怎么好摆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姐,这就是我说的那家店。”大妞往前一指:“咱进去瞧瞧吧。”

    “你自己没来过?”

    大妞小声说:“一个人不好意思进来……”

    阿青忍着笑,大妞还是这样,看着咋咋乎乎的,其实是个纸老虎。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又喜欢逛街,又不敢一个人去逛。那些老板娘个个嘴皮子都厉害,大妞总是稀里胡涂的就买下了人家大力推销的东西,回家来不是发现货不对头,就是根本用不上,气得她直跳脚。可是下次再出去,仍然对这种大嫂大娘们毫无抵抗之力,人家说啥她只会唯唯诺诺。后来吧,连家门口来了货郎她都不肯一个人去光顾,阿青说她实在太没出息了。大妞只好小心翼翼的分辩,人家那么殷切的费了半天口舌,她怎么都说不出“不买”或是“不要”的话来。

    绸布店里琳琅满目,因为天气已经转冷,象夏天穿用的薄纱轻绡细罗都已经被收进来,显眼的位置上都是较厚的绸缎布帛,大妞说的那些小东西是单独放在另一边的,各色绢花挤挤挨挨,花团锦簇,一眼望去确实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大凡是年轻女孩子。很少有不喜欢这些的。

    有个挽着头的妇人走过来,笑容热情并不惹人讨厌,殷勤地问:“二位姑娘想看点儿什么?”

    大妞最怕人家问这个,一问她就莫名的心虚。如果本来只是觉得好看、好奇进来了。一被人这样问。就恨不得赶紧转身出去。又或者强迫自己说对某样东西感兴趣,其实她根本没有兴趣。在别人对她说的东西再全方位的介绍推销时,她简直如坐针毡。那滋味儿简直象作贼一样。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落荒而逃,要么是硬着头皮把不想买的东西买下来。

    就比如现在吧,这妇人一过来,她就本能的想往阿青背后躲一躲,让阿青来应付这过于热情想做成生意的店家。

    阿青简直哭笑不得。

    这丫头要是在外头也拿出她和小山对阵时候的那股气势来就好了,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

    有时候阿青难免会想,这是不是因为大妞的亲娘早逝,张伯从前对她又疏于照看,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毛病。

    “我们自己看看,您自管忙您的。”

    大妞瞧着阿青的声音也不大,态度当然也不算强硬,可是那个妇人还真就挺配合的退到一边儿去了,没有继续喋喋不休和死缠烂打。

    怎么对阿青姐来说,事情就显得那么容易呢?

    大妞既羡慕,又有点儿失落。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架子满满当当的花儿给吸引住了。这上头什么绢花都有,大大小小各不相同。有碗口那么大的牡丹,也有比饭粒还细小的金桂,其他比如海棠芍药秋菊山茶蔷薇也都有,颜色艳丽,样子逼真,大妞看着这个可爱,那个也动人。

    阿青想,这店家也挺会做生意的。这些花儿单拿出来看,可能也不一定都那么完美。但是摆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有个词儿叫规模效应,一朵花和一架子的花,带给人的观感是截然不同的。

    “有喜欢的吗?”

    大妞看了半天,觉得哪个都挺好,但要说真的最喜欢的,她又说不上来。

    “这个不错。”阿青拿起一朵春兰,在大妞的鬓边比了比。大妞因为这些天在药铺里忙活,脸上都没用脂粉,头上也没戴什么饰物,一头乌发单挽了个螺髻。这样的好头发,这样的青春蓬勃的好气色,倒不适合戴太艳丽的花,这兰花看着就很相宜。

    “还成吗?”

    阿青退后一点看看:“挺好的。”她问老板娘:“可有镜子?”

    “有,有。”那个妇人笑着拿出一面靶镜,大妞自己对着镜子照照,也觉得挺美。但是一问价钱,大妞就有些心疼了。

    那妇人还在说:“这都是新来的花儿,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姑娘摸摸看,花瓣很滑吧?硬是因为花都上过浆的,要不然软塌塌的撑不起来。这一朵花算上裁剪扎制得做个半天呢,今年京城最时兴这样的花,姑娘戴着再合适不过了,年纪稍大点的人再戴可就没有那么好看……”

    到底是京城,在老家要买花儿也就两三文钱一朵,赶庙会的时候甚至一文钱两朵都买得。在京城,这花儿看着也不大,样子也不算多别致,竟然就要十几二十文。那架子上那些更大更富丽的花儿肯定更贵了吧?

    要换做她自己,都在头上试了,人家又这么夸她,大妞多半就要忍着肉疼买下来。

    阿青轻描淡写把花从她头上拔了下来放回原处,又换了一朵山茶,比刚才那朵更鲜艳夺目。

    “这个呢?”她问大妞。

    大妞在镜子里也仔细端详了一下:“有点艳了。”

    最后她们出这家铺子的时候……呃,什么都没有买。

    因为阿青说那些花都挺简单,回家后可以自己做。桃叶也表示这活儿难度不大,试一两次肯定能做出来,而且不会比铺子里卖的差。

    “她铺子里那些差不多都是用边角碎料做的,这些碎料咱们家也有。”

    一整匹布拿来当然是先裁衣衫裙子,剩下不够一件衣裳的部分可以用来做拼镶滚边,再剩下的可以裁帕子,做荷包——做完这些之后如果还有剩,那做什么都不大够了。

    现在又开发了新用途,如果剪成这样小小的一片片花瓣再缝扎起来做花儿戴,那就利用的最彻底充分了。

    她们逛了好一会儿,最后阿青也只买了一个拨浪鼓,一个彩漆木圈小摇铃,这些东西的用途不言而喻,都是给还没出世的弟弟妹妹预备的。

    “前面间书铺。”大妞知道阿青平时喜欢看看书:“有新书也有旧书呢。”

    阿青抬头看了一眼书铺的牌匾,心里也是挺期待的。

    感觉这一次应该不会空手而回。(未完待续。。)

七十九 来客

    一踏进书铺的门,先闻到的就是新书的油墨香。

    这味道真让人着迷——对阿青来说。

    大妞对这些东西全无兴趣,她也识字,但她不爱读书,一拿起书上来,上面的字简直象一只又一只爬动的虫子,单个拆开还能认得,一拼在一起,她就连一句话都不懂了。阿青抱着书能看一晚上,而且越看越精神。要是给她一本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妞就能彻底进入梦乡,睡的特别沉特别香。

    但是和好姐妹一起逛街,不管逛什么她都高兴。阿青在那儿慢慢的看,她就陪在旁边。起先她还左顾右盼,后来也不顾盼了——

    书铺里就她们俩女客,其他全是男的,这让大妞迟一步的意会到这地方好象不是太适合她们进来。最起码,吴婶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给她们好脸色。

    大妞站的离阿青更近了,桃核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

    阿青挑了两本书——虽然还想再挑,可是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家,吴婶肯定会着急。

    “姑娘。”

    阿青愣了下,转过头。

    一个穿蓝色长袍,系着玉白色书生巾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带着笑意说:“要是读南木居士的书,其实《长平记》比《泛舟集》更好。”

    他手里头,赫然就拿着一本长平记。

    阿青慢了一拍的反应过来。

    这……她这是被搭讪了吗?

    大妞的反应比阿青大得多了。大妞把阿青一拉,自己挡在了前面。而桃核虽然没有动弹。可是阿青也能感觉到这孩子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把对方打倒一样……

    呃,好吧。阿青以前也遇到过搭讪,不过那时候她年纪不大,是在七家镇的时候。搭讪的人年纪也不大,彼此都只能算是小孩子,那与其说是搭讪,其实就是在玩闹。

    大妞和桃核这副阵仗,那人一点儿没显得紧张,还把手里的书又往前递了递。

    “不必了。”阿青终于出声。总不能和这人在这里僵着:“长平记我已经有一本了。”

    大妞朝那人一挑眉:“听见了?”

    言下之意。快拿着你的书和你那装模作样的派头让开道。

    一直到他们付了书钱从书店里出来,那人都没有再试图上来搭讪。

    大妞还有点儿气哼哼的,嘴里小声嘀咕:“登徒子,不正经。刚才就不该理他……这种人实在欠收拾……”

    “好啦。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看看天色。阿青也有了紧迫感。

    回去挨一顿说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吴婶肯定要担心的。

    刚才没想到会逛这么久。应该早打发人回家去和吴婶说一声才是。

    好吧,她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无论古今中外,女人多数都爱逛街的。

    大妞也不安,要说在这家里她最听谁的话,不用问,肯定是吴婶。而现在吴婶还处在特殊时期,家里从上到下谁敢让她动气伤神?这么一想,两个姑娘都有些忐忑不安。

    “咦,姐,咱们家好象来人了。”

    “什么?”

    阿青指了指一辆正从巷子里驶出来的车。

    “兴许是去隔壁邻居家的呢。”

    虽然这样说,但阿青也觉得,大概真是自家的客人。这巷子里一共就四户,自家是一户,张伯买下了相邻的另一户。靠巷口的这家姓王,除此以外,就只有新搬来的那位神头见首不见尾的新邻居了。这车明显是从巷子里头驶出来的,所以不会是王家的客人,里头也就是他们家和陈公子那一户了。

    二选一,不是他家的就是那陈公子家的。

    到了门前,大妞先跳下车,一面转过身来扶阿青,一面问打开门迎出来的唐妈妈:“刚看见一辆车出去,是咱们家来客人了吗?”

    唐妈妈应了一声:“是啊。”

    按常理,她下面肯定要说来的客人是谁,可今天她在这两个字之后就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阿青对客人倒不是十分关心,她赶紧去见吴婶,解释了下自己回家途中改道去药铺的事。

    吴婶倒并没有说什么,她先问了今天阿青做客的事。

    “我先去见了孙夫人,她托我跟娘说恭喜,还说这些天没见你有些挂念,倘若有什么不便之处,缺什么东西,千万不要见外只管打发人和她说。”

    “嗯,孙姑娘她们呢?你们今天玩的尽兴吗?”

    “挺尽兴的,尝了好茶,中午还吃了南边儿的特色菜,确实以前没吃过,风味很独特。聊的也很开心,刘姑娘她们说过些天可能去城外庄子上小住散心,还邀我同去呢。”

    吴婶点点头:“挺好的,要是到时候她们来请你,你就一同去吧,总拘在家里也怪闷的。”

    阿青挨着吴婶坐下:“娘你今天都吃什么了?有没有想吐?我今儿不是有意回来晚的,让你担心了。”

    吴婶替她撩开耳垂边一绺散下来的头发:“没事儿的,你又不是那种随性乱来的孩子。你是去了药铺,又不是去了别处,不会惹上什么麻烦,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到这个阿青和大妞都有些心虚,两人交换了一个比较隐蔽的眼神。

    逛街的事,还有书铺里那个小插曲,还是就让它成为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吧……说出来挨训事小,吴婶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可没处买后悔药去。

    用罢晚饭,阿青陪吴婶说了会儿话,等吴叔回来了,她才放心的回自己屋。

    她刚进屋,大妞就溜过来了。她刚刚沐浴过,一身潮湿的水气,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皂香:“姐,你做什么呢?”

    “没事。”阿青把刚刚翻开的泛舟集合上:“你就这么过来了?头发也不擦干,小心着了凉。”

    大妞一脸兴奋,笑得贼兮兮的,过来挤着阿青坐下:“姐,我刚才听桃花说,咱们家今天来的这位客,可不寻常呢。你猜猜,是什么人?”

    阿青笑着看她一眼,接过桃核递的布巾,拍了一下大妞的肩膀:“转过去。”

    大妞乖乖转了过去,阿青慢慢的替她擦头发,从上到下。

    “姐,你猜啊。”

    这种口气,真没有什么悬念。

    阿青对大妞太了解了。

    “嗯?我猜啊,八成……是来给你提亲的媒婆?”

    大妞猛的转过头来,湿头发甩起来,差点儿抽阿青一脸:“姐?你,你知道了?是不是婶儿刚和你说了?”

    “什么啊?没人和我说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大妞稍稍退后一点,认真的看着她:“刚桃花和我说,来的就是个官媒婆,是给你提亲的。”(未完待续。。)

八十 旧事

    阿青并不意外。

    她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用不着再扮天真无知,或是表现出十分震惊的样子。

    大妞还在继续卖关子:“那姐你知道来提亲的是什么人吗?”

    阿青想了想:“是前些天到家里来过的人吧?是不是爹的哪位同僚?”

    大妞半张着嘴,傻乎乎的点头:“对……婶儿真的没和你说吗?”

    “没有啊。”

    这有什么难猜的。

    她到京城之后认识的人本就不多。直到前些日子吴叔升官,家里应酬来往突然增多,她才见了几回外客。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有人留心注意到她了。

    吴叔已经有了一定成就,看得出来,正在受到重用,前途远大,这样的人肯定值得交好。

    最快速最有效拉近关系的方式之中,联姻无疑是最普遍的一种。

    这话一说,大妞也觉得,确实没什么难猜的啊,答案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答案,如果阿青不说出来,她就完全不会往这上头去想呢?

    她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那姐,你猜猜婶儿有没有答应呢?”

    “肯定没有答应啊。”这还用猜?

    她的身世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怎么可能轻率的决定了婚事?退一步说,她并没有什么曲折悬疑的身世,她就是吴叔吴婶儿的亲生女儿,吴婶也绝不可能这样轻率的把她嫁出去。

    谁家闺女也不能这么轻率的就许了人啊?哪怕特别想结这门亲。也得矜持的拖延个一两回的。

    “唉,”大妞有点惆怅的叹气,刚才那股八卦亢奋劲儿随着阿青的不配合态度全都跟着消失不见了:“真是,为什么人长大了总得要成亲呢?成亲有什么好的……”

    “成亲是不好。”阿青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她跟着又说:“可要是所有人都不成亲,世上就没有你我了。”

    大妞愣了下。

    如果张伯没娶媳妇,那世上就没自己了。要是吴叔吴婶不成亲,那世上也没有阿青姐和小山了……

    她怎么把这忘了!

    不成!那绝对不成!

    人一定要成亲!必须要成亲!

    阿青完全没想到一句玩笑话让大妞反应这么……呃,激烈。

    已经摆正了心态的大妞又有了新的疑问。

    “姐,那你想和什么样的人成亲?”

    阿青笑笑:“这个。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妞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买东西差不多吧?想买个什么颜色的。多大的,实用不实用什么的……

    “兴许等我遇见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这回答一点儿都不能让大妞满意。

    她的头发差不多擦干了,和刚才相比。蓬松松。软乎乎的。大妞的头发长的很好。但是她自己嫌头发太多太厚了,十分累赘,洗头梳头也是个苦差。阿青倒很喜欢她的头发。这会儿擦干了,就拿了把梳子过来替她把头发梳顺。

    “姐,你还记得……那个陈公子吗?”

    阿青的手一顿。

    “记得啊。”

    何止记得啊!

    “其实吧……我觉得,姐你和他,倒是挺般配的。”大妞早就放下当初那段心事了,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挺好笑的,就看人家长得好看,就晕晕乎乎的一直犯傻。

    大妞的词汇量不丰富,她虽然心里觉得陈公子在长得好看之外还有别的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她描述不出来。

    阿青简直怀疑大妞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要不然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人身上去了呢?

    “别瞎说。”这话阿青说的十分底气不足。

    大妞捻着发稍,她也只是顺口一说。主要是,在她曾经见过的人里,年纪相当的,条件不差的,好象也就只有一个陈公子了。

    而且当初她还问过那个小武,小武说陈公子还没有成亲呢。

    “姐你得嫁个能配得上你的呀。”

    “配不配的,其实别人看了不算的。”

    “那要怎么算?”

    “自己觉得行,就行了。有个人,你不见的时候,时时想他。见到他的时候,怎么看都看不烦,待在一块儿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到了分别的时候还不想和他分开……”

    “姐你有中意的人了?”

    阿青吃了一惊:“哪有,没有啦。”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听人家说的……”

    阿青放下梳子,手在脸上贴了一下,觉得有些热乎乎的。

    大妞刚才过来之前,阿青还到后园去散步来着,散了快半个时辰,然后……就回来了。

    第二天吴婶轻描淡写的和阿青提起这件事:“昨天那家来提亲的人,昨天我问过你父亲了,不合适,就没应。”

    阿青连提亲的人家姓什么,又有什么不合适都没有问,只点了点头。

    吴婶握着她的手:“我昨天晚上和……你父亲商量了件事。”

    她的口气很郑重,阿青抬起头来。

    吴婶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目光中充满了温柔与怜爱,可神情却透出浓浓的伤怀。

    “你也大了,眼看着就要出阁了……有好些事儿,以前没和你说,是觉得你年纪还小。现在看,你懂事了,那些事应该告诉你,应该让你知道。”

    其实,一个疑问搁在心里十几年,阿青对它都已经不再抱有好奇心了。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吴叔吴婶对她很好,真正的身世知道不知道,其实不重要。

    “我小时候没了爹娘,家乡在哪儿也不记得了,被卖进大户人家做丫鬟。”吴婶往后靠了靠,语气并不多么沉重:“那家的夫人很严厉,但小姐人很好,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那种善心人。我服侍了小姐四年多……唔,五年,小姐到了出嫁的年纪,说了一门好亲事。”吴婶转头看着阿青:“当时人人都觉得那是一门好亲事,小姐自己也特别的高兴,绣好了嫁衣,欢欢喜喜等着嫁人。原来说好的,我也跟着小姐一起陪过去。小姐偷偷和我说,等过个两年,就帮我也寻一门亲事,让我嫁个好人家。”

    阿青觉得喉咙发干。她没有插嘴,安静的听吴婶说下去。

    吴婶笑了笑:“小姐终于出了阁,成亲那天可热闹了,抬嫁妆的人走在街上,前面望不到头,后面也望不到尾呢……姑爷也是一表人才,又知道上进,还很心疼人,和小姐特别的恩爱。”

    吴婶说的都是好事。可是阿青知道,这花好月圆的故事,一定发生了惨烈的变故。现在越甜蜜圆满,后面的一切就越发的让人难以接受。

    她已经预先知道结尾了,所以在听着这美好的过程时,心里并觉得喜乐,而是一片悲凉。(未完待续。。)

八十一 离乱

    “后来,小姐有身孕了。”吴婶接过阿青递的水喝了一口,接着往下说:“全家都特别高兴,姑爷也特别的高兴。侯府太夫人要去城外别庄静养身子,小姐也一同去了。在城外住了些日子,要回城的时候,偏我病了,不好挪动。小姐特意留了银子,还有药材,嘱咐庄子上的人给我好好治病,病好了就打发人接我回侯府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子怎么这样不争气,一病就病了一个来月,耽误了好些事儿呢。等我病好,托人往候府带信儿,小姐没打发人接我回去,只让人传话说,让我在庄子多住住。”

    “我先前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听说城里头不大对劲。候府象是卷进了什么麻烦事情里,府里的人都不能随便出来了。我急得很,又等了些天,我决定进城去。要是候府真惹上什么祸事,我别的事情做不了,起码可以替小姐往娘家送个信儿,老爷夫人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阿青握着吴婶的手,她感觉到吴婶的手心里都是汗。

    “娘,别说了,你的身子要紧。”

    “我没事儿,我是苦惯了的,没那么娇贵。再说,这些事儿都过去好些年了,事过境迁,说一说也无妨。”吴婶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我没再等着人来接,找了人送我进城去。候府那条街都给封了,过不去。我就掉头去小姐的娘家。可是,”吴婶顿下。她目光有些空茫,就象当年的情形又浮现在了眼前一样:“结果,我到了府门口,发现府上的牌匾已经被拆去了,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封条。”

    “我当时吓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远远的找人打听,那些人说,府里前几日被抄了。老爷少爷们都已经被抓了。我问那夫人和小姐们呢。那些人说好象也都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天色晚了连城都不出去,就只好寻个小客栈落脚,想着第二天再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进侯府。小姐这种时候一定需要我陪着。”

    最煎熬的就是那天晚上。吴婶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从她进了府服侍小姐。府里就那样富贵、安逸。可是一夕之间,吴婶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

    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她觉得自己一定得做点儿什么。

    “半夜里。有人突然从窗户跳进了我屋里,我是醒着的,吓得半死,那个人身上有伤,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吴婶忽然问她:“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是……”是吴叔吧?

    “对啊,就是你爹啊。”吴婶说:“他喝了水,吃了我带的干粮,还用我的衣裳包了伤口,然后趁着天没亮的时候又跑了。我出去跑了一天,我知道的人家里好几家都出了事,没出事的,人家也不肯答理我。我也没进去侯府,还差点儿让把守街口的兵丁把我抓了起来。没办法,我晚上又回小客栈,结果我进了屋,发现昨天夜里那人居然又来了,大摇大摆的待在我屋里头,我是又气又急,还害怕。可是没有办法,我自己都怕人发现,只好容这人又在屋里待了一夜。他问我是什么人,我起先不说,后来想,我反正都麻烦缠身了,他要真想害我,我说不说自己的身份都一样,我就和他说了。”

    外面好象起了风,阿青想,今天夜里说不定有雨。

    这场雨一下,天就彻底冷下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为着怕人看见了惹麻烦,屋里没有点灯,她抱着被子缩在床上,那个不速之客拼了两把椅子,裹着另一床被子。月亮照在窗子上,小客栈的窗纸上映着外面的树影,风一吹,树影摇动交错,看着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大概那几天遇到太多变故,吴婶都不觉得害怕了。相反,虽然现在屋里这个人很陌生,很危险,可是有个人作伴,听着屋里还有另一个呼吸声,反倒给她壮了胆,让她觉得心里头奇异的变踏实了。

    “你爹听了我的话之后,过了半响,跟我说,侯府这一次麻烦也大了,劝我先回城外庄子上去再等消息。”

    “我也没别的办法了,能试的门路都试了,也只好先回城外去。你爹身上的麻烦也不小,他还有伤,和我同路算是混出了城,居然还跟我一起回了庄子上。他跟人说是我亲戚,在庄子上暂时住了下来。”

    后来,这天下就真的乱了,京城里乱了,庄子上乱了。听说,在离京城很远的地方,丰王与恪王都打起了清君侧的旗子。你爹进京打听消息,是我央告他去的,我放心不下小姐,小姐还怀着身孕呢,算着日子,也差不多快要生了,真不知道她和孩子怎么样了……你爹去了好些天,我都怕他再也回不来了,兴许他被抓了?受了伤?或者,他死了?”吴婶的手在发抖:“我真的等不下去了,结果有天他夜里回来了,还抱着个孩子回来。”

    “侯府也被抄了,京里的牢狱都关不下,侯爷和姑爷他们死了,小姐还有侯府的下人们都被关着,小姐托你爹把孩子带出来,这样,好歹也算是给侯府留了一条根……我们带着孩子躲躲藏藏的等消息,没过多久,就听说人都死了,侯府的人都没逃出命来。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就带着孩子一路往外逃。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世道太乱了,每天都能看到人杀人,甚至我还见过人吃人。”吴婶紧紧握着阿青的双手:“要不是你爹,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那样的世道里简直一天都活不下去,一步路也难走。要是没有我们拖累,他一个男人,身手又好,怎么着也能过得更好。不但要保命,还得找吃的,养孩子。我觉得这个人,真是不错,真的很不错。后来,我们就在一块儿了,成了亲。”

    阿青听着这一段往事。

    吴婶的讲述,和她残破零碎的记忆对照着,渐渐重合在了一起。那兵荒马乱的年月,那居无定所辗转跋涉的远行……

    吴婶的手颤抖着,抽出帕子递给她,阿青才发觉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濡湿冰凉。(未完待续。。)

八十二 夜雨

    “当时的好些事儿,我们都是后来才打听出来的。当时太乱了,半个京城的人都被二王谋逆给卷了进去,其实大半的人都根本与谋逆不相干,因为攀诬乱咬,因为挟私报复,还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都枉送了性命。”

    “侯府也是被攀诬的吗?”

    吴婶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容:“这事儿说什么的都有,亲戚套亲戚,关系套关系。侯府的大少奶奶娘家听说与恪王关系颇深,这种事情当时就说不清,隔了这么多年,就更说不清了。”

    阿青在一片茫然中,突然想起一个人名。

    “那,于夫人……是谁?”

    吴婶怔了下:“她按辈分来说,是你的表姨母。”

    “于家当年没有牵涉进这件事情吗?”

    “于家当年没事,于大人这些年按部就班的升迁。”

    于夫人为什么想要他们一家的性命?不,她如果想要吴叔吴婶的命,他们在京城的时候她就可以让人下手,不用派人千里迢迢的跑到七家镇去动手。

    于夫人的目标不是吴叔和吴婶,她主要想杀的是阿青。

    这件事吴叔和吴婶还不知道,但陈公子早就知道了。那,他是不是也一并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世?不然的话,实在没法儿解释一个京城的贵妇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要一个乡下姑娘的命。

    感觉他比自己知道的还早,还多。这种感觉真是……糟糕的很。

    阿青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想见到他,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问清楚。

    “阿青啊,之所以现在和你说这些事儿,不是为了别的。你是个聪明孩子,打小儿你心里就有数。本来我和你爹,想着托于夫人帮帮忙,总不能让你就一辈子这么躲躲藏藏的过下去,想让你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要是侯府没出事儿,你现在就是侯府的姑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不想做什么侯府的姑娘。”阿青轻声说:“我也不想要那样的荣华富贵。”

    “是啊。以前我也想岔了。现在想想,什么事也没有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要紧。于夫人也不在了,我现在同你说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很好的人。小姐是很好的人。姑爷也是一样。他们没能亲自养育你,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是他们实在办不到。当初能把你一条命留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刚刚抱回来的时候,就这么点点大,软软的,托在手里不敢用力,怕给勒着了……”吴婶伸手比了一下:“小姐一定很舍不得,要是我,我也舍不得。可是那个时候,不舍得也得舍得啊。”

    “娘,你别说了,你歇着吧。”

    吴婶头晕得很,确实坐不住,她往后靠在枕上,阿青替她盖上被子,吴婶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但她睡的不安稳,眉头还皱着,眼角还留着泪痕。

    这些事对吴婶来说太沉重了。今天她说出来,就象把过去的事情又经历了一遍。

    外面下起雨了。

    阿青这一夜睡的也不踏实。她做了许多梦,光怪陆离,有许多人来来去去,她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这应该不是她的记忆。她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在跟着吴叔吴婶逃亡了,她没有关于那座侯府的记忆,她也不应该记得吴婶口中的小姐和姑爷。

    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也认为自己不该在意。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女子,是什么样呢?自己的长相是不是和她很象?

    她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吴婶虽然是她从小伴到大的丫鬟,可是吴叔对那时候的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会把孩子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这个人可能很危险,可能根本不会办到她托付的事。

    也许她是别无选择了。孩子如果还留在她的身边,会更危险。

    她得多么绝望,才会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些细节,吴婶没说。

    也许她也不知道。

    但是吴叔肯定知道的。

    阿青如果还想知道更多关于侯府,关于当年的事情,她知道她还可以去向吴叔打听,吴叔一定会告诉她的。

    可是……

    阿青翻身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听着窗外沥沥的雨声。

    现在去追究当年的细节,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们一家人还要好好的过日子,往前看,往前走。

    但是,真的,真的都过去了吗?

    于夫人还会因为她的身世置她于死地。于夫人是死了,可是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于夫人?

    “姑娘?”桃叶披着衣裳,端着灯过来:“姑娘还没睡啊?”

    “睡不着,帮我把灯点上,我再看会儿书。”

    床头的搁架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陈公子硬塞给她的,虽然也是一本难得的合她胃口的好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翻开这书她就开始走神,到现在为止这书还是只看了头两页,后面一点没翻到。一本是她自己新买的那一本。

    阿青翻开了陈公子给她的那一本。

    这书是一本随笔,作者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从吃食,日用杂品,乃至地图星相医药,样样都写了一点儿。阿青静下心去看,这著书的人应该早年也过着十分富贵的日子,后来落魄了,又远离了家乡,他写的东西里既能看出当年曾经生活的片断,也能看出他离家之后在旅途中的见闻。

    这确实是很好的一本书。

    早上阿青起晚了,桃叶一面服侍她起身,一边说:“夫人说让姑娘多睡会儿,不让我们吵着姑娘。”

    “哦,我娘用过早饭了吗?”

    “夫人已经用过饭了,用了一碗粥,还吃了半个烧卖。”

    吴婶的胃口也没有平时好。

    阿青收拾停当去吴婶那儿,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中午的时候阿青下厨做了面条,煮好的面从锅里捞出来,沥去水,盛在大碗里。面上整齐的码着青瓜丝、火腿丝,萝卜丝和腐皮丝,调好的酱浇一勺在上面,洒上炒香的芝麻、花生。虽然用料不算名贵,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这面吴婶果然很捧场的吃了一大碗,当然,她也没忘了再往面里浇上两大勺醋。(未完待续。。)

八十三 打牌

    看着吴婶胃口不错,阿青的心里总算踏实一点。

    她就怕吴婶情绪太激动,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这么忐忑了半天,到底还是请张伯来又把了一次脉,得到确定无事的答复后,阿青才彻底放下心。

    张伯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可阿青觉得他肯定猜到了。

    对了,这么说起来,张伯和吴叔吴婶也是当初逃难结识的,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结伴上路。之前他们应该是不认识。

    吴叔身手好,张伯懂医术,结伴上路算是双赢。遇到那些零星的乱兵贼寇,吴叔当仁不让就冲上去。如果同行的人有了头疼脑热或是受了伤了,那张伯就派上了用场。

    就是不知道张伯身上又背负着什么样的过往。

    厚衣裳都翻出来,夹袄也穿上身,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日都没停,赵妈妈她们抱怨连菜价都贵起来了。

    下雨都没耽误阿青晚上散步,吴婶都劝她不要去了,她只好说总闷在屋里憋得慌。

    其实雨天也是能散步的,脚底下趟着双高底棠木屐,撑把油纸伞,再挑一盏明瓦灯笼……咳,这装备是繁复了点儿,而且雨大,天黑,路滑,步履维艰,战战兢兢阿青尝试了两次,无奈放弃了。

    只好等天放晴再说了。

    一下雨,白天变得更加漫长,阿青找了一副牌出来,拉了大妞和赵妈妈一起,陪着吴婶抹牌消磨时间。

    有人说。打牌很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和性格,俗话说牌品如人品嘛。吴婶现在有孕在身,心态是比较平和的,而且她的精神不怎么集中,出错牌、忘牌漏牌是常有的事。大妞呢,根本不用脑子想,打牌的风格那叫一个豪放,经常打出一张才喊着“哎呀我打错了”。阿青倒是不那么粗心,也不大出错,她的特点大概就是……没有强烈的想赢钱的意愿。得失看得比较淡。抱着这种消遗的心态打牌。输赢各半。赵妈妈就不一样了,看得出来她牌打得不错。这行家一出手,就是和生手不一样,那摸起牌来不看都知道摸了什么。

    按说水平悬殊这么大。赵妈妈该一家独赢吧?

    ……她又不是棒槌。

    四个人坐这儿打牌。那三个都坐的稳稳的。就赵妈妈只敢坐了半拉身子——她心里明白得很哪,这陪夫人、姑娘们打牌,就跟人家那说的陪太子读书一样。要紧的不是打牌,关键得吃透这一个陪字。既然是当陪客,那自然得拿出浑身解数来陪好了,把主子陪高兴了。

    打了半下午牌,大家算是皆大欢喜。吴婶预备的铜钱少了一些,大妞居然还赢余了,阿青和赵妈妈两个人差不多打个平手。

    大妞数着钱,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雨的关系,天黑的特别早,屋里已经点起灯了。

    “不玩啦。”阿青把手里的牌合上:“这一玩起来真是了不得,什么事儿都耽误了。”

    “下雨哪,能有什么事儿。”大妞笑嘻嘻的伸过手,把她的牌拨开来看:“这一把你羸面大啊。”

    “不能玩了,该预备晚饭了。”

    一说起吃,大妞顿时也没心玩了,招呼桃花替她把钱数一数串起来。赵妈妈笑着起身对阿青说:“我给姑娘打下手——不知道夫人晚上想吃点什么?”

    吴婶笑着说:“吃什么都成,记得烧个汤,这个天儿下雨湿冷,大家都喝些汤驱驱寒气。”一面说一面又惦记起儿子:“也不知道山上天气怎么样,八成也在下雨,那山路可更滑了。”

    “娘你就别瞎操心了,别说是下雨,就是下雪下雹子,小山也应付来得。以前咱们在老家的时候,大雪封山了他还往山上跑,一连好些天不回来,也没见你担心成这样。”

    “那能一样嘛,那会儿他出去最多十天八天,总是要回来的。现在可好,一去就不回来了,连信都懒得写,不象话。”

    桃枝替吴婶把铜钱串起装进匣子里,又扶着吴婶在屋里和廊下走动。

    阿青做了一道珍珠鱼丸,一道豆腐甜羹,笼里还有一道粉蒸肉。赵妈妈也炒了几个拿手的小菜,最后端上桌的是萝卜排骨汤。

    吴婶一看见鱼丸就赶紧摆手:“快移开,离我远点。”

    吴叔刚进屋,换好了衣裳坐下,低声问她:“怎么,还想吐?”

    “嗳,别说吃了,闻着都难受。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骑着马回来喝一肚子冷风,你先喝口汤暖暖胃,饭等喝完了汤再吃。”

    阿青替吴叔盛了一碗汤,排骨已经炖得酥烂,白萝卜片切得又薄,吴叔差不多接过碗来一仰头,一碗汤就直接倒进喉咙了,把碗一伸:“再来一碗。”

    “爹你喝慢点,当心烫。”

    “中午就没吃,肚里早唱开空城记了。”

    吴婶忙问:“怎么没吃呢?你上回不说当值的时候膳房是给送饭的吗?”

    “事儿多,根本顾不上吃。”有一碗汤打底,第二碗吴叔才算顾上得品味儿了。

    吴婶心疼的要命。这升官在旁人看起来风光,可却不知道这人前风光了,人后就要辛苦受罪。

    “你慢点,慢点。”吴婶给他夹了一块粉蒸肉:“家里有点心,明儿给你包上两块带去,真赶不及吃饭,你也想着垫一垫,不能总这么硬抗着,人要熬坏了。诶,再喝碗汤吧,这个汤润燥的。”

    吴叔点头:“知道。”他看看桌上的菜,给吴婶舀了一勺子豆腐羹:“你尝尝这个。”

    吴婶刚一闻着饭味儿的时候恶心,这会儿已经好受多了,咽下那勺羹:“我自己吃,你不用管我了。”

    阿青打牌的时候吃了些点心,该吃饭的时候倒不觉得怎么饿了,盛了半碗汤泡着饭吃了也就饱了。大妞胃口着实不错,一盘鱼丸儿差不多都进了她的肚子,粉蒸肉也特别合她的胃口,香而不腻,肉在舌头上嚼都不用嚼,直接就要融化了一样。张伯也很会享受美味,但是他也很注意养生,晚上可不会象大妞这样吃起东西来没个节制。(想知道《食味生香》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八十四 香火

    吃过饭,吴叔扶着吴婶回了里屋。

    吴婶在外屋,当着人面不好意思甩开他手,到了屋里才小声抱怨:“你不用扶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不用小心成这样,让人看见了没意思。”

    “有什么没意思的?你现在得多当心,可不能磕了碰了。”吴叔扶着她坐下,自己在她旁边坐了,盯着吴婶从头看到脚,一边儿看一边儿还嘿嘿傻笑。

    吴婶让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一抬手,帕子都甩他脸上去了:“你笑什么啊。”

    吴叔揉把脸:“我看你今天胃口还是不好。今天在轮值得闲的时候听人说起,他老婆有孕的时候,可是能吃,一个顶俩呢,你这怎么吃的这样少?”

    “净胡说,这种事儿人和人不一样,有人害喜厉害得一口都吃不下呢,还有人从怀到生什么感觉都没有。我这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吴叔拉着她手:“当年你怀小山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四月天里说想吃酸杏儿,那会儿杏花都没谢呢,哪来的杏儿吃……现在想想真对不住你们娘俩儿。”

    “这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那会儿将将太平下来,能有饱饭吃就不错了。后来你不是拿猎的狍子给我换了两斤酸枣干儿吗?”

    “你还记得呢?”

    “我记得,那酸枣干可酸呢。”

    “你还说呢,市集上卖红枣、甜枣的尽有。这酸枣是山上的野物,平常不稀罕,偏赶着想要的时候它倒还金贵起来了。”

    怀小山的时候,夫妻俩当然也高兴的。但是当时能吃饱肚子就很好了,阿青那时候还小,踩着小凳子要上锅台,把吴婶儿吓出一身冷汗,生怕她一个站不稳扎进那锅热水里头去。

    那时候吴叔打猎可勤快了,打了猎物换粮食,猎物的皮毛拿去请人硝制缝褥子。预备着给大人孩子过冬保暖。晚上回来。吴婶要给他烧水洗脚,他心疼妻子,叫她不要辛劳,把家里的活计都自己揽了下来。妻子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他早早与乡间接生的婆子说好。又请张伯配了药以备万一。毕竟是头一胎。吴婶生的不大容易。听着孩子第一声啼哭时,吴叔自己都没发现,他眼眶红了。

    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吴家满门只活了他一个。父母在时他没有好生孝顺他们,顽劣胡闹。父母还在时,常说起东家娶了媳妇,西家添了孙子,对自家儿子的殷殷期许不言而喻。

    可他们毕竟没看见儿子成家生子,就被牵涉进那场变乱之中。

    吴叔在院子里的树旁跪了下来,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爹,娘,你们在天有灵,看见今天儿子有后了,吴家香火有人传承,也会欣慰了吧。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这话半点不假。阿青是个特别听话,特别好养活的孩子。虽然曾经带着她一路逃亡,打小照料她长大,却不觉得怎么辛苦。小山可就不一样了,这孩子脾气特别不好,有时候彻夜啼哭不止,吴叔和吴婶夫妻俩轮流的抱着哄着,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吴叔想到自己小时候,应该也是个不比儿子逊色的淘气包,真不知道让父母操了多少心劳了多少力。

    “我就是……”吴婶从知道有孕之后,虽然也欢喜,但忧心也半点不少。

    两人夫妻多年,吴叔哪能不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

    “你不要想的太多了,是男是女,我都欢喜。”看妻子还是不能展眉,吴叔搂着她,轻声说:“我不说瞎话骗你。是个男孩儿我当然高兴,可是个女孩儿也很好啊。你瞧你把阿青带的多好?今天还有人跟我打听咱大闺女呢,这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再生个女孩儿也很好,女孩儿没那么让人操心。咱们都不年轻啦,再来个皮小子怕是吃不消他的折腾,生个女儿,咱们就近给她找个婆家,就算是嫁出去了也不离你左右,这不好吗?”

    “我也知道……”吴婶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也都明白。我当然是想要个儿子,将来能和小山相互扶持,咱们家原来只有小山,血脉是太单薄了。再说,女儿养大了要嫁出去,她将来能不能过得好,得看她嫁的丈夫和婆婆人品好不好。儿子可就不一样了,媳妇会娶进家里来,我可不是那等会苛刻媳妇的恶婆婆。”

    夫妻俩越扯越远,这个孩子还没显怀,两人连孙子、外孙子都讨论出来了。

    “对了,你说今天有人跟你打听阿青?”吴婶刚才没有在意,现在忽然想起吴叔刚说的话了。

    “是啊,说话的时候问起来的。”

    “是想提亲?”

    “哪有那么一上来就提亲的。上次那一家是太不懂规矩了,瞅着我一升迁就上赶着想烧热灶。那家的太太原来也就是个乡里妇人,行事没有章法。”

    “就算是乡里头想结亲家,也没有这么冒撞的。”吴婶对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认定了这是对自家和对自家闺女的不尊重。谁家闺女不金贵啊?这家人做事没点儿诚意,把旁人看得忒轻贱了。

    “别气别气,你现在可不要动气,当心生出个整天淘气的孩子来。”吴叔安抚着妻子,又问:“那事儿……你和阿青都说了?”

    “说了呀。”

    “那,她怎么说的?”

    “看着也挺难过。”吴婶轻声说:“她一向都懂事的,虽然把这事儿说穿了,也不会就不认我们这爹娘了。对了,那事儿,你打听到了吗?”

    “不大容易。我问了吏狱那边的人,当时太乱了,哪天都死几十上百的人。侯府的人,他倒说记得有人出面收殓安葬了,可是隔的太久,不知道当初是什么人替他们办理的后事,当然也问不到葬在什么地方了。”

    “唉,我也知道不容易。不过,好歹知道他们有个葬身之地,没有落得暴尸荒野,尸骨无存,这也算是件好事了。”

    “嗯,这事儿不急,我再慢慢的问。你要是心里实在难受,等有空时,去寺里给他们点几盏长明灯,做个道场超度一下,也就算是尽心了。”(未完待续。。)

八十五 雨夜

    “咱闺女的事儿,你可上点心。眼见着姑娘大了,再有个一二年好出阁了,这女婿我得精心的挑。”

    “我知道,我也在打听着呢。”

    说到阿青的婚事,吴婶更犯愁了。自家女儿哪哪都好,就是身世有隐情这一条,就把好处都抵了。侯府的事到现在也没个明确的说法,即使隐瞒着这一节结了亲,等将来这事一露出来,只怕反而害了女儿。

    再说,吴婶想找个知根知底的女婿,才好放心把女儿托付出去,但是他们一家远离京城这么些年,对京城的人怎么可能知根知底呢?

    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活下去,明天的三顿饭往哪里张罗。现在日子过好了,一样有许多烦忧的事。

    阴雨天总是让人没精神,到处都潮漉漉灰蒙蒙的,外面也不能去,总关在屋里让人郁闷。

    阿青看打了两天牌吴婶儿是越打越不上心,改了法子,陪她拈线挑衣料子,让人扶着她去看库房里前些天收来的东西。原来还说自家宅子还算宽敞,现在一看真不够用。先是赵妈妈桃叶她们来了,住了几间,再者,家里过日子,东西是越过越多,东置一件,西添一件的,不但他们家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就连大妞家的屋子也都已经被征用了。扬威和振武两个现在都在那边住的,还放了不少东西。

    吴婶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很多事情上头比阿青有经验多了。指点她什么东西怕潮。什么东西要放置在通风的地方。不能往库里一搁就忘了,分类的用册子记下来,以便要用的时候好找。

    阿青笑着说:“要不是娘说给我,我可一点儿都不懂,东西白放着搁坏了多可惜。”

    “以前家里人少,东西也少,连过夜的饭菜都不多,衣裳更是缝缝补补着凑和穿,你没管过那么多东西,不过以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可不是。

    前几天收的礼盒里头。有不少都是吃的。比如那个步步糕升的礼盒子。收了好几份,阿青想没准儿这些人都是在一家铺子买的呢。东西虽好,喻意也吉祥,可是谁家能一下子吃掉这么多糕?还有一个礼盒子。打开来一片黄灿灿的全是元宝。把阿青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可不是金元宝,而是做成元宝状的黄米糕,一个个胖胖的颜色特别鲜艳。乍一看真跟金元宝似的,听说主料是小米和蜂蜜。这个阿青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一盒子是六十四个,拿起来掂一掂,份量也不轻。

    这东西一人顶多吃一个,黏腻。这也是赵妈妈给她说的,这糕自家吃不完可以分送四邻,有大家一同分沾喜气意思。

    赵妈妈当时笑着说:“一过节啊、收礼就净收这些东西,等来年姑娘再看,那收的月饼都够开个月饼铺子的,指望自家人,就算上下一起吃,也吃不完这么多的。”

    “别人家都拿了送人吗?”

    赵妈妈说起这个非常在行:“家里下人多的,每人分分也能分掉不少。大户里家生子多,家家都有不少亲戚,一人十斤八斤的拿回去分送亲朋,说起来是府里赏的,又体面又省了钱。咱们家没那么多人,只好多送送邻居了。京城的习惯,象做寿收的寿桃寿面寿糕这些,有人家都能收到几千斤这种东西,这是怎么吃都吃不完的,就着人挑了去散给城西的花子、贫户们吃,让他们也沾沾寿星的喜气。当然也有那不在乎的人家,东西放坏就扔掉了。”

    阿青还是很爱惜粮食的,就让人拿去分送邻居了。结果邻居听说是升了官,满口恭喜不说,也不肯白收,还有人回送东西。甭管值钱不值钱,总归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此外衣料也有不少,这些料子自家人只怕也穿不完。还有就是不少摆设,这些东西最占地方。比如屏风,两架落地的就把半间屋都占了。还有桌屏、炕屏,大小摆件,花瓶——阿青发愁的想,这一次就这样了,那后面怎么办呢?就算其中有一部分可以收拾了再转送别人,那家里地方也不够了呀。

    所以说家务活儿最磨时间,这么收拾收拾东西,一天眨眼就过去了。阿青觉得这办法不错,给吴婶找点儿事做,省得她东想西想的,话说也许怀孕的女人就是会多想。

    如果明天还下雨,那就接着商量一下过冬的事,柴炭都得提前备足,米粮也是,不然的话真遇着大雪连绵的日子,现买都没处买去,可不得断炊啊。后天要是再下雨,那就提议再做几件冬装。反正只要想做,天天能找着事情做。

    到晚上雨不但没小,反而下的更紧了。阿青翻看白天重新誊写好的册子,外面风雨交加,瓦檐被打的哗哗直响,窗扇也喀喀的响。

    这些声响并不让人生厌,阿青想着,怪不得有人写诗说檐前听落雨,点滴数到明呢。

    这些规律的声响之中,忽然听到窗格笃笃的响了两声,阿青愣了下,以为听错了。她抬起头,窗格笃笃的又响了两声。

    有什么东西撞着了?

    阿青胆子并不小,她也没有喊人,走到窗边去,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

    看见窗外面的那个人,阿青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害怕不吃惊。

    大概因为她一直想见他,潜意识里面在等他来吧。

    她对他做个“等一等”的口型,然后唤了桃核吩咐:“你去厨房,找赵妈妈,把今天那鸡汤热了,擀了面条做碗鸡汤面送来,我想多写会儿字,你们慢慢做不用急。”

    桃核这丫头比较死板,怎么吩咐怎么干活,不会变通。不过很多时候,阿青很喜欢她这个性格。

    就比如现在,桃核被她这么支出去,没半个时辰回不来。要是今天在屋里头的是桃叶,那就得给她找件更复杂的事情做做了。桃叶这两天因为变天的原因,着了凉。家里现守着郎中和药铺,抓了一剂药吃着,张伯说静养两天就没事了。

    打发走了桃核,阿青去把窗子打开。

    陈公子是穿着一件蓑衣来的,他把蓑衣脱了放在窗下,里面是一件暗青色长袍,袍襟下摆都有些湿了。

    “坐吧。”(未完待续。。)

八十六 释疑

    阿青替他倒了一杯茶,外面雨声绵绵,也亏他冒着雨就来了。

    说起来也没有隔太久,可是阿青觉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之前每一次见面,地点时间都不怎么合适,所以事后回想起来,感觉那么惊险刺激,没有一次是平平淡淡的。

    这一次虽然看起来是她的主场,更从容些,但是也不是高枕无忧,要是让家里人发现她屋里出现一个男子……呃,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在看书啊?”

    “是账本。”阿青想先一步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陈公子已经伸出手,把她刚才翻看的东西拿起来了。

    这人的手指长的还是挺长的……拿书册的样子看起来真是风雅啊。

    不过真相是,这册子真跟风雅不沾边,只是一本分类的库账册。上面写的无非是团花彩墨葫芦瓶一个,又或是青石莲花送子观音像一座,诸如此类。

    “怎么在看这些?”他有些纳闷:“是准备送礼?”

    “不是,这是前些天收进来的礼。”

    他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原来是这个,用又用不上,搁又没地方搁,还得小心保管着防霉防火,挺麻烦的吧?”

    这话真说到她心里去了。

    “别提了,还有好些不耐放的糕饼吃食,已经拿出去送邻居了。剩下还这么多,你有什么好办法处置这些东西?”

    “办法是有,可是不能白教了你啊。”陈公子笑着说:“总得给些好处吧?”

    咦……

    这人也会开玩笑?

    阿青也笑了:“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呢?”

    陈公子愣了下。过了片刻他转过脸,轻轻咳嗽一声:“行,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然后他马上把话题岔开了:“前几天就想见你的,可是天气不好,手头事情又多。”

    可不是嘛。上次两人好不容易要开诚布公了,可刚说了个开头,把她的心高高吊起来了之后又戛然而止,这些天她心里都没着没落的。

    陈公子没有立记得接着那天的话题往下说,而是犹豫了起来:“那天是我太冒撞了,兴许说错了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我还要多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那也是你们姐弟救我在先啊。”陈公子捻着那册子的书页角:“行了,咱们就别在这儿谢来谢去了。”

    看得出来他有顾虑,阿青有点纳闷。

    上次也没见他这么顾虑重重啊。那他现在是为什么?

    陈公子微一沉吟。倒是直接问她了:“吴家原来就住在京城的。这是座老宅子,应该是令尊的祖父在世时买了地盖的房,吴姑娘知道这些旧事吗?”

    “我知道啊。”阿青心说我自家的事儿我不知道吗?不过陈公子你对我们家的事儿也知道的太详细了。

    陈公子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一些:“令堂从前也在京城。原是翰林学士薛宜山家里的丫鬟。”

    阿青眼睛微微圆睁。

    那天吴婶没和她说细节,阿青也没追问。

    原来她的亲生母亲,姓薛。

    陈公子接着问:“吴姑娘,你对自己的身世,心里也有数的吧?”

    “哦,对。”阿青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陈公子原来在顾虑这个。

    他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吴叔吴婶的女儿,但陈公子不知道她知道。

    这话有点拗口,不过意思很简单。陈公子肯定派人调查过他们一家的底细,吴叔吴婶的来历,阿青的真正身世,这些都经不起细查。但陈公子按常理推断,觉得吴叔吴婶既然是把阿青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长大,平时一家人相处又这样自然和睦,那阿青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这样一来,他上次告诉阿青的话就不大合适了,信息量太大,会让阿青有诸多发散的联想。如果他今天再告诉阿青,你其实不是现在的父母亲生的,那对阿青来说过于突然,也有些残忍。

    但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陈公子从阿青淡然通透的回答就判断出来,阿青肯定知道她的身世。

    阿青有好些话不好问吴叔吴婶,现在眼前倒是来了一个同样知道根底的人,向他打听还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那……薛小姐嫁的是什么人?”

    这一问陈公子也心里有数。阿青看样是知道,但知道的并不详细,不然不会连自己本来姓氏都不知道。

    “姓石,石建裕,是东平侯的嫡次孙。他是仁化三年生人,比薛小姐大两岁,两个人的是很恩爱,很般配的。”

    阿青在心里把他的名字又念叨了一下。

    她觉得很陌生,但是她要记住,可不能忘了。

    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她完全不记得不认识。

    “于夫人想杀人灭口,一方面是怕被当年的事情再拖累。不过后来再想想,说不定她有什么把柄**怕人知道。”

    这都有可能,但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吴婶虽然算是知情人,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她远离了京城,幸好如此她才躲过了一劫,但是对当时的一些细节和内情就不了解了。就算她在京城,关在侯府高墙里的女人对当时大人物的搏杀倾轧又能了解几分呢?

    陈公子重新接起了那天的话题:“我也是开春之后决定上京的,正巧了,在河口埠头又遇到了你们一家。”

    真的是巧合吗?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陈公子很认真的解释:“这次的确是巧合,我本来就打算在开春后走水路回京,借着程家的船,一举两便。”

    “原来那时候……你就在船上。”

    那时候她曾经远远打量过程家的那艘大船,一家人还凑在一起猜测过程家对他们的示好究竟有何用意。

    原因就在这儿啊。

    “那当时程家的高管事送了我们很多菜蔬,后来还送了东西,都是你让给送来的吗?”

    陈公子一笑:“我哪里会管这些吃喝的事情,是程家的人自己揣测着要送的,反正那些东西也不值什么,卖个好结个缘,山不转水转,以后说不定还能碰着面。”(未完待续。。)

八十七 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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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真是,程家的管事肯定对这位贵客的身份有诸多猜测,也不一定清楚吴家同这位贵客有什么牵扯。但是抬抬手就能结份善缘的事儿,他们肯定愿意做。

    “那会儿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不习惯坐船,晕船晕的厉害,程家人找了张伯过去,借着问诊跟他讨了些晕船的药,其实是用在我身上的,说起来还要多谢他的良药,十分有效。”

    “别客气了,说起道谢,程家已经送了很厚的谢礼,咱们算是两不相欠。对了,程家人进了京之后住哪儿了?”

    “住在城东。”

    程家在七家镇是个大族,七家大姓里头程家不说排老大,前三肯定能排上。阿青还曾经认得一个程家姑娘,串过一回门说话,不过那个程姑娘就已经是程家远支的了。

    说了七家镇的事,又说了路上的事,接着就到了京城了。

    “到了京城生活还习惯吗?”

    “一开始不太习惯,现在好多了。”一开始喝水都不太习惯,京城的水不太好喝,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阿青觉得京城的米也没有老家的米好吃,空气不如故乡的那么清新,人不如过去那么自在。

    “我小时候,也并不住在京城。”

    “是吗?”

    “我到京城来的时候。比小山的年纪还小一些,我说的乡下口音总是被别人嘲笑,而别人说官话速度一快了,我又听不懂,记得那时候有两个服侍我的宫女就那样肆无忌惮在我面前讥讽我,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还想讨好她们,朝她们一直笑。”

    这样的经历他都说的很平淡。

    “后来呢?”

    “后来我进学了,懂的东西渐渐多起来,就不再象年纪小的时候那样被人欺辱。”陈公子微笑着翻过阿青的那本账册:“我也很想念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真希望还能再回去看一看。”“会有机会的。机会总是可以找到。”阿青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宽慰的话,即使面前这个人完全没有流露出软弱的神情。

    “嗯。”

    阿青本来想问他,于夫人究竟怎么死的,除了他以外。是不是还有人在注意着自己一家人。

    可是现在这样的气氛下。这话却问不出来。

    于夫人死。和他有关吗?

    于夫人派出的人是被他铲除的,而在他们抵京之后,于夫人就离奇的病死了。这怎么看,两者之间都有脱不开的联系。

    “你想说什么?”

    阿青很快回答:“没什么。”

    “是有关于夫人的事吗?”

    这人难道有读心术吗?

    阿青吃惊的神情完全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陈公子摇头说:“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女人心思毒辣,留下她一定会有后患,但她不是我下的手。我审过她派去的人才知道有这么位夫人的存在,但当时我还在七家镇,身上有其他麻烦,为免节外生枝,一时腾不出手来找她晦气。等我回到了京城,安顿好了自己的事情,却得知她已经死了的消息。”

    不是他?

    阿青几乎已经认定了,就是他。

    可是陈公子已经把前后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没必要在这一点上隐瞒。即使他承认是他安排了于夫人的“病亡”,阿青也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可不是他,又是谁呢?

    这个消息让阿青突然感到不安。

    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能有手段让于夫人无声无息的“病故”。这个人谁?他同自家有什么关系?还是有什么深仇旧恨?

    窗外雨声潺潺,阿青觉得有一股冷风从门底下,从窗缝里透进来,吹得她背上发寒。

    过去十几年的安稳岁月让阿青已经习惯了安逸,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离开了熟悉的地方,来到陌生的京城,揭破了复杂的身世。而现在陈公子的话,让她突然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象背后时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令人寝食难安,如芒刺在背。

    静默了一会儿,阿青听见了脚步声。

    桃核在外面轻轻唤:“姑娘?姑娘,我把汤面端来了。”

    阿青怔了一下,陈公子站起身来走到了屏风后。

    阿青定定神,提高一点声音说:“端进来吧。”

    桃核推门进来,端着的托盘里除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旁边还有两个小碟子,一个盛着醋花生,另一个盛着酱菜丝。

    “姑娘,还要用些别的不用?”

    “不用了,你去帮着唐妈妈锁门吧,回头再来我这儿收拾碗筷。”

    桃核答应着退出去。

    阿青看着那一大碗热腾腾的鸡汤面,手擀的面条根根筋道,汤汁浓郁醇香,上面还卧着一个圆圆白白胖胖的荷包蛋,可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本来刚吃过晚饭就没多久,更何况刚才知道的事情,让她更没有食欲。

    可是等下桃核再来收碗,难道让她原样再端回去吗?

    “好香。”陈公子从屏风后出来,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拘束,自在的好象这里是他的房间一样:“正好我晚饭没吃饱,这碗面来的正好,就让给我吧。”

    这才是瞌睡碰上了枕头,阿青笑着把碗往他面前移了一下,伸手示意:“那请用吧。”

    陈公子坐下来,先闻了闻味:“这汤是不是你熬的?”

    “是啊。”阿青下午的时候熬的这锅鸡汤,收拾整理东西的间隙里也没忘了去看火。

    “我还记得养伤那些天,饭都是你做的吧?”陈公子一点都不见外:“程家的厨子手艺不成,作的东西中看不中吃,我后来时常想念你做的吃的,可惜打那之后都尝不到了。”

    也许是这话里的遗憾让人动容,阿青居然神使鬼差似的说了一句:“那下回你来,我再给你做。”

    话一出口,听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阿青都惊呆了。

    她说啥了她?

    这话……这话……

    陈公子已经笑弯了眼,露出了那犯规的特别让人心软的稚气酒窝:“那就说定了,下回我来你再亲手做些好吃的给我。”

    “下次再说吧。”阿青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句,坐在一边等他吃完面。

    屋里很安静,她坐在一旁翻弄那本账册,其实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灯盏里烛芯爆了一下,阿青站起来,取了灯罩,把烛芯剪去一截,再把灯罩放回去。

    陈公子把一碗面加荷包蛋都吃了,面汤喝的干干净净,两碟小菜他没怎么动。

    可能是不合他口味——

    阿青想,他真能吃得出她亲手做的东西吗?那两样小菜是赵妈妈做的,不是她的手艺。是不是因这个他才没动小菜?

    “多谢款待了。”他露出了人们饱腹之后通常会有的餍足慵懒:“你放心,我不吃白食。你招待我一顿夜宵,我也还你一个主意。刚才你不是烦恼家里东西多不好处置么?”(我的小说《食味生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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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介绍:
民以食为天,谁一天也少不了三顿饭哪。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篇闲话废话很多的文。(哎哎大家不要走!) 爹死娘不在,阿青开了家小饭铺养活弟弟。有一天,上山打兔子的弟弟捡回来一个麻烦,从此阿青的生活麻烦不断,再也不复平静……食味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味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味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