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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包子才有馅     蒋四小姐txt下载     蒋四小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回 真是个败家子(二更)

    男人的唇在女人颈脖间细细流连,欣瑶觉得有些痒,便想着打个岔。

    “你答应过我不插手的!”

    “我是答应过你,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不插手,可没答应不给她添些堵。老太太今日当着我的面还这般严待你,可想而知没有我的时候,她的心有多偏。”

    想着老太太今日当着一众人对她的言语,欣瑶叹道:“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十几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怨而不怒,哀而不伤,我只不过把她当成个不相干的人,说了些不相干的话,谁又会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较真呢?”

    萧寒刚刚还笑着的脸上,片刻间带着几分帐然。

    欣瑶感觉到气氛陡然突变,却装作毫无意识的道:“真正能伤到人的,只有最亲的人。回头你要是欺负了我,我就直接到姨母那里去告状,让她来骂你。”

    萧寒征了征,心中倍感温暖,俯下身吻住了怀里的人。

    四唇刚刚碰到,只听得一声马嘶声,欣瑶明显感到男人浑身的肌肉一紧,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车夫收紧缰绳了,把马车稳稳的停住,转过身道:“大爷,是平王。”

    萧寒在欣瑶耳边交待了几句,跃下了车。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车帘被猛的掀开,一个修长的身形上了车。

    欣瑶定睛一看,原是燕十六那厮。

    她拍了拍胸口,掀起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萧寒已翻身上马,见欣瑶露了半张脸,挺了挺腰背,冲她点了点头,便掉转马头,行在马车的前头。

    车缓缓的往前驶去。欣瑶放下车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了眼睛。

    燕十六两眼赤红,满脸胡子拉茬。头发微乱,哪还有半分翩翩王爷的样子?

    只听他哑着声道:“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他是谁”

    “阿远!”

    欣瑶复睁开眼睛,笑道:“小叔叔不是在怡园吗,平王何来这一问?”

    燕十六怒道:“我找了他两天,怡园只有燕鸣一个人,蒋全、蒋福都不见了。”

    欣瑶笑道:“都不见了,那许是回南边去了吧。”

    “不可能,他从来没有不告而别过,无论去哪里,事先都会与我说一声。”

    “王爷。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小叔叔他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燕十六气得青筋暴出,脸上都是青色,只恨不得一拳打到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忍了半天,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欣瑶冷笑道:“怜香惜玉是男人应有的好品质,王爷拳头握得这么紧,不会是想打我吧?”

    燕十六杀气腾腾地看了她半晌,“倘若你不是阿远的侄女,不是萧寒的妻子,就凭你这样跟本王说话。我早就……”

    “早就怎样?灭了我蒋家一门,把我碎尸万断,平王好大的威风。既然这样,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平王请吧!”

    燕十六在蒋欣瑶跟前从来就没占过上风。对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他突然气泄,颓然倒在车厢一角。

    “蒋欣瑶,四小姐。萧夫人,姑奶奶,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说?我这里火急火燎,杀人的心都有了。”

    蒋欣瑶从小几上倒了一盏茶,递到燕十六跟前,道:“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平王!”

    燕十六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扔了茶盏就道:“我不想怎样,我只想找到阿远。”

    蒋欣瑶心痛的看着滚到车外的青花茶盏应声而碎,心道几十两银子的杯子说扔就扔,果真是个败家子啊。

    燕十六见蒋欣瑶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气得只想吐血。

    “一个茶盏而已,我陪,陪十套好的给你。你只要告诉我阿远去了哪里,我府里的东西,只要你看得上眼,随你拿。”

    蒋欣瑶笑得像一只得了美食的小狐狸。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别后悔。我且问你,找到了,你与小叔叔准备怎么办?”

    燕十六乍一听,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办?和以前一样啊。”

    蒋欣瑶摇了摇头,冷笑道:“平王,你打算让我小叔叔替你守一辈子,你软玉温香抱满怀,说不定连小平王都已经有了,而我小叔叔呢,长你两岁,仍孑然一身,逢年过节,永远是孤零零一个人,你于心何忍?”

    燕十六神色哀伤的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道:“他告诉你的?”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什么都没说。”

    燕十六猛的睁开眼睛。

    “旁人看不出来,我是他亲侄女,自然能看得出来。”

    燕十六睁着的眼睛复又闭上。

    “你们四个人,天翔父母、弟妹齐全;你有父亲,兄弟;萧寒再不济还有个祖父、姨母,如今又有了我。他呢,他有什么?高兴了与谁说,伤心了与谁诉,冷了可有人为他添衣,渴了可有人为他奉茶。王爷,细雨烟花皆寂寞,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啊?”

    蒋欣瑶冷冷的看着眼前胸口起伏的男子,口下毫不留情。

    “你知道他为什么搬来怡园?不是因为怡园的美景,美食,而是他看着人来人往,热闹!”

    燕十六睁开眼睛,眼中轻而易见的是悲色。

    “我常想,我要是不出身帝王之家,该多好,我就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可现实不容许我这样做。二哥与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明刀暗箭,血雨腥风,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皇权的路上,不进则退,一旦落败,便是万劫不覆,无地可入。说句不好听的,只怕到时候连小寒与你都会受到牵连。

    二哥与我身边的那些个女人,有哪一个是我们真心想娶的?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罢了。有的时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已啊!”

    蒋欣瑶抱膝道:“成王败寇,古今如此,怨不得天,怨不得地,这只是你的命运。王爷,你的千古伟业,你的身不由已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借口。这个借口能打动我小叔叔,却打动不了我。既然你们这份感情惊世骇俗,且你的身份注定你们并无一丝可能,为什么不放开手,给对方一个自由。”

    燕十六叹道:“你以为我没试过,我犹豫,挣扎过一千次,一万次,可只要一想到他,我就是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世上还真有爱得死去活来,难舍难分的痴情种,真真可惜了这两位如此俊朗丰秀的男子。

    蒋欣瑶心里感叹了半天,才道:“他去南边了,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我的主意。他是我小叔叔,我必须为他作打算。徐家只剩他一个人了,瑾珏阁我是一定要交到徐家人手上的。你说他这样,我交给谁去?”

    燕十六沉默了许久,道:“他要成亲,我不会拦着,只要他在我身边,我日日看到他就成。”

    话说到这份上,该试探的试探了,该表白的也表白了,蒋欣瑶倒有些心软了,一个王爷能为爱的人退缩到这份上,也算是难得。

    蒋欣瑶向来喜欢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斟酌了半天,道:“王爷,只要徐家有个后,你们的事,我是懒得理会的。小叔叔与你,能走一阵子,还是一辈子,旁人都左右不了,你们的感情太过炙热,切小心,别灼伤了自己。”

    他猛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蒋欣瑶。这个女子是懂他和阿远的,她认可,赞同并小心规劝。

    燕十六仰天长笑,生平头一次有了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在认识阿远之前,燕十六的人生是正常的。皇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自荐枕席的女人,从他十三岁知晓情事,他身边的侍女,侍妾换了一茬又一茬。

    直到后来遇到了阿远,一个长他两岁,有着深邃的眼睛,清癯的身形,俊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男子,他的人生便有了天翻地覆。他体会到了患得患失,肝肠寸断,失魂落魄。他明知道这份感情不容于世,羞于见人,没有结果,却仍深陷其中。

    燕十六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负他的!”

    蒋欣瑶眼皮往上一翻,从怀里掏出手书,笑道:“王爷,这是小叔叔让我交给你的,真不好意思,这两天事多,我给忘了。”

    燕十六颇为幽怨的看了蒋欣瑶一眼,接过手书,塞到怀里,道:“以后叫我十六,王爷,王爷的,听着累。想要我府里什么宝贝,只管说话。”

    蒋欣瑶喜上眉梢,露出了诡异笑,道:“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说。”

    燕十六一瞬间觉着这个女人的笑很像只逮着猎物的狐狸,他眨了眨眼睛,道:“他去南边办什么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欣瑶如实汇报道:“苏州府,扬州府的怡园要开业;徐家的商队要组建;清明祖父祖母的坟上要添新坟头。事情很多,最快的话也要三四个月。不过你放心,再有半年他就出孝了,到时候不想回来,也得回。就是不知道翰林院那个破地方,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能让他按时回来!要是南边两个怡园的生意不好,说不定也会耽搁些时日,都不好说啊!”

    燕十六气极,刚刚对欣瑶那点子好感瞬间消失的完无。他咧了咧嘴,咬了咬牙,恨声道:“放心,我会安排!”

第十四回 黑户的媳妇

    上回书说到燕十六对欣瑶意有所指的话,恨得牙直咬咬。

    蒋欣瑶越发笑得花枝招展,道:“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回去写封信给小叔叔,就说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陌上花开得再好,也得速速归来!你看,如何?”

    燕十六眉头一舒服,沉思片刻,道:“再加上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蒋欣瑶被恶心得差点没把午饭给吐也来,一脸嫌弃。

    燕十六只当没看见,大喝一声“停车”,车将将停稳,人已不见了踪影。

    萧寒在外头吹了会冷风,把酒劲给吹了上来,再爬上车,二话不说,头朝欣瑶腿上一躺,搂着她的腰,呼呼大睡。

    蒋欣瑶从边上拿了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自己则半靠在锦垫上,盘算着心事。

    ……

    夜间,夫妻两个洗漱后说起燕十六与徐宏远的事,萧寒不由的感叹道:“他们两个这样不明不亮的好几年了,我们只能看在眼里,有些话却是说不出口的。今日你挑开了,也是好事,弄明白了这两人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以后怎么行事,就等阿远回来商议着再办。”

    蒋欣瑶没有接他的话茬,却反问道:“十六与施家没有结亲前,府里的那些个莺莺燕燕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大部分都是摆设,也有中宫安插的人,十六从来不碰,连王府他都很少回。”

    欣瑶问道:“他们俩的事,你二哥知道不知道?”

    萧寒皱了皱眉,又松开,半晌才道:“多半是知道的。当初十六与施家结亲,是二哥保的媒。”

    欣瑶长叹道:“联姻是最有利的结盟方式,更何况是手掌大半兵权的施家。这笔买卖你二哥做得不亏。只是听说施家的两个儿子均是碌碌无为之人,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萧寒笑道:“瑶瑶,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到这是为何?”

    欣瑶忖度了半天,笑道:“这世上能有一个隐在暗处的你。自然也会有一对隐在暗处的兄弟,鲜花着锦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只可怜十六与我小叔叔路漫漫其修远兮!哎,我累了,要睡觉!”

    萧寒见她一副困乏倦怠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也不戳穿她的小把戏。一掌熄灭了灯,搂过娇躯,让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轻声道:“睡吧。”

    一声睡吧,让蒋欣瑶的心松懈下来。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半夜正睡得香甜时,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胸,来回搓揉极尽挑逗之势。湿热的唇吻上了她敏感的耳垂,慢慢的往下滑,落在她胸前挺立的蓓蕾上。灵巧的打圈,吮吸。

    蒋欣瑶脑子瞬间明白过来,猪养肥了是用来吃的。

    酣畅淋漓过后男人嘴角上扬,满足的抱着女子入眠。

    ……

    第二日一早,蒋欣瑶睡眼朦胧的爬起来给男人穿戴,萧寒也不拦着,耐着性子任她折腾。末了。把欣瑶拉到怀里,耳鬓厮磨了一会,道:“我先去陪祖父用早饭,你快些来,一会到后头宗祠给祖母,母亲磕几个头。你就真正是我们家的人了。”

    欣瑶闷声道:“有亲戚和族里的长辈在吗?”

    萧寒脸色有些难看,冷笑道:“没有,当初祖父非要把我写进族谱,族里的人都不同意,祖父一气之下。就在自个的园子里修缮了一间宗祠,供奉了太祖父,太祖母,还有祖母和母亲,虽然我姓萧,但至今萧家真正的族谱上是没有我的名字的。所以……”

    欣瑶听明白了。原来搞了半天,萧寒在老萧家只能算个黑户,而她在萧家也只能算个黑户的媳妇。

    萧寒的母亲是嫁了人的,几年后因无子被休,回了娘家却又生了个儿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萧氏族人自然不会同意把一个不明来历的孩子写上族谱。至于祖父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这里头怕是大有深意。

    欣瑶不愿深究,她把头埋在萧寒胸前,双手怀着他的腰,柔声道:“我嫁的人是你,萧寒。”

    萧寒低下头,紧了紧怀抱,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几下,说了两个字:“放心。”

    蒋欣瑶倒不好再说什么。这个男人在萧家生活了二十年,若连这点子事情都耿耿于怀的话,那他就不是萧寒了。

    这几天的接触,让欣瑶明白了,她的这个夫君,并非常人。

    点了香火,拜了祖先,老太爷如炬的目光盯着欣瑶看了又看,直把欣瑶看得心里起了毛,才令下人把事先开好的几贴补药送到了丫鬟手里。

    老太爷简单的嘱咐了几句,甩甩手就去侍弄他的草药去了。

    欣瑶不明就里,抬眼看萧寒看去。

    萧寒也不明白祖父的用意,只得安慰性的称是替欣瑶补身子的,临了轻轻捏了捏欣瑶的手,去了衙门。

    蒋欣瑶苦着张脸,一眼嫌弃的看着微云手里的药,忿忿不平的开始了她真正萧家奶奶的生活。

    萧府统共三个主子,着实清静的很。蒋欣瑶觉着自己这般人才打理这样一个府邸,实着有些大才有小。

    萧府三个主子的穿衣吃饭,府里下人的日常管理,人情往来的打点,明面上的几个庄子,铺子,欣瑶每日里只花一盏茶的功夫就理得顺顺当当。瑾珏阁,怡园和庆丰堂这三处却占了她大半的时间。

    欣瑶嫁到萧府拜完宗祠的当天,就把李妈妈的儿子李君叫到跟前。

    李君今年十六,略长欣瑶几个月,六岁开始跟在蒋元晨身边。这次欣瑶出嫁,特意问弟弟要了过来,蒋元晨心中虽舍不得,仍是一口答应。

    李君长相肖母,浓眉大眼,四方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欣瑶也不多言,直接把他扔给了燕鸣。

    萧府大喜那日,李妈妈把儿子带到了怡园众人跟前认了认人。蒋全几个虽知小姐此举大有深意,却不敢妄自猜,只客客气气的受了几杯李君敬的水酒。

    李君一圈敬下来,只觉得稀里糊涂。

    当天夜里。李妈妈在欣瑶的授意下,把瑾珏阁与怡园这两处的事情与儿子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

    李君闻言如遭雷击,一连三天都没缓过神来。

    在他眼里,四小姐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金尊玉贵不消说,关键还柔弱多病。

    当初四小姐把他从三爷手里要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愿意的,毕竟在蒋家呆了十几年,又与三爷感情深厚。再熬个几年,等三爷成家立业了,混个小管事当当,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偏母亲一意孤行,非要让他跟着四小姐侍候。他向来孝顺。迫不得已才跟着母亲到了萧府。

    李君冥思苦想了三天后,一脸敬畏的到了欣瑶跟前。

    欣遥当着李妈妈的面,只说了两句话:“我给你半年时间,好好跟着燕鸣学本事。我的事,守口如瓶。”

    李君见母亲在边上轻轻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呯呯呯三个响头磕完。卷了铺盖就到怡园报到。

    ……

    欣瑶第二个见的人正是庆丰堂的总管陆尘晓。这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四平八稳的脸上很少有多余的表情。

    欣瑶与他寒喧了几句,便觉察到这人是个厉害的。庆丰堂二十六处分铺,二十六个掌柜,七八年时间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没有几把刷子的人是做不住这个位置的。

    蒋欣瑶把人请来喝了盏茶。说了几句闲话,恭敬的把人送走。虽然萧寒把庆丰堂送到她手上,她还没有天真的以为她有足够的资格能指手划脚,一动不如一静,凡事还是如常的好!

    哪知蒋欣瑶如此客气。倒把陆总管的心弄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老太爷早就说过,这个大奶奶最是聪慧不过,大爷相当看中,让他凡事听少奶奶吩咐,此为陆尘晓很是打听了一番大奶奶的行事和为人。本打算等大奶奶召见后,试探一下深浅,表一币心,哪料到大奶奶跟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客气几句就把他打发了。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打得陆尘晓有点蒙,只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奶奶含而不露,深不可测,行事越发周全,不敢拿大。凡庆丰堂大小事宜,必小心翼翼的与大奶奶商议。

    萧府唯一知晓庆丰堂内情的下人,萧府总管萧重一看老奸巨滑的陆爷也对大奶奶毕恭毕敬,更是小心谨慎起来,背地里重重敲打了几个管事一番。

    不过三五日的时间,萧亭,萧寒祖孙俩就发现府里诸事井井有条,众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吃的,穿的,用的更加精细,连冲茶的水都比往常清澈几分,似乎还能喝出甜味来。

    萧亭自打老妻,女儿过世,头一回觉得府里有个女人操持,日子过得比往常多出许多滋味。

    好茶好饭先不说,就孙媳妇每日里祖父长,祖父短的就让他觉着一向冷清的萧府有了几分人气。往日难得一见的孙子如今天天陪着他用饭,兴致来了祖孙俩还喝几杯,不由的老怀宽慰。

    蒋欣瑶自然不知道她的无心之举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她这两天正在为萧寒每天夜里的毫无节制而犯愁,体力的悬殊让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她甚至想倘若实在不行,老太太送的那两个陪嫁丫头就让那厮收了吧。

    只这念头刚冒出,她的小日子就来了。蒋欣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喜上眉梢。

    ps:

    谢谢亲们一如继往的陪伴,包子心生欢喜。感谢午马一如继往的打赏;

    感谢开心蝶变,雪少愈来慷慨的解囊。

    特别感谢喀的而为书写下的评论。容包子细细想之,再与你诡辩一番!

    哇哈哈!

第十五回 嫁到萧家的好处(二更)

    蒋欣瑶兴奋了两个时辰后,就痛苦的躺在了床上。

    原来自清凉寺一夜后,她就落下了痛经的毛病。

    欣瑶冥思苦想,最后认定是山涧夜凉,她衣衫单薄在冰凉的石头上躺了七八个时辰,那石头长年浸泡在水中,终日见不着太阳,又潮又阴,才使身子着了寒气。

    刚开始几回痛得厉害些,后来调养了半年慢慢才有好转,即便如此,每回来小日子,或多或少得痛上一两个时辰。欣瑶这毛病也就近身服侍的几个大丫鬟及李妈妈知道,连顾氏都被瞒着。

    欣瑶深知母亲为人,倘若知道她落下了这个毛病,不知又得添上几根白发,背地里哭上几回。

    萧寒回房,见欣瑶不似往常一样迎上来,便觉奇怪,掀起门帘,见卧房内四个丫鬟肃着脸都在忙活,忙走到床前,见欣瑶双目紧闭,小脸苍白的缩成一团,唇上一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见,手赶忙摸上她的额头,略有汗意,急道:“这是怎么了?”

    欣瑶忍着痛哼哼道:“肚子有些不舒服,躺一会就好。”

    萧寒回头问:“请祖父来看了吗?”

    微云忙上前回话道:“大爷,老太爷今日下午出府去了,还没回来,大奶奶这痛……”

    萧寒脸顿时冷了下来,还未等她说完便疾言厉色道:“老太爷出府了,难道不能让萧重去寻他回来?让大奶奶生生痛成这样,你们怎么当的差?”

    习武之人凛冽的气势令四个大丫鬟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不敢多说。

    蒋欣瑶有心替丫鬟们说几句,奈何一波疼痛袭来,她闷哼了一声。

    萧寒见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刚要发作,却听微云红着眼睛道:“大爷,大奶奶这痛是清凉山那一夜留下的病根,每回大奶奶来小日子。总要痛上些时辰,自打用过姑奶奶的药后,已大好,一两个时辰就能止住了。”

    欣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用微弱的声音,道:“是我没让她们去请祖父的,让她们都起来吧!”

    微云几个见大老爷脸色不好看,都不敢起身。

    萧寒顿时明白过来,尴尬的轻咳一声道:“都起来吧,让萧重去把老太爷请来,就说大奶奶不舒服。让厨房今日煮些补血的东西来。准备些热水,给大奶奶擦个身。下去吧。”

    微云几个松了一口气,起身去了外间。

    到了外间,轻絮拍着胸口。两眼一翻,叹道:“我的妈啊,大爷发起火来,真真像个恶煞一样,我的心这会还扑通扑通的跳。”

    微云白了她的一眼。嗔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淡月瞧了瞧里间,道:“我倒觉得大爷像钟馗,面冷心热。”

    梧桐叹道:“钟馗哪有大爷厉害?眼睛一瞪,我吓得腿都软了,真怕他一脚把我踢出去。今日我才明白,小姐对咱们是真好。”

    微云劝道:“得了。各人干各人的事,省得回头又得挨骂。”

    轻絮边外往走边嘀咕道:“往后,咱们这院里,连门神都可以省下不用贴了。”

    微云怕被里头的人听到,气得作势要打,轻絮脚底抹油。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微云又好气又好笑,忿忿道:“小蹄子,回头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边上两人忍着笑,忙活去了。

    微云。淡月刚刚侍候着小姐擦过身,换好干净的衣衫,老太爷背了个手就来了。

    三根手指稳稳一搭,片刻就道:“寒湿伤体,血被寒凝,行而不畅,因而作痛。好在用药极时,如今应该是一月好过一月,我给你开的药吃了没有,就是治这个病的,紧着吃,三月后必有奇效!”

    李妈妈及几个丫头一听这病能治根,在边上喜得眼泪直掉。众星捧月般把老太爷送出院子,赶紧去熬药。

    萧寒忍到屋里人都走后,这才埋怨道:“身上有这个病,怎么不早说?非要忍到现在。祖父开的药为什么不吃?”

    欣瑶实在懒得搭理他,翻了个身背朝里。

    心道我跟你才成亲几天,怎么早说?你就不能像祖父那样,凡事不动声色,非要嚷嚷着恨不得全府人都知道。哎,嫁个世医之家,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有病治病,没病防身;坏处是一切*全无。

    萧寒看了看床上的人,咬了咬后槽牙,把微云叫进来吩咐了几句,便脱了衣裳钻进了被窝,从背后拥上来,温厚的手掌轻轻覆在欣瑶的小腹上,慢慢搓揉。

    欣瑶被搓揉的舒服了,才轻声道:“这两天忙,没顾得上,回头一定好好吃。”

    蒋欣瑶这回说了假话。实则内里的详情是她一见苦药心里头就发杵,回到院里,就偷偷让微云把药扔到角落里。

    半晌,萧寒叹了口气道:“往日里瞧你聪慧,怎的连自己身子也不顾。从今往后,一日三顿,一顿不能少,直到好了为止。我知道你喝了半年的苦药,喝怕了,那一个月,我也是被天翔逼着天天喝,苦死我了。可良药才苦口,早早把根去了,你也能少受些罪不是!”

    原来他竟猜到了。

    不知为何,蒋欣瑶的心里涌上了一丝暖意,往男人怀里靠了靠,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许氏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倒是便宜了她。她那两个儿子一心以为许氏手里还有几万两银子,对她倒是孝顺,倘若这两人知道许氏手里只剩下几百两的私房,不知道作何感想?”

    萧寒沉声道:“你那个好三姐真真是个人物,把你三姐夫外头养女伎的事露给了公婆,连郑祭酒都知道了,听说把郑祭酒气得个半死。结果你猜怎么着?”

    欣瑶这会已经大好,只余隐隐的痛。

    “是不是她帮着郑亮说话了?把责任都推到那女子的身上!”

    “倒底是你明白她,正是如此。听说这些日子郑亮都是歇在她房里的。她也算沉得住气。”

    欣瑶笑道:“那伎女现在何处?”

    “你猜?”

    “我猜肯定是进府了。三姐夫那么怜香惜玉的一个人,想必是舍不得的。”

    萧寒搓揉的手重了些力道,道:“是进府了,如今郑府是你三姐姐当家。”

    欣瑶眼前一亮。揉了揉额头,道:“这买卖做得值,这招是我们家老太太善用的一招,看来回门那日。三姐姐没少跟老太太吐苦水。

    萧寒沉默了一会,“真不用我出手?”

    欣瑶转了几个心思,“大爷,三姐姐陪嫁的铺子有几个挺赚钱的,地段又好,哎……”

    萧寒鼻子里呼出一口冷气,哼哼道:“你看中的东西,爷帮你夺回来!”

    欣瑶眯了眯眼睛,头埋进被窝里,笑得一脸奸诈。

    ……

    第二日中午。欣瑶刚喝完药,就见萧寒身边的贴身小厮贵生颠颠的拎了四大包东西回来。

    欣瑶打开来一看,各色的瓜子,花生,点心。糖,腌梅,一应俱全。

    李妈妈笑着打趣道:“大爷真真是个有心的,这么多吃的,就是开个杂货铺都绰绰有余,以后大奶奶再不喝药可就没道理了!”

    欣瑶想了想,道:“留一半下来。其他的给母亲,昊哥儿送去。前儿庄子上送来两筐甘桔,挑些好的,送一筐回去,昊哥儿爱吃。”

    李妈妈笑着提醒道:“大奶奶,二月二*太太他们就回南边去了。”

    欣瑶沉思半晌。笑道:“该送什么,妈妈你瞧着办吧,明儿个一并带过去,别忘了给辰哥儿,兰姐儿备上一份。”

    李妈妈前脚刚出门。后脚梧桐脸有忿色的进门来,凑到欣瑶耳边说了几句。

    欣瑶皱了皱眉头,笑道:“这事有什么好气的?随她们打听去。这两人先放着,这会就处置了,岂不是打老太太的脸?”

    梧桐不屑道:“大奶奶,她们跟大爷书房里的那个叫兰香的走得很近,就怕动什么歪脑筋。”

    欣瑶打了个哈欠,笑道:“那四个香中,梅香是个明白人,竹香,菊香心思藏得深,看不大出来,兰香倒是个心直口快的,只是脑子简单了些,你让下头的人留心就是。明日你跟李妈妈一起回趟蒋府,碧苔,芳新再过两日就要走了,你们姐妹一场,去送送吧,日后不定什么时候再见呢!”

    ……

    这日傍晚萧寒打发人回来说衙门有事,得迟些回来,让欣瑶喝了药先睡,不必等她。

    欣瑶看了会书,正打算睡下。男人披星戴月回了房,直喊肚子饿。欣瑶让梅子煮了碗热热的春笋肉丝鸡汤面。男人十指大动,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净。夫妻两个略说话了会话,睡下不谈。

    次日一早,夫妻两个陪老太爷用罢早膳,一个去了衙门,一个去了议事厅。

    萧总管把大婚之日的花费单子,及亲戚朋友的礼单递给大奶奶。

    蒋欣瑶看都没看,随手就交给了身后淡月。淡月二话不说,掏出算盘,在边上噼里啪啦一通拨打,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十几页的帐单就见了底,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

    只见她把数字核了核,朝欣瑶点点头。

    帐房管事萧强见自己花了半天时间才核算出来的帐,被个小丫头几分钟就完了事,老脸一阵阵发烫。

    欣瑶想了想便道:“眼看就到三月里了,府里下人的春衫也该做起来,东院的院子里我想着再种些个花花草草,至于种些什么只管去问老太爷,他是懂花之人,比我这个门外汉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萧总管,这些事,你安排下去。”

    “是,大奶奶!”

    “还有,大老爷今日一早嘱咐我三日后派人去杜府把表小姐接过来,这事,你亲自去。”

    萧重一一称是。

    说话间,却听下人来报蒋府三爷在外头请见大奶奶。

第十六回 背主的丫鬟

    上回书说到欣瑶正在理家,却听下人来报元晨来了萧府。

    欣瑶一怔,心道弟弟怎么来了?忙看一眼身边的李妈妈。

    李妈妈会意,迎了出去。欣瑶理家一向只带两个人,李妈妈与淡月。李妈妈管着内院诸事,淡月是欣瑶的帐房先生,既是会计,又是出纳。

    半盏茶后,欣瑶听完管事回话,处理好府中琐事,正打算带着淡月去前厅,却见李妈妈脸有异色,匆匆而来。

    “人呢?”

    李妈妈朝欣瑶递了个神色,忙道:“三爷赶着去书院,留下几句话便走了!”

    欣瑶疑惑一下,立即挥退了左右,诺大的议事厅只剩主仆三人。

    李妈妈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也不等欣瑶问,便忿忿道:“大奶奶,三爷来报讯说,碧苔出事了!”

    欣瑶叹了口气,脸上波澜无痕。

    “说吧,出什么事了?”

    李妈妈瞧了瞧欣瑶的脸色,这才道:“大奶奶,碧苔她被二爷……被人发现后,二爷说是碧苔先勾引他的,老太太大怒。”

    欣瑶立即打断李妈妈的话,皱眉道:“妈妈不用再说了,赶紧带着轻絮回府一趟。三爷是个男子,内宅的事他只能说个大概,你回去后立即去见母亲,让轻絮务必见碧苔一面。”

    李妈妈“嗯”了一声,拨腿而出。

    淡月抿了抿嘴唇,谨慎道:“大奶奶,今儿阳光真好,奴婢陪您到园子里转转去吧?”

    欣瑶淡淡笑道:“傻丫头,有什么话只管说来,不必藏着掖着。”

    淡月张了张嘴,暗地里打了会腹稿,道:“大奶奶,我们六个跟了您十年。彼此间的性情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碧苔人长得标致,脑子聪明,手也巧,就心气高了些。凭我对她的了解,勾引二爷这事,不像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欣瑶走出议事厅,抬头看了看天,一片云彩恰好飘过来遮住了太阳。

    “人是会变的,孰是孰非等妈妈她们回来,一问便知。倘若她是无辜的,我与她主仆一场,必为她讨个公道;倘若……就当我养了条狼吧。”

    淡月眼睛一红,忙低头掩饰。

    欣瑶偏过头看了一眼。笑道:“得了,走吧,回去晚了,微云有得要唠叨了。这事你先不要跟她们说,等弄清楚了再说不迟。”

    ……

    下午睡完午觉。欣瑶想着自个书房里的书还有一半没有理完,正打算往书房走一遭,却见李妈妈两个回来了。

    欣瑶眼睛微转,把余下三个大丫头全叫到身边,令她们一一坐下。

    李妈妈见人集全了,这才喘着粗气道:“大奶奶,东西都送过去了。大太太喜得跟什么似的,直夸大奶奶是个孝顺的。”

    欣瑶似看到了大伯母眉飞色舞的脸,眼中稍稍闪过一丝笑意。

    李妈妈顿了顿,又道:“二太太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原本想着再几日就要上船了,不必拘着太紧。跟府里姐妹道个别,说说话也是应该,哪想到就出了这事。”

    李妈妈仔细打量小姐脸色,末了才隐讳道:“老太太很是恼火,二奶奶倒还好。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

    欣瑶皱眉道:“恼火才正常,什么都不说,才不好办。轻絮你去瞧了她,她怎么说?”

    轻絮红了红脸,微微透着些难堪道:“大奶奶,老太太下令把碧苔关进了柴房,我幸好有夏荷姐姐帮忙,才见到了人。碧苔说她不想回南边去,她想留在府里,所以……只是她没想到,二爷是这般没有担当的人,出了事,只把她一个女人往外推,如今,她很后悔!”

    微云几个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脸上都不大好看。

    欣瑶拿起茶碗,轻啜一口,似笑非笑道:“妈妈,这事母亲打算如何处置?”

    李妈妈忙道:“二太太说,是撵,是抬得看老太太的意思。旁的倒也算了,就怕老太太,二奶奶误以为,碧苔这事是大奶奶您的意思,这才让三爷一大早到萧府报讯。”

    欣瑶嘴角带着冷笑,目光扫过微云、淡月六个。

    “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不瞒着让你们都听听。碧苔这丫头心大,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她胆子大到这种程度,我却是没料到。我不怕老太太,二嫂嫂误会,我心里难过的是好好的一个女子,为了搏个前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自个给算计了进去,这又是何苦来着?从今往后,碧苔的事,不必再说。你们先下去吧,李妈妈留下。”

    众人见一向和言悦色的大奶奶脸上有了愠色,心道这回碧苔算是把大奶奶气着了,心里不由头对碧苔涌出些恨意来。

    ……

    欣瑶等人走后,对李妈妈说:“妈妈,我们的事,碧苔知道多少?”

    “大奶奶。”

    李妈妈上前轻声道:“怡园,谨珏阁的事就微云,淡月知道。连轻絮,梧桐也是瞒着的。不过我担心这丫头聪明,能猜得出一两分来,那就不好办了!”

    蒋欣瑶苍凉的笑了。

    “二太太的意思,大奶奶如今嫁了人,有些事情即便露出来,老太太也拿大奶奶无可奈何,不过还是得斟酌着办。二太太还说,大奶奶回门那日,老太太娘家来了人,当天老太太从帐上支了五千两银子出去,也没说什么用处。这已经是年后的第二回了。”

    欣瑶自然明白母亲话里头的意思。

    如今周府已经强弩之末,即便事情浮上台面,老太太也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从了,让女儿不必太担心。

    欣瑶却想得更深远一些。

    她出嫁了,母亲,弟弟还在府里,想要拿捏容易的很,不到万不得已,欣瑶不想冒这个风险。

    欣瑶长长的吐了口气,叹道:“妈妈,这事咱们就不插手了。是好是坏,全看她的命。万一到了那个地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也不必害怕。人心这个东西,真真是难琢磨,我自认为对这些个丫头亲如姐妹,哪料到她仍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

    李妈妈压着一肚子的火气,狠狠的啐道:“黑了心肝的,大奶奶何必为那种人伤神,她哪配!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量她也没那个胆。”

    老宅跟过来的六个人,都是李妈妈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李妈妈只恨不得上前狠狠甩碧苔几个嘴巴,啐她一脸唾沫星子,问一问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方解心头之恨。

    欣瑶想了想又道:“轻絮,梧桐慢慢的让她们知道一些事。这满府的丫鬟,也就老宅带来的几个,最信得过。”

    李妈妈点头应下。主仆俩又商议了一会事情,欣瑶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世上有忠臣自然少不了背主的奴仆,若站在碧苔的角度上想一想,就知道她是一定不愿意回南边的。蒋家的门第虽不是顶富贵,却也是鸡鸭鱼肉。绫罗绸缎。

    欣瑶待这几个老的一向亲厚,但凡得了好的,总不忘给这几个丫头留点,更从无打骂之事。不客气的说,普通人家小姐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出了这个门。她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福利待遇?

    只是碧苔忘了一点,从头到尾,她不过是小姐买来的一个丫鬟罢了,她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

    当初她非要去侍候三爷。欣瑶心中已是不喜,念其情系三爷也就罢了。如今却一声不吭的爬上了二爷的床,这番举动无异于在背后捅了欣瑶一刀,如何能让人不心冷?

    ……

    一个下午,蒋欣瑶闷在书房理书,神情恹恹的,也不喊人服侍。

    微云偷偷看了三五回,闭着眼睛在书院外思量片刻,就把淡月,轻絮,梧桐拉到了房里。

    只见她声色俱厉道:“咱们一处买来,一处长大,情同姐妹,跟着大奶奶从老宅到了苏州府,再到京城。现在又跟着大奶奶到了萧家。今日我拿大,说几句不该说的,大奶奶待咱们是好是坏,一个个摸着良心自个体会。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如今过得什么日子,自个掂量掂量。碧苔的事,大奶奶虽不说,可我知道这事伤了她的心,往后,咱们中要有谁再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我微云头一个不饶她。”

    淡月冷笑道:“呸,别拿我们跟那黑心黑肺的下作贱人比,她算个什么东西?倘若我做出这种事情,你也别饶我,只拿把剪刀朝我心窝子上来一下算完事。我这条命是大奶奶救回来的,背主的事,我这辈子做不出来,下辈子也做不出来。”

    淡月前脚刚在欣瑶跟前替碧苔说话,后脚轻絮的话就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子,淡月心里就像吃了个苍蝇般难受。

    轻絮,梧桐嘎崩利落脆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言语间坦坦荡荡,这让微云安了心。

    四人商议一番,唤来香之看屋子,齐刷刷跪倒在书房里,把正在埋头理书的欣瑶吓了一大跳。

    蒋欣瑶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这几个从小就在一处的人,叹道:“起来吧,咱们之间,还不必这样。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好的。”

    微云抬起头,道:“大奶奶放心,我们四个都是无父无母之人,这辈子只跟在大奶奶身边,绝不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欣瑶一听,倒乐了,无情无义用在这当口,想必微云那丫头急了。

    她笑道:“得了,快起来吧,这事跟你们无关,回头等我帮你们找了好归宿,再跪我不迟。”

    众女见欣瑶露出了笑脸,心下都松了口气,起身说了些逗趣的话,变着法的哄欣瑶开心。

    蒋欣瑶见这四人一番苦心,甚感欣慰,也就半推半就的随了她们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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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不像预期一样发展呢?

第十七回 情份这东西(二更)

    晚间,萧寒进了内院,换过衣裳,问起今日蒋元晨来府一事,欣瑶不愿多说,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萧寒皱了皱眉头,低下头凑近看了看欣瑶脸色,笑道:“我倒忘了书房还有一个公文未看,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欣瑶回答,披了件外袍,去了外院。

    蒋欣瑶看了看男人的背影,觉得有些古怪,又不好追着问,便随他去了,带着轻絮,梧桐去了净房。

    萧寒前脚去了书房,后脚就让贵明把李妈妈偷偷找了来。

    李妈妈今日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地出,见姑爷问,二话不说,巴拉巴拉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

    萧寒越听,脸色越难看。

    李妈妈偷偷抬眼看了姑爷,见其面露不快,吓得赶紧禁了声,低着头垂手站在一边。

    萧寒敛了敛神色,交待了李妈妈几句,把人打发走后,坐在书桌前静思了半晌,才起身回了内屋。

    ……

    欣瑶拿了本书坐靠在榻上翻了几页,见男人去而复返,忙起身迎上去,帮其脱去外衣。

    萧寒握了握欣瑶的手,笑道:“快去床上捂着,小心着了凉。”

    欣瑶嗔道:“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弱,今日厨房熬了些何首乌枸杞乌鸡汤,味道不错,我让人帮你留了些,要不要喝一碗?”

    萧寒笑道:“自打你进门,那些个汤啊,水的日日不断,再吃下去,我就要变胖了。快给我盛一碗,我先去洗洗,出来再喝。”

    男人转身进了净房,不多会就出来了,正巧微云端着托盘进来。

    萧寒道:“今日大奶奶药都吃了?”

    微云笑道:“回大爷。都吃过了。”

    萧寒满意的点点头,一碗热热的汤下肚,神清气爽,转身漱了嘴。就把下人都赶了出去。

    夫妻两个上了床,萧寒熟稔的把手覆在欣瑶小肚子上,轻轻搓揉,一边说着闲话。

    正当欣瑶昏昏欲睡之时,却听萧寒道:“过两日你大伯,大伯母离京,咱们抽个空去送送。”

    欣瑶随口道:“不用了,我今日让李妈妈,轻絮回去送了些东西,他们一大早的船。你来回赶,怕误了去衙门的时间。”

    “噢,听说你的两个丫头要跟着船一同回南边?”

    蒋欣瑶突然睁开眼睛,心思转得飞快,半晌才闷声道:“李妈妈跟你说了?”

    萧寒慢慢把欣瑶扳过身。直视其眼睛,低声道:“是我逼问她的,你别怪她。以后有什么事,无需瞒着我,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我有什么事,也不瞒着你。都与你说。”

    欣瑶干笑两声,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你也说是不相干的人了,这样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一个不识好歹的下人,哪值得你为她藏着掖着?你啊,看着是个冷的,实际比哪个都心软。只这心软的对象也要分人。有的人,就是天生喂不熟的白眼狼。”

    说罢,用手抚了抚欣瑶微皱的眉头。

    欣瑶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人一生下来,有穷有富。穷的人为埋饱肚子卖儿卖女,富的人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各有各的身不由己。我想着这些丫头都是苦出身,跟了我十年,总想为她们谋个前程,也不枉伺候我一场,所以对她们几个,心肠不勉软些,哪晓得……哎,好在那几个都是好的。你也不必劝我,秋家一事,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萧寒皱着眉头点点头,道:“你这样一说,倒有几分道理。”

    欣瑶笑道:“不是有几分道理,是很有道理。人心都是会变的,有了馒头就想要肉汤;有了肉汤就想要好酒;有了酒,有了肉,就想要娇妻;有了娇妻又要美妾。倘若这些正大光明得来倒也罢了,旁门左道的伎俩用多了,神仙也会讨厌。说白了,情份这东西,就像我每个月府中的开销,支一回,少一回啊,最多能撑一个月,早晚会见底!”

    萧寒听罢,大有感触,笑道:“你这话,真该让那些个朝堂上自以为是的文武百官们听听,羞都能把他们羞愤死。你放心,倘若有一天,二哥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与他只有一种情份,那就是他是君,我只是臣。”

    欣瑶粉拳紧握,朝男人示了示意,恨道:“我说的是咱们的家事,跟朝堂,跟你二哥有什么关联?”

    萧寒一把握住那拳头,轻轻咬了咬,道:“好好好,是我会错了意,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就说我媳妇是个聪明的,怎会为了个背主的丫鬟郁结于心。这人是留是杀,只消你一句话,我这头多的是法子让人开不了口!”

    欣瑶心道,这厮属狗的,怎的这般喜欢咬我。

    她嗔道:“好歹是条人命,先留着吧,以观后效!等她真正把我卖了,你再替我出头。”

    “得令”,萧寒大吼一声,把外头上夜的微云,梧桐吓得赶紧回话道:“大爷要什么?”

    欣瑶头一缩闷在被子里笑得抖个不停。

    萧寒轻咳一声,道了声:“无事,都歇着吧”,就一掌熄了灯,把欣瑶从被子里捞上来,吻住了她的唇。

    半晌,才放开了人,郁闷道:“睡觉!”

    欣瑶自然感觉到男人身下的变化,心道还是安份守已的好,省得擦枪走火,忙收了声,安安静静入眠。

    许久,当女子浅浅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萧寒慢慢睁开了眼睛。

    ……

    三日后一大早,蒋家大房乘船离京,蒋家二房众人见船驶出数里,才打道回府,芳新随船而行。

    同日,蒋元航因刚刚尝过碧苔的滋味,不免有些新鲜,砸默砸默滋味后便在老太太跟前一通好求。

    老太太被孙子搓揉得不行,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

    当天夜里,被关在柴房三日三夜的碧苔被挪到了西院二爷院里,做了二爷书房里的一名粗使丫鬟。

    如此掩耳盗铃的做派让二奶奶吴亦芳心中酸涩,把人叫到跟前。跪了半天,又敲打了几句,才让碧苔下去。

    又是这一日,萧重颠颠的从杜家接了表小姐。回程的路上,他看着两辆马车,心里犯愁该如何向大奶奶交差。

    ……

    欣瑶算了算时辰,换了件红底印白梅花交领窄袖对襟袄,头戴翠玉雕凤发钗,带着微云,淡月两个去了西院老太爷处。

    萧亭已经在院子里背着个手。来回走了几趟。见她来,忙收了步,进了内堂,让人上了茶。

    欣瑶陪着老太爷喝了半盏茶,就听外头有丫头喊话道:“表小姐来了!”

    萧亭刚要起身。见欣瑶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起身抖了抖衣裳,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欣瑶余光看得分明,笑道:“祖父,我且去迎她。”

    萧亭喜道:“快去,快去!”

    欣瑶刚走出屋子,却见甬路上萧重一脸苦色走到她跟前。后头一红,一绿两个盛妆女子,及七八个丫头婆子,正是杜家的两位姑娘杜天薇,杜天莹。

    欣瑶心中疑惑,不由的朝萧重看去。

    萧重一脸委屈。叫了声:“大奶奶”,便再不出声。

    欣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无事,便含着笑迎了上去,拉着红衣女子的手道:“可算把妹妹盼来了。姨夫,姨母身体可好?”

    杜天薇面色尴尬道:“表嫂,我……”

    欣瑶拍拍她的手,嗔道:“妹妹不必多说,祖父已经等了半天了,你要再不进去,祖父可就望眼欲穿了!”

    杜天薇心下大暖,拎起裙角,朝欣瑶挤了挤眼睛,往里走去。

    欣瑶这才回过头,“咦”了一声,忙笑道:“什么风把天莹妹妹吹来了,倒是稀客,快请进!”

    杜天莹今日穿一身水绿色酒花袄子,脸上淡淡的施了些脂粉,显得人淡如菊,只太瘦弱了些,看上去有些单薄。

    这一声“咦”,充分表达了欣瑶既惊讶又不解的思想感情。

    杜天莹却面色如常,笑道:“妹妹不请自来,不知道表嫂欢迎不欢迎!”

    欣瑶微笑的看了她两眼,道:“都是亲戚,说什么欢迎不欢迎的话,妹妹见外了,快请进!”

    言下之意,你人都来了,难不成我还赶你走不成。

    杜天莹笑道:“如此叨唠了!”

    欣瑶看着杜天莹削瘦的背影,转过脸抬眉看了看萧重。

    萧重会意,上前两步,侧身在大奶奶耳边轻语了几句。

    欣瑶挑了挑眉,唤过老太爷院里的一个小丫头,交待了两句,便进了屋。

    屋里,杜天莹正恭敬的给老太爷磕头。

    萧亭不露声色的打量着地上的女子,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嘴上却道:“好孩子,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非要过来磕个头。哪像天翔,天飞,天薇他们,非得我三请四邀才肯露个面。大奶奶,你这个表妹最是个喜静的,回头找个清净的院子,布置得淡雅些,多派些丫头婆子伺候着,万万不可待慢。”

    欣瑶听着老太爷话中藏话,强忍着笑,道:“祖父,孙媳妇知道了!”

    杜天薇道:“听说外公又新栽了几株名贵草药?”

    萧亭脸有得意,道:“走,外公带你瞧瞧去。”说罢,萧亭转过脸,询问似的看了杜天莹一眼。

    杜天莹有眼色的道:“外公,我身子弱,吹不得冷风,就不陪您去了!”

    萧亭赞道:“嗯,快歇着去吧,缺什么只管问你表嫂要去。”

    祖孙两个去了园子,欣瑶见实在没什么话可寒喧的,笑着把人请到了东院最后头的一处院落,安置下来。

第十八回 不请自来的表小姐

    因今日来客,欣瑶交待梅子多添了几个菜,席面设在东院堂屋,欣瑶亲自陪两位妹妹用饭。

    杜天薇见今日菜式丰盛,胃口大开,大大方方用起饭来。因萧家的菜实在是好吃,着实不客气的一连添了两碗饭。

    杜天莹则细嚼慢咽,如往常在家一般只用了半碗。

    欣瑶一边给两位妹妹布菜,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两位女孩子,心下慢慢有了分寸。

    一时饭毕,漱嘴,净面,上茶。

    杜天薇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道:“表嫂,自从你嫁过来,我外公,表哥就算有了口福,羡慕死我了!”

    欣瑶笑道:“喜欢吃,就常来,我这里没别的拿得出手的,就饭菜还过得去。”

    杜天莹细细品了品茶,笑道:“表嫂对烹饪有研究,想必琴棋书画更是精湛,回头妹妹可要与表嫂好好切磋切磋。”

    琴棋书画,蒋欣瑶一愣,忙如实的摆了摆手。

    “快别,天莹妹妹,我这人最是个俗的,只对吃啊,穿啊的有些研究。那些个琴棋书画,我见了就头疼,比不得天莹妹妹才高。”

    “表嫂说笑了。蒋府诗礼之家,妹妹听说府里的小姐,可是琴棋书画皆通的。”

    蒋欣瑶心下一叹,打了个哈哈。

    “虚名,虚名而已。”

    说话间,就见微云拿了个清花花绘小茶盘,送药进来。

    杜天薇忙道:“表嫂身子还未痊愈吗?怎么还在用药?”

    欣瑶苦着脸叹道:“你外公非要给我喝的,还一日三顿,苦死我了。”

    杜天薇叹道:“我小时喝药也怕苦,可母亲却说良药苦口。有一年我调皮,着了凉,母亲特意在药里加了几味苦药,从此,我再也不敢不听母亲的话。表嫂。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得罪外公,他用这一招可治过不少人!”

    蒋欣瑶捂着帕子笑出了声,半天才道:“妹妹。祖父若敢在我的药里加苦药,我让梅子不给他做好吃的。”

    杜天薇拍手赞道:“哎啊,这个法子好,还是表嫂你有办法!”

    欣瑶正待回话,冷不丁听杜天莹道:“表嫂得的是什么病?”

    闻言站在欣瑶身后的微云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片刻又低下头去。

    欣瑶眯了眯眼睛,客套道:“也没什么病,是你外公总不放心我,说我身子弱,这才开了些补药。”

    杜天莹却道:“表嫂可别大意。外公用药是极好的,得紧着吃。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换了谁,都不会放心的。”

    欣瑶突然觉得有些个好笑。天莹姑娘,你这话中有话的。是要闹哪出?

    杜天薇脸一沉,道:“表嫂,母亲说过你的身子没事,外公他最喜欢大惊小怪,但凡有个人在他跟前,他都恨不得上前把个脉,开个药!表嫂。你身子不好,我就先回房了,下午再来找你说话!”

    欣瑶其实是有些困了,这一句正中她下怀,忙笑道:“妹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困顿。就不留妹妹了,回头只管来找我,下午我让梅子做了几式点心,妹妹们到时候来尝尝!”

    ……

    等人走后小丫头麻利的收拾屋子,微云则伺候大奶奶喝了药。陪着进了里间。等屋里没了人,才轻声道:“大奶奶,这个天莹姑娘可不简单,小姐防着些!”

    欣瑶歪在榻上,懒懒道:“打听出了什么,说来听听!”

    微云道:“听萧总管说,天莹姑娘的亲生母亲贾姨娘原是杜府的家生子,从小就服侍杜博士,颜色很是一般。杜家老太太见其老实本份,作主抬了姨娘,生下一女。”

    欣瑶笑道:“都说娶妻娶闲,纳妾纳色,一个无才无貌的丫鬟能有这般作为,这个贾姨娘不一般!。”

    “小姐料得真准。”

    微云从心底里佩服自家小姐。

    “贾姨娘在杜家向来似透明人一样,可杜博士一月之中总有几日歇在她房里,吃的,用的一点也不差。她亲自教养女儿,自个虽不识字,可教养出来的女儿却是京城都排得上号的才女,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小姐,你瞧瞧厉害不厉害!”

    欣瑶笑道:“不争是最好的争,正是因为她不争不闹,委曲求全,才使得男人怜爱。”

    “萧总管还说,天莹姑娘刚满十岁,就能让姑太太吃了暗亏还有苦说不出,表小姐与其交锋从来没赢过。”

    “噢,怪道老太爷不喜欢。她可曾定过婚?”

    “萧总管说,议过几回亲,不知为何都没成,听说她自视颇高。”

    欣瑶来了兴趣,笑道:“你说,她这回非要跟过来,所为何事?”

    微云心下不耻道:“大奶奶,这奴婢哪里知道?杜家的富贵在萧府之上,按说咱们府里也没有什么让她可图的啊!”

    欣瑶但笑不语。

    微云一拍脑袋,哎啊一声道:“难不成她图的是……”

    欣瑶笑道:“跟李妈妈说,这两天府里来贵客,那四个香跟着大爷有些年头了,跟表小姐们熟悉,就派她们去伺候表小姐吧。”

    “那大爷的书房……”

    “大爷的书房让桂华,晓荣去顶几天!对了,把天莹姑娘的心意稍稍透露给这两人知道。”欣瑶想了想,又道:“回头让萧总管的小儿子来见我!”

    微云把大奶奶的吩咐暗暗记下,便掩门而出。

    欣瑶拍了拍发困的额头,叹道:日子过得安逸,有几天没动脑子了,也不知道生锈了没。

    莫夜月明,萧寒才回了府,先到老太爷处说了几句闲话,才回房。

    欣瑶早已卸了朱翠,洗漱过后,准备入睡。见男人这几日回来都晚,也不多问,披了件袄子起身伺候。

    萧寒忙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手,口吐寒气道:“别忙活,我就进来看看你。书房还有些事没了。今日药吃过了?”

    欣瑶点点头,嗔道:“哎,若天底下的文武百官都像大爷这样早出晚归,夜以继日却只拿那么一点可怜的俸禄。只怕有人要笑死,有人要哭死。”

    萧寒不甚明了,直问谁要笑死,谁要哭死。

    欣瑶红唇微嘟,“自然是皇帝要笑死,那些个官夫人们要哭死。”

    萧寒听了哭笑不得:“瑶瑶是在怪为夫冷落了你?”

    欣瑶细细一回味,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忙道:“我是在怪你拿了一份俸禄,干了三个人的活,回头你得跟你二哥提提意见。看在你如此呕心沥血的份上,长点俸禄行不?”

    萧寒大笑道:“你放心,明日我就提。只怕我提了,头一个反对的就是二哥。这些日子他最惨,每日里只睡两个时辰。南边一堆破事。千头万绪,很是烦人,还大把大把的往外掏银子。”

    欣瑶嘀咕道:“他那是先苦后甜,以后给他送银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十六最近在忙什么?”

    不提十六倒也罢了,一提十六萧寒咬牙切齿。

    “他啊,自愿到西北军营里去了。得三四个月才回来,所以爷才这么忙!你先睡,别管我,对了,明日晚膳我回来吃,温上一壶好酒。天翔要来!他说他要吃上回怡园吃的锅子。”

    欣瑶心道十六这厮不会是怕她去要帐,故意躲到军营里去了吧。

    男人俯下身,亲了亲女人的额头,又抚了抚女人柔软的头发,便起身去了外院。

    屋里安静下来后。欣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男人临了交待的差事。小脸忿忿,心道果然媳妇娶回家就是用来使唤的。

    ……

    第二日一早,欣瑶按时醒来,男人已没了踪影。

    她如常到老太爷房里请了安,便去了议事厅,路上转了几个心思,派下人去把天薇妹妹请来,自己则是悠闲的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杜天薇进了议事厅,见表嫂及府里管事都在等她,脸上一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在表嫂下首处坐下。

    欣瑶等她坐定,也不理她,自顾自与府中管事说起话来。

    那几个管事都是聪明人,见大奶奶把表小姐请来,心知大奶奶这是在教表小姐理家,回起话来,都有条有理。

    杜天薇这才明白过来,表嫂把她叫到议事厅所谓何事,当下细心听起来。

    欣瑶暗暗点了点头,又抽空看了看天薇认真的表情,配合着把理事的速度缓了缓。

    事毕,欣瑶把淡月留了下来,教天薇如何看帐,如何做帐,怎么分辨真帐,假帐,看清楚里头的门道,自个则带着李妈妈去了东院。

    李妈妈边走边轻声道:“大奶奶,今日一早大老爷问我书房的丫头为什么换了人,我照着大奶奶的吩咐回了话。大爷没说什么就走了。昨儿晚上,玉莹小姐房里的灯到了子时才灭。那两个没什么动静。”

    李妈妈又道:“昨儿燕鸣送讯来,请大奶奶往怡园走一趟。”

    欣瑶问道:“可说有什么事?”

    李妈妈忙道:“是为了莺归与那个琴师的事。”

    欣瑶叹道:“等二位表小姐回府了再去吧。”

    李妈妈看了看欣瑶的脸色,道:“二太太一早派人送讯过来,说碧苔被老太太放到二爷书房里当了个粗使丫鬟,听说是二爷亲自求的老太太。”

    欣瑶似未听到一般,抬头看了看天上日头,半晌才道:“随她去吧,是好是坏都是她的命。”回过头,却见李妈妈欲言又止的表情,笑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李妈妈讪笑道:“二太太说,沈家三月十八办喜事,请贴已经送到府里。”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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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托你带个讯(二更)

    上回书说到沈府要办喜事,请贴已送到蒋府。顾氏让李妈妈把这事说与欣瑶听。

    欣瑶听罢,神色未变。

    “这么快啊,倒是件大喜事。大哥哥,大嫂嫂他们怕是来不及进京了。”

    李妈妈见大奶奶神色无异,暗暗松了口气,道:“听说双方年龄都不了。”

    “是不小了,沈力今年十九,馨玉姐姐十八,是该紧着办才行。沈家二房进京了吗?”

    李妈妈道:“听说下个月初到京。”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欣瑶见新栽的几株梅花长了新芽,驻足而立,笑道:“咱们这个院子太冷清了,李妈妈,回头让萧总管买些个雀啊,鹦鹉回来,叽叽喳喳叫着热闹些!”

    李妈妈狐疑的环视四周,不明白大奶奶好好的怎么想起养鸟来。

    ……

    萧府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杜天莹一身素袄坐在房里打棋谱,半天没落下个棋子。

    贴身大丫头悠琴站其身后,低声回话,只听她道:“小姐,什么都打听不出来,萧府的下人嘴紧得像老蚌一样,使银子也没用。”

    天莹笑道:“傻丫头,一两不行二两,二两不行五两,总有那见钱眼开的,她才嫁进来几天,难不成就把萧家打造成铁桶一个?去吧。”

    悠琴为难的掂了掂手里的荷包,只得转身出去。却不知她们这个院里的一言一行,早有人在暗中回了少奶奶。

    ……

    掌灯时分,萧寒与杜天翔一脸疲惫的回了府,下人告知老太爷及大奶奶在西院堂屋等他们。

    两人进了堂屋,却见八人方桌上已支起了锅子。

    老太爷坐北朝南,脸有怒色。蒋欣瑶,杜天薇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相向而坐,朝北的杜天莹则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座不语。

    欣瑶见两人进门。忙起身而迎,笑道:“说是回来吃饭,偏到这个时辰才到家,让祖父好等。瞧瞧。锅子都滚了几回,我与妹妹闻着香,早就饿了。”

    杜天翔长揖道:“表嫂,好久不见!”

    欣瑶光明正大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紧接着递了个眼神给他。

    杜天翔会意,忙狗腿似的跑到萧亭身边,行了礼。一屁股坐在天薇身旁,嘻皮笑脸道:“外公啊,开吃,开吃。我今日连中饭都没顾得上吃,饿死我了。”

    萧亭一听外孙子连中饭还没事,脸色不由的缓了几分。

    他倒不是等得心急,实在是闻着香,饿着肚子等人。滋味有些难受。听说怡园的锅子可是一绝,今日好不容易借光吃一回,还被这两个兔崽子搅了性。生可忍,熟不可忍。

    天薇,天莹两人各自起身朝表哥,哥哥行了礼。

    杜天翔宠溺的摸了摸天薇的脑袋,转过身问了天莹几句闲话。便一脸期待的看着蒋欣瑶。

    欣瑶见人齐全,招呼下人上酒,下菜,并亲自给众人盛了热热的羊排汤。

    杜天翔见几日不见,伶牙俐齿的蒋欣瑶贤惠的令人发指,忙朝对面的萧寒打了个眼色。

    兄弟。什么情况?

    萧寒只当没看见,眼睛盯着老太爷,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瑶瑶,别忙了。这些活让丫鬟去做,难不成咱们府里的丫鬟都是摆设不成?”

    萧亭收到孙儿递进的眼神,忙轻咳一声道:“孙媳妇,都不是外人,让他们自个动手,咱们家没这些死规矩。”

    欣瑶盈盈坐下。

    “祖父,有客人在,我怎么着也得给您装装样子,其实心里头就等您这句话呢。”

    此言一出,杜天薇捂着帕子直笑。杜天莹若有所思的看了欣瑶一眼。杜天翔咧了咧嘴。萧寒则暗地里握住了欣瑶的手,慢慢把玩。

    萧亭就喜欢欣瑶这份痛快劲,凡事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他把众人的神色,举动收入眼下,笑道:“今日难得一聚,都是自家人,就不讲究男大女防这一套,一起热热呼呼吃个锅子,我……”

    他正欲再讲,却见萧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忙道:“我闲话少说,开饭!”

    男人们喝着欣瑶从南边带来的上好的竹叶青,女子们则喝葡萄酒,桌上六人吃相各异。

    老太爷满面潮红,虽大快朵颐,仍风度翩翩。

    杜天翔许是真饿了,往日里风流佳公子的形象一落千丈,频频下筷。

    萧寒因外人在场,吃相斯文,时不时帮欣瑶布菜。

    杜天薇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锅子,食指大动,额头渗出密密的汗。

    欣瑶遇到美食向来不会客气,埋头苦吃。

    只杜天莹细细品着葡萄酒,矜持的略动了动筷子。

    一时饭毕,男人们去了外书房喝茶议事,女人们则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些个家常琐事,就各自散去。

    欣瑶回了房,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起身扶着微云的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微云笑道:“除了上回怡园那一次,大奶奶每回吃锅子,总要吃撑了为止,哪次不得走个半个时辰。”

    欣瑶叹道:“锅子这东西,得人多了吃才热闹,你一筷,我一筷,吃着吃着就吃出食欲来。”

    微云忙道:“我看天莹表小姐就斯文的很。”

    欣表叹道:“一个太过自律的人,要么她心有大志,要么就是假到极点。我倒希望她是前者。”

    ……

    夜凉如水,萧府书房里灯火通明。

    杜天翔,萧寒两兄弟一个歪在塌上,一个端坐在书桌前,你一句,我一句商议事情。

    只听那杜天翔道:“小寒,中宫那位这个月已是第三次把我叫去请脉了。今上看我的眼神,我自己都觉得瘆得慌,不好办啊!”

    萧寒往后靠了靠,冷笑道:“她明着是想让你弃暗投明,内里怕不简单,她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的侄儿,不过是离间计罢了!你那洞察世事,洞悉人心的好姑父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怕是故意的。”

    杜天翔刚刚吃饱喝足。心情极好,打了个哈欠道:“得了,别扯什么亲戚关系,说出来我自个都不信。他是君。我是臣,仅此而已。”

    萧寒双手抱颈,“十六走了大半个月,可有信来?”

    “我还正想问你呢,一个去了南边,一个去了西边,敢情都潇洒快活去了,留我们两个在这里苦苦支撑,都是没良心的。”

    “十六走是有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

    萧寒抬了抬头,笑道:“那位嫌平王府太过冷清。王妃嫁过一年多未有身孕,张啰着要为他纳两个侧妃呢。”

    “对他来讲,多娶几个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摆设罢了。”

    “你别说,十六这招一走了之还真走对了。”

    “噢?”杜天翔挑眉奇道。

    “施家以为十六对王妃一往情深,才远走军中。如今可是一门心思辅佐二哥,比谁都积极。十六这回不仅手握西北半壁大军,还让施家对他死心踏地,真可谓是歪打正着。”

    “这多半是二哥支的招。”

    “是老刘他们几个出的主意。”

    杜天翔懒洋洋道:“不过是怕女儿失了宠罢了。王府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一年来王妃还没有身孕,施家也是该积极了。”

    萧寒没有再往下接话。

    杜天翔轻轻叹了口气,扯开了话题。

    “这次你怎么不跟着二哥去江南。以你的身手在他身边,我才放心。”

    萧寒喝了口茶,道:“二哥这回去南边是暗着去,他说我新婚燕尔还不到一个月,没了人影,反招人耳目。我调了六个高手跟在他身边。再加上王府的暗卫,南边的人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杜天翔点了点头道:“还是小心为妙,明日我去趟王府,给他送点好东西。关键的时候能救命。万一……”

    萧寒突然脸色一变,忙止住了杜天翔的话。

    片刻,只听萧寒的贴身小厮贵生在外头高声道:“表小姐,请止步,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一个温和的女声笑道:“去吧,我等着!”

    萧寒冷了脸压低声道:“她怎么来了,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乱跑,还有没有规矩?”

    杜天翔抚额长叹,“你小心,我这个妹子,心机深的很,我在她手上都吃过亏。”

    萧寒懒得理会他,高声道:“夜深露重,男女有别,还请表小姐早点安歇。”言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却听杜天莹道:“表哥请别误会,我不过是想托哥哥带句话给姨娘,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请姨娘放心。”

    萧寒,杜天翔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杜天翔才出声道:“妹妹请回吧,这事我记下了!”,转过身却低着声问道:“她怎么知道我还没走?”

    萧寒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飞身一跃,轻轻打开书房门,正看那杜天莹含笑转身离去。

    萧寒合上门房,才轻道:“你这个妹子倒是个人物,说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吃饭时不说,吃饭后不说,偏夜深了特意跑到我书房来说。她怎么就跟着天薇一起来了?”

    杜天翔冷笑道:“你好歹也在我们家住过几年,难道你忘了她那个娘?她怎么来的,我不大清楚,今日我走得早。”

    杜天翔猛的打了个喷嚏,脑中灵光一闪,一半是笑,一半是叽道:“她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ps:昨日包子经历跌宕起伏。

    午后,接一电话,语气焦包。称女儿在学校晕倒,已送医院抢救,让家长速到医院。女儿身子弱,包子接完电话心下一片死寂。

    五分钟后电话又响,称女儿很危险,医生速手无策,家长怎么还不来,已病危,要签字。包子整个慌了神,立马给学校打电话,学校无人接听。绝望。

    走至车库,电话再响,称孩子快不行了,入院押金需得交,并短信附了一个帐户。包子一路开车,一边打电话问110可有接到急救电话,一边让家人准备用网银付款,一边往学校赶,踩油门的脚软作一团。

    到达学校,车没歇火,直冲进去,才知道遇到骗子。

    包子又惊又喜,泣之。

    由此一事,包子感叹:

    用孩子性命行骗的人,我诅咒你十八层下狱。

    如今骗子信息灵通,姓名,学校,班级分毫不差,需得小心。

    让包子颇感欣慰的是:女儿闻之,叹曰要好好学习,带其家人迁居国外,不让家人担惊受怕。中国骗子太多,不适合人类居住。

    小事一桩,与书友们共勉。

第二十回 女怕嫁错郎

    杜天翔最后一个“吧”字还未出口。萧寒毫不客气拿起书桌上的书砸了过去。

    “别瞎说,坏了你妹妹的名声,我可担不起。明儿捎个信,三日后把人接走,回头天薇要来,我亲自来接!”

    杜天翔侧过身,一把接住书,翻了几页,坏笑道:“得了,不就是怕你家那位吃醋吗,我这庶妹长相清秀,又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给你做小,不委屈你!”

    第二本书劈头盖脸朝杜天翔砸来,只听萧寒道:“再胡说,以后别上我们家来,我管她是才女,美女,只要不跟我扯上边,都行!”

    杜天翔被书砸中脑袋,“哎啊”一声怒道:“跟你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你就是这样对你们夫妻两个的大恩人的,别说给你做小,就是给你做大,我头一个不会同意。统统都是没良心的,回头有病,不要来找我!”

    杜天翔正骂得起劲,却听外头又有女声道:“大爷,今日的宵夜送来了。”

    萧寒一听声音,忙打开房,笑道:“辛苦了,大奶奶睡了?”

    微云进门,把托盘放在小几上,笑道:“回大爷的话,大奶奶已经歇下。今儿厨房做的是羊杂汤,大爷,表少爷尝尝。老太爷,两位表小姐的那份已经着人送过去了。对了大爷,刚刚奴婢在来的路上像是看到了表小姐。”

    萧寒清咳一声道:“她来找她哥哥说几句话。行了,你回去吧。”

    微云朝两人行了礼,悄然离去。

    萧寒背着手,在门口略站了一会,转身进屋,却见杜天翔已经毫不客气的喝上了,笑道:“你倒是快,怎么不骂了?”

    杜天翔抬头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口渴了,正好喝点汤,解解渴!”

    萧寒也不理他,两人稀里哗啦一碗羊杂汤下肚,舒服的各自打了个饱嗝,接着被打断的话续说了一会。

    夜阑时分。杜天翔身边的白芍在外头喊声道:“爷,夜了,该回府了,!”

    杜天翔懒懒的活动了下身子,抬眼道:“大半夜的,爷懒得动弹了,让白芷骑马回府跟母亲说一声。”

    ……

    次日夫妻两个醒来,萧寒见时辰还早,缠着欣瑶亲热了半天方起身。

    萧寒穿好衣裳,正要出门,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对着欣瑶道:“瑶瑶,书房那两个等天薇她们走了赶紧给我换回来,府里的下人,你别纵着,要有那嘴碎,贪小便宜的只管给我打了出去。”

    欣瑶坐在铜镜前由着微云梳头,听言,转过身来,笑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谁让爷心里不舒坦了?”

    萧寒瞧了瞧站在一边的微云,转了几个心思,终没把昨夜的事说出,交待了几句就出了门。

    蒋欣瑶心里明镜似的,看着铜镜里面容娇好的自己,笑道:“微云,大爷临了看你一眼,是个什么意思?”

    微云一边替少奶奶梳头,一边笑道:“昨夜奴婢给大爷他们送宵夜,半路遇见了天莹表小姐,眼圈红红的,对着奴婢欲言又止。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奴婢见她来的方向正好是大爷的书房,所以在大爷跟前提了提,大爷说她找杜表少爷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非要等到深更半夜才讲,天莹表妹这招欲盖弥彰可使得不大好啊!”蒋欣瑶似笑非笑道。

    微云啐道:“大奶奶,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思一样,还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小姐呢。”

    欣瑶目光幽深的抬头看了看她,若有所思道:“交待下去,这两天外松内紧,她想干什么,只随她去,咱们在边上看着就好!”

    微云忙道:“大奶奶,万一……”

    欣瑶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去偷偷把天薇妹妹找来,我有话问她。”

    半盏茶后,杜天薇不明就里,悄悄而来。欣瑶摒退下人,只与她一人说话。一盏茶后,杜天薇眼睛微红走出房门。

    一连三天,杜天薇早上跟着欣瑶理家,看帐本。下午三人一处逛园子,做针线,说闲话。晚上则偷偷到欣瑶书房,姑嫂两个关起门来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连萧寒都觉得奇怪。只女人家的私房话,他也不大好问。

    自那日后,杜天莹安份守已在萧家作客,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脸上常带着温和,谦让的笑,这让欣瑶多少觉得有些诡异。

    第四日,杜家的马车一早就候在萧府门口,欣瑶把两个妹妹送上了马车方才回房换了衣裳,与老太爷告了假,去了怡园。

    ……

    初春时分,怡园恰如刚刚及笄的少女,脸上褪了稚气。身形初长,亭亭玉立,隐约已有分美色。

    园内的湖面,冰已化大半,一对鸳鸯追逐嘻戏,很是悠闲自得。

    荷风亭内,欣瑶端坐上首,李妈妈站其身后,地上跪着莺归,燕鸣姐弟俩。姐弟俩磕罢头,起身,垂手而立。

    欣瑶细细打量莺归,一身半旧袄子,头上戴的还是她送的那只玉簪,只脸上的神色与往日有了一丝不同。

    欣瑶目光幽深的叹道:“莺归,我们主仆十年,你的终身大事,一直在我心上放着,我不绕弯子,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莺归欲言又止,神色不大自然。

    欣瑶无可奈何道:“你别怕,你看上什么人,只要那人宠你,疼你,把你当他的眼珠子看待,就算他是个要饭花子,我倒陪妆奁,也会让他三媒六礼,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

    燕鸣一听小姐说这话,紧紧抿着嘴,心下暗暗着急。

    莺归仍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欣瑶等了片刻。笑道:“既然你不说,且听我说罢。咱们怡园的琴师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十岁其父因贪污被人拿了把柄,入了狱,抄没了家产。家中男子被判流放,女子则充了官伎。杨帆的母亲不甘为伎,悬梁自尽;父亲流放途中患了病,一命归西,其嫡亲姐姐下落不明。杨帆因年少,免了流放,卖入王府为奴。他从小随母学琴,初有所成。靖王见其于音律上有天赋,请来师傅教导,十五岁那年,成了王府的一名琴师。”

    莺归涨红了脸,半天才道:“小姐,你怎么都知道?”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的事,我怎能不小心再小心?说说你的想法吧。”

    “小姐!”莺归眼睛微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欣瑶也不催她,只静静的坐着喝茶。

    “小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每日一个人孤零零的弹琴,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姐,咱们怡园这般大,每日里虽客人不断,可有几人是真正在听他弹琴,又有谁能明白他心中的悲喜,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他可怜,想要去关心他,去安抚他,去做他的知音?”

    莺归含泪点点头。

    “那他呢,他想让你做他的知音吗?”

    莺归略思片刻,还是点点头。

    欣瑶眼睛看向燕鸣:“燕鸣,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燕鸣凝了凝心神,恭身道:“小姐,姐姐已经二十了,倘若那杨帆对姐姐也是真心一片,我觉得倒是件好事。怕就怕他的心并非在姐姐身上,又或者是在利用姐姐。”

    莺归急道:“我一个丫鬟,有什么可让人利用的?”

    欣瑶朝燕鸣摆了摆手,冷笑道:“莺归,他是你弟弟,你说他想得多也罢,小人之心也罢,有一件事情,你得分清楚,他是为了谁?你们姐弟相依为命至今,何苦为了个外人伤了情份?倘若有一天,燕鸣要娶个水性扬花的女子回来,你是顺着他呢,还是强烈反对?”

    莺归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眼中的泪已落下。

    “你说你没什么可让人利用的,在我看来,你能让人利用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你是我的人,我如今嫁到萧府,萧府与杜家交好,杜家是靖王的母族,小叔叔又与十六他们交好。倘若这杨帆是个有心的,就会知道有了这层关系,能做的事情很多。”

    “有的夫妻同床几十载,都未必知道枕边人心里头的真实想法,你又怎么能肯定他对你没有所图。当年你把三小姐救上岸,事先又怎会知道她不过是故意跳的湖?所以说,凡事多问个为什么,别到了真正被伤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再来说后悔。”

    莺归扑通一声跪下,泣道:“小姐,我错了,我听你的。你同意,我就嫁;你不同意,他再好,我也不嫁。”

    欣瑶也不叫她起,一个平静如水的人心里一旦有了波澜,是很容易走极端的,跪跪也许能让她清醒清醒。

    她缓缓道:“好不好,得让我看了再说。燕鸣,安排下去,我在正厅见他,你马上派个人到兵马司找萧寒,就说我要知道靖王府琴师杨帆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莺归跟着一起来吧,你在后头好好听听。”

    莺归含泪点点头。

    ……

    半柱香后,怡园正厅里,一白衣男子,面色如常向上首女子深深一揖,朗声道:“琴师杨帆拜见萧夫人!”

    欣瑶见其丰朗俊秀,肤色白晰,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人。“琴师请坐。今日把琴师请来,正是有件事想听琴师一答,我素来不喜欢绕弯子,就直说了。”

    杨帆道:“夫人请讲!”

    “琴师今年已二十五岁,可已成家?”

    “回夫人,尚无。”

    “恕我无礼,想请问琴师为何不成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十一回买庄子做地主婆(二更)

    蒋欣瑶直言不讳的问琴师杨帆为何还不成家?

    杨帆俊秀的身形一顿。清傲之色浮于脸上。

    “萧夫人尊称我一声琴师,实际上我不过是王府里一个专门卖艺为生的下人罢了,与王府门前看门的小厮,园子里养花的花匠没什么区别,敢问夫人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下人?”

    欣瑶目光直视道:“琴师的怨气似乎很大?这与琴师清淡幽远的琴声相去甚远啊!”

    杨帆笑道:“萧夫人问我为何不娶妻,我不过是就事论中罢了。都道琴似心声,只是再好的琴,再美的曲,又能弹奏出我心里的几分真情?”

    欣瑶微微皱了皱眉头,笑道:“敢问琴师,对莺归有几分真情?”

    一身白衣的男子似乎未料到上首的女子会直白如此,脸一红,不由的放柔了声道:“她听不懂我琴里的水光滟潋,酣畅洒脱,却听得出我心里的喜怒哀乐,当引为知己。”

    “引为知己?”

    欣瑶收了笑,正色道:“仅知己而已?”

    杨帆沉思片刻,道:“都道高山流水觅知音,对于一个以琴为生的人来说,一辈子也许都遇不到一个知音。”

    欣瑶轻轻叹道:“你可愿意娶她为妻!”

    杨帆稍稍犹豫了一会,郑重其是道:“自是愿意。”

    “以何聘之?”

    杨帆面有难色。“身无长物,唯以一颗心聘之!”

    欣瑶追问,“娶回家如何待她?”

    “爱之,敬之!”

    欣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手碰了碰几上的茶盏,只听李妈妈低声道:“大奶奶,回府的时间到了,太迟了,老太爷那边……”

    欣瑶脸上极时的浮出一丝歉意,笑道:“琴师先请回吧,这事容我思虑几天。”

    杨帆听到了李妈妈在萧夫人耳边轻声说的话,忙起身道:“萧夫人不必客气,正好我也该去弹琴了,杨帆静候夫人佳音。”

    说罢,又行一礼,大步流星而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须臾,屏风后走出莺归,燕鸣姐弟俩,欣瑶这回才正而八经的拿起茶盏,轻啜一口,笑道:“莺归,我且问你一句话,你果真都听我的?”

    莺归咬咬牙道:“奴婢跟在小姐身边这些年,明白一件事,小姐凡事看得明白,想得深远,奴婢听小姐的。”

    欣瑶点头称赞:“好。这事先放几天,你别急,容我再打听打听清楚,十日后。我再来怡园。今日他所讲的每句话,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每句话你不防问个为什么。你先去忙吧,我与燕鸣商议一下旁的事。”

    莺归见小姐为她的事一番苦心,含泪深深一福。

    瑶等她走远,脸就冷了下来,燕鸣,李妈妈看得分明,却不敢说话。

    欣瑶冷笑道:“燕鸣,李妈妈,你们看如何?”

    燕鸣深吸一口气,方道:“小姐,知己并非爱人,依我看,不大妥当。”

    李妈妈则皱着眉头,不屑道:“什么叫以心聘之,虚头八脑,居家过日子还是说些实在的好,比如说家有良田几亩啊,存银多少啊,他这样的人弹琴可以,过日子我看不行,细皮嫩肉的,一双手比女人的还白净,一看就是个不会做事的。”

    欣瑶被她逗笑:“妈妈,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不白净,难道还粗壮不成。

    李妈妈细细一想,掩嘴而笑。

    燕鸣上前一步,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欣瑶缓缓起身,走到刚刚杨帆坐过的椅子。抚了抚椅背,认认真真道:“十岁之间那段锦衣玉食,呼风唤雨的大家公子的生活仍在他心里。所以这人看似温和,实则内心高傲。所以他至今独身一人,不是因为别人看不上他,而是因为他看不上别人。”

    “莺归能听出他心里的喜怒哀乐,他却看不到莺归的喜怒哀乐,从这句话就能看出,他期待着莺归的付出和照顾,却从没想到过自己能给莺归什么样的生活。在我看来,他要的仅仅是一个女人对他的吁寒问暖,无微不至;要的是一个女人把他捧在手心,听他诉说人生悲苦;要的是女人抬头看他,并深深敬仰。”

    蒋欣瑶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不可以嫁,只是一个俯视,一个仰视,莺归嫁给他,以后会很累。这个道理,你们看得明白,我看得明白,莺归未必能看明白。我没什么意思,等我了解了他的底细再说。燕鸣,说说几处生意的事。”

    燕鸣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道:“小姐,瑾珏阁旁边过年后又开了间玉器行,叫琳琅阁,东家是谁打听不出来,不过东西像是南边的手艺,跟咱们家的很像,价钱也比咱们家的便宜,钱掌柜有些码不准这里头的道道。”

    欣瑶慢慢踱回位置,转过身,却未坐下,道:“给钱掌柜带个话,让他万事稳着些。玉这东西,同一块料子上琢出来的都有区别,想跟风是跟不来的。这琳琅阁的东家,我会留意的。”

    燕鸣又道:“怡园这块,很顺利,就是小姐大婚过后,到怡园来请姐姐上门做酒席的人很多,小姐,您看?”

    欣瑶轻轻笑道:“都回了吧,这么容易就能吃到莺归做的菜,要怡园做什么,物以稀为贵。”

    “小姐,有几家很有来头,万一……”

    欣瑶转了个心思,笑道:“既然他们把银子送到咱们跟前,不赚好像不大好,既然是有来头的,想必都是富贵的主,你先推,实在推不掉,就报个高价。这样的生意,一年接两三回就行了,这里头接谁的,不接谁的,你这个大总管分寸可得把握好。你别怕,怡园平王有一股,这京里头能动平王的人,不多。”

    燕鸣很快就悟出了其中的深意,忙道:“小姐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好。”

    欣瑶看了看李妈妈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李君在你这儿,怎么样?”

    燕鸣顿了顿,道:“聪明。机灵,有眼色,稳重,肯吃苦,无须半年,三个月足矣,这两天我把他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李妈妈一听,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欣瑶点点头,赞道:“他能得你这几声夸,不容易。三个月后,你与他一同来见我。”

    “是,小姐。还有一件事,想请小姐示下,庄子前几天来了几拨子收粮的人,要的量很大,给的价钱也公道。我打听过了,这些人是外地的粮商。听口音像是西边的。咱们庄子上的粮食多,陈米卖了正好空出地方装新米。”

    欣瑶慢吞吞道:“西边的人,到京城外郊收粮……”

    李妈妈笑道:“小姐,西北苦寒之地,战事又多,粮食不够吃倒也正常。”

    欣瑶没有答话,她用手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轻轻叹了口气。

    李妈妈,燕鸣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事。

    半晌,欣瑶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笑道:“燕鸣,我想在南边再买几个庄子,都种粮食,你让十六的人赶紧给我送个讯给福伯。”

    燕鸣道:“小姐,福伯手上已经有两个你的陪嫁庄子了,他那边人手不够,离得太远,咱们不太好管啊。”

    “母亲给的那两个,都不大,加起来也不过六七百亩地。人手不够,就让他在老宅里头挑两个老实,能干的帮我先管着。还有,让他注意一下南边粮食的价格有什么变动。”

    李妈妈不解的问道:“小姐,买这么庄子做什么用?”

    欣瑶笑道:“妈妈,钱放着也是放着,买了地,买了庄子,我好做地主婆啊!吃来吃去,还是南边的米好吃,多种些,以后饿不着。”

    燕鸣深深的看了小姐一眼,暗暗握了握拳,复又松开,心里头翻滚的厉害,他跟了小姐十年。很明白小姐做事并非无的放矢。

    ……

    碧空万里,烈日炎炎。

    兵马司巡街,并非只是走个过场。萧寒一身劲装,骑在马上,身后跟着数十个兄弟。

    忽的一声尖啸,杀气蓦然涌动。

    萧寒眉峰一动,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抚上身后的长剑。

    须臾,一骑黑马疾驰于眼前,马上之人一身青衫落拓,黑眸中闪着寒光,直直的看向萧寒。

    “什么人,胆敢阻拦兵马司巡街?”萧寒的副将张鸣拔剑厉声喝道。

    来人恍若未闻,只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凛凛立于马上,冰冷的杀伐之气涌动。

    萧寒清眸眯起,一向沉着冷静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身上的煞气却隐隐浮现。

    两股气息在空中交汇,谁也没有退让半步。

    张鸣看着这诡异的来人,俊逸之貌如春日暖阳,清冷之姿如寒松独立,心知此人武功必定不弱。转过脸再打量指挥使的神色,张鸣心中转了几个心思,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来人朝萧寒挑了挑眉毛,浮出一丝轻蔑的冷笑,眼眸骤然一缩,突然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萧寒眉头轻皱,沉下面容,朝张鸣使了个眼色,打马追去。

    张鸣追了两步,堪堪停下,看着一前一后两匹劲马越跑越远,不由自言自语道:“京城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十二回 兄弟,惦记到几时?

    热风徐徐,娇阳灼灼。

    京城郊外的一处山坳处,两个青色身影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过来,不分前后。

    疾驰的马蹄扬起阵阵尘土,终是在一片清澈的湖边停了下来。

    两人翻身下马,见彼此同时落地,不由的脸色同时一变,暗暗为对方叫了声好!

    如山一般直立的男子,两两相望,眼中的光芒,似要彻底灼烧对方。

    “那一夜,是你寻着我们的!”

    许久,萧寒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沈力,面无表情道。

    “如何知道是我?”沈力冷清一笑,说不出的诡异。

    “你出身大家,行事乖张,桀骜不逊;从小拜师,即便云游四海,也一日不坠。放眼京城,敢一人一马带着杀气,冲到我面前挑衅的人……”

    萧寒微微摇摇头,轻嗤道:“不多!”

    沈力失笑的摸了摸鼻子,眼含不屑道:“指挥使就是指挥使,果然打听的够清楚!”

    萧寒颔首直视眼前之人,暗下平复自己的呼吸,吐出了四个字:“不敢小觑!”

    沈力收敛了笑容,望着眼前这个容貌、家世尤不及他的人,心中怒火渐盛。

    萧寒感受到对面之人气息的变换,忽然朗声一笑:“尚未感谢沈公子的救命大恩,萧寒铭记在心,他日若有差遣……”

    沈力气极,冷冷打断道:“我救的是她,不是你!无需铭记,若是男人,咱们打过一架,便是谢我救命之恩!”

    萧寒原本平静的眸色蓦然深沉,锐利地盯着眼前之人,良久,才缓缓道:“那一夜,是你抱她回了府!”

    “没错。那一夜,我抱了她一路。如何?”沈力冷清一笑,嘲笑之色渐起。

    两个俊朗的男子面面而立,目光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火光四射,充满了挑战的气味。

    “既然此,咱们拳头见胜负!”萧寒突然一笑,手已握拳,足下一点,人已闪到了沈力跟前。

    沈力眼前一亮,长啸起势,内劲充盈,两道罡风在空中一撞。两人各退半步。

    沈力心中一惊,心道这人深藏不露,功力恐在他之上,遂大喝一声:“好功夫!”

    强劲的掌风已袭至萧寒跟前,两人打作一团。

    ……

    漫天的尘土。

    扬得一人多高!

    寂静的树林,

    时不时树枝断裂!

    远处的山恋。

    青翠挺拔依旧!

    仿佛天地之间,只余纠缠在一处的两人,出拳,躲闪;躲闪,出拳。一招一式,无穷无尽。不死不休!

    ……

    娇阳西倾,长空云重。

    “呯!”

    “嘶!”

    两声过后,山坳里终于平静如旧。

    参天松树下,萧寒一身狼狈,斜靠在树下,喘着粗气。

    不远处。沈力四肢呈大字型,仰头朝天,胸口上下起伏。

    许久,山坳里突然暴发出两声长啸。

    两个身影再度纠缠到一处,电光闪烁之间。已过了不下十招。

    只听得一声巨响过后,两道身影似暗夜中突然掉落的陨石,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

    ……

    沈力歪过头,看了一眼萧寒,咧嘴笑道:“死了没有?”

    萧寒嘴角挑起,深呼两口气,沉沉道:“你不死,我不敢死!”

    “我打不动了!”沈力身子一委顿,舒展开来,实话实话。

    “我也打不动了!”萧寒舔了舔嘴唇,懒得动弹。

    “为什么娶她?”沈力强忍中胸口的翻腾,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不为什么,就是看着顺眼。”萧寒偏过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她给你提要求了?”

    “提了!”

    “你应下了?”

    “应下了!”

    沈力猛的坐起身子,定定的看着身侧躺着的人,半晌,又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道:“为什么应下?”

    强烈的打斗过后,人突然松懈下来,萧寒没由来的觉得很困。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后,懒懒道:“因为她值得!”

    因为她值得!

    沈力喃喃自语,心中的酸涩如夏日傍晚的暑气,慢慢涌起,久久不散。

    “听说,你屋里还有三个通房?”

    “遣了!”

    萧寒苦笑道:“不敢放在房里!”

    “哈哈哈哈……”

    沈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纵声大笑起来,半天才止住。

    “以后呢?忍着!”

    萧寒苦笑连连:“忍着!只能忍着!”

    “兄弟,咱们都是男人,男人的德性,你应该比我清楚。”沈力嘿嘿一笑。

    “兄弟,咱们都是男人,男人的德性,我确实比你清楚。”萧寒无可奈何道。

    “我和你一样,也并非什么好人,这些年赚的银子,大半花在了怡红院里,相好的,也有几个。后来遇到她,再美的姑娘搂在怀里,也觉着没了滋味。你说操蛋不操蛋!”

    沈力挑眉笑道:“果然操蛋!”

    萧寒沉默了半晌,弯了弯嘴角道:“我当时想,既然都这么操蛋了,我也就不怕再操蛋些,所以我应下了。”

    沈力长吁一口气,冷笑道:“你就不怕以后,万一……她真的带着孩子一走了之!”

    “怕!”

    萧寒如实道:“怕的要死。所以我不敢!你是不是想骂我操蛋!”

    沈力胸口一痛,淡淡道:“作为男人,我很想骂你操蛋;但作为情敌,我倒想看看,你能操蛋到几时!”

    萧寒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还惦记着她?”

    沈力扯了扯隐隐发痛的嘴角,如实道:“我还惦记着她。”

    “兄弟,你打算惦记到几时?”

    “不知道。”

    “你这样,着实令我为难!”

    “为难?”

    沈力阴阴的笑了两声:“为难就对了,她十岁那年,我就开始惦记她了。你让我彻底放开,我也很为难!”

    萧寒猛的坐起来,捡起手边一颗石子,朝沈力扔过去。

    沈力眼一抬。胳膊轻轻一抬,把那石子牢牢捏在手里。

    “家里有个厉害的,外头有个虎视眈眈的。这日子果然是极操蛋的!”

    沈力轻轻一笑:“你自找的!”

    萧寒倒叹一口凉气,颓然倒下。笑道:“果然是我自找的。兄弟,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是啊!”

    沈力抬了抬眼皮,极其无癞道:“正是因为要成亲了,心里不爽,所以我想,也不能让你太爽!”

    “你喜欢两败俱伤?”

    沈力摇摇头。

    “我喜欢有难同当!”

    萧寒倜傥一笑:“就冲你这句话,你大婚,我需得送你一份大礼!”

    沈力看着头顶一片乌云飘过,收了笑意道:“不必,你好好待她。便是给我的大礼。若不然……”

    沈力话音一转,冷哼道:“虽然我喜欢有难同当,但为了她,我倒也愿意两败俱伤!”

    萧寒眼眸一暗,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素来爱惜自己,不会有让你两败俱伤的那一日!”

    沈力缓和了面色,轻声道:“很好,我这人素来小气。我就是想看着你过操蛋的日子,这样,我的日子才过得舒坦!”

    舒坦吗?

    沈力咬了咬牙,眼中的哀色一览无余。他曾经以为这一生。除了祖父,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时至今日,他却不想欺骗自己,因为那个人,从来都在他的心上。

    萧寒觉察到边上之人的情绪陡然转低,不知为何。心底却生不出任何恨意。

    他沉声道:“十六说你是条汉子,以前我不信。如今,我信了!咱们都是男人,男人之间用拳头说话,也用真心说话。今日。我把话放这儿。她,是我的妻,不是你能屑想的。我萧寒用半条命换回来的女人,便是过再操蛋的日子,也只能认了!”

    “好!”

    沈力一跃而起,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子,不遮不掩道:“我沈力,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起来,咱们再比过!”

    ……

    欣瑶回到萧府,已是日暮降临,不知为何,天突然刮起大风来,阴得厉害。

    李妈妈一边走一边抱怨京城的鬼天刮风下雨也没个征兆。

    欣瑶回了房,丫鬟们都迎上来,一番忙碌后,才舒舒服服喝着微云刚刚奉上的热茶。

    茶还没喝两口,萧寒风尘仆仆进了房,拿起欣瑶刚刚喝过的茶盏,一饮而尽。

    欣瑶见他一早穿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像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忙令丫鬟备水,正准备上前伺候,却见萧寒退后几步,忙道:“快别过来,身上脏得很。”

    “大爷这是到哪里弄得一身灰啊?”

    萧寒眼眸微缩,笑道:“跟兄弟们比了比拳脚功夫,你歇着,我上后头洗洗,回来跟你说话。派人到祖父那边说一声,起风了,今日咱们就在自个房里用饭,明日一早再去他那里请安。”

    男人匆忙进了净房。

    微云轻声嘀咕道:“大爷今儿有些古怪。”

    欣瑶眼中带笑,却不说话。

    待萧寒出来,欣瑶接过微云递来的毛巾,把男人按在塌上,一缕一缕的绞干。

    萧寒舒服的哼了哼,道:“你让我查的那个琴师,没什么大事,琴弹得不错,就是为人比较孤僻,自视甚高,在王府里不怎么跟人说话。几年前,靖王妃的一个远房表亲家的大小姐,对他如痴如狂,奈何一个为主,一个为奴,最后还是被靖王妃棒打鸳鸯。十六觉得他还有几分才能,就收在府里。”

    欣瑶暗叹,怪不得有几分傲气,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

    萧寒见背后没有声音,转过脸,道:“这个琴师有什么问题吗?”

    ps: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明着打,明着说,方不失为男儿本性。

    我惦记她,所以,你要对她好!

    她是我的女人,这辈子,我认了!

    沈力啊沈力,为啥包子心里总对你不舍!

    感谢温暖的海水的打赏!感谢政翰宝宝的粉红票!你们的支持,是包子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三回 他没你有福气(二更)

    上回书说到萧寒问欣瑶,为何要打探琴师。

    “他与莺归两人看对了眼,我不放心,让你查查!”

    萧寒皱眉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人看似清高,实则胆小无比。当初那个看上他的大小姐在王妃面前好歹争了几句,他可是连一句话都没敢说。”

    欣瑶叹道:“哎,莺归今年都二十了,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却是个没担当的,让她跟着我一辈子不嫁人,我又于心不忍,这可如何是好!”

    萧寒笑道:“天翔对她的心思,可是一直没歇过,要不,我找他说说去?”

    欣瑶手下用了用劲。

    萧寒头皮一麻,忙道:“得,当我没说,轻点轻点。”

    欣瑶失笑道:“瑾珏阁的边上开了家玉器行,叫琳琅阁,你帮我查查什么来路。”

    “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这人向来小心,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对了,十六在西边,有没有信回来?”

    萧寒奇道:“才去半个多月,没这么快,你找他有事?”

    欣瑶沉默了半晌,才道:“没什么事,就是帮小叔叔看着他,看看他在那边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

    萧寒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军中的条件虽不能跟京城相比,也是有饭有菜,有酒有肉,就是味道差了些,难以下咽,吃惯了倒不觉得什么。”

    说话间,只听淡月在外头说道:“大爷晚饭摆好了。”

    欣瑶细心的帮男人理好头发,放下毛巾,冷不防男人转过身,把头埋在欣瑶胸前,轻轻叹了一声,片刻后,拉着欣瑶的手走了出去。

    蒋欣瑶没有错过男人转过身那一刻脸上的黯淡,她隐约觉得男人有心事。

    两人默默吃罢饭。萧寒吻了吻欣瑶的脸,去了书房。

    欣瑶在庭前站了许久,轻叹一声,带着淡月往前院去。

    ……

    书房门口。贵生,贵明兄弟正无聊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着,突然见大奶奶缓缓而来,两个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行礼。

    欣瑶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提起裙子便往里头走。

    书房门吱吖一声突然打开,萧寒眼前一亮,却肃着脸对欣瑶道:“外头风这么大,怎么穿得这般单薄?连件披风也不披!”

    欣瑶停下。伸出手,娇笑的望着他。

    萧寒哪经得起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疾行两步,拉过女子的手,头一不回道:“去把大奶奶的手炉。披风拿来。”

    淡月暗地里朝大老爷摆了个鬼脸,转身就走。

    贵生,贵明兄弟俩看得分明,先是一愣,然后同时撇了撇嘴,伸出大拇指翘了翘,真是个胆子大的啊!

    ……

    欣瑶头一回进男人的书房。四处打量一番,径直走到紫檀木裹腿罗锅枨书桌前,瞧了瞧书桌上的邸抄,抬起头,目光深邃,含着笑看着男人。

    萧寒心头一暖。不由自主的把女人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上,用极低沉的声音道:“瑶瑶,你怎么来了?”

    欣瑶用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道:“谁前两日跟我说。有什么事都与我说的?”

    萧寒浑身一颤,轻道:“你怎么发现的?”

    蒋欣瑶轻柔道:“我的男人,是喜是悲,怎么瞒得过我的眼睛,快说今天干什么去了?”

    一句我的男人,让萧寒觉得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劲,他无可奈何道:“今日我在城北遇着沈力了,两人打了一架,他让我好好待你。”

    欣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挣脱萧寒的怀抱,退后两步进,扬了扬下巴,挑了挑眉道:“谁胜谁负?”

    萧寒见她问得认真,想了想,也认真的回答道:“不分胜负,他的轻功很好,我的内力更深些。他的外袍破了,我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为什么打架?”

    萧寒眉梢微扬:“谁都不服气谁,决定比武一试高下。”

    欣瑶笑道:“为什么不服气?”

    “他不服气我娶了你,我不服气咱们受伤那日,他抱你回府。”

    “没了?”

    “成亲那日,他隐在人群中,目光灼灼似狼,我看着有些不顺眼。”

    “没了?”

    “他长得比我好。”

    最后一句让蒋欣瑶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男人间的计较与女人没甚分别。

    欣瑶隐了笑,沉吟了半天,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与他认识算起来也该有六年了,一直没什么交集。有一年,他与沈老太爷到我家来做客,三姐姐见到了,上了心,就让老太太托人到沈府说合。结果沈府反向我提亲,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

    “说白了原因很简单,是我不想我的婚事成为老太太,蒋欣珊一辈子的话柄。”

    萧寒未料到欣瑶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当下有些愕然,摸了摸鼻子道:“好似对他有些不公。”

    “确实有些不公。再后来,他去了军中,蒋家则从苏州府搬迁到了京城。去年年初,他回京又向我提起结亲一事。”

    萧寒心神一紧,面色却毫无波澜。

    “蒋欣珊早就定了婚,按理说应该无碍,这次又是为什么拒绝?”

    欣瑶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所以我同意了,给了他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条件。”

    “他没答应?”

    “没错。他是沈家下一代的家主,他的婚事需得沈老太爷首肯。许是沈家老太爷见我生性顽皮,不堪为媳。所以后来,他留了一张纸给我,纸上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萧寒两眼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瑶瑶,你的意思是他如果不是那个身份,他就会答应你提的要求。”

    蒋欣瑶唇边泛起一个迷人的微笑,道:“他是这么说过。”

    萧寒上前一步,温厚的手掌轻轻抚过欣瑶细腻的脸庞。许久才道:“我觉得沈家在他手上一定会更好,这样才对得起他的放弃。”

    欣瑶莞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萧寒涩涩道:“他跟我讲了很多你以前的事,你被人暗伤,失语。病弱,发配到乡下,讲你如何一步步接手瑾珏阁,如何一步步在蒋家站住了脚跟,护住了岳母及昊哥儿。”

    “你们不光打架,居然还聊起了天?”蒋欣瑶着实诧异。不是该撕破了脸骂对方一个狗血淋头吗?

    萧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打累了,就索性聊几句。”

    欣瑶越发觉得好笑。

    “这是传说中的英雄惜英雄吗?”

    “我敬他是条汉子!”

    萧寒顿了顿,苦笑道:“你在苏州府过的日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吃的那些苦。我更是一无所知,你不知道,我……”

    “这就是你所谓的聊几句?”

    “爬不起来,就多聊了几句。”萧寒实话实说。

    欣瑶淡淡一笑,平静的道:“萧寒。人活一世,酸甜苦辣要尝,悲欢离合也要尝,我从来没觉得我苦过,我觉得我很幸福。至于沈力……”

    蒋欣瑶拖长了调子,正色道:“我也敬他是条汉子!”

    “不过……”

    蒋欣瑶走到萧寒跟前,抬头迎上男人的目光。坦坦荡荡道:“他没你有福气!”

    萧寒低下头,额与额相抵,鼻与鼻相触,然后深深的吻上了那艳红的唇。

    突然,欣瑶被人横抱起来,男人喘着粗气道:“回房”。

    欣瑶把头埋在他怀里。笑不可吱。

    就这样,萧家大爷板着脸抱着大奶奶消失在暮色中,惊吓了书房门口的贵生,贵明,惊吓了拿着披风匆匆而来的淡月。惊吓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

    然最受惊吓的则是萧大爷怀里的女人。

    这一日,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吃醋的男人不仅像只豹子,更像只刚刚饿了三天的狮子,她被吃得连渣都不剩,她决定以后那些安慰人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这一夜,西北风吹得让人心跳。

    萧府东院的正房里,女子时有时无的呻吟加杂着男子沉重的呼吸直到下半夜才渐渐消失。

    这一夜,那个被撕破外袍的冷峻男子在蒋家听风轩的屋顶上饮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的寒风。

    ……

    蒋欣瑶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杆,男人早就去了衙门,欣瑶望着地上七零八落的衣裳只觉得心跳加速。

    那厮白日里看着人模人样,正人君子一个。怎的一到了床上,像换了个人似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真真是个衣冠禽兽,禽兽啊!

    这日,老太爷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下人们异样的眼光让欣瑶颇感头痛,好在她一向是个脸皮厚的。恰巧昨日从怡园带回来许多帐本,她没有时间琢磨旁人的心思,与淡月两个埋头苦算。

    不多时,就听丫头来报大爷使人捎东西给大奶奶,请大奶奶到前厅一见。

    欣瑶奇怪来人为何非要见她,只得换了衣裳去了前厅。

    刚进门,却见一男子身形高大魁梧,方脸,浓眉大眼,肤色黝黑,一脸胡渣,坐在楠木椅上。见她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三个响头。

    欣瑶吓得连连后退,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便听男子气势如虹道:“在下步广辉,乃兵马司吏目,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家中父母健在,兄弟六人,我排行老三,人称步三。今日求见萧夫人,是有一事想请大奶奶示下,求大奶奶把沈莺归许配给我。”

    蒋欣瑶与李妈妈显然受了惊吓,半晌没缓过神来。

第二十四回 我是去催菜的

    欣瑶绕过地上的男子,稳稳坐下,唤来丫鬟端上茶水,这才开口让人起来,开口道:“你是怎么认识莺归的,为什么要求娶她?是萧寒让你来的?”

    步三抱拳虎虎道:“大奶奶大喜之日,兄弟们累了一天,再加上酒宴实在是好吃,我们这一桌……大奶奶,不瞒你说,我是猜拳输了,被派去厨房催菜,才见到的人。”

    “从那日开始,我步三就像娘们似的害了相思病,只是我长得难看,是个粗人,家中又不富裕,莺归姑娘天仙一般的人,我觉得配不上她。”

    欣瑶好笑道:“既然配不上她,怎么又到了我跟前?”

    步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脸上似有一丝红色,只是肤色太黑,倒也看不真切,半天才道:“虽然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可是一想到她,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今日一早听萧指挥史说起莺归姑娘要嫁人的事,我……我就再也顾不了其它,我请萧夫人把莺归姑娘嫁给我,我步三发誓,一辈子对她好,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欣瑶心中直乐,从哪里蹦出这么个人物,黑得像个关公似的,说起话来让人耳膜直打颤,扭捏起来神情又像个小媳妇。

    她清了清嗓子,道:“步兄弟,问句不招人待见的话,步兄弟为什么到了二十五还不娶亲?”

    步三低着脸解释着:“我亲生的的父母去世的早,我从小就跟着伯父,伯母过活,家里兄弟多,我也不好意思多提这个事。”

    欣瑶叹道:“你们兄弟六个,还有几个没成亲?”

    步三忙道:“还有我与老六。”

    “老六今年多大?”

    步三道:“我家老六今年十四,书读得好,不能早成亲。”

    欣瑶眯了眯眼睛,道:“一个月俸禄多少。自个存着还是交给二老?”

    步三扒拉了几下手指,道:“一个月五两银子,都交给双亲保管。我私底下偷偷存了二百七十六两,都不是什么正当来路。所以没敢交给他们。”

    欣瑶颔首,道:“要是我把莺归许给你,何以为生?”

    步三上前一步,神色坚定:“萧夫人,有我步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一分,以后我挣的每一两银子,都交给她。”

    欣瑶心中一窒,却笑道:“这事,我知道了。不过莺归的事虽说我能作主,但是也得她自个乐意,京城的怡园你知道吧,把你这一番心思讲给她听,她若同意了。我绝无二话。”

    步三脸上大喜,两眼炯炯放光,抱拳喝道:“多谢大奶奶,步三告辞!”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这么直直的走了。

    李妈妈忍不住埋怨道:“长得像个凶神恶煞,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莺归?”

    欣瑶笑道:“心好。会疼人就行。男人要长得好看做什么?罢了,随他去吧,让他去搅搅局也好。”

    李妈妈却硬生生转了个弯,寻思道:“虽说长得丑了点,跟那个琴师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倒像是个过日子的人,就是家里兄弟多了些……”

    蒋欣瑶见她一会嫌弃一会喜欢的,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出了门。

    夜里男人回来。欣瑶也不问步三的事,夫妻两个洗洗漱漱就上了床,自然又有一番春至人间花弄色。

    ……

    话说两头。

    这厢边蒋欣瑶正为男人无穷的精力而苦闷,那厢边蒋欣珊正为郑亮的多情而烦忧。

    自打蒋欣珊掌了家后,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更旺些,心思就放在了理家上,正房奶奶的款摆得足足的,对房里三个狐狸精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准时准点送了避子的汤药,着人看着喝下去。

    郑亮这人于大事上并不糊涂,嫡庶分得清清楚楚,十天中,总有三,四天歇在大房,交足公粮,只为早日生个嫡长子。

    蒋欣珊嫁到郑府已大半年的时间,肚子仍是一点动静全无,每月的小日子来得比那堂屋里的大摆钟还准时,这让夫妻两个不免有些泄气。

    蒋欣珊心里埋怨男人干活出力不出工,每回都草草了事;郑亮也埋怨女人干活出工不出力,尽让他一人忙活。

    富贵人家的女子,从小跟着长辈学礼仪,学为人处事,学理家,学夫妻相处之道,什么都学,唯一不学的就是如何在床上迎合男人。

    蒋欣珊的生母周秀月,虽深谙此道,却早早的禁了足。儿子,女儿一嫁一娶都没她什么事。

    而郑亮的三个美妾,一个人淡如菊,一个娇艳如火,另一个更是人间尤物,虽进府的身份各不同,却都是萧寒从勾栏里扒拉出来的极品。

    像怡园院这样的地方,女子们从小学习的是如何风情万种,如何欲拒还迎,如何让男人掏银子。说白了,把伺候好男人当成毕生事业的女人,不是蒋欣珊这样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家小姐可比。

    这也是为什么富贵人家纳妾的对象要么是庶出的女儿,要么是房里的丫头,很少会把勾栏里出来的女子纳进门,原因就在此。

    男人尝过了饕餮大餐,再让他去吃老坛酸菜面,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就觉得淡而无味。再加上带着目的性的夫妻生活,更是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男人的应付,女人又岂会不知?可这般私密之事,能与谁说?蒋欣珊心里虽又气又急,面上仍一派详和。

    好在公公婆婆并非尖刻之人,又早就有了孙子,孙女,倒也不急。若不然,只怕蒋欣珊在郑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房里的事情让蒋欣珊焦头烂额,当家奶奶的地位则让她尝到了一丝甜头。

    郑亮是么儿,其父郑旭,其母张氏共有三子二女,三子嫡出,二女庶出。郑亮上头还有两个嫡出的哥哥,都已娶妻生子,外放做官,妻儿随行。二女也已嫁人。一年到头难得回趟府。

    郑亮还有两位叔叔,婶婶,七八个堂兄堂妹,也都在一处过活。可有郑祭酒在。谁敢放肆?所以蒋欣珊这个家当得并不算太难,一般的冷枪暗箭伤不了她。

    更重要的事,蒋欣珊很清楚郑家谁是老板,以她当年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的本事,哄好大老板,那是绰绰有余。

    总的来说,蒋欣珊对郑家的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

    蒋欣瑶把写着蒋欣珊一举一动的信纸,扔进了火盆里,笑着对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男人道:“且让她再快活些日子。”

    萧寒一把搂过女子,按在腿上。笑道:“你们姐妹四个,瑶瑶与谁走得更近些?”

    自打上回欣瑶进了男人的书房,男人觉得与其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书房里挑灯夜战,不如把女人骗过来陪着他。所以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男人办公,女人要么看闲书。要么做针线,再不济就练练字,两人时常停下来说说笑笑,倒了有几分举案齐眉的味道。

    蒋欣瑶若有所思道:“大姐姐比我大许多,她出门子,我还在乡下。二姐姐是庶出,在府里很少说话。嫁了人后就再无往来。算来算去,与三姐姐处的时间最长,与二姐姐情份更深些。”

    萧寒尴尬的笑了笑,道:“咱们那个二姐夫原来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大好,这些年几乎销声匿迹,你二姐姐嫁给这样的人。日子怕不好过。”

    欣瑶神色黯然,怔怔道:“有机会,帮我打听打听,孙家不让她出门,这回大伯母来京也没见着。不知道过得是好是坏。”

    萧寒想了想,抚着女人的后背道:“孙家一向与中宫走得近,去年初孙家庶出的三女儿进了韩王府,封了侧妃,听说很得宠。”

    蒋欣瑶叹道:“老太太打得一手好算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蒋家都毫发无损。只是我与二姐姐,生生做了棋子,到时候说弃就弃。”

    “都老了成精的人,连这点算盘都打不过来,怎么当家?瑶瑶,你这颗棋子是我求都求不来的,你放心,我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成为弃子。”

    蒋欣瑶笑道:“不过是刚刚势均力敌,谁胜谁负可不好说,你们短短十年的经营,哪比得上人家树大根深,那些个世家可不是好对付的。”

    萧寒拿起欣瑶略有些凉的手,捂在手里搓了搓,半真半假道:“所以我拼了命也得把你救回来,然后再死皮赖脸把你娶回来,有你在,我还怕什么?瑶瑶,以后来帮我吧?”

    蒋欣瑶料到男人把他拉进书房,安的便是这个心思,早晚会有今日这一说。她没有扭捏,爽快的应下了。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挣来的这点家业到最后充了国库,队伍早已站定,早上阵,晚上阵又有什么区别?

    蒋欣瑶起身,看着黄花梨木平头榫带屉板小平头案上美人瓶里盛花的红梅,笑盈盈道:“有个条件得事先说好,我只在你背后出谋划策,旁的,我一概不管。”

    萧寒如释重负道:“瑶瑶,说实话,我早就想让你来帮我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二哥跟我说了好几回,我都没答应,我怕你误会我娶你,是为了……”

    蒋欣瑶却“哎啊”一声,苦着脸道:“萧寒,下个月姨夫整四十,再过几个月老太太六十大寿,这两个寿辰咱们府里送什么好,你快帮我拿些主意。老太太的还好办些,大不了从瑾珏阁里挑座白玉观音,再加些补品,姨夫的可不好办!”

    萧寒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捂得暖暖的,喉间涌上百般滋味。

    他暗地里握了握拳头,骤然松开,笑道:“只要你给他做一桌好菜,再加一壶好酒,把他喝开心了,就行!”

    蒋欣瑶心领神会,笑道:“这个办法好,我负责选菜式,梅子负责做,你负责陪酒。来,咱们现在就算计算计。”

第二十五回 求爱三十六计(二更)

    十日之期一晃而过。

    蒋欣瑶这些日子看了一出精采纷呈的求爱三十六计。

    那个叫步三的男子,死打烂缠的程度让怡园众人叹为观止。

    先是被人骂,接着被人打,水也给淋了,石头也给扔了,连怡园后头养得两只大狼狗也放出来赶人了。琴师再不弹《高山流水》,改弹《广陵散》了。

    这厮依旧每日笑眯眯的在莺归干活的屋外,充当怡园的免费的劳动力,挑水,劈柴,搬米,捡菜,什么活都干。

    萧寒每日里回来当笑话讲给欣瑶听。

    欣瑶听后,先是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再后来,就沉默不语了。

    十日之约的头天晚上,燕鸣乘着夜色进了萧府东院的书房,约在里头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告辞。紧接着,萧寒的近身小厮贵明出了府,快马加鞭一路往北去。

    ……

    第二日一早,萧寒夫妇刚刚起身,就听丫鬟在外头回话说前院有人找大爷,大奶奶。

    正在帮萧寒整理衣裳的欣瑶一听,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冷哼一声:“来得真早啊,让他等着!”

    萧寒捏捏女人的手,清咳道:“对,让他等着,这小子,也不知道上辈子交了什么狗屎运。你别气,等咱们吃了早膳,再去会会他也不迟。”

    欣瑶对男人的态度心里很受用,两人洗漱后陪老太爷用过早膳,才慢悠悠踱步去了书房。

    书房外步三恨不得把脚下的青石路踩出几个大坑来。

    贵生,贵明两个被他来来回回走得头昏,无奈之下一个对着庭前的花,一个对着庭前的树深情凝视,来个眼不见为净。

    步三眼尖,见二人相携而来,忙弯了腰,恭身行礼。

    片刻后。三人坐定,蒋欣瑶自顾自喝着茶,却不开口说话。

    萧寒暗地里给步三递了个眼神。

    那步三忙上前抱拳道:“大奶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步三无所不从。只求千万别委屈了莺归姑娘。”

    欣瑶这才慢悠悠道:“我只有两个要求,你若想娶她,须别府令住。”

    步三脸有难色道:“大奶奶,步三买不起宅子。”

    欣瑶道:“沈家在京城有宅子,一直空着,整一整就能住人,你可愿意?”

    步三沉吟片刻,面色凝重道:“我知道大奶奶担心什么,虽然我是个粗人,可心里的帐清清楚楚。二老养我不易。别的都好说,只成亲这日一定得在步家老宅办。”

    蒋欣瑶星眸微闪,道:“就依你。第二个要求,他日你想纳姨娘,先与莺归和离。立下字据为证!”

    步三毫不犹豫道:“我步三并非朝三暮四之人,我会对她好一辈子。这字据我写。”

    欣瑶冷笑道:“既如此,你回去找媒人来吧。”

    步三大喜,抱拳而出。

    欣瑶淡淡的笑道:“大爷,这人外粗内细,心志坚定,宁可人负他。不愿他不负人,堪为大用。”

    萧寒弯了弯唇角,道:“瑶瑶眼光真好,我也是看他为人做事不失为条汉子,才让他到咱们府里来的,莺归跟了她。不会吃苦!”

    ……

    原来那日燕鸣上门,只为白日里怡园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午后莺归与杨帆在烟树亭说话,步三跟了过来。三人不知道在亭子里说了些什么,杨帆甩袖而去,莺归当天晚上就有了决定。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不过是短短半个多月,莺归与步三的婚事就定了下来,日子挑在五月初八端午过后,怡园的琴师则悄无声息的换了人。

    欣瑶按着冬梅出门的规格,让李妈妈帮莺归操持婚礼。

    她没有问莺归那日烟树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感情需自己领悟,赌注要自个下,日子得自个过,旁人只能远远看着!

    顾氏知晓此事后,私下拿出一百两银子及两匹苏缎让人送到了怡园。顾氏身旁的几个大丫鬟与莺归向来交好,都添了妆,一并让二太太带过去。

    莺归收了银子,特意找了个春光正盛的日子,带了十几盒亲手做的点心,到蒋府给二太太磕头谢恩。

    ……

    三月十八日,沈力大婚,沈,张两家行事颇为低调,并未大操大办。

    张家女儿的嫁妆不过是按制的一百零八台,据说年逾花甲的惠文长公主称病没有出席最小的外甥女的婚宴。

    三日后,沈力进了御林军,当了一名普通的卫士,这一小小的变动,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蒋欣瑶听到消息,只对着萧寒说了句,沈平是只老狐狸。

    这些日子蒋欣瑶跟着萧寒基本上把京城诸侯将相,文武百官摸了个门清。

    惠文长公主是今上的姑姑,与先太后乃是姑嫂关系。此二人一向面和心不和,捎带着也不喜欢与先太后颇为相似的中宫苏皇后。

    奈何太后,皇后势大,惠文长公主虽出身高贵,也只得退避三舍,三个儿子都不过是虚职在身,并无多少实权。

    此次沈家与张家结亲,看似普通,实则大有深意。

    沈力一母同胞的大哥沈峰,娶的是扬州府两淮都转盐运使同知叶岳定的嫡次女叶一珍。

    这个叶岳定是大皇子安在南边的一颗棋子,作用是为他揽钱。盐运司这个地方,是个肥得不能再肥的衙门,叶岳定左手银子拿进来,右手银子送出去,一进一出,既肥了大皇子,又肥了自己。

    萧寒冷笑道:“这个沈平,一脚踏在大皇子那边,另一只脚踏在二哥这头,两边都不得罪,比那施杰还老奸巨滑。”

    欣瑶笑道:“换了我是你二哥,就该乐了。”

    “噢,这是为何?”萧寒抬眉奇道。

    “沈力是沈家下一代掌家人,老爷子怎么会拿掌家人的亲事当棋子。你别忘了沈家二房的当家奶奶正是那张馨玉的姐姐张馨月。惠文长公主的两个嫡亲外甥女都嫁进了沈府,沈老爷子只怕已经嗅出些味道来,就看你二哥许诺些什么了!”

    欣瑶望了眼若有所思的男人,续又说道:“还有。沈力进御林军,不是送些银子就能办到的,归根到底还是皇椅上的那位布下的棋子。如此看来,沈老爷子才是个真正聪明的人。别看他在两位皇子之间如鱼得水。鼠守两端,真正让他臣服的,只有坐在皇椅上的那位。”

    萧寒眼前一亮,顿觉清明。

    他久久凝视女人,然后提笔一气呵成,待晾干了,装进信封,低啸一声。

    两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拿了信抱拳而出,速度之快让蒋欣瑶觉得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

    萧寒一把揽过女子,在其耳边低语道:“这些都是暗卫,领头的是无影,无踪两人,跟着我有十年的时间了。你家夫君我明面上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指挥使。暗地里则替二哥打理着京城所有的暗卫和暗桩。”

    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片刻就消失不见。

    萧寒好笑的捏了捏女子吹弹可破的脸蛋,细细轻语,却听得外头有女子说话的声音,脸色一沉,正待发作。

    蒋欣瑶忙道:“不急,且看看她意欲何为?”

    萧寒趁机在女子耳边轻道:“瑶瑶。那天晚上的姿势我喜欢……”

    蒋欣瑶大窘,不由面红耳赤。

    原来前几日,蒋欣瑶被缠得烦了,一把推倒男子,媚态频生,撩拨的男人几欲发狂。然后骑在男人身上为所欲为,看男人在她身下欲仙欲死,她心情大好。奈何身单力薄,气势很足,体力有限。最后铩羽而归。

    结果是蒋欣瑶得出了床上箴言第二条,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欲求不足的男人是很可怕的。

    蒋欣瑶忍辱负重的点了点头,手狠狠的在男人腋下拧了一把,闪身进了书房里间。

    萧寒皮粗肉厚的只当她在挠痒痒,收了收脸上的喜色,清咳一声,大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桂华一身桃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插金戴银,脸上脂粉微施,端了个拖盘进来,娇声道:“大爷,大奶奶这是今日的宵夜,咦,大奶奶人呢?”

    萧寒坐在书桌前,抬了抬头,面无表情道:“放下,出去。”

    桂华愣了愣,双目含泪,脸色煞白,委屈道:“大爷,奴婢……”

    萧寒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事?”

    桂华见大爷并无多少怒色,壮了壮胆,含羞道:“大爷,奴婢想替您捶捶腿!”

    萧寒跟着十六,天翔他们,从小厮混在一起,青楼妓院什么地方没去过?见这情形,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目光炯炯盯着她道:“长得如此娇美,端茶递水倒是委屈了你。”

    桂华心下大喜,羞得粉脸飞红,声音越发柔得能滴出水来,她大着胆道:“大爷,能在大爷跟前端茶递水是奴婢的福份,奴婢……”

    萧寒冷笑两声,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得了,下去吧,大奶奶在里间休息,别吵着她。”

    桂华一听,不由自主的朝里头看了一眼,忙笑道:“奴婢告退。”

    说罢,含情脉脉的丢了个她明了的眼神,扭着腰肢出了门。

    欣瑶这才从里间含笑而出,道:“你这招欲擒故纵倒是好计,只怕今日夜间,咱们府里就有人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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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萧静娴的得意

    萧寒觉着媳妇说起欲擒故纵这四个字,显然是带着一层醋意,起身搂过她,微微摇摇头,笑道:“老太太调教的人,颜色尚可,只是这勾引主子的本事,着实差了些。跟怡红院的比起来……”

    “跟怡红院的比起来,输在何处?”

    萧寒面色尴尬,陪笑道:“那都是过往云烟的事了。瑶瑶,别玩了,找个机会打发得了。”

    欣瑶眼波流转,轻轻的瞄了萧寒一眼。

    “表演的痕迹过重,感情流于表面,对白也很一般,还得再捶练捶练。”

    萧寒用手摸了摸欣瑶光滑的额头,笑道:“不过是个下人,是生是死,横竖都在你手里,何必为她费时间。瑶瑶,按你先前所说的,二哥如何做才能让沈家死心踏地?”

    欣瑶拨开男人的大手,思道:“老爷子要的是沈家以后几十年的富贵,不过以沈老爷子的谨小慎微,这个时候他只怕什么都不会要的。一动不如一静,让二哥不防把沈老爷子的底牌摸一摸,再做打算。”

    萧寒没有说话,把吻密密的布在欣瑶的发际,半天才道:“瑶瑶,你真聪明。”

    “那是当然!”

    蒋欣瑶大言不惭的嗔笑。

    “也不看看我是谁!”

    ……

    回头再说桂华一路面红耳赤飞奔回了房间,捂着呯呯直跳的左胸靠在门背后,半天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今日她好不容易用一支老太太赏给她的金簪换到了去书房为大爷送宵夜的活。大爷不仅盯着她看,还说了那样的话,若不是大奶奶在后头,大爷是不是……

    念及此,桂华双颊发烫,羞涩难当,只觉得金粉繁华近在眼前,柔情蜜意指日可待。

    殊不知微云正把金簪往淡月,轻絮。梧桐跟前一丢,一脸鄙夷的道:“大奶奶说了,回头她要再送什么,你们只管收下。”

    ……

    城南沈府的书房内。

    沈平半闭着眼睛听下人回话。半晌,才疲倦的睁开眼睛,挥了挥手,让人下去。

    阿力新婚三天,除了洞房之夜外,其余两日都是在书房过夜,在外人看来,这是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亲事,可又有谁知道这里头的隐情。

    沈平长长叹出一口浊气。复又闭上眼睛。

    ……

    三月二十四,天气微暖,萧府三辆马车鱼贯而出,欣瑶幽怨的看着赖在她车上的男人,心下无可奈何。

    萧寒视而不见女人的怒目相向。辣气壮道:“外头风大,吹的人头晕。”

    头晕?

    欣瑶又好气又好笑,风大,有多大?亏他还是个武将,这话说出来也不嫌牙疼。

    她翻了个白眼,道:“祖父他老人家还乘着这大好的春日,骑了一回马。你偏缩在这小小的马车里,忒不像样。”

    萧寒不以为然道:“最多一柱香的时间,祖父必定回车里,我这不是有话跟你说吗。今日为什么带那两个?反倒把微云,淡月扔在家里?”

    欣瑶柔声道:“这两人为了去杜家,把家底都快掏空了。我怎么着也得如她们的意。”

    萧寒宠溺的用手刮了一下欣瑶的鼻子,目光温柔道:“我是担心这两人服侍不好你。你且听我说,今日姨夫四十生辰,没有惊动外人,就请了自家几个人。二哥。十六都不在京,为了避嫌,两位王妃也不会出席,所以今日女眷都是杜府自家人。”

    杜家素来低调,这般行事欣瑶倒也不足为奇。

    “杜府的女眷酒量都好,你少喝点,仔细头疼。元晨今日会在,到时候我找个机会让你们姐弟俩见一见,说会话。我在杜家有间客房,以往常住,被褥都是干净的,要是累了,让天薇陪你到房里歇着去,前头结束了,我来接你!”

    唠唠叨叨原是说的这些,蒋欣瑶轻轻地“嗯”了一声,心中微暖,主动靠在了男人的怀里,温顺的像只小猫。

    萧寒心满意足的玩了会女人的手,路程过了大半半,才跳下车,打马前行。

    马车粼粼,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车已行置杜府门口。

    因萧亭他老人家亲自上门,杜天翔,杜天飞,兄弟二人早早的在门口候着。见萧府的马车到,忙上前打了帘子把人请下车。

    老太爷今日一身展新的衣衫,头发半白,眼神炯炯,红光满面,被一干人簇拥着进了外院。

    欣瑶则跟着杜天薇进了内院。姑嫂两个许久没见,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桂华,晓荣尾随其后。

    一行人进了垂花门,过了穿堂,穿过抄手游廊,熟门熟路的就到了正房。

    待进门,才发现正房里聚满了人,萧静娴穿着一身玫瑰红对襟团花褙子端坐上首,两边一溜排的雕花紫檀木椅子。

    打头一左一右坐着两位中年美妇,身后各坐着五,六位年轻的姑娘,媳妇,花花绿绿的,很是打眼。

    萧静娴见侄媳妇、女儿进来,欣喜万分,等欣瑶行了礼,就一把拉了起来,向左右两个妇人笑道:“这就是我那外甥媳妇,蒋家嫡出的四小姐蒋欣瑶,刚刚过门一个多月,是个贤惠的。欣瑶,这是你天薇妹妹的大伯母与小婶婶。”

    杜博士还有两个庶出的兄弟,杜云鸿,杜云鹤,娶的都是同为书香门第的宋氏,任氏。

    蒋欣瑶上前含笑盈盈一福,随天薇的辈份,叫了声大伯母,小婶婶。

    宋氏,任氏互视一眼,只听那宋氏笑道:“弟妹,你家这个外甥媳妇长得真是标致,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到底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嫡小姐,让人欢喜。”

    欣瑶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缕金百蝶穿花样的刻丝褙子,头戴一只翠*滴的镶钻发簪,一对水色极好的翡翠镶钻耳环,脸上脂粉轻施,显得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任氏眼尖。见其手上戴着一对老坑种帝王绿手镯,色泽鲜阳,种水通透,乃极品中的极品。忙笑道:“寒哥儿真正是好福气。”

    蒋欣瑶脸上及时的出现了一团红云,含羞道:“大伯母,小婶婶过奖了。”

    妯娌两个拉着欣瑶的手,那叫一通好夸。

    都说远香近臭,杜家的三个妯娌原本住在一起时,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常有口角。自打分开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反倒亲香。

    再者,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头痛脑热,咳嗽伤寒的小毛小病。萧静娴一身医术那是呱呱叫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去。

    再说夸人,不过是上嘴唇下嘴唇碰一碰的事。谁不知道萧氏这辈子最看中的就是她那个没爹没娘的外甥。妯娌两个自然乐得口吐莲花。

    萧静娴适时的让女儿引着欣瑶见见杜府的小辈,自个则一脸得意的与宋氏,任时说着家常。

    萧静娴的得意不无道理。

    当初为了小寒的婚事,她是动过几个侄女的心思。偏宋氏,任氏明里,暗里的回绝了。言外之意,嫌小寒是个武将配不上书香之家的小姐。

    萧静娴一肚子恼火。暗暗憋了股气,发誓一定要替外甥找个好的,为此没少碰过壁。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寒闷不吭声的用半条命救了个媳妇回来,这媳妇不仅出身好,教养好。人还长得标致。这回她在宋氏,任氏面前,可是好好的出了一口浊气。

    蒋欣瑶这人的脾性是这样的。倘若她存了心的想要应付人,十之*会把人应付的熨熨贴贴。

    跟着天薇妹妹一圈走下来,蒋欣瑶已经很熟捻的与杜府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谈笑风生。

    杜天莹看着蒋欣瑶周妙语连珠的周旋在女眷当中,脸上淡淡的浮出个笑来。

    杜府三太太任氏今年三十有二,长得白白静静,珠圆玉润,育有一子二女。

    她冲萧氏努了努嘴,笑道:“二嫂,听说蒋家在南边可是数得上的富贵人家,这回你外甥媳妇的嫁妆想必丰盛的紧啊!咱们家啊清贵是清贵了,富这一字,可比人家差远了。”

    萧氏是看过欣瑶明的,暗的两份嫁妆单子的。心道我那外甥媳妇的嫁妆说出来,还不眼红死你们,脸上却谦和道:“弟妹,不过是按制的六十八抬,咱们京里富贵人家的姑娘出门子,哪个不是十里红妆,就前些日子惠文长公主嫡出的外孙女出门子,一百零八抬嫁妆,满满当当,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杜府大太太宋氏酸酸道:“你也不看看她那个妈多会经营,张家吃的,喝的,那一处不是用的严家的银子,要不然怎么连纳个妾都弄得灰头土脸的,还被降了职,到底是没底气啊。”

    宋氏的丈夫杜天鸿,鸿胪寺右寺丞,从六品的官吏,没多少实权,最近新纳了个美妾,爱之如宝,所以宋氏才有这一番话。

    萧氏没接她这个话茬,恰巧有下人来回话,她打了个招呼便忙去了。

    杜家的女孩子教养极好,不管嫡的,庶的,均落落大方。蒋欣瑶一番应酬下来,并不觉得累。正说话间,欣瑶见有人偷偷扯了她一下衣裳,转过身,却见天薇冲她使了个眼色。

    欣瑶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找了个理由,跟着天薇出了正房。桂华朝晓荣点了点头,与表小姐的大丫鬟燕子一道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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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吃不香睡不着

    天薇带着欣瑶转了几个弯,穿过几个游廊,来到与外院一墙之隔的拱门边,早有一个身影等候在此,正是那久未见面的蒋元晨。

    蒋元晨见来人,快步上前,冲杜天薇深深一揖,道:“多谢杜小姐相助。”转过身,一脸激动的看着欣瑶道:“姐姐来了。”

    杜天薇美目流转,笑道:“何必那么见外,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表嫂我先回去了,这丫头留给你,一会让她带你回来。”说罢,朝蒋元晨回了礼,悄然而去。

    蒋元晨见人走了,才回头细细打量姐姐,半天才道:“姐姐气色红润,想必日子过得极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蒋欣瑶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弟弟光滑的额头,喜道:“酸什么酸,快说说母亲,昊哥儿怎么样。”

    蒋元晨呵呵一笑,道:“母亲吃得下,睡得着,就是天天念叨着你。昊哥儿吃得香,睡得香,胖得像个猪一样,也天天念叨你。”

    蒋欣瑶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故意道:“你呢?”

    蒋元晨咧嘴笑道:“姐姐,就数我对你最好,我是吃不香,睡不香,天天念叨你!”

    桂华一听,掩嘴笑道:“三爷,奴婢见您的气色可好得很,不像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人。”

    蒋元晨脸顿时沉了下来,冷笑道:“都说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规矩是极好的,怎么到了萧家反倒没了规矩?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依我看,倒不如跟了我回蒋家再好好调教一番。”

    蒋元晨自打碧苔背主攀上二哥一事后,对那些个长相出众,心怀不鬼的奴婢统统没了好脸色,再加上这两个又是老太太给的,更是不喜,自然不会有好话给她。此番声色厉疾也是故意为之。

    桂华扑通跪倒在地。红着脸不说话。

    蒋欣瑶转过身朝燕子笑道:“起来吧,到边上候着。”

    燕子会意,拉起桂华的手远远走到了一边,细语安抚。

    欣瑶见弟弟脸有愠色。忙拉着弟弟的手,上下打量道:“还真瘦了。”

    蒋元晨却道:“怎么带她来了杜家?”

    欣瑶笑道:“那几个大的,一天到晚侍候我,也没个歇的时候,今日就当放她们一日假吧。”

    “姐姐,那两个在萧家可安分守己?”

    “傻弟弟,咱们俩个难得见一面,何苦说这个,快说说怎么瘦了?”

    蒋元晨忙道:“夜里读书读得晚了些,以后早些睡。没几日又长回来了。”

    蒋欣瑶笑道:“书要读,身子也得顾,弟弟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能太辛苦。”

    蒋元晨笑道:“姐姐,我八岁的时候。你就说我在长个子,要多吃,如今我十四了,你还说我在长个子,我这个子要长到几时啊?”

    蒋欣瑶嗔骂道:“皮猴,几时这样话多?男子长个子,就是到了二十岁。也还会长。”

    “是,是,是,回头我把这话讲给昊哥儿听?”

    “府里最近怎么样,老太太,父亲身子可好?”

    蒋元晨收了笑。道:“府里还是老样子,老太太,父亲身子都好。只是父亲那个红姨娘我看着有些拿大,整天在老太太跟前搬弄出些事非来,不是个省事的。不过你放心,我着人看着呢。”

    蒋欣瑶“噢”了一声,冷笑道:“没想到先跳出来的人是她。后头那位怎么样了?”

    蒋元晨一怔,笑道:“你不说,我倒真忘了后头还有一个,没什么动静,好像听母亲说如今吃斋念佛了。”

    “要是真心吃斋念佛倒是她的造化了。二哥哥房里怎么样?”

    “小子轩,小若梅可爱的紧,时常在母亲跟前玩耍,就是二哥哥不大像话,跟姐姐原先那个叫碧苔的丫鬟常常在书房玩乐,父亲睁只眼,闭只睁也不管。”

    蒋元晨看了看四周,低下头,轻声对姐姐说道:“姐姐,母亲让我跟你说,碧苔这丫头,二嫂嫂早晚会收拾,她让你自己做好打算。母亲还让我跟你说,老太太娘家的三个兄弟,常到咱们府里来打秋风,这个月又有一万两银子从帐上支出去,父亲劝了几回,老太太总不听。”

    蒋欣瑶抚了抚额头,笑道:“跟母亲说,蒋家的银子,蒋家人吃了,喝了也就算了,再养个周家算怎么一回事?有道是救急不救穷,想个办法把这事捅到大伯,大伯母那边。老太太年龄大了,京城这地方哪有南边气候宜人。至于碧苔吗,是死是活已于我没有关系了,母亲只随她去。”

    蒋元晨想了想又道:“姐姐,杜博士今秋让我下场一试,你看?”

    “父亲怎么说?”

    “父亲说我的文章写得不错,应该没多大问题。”

    蒋欣瑶笑道:“弟弟,姨夫这个人我虽接触不多,但并非徒有虚名,他能让你下场,必然是觉得你行,弟弟听他的没错。”

    蒋元晨点头道:“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姐姐有空跟姐夫常回来看看,自打你嫁人后,府里冷清多了,母亲一提起你,就掉眼泪,老跟我和昊哥儿说起姐姐以往的事。”

    蒋欣瑶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她忙背过身,擦了擦眼泪,道:“跟母亲说,我在萧家什么都好,让她别担心,下个月等大爷休沐了,我回去看你们。去吧,喝酒悠着些,仔细喝多了,父亲回头骂你。”

    蒋元晨得意的笑道:“如今我也是有姐夫帮衬的人了,谁敢灌我酒,我就让姐夫灌回去,姐姐可别心疼。”

    蒋欣瑶嗔道:“我心疼我兄弟,心疼他作什么?弟弟去吧。”

    ……

    一柱香后,蒋欣瑶已坐在杜府的偏厅,诺大的偏厅摆着六张八仙桌。桌上早摆好各色酒箸碗碟,冷菜,瓜果已上齐,仆妇在偏厅的角落里温着酒。

    蒋欣瑶因是小辈,被拉着与杜家众姐妹坐一处,左手边是杜天薇。右手边则是杜天莹。

    仆妇们穿行在席间,倒酒,上菜。众人用起来。

    今日杜家的菜肴并非梅子操刀,杜家办酒。哪里好意思让外甥媳妇的人来帮忙。杜博士婉言谢绝,只说回头去了萧府,定要吃到欣瑶的手艺。

    为此,蒋欣瑶只得从萧家的库房,挑了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又从庄子上拉了一车的新鲜吃食,一并送到杜家。

    入了席,蒋欣瑶才知道萧寒那几句话没非空穴来风。

    杜家女眷看着知书达礼,斯斯文文,喝起酒来既有酒量。又有胆量。据说天薇妹妹仙逝的祖母当年酒量就极好。

    蒋欣瑶心道遗传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

    女眷的酒有两种,一种是较为清淡的果酒,一种是较为浓烈的桂花米酒,这两种酒入口微甜,却都有后劲。桂花米酒的后劲尤大。菜式也丰盛,口味偏重,欣瑶吃着倒也习惯。

    杜家向来深居简出,今日虽说是杜博士的生辰,说白了不过是家宴而已。六桌女眷除了欣瑶外,其它都是杜氏宗族的女眷。

    有了外人在场,杜氏女眷自然把炮火对准了外来的欣瑶。频频敬酒。

    欣瑶推不过,只得一一应下,转眼间被灌了不少酒,好在她喝的是果酒,并无大碍。

    杜天莹朝悠琴看了一眼,悠琴不知从哪里捧出个酒壶出来。悄悄递给倒酒的小丫鬟,小丫鬟见表少奶奶的酒杯空了,上前把她的杯子斟满了。

    杜天莹举杯朝欣瑶道:“多谢表嫂前些日子对玉莹的照顾,玉莹薄酒一杯,先干为尽。”

    蒋欣瑶粉脸微红。笑道:“玉莹妹妹不必客气”,说罢,一饮而尽,入口才发现果酒已换了成了米酒。

    她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气,含笑不语。

    杯子空了,自然要倒酒,小丫鬟又上前续酒。

    杜天莹又举杯道:“表嫂新婚燕尔,与表哥琴瑟合鸣,这杯酒,妹妹还敬表嫂,祝表哥,表嫂白头到老。”

    蒋欣瑶端起酒杯,轻描淡写的笑道:“多谢妹妹吉言。”

    蒋欣瑶起身,从丫鬟手里拿过酒壶,亲自把两人空了的酒杯续上,情真意切道:“妹妹敬了我两杯酒,做嫂嫂的心中感激,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敬妹妹一杯,祝妹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杜天莹脸色微变,却仍笑盈盈的拿起杯子饮下,道:“姐妹们,光饮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来联诗行酒令,岂不妙哉。”

    众女眷应声道好。

    也不知是谁嫌米酒喝得太甜,竟换了那陈年的女儿红来,惹得一桌人越发的起了酒兴。

    杜天薇见表嫂朝她挤了挤眼睛,遂趁人不备,起身在燕子耳边暗语几句,又悄无声息的坐下来。

    蒋欣瑶素来不爱看诗词歌赋这些东西,也不爱玩行酒令,头一回合就输了,她正欲喝时,杯子被天薇抢了过去,欣瑶感激的道了声谢。

    一通联诗酒令行下来,不知为何,蒋欣瑶频频败下阵来,输了个底朝天,连累代酒的杜天薇被罚了不少酒。

    半个时辰闹下来,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已见了底。

    一时饭毕,女眷移步至前厅,前厅的望月亭中,早有戏子装扮好了在候场,见人来,依依呀呀的鸣锣开嗓。

    萧氏刚坐定,却见府中管家面有急色,朝她行来,走近了,压低声道:“太太,两府里派人送了贺礼来,老爷让您往前头去。”萧氏朝管家点了点头,与宋氏,任氏打了个招呼,又交待了女儿几句,方带着人匆匆离去。

    ps:

    包子借这一章,祝书友们国庆长假,吃麻麻香,睡麻麻香!

    总之,一切都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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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介绍:
生平的理想是混吃等死。
却不知——
前有,打不过就跑的亲祖父;
后有,深藏不露的亲老爹;
左有,心偏到太平洋的亲祖母;
右有,随时想抢她嫡女身份的庶妹子;
四小姐说:要不搭个戏台吧,咱别的本事没有,演戏是一流!蒋四小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蒋四小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蒋四小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