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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剑客     铁血大明txt下载     铁血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0章 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次日早朝。

    一夜未睡的隆武帝早早来到了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文武百官三呼万岁之后分列两班,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子安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上前两步尖着嗓子喊道:“宣……大明水师南京总兵黄得功、镇海守备施琅谨见……”

    文武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大殿入口处。

    立于武将班中的王朴也不禁变了脸色,他还真是没想到年纪青青的隆武帝居然会跟他来这一手!王朴得承认,隆武帝的这一手耍得很漂亮,跟中央军的刀疤脸、赵信、唐胜等总兵官相比,黄得功和施琅都不是王朴的嫡系出身,更容易拉拢。

    不过隆武帝在奉天殿召见黄得功和施琅能有多少拉拢效果那就很难说了。

    沉重的脚步声中,两道雄伟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入口处。

    看到黄得功和施琅居然穿着中央6军的新式军装上朝,王朴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会过意来,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大明朝所有军队里,只有中央6军换了新式军装,各地卫所军及水师穿的都还是旧式战袍。

    很显然,隆武帝的召见来得非常突然,黄得功和施琅都来不及先向王朴递消息,更不能拒绝皇帝的召见,于是他们就只好向中央6军借了两套新式军装,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想王朴表示他们的忠诚。

    毫无疑问,黄得功和施琅选择的效忠对象是王朴而不是隆武帝。

    在黄得功和施琅看来,只有王朴才可能给予他们施展才能的舞台和机会,而朝廷却什么也给不了他们!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要是离开了王朴,就什么都不是,就算有隆武帝给他们撑腰也不行。

    黄得功和施琅在殿门口翻身拜倒,三跪九叩之后唱道:“臣黄得功/臣施琅,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武帝欣然伸手道:“两位爱卿快快平身。”

    “谢万岁。”

    黄得功和施琅谢过皇恩。起身恭恭敬敬地肃立殿末。

    隆武帝又道:“两位爱卿请上前来。”

    黄得功和施琅不敢抗旨。忙以碎步趋至殿中。看清两人样貌之后。隆武帝忍不住龙颜大悦。夸赞道:“真虎将也。”

    张子安一甩拂尘。尖声吼道:“黄得功、施琅听封。”

    黄得功、施琅急忙跪倒在地丹墀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明水师南京总兵黄得功,镇海守备施琅治军有方,杀敌有功……加封黄得功为靖海伯,提督南京水师,赐宅第一栋,黄金五百两,绸缎五百匹,加封施琅为镇海总兵,挂平倭将军印。赐黄金百两,绸缎百匹,上等松江棉布五百匹。钦此。”

    大殿上余音袅袅,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张子安捧着圣旨走到黄得功和施琅面前,两人却惊得半晌没敢接旨,就功绩而言,这样的赏赐显然是过了。

    除了跪在地上的黄得功和施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朴身上,隆武帝也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朴,他们都等着看王朴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王朴微微一笑,出声提醒道:“黄得功,施琅,还不快领旨谢恩?”

    黄得功和施琅这才从张子安手中接过圣旨,叩唱道:“臣等叩谢吾皇龙恩。”

    隆武帝欣然道:“两位爱卿平身。”

    当下有内侍上前领着施琅出了奉天殿,黄得功则直接被领到了武将班中,他刚刚被封为靖海伯,已经是朝廷勋戚,跟王朴一样有资格列席朝会了。

    张子安这才上前尖声喊道:“万岁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启奏万岁,臣有本奏。”

    礼部主事吴应箕抢先出班,跪倒丹墀之上。

    吴应箕是复社儒生,早年攻击阮大铖的《留都防乱公揭》就是由他起草地,在南京大小也算是个名人,虽然不是进士出身,却也因为东林党员的身份当上了礼部主事。

    隆武帝道:“所奏何事?”

    吴应箕道:“万岁,六部、都察院、十三科道机构臃肿。职能重叠。以致人浮于事,效率低下。我大明自万历年间以来就天灾不断,**横行,北方五省更是建奴肆虐,流贼猖獗,眼下正是励精图治、节省开支之时。”

    隆武帝皱眉道:“那么如何?”

    吴应箕道:“臣以为六部都察院的人员编制至少应该缩减三分之二,十三科道更是应该撤消,其监督职能由都察院行使,如此一来,各衙门就会少去许多扯皮,办事效率将大大提高,朝廷的俸禄开支也将大大缩减!”

    隆武帝的眉头霎时蹙紧了,这事肯定有幕后推手,要不然以吴应箕这个小小的礼部主事绝不敢提出这种“犯众怒”地提案!这个幕后推手只能是东林复社,或说是孙传庭,其目的无非是把新近补入南京官场的恩科进士排挤出去而已。

    反击,隆武帝很容易就把吴应箕的提案视为孙传庭和东林党的反击。

    “笑话!”高弘图出班反驳道,“新朝初定,六百余东林党人补入六部都察院时,怎不见有人提出缩减人员编制?怎么万岁才刚刚把恩科进士百余人补进各衙门就有人提出要缩减人员编制了?还美其名曰缩减开支,裁汰几百官员又能省下多少俸禄?”

    史可法也出班奏道:“我大明官员的俸禄原就极低,纵然是一品大员一年也不过折银千余两,七品京官年俸更是只有区区一百八十两,就算把朝中七八百官员全部缩减,一年又能省下多少银子?”

    史可法说此故意一顿,以凝重的语气说道:“万岁,各位大人,朝中所有官员一年的俸禄全加一块也不过十万两银子,还不及中央军一个营半年放的饷银

    “没错。”高弘图满脸悲愤地说道,“真正应该缩减开支地是靖南侯的中央军。现在的中央军已经成为朝廷沉重地负担了!朝廷一年的岁入全部用来供养十万中央军还嫌不足,别地事情我们根本就做不了。”

    高弘图显然是有意要把议题引向他们所期望的方向。

    “孙阁老。”高弘图的目标忽然转向孙传庭,厉声责问道,“下官听说中央军北伐失利之后,每名将士还有十两银子的赏银,五万大军那就是五十万两银子!平定左良玉叛乱之后每名将士又有二十两赏银。那又是一百万两银子!下官想请问孙阁老,户部拿得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用来犒赏中央军将士,却独独拿不出十万两银子给六官、都察院、十三科道衙门的官员放俸禄吗?”

    孙传庭哑口无言,这事他不想分辩也分辩不了,中央军饷银丰厚、赏银多多早就名声在外了,用王朴的话说银子就是战斗力,在缺乏主义、觉悟地古代,一支军队想要拥有强大地战斗力,就只能用银子去砸。

    “各位大人。户部早就没有银子了!”高弘图说着说着忽然老泪纵横,“万岁爷想修缮一下寝殿,还得向建安王伸手借银子。十天之后靖南侯与长公主殿下大殿,喜筵开销以及嫁妆用度都还是魏国公借的,甄选秀女的银子还不知道该向谁借呢?国库空虚如斯,实乃我等臣子之罪呀!”

    “必须停止穷兵黩武的国策!”

    说到最后,高弘图最后几乎是在怒吼了,“议和,立即派谴使团与清国议和,还要大幅度削减中央军的赏银,拿出其中的一百万两用于长公主大婚、大选秀女、甄选内侍、修缮宫室等各项用度。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穷兵黩武,而是与民休养,与民休养哪!各位大人,不能再打仗了,再打下去万岁爷和诸位大人都得上街行乞了!”

    王朴心中冷然,高弘图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如果说孙传庭、王朴是主战派,那么现在高弘图就是旗帜鲜明的主和派,接下来就看有什么人加入高弘图阵营了,这批人就是王朴要收拾地对象。

    有资格列席朝会地十几位恩科进士纷纷出列附和高弘图。反倒是工部尚书马士英毫无表示,兵部尚书史可法则一声不吭地退回了朝班,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对高弘图地议和提案很不以为然。

    钱谦益以征询的目光望向王朴,王朴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好戏这才刚开始,高弘图的阵营看起来还远不足以和孙王集团相抗衡,那些隐藏极深的敌对势力还不敢轻易暴露他们的政治倾向,要是过早收拾了高弘图,就没办法把这些潜在的敌对势力一网打尽了。

    阻止了钱谦益和吕大器,王朴自己却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高大人。只要万岁爷准奏。你要议和便议和,你要派谴使团就派谴使团。本侯绝无二话,可你要是想削减中央军的赏银,却是门都没有!”

    “侯爷。”高弘图冷然道,“为了支持中央军地北伐和平定左良玉叛乱,孙阁老把户部仅有地钱粮全部拨给了中央军,如果不削减中央军地赏银,朝廷拿什么甄选秀女?拿什么替长公主大婚?又拿什么修缮宫室?”

    “这个本侯不管。”王朴蛮横地说道,“谁要是想削减中央军地赏银,那得问问十万中央军将士答不答应。”

    “你……”高弘图怒道,“你这是威胁!”

    王朴反击道:“高大人,中央军将士浴血奋战、拎着脑袋杀敌,就不该这区区三十两银子的赏钱?你如果想削减开支,为什么不削减修缮宫室的银子?为什么不削减甄选秀女的开支?为什么不削减长公主大婚的开支?”

    “王朴!”高弘图怒道,“你眼里还有没有万岁爷?这都是皇室用度岂能削减?”

    “为什么皇室用度就不能削减?”王朴反唇相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大明皇帝,就应该担负更大的责任!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各项用度都极其紧张,好好的修什么宫室?又选什么宫女?说起公主大婚和甄选秀女,本侯也正好有话要说!”

    王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隆武帝说地。

    隆武帝心中震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爱卿请说。”

    “万岁。”王朴向隆武帝拱手一揖,说道,“臣以为大明律中所载有关男女大婚的年龄限制极为不妥,理应加以修改!譬如男子大婚年限应提高到二十岁,女子大婚年限应该提高到十八岁!还有,甄选秀女可以休矣,万岁爷如果到了二十岁大婚年限,自然可以挑选心仪之女纳为后妃,至于宫中劳役完全可以征召京中世俗妇女充当,又何必为此而蹉跎数千妙龄女子的大好青春?”

    王朴这一席话可谓石破天惊,隆武帝和文武百官当时就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钱谦益和吕大器相顾惶然,按计划这两个提案应该由他们安排的东林小卒子提出来,然后再由他们动东林党人造势,最终由内阁决断,这么做事情还有缓冲的余地,万一反对声太过激烈,必要的时候还能牺牲提出提案的东林小卒子挽回局势。

    可现在王朴直接把这两个提案说了出来,不但打乱了钱谦益和吕大器的全盘计划,也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从现在开始,事情就变成了非此即彼地选择题,不是孙王集团垮台,就是隆武帝被彻底架空,满朝文武必须做出明确地选择,很难再蒙混过关了。

    只有熟知王朴性格的孙传庭猜到了王朴地用意。

    孙传庭非常默契地抢出班来,勃然大怒道:“放肆!大明律乃洪武帝所定,沿遁至今已经快三百年了,岂容你随意亵渎!还不快与老夫闭嘴!”

    孙传庭这番声色俱厉的呵斥在高弘图等人看来却是明目张胆的护短,其目的无非是想替王朴开脱罪责罢了。

    不过出乎高弘图等人预料的是,王朴根本就不领孙传庭的情,极为嚣张地说道:“狗屁亵渎,洪武帝定的又怎么了?洪武帝活到现在都快三百岁了,他就能预知今天的情形?古人的话难道一定就是金科玉律?”

    王朴这话已经是在公然质疑洪武帝了,这在君权至上,讲究三纲五常的古代简直就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孙传庭显然是被王朴大逆不道的话给气坏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昏厥在地。

第251章 一身正气

    “快,快把孙阁老搀去偏殿。”隆武帝从龙椅上一惊而起,急道,“快传太医!”

    早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搀起昏厥在地的孙传庭,从侧门出了奉天殿,让人没想到的是隆武帝也跟着走了,把文官百官直接晾在了大殿上,掌印太监跟着走了两步又蹩回来,尖着嗓子喊道:“今日廷议到此结束,退朝……”

    大殿上霎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然后三五成群出了奉天殿。

    恩科进士出身的十几名御史言官纷纷簇拥到了高弘图身边,高弘图把文采出众的新科状元杨廷鉴唤到跟前,低声吩咐道:“冰如,你回去后马上草拟一份奏疏,针对今日朝堂上王朴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逐条批驳,措辞尽量严厉些!”

    廷鉴拱手一揖,欣然道,“就凭王朴今天在朝堂上散布的言论,按大明律都够诛灭九族了。”

    高弘图欣然颔,一转眼忽然瞥见了史可法,忙上前招呼道:“史大人……”

    史可法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出于礼节还是驻足回礼道:“高大人。”

    高弘图诚恳地说道:“史大人,老夫今晚将于寒舍设筵,另有要事与诸位同僚相商,还请史大人莅临。”

    史可法蹙眉犹豫道:“这个……”

    高弘图忙道:“事关大明国运前途,史大人该不会是想抽身事外吧?”

    史可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干巴巴地说道:“既如此,到时候老夫一定叼扰。”

    说罢,史可法又向杨廷鉴等人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高弘图淡淡一笑,再想从人群里搜寻马士英时,却早不见了这家伙的身影,不由跺了跺脚,低声骂道:“这老狐狸,溜得倒是挺快。”

    杨廷鉴道:“马士英是个小人,这次参劾王朴就不必拉上他了。”

    “也好。”高弘图点点头,对杨廷鉴等人道。“你们先回府分头准备,老夫这就进宫去见万岁,孙传庭当殿吐血昏厥,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哼哼。”

    偏殿。

    经过几名太医的“抢救”,孙传庭已经幽幽醒转。

    隆武帝好言宽慰了孙传庭一番才退出殿外,又让张子安把参与会诊地太医都唤到殿外,和颜悦色地问道:“各位太医,孙阁老的病情怎样了?”

    一名年龄稍长的太医上前禀道:“孙阁老只是夙日操劳,再加上急火攻心、气血堵塞所以才会吐血昏倒。万岁请放心,孙大人的身体并无碍,只需开几副补药煎服进补一下身子,不出数日即能痊愈。”

    隆武帝的脸色霎时就阴沉下来。用莫名的眼神望着几位太医,半晌不语。

    领头的老太医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他左思右想实在不知道自个哪里说错了?另外几名太医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跟在隆武帝身后的掌印太监张子安也是摸不准隆武帝脑子里是怎么想地,一下子没敢吭气

    过了好半晌,隆武帝才低声自语道:“孙阁老焦虑国事,夙夜操劳。纵然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经受不住哇,此次吐血昏厥在金殿之上,足见孙阁老的身体已经极为虚弱了。没有一年半载的将养岂能痊愈?”

    张子安眼前一亮,终于明白隆武帝是个什么意思了,阴恻恻地对那几名太医说道:“各位御医,按说万岁爷跟前咱家不该说话,可你们也太不晓事了,孙阁老是什么人?那是大明朝的顶梁柱啊,你们说没事孙阁老就真没事了?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一句话,就可能活活累死孙阁老,我们大明朝也将损失一根顶梁柱哇?”

    “这……”

    领头的太医是从北京逃出来的,原本就在宫中混了不少年头。也是个人精。这会已经揣摩出了隆武帝和张子安的意思,原本红润的脸庞霎时变得一片惨白。仆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臣该死,臣罪该万死。”

    隆武帝冷幽幽地问道:“你怎么该死了?领头太医赶紧说道:“孙阁老忧心国事,夙夜操劳,身体亏虚甚巨,需卧床静养至少三月始能下床,且半年之内不得妄动肝火,否则痼疾复,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对了。”

    隆武帝略显稚嫩地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拂袖而去。

    掌印太监张子安又叮嘱了几句才一溜小跑追上了隆武帝,看着隆武帝略显瘦削的身影正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着,张子安却忽然感到了丝丝的凉意,他还真没想到隆武帝才十六岁就已经有了这般心计!

    很显然,隆武帝是要借孙传庭当殿昏厥一事大做文章,以“居家静养”为由头把孙传庭逼出内阁,内阁一旦失去了孙传庭这个辅,就会出现人员空缺,增补新阁员就变得顺理成章,到时候高弘图、史可法和马士英就能入阁了。^^^^

    只要高弘图、史可法和马士英入了阁,就能和钱谦益、吕大器互相制衡,孙传庭、王朴再想通过内阁控制朝政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了!不能不承认,隆武帝地确遗传了崇祯帝的政治天赋,手腕耍的很溜。

    可惜的是,王朴不是魏忠贤。

    魏忠贤再横也不过是个太监,他所有的权力都是天启帝赋予的,一旦天启帝归天,魏忠贤的权力也就成了空中楼阁——失去了脚下的基石,因而变得不堪一击,崇祯帝才能够在极短地时间内挽回局势,一举摧毁阉党。

    然而王朴不是太监,王朴的权力更不是崇祯帝赋予的。他是凭借自己地实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地,他的权力基础是手下那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在经历了北京沦陷、崇祯上吊的重大变故之后,王朴的权势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更稳固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隆武帝要想挽回局势,一举摧毁孙王集团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张子安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隆武帝,告诉他,如果真想摧毁孙王集团的势力。那他就得学会忍让,学会韬光养晦,而不是在羽翼未丰地时候仓促难,没有准备好就仓促难只能把自己逼入绝境。

    可犹豫了再三,张子安还是不敢把这话告诉隆武帝,这老阉货活了这把年纪了,岂能不了解隆武帝现在地心情?十六岁啊,正是人这一生当中最有表现**地时候,这位初为人君的隆武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到表现他地“英明神武”了。

    张子安如果在这时候给隆武帝当头泼一盆冷水,那就是找他的麻烦。谁也不能找万岁爷的麻烦,谁要是敢找万岁爷麻烦,那麻烦就会找上他,有个人也许例外。那个人就是靖南侯王朴,可满天下又有几个王朴呢?和张子安抱同样看法的还有钱谦益和吕大器这两位内阁次辅,刚刚退朝,这两位就根本不避嫌,驱轿来到了靖南侯府。

    见了面,叙过礼,钱谦益埋怨道:“侯爷,你太草率了。”

    吕大器也击节叹息道:“是啊。要不然孙阁老也不会气得当殿昏厥!”

    钱谦益又道:“更不该把孙阁老留在宫里,侯爷,你是孙阁老的义子。\你真应该把孙阁老接回府上才是,唉。”

    “为什么?”王朴淡然道,“万岁爷把老头子留在宫里,那是无上的恩宠啊。”

    “侯爷哪侯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钱谦益跺脚说道,“门下听说散朝之后高弘图即没有回户部处理公务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后宫见驾,高弘图可不是个官场新丁,他一定会借孙阁老当殿昏厥之事大做文章!”

    王朴佯装不知道:“这事能有什么文章可做?”

    吕大器叹息道:“侯爷,这里面可做地文章大了去了!”

    钱谦益也叹道:“高弘图和万岁爷只要让太医一口咬死孙阁老病体沉重、不堪政务。就能逼得孙阁老告病还乡!至不济也能逼得孙阁老在家休养一段时日。有了这个空隙,高弘图、史可法还有马士英就能从容入阁了。”

    吕大器道:“一旦高弘图三人入了阁。又没有孙阁老出面主事,门下和牧老就很难办了,内阁的事就再不是侯爷你说了算了。”

    “所以说侯爷你欠考虑了呀,你完全没必要自个提出修改大明律啊。”钱谦益最后哀叹道,“换个人提出来,局面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其实就算万岁爷亲了政,内阁的蓝批改了万岁爷的朱批,内阁也还是有权力封还万岁爷地旨意的,只要孙阁老还是辅,门下和吕阁老跟侯爷又是一条心,这朝政就仍在侯爷您的掌握之中啊。”

    “哈哈哈……”

    出乎钱谦益和吕大器的预料,王朴听了两人一席掏心窝子的话之后非但没有露出懊丧之色,反而仰天长笑起来,钱谦益和吕大器被王朴笑得一愣一愣的,心忖不是我们疯了,就是这货傻了,都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其实也难怪钱谦益和吕大器会急成这样,两人都是老观念,脑子里还认为内阁是大明朝的最高权力机构,内阁连皇帝的圣旨都能封还,谁掌握了内阁谁就掌握了朝政,要是失去了内阁这块阵地,立刻就会从天上摔到地下。

    东林党数起数落地惨痛经历留给钱谦益和吕大器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钱阁老,吕阁老。”王朴的笑容突然一顿,肃然道,“就算老头子不再当内阁辅,就算高弘图他们都入了阁,这天……塌不下来!不过,两位阁老今天说地这一席话,本侯听了却甚感欣慰。*****”

    钱谦益和吕大器听了心里直嘀咕,心忖敢情王朴直到现在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事实上。钱谦益和吕大器早已经把王朴当成自己人了,就算王朴手里没有捏着他们的把柄,他们现在也心甘情愿地听凭王朴驱策,原因很简单,自从跟王朴合作之后,东林党已经成了大明朝野最大的势力,朝中的御史言官十之七八出自东林门下,新朝外放地知县、知州、知府清一色全是东林党人!

    这是何等的权势?

    就算是高攀龙、左光斗、杨涟等人主理朝政时。东林党人也没有这么威风过啊,不抱王朴的大腿还抱谁的大腿去?

    王朴肃然道:“两位阁老应该了解本侯为人,本侯像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吗?”

    “这……”

    钱谦益和吕大器相顾愕然,在他们的印象中,王朴地确不是这样不知轻重地人,要不然当初王朴也不会使出那么高明地手腕,一下子就掐住了两人地七寸,迫使他们动全体东林党人替王朴做事了。

    “钱阁老,吕阁老。”王朴微笑道,“内阁的确是朝廷的最高权力机构。甚至连皇帝的圣旨也能封还,可这一切得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十万中央军将士得答应,如果十万中央军将士不答应。那么内阁就什么权力都没有!”

    钱谦益、吕大器闻言先愣了一下,旋即恍然。

    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逻辑错误,搞错了王朴编练中央军和孙传庭入主内阁的因果关系,事实上是先有了王朴编练中央军然后才有了孙传庭入主内阁,而不是先有了孙传庭这个内阁辅然后才有了王朴和中央

    也就是说孙传庭只不过是王朴用来控制内阁的工具,或说内阁只不过是王朴手中的工具,高弘图等人处心积虑想要入阁,到头来也仍然只是王朴手中的工具!工具怎么可能反过来控制王朴呢?

    王朴微笑着问道:“两位阁老想明白了吗?”

    钱谦益、吕大器同时颔。

    王朴大笑道:“本侯真的很欣慰。既然两位阁老有这个想法,想来高弘图他们也会这样认为,而这。^^^^才是本侯在今天早朝地时候故意提出修改大明律的目的所在,哈哈哈……”

    钱谦益、吕大器闻言面有愧色,敢情王朴刚才说他感到很欣慰并不是怀疑两人的诚心,而是另有所指。

    “侯爷。”吕大器想了想,忽然又问道,“您这么做地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王朴眉宇间忽然浮起一丝淡淡的杀气,凝声道,“目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劳永逸地扫除所有隐患!”

    “嘶……”钱谦益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悚然道,“也就是说。侯爷是故意要把这个破绽卖给高弘图。好让高弘图他们借机入主内阁,然后给所有隐藏在暗中的敌对势力一种错觉。认为孙阁老和侯爷已经失势……等这些敌对势按捺不住粉墨登场之后,侯爷再反戈一击把他们一网打尽?”

    “高,不愧是侯爷啊。”一贯不太会拍马屁的吕大器出忍不住击节叹服道,“要不这样,那些隐藏极深地敌对势力轻易是不敢冒头的。”

    王朴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淡淡的肃杀之气,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钱阁老,吕阁老,此事属最高机密,连孙阁老也不知道全貌,所以还请你们严格保密,即便是东林党内的亲信晚辈,也断然不要透露。”

    “门下明白。”钱谦益凛然道,“我们东林党内也是良莠不齐,难免没有反复小人,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把这些败类给揪出来。”

    戌时,高府。

    史可法按时前来赴宴时,高府已经是高朋满座了,除了姜曰广、高倬、王铎等部院大员,还有杨廷鉴等恩科进士,除了工部尚书马士英,所有与孙、王朴集团政见不同的官员几乎都到齐了。

    当着与席所有官员的面,杨廷鉴吟颂了他草拟的奏疏。

    新科状元的文采的确不同凡响,华丽地词澡、工整的对仗、还有犀利的笔锋立刻博了个满堂彩,当下由工于书法地王铎重新誉写了一份,高弘图在王铎认真誉写地奏疏后面郑重地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姜曰广、高倬、王铎也在上面署了名。奏疏传到史可法面前时,史可法地眉头似乎皱了一下,看这架势,高弘图明显是要带头联名上奏,正式和孙王集团宣战了,想了想,史可法也在这份奏疏后面署了自己的大名。

    高弘图最后收起众人联名地奏疏,肃然道:“好。有了这份奏疏,老夫就不信参不倒王朴,诸位同僚,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江山社稷,让我们满饮此杯!饮了这杯酒后,老夫与诸位同僚当效仿先贤,抛头颅、洒热血,誓与奸佞抗争到底!”

    众人一饮而尽。

    稍顷酒菜流水般上来,史可法却没有了饮宴的兴趣,起身向高弘图告辞。

    高弘图耐住性子把史可法送出大门。临分别的时候才语重心生地说道:“宪之,晌午的时候老夫已经进过宫了,据太医说孙阁老的病情很重,这次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一年半载之内怕是没办法主理政务了。”说到这里高弘图故意顿了一顿,见史可法没有接腔的意思,只好接着说道:“宪之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内阁的阁员将会调整,你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良机,无论如何也要跻身内阁,绝不能让内阁再次成为孙王集团的一言堂了!”

    “高大人。”史可法忽然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望着高弘图,问道。“万岁爷是不是已经钦点你为下一任内阁辅了?”

    高弘图面露尴尬之色,讪然说道:“既然宪之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那好。”史可法点了点头。肃然道,“下官只想请问一句,高大人入主内阁之后打算推行什么样地国策?”

    高弘图不假思索地说道:“老夫入阁之后要推行的头一件国策便是与建奴议款,大明朝的国库已经空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所以这场无谓地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只有养精蓄锐,等恢复了元气才能徐图恢复中原。”

    “那么……”史可法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问道,“下官能知道高大人与建奴议款的底线吗?”

    “关于议款的底线。万岁爷与老夫已经初步达成一致。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把长江以北的地区割让给建奴,反正现在长江以北的大部份地区不是在流贼的控制之下。就是被建奴所占领,就算全部割让,我大明的损失也不大。”

    为了拉拢史可法,高弘图把他地老底都给抖出来了。

    这话要是让王朴听到了,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高弘图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把大明朝的北五省给出卖了,连带着还出卖了南直隶地江北各府,这么大一片河山在高弘图嘴里居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损失也不大。

    史可法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住胸腔里的翻江倒海,凝声问道:“那么,高大人又打算怎么处置王朴和他手下的中央军呢?”

    高弘图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警觉之色,淡然道:“关于如何处置王朴这事,到时候宪之自然会知道。”

    史可法点了点头,语气生硬地说道:“老夫有两个字想送给高大人,高大人想听吗?”

    高弘图微笑道:“老夫洗耳恭听。”

    史可法盯着高弘图,一字一顿地说道:“败……类!”

    高弘图先是一愣,旋即恼羞成怒道:“史大人,请你自重!”

    “自重?”史可法冷然道,“哼,王朴虽然弄权,可他至少还敢和建奴开战,他至少还剿灭了左良玉的叛乱,他至少知道长江以北的大好河山都是大明朝的疆域,他至少拨付了十几万石军粮用于赈济湖广难民,可是你呢?高大人你还没有当上内阁辅呢,看看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高大人,你几句话就把江北半壁江山和数千万黎民给卖了,在你眼里,大明朝与流贼、与建奴之间你死我活的光复战争居然就成了无谓的战争!什么是无谓的战争?这真地是无谓地战争吗?”

    “王朴是权佞,可他好歹还有容人之量,他还懂得自己是个武夫,没有治国之能,他还知道给替朝廷保留点士林元气,并没有在新朝初定的时候大开杀戒!可是高大人你呢?你还没当上内阁辅,就已经在考虑排除异己,已经在想着要把王朴手中那点仅有地军事力量给毁灭了!老夫倒想问问高阁老,你会带兵吗?你会打仗吗?毁灭了中央军之后,你拿什么去抵挡建奴、抵挡流贼?高大人,难道你的脑子里就只有高官厚禄,只有个人功名,难道从来就没有替天下苍生,替大明的江山社稷考虑过吗?”

    高弘图被史可法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反驳却找不到有力的措辞。

    “高弘图。”史可法义正词严地说道,“王朴是权佞,可他好歹还有骨气,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

    摞下这句狠话,史可法转身扬长而去。

    ps:剑客正在慢慢调理身体,只有身体养好了,才能可持续更新,对不对?

    今天就这一章了,虽然有些无耻,可没办法,历史类的月票太变态了,不喊不行了,手里还有月票的大叔大爷,别犹豫了,剑客急需支持啊,已经跌出分类前六了。

太激烈了。

    各位读大大,历史分类的月票榜已经搅在一起了,剑客现在已经被挤下前六了,真要到了月票不在分类榜前六,剑客不但要损失一千大洋,还要丢死个人啊……

    怎么说剑客现在也已经是半人半兽了,已经很多年没混过分类前六以外了不是……

第252章 这人是谁?

    次日早朝。

    文武百官刚刚朝拜完毕,隆武帝就语气沉重地说道:“诸位爱卿,朕向大家通报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由于操劳过度,孙阁老已经病倒卧床了,太医跟朕说,孙阁老的病势很沉重,纵然有最好的灵丹妙药,也至少需要半年静养。”

    除了高弘图、史可法、钱谦益、吕大器、王朴等少数知道内情的高官以外,其余的文武百官都还不知道这事,甚至连高弘图视为心腹的新科状元杨廷鉴对此也毫不知情,东林党的官员们更是面面相觑,大殿上霎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

    “肃静。”张子安一甩拂尘,上前喊道,“朝堂之上不得喧哗。”

    “唉……”隆武帝哀叹一声,以非常遗憾和痛惜的语调说道,“值此多事之秋,孙阁老不幸病倒,实乃朕之不幸,江山社稷之不幸,天下苍生之大不幸

    说着说着,隆武帝居然滴下两行泪来。

    站在武将班中的王朴看得暗暗心惊,要不是他早知道内情,几乎就要相信隆武帝是真情流露了,这位爷小小年纪就有了这般手腕和心计,更可怕的是演技竟然也如此出色,相比崇祯帝竟然毫不逊色,假以时日还怎么得了?

    一瞬间,王朴脑子里掠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隆武帝机心太重,实在不是傀儡皇帝的理想人选,是否废掉隆武帝另立永王或定王为帝?

    不过这个念头在王朴脑子里一闪即逝,王朴听过易中天教授的品三国讲座,知道董卓废立、袁绍另立、袁术自立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只有曹操拥立献帝才得以修成正果。这不是历史的偶然,而是有深层次原因的。

    这个深层次地原因就是强大的士族门阀,而在明代则是数量更为庞大的士林阶层。

    隆武帝是崇祯帝的嫡长子,代表的是最正统的皇家血脉,王朴拥立隆武帝能获得整个士林阶层道义、血统、情感上的高度认同,可王朴要是凭着手中的军队强行废黜了隆武帝,另立永王或定王为帝,立刻就会成为整个士林阶层地公敌。

    可以预见。假如王朴的真的废黜了隆武帝,就算他是穿越众,下场也不会比董卓、袁绍、袁术之流好到哪里去,甚至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左良玉。

    奉天殿上,隆武帝的“真情流露”几乎骗过了所有人,许多不知内情的文武官员都跟着唏嘘起来,那情形就跟孙传庭已经为国捐躯了差不多。

    新科状元杨廷鉴忽然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上,朗声道:“万岁,孙阁老病倒固然是大明朝的莫大损失。可内阁不能没人主持啊。臣请万岁立刻下旨当殿会推阁员,再由万岁从诸位阁员中钦点一人主持内阁。”

    孙传庭抱床在家,内阁辅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只靠钱谦益和吕大器两个人显然无法主持内阁繁重的政务,增补内阁阁员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内阁辅地位置按惯例却应该由钱谦益或吕大器顶上去才是。

    毕竟现在隆武帝还年幼,又没有亲政。他地威信还远不足以和崇祯帝相提并论,钦点内阁辅人选似乎有些逾制,就像万历朝的内阁辅张居正,就是在高拱倒台后顶上去的,而不是年幼的万历帝钦点的。

    杨廷鉴话音方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了钱谦益和吕大器身上。

    假如钱谦益和吕大器足够强势,他们完全可以凭借内阁次辅的权威把新科状元杨廷鉴地谏议驳回去,也完全可以利用内阁无上的权威操纵、控制即将上演的内阁会推,他们甚至可以暗中操控最终入阁的人选。

    可钱谦益和吕大器却三缄其口,居然默认了杨廷鉴的谏议。

    这让东林一系地官员很泄气,高弘图一系的官员却神情振奋,钱谦益、吕大器的隐忍退让从侧面印证了传言:钱谦益和吕大器在内阁只是孙传庭的应声筒,一旦孙传庭垮台,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隆武帝欣然颔道:“既然钱阁老、吕阁老都没有意见,那就按规制由诸位爱卿推举合适的人选吧。”

    “臣推举高弘图高大人。”

    隆武帝话音方落。杨廷鉴就跪地奏道。“高大人为官清廉,且能力出众。论资历论名望足堪入主内阁。”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等皆附议。”

    杨廷鉴话音方落,姜曰广、王铎以及所有新科进士出身的官员纷纷出班跪倒在地,少数不属于高弘图系也不属于东林系的官员犹豫了一下,也出班跪倒丹墀,史可法、马士英面无表情,东林系的官员则面面相觑,没有钱谦益、吕大器的指示,这些东林官员不敢随意表态。

    钱谦益、吕大器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一切恍若不察。

    高弘图比孙传庭无耻,孙传庭当初被人推举的时候好歹还假意推诿了一番,可高弘图却连这道基本地程序都省了。

    不可否认,高弘图是个清官,为官任上地确廉洁自律,从未贪墨过一两银子,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好官,他死守清廉只是为了博得名声,博取名声只是为了谋求更高的职权,而内阁辅无疑是人臣地极限,高弘图渴望这把椅子很多年了!

    隆武帝环视一圈见没有反对,便欣然颔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极力赞成,钱阁老、吕阁老也没有不同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

    “万岁!”

    隆武帝话未说完,史可法忽然昂然出班跪倒丹墀,朗声道,“老臣有本奏。”

    高弘图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工部尚书马士英微闭的眼睑也忽然睁开了。那表情似乎有些吃惊,武将班中的王朴更是心头狂跳:乖乖,史可法这老家伙搞什么鬼?别是要阻止高弘图入主内阁吧?那可要坏王朴好事。

    “史爱卿,所奏何事?”

    隆武帝的眉头已经蹙紧了,金口玉言被臣子打断,换谁做皇帝都会不高兴,隆武帝还能忍着称史可法为爱卿,修养功夫已经很不错了。

    史可法却全然不顾自己已经触即了龙颜。高举牙芴昂然道:“万岁,老臣以为高弘图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雅量,委实不足以主理内阁。”

    高弘图闻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却强忍着没有出班反驳,这时候他要是出班反驳,岂不正好应了史可法那句“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雅量”地评语?想到这里,高弘图赶紧放松脸部肌肉,极力装出一副恬淡的神情。

    “高大人无容人之雅量?”

    隆武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史可法是前朝老臣。身份非同小可,“史爱卿,你知道你所说的这两句话的份量吗?”

    “老臣惶恐高弘图知道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到了,没等史可法回答就抢出班来跪倒在地,朗声道,“老臣为官数十年,虽无建权却也能洁身自爱。然与孙阁老、史大人相比则犹如萤火之比皓月,老臣自愧弗如,这内阁辅之职老臣万不敢当,老臣以为史大人高风亮节不输孙阁老,足堪内阁辅之重任。”

    站在一边的马士英撇了撇嘴。嘴角绽起一丝鄙夷。

    武将班中的王朴由不由喝一声彩,心忖高弘图这手以退为进耍得漂亮,就算蒙不过史可法、马士英这些官场老油子,却至少给了隆武帝一个借题挥地由头。

    果然,高弘图话音方落,隆武帝就大声说道:“高爱卿敢当众自谦能力不如孙阁老和史爱卿,更不计较史爱卿当殿质疑,反以恩报怨推举史爱卿入主内阁,此等行为岂能说是无容人之雅量?史爱卿,你说呢?”

    史可法黑瘦的老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这时候他越说高弘图无容人之雅量。结果只能更加说明高弘图有容人之量,这真正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史可法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可论心计他还差得远。

    “哈哈哈。”隆武帝大笑道,“诸位也都看到了,高爱卿是何等风骨何等雅量?古之国士也不过如此,这样的贤能之士若不足以主理内阁,又还有谁有资格入主内阁呢?朕意已决,就由高爱卿总理内阁。”

    “老臣惶恐。”高弘图连忙高举牙芴,脸上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恭声说道,“既然万岁金口已开,老臣不敢不从,老臣唯有效仿孙阁老之高风亮节,克己奉公、勤俭自律,时刻以朝廷为念,时刻以江山社稷为念,时刻以天下苍生为念,绝不敢稍有懈怠。”

    隆武帝欣然道:“高阁老,现在你已经是内阁辅了。”

    “万岁。”高弘图朗声道,“老臣以为姜曰广、王铎两位大人资历、能力皆可服众,可俱老臣、钱阁老、吕阁老预机务。”

    王朴的眉头跳了一下,这结果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原以为这次跟高弘图一起入阁的必然是马士英和史可法,还真没想到史可法最后居然会跳出来反对高弘图,而马士英则又一次被晾在了一边。

    大局已定,接下来就该清除孙王集团在朝堂上的残余势力了,新科状元杨廷鉴向高弘图投来垂询地一瞥,高弘图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杨廷鉴愕然,缩进左衣袖中地右手便抽了出来,那封百官署名的奏疏便没有取出来。

    龙椅上的隆武帝忽然打了个呵欠,张子安赶紧上前喊道:“时辰已到,百官退朝……”

    是夜,孙传庭府邸。

    孙传庭正对着一桌好菜大快朵颐,王朴在一边笑道:“老爷子,圆圆的手艺不赖吧?”

    “不赖,真是不赖。”孙传庭嘴里含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想到圆圆的厨艺大有长进啊,小子,知不知道你好福气啊?也不知道上辈子敲破了多少木鱼才修来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儿。”

    “哈哈。”王朴不无得意地笑道,“那是,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地擦肩而过,要想娶到圆圆这样的好媳妇,光靠敲木鱼是敲不来的,嘿嘿。”

    一边的钱谦益是江左有名的风流教主。闻言也不无艳羡地说道:“那是,江左名士谁不羡慕侯爷地艳福?门下听说除了圆圆夫人和小宛夫人,侯爷在军中还有两位国色天香的红颜知己,李十娘、李香君、顾眉、寇白门等南曲名媛只怕也对侯爷芳心暗系呢。”

    “呵呵,不说这些,我们说正事,说正事。”

    王朴打了个哈哈把话题敷衍开去,李十娘、李香君她们是不是对他王朴芳心暗系这不要紧,要紧的是现在她们已经是逍遥仙境地合伙人了。所以她们迟早得成为王朴的禁脔。要不然王朴怎么放心让她们去打理逍遥仙境的生意?

    言归正题,吕大器关心地问孙传庭道:“孙阁老,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孙传庭呵呵一笑,反问道:“吕阁老,你看老夫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吗?”

    “不像。”钱谦益讨好道,“孙阁老的面色红润着呢。”

    “那是。”王朴调笑道,“老爷子龙精虎猛。收拾逍遥仙境地小妖精都绰绰有余。”

    “去去。”孙传庭闻言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老子不好那口。”

    王朴得意道:“老爷子,我怎么瞧着你有些心虚啊?”

    孙传庭还真有些心虚,他还真地隔三差五就去逍遥仙境。倒不是贪图逍遥仙境里姑娘地美色,而是贪图那泡澡地爽快,孙传庭平生最喜欢泡澡,逍遥仙境的服务让他找到了家一样,去了一回就迷上了。

    另外,孙传庭每次去逍遥仙境点的都是最高级别的“天上人间”,虽说年岁大了些,干那事有些力不从心,可要说一点荤腥都没沾那是不可能的,反正王朴给了他一张“金卡”。孙传庭起来心理上没什么障碍。

    钱谦益、吕大器相视大笑。两人的神情都很暧昧,说起来他们两个也经常去逍遥仙境风流快活。因为他们手上也有王朴送的“金卡”。

    笑罢,吕大器道:“侯爷,孙阁老,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啊?本来嘛,只要阁老你在内阁一天,朝堂上还有谁能翻了天去?中央军又牢牢控制在侯爷手中,外镇军队要敢轻举妄动,左良玉就是他们地榜样。”

    “是啊。”钱谦益也不无担心地说道,“有道是过犹不及,万一高弘图真靠着内阁辅的身份弄出点事来,那就反为不美了。”

    孙传庭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王朴,语气凝重地说道:“虽说前天早朝老夫猜到了你的用心,也配合你演了一出戏,可老夫也还是觉着钱阁老、吕阁老的担心不无道理,朝堂上能弄出事来的也就高弘图、马士英、史可法廖廖几人,严加监控就是了,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王朴肃然道:“爹,两位阁老,有句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孙传庭问道:“什么话?”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王朴凝声道,“高弘图、马士英、史可法在明处,不可怕,真正可怕地是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对手,千万不要因为他们位卑言轻就小看他们,有时候,一个小人物就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高弘图府邸。

    姜曰广、王铎、杨廷鉴等心腹也正与高弘图议事。

    杨廷鉴问道:“今日早朝,高阁老为何不让学生把那份百官联名的奏疏上呈万岁呢?高弘图摆了摆手,凝声道:“上朝之后老夫又慎重考虑了一番,觉得现在还不到和王朴撕破脸的时候,孙传庭、王朴在江南虽然根基不深,可中央军却是王朴的嫡系,真要撕破了脸,老夫担心王朴会破罐子破摔,那就反为不妙了。”

    姜曰广忙道:“高阁老所虑甚是,要想扳倒王朴的确不宜操之过急。”

    王铎也道:“对对对,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杨廷鉴在心里暗骂三个老家伙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受教之色,恭敬地说道:“是学生冒失了。”

    “冰如,这不能怪你。”高弘图摇手道,“老夫也是考虑不周之处。”

    杨廷鉴道:“高阁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高弘图道:“当务之急还是更改国策,派谴议和使团前往北京,然后再想办法瓦解孙王集团与东林复社之间的同盟关系,最后再想办法瓦解掉王朴的中央军,不过后两桩急不得,最要紧的是议和,冰如,此次议和就由你担任正使如何?”

    杨廷鉴忙道:“门下愿效犬马之劳。”

    高弘图拍了拍杨廷鉴的肩膀,和声说道:“冰如哪,此次议和地底线是割让长江以北地区,南直隶地江北各府能不割让最好还是不要割让,毕竟这几个府还在中央军控制之下,议和的条件是五年之内不动刀兵!”

    正说着,管家高福忽然进来凑着高弘图地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

    高弘图微微色变,起身对姜曰广、王铎、杨廷鉴道:“姜阁老,王阁老还有冰如,今天就议到这里,你们各自回府准备去吧。”

    “如此,门下等告辞。”

    姜曰广三人纷纷告辞而去,高弘图送出大门外又折了回来,问高福道:“高福,这人是谁?”

第253章 黄泉路上也好搭好伙

    “不知道。”高福摇了摇头,说道,“他只说是东林复社的人。”

    高弘图道:“人在哪里?”

    高福道:“说在前街茶楼上等你。”

    弘图挥手道,“我们去会会这个神秘人物。”

    高弘图心中有些兴奋,如果这个暗中来找他的人的确是东林复社的人,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东林复社内部已经开始不和谐了,只要瓦解了东林复社,孙王集团在朝堂上的势力就会被彻底清除。

    “老爷。”高福却有些担心地问道,“要不要让云彪带几名护卫?”

    “不用。”高弘图摆了摆手,说道,“没这个必要。”

    说罢,高弘图便兴冲冲地奔着前街去了,高福不敢怠慢急步跟了上去。

    就在主仆两人离开不久,高府斜对面那条小巷的暗影里忽然鬼魅般闪出了一道身影,一闪又消失在长街一侧无尽的黑暗中。

    前街,来一碗茶楼。

    高弘图带着高福刚刚进门,一名家丁装束的小头老头满脸堆笑迎了上来,低声说道:“高阁老,我家老爷正在楼上雅间相候。”

    高弘图目不斜视地越过那家丁小老头,昂然登楼。

    上了楼梯就是一溜的雅间,只有一间雅间的大门敞开着。门口还站着另一名家丁,向高弘图做了个请地手势,高弘图拂了拂衣袖昂然直

    雅间里很清静,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龙井茶香,而且是极品雨前龙井。

    一道略显瘦削的身影背对门口端坐在椅子上,听到了高弘图的脚步声,那人没有回头,只是遥举手中的茶盏,向高弘图说道:“下官听说高阁老喜欢茶道,不知是否品尝过这来一碗茶楼的雨前龙井?”

    高弘图不答。迈着方步踱到八仙桌边。

    待看清那人面貌的时候,高弘图却不由一怔,愕然道:“是你?”

    那人长身而起,向高弘图长长一揖,恭声道:“高阁老不必惊讶。常言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哈哈哈……”高弘图闻言大笑起来,欣然道,“好一个人往高处走,你很识时务,老夫很欣赏你。”

    孙传庭府邸。

    王朴正和孙传庭、钱谦益、吕大器闲聊时。小七忽然走了进来,凑着王朴耳朵轻轻耳语了几句,王朴霍然起身,目光掠过孙传庭三人脸上,狞笑道:“好啊,呵呵,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跳出来了。”

    钱谦益、吕大器面面相觑。

    王朴道:“刚刚小七的人看到高弘图连夜出了高府。去了前街来一碗茶楼,你们猜,他去见谁了?”

    钱谦益问道:“谁?”

    王朴微笑道:“钱阁老,吕阁老,说出来你不要慌,在来一碗茶楼跟高弘图见面的是你们东林党的人。”

    “啊?”

    “怎么会这样?”

    钱谦益、吕大器相顾骇然。

    两人正要解释时,王朴却霍然举手阻止,沉声说道:“钱阁老、吕阁老不必解释,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本侯相信东林党内地多数人还是明事理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东林党就是一潭清水。更不能保证里面就不会有败类。”

    钱谦益神色尴尬地说道:“可东林党内出了这样的败类,老夫和吕阁老还是脸上无光啊。”

    “是啊。出了这样的败类简直就是全体东林党人的耻辱!”吕大器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沉声道,“侯爷,不知道这个败类是谁?”

    “这事等会再说。”王朴摆了摆手,回头吩咐小七道,“小七,继续派人严密监视高弘图和高府,还有,从今天开始姜曰广、王铎还有刚刚那个人也纳入监控,只要与监控对象有过接触,哪怕是一只耗子你也得弄清来龙去脉!”

    “是!”

    小七并拢双腿啪地向王朴敬了记军礼,然后转身扬长而去。等小七走了,钱谦益再忍不住,着急地问道:“侯爷,那个败类究竟是谁?”

    王朴神色凝重地说道:“钱阁老,吕阁老,你们得有思想准备,这次被牵扯出来地可不是个无名小卒,而是你们东林党内地重量级人物,他就是复社盟主——张天如!”

    “什么?张天如!”

    “竟然会是他!?”

    钱谦益、吕大器闻言同时色变。

    老实说,刚刚听到这消息时王朴跟钱谦益他们一样吃惊,要知道张溥和钱谦益、吕大器一样也是受过王朴威胁的,王朴手里分明还捏着张溥的把柄,可张溥却还敢暗中与高弘图接触,是不是他已经有了什么凭仗?

    张溥可以无视王朴手中捍着的把柄,是否意味着钱谦益和吕大器也能这么做?

    假如钱谦益、吕大器不再忌惮王朴手里的把柄,他们还会选择与孙王集团合作吗?东林复社会不会倒向高弘图?毕竟,高弘图背后有隆武帝的支持!

    一旦失去了东林复社这个强大地盟友,孙王集团虽不致垮台,可在舆论上肯定会处于极其不利的境地,对南直、湖广以外浙江、江西、福建、云南、贵州、广东、广西等省的控制也将大大减弱,搞不好还会四分五裂!

    孙传庭思忖再三,还是说道:“小子,张天如夜会高弘图虽然可疑。可他真实目地如何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

    “这个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王朴摇头道,“张溥为什么要隐匿形迹夜会高弘图?很显然他心里有鬼!”

    钱谦益也道:“虽然张天如是东林党人,可门下也认为侯爷说的在理。”

    王朴道:“不过大家也别把问题想得太严重,张溥虽然是复社盟主,可在东林党内的地位还无法和钱阁老、吕阁老相提并论,而且这也只是张溥个人地取舍,与整个东林复社并无什么关联,本侯相信大多数东林党人还是明事理的。”

    “对对对。”吕大器赶紧道,“侯爷所言甚是。”

    王朴又道:“更何况这不正是我们所期望的吗?我们之所以要演这出戏就是为了扫除一切隐患,现在张溥头一个跳出来了。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要不然让这样一个危险人物隐藏在我们中间而不自知,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钱谦益、吕大器闻言释然。

    “这样……”王朴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给这些隐藏极深的对手再下一剂猛药,从明天开始钱阁老、吕阁老也不用去上朝了。由得高弘图他们闹去。然后派可靠之人暗中冷眼旁观,看有哪些人为虎作伥并记录在案。”

    武昌,提督行辕新任湖广提督赵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中年男子,打破了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家伙。

    那中年男子却忽然笑了,说道:“督台不必再想了,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赵信神情一冷。沉声道:“却不知先生为何要冒充本督故人?”

    “这也是无可奈何。”中年男子苦笑道,“如果不是这样,在下根本就见不到督台大人。”

    赵信凝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费尽心机来找本督又是为了什么?”

    中年男子微笑道:“帮助督台大人成就大业之人。”

    “成就大业?”赵信闻言凛然道,“你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不答反问道:“大明律有明确规定,武将不得干政,总兵更不可能成为朝廷地封疆大吏,那么在下请问督台大人。王朴从一介小小的大同总兵却得以成为权倾天下的五省总督,靠的是什么?”

    赵信凝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督台大人不想说?”中年男子微笑道,“那就让在下替你说吧,王朴靠地是他手下那支骁勇善战、无往不利地大同精兵!如果没有这支精锐军队,王朴根本不可能有今天,那么督台大人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手里也有了这样一支无往而不利地精锐军队,你是否也能成为下一个王朴呢?”

    赵信勃然色变,铿然抽刀道:“住嘴!”

    “督台大人不必激动。”中年男子淡然道,“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督台大人要是觉得有道理那就接着听下去,督台大人要是觉得在下说地没道理。不听就是了,又何必动刀动剑呢?督台大人行伍多年,总不会怕了在下一介书生吧?”

    赵信深吸一口气,竭力平抑住心中的震惊,凝声道:“说,你接着说。”

    中年男子道:“督台大人虽然行伍出身,可三国演义总该听说过吧?”

    “听过。”赵信颔道,“说书的。”

    “这就好。”中年男子道,“既然督台大人知道三国,那么就该知道现在的天下大势与东汉末年极其相似,同样的贼盗蜂起,同样地帝室衰微,唯一所不同的是,汉末没有外族入侵,而此时却有建奴寇关。”

    赵信道:“接着说下去。”

    中年男子道:“汉末黄巾贼被镇压之后,接着就开始了群雄并起的时代,然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一统中原,现在流贼虽未剿灭,可群雄并起的时代却即将到来,督台大人难道就不想当个割据一方的诸侯吗?”

    赵信默然。

    中年男子又道:“督台大人相貌奇伟,英姿勃。手中又掌握着三万最精锐地中央6军,其中还有五千无坚不摧的火枪队,就算督台大人自己愿意屈居人下,那也得替手下三万将士着想不是?”

    赵信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中年男子道:“难道督台大人不觉得当个割据一方地诸侯能带给手下将士更大的荣华富贵吗?想想吧,你现在只是个提督,甚至没有任免麾下将领的权力,可你要是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你就能随意任免麾下将领,如果打下了五个省的地盘,那么督台大人也和王朴一样。就是五省总督了,督台大人手下的亲信也就能当上提督了。”

    赵信凛然道:“你在挑唆本督造反?”

    “造反?”中年男子神色如常,摇头道,“不,在下绝无此意。当初王朴还在大同当总兵的时候督台大人就跟着他了吧?王朴的所作所为督台大人应该很清楚。崇祯帝和朝廷有说他造反吗?”

    赵信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还是那句话。”中年男了淡然道,“帮助督台大人成就大业之人。”

    赵信沉吟片刻,突然喝道:“来人!”

    亲兵队长应声而入,敬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把这人带下去……”赵信地目光刀一样落在中年男子身上,忽然道,“好好招待。”

    兵队长应了一声。向中年男子肃手道,“这位先生请。”

    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中年男子嘴角绽起,向赵信拱了拱手,跟着亲兵队长出门去了。

    南京,孙传庭底邸。

    钱谦益和吕大器已经告辞去了,孙传庭神色凝重地说道:“小子,张溥如果真地暗中投靠了高弘图。此事非同小可。”

    “无妨。”王朴淡然道,“一切仍在你我掌控之中。”

    “小子。”孙传庭皱眉道,“大意不得啊。”

    王朴道:“老爷子你想,张溥为何要在前街来一碗茶楼与高弘图见面?这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和高弘图有来往,这又说明他心有顾忌!他顾忌地是什么呢?当然是顾忌捏在我手里的把柄,只要我把那封密信公之于众,他就得身败名裂,死于葬身之地!”

    孙传庭道:“有所顾忌又如何?”

    王朴道:“只要他心有顾忌,他就不敢公然和我们撕破脸,没有和我们公然翻脸。他就不可能动整个复社倒戈。只要复社不倒戈,嘿嘿。高弘图这老小子就玩不出什么花招!所以,只要不把他逼太急,不要逼得他狗急跳墙,事情就没什么大不了地。”

    “倒也在理。”孙传庭道,“不过高弘图真要利用内阁地职权弄出点事来,譬如撤销你的五省总督,甚至是调你去山东督师,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王朴淡然道,“好办,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干吗还干吗,小爷手里有钱有粮,有兵有饷,高弘图能拿我怎么办?他让我去督师,我身体有病啊,他要调谴中央军,嘿嘿,行啊,让户部拨下钱粮器械先。”

    “你呀……”孙传庭摇头道,“真像个无赖。”

    “这不是无赖。”王朴笑道,“这叫手中有枪,心里不慌。”

    孙传庭沉吟片刻,又问道:“小子,你就真的不怕玩过火,局面失去控制?”

    “局面失控?”王朴摇了摇头,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狰狞,“老爷子你放心吧,局面绝对不会失控的,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最后的归宿都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多几个人陪高弘图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搭个伙,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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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说句公道话,这个月更新量也有24万字,平均每天八千字,也不算慢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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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赵信的忠诚

    接下来的几天,王朴、钱谦益、吕大器都托病不再上朝。

    高弘图等人接连办了三件大事:头一件就是派出以新科状元杨廷鉴为使节的议和使团,前往北京与建奴议和;第二件大事则是加税,向浙直两省百姓加征未来三年的税赋,第三件大事就是紧锣密鼓地准备开始甄选秀女了。

    钱谦益、吕大器找来时,王朴正在逍遥仙境泡澡。

    接到禀报之后,王朴屏退了正像母狗一样替他服务的布木布泰和海兰珠,然后让人把钱谦益和吕大器领进了浴房。

    “侯爷。”

    钱谦益、吕大器向王朴恭恭敬敬长揖到地,然后把高弘图刚做的三条新政说了一遍。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王朴沉声道,“将来给高弘图定罪的时候又可以给他加上这样两条,其一,卖国求荣,其二,盘剥百姓。”

    “呵呵。”钱谦益笑道,“可在朝堂之上,高弘图却说的很是冠冕堂皇呢,侯爷想不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王朴问道:“怎么说的?”

    钱谦益道:“高弘图说谴使议和是为了大明朝的长治久安,是为了江南数千万百姓着想,更是为了江北数千万子民着想,还说再和建奴打下去,建奴就会迁怒江北的百姓,江北百姓就会遭到建奴的屠杀报复,只有议和,两家罢兵,让大明和建奴和平共处,才能给江北百姓带来福祉。”

    “无耻之尤!”王朴拍案怒道,“这种话竟然也说得出来!”

    “还有加赋的事。”吕大器义愤填膺道。“说什么再苦也不能苦了万岁,再穷也不能穷了宫里,还有脸张贴布告要求浙直百姓为大明做出贡献,勒紧裤带再苦三年。可是老天知道三年后还有什么苦难等着浙直百姓呢。”

    王朴来回踱了两步,凝声道:“议和的事就由得他去,说不定还能给建奴错觉,以为我们正忙着党争内耗而产生轻敌之意,不过加赋和选秀女的事必须阻止,还得幸苦钱阁老、吕阁老,立即设法通知浙直两省的复社儒生,让他们组织乡绅百姓抵制这两条新政。”

    “对对对。”钱谦益道,“现在是时候适当反击一下了。要是侯爷表现得太忍让,则反倒使人起疑心了。”

    王朴想了想,又问道:“上次本侯当殿提出要修改大明律,高弘图他们还没反应?”

    “没有。”钱谦益摇头道,“这事门下和吕阁老也正纳闷呢,要说这可是用来对付侯爷的杀手锏哪。按大明律甚至可以诛灭侯爷……呃,可高弘图他们隐忍至今没有难。莫非他们也已经看出内阁只是个空架子,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应该不会。”王朴摇头道,“要不然高弘图又怎么会处心积虑谋取内阁辅这位子?本侯以为他们定然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或一时还顾不过来,所以没有难。”

    说此一顿,王朴又道:“事不宜迟,两位阁老还是赶紧去通知浙直两省地复社儒生吧。”

    钱谦益、吕大器拱手道:“既然如此,门下等先行告辞了。”

    送走钱谦益和吕大器。王朴也没心情泡澡了,正好陈大娘、李大娘、李十娘、李香君、顾眉、寇白门已经到了,王朴就让人把她们请进了逍遥仙境后院的雅轩,这几位鸨母或秦淮名媛现在已经是王朴的生意合伙人了。

    由于暖阁阁、寒秀、眉楼的加盟,逍遥仙境已经一统江南地高档风月场所,目前已经在苏州、扬州、杭州、绍兴开了四家分号。

    王朴刚刚查了逍遥仙境总号的帐,不到一年时间居然获利三百七十余万两!扣去开设分号、支付姑娘、伙计薪水等各项开支,余银两百九十余万两!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连王朴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心忖色情业和赌博业的利润还真高!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不奇怪了。大明朝的财富十之七八集中在江南。江南的财富十之七八集中在南京、扬州、苏州、杭州等繁华的大城市,尤其是南京。随便拎出一个勋戚都有几十万两的身家,像建安王、魏国公的财富更是无从计算。

    流贼能从北京城榨出上千万地巨银,整个江南的财富加一块更是个恐怖的天文数字,三百七十余万两只不过是榨出了一点毛毛雨而已。

    莺声燕语从雅轩外响起,王朴满脸堆笑迎出门外,只见李十娘、李香君、顾眉、寇白门等南曲名媛和陈大娘、李大娘两位鸨母已经翩然而至,走在最前面的顾眉冲王朴嫣然一笑,裣衽旋礼道:“小女子见过侯爷。”

    其余几位姑娘和嬷嬷也纷纷上前见礼,王朴打了个哈哈,说道:“不必多礼,几位姑娘还有嬷嬷里边请。”

    雅轩里早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王朴请几位姑娘、嬷嬷落座,再倒了杯酒微笑道:“在开席之前,请允许本侯先敬四位姑娘和两位嬷嬷一杯,以感谢四位姑娘和两位嬷嬷替逍遥仙境所做的贡献!”

    说罢,王朴将怀中酒一饮而尽,又深深鞠躬。

    诸女赶紧起身回礼,连声道:“使不得,侯爷快快使不得,折煞奴家了。”

    “使得。”王朴一连鞠了三躬,才起身说道,“因为你们替逍遥仙境创造了数百万两银子地巨额利润!这数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它可以编练一支军队,可以购买大批武器弹药,更可以购买数百万石大米,足以救活上百万的灾民!”

    陈大娘、李大娘和几位姑娘相顾默然,可她们地眸子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感慨。

    位高权重的侯爷当众向几位鸨母和风尘女子鞠躬,这在当时可是惊世骇俗的大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了。王朴就会被那些理学卫道士扣上伤风败俗的大帽子,甚至有可能招致千秋万代地骂名,这么做是很需要勇气的。

    陈大娘和李大娘尤其感慨,虽然她们在逍遥仙境有红股。可王朴才是真正的大老板,换了别的勋戚,就算不把她们当成奴仆使唤,也断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子,王朴是唯一一个把她们这些苦命女人真正当人看地男人。

    “侯爷。”

    顾眉忽然替自己倒了杯酒,向王朴遥遥一举然后一饮而尽,说道,“几位姐妹都是苦命的女人,我们从没想过要救世济民。”

    顾眉已经在暗示了。王朴岂能听不出来?

    王朴又替自己斟了酒,然后端着酒杯走到顾眉面前,微笑道:“眉娘的心意小侯自然明白,今天小侯不妨厚着脸皮把话挑明了,几位姑娘要是愿意,就在逍遥仙境继续做下去。小侯绝不辜负你们,要是有了更好的归宿。小侯一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大娘媚声道,“侯爷你可真敢想啊,你已经把圆圆姑娘、小宛姑娘娶回侯府,又把如是姑娘弄去军中当红颜知己了,这还不算,敢情还想着把眉娘、十娘、白门和香扇坠儿也全收了呀?”

    “是呢。”陈大娘也笑道,“差个玉京道人八位秦淮名媛可就全齐了,都能凑起两桌麻将了。咯咯咯……”

    “嘿嘿。”王朴没脸没皮地笑道,“姐妹们在一起不但热闹,互相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王朴这话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顾眉、寇白门、李十娘和李香君四位姑娘的粉脸霎时羞红了,不过她们的表情却是各不相同。

    顾眉的美目辣得像火,一瞬不瞬地望着王朴,香扇坠儿是娇羞,她地年龄毕竟还小,还未到谈婚论嫁地时候,不过在李香君地芳心里。王朴无疑是个完美的大英雄。是最最理想地夫婿人选。

    寇白门和李十娘的心情最复杂,要说她们对王朴不动心那是假地。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可问题是王朴身边的绝色佳丽也太多了些,心高气傲地她们很难接受与人争宠的现实,尤其是李十娘,她原本就和陈圆圆姐妹情深,一想到自己要和陈圆圆争宠,心里就颇不是滋味。朴适当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心意,立刻又转移话题道:“先开席吧,边吃边说,要不然酒菜都该凉了。”

    武昌,提督行辕。

    春寒料峭,夜风如刀,赵信负手站在后院的凉亭里,望着远处幽暗的夜空呆,神秘中年男人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回荡。

    要说赵信对陌生中年男子的话一点都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是人就有野心,除非是像刀疤脸、张和尚那样地一根筋,否则谁不想获取更大的权利和名望?要是真能当个割据一方的诸侯,赵信为什么不?

    可问题是,有这个可能吗?

    没错,王朴是凭着四千精兵当上了割据一方的诸侯,然后又借着北京沦陷、建奴进京的机会成就了定策之功,并因此当上了五省总督,可他赵信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朴吗?

    看起来赵信的底子不差,手下有三万精锐中央军,还有一个火枪营,家底比当初的大同总兵王朴要厚实多了,可这终究只是表面上的情形,赵信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这三万中央军只可能忠于王朴!

    假如赵信敢不听王朴调谴,只怕这三万中央军立刻就会掉转枪口把他干掉!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三万中央军忠于赵信,赵信也不敢背叛王朴,不仅因为中央军和火枪营对后勤补给依赖太重,王朴只要掐断后勤,赵信手下的三万中央军就会陷入困境,更因为赵信对王朴有一种自骨子里的崇敬和畏惧!

    对于忠诚地部下,王朴亲如兄弟,可对叛徒,王朴是绝不会心慈手软地!

    “呼……”

    赵信长长地舒了口气,朗声道,“来人!”

    急促的脚步声中,亲兵队长疾步进了凉亭,向赵信啪地敬了一记军礼,大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信摆了摆手,说道,“把那位先生请到签押房,再把柳轻烟姑娘也请过来。”

    “是!”

    亲兵队长再敬一礼,转身去了。

    赵信扯了扯下摆,将身上地提督礼服扯得笔直,这才转身回头啪的并拢双腿,遥向东方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肃然道:“侯爷,赵信这辈子跟定你了,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油锅,赵信都闯定了!”

    南京,逍遥仙境后院雅轩。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几位姑娘白皙的粉脸上都已经浮起了酒晕,红朴朴的煞是诱人,顾眉借着酒劲,大着胆子问道:“侯爷,听说再过七天你就要和长公主殿下大婚了?”

    王朴也有了三分醉意,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顾眉美目灼灼地望着王朴,问道:“记得当初侯爷在吴江县衙和暖香阁都是许过诺的,说是将来再回江南,就要用红毡铺地、八抬大轿娶圆圆妹子过门,现在一晃两年多过去了,侯爷是不是把这茬这给忘了呢?”

    “没忘,当然没忘。”王朴摆了摆手,大声道,“哪天我真和长平公主大婚,就准备三顶八抬大轿游街,一顶公主的,一顶圆圆的,还有一顶小宛的,嘿嘿,要是你们愿意跟圆圆、小宛做姐妹,就给你们每人也准备一顶八抬大轿。”

    顾眉听了目泛异彩,寇白门、李十娘和李香君则是满脸娇羞。

    王朴滋的一声吸干了杯中的美酒,借着酒意说道:“眉娘你喜欢经商,可以当我的商务秘书,负责商业事务,十娘喜欢帐册珠算,可以当我的财务秘书,白门姑娘一身武艺,喜欢行侠仗义,可以做我的安全秘书,至于我们的小香扇坠儿,嘿嘿,可以做我的国务秘书,帮我安排每天的工作事项……”

    大娘媚声叫道,“收情侯爷早就惦记上我们家十娘和香扇坠儿了,连让她们做什么都已经打算好了呢。”

    “大娘。”王朴涎着脸笑道,“要不……也给您安排个啥秘书?”

    “呸呸。”李大娘娇啐道,“当着几位姑娘的面,侯爷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呀。”

    看着李大娘脸泛桃花,娇羞不堪的样子,王朴不由得怦然心动,这李大娘虽然已经是鸨母,可跟陈大娘不一样,陈大娘已经五十好几了,可李大娘最多也才三十出头,****、纤纤细腰,别提多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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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长公主来访

    武昌,提督行辕。

    神秘中年男子一踏进签押房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因为签押房里除了新任湖广提督赵信之外,居然还有一位神秘的黑衣蒙面女子。

    中年男子竭力稳定住心神,凝声问道:“督台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信不答反问道:“本督还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怎么称呼呢。”

    中年男子也答非所问道:“督台大人,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赵信淡淡一笑,说道:“这位姑娘是总督大人的情报秘书,柳姑娘。”

    中年男子倒吸一口冷气,转身就走,柳轻烟娇躯一扭,已经鬼魅般挡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再伸手一拧就拧住了中年男子的胳膊,反缚背后,然后冷若冰霜地娇叱道:“阁下既然已经显身了,还想轻易离开么?”

    中年男子双手被缚,兀自大叫道:“督台大人,你不听良言相劝,来日必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赵信仰天大笑道,“那本督倒要拭目以待了,看看有谁能取走本督性命?”

    中年男子大叫道:“取你性命非别人,就是五省总督王朴!”

    “果然是舌灿莲花!”

    柳轻烟轻哼一声。看似柔无力地柔荑轻轻一力。中年男子被反缚背后地胳膊就一阵咯咯响。中年男子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额头上已经沁出几粒豆大地冷汗。不过却强忍着没有哼出声来。

    “看起来还有两斤骨头。”柳轻烟说罢又向赵信道。“督台大人。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挑唆左良玉造反地奸细。如果没有别地事。小女子就要把他带走了。”

    赵信拱手道:“姑娘请便。”

    柳轻烟转身一招手。两名年轻女子已经应声而入。押着中年男子走了。柳轻烟又向赵信拱了拱手。也转身去了。

    转眼间三天过去。

    在复社地煽动下。浙直各府纷纷生骚乱。乡绅百姓联合起来抵制朝廷加征未来三年地粮饷。松江、苏州、常州三府闹地动静尤其大。朝廷派去征饷地官员不但没有征到粮饷。还被暴民吊起来好一顿毒打。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京。

    隆武帝急召内阁大臣前往乾清宫议事,孙传庭奉旨生病,卧床不足半年是不准公开露面地,自然不可能进宫议事,钱谦益和吕大器也照例抱病在床,只有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匆匆进宫。

    见了面,隆武帝阴沉着脸问高弘图道:“高阁老,朕不是再三叮嘱。一定要做好安抚百姓的工作的吗,为什么松江、苏州、常州三府还会生大规模的骚乱,派去征饷的官员都被人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弘图以衣袖拭了拭额头的汗水,跪地解释道:“启奏万岁,老臣曾对下去征饷地官员再三叮嘱,让他们一定要注意安抚百姓的情绪,向他们解释清楚朝廷的难处,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情啊。”

    隆武帝皱眉不悦道:“高阁老,现在已经出事了!”

    弘图忙道,“老臣一定派人彻查,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暗中煽风点火,扰乱朝廷征收粮饷?”

    “查自然要查。”隆武帝道,“可朕想知道高阁老打算怎么办?继续征饷吗?万一激起兵变怎么办?浙直两省一直就是我大明的税赋重地,如果连这两个省也乱了,国库的钱粮从何而来?”

    高弘图凝声道:“万岁,继续征饷是万万不行了。”

    隆武帝皱眉道:“不能征饷就没有银子,没有银子怎么修缮宫殿?没有银子怎么替皇姐大婚?没有银子怎么去甄选秀女?难道高阁老还打算让朕低声下气去向南京城内的勋戚借银子吗?”

    “不敢。”高弘图忙道,“老臣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隆武帝大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万岁。”高弘图眸子里掠过一丝狠毒,凝声道。老臣还想到一个法子。”

    “哦?”隆武帝神色稍缓,问道,“什么法子?”

    高弘图向身后的姜曰广使了个眼色,姜曰广膝行两步,上前禀道:“万岁,其实浙直两省的百姓也已经很贫困,真正有银子地是那些丝绸大户、麻棉大户,还有这次生在松江、苏州、常州的骚乱也是这些丝绸大户、麻棉大户闹得最凶。”

    隆武帝道:“姜爱卿的意思是……”

    姜曰广道:“老臣地意思是说与其向没有银子的百姓派饷,还不如向这些丝绸大户、麻棉大户派饷!此次民变可谓天赐良机。只要把煽动民变的罪责推到这些丝绸大户、麻棉大户头上。就能借机抄没他们的全部家产!”

    高弘图道:“万岁,松江是产棉大府。每年生产的松江棉布足有上百万匹,苏州、常州却是丝绸大府,每年产出的上等丝绸就有五十多万匹!这几个府也是浙直两省最富的府,保守估计,丝绸大户、麻棉大户也有上百户之多,每户家资数以十万计!”

    上百户大户,每户家资数十万,加一块那就是数千万两巨银子,真要能把这笔银子充归国库,那今后数年朝廷的用度就有着落了。

    事实上,高弘图的估计地确保守了,当时江南的民间财富已经相当可观了。

    自从嘉靖以后,大明逐渐步放开了海禁,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又是西方世界最畅销的奢侈品,每年都有大量的商船满载白银从南洋、日本、吕宋,甚至是欧洲不远万里来到江南通商贸易。

    由于大明官方是禁止与西方通商贸易的,因此这些贸易都是民间走私性质的,通商贸易带来的巨额财富就大量流入了丝绸大户、棉麻大户、纺织大户、茶叶大户以及与之相勾结的勋戚官员囊中。

    这也是明代特有地一个怪现象,民间的财富非常充盈,可国家却穷得破产了。

    隆武帝凝思片刻,沉声道:“高阁老。这件事就交给姜阁老和王阁老去办吧,姜阁老,王阁老,朕希望你们谋定而后动,千万不要惹出另一场民变。”

    姜曰广和王铎赶紧伏地领旨:“老臣领旨。”

    隆武帝挥了挥手,姜曰广和王铎膝行退到了殿外。

    隆武帝又向高弘图招了招手。高弘图膝行上前两步,跪到了隆武帝脚下,隆武帝俯下身来,低声问道:“高阁老,另外一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高弘图道:“老臣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正要禀报万岁。”

    “哦?”隆武帝欣然道,“快说说。”

    高弘图道:“老臣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瓦解掉王朴地中央军隆武帝道:“什么办法?”

    高弘图道:“釜底抽薪!”

    隆武帝道:“如何釜底抽薪?”

    高弘图道:“王朴屡败建奴,在建奴盛京烧杀劫掠。又生擒了奴酋皇太极,假如老臣所料不差,建奴必然恨王朴入骨。此次杨廷鉴率团前往北京与建奴议和,建奴必然会借机提出条件,要我们除去王朴。”

    隆武帝闻言轻轻颔,建奴提出这个条件完全在情理之中,而且可能性很高。

    高弘图接着说道:“只要建奴提出这个条件,那么大事就成了一半!只要建奴摆出进攻山东的架势,王朴必然会再次率军救援山东!等王朴领军出征之后,再调南直金山卫,浙江临山卫、观海卫的军队进京。迫降留守燕子矶大营的中央军,最后放出高杰、刘良佐、刘泽清三位将军,利用他们控制燕子矶大营的六万江北旧部,如此一来,南京就完全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了!”

    一边地张子安撇了撇嘴,心里给高弘图地这番构想下了句评语:纸上谈兵。

    在张子安看来,高弘图地构想漏洞太多,其中有太多的主观臆断,想当然地认为建奴就一定会出兵。想当然地认为王朴就一定会出兵去救援山东,更加想当然地认为,王朴会不做准备就仓促出兵。隆武帝听了却非常满意,欣然颔道:“高阁老,铲除王朴地重任就交给你了。”

    “万岁尽管放心。”高弘图肃然道,“老臣一定不辱万岁重托。”

    “好了。”隆武帝欣然道,“朕也没什么要特别叮嘱的了,你可以出宫了。”

    “如此,老臣告退。”

    高弘图向隆武帝长长一揖。双膝跪行出了大殿。又在殿外会齐了姜曰广、王铎直趋文华殿而来。

    武昌,柳轻烟寓所。

    阴暗的地牢里。中年男子背着双手被吊起梁上,整个人只有脚尖能勉强够得着地面,两名彪形大汉手持皮鞭凶神恶煞般守在旁边,每当中年男子合上眼睑想要入睡的时候,就会狠狠一鞭抽在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就会惨叫一声猛然惊醒过来。

    三天,已经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来,中年男子就一直被这样吊着,饭不准吃,水不准喝,觉不准睡,困了就猛抽一鞭将他抽醒。

    这就是最典型的熬鹰法,不出三天,连最凶猛地老鹰都会被驯成乖乖鸟,一般人的意志力根本就抗不了两天!

    “杀了我吧,好汉。”中年男人的精神终于崩溃了,“求求你们,给我一刀吧。”

    一个彪形大汉又一鞭抽在中年男人背上,冷笑道:“小样,老子就不信熬不熟你。”

    “说吧。”另一名大汉端来了一碗水,凑到中年男子嘴边,狞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水水水……”中年男子闻到水地清香,连声道,“我要喝水,喝水……”

    “说出你的名字,就给你水喝!”

    “我说,我说,我叫……朱

    “咣啷。”

    彪形大汉手一松,瓷碗摔到了地上,碗里的清水洒了一地。

    中年男子的精神彻头彻尾,嚎啕大哭起来:“天啊,老天爷呀,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呀,嗷哈哈哈,让我死吧,求求你们了,杀了我吧……”

    “熬,接着熬!”另一个彪形大汉冷然道,“老子就不信熬不垮他!”

    “我说,我什么都说。”中年男子使劲地甩了甩脑袋,痛哭流涕道,“我叫范文程,辽东盛京人,天命三年归顺大清……”

    “大清?建奴啊!”彪形大汉勃然色变道,“原来是汉奸!”

    另一名彪形大汉道:“我去禀报小姐!”

    说完,彪形大汉就匆匆离去,不到片刻功夫就领着柳轻烟和两名婢女进了地下室,柳轻烟冷洌的目光刀一样落在范文程脸上,凝声问道:“你叫范文程?”

    范文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说侯爷说起过你,铁杆汉奸!”柳轻烟道,“你怎么跑武昌来了?”

    “说来话长了,呵……”范文程打了个呵欠,说道,“原本是奉了多尔衮之命来南京挑起南明党争的,后来现孙传庭、王朴已经完全掌控了朝政,根本挑不起党争,只好想办法接近潞王朱常芳……”

    范文程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把他潜入南京之后所生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了。

    柳轻烟如获至宝,立刻回到闺房修书一封,把这个消息用飞鸽传书传回了南京,柳轻烟虽然人不在南京,可对南京最近生的事情却了如指掌,她知道这个消息对王朴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简直就是一柄锋利地屠刀啊!

    范文程既是建奴的走狗,又跟逆贼左良玉有瓜葛,还跟潞王朱常芳有牵连!谁要是跟范文程有了瓜葛,立刻就得背负里通外国、阴谋篡位、造反这三条十恶不赦的大罪,随便哪一条都够诛灭九族了。

    南京,靖南侯府。

    王朴和常延龄、李祖述、徐宏基几个死党搓了两圈麻将刚回来,还没进后院就听到了一阵阵银铃似的笑声,笑声是从圆圆的牧丹阁里传出来的,牧丹阁是王朴特意为陈圆圆盖的寝居,王朴觉得百花之中只有牧丹花才配得上圆圆的美貌和大度,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名在读书人眼里很俗气,可王朴却有些小得意,因为他心里还想着兰花阁、水仙阁、玫瑰阁、曼陀罗阁……

    王朴正想着牧丹阁里都聚集了哪些女人,这么热闹?

    吕六忽然凑到王朴轻声耳语道:“侯爷,长公主来访,没带鸾驾,一个人来的。”

    ps:第三章送到,没有食言,一万二千字地催更票笑纳了,嘿嘿。预告一下,下章三堂会审,王朴要大开杀戒了。

说说今后的更新计划,读者必看!

    刚刚评区有个家伙说我是起点信誉最差、请假最多的写手,我觉得挺委屈的。

    我算了下字数,算上新书月四个月内字数写到了110多万字,这样的度无论如何也不算慢吧?还有去年的混三,十个月写完了两百多万字,平均每个月二十万字以上,这度应该还可以吧?

    虽然委屈,但还是解释一下吧,我现在已经高血压了,151/88,正常血压应该是125/76左右吧,我已经出很多了,高血压有个大麻烦就是注意力不太容易集中,稍有干扰就无法集中精神,所以我对码字的环境要求非常苟刻,可我家有个两岁多的小崽子啊,天天大闹天宫,唉……

    诉苦归诉苦,写作还是要坚持的,不但我喜欢,而且现在也是谋生的活计了。)

    不过说我信誉差、请假多的读说的也有道理,我主要是没有存稿,然后更新不定时,这就造成了更新常常断档,大伙等更新的时候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以后我就把每天的更新量、更新时间都固定下来。

    以后每天第一章更新时间定在晚上六点,第二章更新时间在晚上十点,字数为三千或四千,然后适当攒些存稿,以备不时之需,遇到**情节的时候还可以适当爆几章,让大伙小小地爽一爽。

    要说的就是这些。

第256章 逼他们狗急踏墙

    “谁?”王朴失声道,“长公主?”

    吕六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道:“看样子挺着急的。”

    王朴皱眉道:“她人在哪里?”

    吕六道:“就在前院偏厅,她说就想见侯爷一面,不想惊动别人。”

    朴道,“看看去。”

    靖南侯府,前院偏厅。

    长平公主朱薇茹正在默默垂泪,她的耳畔不时响起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子安在不久前与她说的一席话:“万岁爷受了高弘图一伙人的蛊惑,想要除掉孙阁老和驸马爷,孙阁老是个厚道人,还好说,可驸马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哪,高弘图和万岁爷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到头来只能把自己给害了,公主哪,你必须设法阻止悲剧生哪。”

    长平公主大惊失色道:“张公公,你说的是真的?”

    张子安神色凝重地道:“高弘图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怎么办?”长平公主急道,“本宫应该怎么办?”

    张子安道:“公主殿下,现在只有你能救万岁爷了!要不然,让高弘图和万岁爷继续错下去,最后肯定会惹怒驸马爷,高弘图这伙人固然难逃一死,搞不好万岁爷也可能会被驸马爷废黜

    “废黜?”长平公主吃了一惊,喃喃低语道,“废黜?这可能吗?”

    “有啥不可能的。”张子安道,“奴婢早看出来了,驸马爷对万岁爷已经起了戒心了。万岁爷表现得太过急躁了呀,他现在羽翼未丰就想着要剪除驸马爷,不可能成功的呀。高弘图这老小子眼高手低,只会党同伐异、纸上谈兵。跟孙阁老和驸马爷比差得远了,奴婢是真担心哪,万一事情败露。驸马爷一怒之下真可能废黜万岁爷,另立永王或定王为帝呀。”

    “公公。”长平公主急道,“你倒是说,本宫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万岁爷躲过此劫?”

    子安叹了口气。黯然道,“要想帮助万岁爷躲过此劫,还得公主殿下去求驸马爷呀,现在也只有你去求驸马爷,也许还能让驸马爷网开一面,保住万岁爷的帝位。”

    长平公主闻言一震,讷讷地说道:“你是说……让本宫去求他?”

    张子安又道:“公主殿下,别看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已经入了阁。可他们就像孙猴子,再怎么蹦也蹦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孙阁老和驸马爷地势力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这些话还不能跟万岁爷去说,万岁爷现在正在兴头上,谁要是泼他凉水肯定是自讨没趣,没办法呀,公主殿下,只能由你出面去求驸马爷了。”

    长平公主想到自己堂堂公主之尊,却要低声下气去求王朴,不由悲从中来。泪下如雨。

    张子安又功道:“公主殿下。孙阁老和驸马爷现在权势通天,他们不但控制着整个江南的士林阶层。还控制着十万最精锐地中央军,也只有高弘图那样的蠢货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控制了内阁就能掌控朝政,孰不知内阁根本就是驸马爷手中地傀儡哇。”

    王朴带着吕六走进前院偏厅时,只见一道倩影俏生生站在屏风前,那人身上披着厚实的黑色大氅,头上还戴着风帽,听到脚步声,那道倩影缓缓转过身来,王朴的目光与之相接不由愣了一下,这人果然就是长平公主朱薇茹,而且美目通红,分明是刚刚哭过。

    王朴摆了摆手,吕六悄然退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王朴定了定神,正犹豫着要不要叩拜见礼时,长平公主忽然向着他屈膝跪倒在地,这可让王朴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长平公主,吃声道:“公主你这是干什么?哪有帝室之胄跪我一个臣子地道理?”

    长平公主轻轻挣脱王朴扶持,执意跪倒在地,泣声道:“夫君,茹儿有一事相求。”

    “哎呀,公主你快起来,起来说话。”王朴急道,“这要让那些御史言官看到了,我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长平公主道:“夫君若是不答应,茹儿就不起来。”

    王朴急得直搓手,苦着脸道:“可我总得知道是什么事吧?”

    长平公主仰起梨花带雨般的娇靥,泣声道:“夫君,不管万岁爷犯了什么错,可他终归是先帝的嫡长子,是大明朝最正统的皇家血脉,而且他现在还年幼,正是最容易受人蛊惑地年龄,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废立,好吗?”

    “废立?”王朴愕然道,“公主,你在说什么呢?”

    长平公主黯然道:“只要你答应了,茹儿就把一切告诉你。”

    “呃……”王朴沉吟片刻,肃然道,“好吧,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不废立。”

    长平公主这才肯起身,把张子安告诉她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朴,王朴听得目瞪口呆,他还真没想到高弘图居然打算和建奴勾结来对付自己,更没想到高弘图想出的整个计划居然会如此弱智,简直就是破绽百出啊。

    听完长平公主的转述,王朴大声道:“吕六!”

    吕六应声而入,朗声道:“在。”

    王朴道:“马上去套车,把公主殿下送回皇宫。”

    六应了一声,向长平公主道,“公主殿下请。”

    目送长平公主的身影远去,王朴又道:“来人。”

    又有家丁入内应道:“侯爷有何吩咐?”

    王朴道:“让小七马上来偏厅见我。”

    “是。”

    家丁答应一声,正要去找小七时,小七却自己找来了:“侯爷,飞鸽传书!”

    “哦?”王朴心头一动,问道。“哪里的飞鸽传书?”

    小七道:“武昌的。”

    王朴道:“快拿来。”

    小七把手里的一个小纸卷递给王朴,又向一边地家丁挥了挥手,那家丁应声退出了偏厅外。王朴匆匆看罢,旋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太好了!”

    笑罢,王朴又向小七道:“小七。两件事。”

    小七啪地并拢双腿,轰然应道:“是。”

    王朴道:“一,谴快马前往扬州,让杨州知府王仕成立刻扣压议和使团。把杨廷鉴等人锁拿回京!二,以飞鸽传书通知赵信,让他派出快马押送大汉奸范文程,要快,五天之内必须把范文程送到南京!”

    “是。”

    小七轰然回应,领命去了。

    王朴又把刚才那名家丁召进偏厅,吩咐道:“马上派人去钱阁老、吕阁老府上,请两位阁老立刻去孙阁老府上。就说有要事相商!”

    半个时辰之后,钱谦益、吕大器就匆匆赶到了孙府。

    王朴和孙传庭早已经在书房相侯了,四人叙过礼数,王朴说道:“钱阁老、吕阁老,有几个最新地情况要向你们通报一下,高弘图他们已经放弃向浙直百姓征饷,却把脑筋动到了松江、苏州、常州三府的丝绸、棉麻大户身上,打算给他们按上煽动民变的罪名,把他们地家产抄没充官。”

    “啊?”

    “竟有这事!?”

    钱谦益、吕大器闻言大惊,尤其是钱谦益。他的老家就在苏州常熟。拥有近万亩桑田,是远近闻名地丝绸大户。也是常熟富,高弘图拿松江、苏州、常州三府所有的丝绸、棉麻大户开刀,钱家自然也难逃此劫。

    想到这里,钱谦益再坐不住了,急道:“侯爷,孙阁老,必须阻止他们。”

    王朴摆了摆手,示意钱谦益稍安勿躁,接着说道:“还有更令人震惊的消息,高弘图准备和北方地建奴勾结起来对付本侯,并且已经有了全盘地计划,具体是这样地……”

    王朴把高弘图的全盘计划向钱谦益和吕大器又转述了一遍。

    钱谦益色变道:“高弘图真敢里通外国?”

    吕大器大怒道:“侯爷,孙阁老,门下以为现在就可以拿人了!”

    “不错。”钱谦益也附和道,“侯爷和孙阁老隐忍好几天了,朝中已经有不少官员倒向了高弘图一党,东林党内也有不少小人暗中投敌,门下以为现在是时候收网了!要不然,真让高弘图他们把松江、苏州、常州搅成一团乱麻,就不好收拾了。”

    “再让他们蹦达几天,熬他们几天!”王朴狞声道,“至于松江、苏州和常州三府,只要有我王朴在,就乱不了!唐胜今晚就会带中央军地两个营封锁南京各门,所有京中官员以及官府差役,没有总督府的令谕,一律不准出城!”

    钱谦益凛然道:“侯爷是想逼他们狗急跳墙?”

    “没错!”王朴狞声道,“不把他们逼到绝路上,他们岂会拿出全部家底?”

    吕大器道:“侯爷,杨廷鉴就议和使团是重要的人证,必须立即派人缉拿。”

    王朴笑道:“已经让扬州知府王仕成拿人了。”

    江都,扬州府城。

    扬州知府王仕成接到王朴急递时,杨廷鉴的议和使团也刚刚走到扬州,正准备在驿站歇脚,打算明天一早再赶路。

    杨廷鉴和两位副使刚刚下马,一伙衙役已经乱哄哄地冲进了驿站,把杨廷鉴、两位副使还有十几名随从给围了起来,杨廷鉴见状不由皱紧了眉头,一位副使上前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这位是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身着四品官服的王仕成在几位幕僚的簇拥下大步上前,冷然道,“有何凭证啊?”

    杨廷鉴皱眉道:“你是扬州知府王仕成?”

    王仕成冷然道:“正是本官,你是不是议和使节杨廷鉴?”

    杨廷鉴道:“正是。”

    “是就好。”王仕成把手一挥,大声道,“统统拿下!”

    “是!”

    数十名衙役轰然应诺,虎狼般扑了上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杨廷鉴、两位副使还有十几名随从摁倒在地,杨廷鉴挣扎着叫道:“王仕成你疯了,本官是议和使节杨廷鉴……”

    “拿的就是你!”王仕成闷哼一声,挥手道,“捆了,统统带走!”

    众衙役骂骂咧咧地拿绳索捆人时,冷不防一名随从从地上弹身而起,一脚踹翻了身边地两名衙役,然后整个人腾空跃起,噗嗵一声滑入了冰冷的运河,等水面平静下来时,跳河的随从早已经不知去向。

    南京,太平门。

    两小队全副武装的中央军士兵就像两排标枪,直挺挺地耸立在城门两侧,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虽然这两小队中央军士兵手里都操着步枪,还上好了明晃晃的刺刀,显得杀气腾腾,可进进出出的行人却并不畏惧。

    有几个胆大的小媳妇甚至还偷偷瞧一眼英挺的士兵,走几步又回头偷瞧一眼。

    由于王朴的铁腕治军,再加上丰富的饷银和优厚地福利制度,百姓心目中地军队形象正在生潜移默化的转变,至少在南京市民眼里,中央军是一支纪律严明地军队,许多家中有未出阁闺女的小户人家都想着招个中央军的女婿。

    真要招了个中央军的女婿,不但在邻里乡亲面前有面子,一家人的生活还能很快得到改善,要知道中央军新兵都有五十两银子一年的饷银啊,那可是一大笔钱了,都够买五千斤大米或四亩半好田了!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名公差策马径直冲进了城门洞,看他丝毫没有减的架势,仿佛是要径直冲过中央军的关卡,本来嘛,中央军设在太平门外的关卡连过往百姓都不拦,六部衙门的公差就更不敢拦了。

    “站住!”

    一名中央军军官忽然站到了官道中央,高高举起右手,戴在手上的白手套显得格外醒目!

    差役吃了一惊,赶紧勒住马缰,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想干什么?老子可是朝廷的公差,有内阁急递送往常州!”

    军官不为所动,右手一摊冷然道:“总督府的令谕?”

    “什么令谕?”差役愕然道,“什么总督府的令谕?”

    “对不起。”军官冷森森地说道,“没有总督府的令谕,所有官员、差役一律不准出城,请回吧!”

    差役怒道:“你们敢阻拦朝廷的公差,想造反吗?”

    哗啦啦的举枪声中,挺立官道两侧的两小队中央军士兵已经齐刷刷地举起了手里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马背上的差役。

第257章 图穷匕现

    南京皇城,文华殿。

    高弘图正和姜曰广、王铎处理政务时,通政司的一名官员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跪地说道:“三位阁老,出事了。”

    高弘图把手中的毛笔搁到玉质的笔架上,淡然道:“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通政司的官员颤声应道:“高阁老,今天早上中央军忽然封锁了南京各门,扬言没有总督府的令谕,南京城内任何官员、差役都不准出城,派去松江、常州、苏州送急递的公差都被堵回来了。”

    “什么?”高弘图勃然大怒道,“没有总督府的令谕,所有官员、差役一律不准出城?”

    “这可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姜曰广冷笑道,“敢情王朴这个五省总督衙门比朝廷的内阁都要大啊。”

    “反了天了。”王铎也愤然道,“王朴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弘图冷然道,“姜阁老、王阁老,你们这就随老夫去太平门,老夫倒要看看,没有五省总督的令谕,走不走得出这南京城?”

    “走!”

    “走!”

    姜曰广、王铎跟着高弘图出了文华殿,直奔太平门而来。

    太平门,秩序如常。

    两小队中央军士兵挺立依旧如标准,目光平视前方,对来来往往、穿行如梭的行人仿佛视而不见。只有朝廷官员或差役人员通过时,才会遭到他们地阻拦,官员差役除非有五省总督的令谕,否则一律被请回城内。

    下午未时,太平门内的长街上忽然传来了阵阵锣声。一班衙役鸣锣开道,两队禁卒挎刀随行。最后是三顶八抬大轿,直趋太平门而来,大街上的行人纷纷退避两侧,有位卖水果的大娘躲避不及,直接被衙役撞倒在地,篮子里地水果洒落一地。

    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把内阁辅臣的官架子摆足了,铁了心要给王朴好看。

    三位阁老地仪仗很快就到了城门口,一些闲汉已经意识到有热闹可瞧,纷纷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还是那名年轻的中央军军官,从官道左侧的门房里大步走出,神情冷漠地往官道中央一站,凛然道:“停轿!”

    “瞎了你的狗眼,高阁老的轿都敢拦?”

    在前鸣锣开道的衙役大吼一声,抬脚就往中央军军官的小肚子上踹了过来。

    中央军军官目光一冷,以更快的度踹出一脚,竟然后先至踢在衙役的胫骨上。中央军军官穿着硬底长筒牛皮靴,只听喀嚓一声,衙役地腿骨已经被生生踹断,衙役顿时惨叫一声,萎顿于地。

    这还没完,中央军军官一脚踏在衙役背上,直接把衙役踩倒在地。然后又用坚硬的靴底踩着衙役的脑袋使劲地碾了几下,直把衙役贴地的半边脸庞碾的血肉模糊,那衙役双手凭空乱舞,嘴里杀猪般嚎个不停。

    谁也没有想到中央军军官凶悍如斯,其余的衙役和两班禁卒竟是看得傻了,没一个人敢上前帮助的,旁边围观的闲汉和百姓们却轰然叫起好来。显然。这些为虎作伥地衙役和禁卒并不讨人喜欢。

    “住手!”

    一名官员大步上前,厉声喝道。“竟敢当街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中央军军霍然抬头,目光凶狠地瞪住那名官员。

    那官员吃不住如此凶狠的目光,霎时退下两步,嗫嚅道:“你,你想干什么?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可别胡来。”

    中央军官咧嘴一笑,露出冷森森的两排白牙,狞声说道:“对不起,我们是粗人,记不牢什么王法,我们只知道军规八大条!告诉你的人,千万不要招惹我们中央军,军规八大条有规定我们不准祸害大明百姓,可没有规定不准武力自卫!”

    说罢,中央军军官又飞一脚踹在倒地衙役的侧肋,衙役平地飞起十数步落到了那名官员面前,那衙役已经哼哼着爬不起来了,刚刚那一脚又踹断了他的两根肋骨。“你……”一名随行的监察御史气极,踏前两步吼道,“太嚣张了,你是哪个营地,是谁的兵?”

    “退后!”中央军军官凛然道,“再踏前一步,格杀勿论!”

    “哼哼!”那名监察御史气得鼻子都歪了,再上前一步,大吼道,“本官还就不信了,难不成你们还真敢杀朝廷命官?”

    中央军军官森然道:“最后警告一次,立即退后!”

    那官员置若罔闻,又往前踏了两步。

    中央军军官转过身去,很冷酷地挥了挥手。

    标枪般挺立的两排中央军士兵中立刻就冲出了四个,大吼一声“杀”,四杆上好刺好的步枪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同时刺出,标准的四对一突刺战术动作!雪亮的刺刀一闪那收,那名监察御史身上已经多了八个血窟窿。

    殷红地热血喷泉般激溅出来,那名监察御史瞪圆了眼珠子,使劲地想说句什么,却再说不出来了,挺立地身体晃了两晃就直挺挺地截倒在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再没动静了,这一下连轿里的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都傻眼了。

    这可是朝廷命官哪,这些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真敢杀!?

    中央军军官缓缓转过身来,杀气腾腾地说道:“重申一遍:不管你们是多大地官,也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只要是官员或官府差役。凡是没有总督衙门地令谕,一律不准出城,违——格杀勿论!”

    管家凑到轿前问高弘图道:“老爷,现在怎么办?”

    高弘图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打道回府。”

    孙传庭府邸。书房。

    孙传庭和钱谦益正在对弈,王朴、吕大器在一边围观。棋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观战的王朴忍不住说道:“老爷子,这里,你这条大龙快没气了!”

    谦益抗议道,“侯爷,观棋不语真君子。”

    王朴嬉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我是武夫。”

    “侯爷!”正说笑时,小七大步进了书房,先向王朴敬了记军礼。又向孙传庭三人拱手作揖,说道,“侯爷,三位阁老,刚刚唐胜回报,高弘图、姜曰广、王铎去了太平门,试图以身试刀,不过最后还是被挡回来了。”

    “嘿嘿。”王朴冷笑两声。说道,“现在朝中的硬骨头官员不多了,史可法算一个,高弘图嘛,差得远了。”

    乾清宫。

    高弘图、姜曰广、王铎正在隆武帝面前告御状。

    听完姜曰广、王铎绘声绘色的叙述,隆武帝气得脸色铁青,切齿怒道:“王朴既没有内阁的公文。又没有兵部地调令,竟敢擅自调动燕子矶大营的中央军,而且还无法无天封锁了南京各门!更可恨地是,还敢乱杀朝廷命官,他想干什么?他想造反吗?”

    “万岁。”高弘图颤声道,“王朴根本就没有把您和内阁放在眼里啊。”

    一边的张子安心中冷然,暗忖王朴是什么人?他连先帝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把区区一个内阁放在眼里?也只有你高弘图这样的蠢货才会把内阁当回事。但愿你能迷途知返,不要再惹事。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反了反了,真是岂有此理。”隆武帝怒道,“朕非要杀了这个乱臣贼子,非要杀了他!”

    “万岁。”高弘图凝声道,“臣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王朴这次突然派谴中央军封锁了南京各门,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隆武帝脸色大变,失声道:“难道他真要造反?”

    隆武帝不能不担心,假如王朴要造反,以中央军的强大实力,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隆武帝根本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高弘图沉声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先制人。”

    “对,先制人。”

    姜曰广、王铎同声附和。

    隆武帝一听说王朴要造反,霎时就乱了方寸,连声道:“高阁老,怎么先制人?”

    高弘图道:“急调金山、观海、临山三卫大军秘密进京,再把宫中的内侍、臣等府中地护院家丁武装起来,定好时间,里应外合,由三卫大军对付各门的中央军,宫中内侍,臣等府上的护院家丁负责围攻王朴的五省总督行辕,只要王朴一死,燕子矶大营内的中央军群龙无,就不足为虑了!”

    蠢货!

    张子安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心忖王朴要是真想造反,还会等你高弘图把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军队调来南京?只怕昨天晚上就已经动手了!王朴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王朴根本就没有造反的打算。

    武帝却连连点头道,“高阁老,一切拜托您了。”

    拜别隆武帝出了午门,高弘图对姜曰广和王铎道:“姜阁老、王阁老,你们也回府分头准备吧,且记,此事一定要保密,别让府上的家丁护院知道内情,就说是为了看家护院,防备盗贼。”

    姜曰广、王铎连声应道:“阁老放心,门下理会得。”

    高弘图再三叮嘱一番,三人分头回府准备,隆武帝也让张子安把宫中的百余名内侍召集了起来,可笑这百余名内侍还是王朴送进宫地呢。

    孙王集团似乎只是要给高弘图他们一个下马威,派兵把住南京各门之后便再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了,而且只要不是朝廷官员和官府差役,贩夫走卒和普通百姓皆可随意进出,中央军根本就不加以盘查。

    高弘图很容易就和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取得了联系。

    转眼间五天过去,南京城内平静如昔,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大军已经进至瓜埠,距离南京只有一天行程了,高弘图、姜曰广、王铎在政治上没什么能力,军事上更是白痴,见燕子矶大营的中央军毫无动静,以为王朴还被他们蒙在鼓里,正沾沾自喜呢。

    当着姜曰广、王铎的面,高弘图不无得意地说道:“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大军是从水路过来的,白天不是泊在岸边冒充商船,就是隐藏在芦苇丛中,只有到了晚上才会行船,行动非常隐秘,到现在为止王朴都还被蒙在鼓里呢,呵呵。”

    姜曰广恭维道:“阁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次王朴死定了!”

    王铎也附和道:“是啊,阁老神机妙算,一举诛除权佞王朴,可谓大明中兴重臣,千载而下,阁老的大名必然会名垂青史。”

    “呵呵。”高弘图欣然道,“姜阁老、王阁老过誉了,老夫愧不敢当。”姜曰广道:“不过阁老,王朴虽然还被蒙在鼓里,可中央军的确不是善茬,不到最后绝不可掉以轻心哪。”

    弘图点头道,“姜阁老提醒地是,不过老夫已经和金山、临山、观海三镇总兵商定好了,动手的时间就定在明晚子时,到时候由观海卫的三万大军牵制燕子矶大营的中央军,金山、临山两卫四万大军负责解决南京各门的小股中央军,老夫和两位阁老府上的护院以及宫中的内侍共八百余人,负责进攻总督行辕,斩杀王朴。”

    最后平静地一夜终于过去。

    奉天殿上,钱谦益、吕大器以及东林党地大量官员照例告病在家,南京城内的勋戚们有样学样,也懒得来参加朝会了,偌大地朝堂上只有廖廖几十名文官,高弘图、姜曰广、王铎带着几十名文官三呼万岁之后,起身入班。

    隆武帝看着阶下廖廖几十名文官,心头火起正要下旨退朝时,大殿外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隆武帝急定睛看时,只见孙传庭已经迈着稳健的八字步昂然直入,孙传庭身后跟着王朴,王朴身后跟着钱谦益和吕大器,钱谦益、吕大器身后跟着东林党的数十名官员。

    孙传庭径直行到金阶之下,跪地唱道:“臣孙传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孙传庭身后,王朴、钱谦益、吕大器以及东林党的官员们跪倒一地,三呼万岁,隆武帝傻了,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也傻了,此时此刻,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来不善、善不来!

    ps:原以为255章就能写到三堂会审了,没想到还要到257章,我对情节进展估计不足,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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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新的一月了,急求大伙的保底月票,拜托了。

第258章 三堂会审

    “孙爱卿,你病体沉重,就不要硬撑着上朝了。”

    隆武帝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孙传庭可是奉旨告病,现在他又龙精虎猛地上朝来了,那不是在扇隆武帝的耳光吗?

    “万岁,老臣无恙。”

    孙传庭叩罢起身,迈着方步走向文官班,可那里已经站着高弘图了,孙传庭这老家伙忽然把眼一瞪,沉声道:“高大人,请自重!”

    高弘图鬼使神差般退下一步。

    孙传庭这才闷哼一声站到了文官班,高弘图回过神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其余钱谦益、吕大器以及东林系的官员朝拜完毕,纷纷站回文官班里,只有王朴没有回归武将班里,却昂然直上金阶,隆武帝和大臣们这才现王朴腰悬宝剑,手按剑柄,目光如炬,一脸杀气。

    隆武帝骤然吃了一惊,本能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一边的大太监张子安不敢怠慢,也赶紧抢上前来用自己瘦削的身体挡在了隆武帝跟前。

    王朴凌厉的目光刀一样落在隆武帝稚嫩的脸上,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鄙夷的笑意,跨完最后一级金阶,霍然转身面向金碧辉煌的大殿,厉声喝道:“来人!”

    这一声断喝就像一声炸雷,震得隆武帝、高弘图等人耳鼓嗡嗡作响。

    “嚓嚓嚓……”

    大殿外霎时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那是坚硬的牛皮靴底重重蹬在青砖上出的碰撞声响,一听这声势,隆武帝和高弘图、姜曰广、王铎等人就吓得脸色如土,这分明是大队中央军士兵正在跑步前进。

    难道王朴真要造反了?

    隆武帝心惊胆颤地望着殿门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了,隆武帝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倏忽之间。两队全副武装的中央军士兵已经跑步进了大殿。

    “立定!”

    跑在最前面的两名军官同声令下,进殿地两排中央军士兵收步立定!

    “立正!”

    “向左向右看……齐!”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两个中队的中央军把偌大的金銮殿当成了校场,旁若无人地表演军姿队列,这一幕却把隆武帝和高弘图等人吓个半死,有几个胆小的文官早已经浑身抖,冷汗交流了。

    史可法却再也看不下去了,出班怒道:“王朴,你在金殿之上炫耀武力,这是要干什么?”

    “史大人!”王朴狞声道。“本侯知道你是个清官。更是个硬骨头,但是本侯警告你,不要阻拦本侯拿人!”

    “拿人?”史可法越怒道。拿什么人?”

    “哼!”

    王朴闷哼一声,不再理会史可法,狞声喝道,“拿人!”

    “是!”

    两名军官一声令下。两队士兵已经虎狼般扑了上来,把高弘图、姜曰广、王铎等十几名官员摁倒在地,东林一系的官员也被摁倒了十几个,其中就包括鼎鼎大名的复社盟主张溥,还有复社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

    “王朴,反了你了!”高弘图勃然大怒道,“老夫堂堂内阁辅,朝廷重臣。你一个小小的五省总督,有什么资格拿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大明律,还有没有万岁爷?你这个乱臣贼子,你目无纲纪……”

    王朴把手一挥,冷酷地说道:“卸了他的下巴!”

    “是!”

    一名士兵轰然应诺,一抬手就卸掉了高弘图地下巴。

    史可法再看不去了,气得胡子倒竖,鼻子冒烟,厉声喝道:“王朴,高阁老再怎么说也是万岁钦点地内阁辅。就算他真的触犯了国法纲纪。也需御前审案然后定罪,你一个小小的五省总督。凭什么说拿人就拿人?”

    “锵!”

    清脆地金铁磨擦声中,王朴翻手抽出了佩剑,遥指史可法道:“史大人,知道这柄是什么剑,是谁的剑吗?”

    史可法凛然道:“什么剑?”

    “是先帝的御用龙泉宝剑!”王朴冷然道,“北京城陷当夜,本侯曾进宫救驾,先帝以为京师沦陷,国君理当赴难,执意不肯流亡南京,却把这柄御用的龙泉宝剑赐给了本侯,张公公,你是宫里地人,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先帝御剑?”

    张子安不敢怠慢,急上前数步仔细看了看,惶然道:“的确是先帝御用的龙泉宝剑。”

    史可法不以为然道:“纵然是先帝的御剑,又能说明什么?”

    “史大人,先帝赐给本侯龙泉宝剑的同时,还一并赐予了上杀昏君,下斩奸臣的生杀予夺大权!不说要区区一个高弘图……”王朴说此一顿,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隆武帝,杀气腾腾地喝道,“纵然是万岁爷犯了错,本侯也有权把他斩于剑下!”

    “啊!”

    隆武帝轻啊一声,如果不是张子安眼疾手快扶住他,就要一跤跌坐在地了。

    王朴说这话半真半假,这剑的确是崇祯帝御用的龙泉宝剑,北京城破当夜,崇祯帝就曾用这柄剑杀了田贵妃和昭仁公主,可临到杀长平公主时,却再下不了手,弃剑而去,结果这柄剑就被王朴给捡到了。

    至于说上杀昏君、下斩奸臣地生杀予夺大权,则完全是王朴在胡说八道了,但史可法他们又不知道当时紫禁城里生了什么,也只能姑且听之、姑妄信之了。史可法的气焰明显短了一截,皱眉道:“就算侯爷对满朝文武和万岁爷有生杀予夺之大权,那也不能凭白拿人吧?高阁老虽然奉行错误的国策,可他为官还是清廉的,侯爷凭什么说他是奸臣?”

    “凭什么说他们是奸臣?”王朴凛然道,“好。本侯给史大人看一样东西!”

    说罢,王朴抬头喝道:“来呀,把东西呈上来!”

    三名中央军士兵端着托盘昂进了大殿,托盘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用一方白布覆盖着,白布上隐隐有红色痕迹渗出,三名中央军士兵大步走到殿中,把托盘放在地上,然后刷地掀开了白布。

    包括孙传庭、钱谦益、吕大器在内。朝堂上几乎所有官员都骇然失色。托盘上盛放的赫然是三颗血淋淋的头颅!

    王朴伸手一指三颗头颅,厉声道:“这是金山、临山、观海三位参将的人头,三人未经兵部行文。更未经本督许可,擅自率军进至瓜埠,意欲偷袭南京!所幸本督现及时,这三个家伙还想负隅顽抗。被当场格杀!”

    史可法脸色大变,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不过他很快就猜出这和高弘图有关。

    隆武帝、高弘图、姜曰广、王铎等人脸如死灰,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地大军这么容易就被王朴给瓦解了,连三名参将都被当场格杀。

    王朴冷森森地说道:“想必史大人也已经猜到了,没错,这三卫大军就是高弘图借万岁爷的名义暗中调来瓜埠地,这奸贼还暗中许诺三人。只要控制了南京就晋升他们为总兵!史大人,诸位大人,你们说高弘图他想干什么?”

    史可法无言以对,他知道高弘图一直想瓦解掉王朴地中央军,调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军队秘密进京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把高弘图等一干人犯押入大牢,由孙阁老会齐刑部、兵部三堂会审!”王朴说此一顿,回头杀气腾腾地盯着隆武帝,凛然问道,“万岁爷,你说呢?”

    “行行行。”隆武帝已经吓得两腿软。连连点头道。“就按靖南侯说地办,三……三堂会审高弘图谋反一案。”

    “史大人。高大人。”王朴目光像刀一样掠过史可法和刑部尚书高倬身上,说道,“还有老爷子,准备审案吧。”

    是日下午,刑部大堂。

    内阁辅孙传庭据中而坐,兵部尚书史可法据左,刑部尚书高倬居右,除了这三位主审官,当然还少不了王朴这个旁听的。

    事实上,王朴早在暗中做足了文章,所谓的三堂会审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让兵部尚书史可法和刑部尚书高倬参与审案,也只是为了照顾舆论,就算没有史可法和高倬,王朴也照样可以定高弘图的罪,可这样一来难免惹人非议。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王朴做足了表面文章,也照样会有人非议。

    头一个被带上来地人犯是观海卫参将王德成地侍卫长,刑部尚书高倬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义正词严地喝问道:“犯人姓名?”

    “小人王云,是叛将王德成的侍卫长。”

    “记录在案!你们不在观海卫驻守,跑来瓜埠做什么?”

    “听王德成说,我们是奉调进京。”

    “记录在案,奉调进京?奉谁的调令?总督衙门地还是兵部的?”

    “都不是说,我们进京是要保护万岁爷……”

    “你说什么!?”

    “呃,不是……我们是奉了孙阁老的调令。”

    “记录在案!”高倬说罢目光转向孙传庭和史可法,问道,“孙阁老,史大人,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孙传庭、史可法摆了摆手,高倬回头向文案道:“整理文案,让犯人签字画押。”

    摁完手印,两名衙役押着王云下去了,接着又有金山卫参将李青松,临山卫参将左季地心腹侍从被押上大堂,也对高弘图借隆武帝名义调兵进京的事实供认不讳本来案子到这里也该结了,犯高弘图固然难逃一死,可其余姜曰广、王铎等从犯最多也就是贬职或罢官,刑部尚书高倬正要依据大明律宣布审案结果时,王朴忽然起身说道:“高大人,现在结案还早呢。”

    高倬皱眉道:“侯爷,案情已经非常明了啦,还需要再审吗?”

    王朴冷笑道:“高弘图一案远没有大人你想的这么简单,高大人,本侯再送你两个重要的人证,来呀,带罪员杨廷鉴、范文程!”

    脚步声响起,四名杀气腾腾的中央军士兵已经押着杨廷鉴和范文程进了刑部大堂。

    看到是高弘图派去北京议和的使节杨廷鉴,史可法、高倬不由愕然,高倬更是不解地问道:“杨大人不是率团去北京跟建奴议和了吗?怎么……”

    “问的好。”王朴冷然道,“杨廷鉴,说说吧,高弘图让你去北京准备怎么跟建奴议和?”

    杨廷鉴叹息一声,垂说道:“临行前高阁老再三交待,此次议和的底线是割让长江以北地疆域,条件是五年内不准开战,如果建奴借机提出杀害靖南侯,则两家协定动手细节,由建奴出兵佯攻山东,吸引侯爷领军出征,然后高阁老趁机切断中央军的后勤补给,置侯爷及中央军于死地。”

    史可法、高倬对视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骇然。

    如果杨廷鉴不是屈打成招,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高弘图的罪过就大了!召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大军进京还可以冠以清君侧的罪名,未必就是谋反,可如果高弘图真的有跟建奴勾结陷害王朴及中央军的打算,那就是叛国的罪名了!

    如果高弘图真有叛国情节,那就不止杀他一个人了。

    “杨廷鉴!”高倬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廷鉴苦笑道:“罪员所说句句属实,情愿签字画押。”

    高倬现杨廷鉴没有被严刑拷打的迹象,不过还是问道:“杨廷鉴,如果你是受人威胁,或是屈打成招,你尽可以说出来……”

    杨廷鉴苦笑道:“高大人,罪员连死都不怕了,还会受人威胁吗?”

    高倬无奈,只得叹息一声,对边上地文案说道:“把犯人刚才所说全部记录在案,然后犯人签字画押。”

    签完字,画完押,杨廷鉴就被带了下去。

    王朴又指着范文程说道:“三位主审官,这个人地来头就更大了,他本是辽东生员,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屈身投敌,当了建奴的狗奴才,他叫范文程,几个月前奉了多尔衮之命潜来南京,先是鼓动潞王朱常芳篡位,又带着朱常芳地亲笔信前往武昌挑唆左良玉起兵,左良玉兵败,这家伙又跑到湖广提督赵信身边,企图鼓动赵信拥兵自立!”

    史可法、高倬面面相觑。

    王朴又道:“三位主审官,本侯感到困惑的是,范文程这个狗奴才平生从未到过江南,对南京官场更是陌生,他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近朱常芳并且取得他的信任?左良玉起兵的时候,正好是本侯与建奴在聊城对峙的时候,这次范文程挑唆赵信自立,又恰恰是高弘图准备动手除掉本侯之际,诸位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第259章 瞿剃头

    王朴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范文程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和朱常芳联系上,是因为有人从中穿针引线,也就是说朝中有官员和建奴内外勾结、狼狈为奸,而这个怀疑对象更是直指高弘图。

    不过,高倬和史可法当然不会相信王朴的一面之词,这可是关系到数百条乃至上千条人命的大事,不可不慎。

    史可法道:“侯爷,能否让这名犯人开口说话?”

    王朴从衣袖里取出一份供词,朗声道:“三位主审官大人,这是范文程的供词,至于让犯人开口说话,我看就免了吧。”

    史可法道:“怎么,侯爷不敢让他开口?”

    “笑话。”王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好。”史可法点了点头,大声道,“来呀,替犯人续上下巴骨。”

    早有衙役上前替范文程接上了下巴骨。

    史可法问道:“你可是辽东罪员范文程?”

    “你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范文程哂然道,“听过你的大名,是个硬骨头,为官也算清廉,不过没什么本事。”

    “你!”史可法怒道,“好好回答本官的问话。”

    “还有什么好问的。”范文程皱眉道,“供词上不是已经写得一清二楚了吗?”范文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知道这次落到王朴手里反正也活不成了,狡辩、翻供、胡言乱语只会让自己多受皮肉之苦,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史可法道:“你真是奴酋多尔衮派来南京的?”

    范文程道:“废话。”

    “你真见过潞王?”

    “你说呢?”

    “好好回话。否则大刑伺候!”

    “见过,当然见过。”

    “左良玉是听了你的挑唆才起兵的?”

    “也可以这么说。”

    高倬已经看完了范文程地供词,现上面并无涉及与朝中官员勾结之事,便问道:“罪员范文程,在南京你接触过哪些官员?”

    “官员?”范文程道。“没有啊。”

    高倬大声道:“老实交待,不得隐瞒。”

    范文程大笑:“行,老实交待,在南京我接触的官员多了去了。”

    史可法问道:“都有哪些人?”

    范文程笑道:“有你史大人,还有孙传庭,王朴,哦,也有你们刚刚说的高弘图,你们都是建奴的奸细……”

    “胡扯!”史可法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

    王朴一挥手。两名中央军士兵抢上前重新卸掉了范文程的下巴骨。

    史可法向孙传庭和王朴道:“孙阁老,侯爷,这个范文程一派胡言,胡搅蛮缠,所陈供之供词不足为信。”

    王朴道:“范文程所供之词是否属实,请朱常芳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也好。”高倬点头道,“来人,马上去请潞王。”

    两名衙役领命而去,潞王地寓所就在皇城外面不远,衙役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带着潞王朱常芳到了刑部大堂。朱常芳进门一见范文程,立刻吓得瘫倒在地,连声道:“不关小王的事,不关小王的事啊……”

    “王爷不必惊慌。”史可法缓声道,“这次请王爷来不过是做个证人而已。”

    “是是是。”朱常芳连连点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说道,“不慌,不慌。”

    高倬指了指范文程,问道:“王爷,你可认得此人?”

    “认得。”朱常芳点头道,“他叫程文范。是吴三桂派来南京的幕僚,他说先皇的三位王子都已经在北京遇害,当今万岁爷是……”

    “王爷!”史可法、高倬霍然色变,同声断喝道,“慎言!”

    朱常芳吓了一跳,低声道:“是,慎言,一定慎言。”

    史可法和高倬对视一眼,说道:“本官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扯些不相关的话题。”

    高倬特别叮嘱负责记录的文案:“刚才王爷所说的话。不准记录在案。”

    这案子是越扯越复杂了,居然连大汉奸吴三桂都牵扯进来了。事情还扯到了当今万岁爷头上,说什么万岁爷是人冒充的,这事可闹大了,再审下去岂不是连万岁爷也要抓起来重新甄别身份?

    现在地局面好比一个死结,要审潞王就肯定会牵扯到万岁爷的血统,不审潞王就无法弄清范文程的身份、来历,不弄清范文程的身份就无法洗脱高弘图勾结建奴的嫌疑,一路牵扯下来,高弘图一案要想审个水落石出,就得从万岁爷的血统查起。

    真要立案审查万岁爷的血统,就算最后的结果证明隆武帝是崇祯血脉,可此事已经传扬出去,难免会被别有用心之徒所利用,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大明的根基岂不是就要动摇了?史可法和高倬岂不是要成为历史的罪人了?

    史可法、高倬虽然不满孙传庭、王朴把持朝政,却也不是不识大体地人,他们知道这件案子不能再追查了,只能到此为止了。

    王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故意把范文程和朱常芳牵扯进高弘图一案,就是为了让史可法和高倬有所顾忌,再不敢刨根问底,然后只能按着王朴预定的路线去审案子,把高弘图一党打成叛国投敌的奸细,然后斩尽杀绝。

    说起来,王朴就是要借史可法和高倬的手杀掉高弘图一党!史可法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极受士林敬重,高弘图一党死在史可法手下。就能堵住天下人地悠悠之口,就能免去王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王朴一挥手,潞王就被两名中央军士兵押了下去,潞王还使劲回过头来,惨然道:“不关小王地事。几位大人,真的不关小王的事啊……”

    王朴冷冷一笑,问道:“三位主审官,还要继续审下去吗?”

    史可法与高倬对视一眼,问道:“那么依侯爷的意思呢?”

    “稳定压倒一切,大明的根基不能动摇啊。”王朴凝声道,“而且该知道地三位主审官都已经都知道了,就这么结案吧。”

    史可法、高倬虽然觉得高弘图一案疑点很多,杨廷鉴陈述的供词或许属实,高弘图也的确有意假建奴之手除掉王朴。可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高弘图和范文程有联系,如此仓促判高弘图勾结建奴未免有些勉强,祸延姜曰广、王铎等人更是说不过去,两人不是傻瓜,知道王朴是摆明了要借他们的刀杀掉高弘图一党!

    可王朴的前半句话说的很在理,稳定压倒一切,大明……不能乱啊!

    史可法深吸了口气,凝声问道:“那么依侯爷之见,此案该如何量刑?”

    “本侯以为主犯高弘图、范文程、朱常芳罪大恶极。应该制**彘,置于太平门外任由过往行人唾弃,以警示世人莫做叛国贼,从犯姜曰广、王铎、杨廷鉴、张溥等人也有叛国投敌情节,论罪当剐!”

    王朴说此一顿。奸笑道:“当然,本侯只是提个建议,最后的裁定权在三位主审官手里。”

    “什么,人彘!?”

    史可法、高倬相顾骇然,这可是比凌迟处死还要残酷的酷刑啊!

    所谓人彘,就是砍去犯人四肢,置于翁中。再以铜灌耳,割去舌头,毁去声带,挖去眼睛,令其不能视、不能说、不能听,不能行,却又不致丧命……可谓残忍到了极致!

    乾清宫。

    趴在御案上假寐地隆武帝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连声惊叫:“别过来,不要过来!”

    “万岁爷。万岁爷你怎么了?”

    张子安跌跌撞撞地抢到了隆武帝御案前。伸手扶住了满头大汗地隆武帝同,隆武帝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稻草般一下子抱住了张子安。嘶声道:“他要杀朕,他要杀了朕,张子安,你快去召集侍卫,快去召集侍卫呀……”

    “万岁爷。”张子安痛惜地说道,“没人能杀你,也没人敢杀你,你不过是做了场梦。”

    “梦?只是一场梦?”隆武帝略略镇定,环顾四周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就像脱了力般瘫软下来,释然道,“呼,只是一场梦,还好只是一场梦……”

    张子安心中惨然,心忖今天早朝万岁爷真是被王朴给吓坏了,不过当时王朴那杀气腾腾地样子,连张子安见了也忍不住心中打鼓,更别说万岁爷还只是个不足十六岁的小孩,隆武帝虽然是九五之尊,可他终归还是个小孩啊。

    细碎的脚步声中,长平公主窈窕的身影忽然走了进来。

    “皇姐。”隆武帝的眼睛亮了一下,急切地说道,“救救朕,你快救救朕吧。”

    长平公主向隆武帝裣衽施礼,柔声道:“万岁不用担心,你毕竟是九五之尊,靖南侯权势再大,也绝不敢弑君。”

    “不,皇姐你不知道。”隆武帝急道,“你没看见早朝的时候王朴看朕的那种眼神,他真的会杀了朕,真地!”

    平公主幽幽叹息一声,说道,“万岁,那你就下诏修改大明律吧,按靖南侯的意思修改大明律,然后把政务彻底委托给孙阁老,把军务彻底委托给靖南侯,万岁爷就留在禁宫潜心治学,好么?”

    隆武帝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落寞,叹息道:“皇姐,非得这样吗?”

    难怪隆武帝失落,他真要下了这样的诏书,那就意味着朝政大权彻底交给孙传庭、王朴父子了,从此以后,他这个皇帝就只是别人手中的傀儡了!可下不下这个诏书有区别吗?隆武帝已经是人家手中的傀儡了。

    长平公主黯然道:“万岁,你还只有十六岁,来日方长啊……”

    “罢了。”隆武帝叹息一声,向张子安道,“张子安,你这就回司礼监拟旨吧。”

    次日,东门菜市口。

    南京城内万人空巷,刑场四周却是人山人海,两千名全副武装地中央军将士就像一杆杆笔挺的标枪肃立刑场四周,把刑场内的犯人和刑场外围观的百姓分隔开来。

    刑场内,黑压压跪倒一地死囚,足有数百人!

    围观百姓震撼了,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他们还从未见过同时处决这么多的犯人,几百颗人头同时落地,那景象该是何等惨烈?

    人群中,几名百姓正在议论。

    老汉道:“老汉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几百颗人头啊!”

    小伙道:“听说这些死囚里的大多数都是朝廷官员,因为卖国求荣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

    “卖国求荣?”书生道,“谁知道是真是假。”

    老汉道:“这案子是刑部高大人,兵部史大人,还有孙阁老一起审地,高大人和孙阁老先不说,史大人可是个清官,老汉信得过他,这些卖国贼竟然想陷害靖南侯,该死!要老汉说判他们斩刑算轻了,一个个都应该千刀万剐!”

    书生哂然道:“千刀万剐算什么,你们就等着看人彘吧。”

    “人彘?”老汉、小伙同声问道,“什么是人彘?”

    “看吧。”书生冷然道,“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监斩台上,监斩官瞿式耜抬头看看天色,朗声道:“验明正身。”

    “是!”

    一名师爷上前两步,拿起案上的死囚名册和红笔,大步走到了第一名犯人身边,肃立犯人身边的郐子手从死囚颈后抽出木牌,大声念道:“罪员姜曰广,斩!”

    师爷翻开死办花名册,在第一页重重打了个勾。

    “罪员王铎,斩!”

    “罪员张溥,斩!”

    “罪员杨廷鉴,斩!”

    “罪犯王云,斩!”

    验明最后一名死囚,师爷捧着花名册回到监斩台,朗声道:“监斩官大人,两百八十一名死囚皆已验明正身,确凿无误。”

    瞿式耜面无表情地说道:“行刑!”

    师爷立定转身,面向刑场,朗声喝道:“时辰已经……行刑!”

    霎时间,两百八十一柄明晃晃的鬼头刀先后举起,寒光闪过,两百八十一颗大好头颅已经滴溜溜滚落在地,一名年近百岁的老人失声惊呼道:“这个瞿式耜可真是个剃头匠,杀人就跟剃头一样。”

    从此以后,瞿式耜就获得了瞿剃头的绰号。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酷吏瞿式耜的“剃头”生涯才刚刚开始。

第260章 人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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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砍完了两百八十一个死囚,又有三辆囚车缓缓拉进了刑场。

    这三辆囚车里分别押着高弘图、范文程和潞王朱常芳,三人脸如死灰,目光呆滞,神情萎靡,尤其是朱常芳,早已经被即将面临的命运吓得神智不清了。

    囚车在行刑台边停了下来,六名衙役上前打开囚车把三名犯人架到行刑凳上固定起来,三个犯人都被固定成了大字型,两手两脚都被分开强行固定。

    围观百姓响起了一片吸气声,三名挺胸凸肚的郐子手已经操着锋利的鬼头刀大步上了行刑台,这三名郐子手都已经上了年纪,而且个个面容冷酷,削人彘是个技术活,没有一定的行刑经验与毅力是很难胜任的。

    除了三名经验丰富的郐子手,还有六名郎中拎着药箱在行刑台下严阵以待。

    监斩官瞿式耜轻轻颔,肃立台前的师爷就朗声喝道:“时辰已到,行刑!”

    “沙沙沙沙!”

    三名郐子手同时扬刀。

    干净利落地四刀下去,三名犯人的双用双脚已经齐根削去,血光喷溅,行刑台上顿时响起无比凄厉的惨叫声,许多胆小的围观纷纷闭上眼睛或别开头去,再不敢看这可怕的一幕,台下的六名郎中已经拎着药箱飞奔上了行刑台,开始对犯人进行紧急救治。

    刑场外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困惑地问道:“这是犯人,为何还要对他们进行救治?”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一名上了年纪的秀才得意地说道,“这人彘乃是天下头号酷刑,相传乃是汉代吕后因为妒嫉戚夫人所创,削去四脚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要剜去犯人双眼。割去犯人舌头,再毁去犯人嗓子,最后用锡灌进犯人耳孔,令其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却又不会死。这削四脚才第一步而已,要是不对他们进行紧急救治就会失血而死,那就是削不**彘了。”

    “我的天,这么可怜?”

    “这也太惨了点吧?”

    “他们犯了什么罪啊,要受这样的酷刑?”

    “没见布告上说吗?叛国投敌啊!”

    旁边的百姓不禁议论纷纷,这时候行刑台上的郎中在简单包扎后已经帮犯人止住了血。又有六名衙役抬着三口大瓮上了行刑台,把三名只剩下脑袋和躯干地犯人塞进了瓮里,正好剩个脑袋无力地耷拉在瓮外。

    郐子手先给犯人灌暗约毁去他们的嗓子,再用锋利的剔骨刀剜掉眼珠子。割去舌头,最后再往犯人的耳孔里灌锡。堵住耳孔,做完这一切,人彘就算大功告成了。

    “堂!”

    炸雷的锣响过后,一名大嗓门的衙役上了行刑台,大吼道:“乡亲们,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叫人彘!砍去手脚。挖掉眼睛,堵住耳朵,毁掉嗓子,让人不能看,不能说,不能听。生不如死

    围观百姓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声。

    衙役又道:“不过大家用不着害怕。人彘虽然可怕,但这只会用来惩罚叛国贼。只要大伙不背叛国家,不背叛民族,就绝不会被官府削**彘,只有那些数典望祖、卖国求荣、厚颜无耻、甘心给外族蛮夷做奴才地畜生,才会被削**彘!”

    兵部衙门,大堂。

    史可法用一方红绫把那颗“兵部尚书”大印包好,打结,然后郑重地放在案头,最后看了眼熟悉的兵部大堂,史可法眸子里难免掠过一丝黯然,肃立旁边的左右侍郎、员外郎、主事等兵部官员个个神色戚然。

    这些兵部属官虽然大多数都是东林党人,可人都有良心的,史可法是个真正的清官,就算他和孙传庭、王朴不和,也照样能获得这些兵部属官的尊敬。

    一名兵部主事黯然道:“大人,你真地要辞官吗?”

    史可法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不语。

    此时此刻,史可法的心里充满了苦涩,倒不是因为王朴借他的手杀掉了高弘图一党近三百名官员,而是因为孙传庭、王朴一党已经彻底把持了朝政,就算是隆武帝也成了两人手中的傀儡,史可法虽然倾向心学,主张限制君权,却万万不能容忍孙传庭、王朴地做派。

    史可法不愿意和孙传庭、王朴他们同流合污,他选择了辞官引退,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只要离开了朝堂,孙传庭和王朴再怎么折腾,和他史可法也没什么关系了。

    心神已定,史可法向周围的兵部属官团团一揖,淡然道:“诸位,就此别过。”

    说罢,史可法再不理会众人,转身就走。

    就在这个时候,兵部大常外地台阶下忽然走上了一道身影,史可法看清那人时不由面露愕然之色,迈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史可法身后的兵部属官也愕然不已,因为走上台阶的人竟然是王朴。

    王朴一挥手,两名卫兵已经各托一轴书卷疾步上前,先把手里的书卷高高举过头顶,再将系住书卷的红绳轻轻一扯,卷起的书卷便哗啦啦地展露开来,却是一幅对联:史鉴流芳真可法,洪恩浩荡反成仇。

    那群兵部属官一时未解,史可法却一下子就读懂了这副对联地意思。

    这副对联的第一句嵌着史可法,第二句嵌着洪承畴,洪承畴本是崇祯帝最倚重的国之重臣,可最后却投降建奴当了汉奸走狗。王朴送这副对联给史可法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他无比痛恨卖国求荣的洪承畴,同时也明确认为史可法跟洪承畴不一样,“史鉴流芳真可法”廖廖数字就把王朴对史可法气节的赞赏毫无保留地表露了出来。

    史可法一时闹不清王朴地来意,拱手道:“侯爷……”

    王朴伸手阻止史可法,目光落在史可法身后地兵部属官身上,说道:“诸位大人可否暂时回避?”

    五省总督暨靖南侯话。那些个兵部属官不敢怠慢,急忙退出了兵部大堂。

    王朴这才问望史可法问道:“史大人为何要辞官?”

    史可法默然。

    王朴淡然道:“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

    史可法撇了撇嘴,还是没有说话。

    王朴指了指卫兵手中的对联,问道:“史大人,你知道本侯为什么要送你这副对联吗?”

    没等史可法说话,王朴就接着说道:“因为你是本侯所见过地大明官员中最有气节、最有风骨的官员!史大人从不沽名钓誉,从不结党营私。从不贪脏枉法,从不徇私舞弊,从不屈膝权贵,被嘉靖帝誉为大明神剑的海刚峰想来也不过如此。”

    史可法拱了拱手,皱眉道:“侯爷过誉了。”

    王朴语气一转,接着说道:“史大人一定在心里骂我权佞。是也不是?”

    这次史可法没有回避,冷然道:“难道不是吗?”

    王朴的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那么史大人就更不该辞官了,既然本侯是奸佞。你就该坚持留在朝堂之上与本侯一直争斗下去,嘉靖朝时的海刚峰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却敢和内阁辅严嵩叫板,难道史大人堂堂兵部尚书,却反而不如一个七品县令?”

    史可法微微色变,王朴一句话就把他点醒了。

    是啊,如果连他史可法也离开了朝堂,那整个大明朝岂不是任由孙传庭、王朴胡作非为了,今后又还有谁敢站出来与他们据理力争?自己只想着不和孙传庭、王朴同流合污。却忘了应该和两人抗争到底。

    “侯爷!”史可法凝声道,“为什么要跟下官说这些?”

    王朴肃然道:“因为本侯敬重你是个真正的清官!”

    史可法说道:“侯爷,你为会今天这番话付出代价地,你留下了一个不该留下的人。”

    “是吗?”王朴冷然道,“本侯拭目以待。”

    说罢,王朴即转身扬长而去。

    史可法从王朴身上收回光。望着卫兵手中的那幅对联。朗声道:“侯爷,下官会把你的这幅对联裱好。然后悬挂在兵部大堂!”文华殿。

    钱谦益忽然问孙传庭道:“孙阁老,门下听说侯爷有意留下史可法?”

    传庭道,“是有这么回事。”

    谦益叹了口气,摇头道,“侯爷欠考虑了,史可法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身脾气是又臭又硬,他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留他在朝中徒惹不痛快,还不如遂了他的意让他辞官得了。”

    孙传庭打了个呵呵,说道:“钱阁老,留着史可法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我们犯错地时候,还有人可以随时给我们提个醒,更难得的是史可法不结党,不徇私,既可以免去党争内耗,又可以时时警醒我等,不错不错,呵呵。”

    钱谦益和吕大器只能跟着赔笑。

    总督行辕。

    传教士约翰和王朴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笑道:“尊敬的总督阁下,要不是今天突然接到你地诏令,我都以为你已经把我们给忘了。”

    “哈哈哈,亲爱的约翰,这怎么可能呢。”王朴热情地拍了拍约翰地肩膀,大笑道,“你可是本督最尊贵的客人,不过最近政务繁忙,本督都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所幸的是,现在总算告一段落,可以轻闲一阵子了。”

    约翰微笑道:“总督阁下位高权重,这也是没办事的事。”

    王朴又用英语向约翰带来的三十几个“异教徒”招呼道:“各位尊敬的先生,请坐。”

    等三十几个“异教徒”落了座,约翰才指着王朴向他们介绍道:“各位学、教授,这位就是我向你们提起过的将军阁下,不过现在他已经升官,成为总督阁下了!总督阁下保证,在他治下地领地拥有绝对的言论自由,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样的学说,日心说也罢,地心说也好,都不会被送上宗教法庭,更不会被判异端学说!”

    三十几名异教徒神情激动,他们在南京也已经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从南京百姓嘴里不止一次听到了王朴的威名,知道这位总督阁下现在控制着大片的疆域,面积甚至比法兰西、英格兰、普鲁士、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加起来都还要辽阔。

    “还有个好消息。”约翰挥手示意异教们肃静,接着说道,“总督阁下将安排你们进入帝国大学任教,在教学之余你们还可以向帝国新近筹建地军事科学院审请经费津贴,以支持你们地学术研究。”

    “上帝啊,这是真的吗?”

    “太不可思议了!”

    “天哪,真地可以向军事科学院审请经费津贴吗?我正愁没有足够的经费购买学术研究所需要的仪器设备呢。”

    异教徒们顿时就炸了锅,要知道在当时的西方世界,只有极少数隶属宫廷的学术机构才可能获得各国政府的支持,这些学术机构对研究人员的身份限制非常严格,像他们这样的异教徒根本不可能跻身其中,因此,他们中的许多人才会因为学术研究而倾家荡产、穷困潦倒,最终不得不背井离乡前来远东碰碰运气。

    这次约翰费了好大的劲才制止了异教徒们的喧哗,接着说道:“原则上,只要你们的研究项目通过总督阁下的审核并在军事科学院备案,你们就自动拥有军事科学院终身院士的身份,同时也能获得充足的经费,但这有两个前提条件……”

    “哦,上帝,什么条件?”

    “快说吧,我等不及想知道结果了。”

    异教徒们纷纷鼓噪起来。

    约翰摆了摆手,说道:“总督阁下的审查会非常严格,如果你们的研究项目缺乏足够的深度是不可能通过的,更不可能获得经费,还有,对于已经备案的研究项目,军事科学院自动拥有百分之六十的专利权。”

    “没问题。”一名异教徒大声道,“总督阁下,我现在就向您提出审请。”

    “很好。”王朴欣然道,“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我的研究方向是解析几何,总督阁下。”“解析几何?”

    王朴听了心头狂跳,这可是近代航海、天文、力学的基础啊,历史上的解析几何是由法国人笛卡尔在前人基础上总结完善的,而且笛卡尔也曾遭到天主教会的迫害,他的许多学术著作被教廷列为**,难道这家伙就是笛卡儿?

第261章 军事科学院

    王朴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笛卡尔?”

    “哦教徒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叫威灵顿,笛卡尔是我的导师,他现在正在尼德兰潜心研究解析几何理论。”

    王朴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点头道:“威灵顿教授,很荣幸地告诉你,你的研究项目已经通过审核,等军事科学院的院长回来,你就可以来去备案并领取经费了。”

    有了威灵顿开头,剩下的异教徒也踊跃报名,纷纷向王朴提出了审请。

    这些异教徒的学术领域包罗万象,有天文学的,有数学的,有物理学的,不过最多的却是哲学的,虽然没什么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可一个个也的确都有些真才实学,他们基本上都受过良好的大学教育,在各自的学术领域都很有研究。

    欧洲自从文艺复兴之后,神学的统治地位遭到严重削弱,自然科学迅展,到了十七世纪中叶,天文、物理、化学、医学等学科都已经有了长足的展,而当时的大明则被建奴和流贼搅得焦头烂额,在学术研究上已经落后于西方了。

    好在差距不是太大,王朴有足够的信心在短时间内扭转这种局面。

    大约半个时辰的审核之后,三十几个异教徒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满怀喜悦地去阳明大学报到了,阳明大学的校舍已经全部建成,一百多万册图书也已经到位,只等第一批学生招进来就可以正式开学了。

    不过现在的阳明大学还只有孙传庭、宋应星、方以智、李长福等几个院长以及三十几个异教徒教授,师资力量显得单薄了些,再加上语言障碍,外籍教授的效率就会更低,以这样的师资力量最多也就招收几百学员,再多就教不过来了。

    更棘手的是,大明和西方不一样,西方有系统的大学教育。而大明没有,像宋应星、方以智这样的“异类”都是靠着自学才掌握了自然科学知识,这样的人才放眼全国也找不出几个,所以阳明大学的师资还得从西方去请。

    至少在第一批学员毕业之前,阳明大学的师资还得仰仗西方世界地异教徒。

    王朴有求于约翰。正想着如何开口时。约翰却先开口了。说道:“尊敬地总督阁下。您先前许下地诺言……”

    王朴笑道:“亲爱地约翰。只要您获得教皇地授权。您就是大明帝国地红衣主教。”

    约翰喜道:“那么。总督阁下答应援建地圣母大教堂呢?”

    “也不用担心。”王朴微笑道。“等你带着教皇地敕令以及建筑师回到南京地时候。就可以开工建造圣母大教堂。本督会派给你足够地工匠。并且提供充足地资金。当然。神职人员你最好还是从西方聘请。本督担心大明百姓一下子可能接受不了贵教地教义。”

    约翰欣然道:“尊敬地总督阁下。您地睿智足以照亮整个帝国。”

    “不过……”王朴语气一转。接着说道。“本督还有件事要麻烦主教。”

    约翰心头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总督阁下尽管吩咐。”

    王朴道:“主教,你能否替帝国再从西方聘请一批教授?比如说留在尼德兰潜心研究解析几何的笛卡尔,比如说伽俐略先生地学生,你告诉他们,大明帝国可以给他们提供充足的研究基金以及绝对自由的学术氛围!而且。只要他们在学术上有所成就,就能成为科学院地终生院士。”

    约翰道:“乐意为总督阁下效劳,只是……”

    “哈哈哈。”王朴大笑道,“当然,本督也不会亏待了主教大人,这样,先赠送一万盎司的黄金作为主教大人的活动资金,事成之后再奉送一万盎司黄金的报酬,如何?”

    反正大明是银本位的货币体系。黄金在国内根本没办法流通,一万盎司黄金大约有两百八十多公斤,这点黄金对王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送人也送了,可对于约翰这个天主教徒来说,一万盎司的黄金却是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够他买下一个城堡了!

    “哦,上帝。”约翰听了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您是我见过最慷慨的总督。您的英明和慷慨不久将传遍整个欧洲,全欧洲最优秀地学都会仰幕您的英名。他们将非常乐意为您效劳,为此不惜远涉重洋来到遥远的东方。”

    王朴伸手,微笑道:“合作愉快。”

    约翰紧紧握住王朴的右手,激动地说道:“合作愉快。”

    文华殿。

    积压了好几天的公文终于处理完了,孙传庭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斜靠在太师椅上,问钱谦益道:“钱阁老,阳明大学招生的事得抓紧了,尤其是外语成班的两百名学员得尽快招齐,这些学员到时候得负责给外籍教授当语言翻译。”

    钱谦益与吕大器交换了一记眼神,说道:“孙阁老,门下和吕阁老的意思是这两百名学员最好从福建、两广去招,因为福建、两广的学员与西夷商人接触地机会较多,比浙直生员相比更容易掌握外语。”

    孙传庭摇头道:“从福建、两广招募生员怕是来不及了,王朴的意思是十天之内外语成班就得开学!”

    “啊?”钱谦益失声道,“那就只能从南京周围各府招收学员了。”

    孙传庭道:“钱阁老和吕阁老多费点心吧,这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侯爷和孙阁老所虑甚是。”吕大器连声附和道,“门下这就和牧老草拟一个章程,最迟后天就向应天、常州、苏州、扬州、镇江、松江各府布公告,让这几个府年龄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的秀才进京赴试。”

    “那好,招收外语成班学员的事就这么定了。”孙传庭揉了揉太阳**,说道,“现在再议议银子的事。”

    钱谦益想了想,斟字酌句地说道:“孙阁老,皇宫年久失修。每逢雨天连奉天殿都漏水,的确应该修缮一下了。”

    传庭颔道,“钱阁老以为拨多少银子合适?”

    钱谦益道:“眼下国库空虚,太多银子肯定拨不出来,就五千两吧。”

    孙传庭道:“五千两太少了,拨八千两吧。”

    吕大器苦笑道:“孙阁老。牧老,门下刚刚查过户部的账本了,国库里已经空了,不要说八千两,就连八百两都凑不出来了。”

    钱谦益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难不成真的要挪动中央军的饷银?”

    孙传庭摆了摆手,说道:“银子地事问题不大,王朴地意思是把南京城内地官营作坊统一拍卖,让江南地商人来接手经营,一来可以充分挥官营作坊的生产潜力。促进与西夷留见报的繁荣,二来可以给国库进项至少上千万的收入,三来呢每年还能增加大量税收。可谓一举三得!”

    钱谦益的眸子亮了一下,失声道:“上千万两银子?”

    吕大器想了想,却不无担心地说道:“孙阁老,真要把盐、铁、丝、纺、茶、瓷等官营作坊拍卖给了商人,朝廷再想干涉那就难了,那些商人要是品行端正也还罢了,要是品行不端故意哄抬物价,那可怎么办?”

    “这个老夫已经和王朴初步核计过了。”孙传庭道,“到时候户部要制定相应地规范。明文禁止商家人为哄抬物价,牟取暴利,同时还要在户部增设商业司,专门负责监督这些私营作坊的经营贸易活动。”

    谦益附和道,“一定要监督他们,要不然任由这些商人乱搞,把粮食、武器卖给建奴或流贼,岂不是就要天下大乱了。”

    孙传庭道:“不过这是件大事,需要制订的规范也要尽量考虑周全。还要考虑到商人的顾虑和情绪,光靠老夫和王朴显然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这样吧,抽个时间,老夫把王朴请来文华殿,再请几位南直隶有名的大商家,大伙一起议议。”

    “对对对。”钱谦益连声附和道,“这样最稳妥。”王朴刚刚送走约翰,吕六就进来禀报:“侯爷。宋老先生、方先生还有甄先生已经从浙江建德回来了。”

    “哦?”王朴欣然道。“人呢?”

    吕六道:“已经在前厅等候了。”

    王朴二话没说,直奔前厅而来。

    前厅。宋应星、方以智和甄有才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什么,看到王朴进来,三人赶紧起身拱手行礼道:“卑职等参见侯爷。”

    “罢了罢了。”王朴连连摇手,问甄有才道,“有才,怎么样?”

    甄有才难抑眉宇间的兴奋,说道:“侯爷,卑职与宋先生还有方先生到了建德实地考察之后,果然现建德境内的富春江水力充足,就让建德、淳安知县动五千民夫筑了两处大堤,据方先生测算,这两处大堤拦截的水量足够三百台水力钻床使用一年。”

    “兵工厂呢?”王朴急道,“兵工厂筹建得怎么样了?”

    王朴最关心的还是兵工厂地问题,步枪的装备率始终是制约中央军扩军的一个瓶颈。

    什么时候兵工厂地产量上去了,中央军才能摆脱枪支不足的窘境,真正实现从冷兵器军队向火器军队的过渡;什么时候兵工厂的产量上去了,建奴和流贼的末日也该到了,恢复中原也就为时不远了。说到兵工厂,甄有才的脸色就跨了下来,苦笑道:“侯爷,建德、淳安两县没有专门的器作木匠,他们造不出合格的水力钻床,不是选材不对,就是刨出的转轴不直,或不够光洁,经常是用了不到几天就报废了。”

    在当时,由于制造手段地限制,兵工厂只能使用木制的水力钻床,除了用来钻穿枪管的钻头外,其余的部件像主轴、基架、绞轮、还有支撑架几乎都是木制的,木头容易加工,却也容易损坏,而且对木匠手艺的要求很高。

    就说那根主轴吧,没有十几年经验的木匠根本就刨不圆!这主轴要是不圆,旋转起来就难免会有扰动,不但影响钻孔的加工精度,还会严重影响转轴的使用寿命,同样一台水力钻床,南京兵器作坊里地老木匠做出来能使用半年,建德、淳安县那些木匠做出来就只能使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王朴道:“为什么不从南京调老木匠过去?”

    甄有才道:“卑职这次急着赶回南京,就是来调老木匠的。”

    王朴的眉头霎时皱紧了,虽然甄有才没有正面回答,可王朴已经知道答案了,建德兵工厂还在草创阶段,根本就没有形成生产力,要想用上建德兵工厂生产的步枪,至少还需要半年多的时间,现在是四月底,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秋后与建奴的决战了。

    这就意味着秋天与建奴决战的时候,王朴最多只能获得五千支火枪,只够重新装备一个火枪营,加上赵信手下的那个火枪营,中央军地主战兵力还是只有一个炮营加三个火枪营,王朴还得过着紧巴巴地日子。

    一想到这层,筹建建德兵工厂却反倒不是那么急切了。

    王朴已经有了新的想法,阳明大学还没有正式开学,西洋来地三十六名异教徒既然领着军事科学院放的高额政府津贴,就不能让他们每天瞎琢磨什么哲学,得给他们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做。

    王朴决定让他们都打到建德兵工厂去研制机床,把车床、铣床、磨床、刨床、镗床、锻压床都给造出来,尤其是镗床最要紧,一旦造出了水力深孔镗床,大明朝的造炮工艺就会突飞猛进,红夷大炮的射程就会大大增加。

    这些机床的结构设计没什么难度,不管是在欧洲还是大明,都已经出现了相应的木质机床,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木质机床的主要部件由木头换成钢铁。

    看着王朴眉头紧锁的样子,甄有才自责道:“侯爷,都怪卑职无能,没有把差事办好。”

    “不,这不能怪你。”王朴摆了摆手,淡然道,“先不说这个,有才,宋老先生还有方先生,我给你们专门成立了一个衙门。”

    “啊?”

    甄有才三人面面相觑。

    王朴微笑道:“这个衙门就叫军事科学院,有才你是院长,宋老先生和方先生为副院长,我还给你们找了三十几个西夷学打下手,回头你们就能见到他们了,呵呵,这些人可都是人才,你们一定得好好利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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