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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鱼     亡灵持政txt下载     亡灵持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小节 果实

    “喔哦……这个家伙的脑子里还有什么值得你感兴趣的东西么?”维尔德格在亚历克斯的授意下将萨特同学拖进走廊的阴影里,巫妖精准地丢了一个“侦测思想”过去,读取到的一片混乱令这个非人者皱眉,他一边娴熟地在对方的思想里翻来翻去,同时谨慎地将翻查过的东西归回原位——鉴于它们主人的身份,不死者并不准备让一个西兰王室成员在圣南西亚大学得到精神分裂者的荣誉称号,虽然亚历克斯看来,一个总是在宗教信仰与科学信仰间徘徊犹豫的蠢货与前者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前者还要糟糕一点。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强烈地认为信仰与知识会是死敌。

    没有人能够否认或者剥夺一个法师的求知**,他们为了追寻知识与力量的极致几乎可以做出任何一件让他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一点即便是面对着他们曾经或者依然信仰着的神祗也是不会有丝毫动摇的——顶多是暂时保留一下,而费伦的神祗多半也会表示出一定的宽容和理解,毕竟强有力的下属并不是每天都能在挤挤挨挨的信徒与灵魂聚集的荒原上随便拣拣就能挑出这么一两个的,何况有很多时候,他们的研究也能给神祗带来一些惊喜……唔,有时也会是惊吓——巫妖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无比悲催……嗯,从某方面来说也是无比伟大的某位施法者。

    就算是在这个低魔位面中,想象力最为疯狂的导演也没想到虚构出一个真正毁灭世界的大魔王来——虽然说卡尔萨斯还真是个“善意恶行”的标准模板。

    “请问……需要我帮忙吗?殿下。”或许是某种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巧合,就在不死者想到大魔王的时候,这个位面实质意义上的反面boss异常适时地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处阴影中,与三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五十英尺之远——这点距离当然不会对于非人类的视力,听力构成什么影响,吸血鬼的声音就如同在身侧响起,柔和,低沉,带着少许叹息般的尾音。

    “阿萨迈特。”维尔德格说道。“族长。”亚历克斯补充,向他微微弯下腰的吸血鬼只看衣着的话与任何一个西兰传统型人物没有两样,宽松的白色长袍,遮住了面庞的侧面与头发的头巾,将阳光很好地遮蔽在身体外面——他面色黑如檀木,额头宽大,眉骨高耸,而茶色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从耳根往下留有锐刀似的胡须。

    “除了将您们的被保护者带走之外——没有什么别的需要了。”亚历克斯回答道,一边礼貌地给与含蓄的回礼,一个隐秘的标准手势抹去了残留在萨特身上的魔法痕迹。

    在得到亚历克斯的允许之后,吸血鬼缓步“走过来”。虽然他移动脚步的方式与外面的长袍会令人误会他在“低空飞行”——死神的脚步,这是阿萨迈特族的特性之一,来自于荒漠的他们是血族中的杀手。他们为给那些他们酬劳的雇主工作,而酬劳通常就是雇主的血液。亚历克斯用那种无论是人或非人都会为之毛骨悚然的眼神盯了他一会,最后决定什么也不做——他现在和吸血鬼们中的大部分相处的还不错;不死者提供的法阵解决了“原血”的问题,虽然不足于让魔宴同盟如同千年战争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进行“征召”(魔宴通过吮拥大量地制造低阶级的吸血鬼),但也足以让他们以及愿意kao拢魔宴的中立党派在新成员的数量上成功压倒秘隐。而且现在深藏于撒丁内海海底的法师塔已经很不错了——已经用高纯银粉为介质制成的具有反映灵敏、耐磨,耐湿,防辐射屏蔽等等优点的银漆进行全面涂刷的塔壁可以保证不死者随心所欲地在塔内飘来荡去——所以巫妖的心理暂时还没有那么不平衡。

    “是不是所有吸血鬼氏族都在为王室或者政府服务?”目送被直接打包带走(西兰的大袍着实很方便)的西兰王室萨特……****(维尔德格记不住他的名字了),死灵骑士兴致盎然地问道。

    “这是一种需要……当然,国家有着容忍的底线。”撒丁的王储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那个国家会允许自己的国土上有着不受控制的集团力量——而不死者根本不需要吸血鬼进驻这个名义上属于他的国家,每一个没有经过邀请的吸血鬼如果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途经撒丁,就必须向这个领地意识格外强烈,有着无以伦比的独占欲与控制欲的巫妖报到,就像他们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得拜访负责此区域的,秘隐或中立的亲王一样——他们也可以不那么做——不死者不会在意随时增加几个备用的试验品与收藏品的。

    “不过我想,今天他只是因为看到了而不得不为罢了。”亚历克斯可不认为这样摇摆不定的懦夫值得一个吸血鬼的族长亲自随身护卫,即便他是西兰王储……哦,现在应该说是西兰国王了,最宠爱的一个孩子,但无底深渊在下,那个侥幸没被海洛因弄坏了脑子的可怜虫没有将萨特立为王储——他没有那样的价值……连增值的可能都没有。:“你应该由看到他的铭牌。”

    维尔德格的面孔显示出一种孩子般的天真无邪:“我以为这是一个有关于‘科学’的学术交流会。”而不是神秘主义者的神秘集会。

    “科学与‘技术’。”亚历克斯在最后一个单词上加重音量,“这次阿萨迈特所提交的学术交流项目是‘库存血输氧能力下降原因’——与人体内的新鲜血液相比,血库的血液由于一氧化氮散失,导致其向身体组织运送氧气的能力大幅下降。”他尽量简单的解释:“补充一氧化氮后的库存血质量明显提高。研究人员下一步打算进行大规模的人类临床试验,观察补充一氧化氮对于改善库存血质量的具体效果,以尽可能减少输血的副作用。”

    为什么我觉得像是遇到了一个精益求精的美食家?维尔德格想。

    “研究者偏向自己感兴趣或者与自己切身相关的项目是很正常的事情。”巫妖慢吞吞地说道,向外走去,死灵骑士紧随在后。

    “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死灵骑士在灵魂连接中继续:“刚才那个家伙叨咕的莉莉——他以为是你把莉莉卖给了教廷,以换取教廷对撒丁的宽容……嗯,诸如此类的东西?他在哪儿像睡美人一样地睡了整整八年?”

    莫名其妙的家伙,他可不记得莉莉和这个西兰人有过任何可以称之为约定或者感情之类的东西——而且还支持着他在八年之后变得更为愚蠢可笑。

    “他的问题并不仅仅在于时间。”亚历克斯回答:“最大的谬误是——莉莉的选择出于她自己的意志,没有任何人‘命令’或者‘出卖’她。”他确认过,除非这个位面有着一个和他来自于同一个地方的强**师——这个低魔位面的人类对于魔法的免疫力很低,同样地,魔力也会很容易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想要抹除这些痕迹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像要用刷子抹平奶油一样。

    尤其莉莉的精神力量——即便是在八年之前,也不会像奶油那样脆弱,如果真的有人企图控制她——就算可以成功,也必定会在她的灵魂上留下深刻的印记,那样的话,亚历克斯不可能不知道。

    “他并没有像睡美人那样沉睡了整整八年。”亚历克斯继续回答维尔德格的问题:“他只是完全沉迷在了圣迹里。”

    在费伦,任何一个智慧生物,哪怕是脑部只有核桃大的地精也知道一个法师的东西不能随便拿(更别说是一个巫妖),谁能知道上面和里面,或者以后会出现些什么东西呢——在这里,不死者不得不感叹一下这个位面的智慧无机物的可爱,无论是火热的“女神”,阴冷的“金绿”,还是“费丽西亚”和“冰之翼”,就算是千年女神化身所寄居的“绿松”也可以说是个温柔守信的好孩子(我相信某些人类与您会有截然相反的看法)。

    巫妖留下的黑曜石在他的控制下一直源源不断地向曾经的“恐怖之石”,现在的“圣石”提供能量,精纯的负能量,在它们的帮助下,每一个进入到这块宝石影响范围的人都能享受到异常丰盛的负面情绪筵席……恐惧,悲伤,愤怒,绝望——它敏锐地挖掘出人类灵魂中最为脆弱与隐秘的东西,并且强迫人们面对,而不是逃避与遮掩,就像无形的利剑在人类的身躯与灵魂上刻画出正确的前进方向——西兰的宗教长老们欣喜若狂,他们为之建造了庞大的宫殿与密如蛛网的道路,朝圣的人类疯了一样涌入沙漠触摸这个可以给与他们警示与忠告的宝石——狂乱的信仰飓风席卷了整个西兰,这还只是个开始——随着西兰骄傲地将自己的圣迹展示在每一个人类的面前,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物就像是飓风带来的海啸那样扑向西兰……

    巫妖抚摸了一下嘴唇,那个时候,旧约公教中并不是没有人企图强迫莉莉再次展现圣迹与之对抗,不过教宗和撒丁的态度都非常明确——过多的圣迹并不是人类所需要的,至少不是大部分人类所需要的,有着这样的强硬庇护,莉莉才能免于在日复一日的圣迹中被隐藏在身体中的圣血石同化为一个金灿灿的正能量结合体。

    莉莉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对于她的最终决定,亚历克斯深表遗憾——不过他还是慷慨地决定在自己离开前解决掉那颗讨厌的亮闪闪的东西。

    ……发现自己的思维最近经常有超晶壁发散倾向的巫妖将自己的思想线拉扯回来——维尔德格的问题:“我只是对果实的成熟程度进行一下必要的了解而已。”

    果实?这个词很微妙,维尔德格这样认为。

    “嗯,是我培植的果实。”

    维尔德格觉得更加微妙了。

    事实上亚历克斯并没有说错哪怕一个单词(如果误解是你理解力不够),无论法师还是巫妖,都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时候说谎——在吸血鬼那里获得的两块黑曜石确实很强,可惜内容单调,且会互相冲突,无法融合——相比较起来,那颗美丽小巧的紫牙乌中包含着的东西更为合意,可惜的是力量过小,恩……还有点太过执著的小问题。

    就像是被ha进墨水中的植物——负能量逐步入侵,一点,一丝,一分……直到将那只果实修整成巫妖所需要的形状与颜色。

    ……亚历克斯发现自己刚刚犯下的一个小错误——这颗即将成熟,散发着美妙力量的果实也许并不是单纯或者愚蠢——它之所以如此不计后果,应该只是因为……

    自己给予了它所需要的东西。

    植物拼命地吸吮墨水,是因为想活下去,而它之所以无所忌惮地汲取黑曜石的能量,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它的神所赐予它的任务,它存在的意义。

    不过,正如吸吮墨水的花卉会不可避免地改变颜色,它所得到的结果也必然在扭曲的外力下变形……

    万事皆是如此。

    “维尔德格~……”

    不死者轻轻敲打着指节,感受着其中蕴含着的磅礴力量。

    “嗯?”

    “我们去采摘果实吧。”

    ***

    那个……很抱歉,今天的顺延至明天……还有工作……不过这章有4000字

    [倾情奉献]

第四小节 皈依

    萨特.莫尔斯头昏脑涨地从自己的车子里面钻出来。点燃一支香烟,夹在嘴唇里,却没有去抽它,事实上他觉得浑身无力,肌肉绵软,就像是在太阳下晒久了的巧克力——但他不想继续呆在车子里。虽然那是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路人都要向其主人投来艳羡目光的奥尔弗s80,但宽敞舒适的内部空间只能让萨特.莫尔斯感到窒息——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自由撰稿者,大概得不吃不喝的积攒上十年的收入才有可能触摸到这部车子的方向盘,但他不是,他是西兰现国王最为宠爱的儿子……之一。

    西兰国王“奇迹”般的痊愈在很大一个程度上成为王座下最为坚实有力的支持,还有向人们昭示了第一次圣迹的,神灵的使者萨特,那是他儿子——西兰第一次有一位国王在手中聚集了几乎全部的权力——以往敢于有此企图的国王都已经被宗教长老团和王室委员会打进了永无归路的火狱,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无可质疑的圣徒……在无数次明暗交锋之后,西兰终于获得了一个大概的平衡局面。

    这些萨特都不知道,至少在前八年里都不知道——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唯一确定的是那颗奇怪的石头确实有着让人疯狂的力量——他不是很清楚,但里面一定有着些辐射性的东西影响了人类的思维,原本一直徘徊在它周围的萨特很难从它的控制下逃拖,但幸运的是,出于一个父亲的私心。西兰国王逐步地将他与“圣石”隔离了开来,让他的另一个兄弟取而代之——最宠爱的那个儿子,而不是“之一”。而因为无法接触到那个石头的他首先是连续几天几夜的癫狂,哭泣与自我折磨,紧接着是恍惚迷乱的数月,等到他终于想起自己是一个人类,而不是那颗石头的附庸之后,萨特惊骇地发现,他的生命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那座冰冷庞大的神殿中消耗掉了整整2922个日夜。

    让他为之绝望的还在后面——他失去了他的工作,失踪八年……如果不是没有人申请的话,萨特.莫尔斯大概早就成为了一个死亡人口,他的养父,也就是母亲的第二个丈夫已经死去,他的朋友也已经搬离了原先的地方,虽然他找到了他们,但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打入他们的圈子——他听不懂他们的暗示,调笑,也看不懂他们的眼神和手势,比起他们,他显得死气沉沉,反应迟钝,毫无趣味……这些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他打开电脑或照相机,准备写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毫无灵感,漫长的全封闭状态让他和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完全拖钩——他就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活尸那样在距大的城市中无目地的漫游,发呆。直到看到了身着修女服的莉莉——在一张过期报纸上,被刊登在头版头条的照片,照片摄于一个星期前,她的笑容与美丽一如往昔,八年的时光在她的身上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立刻回去在网络上疯狂地寻找有关于她的一切消息。

    莉莉是他断裂的记忆末端所残留下最美好的一环——他必须承认,他的喜爱并不纯粹,但他认为,自己不会强迫她,或者做出让她痛苦万分的事情。

    在得知莉莉和亚历克斯离开西兰的消息之后,出于回避痛苦的初衷,他故意不去探听和了解她的近况——他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莉莉和亚历克斯在一起,即便不是,那她也应该已经结婚了,有着体贴的丈夫,可爱的孩子,温暖的家庭,也许还有一份不那么劳累的体面工作——而不是被出卖给教廷——她的心与性格注定了她不会选择成为一个守贞,清贫,刻板的修女。

    她原本会成为一个最温柔。贤惠的妻子,也会成为一个坚强,聪慧的母亲。

    但他对此无能为力,他甚至不能对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这个冷酷卑劣的家伙做些什么!——西兰国王对他十分纵容,不管是他要回到西大陆联邦也好,还是重新使用萨特.莫尔斯这个名字,对他的一些过激言辞也保持着足够的宽容与无视,萨特.莫尔斯的帐户上也有着相当漂亮的数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与撒丁未来的国王为敌——阿萨迈特的族长把突然晕倒的他塞进车子里面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到他的苏醒,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这个非人类的存在与态度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烟,却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他试了几次,最后还是不得不打开车门,找出自己丢在后座的外套,粗鲁地将它揉来捏去——他找到了那个黄金外壳的打火机,同时也带上了他的移动电话——它被甩在了星光车顶上,那是除了仪表盘与液晶显示器与车窗、五金之外唯一没有用柔软的皮革包裹起来的地方,没有被锁定的电话不知道被撞到了什么地方,应该是触摸式的键盘,因为在萨特终于将香烟点燃的时候,电话震动了一下,然后一个带着鲜明的西兰特征,被誉为三百年才有可能学会的舌颤音在密闭的车厢内响起。

    “萨特……”属于男子的声音回荡在皮革与胡桃木,铂金之间,他的语速比一般的西兰人慢一点,但音节与音节之间依旧很难找寻找到空隙:“真主在上……我很高兴等到你的电话……”

    ***

    西兰的圣殿并不比旧约公教的中心城逊色到哪里。

    如同一个小型城市般的殿堂,可以容纳30万人同时在里面祈祷。27道镏金的大门,上面雕刻着各式精美细腻的花纹,9座高耸入云的塔,由100英尺高度的围墙连接着,从围墙到楼梯台阶以及整个地面都用洁白的大理石铺砌,通过最后一重纯金铸造,上面以红蓝宝石,祖母绿,钻石拼出**的,高度有着15英尺之高,宽度6英尺之高的大门之后,就是立方形的圣殿,它中央的大理石深潭里储存着以高科技的最新手段整个儿从绿洲里移来的圣湖水,而湖水深处就是那颗不断散发出力量的石头。

    人类匍匐在这个力量的四周,密集到无法看见地面的颜色。

    “我并不认为这是真主所愿意看到的。”萨利赫长老说道,他的脸就像是满是皲裂的冬季旱地,到处是深刻的裂缝,冰冷,死板,灰白,缺乏生机与活力。

    “你太谨慎了。”另外一个长老立刻回答道:“真主不会拒绝人们向他伸出的手,他会喜悦于更多的迷途者走上他的路,正确的路。”

    萨利赫长老转动自己的脑袋。一个个地看过每一个长老会成员的面孔,有些是冷漠,有些是怀疑,有些是彷徨,有些是空白……但没有悲伤与担忧。

    他很难相信自己竟然已经没有支持者了……但事实如此。

    老阿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象将他最后的一点精力全部都吐了出来,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外。

    外面的声响就如同真主的雷霆一样劈在他们的脸上,萨利赫长老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过,走向他们的反方向。

    “我不明白萨利赫为什么会不同意我们的做法。”很久之后,一个长老低声说道:“有史以来第一次。真主的孩子超过了旧约公教的信徒,也许他们的意志还不是那么坚定,但真主的奇迹会让他们拥有忠贞这种无以伦比的美德。”

    “他缺乏勇气,”另一个长老说道:“他的心老了,诸位,我们可以让他安静几天……所有的事情,就按照我们所商讨的去做吧。”

    ***

    萨利赫长老走出圣殿,圣殿外前所未有的人声鼎沸,处处能听到人们的高声祈祷与喃喃忏悔,无数双手在滚热的空气中挥舞,接过一本又一本装帧精美的经书。

    “打开世上一切奥秘的钥匙掌握在真主手里,世上一切常绿或者凋谢的事物在真主的圣书里都有记载!”一个阿訇的辅助者喊叫着,猛地打开又一箱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新书,就像一个在饥饿的贫民面前慷慨打开饼筐的施舍者。

    这是西兰国教的又一次新举措,只要你愿意,无论你是不是真主的孩子,都能免费得到一本精致的经书。

    他们还免费向朝圣者提供机票,住宿,食物和饮水,随便你在西兰逗留多久,而在商务谈判时能够念上一段**的商人就能从西兰人那里得到物超所值的好处。

    每一个西兰的殿堂都在向意图皈依的人开放——西兰人一出生就是真主的孩子,所以他们大部分都是外籍。接受皈依者只在乎信徒的数量,一百,两百,三百……最多的一个神殿在一天里接受了壹千两百名新信徒的皈依——没有考验,没有提问,没有给双方预留哪怕一点反悔的时间……一门心思只为了浮华的表面数字。

    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男人从萨利赫长老身边匆匆走过,虽然他也穿着宽大的袍子,带着头巾,拿着经书,口中念着**,但萨利赫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标准的伪信者——冷漠执著的眼神,无礼而粗暴的行为举止,隐蔽着的轻蔑,不屑或是属于研究者的特有狂热……这种狂热与信徒的狂热不同,没有一个信徒会试图剖析真主。但一个科学家或研究者会。

    新的信徒之中多半都是这种人,他们有些是旧约公教或其他国家的间谍,有些是商人,有些是**者,有些是研究者,或说科学家,还有些甚至是非法组织成员……除了萨利赫之外,几乎每一个长老都没把这种复杂性看在眼里,他们并不知道信徒陡然剧增下掩藏着的危机——西兰封闭很久了,它禁不起过于充沛有力,夹杂着无数外来知识与理念的大撞击,因为这很可能让年代过于古老的基座彻底溃散;它所需要的是细细选择,慢慢浸润,一点点地扩展。

    沙漠中的植物lou在沙层之外的部分往往要比埋藏在地下的要小,矮且窄的多,因为只有坚强稳定的根基才能为其汲取足够的水分与营养,保证它们不会被无时不刻肆虐在沙漠上的沙尘暴拔起卷走。

    萨利赫长老回身重新审视这那座全新的神的殿堂,它随着距离的拉远而变得小了一点。

    这座美丽的殿堂是建立在沙砾上的。

    [倾情奉献]

第五小节 内乱

    萨利赫长老并不希望自己的预感成为现实——虽然他可以说是被驱逐出战败长老团的,但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西兰原本是由许多小部落集合而成的联合酋长国,宗教长老团,王室,以及贵族联盟三分权力,而作为西兰人最为崇敬的圣教,在石油尚未被发现之前,尚能保持内部团结如一,没有出现任何分裂现象。但在20世纪后,因为巨大利润的分配问题与王室的彼此倾轧,神灵的仆人之中也不免出现了一些或明或暗的派系,他们一般是由这王室成员支持的长老以及弟子,他们接受王室成员的慷慨馈赠,并且在确立王储人选时(正如撒丁的国教,王储的确立也是需要长老会认可的)适当的投桃报李……只是没有公然提出离开并且建立新的教派而已。

    但如今,大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皈依的人们就像楔子一样ha进了原本如同真主的城墙那样坚不可摧的西兰国教,他们没有如西兰人那样自幼接受真主的教诲,从而能够从无尽的恐惧与伤害中懂得圣迹的真谛,取得心灵的宁静与祥和——他们只是惊奇于自己所遇到的,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奇妙事情,出于个人的私欲而提出加入教派的要求——他们从没有想着为自己皈依的教派做些什么,而只想着可以从教派那里得到些什么。

    这些并不那么虔诚的教徒为了“得到些什么”而“做了些什么”,他们并不像真正的西兰信徒那样有着不可违背的原则——甚至没有属于人类的良知与道德,他们引经据典,振振有词,借着真主的名义肆意妄为,将谎言与谋杀轻而易举地带进了教派深处,而教派内的长老们却因为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而保持沉默——教派内部出现了大的分裂,逐步形成了两大教派,然后在两大教派中又继续细分为许多小的教派。而每一个教派都在从自身的角度考虑,站在各自的角度去解释经典,都从经、训中寻找自己的经典依据好去驳斥与压制另一个教派,在教法、教义等方面的差别越来越大,使各教派再也难以融合。一些极端主义者更是利用教派问题大做文章,故意制造矛盾,甚至将对方定为异教徒,使教派问题成为永远也无法打开的死结。他们将信奉着同一个真主的,曾经的同伴与朋友,亲人斥责叛教者,叛国者,囚禁乃至于杀死他们,并且夺走他们的财产和土地。

    无论是最新的酒店,还是最大的超市,或是传承了上千年的集市,都因为不断地出现的车辆与人体炸弹,抑是其他方式的恐怖袭击而变得冷冷清清,关闭的店铺,学校,医院,政府机关……愈来愈多,人们涌上街头为了自己的信仰呐喊到声嘶力竭,内心中却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最正确的——在无法用舌头说服对方时,他们就开始使用武器——来自于外界的大批走私军火疯狂地倾泻进西兰的黑市,换来各个国家亟需的宝贵能源。

    能够展现圣迹的宝石称为各个教派的众矢之的,自从那座辉煌的宫殿被高爆性炸药xian开了整个穹顶和大部分围墙,圣石就开始不断地在人们的手中流转,温暖的鲜血代替了清冷的地下水,硝烟代替**,濒死的哀号代替了虔诚的祈祷。

    没人注意到,随着主人的不断变化,宝石也在改变,它变得圆润,硕大,黑色逐渐渗透到红色中去,等它到了萨特.莫尔斯手中的时候,必须透过最强烈的正午阳光才能看到最中心的一点,残存的血色。

    萨特满怀疑窦地拿起它,八年多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但他记得它应该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籽,而不是一颗在极度深寒下腐坏的心脏。

    “没错吗?”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错。尊敬的殿下。”他的“下属”恭敬地回答——彼此之间遥远的距离导致他们之间的交流必须通过移动电话:“您已经通过了真主的考验,所以并不会受到影响。”

    萨特不屑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毯上的人,那是他的两个兄长,“圣石”带来的恐惧让他们连声音也发不出来——面孔与四肢扭曲,瞳孔放大,带着鲜血的唾液从嘴角流出……他们的形象奇异地与萨特死去的母亲重合起来。

    “这些话对那些可怜的愚蠢者去说吧,”萨特干脆地放下那颗宝石,他的心中一片平静,:“我知道我不受影响是因为科学。”他的眼睛微微发亮,:“是科学拯救了我。”

    “正是如此。”“下属”附和道:“尊敬的殿下,但我们需要一个令人们信服的神的使者。”

    “随便你们怎么说。”萨特轻蔑地说道,:“我会成功地将人们带上一条智慧而和平的道路。”

    “下属”对此表示万分的赞同,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中带上不应有的笑意——萨特.莫尔斯确实是个意外之喜,他提出通过开颅手术切除掉一部分大脑组织以控制乃至消除“恐惧“也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他们,一批准备在这次动乱中大捞一笔的人得到了一个不受“圣石”影响的“先知”,“天使”……无论是什么,他们都能够借此轻松地将其送上西兰的王座,初期的投资虽然不低,但获取数以万计的利润还是不在话下的。

    “你也应该去做个手术,很简单,并不痛苦。”

    “……非常感谢您赐我这个无以伦比的殊荣,但为了谨慎起见,我不能表现的和您一样。”“下属”说道:“愚昧的民众暂时还不能理解您的智慧,这个特殊之处将是您登上王座的关键,也是您将自己的理念贯彻下去的第一步。”

    他可不想成为西大陆联邦医学研究机构的**实验品——在萨特之前他们只有幸在老鼠身上做过此类试验,当死对手猫或酸性化学物或其它凶险化合物在场时,它们也不感到害怕,也不会畏惧产生强烈疼痛感的烧灼,撕裂,针刺等各类伤害——副作用还不得而知,不过萨特.莫尔斯的记忆力与行动力确实正在变差。

    只要他能坚持到自己的事情办完就行了,“下属”默默地想到——就在他准备告退的时候,一抹阴冷的黑暗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他直挺挺地晕倒在了帐篷外的沙地上。

    “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对于突然出现在帐篷里的“人”,萨特.莫尔斯毫无惧色,他一边喊出来人的名字,一边丢下了宝石,拔出了手枪。

    一双寒气森森,足以让人类的血液瞬间停流的手握住了那颗宝石,还有他握枪的手。

    “它在攻击我。”死灵骑士慢悠悠地说道。

    “希望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巫妖的回答让他的养兄弟不满地卷起嘴唇,但事实上,死灵骑士确实对精神作用效果,以及其他需要作强韧检定的效果(不包括亦对物品生效的)免疫。不死者勾了勾手指,宝石悬浮起来落入另一个不受其影响的家伙手中。

    精神侦测的结果令他非常满意——能够让人类在恐惧中接受考验的宝石未能通过属于自己的恐怖测试——它无法面对“衰弱”和“消亡”的命运,惊惶与逃避让那两颗有着支配之力的黑曜石有了可乘之机,它们给于它力量,却在不知不觉间侵吞了它的灵魂,而人类的贪婪与疯狂又进一步加大了它的影响范围,由此产生的,更多的恐惧与血腥又令这颗新生的负能量结晶的力量再度增强……这是个恶性循环,如果没有亚历克斯前来收取自己的果实,也许整个西兰都会在信仰引发的内战中溃烂掉。

    巫妖将宝石收入身体,识海内,惨白的影子在黑色的宝石上浮现便立刻消失——不过短暂而汹涌的精神冲击让沉睡在识海底部的库巴哈尔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梦魇踏开错综复杂的通道,在完全没入那深沉的黑暗之前,巫妖作了一个标准手势,死灵骑士听到了一声枪响,萨特在不死者的暗示术下打飞了自己的脑袋——即便是情商在某些时候呈负数的巫妖,也不想再增添一个类似于罗斯王储之流的对手了。

    死灵骑士没有听到人类灵魂从躯体拖出时必然会发出的哀鸣,而且他记得巫妖说过,暗示术在驱使智慧生物伤害、杀死自己的时候是很难成功的。

    “萨特略有不同。”巫妖轻柔地回答了死灵骑士的疑问:“他已经失去了恐惧。”

    梦魇的苍白火焰在黑暗的甬道中时隐时现。

    “无论是什么,”不死者补充道:“失去恐惧之心都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半巫妖导师说过——恐惧在很多时候可以说是一副令人伤感不已的镣铐,但必须承认,它在很多时候也是一个富有保障性的栅栏。

    ***

    死灵骑士已经可以看到出口处的一线光亮。

    “你还需要几颗宝石?”

    维尔德格问道。

    “两颗。”亚历克斯回答,其中有一颗也许是不可取代的,非常棘手。

    但他有预感,另外一颗会出现在不远的将来。

    [倾情奉献]

第五小节 怜悯

    万物开始必须终结。所以只要根据天国的规条创造者与及当中的神秘数式,必然能够再生。——布朗〈塞勒斯的花园(thegardenofyrus)

    西兰的混乱仍在继续,虽然源头已经不在,但死亡与痛苦酿就的复仇之酒总是还得它的创造者自斟自饮,直到它被绝望与麻木消耗殆尽。

    当第一口油井被点燃之后,国家社会终于不得不出手干涉了——除了西兰之外的国家原本是很乐于看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宝地一路向着动乱的深渊滑下去的,其他且不论,单单走私军火就让好几个国家获得了地区油田的所有权——注意,所有权,而非一级代理或者租借,这意味着,西兰不可动摇油田国有化政策已经被ha进了几根尖锐的钉子……还有在内部争战中被曾经的朋友和同伴摧毁的油井设施,房屋,市场,道路……这些都需要用那些黑色的金子去换,更不必说,通过西兰人所无法了解的经济武器暗中进行的金融战争。

    西兰海市蜃楼般的现代化城市,那些奢侈的酒店,工厂,医院,银行。公共设施与一系列配套工程,以及在圣迹所出现的十年里飞速建造起来的,一座比一座璀璨夺目的金顶圣堂,都需要天文数字的资金。而石油是需要从地下一点一点采集出来的,也不能直接拿去换取黄金与大理石,这些资金都是贷款所得——无论是外国政府贷款,是指西兰政府向外国政府举借信贷,或是政府向地区性金融机构借取的非商业性信贷;还有国际商业贷款,是指境内机构向非居民举借的商业性信贷……“动荡的局势是投机者的乐园”,这是国际资本投机得逞的前提。西兰正成为国际金融市场上“滴血的鲜肉”,刺激着投机者的嗅觉。西兰的债券被金融巨鳄们青睐,显然是因为他们了解甚至掌握着西兰被冻结在境外银行的石油货币,同时,战后重建工程也是一个硕大而甜mi的果实——显而易见,有巨大的石油储量作后盾,他们不愁会得不偿失。

    ***

    “不,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女王陛下说道:“还有,我的个人想法,撒丁不要ha手到西兰的内部事务。”这也代表了撒丁王室的想法——鉴于现在的撒丁王室只有玛丽亚女王陛下,亚历山大殿下,还有一个明年才能进入撒丁公学的小王子(撒丁公学新生11岁入学,之前在家里接受家庭教育)。

    这并不是第一次,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西兰王室或政府的某位成员向撒丁投出橄榄枝以求合作——橄榄枝后面数以亿万计的石油令人垂涎三尺,虽然撒丁温暖的南海也有着丰富的石油蕴藏,但在这个资源日益紧缺的新世纪……撒丁王室与政府的态度都显得太过谨慎与保守了。

    撒丁的统治者,玛丽亚女王陛下罕见地卷起嘴唇。像个孩子,她随手将关于萨特.莫尔斯的文件塞回蓝色的纸盒里。比起四百年前在撒丁的国土上所上演的,那场毫不掩饰的暴力剧目,现在的金融谋杀要委婉与狠毒的多——至少在明面上,原先的撒丁还不需要去感谢侵略者,而且外来的可见压迫反而形成了一种巨大而集中的压力,避免了因内战而分裂所带来的诸多恶果——不过起因还是一样,太富有,太封闭——尤其是西兰的宗教法律,它藉着似乎永不枯竭的地下财富制约着每一个存在于西兰土地的人,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许还不足以引起整个国际社会的敌意,问题是,那种似是而非的“法律”还经常被用来裁断经济纠纷和刑事案件,可想而知,可以以很多方法解释的**在阿訇的主持下必将毫无疑问地偏向西兰人,这无可厚非,但其它国家的郁闷与愤怒必定会像石油在沙漠下那样缓慢而坚定的积累下来——只需一个小小的火星……轰!

    站在墙角的维尔德格在阴影中微不可见地扭动嘴角,亚历克斯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那颗小火星——作为法师转化的巫妖,最为憎恶的就是被别人质疑,嫁祸。更不用说企图夺取他的东西……也许因为那些原本都应该是巫妖的日常工作?

    他想女王陛下应该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她仍然选择了对撒丁和亚历克斯最为有利的做法——动乱初期的开端,也就是唤来圣迹的使者萨特.莫尔斯,还有他的父亲,以及现在差不多已经死光了的西兰王室成员都与莉莉,还有亚历克斯有着直接接触……但这些随着撒丁的沉默与回避,已经逐渐为人们所遗忘,取而代之的是奥丁与罗斯为首的两大国际联盟的对抗赛,各自都取得了不少利益,但也受到了不少损失——撒丁固然失去了眼前的利益,可是更多的是本身的稳固,这比什么都重要,——这可以说是政治家的直觉么?

    死灵骑士懒洋洋地耸了耸肩。

    摆在那张小桌子上的除了红茶就是成摞的文件,从蓝色纸盒,白色纸盒,甚至是红色纸盒(机密文件)中取出的资料和情报,现在亚历克斯能够知道和支配的东西愈来愈多……相对应的,工作也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他还无法接触的事情,女王陛下也会让他在自己身边观摩学习。

    “四点一刻,好了。”女王陛下拍拍手,:“现在是茶点时间。”朗巴尔夫人将文件与红茶撤下,门外的侍者送进新鲜的三明治,奶油松饼,小蛋糕,热气腾腾的红茶。

    随着文件的离开,房间里的紧绷气氛也随之放松下来,维尔德格晃到亚历克斯身后,拖过一只椅子坐下。红茶摆在膝盖上,抓起一只松饼裹上特制的覆盆子果酱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朗巴尔夫人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接见德纳芙.德.马连。”女王陛下看了一眼朗巴尔夫人,后者翻阅了一下日程表后给与了肯定的回答,她这才转向了亚历克斯,“一个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亚历克斯,我记得你也很喜欢音乐,怎么样,和我一起见见那个孩子吗?”

    德纳芙.德.马连,出身撒丁的新贵阶层,最擅长演奏旋律复杂多变的乐曲,高深的琴技很受爱好古典音乐者的欣赏,幸运的是天赋的才能并未让她养成骄傲散漫的脾性,在工作方面她一向对人对己都很严格,不过这种严格仅限于工作,生活中她是一个性情温和而大方的人。

    重要的是她年轻,漂亮,高雅,纯洁,聪慧——未婚。

    莉莉早已发愿为终生修女,而安妮,现在她已经是最年轻的科学与教育大臣,却出人意料在一个月前和劳尔.冈萨雷斯(如果还有人记得的话——那个悲惨的图书馆幽灵)上校结婚了——这让人们万分惊讶。安妮与王储的“朋友”论在此之前没人相信过,但现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传统上来说,一个已经进入准将级别的有为军人是不可能成为暧昧恋情的挡箭牌的,这会视为对于军方的极度羞辱与轻蔑,即使这个暧昧属于未来的国王。

    于是王储的婚事再一次被提上了紧要日程——民众简直要效仿蒙克的著名组画《呐喊》集体尖叫了——他们一直以为安妮会成为王储妃,而现在她结婚了,新郎不是亚历克斯!

    他们的王储已经四十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了。”亚历克斯微微一笑(他在某些时候表情真是丰富的可怕,死灵骑士在一旁腹诽):“我在五点有个约会……临时的,但很紧急,我的一个学生……似乎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想要首先向我宣布。”他向女王陛下满怀歉意地点了点头,:“我忘记和秘书说了……因为原来下午五点到七点没有安排行程的关系。”

    “没关系。”女王恰到好处地流lou出一点失望:“那么晚餐……和我一起?”

    “当然。”亚历克斯回答:“我会按时回来的。”

    “那么今天我们尝试一下小牛腰肉馅饼怎么样?还有胡桃冰淇淋?……”

    死灵骑士低着头吃松饼。在窗外的高大树林里筑巢的小鸟已经零零星星的归来,绿腰小山雀的唧唧咕咕,撒丁杜鹃特有的刺耳双音节拍击,穿透力极强的金绣鸟,同样响亮但甜美的知更鸟,还有婉转如女高音的画眉……几乎每一只回来的鸟类都不免在自己的巢边叫上几声,有时是面对还在巢内孵蛋的伴侣咕哝几句,有些是对着那些已经钻出蛋壳的雏鸟——一群贪得无厌的小讨厌鬼,它们总是长大嘴巴发出噪音索取食物,直到天色真正的暗下来为止才肯安静的睡觉。

    大型“斑鹫”感觉有点不舒服——他总是跟着亚历克斯,当然,也有很多时间和撒丁身份最为尊贵的女性,女王陛下在一起,所以……他经常可以看到那种表情,曾经在自己的萨梅妈妈身上看到的表情——她看着亚历克斯,只是单纯的看着,心满意足。

    费迪南德,还有萨利埃里——后者干掉了前者的丈夫,夺走了她的儿子,但前者也逼迫老萨利埃里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试图将亚历克斯完全地从萨利埃里里拔出来——也许这很有道理,也很合情理,但很抱歉,萨利埃里不是圣人,也不是凡人,而是自私的罪犯,他们不会,也无法因为愧疚而放弃自己手中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往往都是他们用更多的牺牲与感情所换取的。

    但他不得不承认,玛丽亚女王陛下是个好妈妈,恩……也许还是个好爸爸——她除了关心亚历克斯的生活起居,感情婚姻(噢……)之外,还负责教导亚历克斯——一个国王,一个统治者所必需知道的事情,不仅仅是书本上写的那些。敏锐的洞察,巧妙的用词,隐晦的引导,态度与言语间剧烈或者细微的变化。威胁,利诱,哄骗,说服……就像是老萨利埃里,只要他们愿意去看去听去学,就能从他(她)的身上得到无穷无尽的裨益。

    聪慧,坚强,美丽,她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

    可是,亚历克斯是要离开的,一定会离开,而且那并不是汽车,火车,飞机,抑是其他人类的交通工具……甚至灵魂也所无法抵达的地方,迅速的,毫不犹豫的离开——只要他得到足以摆拖这个位面束缚的力量……也许还要十年,但也有可能是一年,几个月甚至只是一个星期……到那时……玛.丽.亚.女.王.陛.下……您该怎么办呢?

    无底深渊在下,我并不想怜悯你。

    ***

    抱歉,章节编号出错了……没有办法改……对不起

    恩,在此抱歉,我……这是忘记发布了……

    望天……摊手……

    [倾情奉献]

第七小节 黑洞

    亚历克斯如约和女王陛下共进了晚餐。但在侍者奉上甜点的间隙,他向女王陛下告了七十二小时的假——有可能还会延长十二个小时左右。

    “哦……”女王陛下交叉起十指:“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么?”亚历克斯不是个很热衷于权利与阴谋的孩子,但他一向都很守信,也很有责任感,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取消已经预订好的工作与出行任务——何况亚历克斯还预设了十二个小时的缓冲时间,也就是说,这次他自己也很难判断究竟需要多少时间——这很罕见。

    “一个实验。”亚历克斯回答,他的黑眼睛在水晶灯的光芒下愈发显得干净漂亮,然后强调般地重复:“一个大型实验。”

    他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是不快,女王陛下想道,至于那个大型实验,她早就有所了解,不管怎么说,实验所在地是在东撒丁,毗邻首府的一处废弃的地下洞窟里——那里原本是早先虔诚的教徒为了避免信仰撒丁原有神灵的祭祀们捕捉或杀害而发现并整理出来的,随着旧约公教的兴盛,这个不见天日,潮湿肮脏的避难所也就逐渐为人们所忘却。前几年它就和撒丁沿海无数个地下洞窟一样,被数以百万计的蝙蝠占据着。直到撒丁国立大学的炼金物理技术研究小组征用了那里为止。

    是的,炼金物理技术研究小组。

    亚历克斯在撒丁国立大学取得的成绩完全出乎女王陛下以及其他人的意料,这所撒丁乃至全世界最为著名的大学里可以说是塞满了各种类型的现在或者将来式的出色人物,那些聪明,活泼,心无城府也因此狂放不羁的孩子们还不懂得恰到好处地收敛自己突出的尖刺,在那里授课的教授可以说是时刻承担着心灵与身体的双重压力——除了那些时时刻刻用自身表现来说明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学生们,还有来自于委员会和教育部每年三次的审核——已确定你还能不能在那儿干下去,更不用说扩展课目——牵涉的范围相当广阔。

    亚历克斯的炼金术课目扩展却没有遇到什么明显的阻碍,王储的身份固然是原因之一,这门科目本身的吸引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在最初的新奇与喧闹过去之后,越来越多的学生从中发现了自己喜好的东西——正如亚历克斯所言,从广义上来说,炼金几乎囊括了所有现代科技与文化科目的雏形,天文,生物,化学,物理,哲学,数学,诗歌……亚历克斯破解的炼金密语让他们对于炼金的研究可以无限度地深入下去,而随着话题与研究目标的一再扩展,学生们也逐渐按照自己的兴趣分成了数个小团体,他们需要更多的指引与教导——身为王储的亚历克斯显然不能,这时候,对炼金这个科目早就蠢蠢欲动的教授们无比喜悦地伸出了他们的“援手”——知识的追求可以贯穿人类……非人类的一生。不是么?

    对此亚历克斯并不怎么在意,学生们的奇思妙想能够给于他某些启发,而这些教授则有着更为深厚的基础将那些奇思妙想继续与发展下去。

    譬如说,这次让他改变了预定计划的大型实验。

    ***

    一条金属构件的腔肠类动物。

    空旷的地下溶洞已经全部被金属覆盖,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空间的钢铁管道被上千根悬臂吊挂在空中,并且如同变异棘刺海参那样不断地向黑暗中延伸……这里只是整个实验机组的很小,很小的一个部分——这个人造怪物是一个深藏在地下三百英尺的环形隧道,长达十二英里,耗资十五亿元,正式学名为——大型粒子物理对撞机。

    它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台大型粒子物理对撞机,西大陆联邦沙漠深处的大型强子对撞机是世界最大的粒子加速器,来自二十多个国家7000多名技术人员参与建造的环形隧道全长十八点一五七英里。对撞机开足马力后,能把数以百万计的粒子加速至将近每秒钟二十四万英里,相当于光速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粒子流每秒可在隧道内运行一万一千二百四十五圈,单束粒子流能量可达七万亿电子伏特。

    无论人力还是物力,财力都高昂的令人麻木的实验当然有其目的——科学家们认为大爆炸创造了宇宙。而这个粒子对撞实验将有助于人们了解宇宙起源的详细过程,并有可能揭示出反物质和可能隐藏的多维空间和时间,并找到假定微粒希格斯玻色子的存在证据(希格斯玻色子被认为是物质的质量之源,其他粒子在希格斯玻色子构成的“海洋”中游弋,受其作用而产生惯性,最终才有了质量。在粒子物理学标准模型所预言的六十二种基本粒子中。只有希格斯玻色子迄今仍未现身),科学家中有些人已经为此整整等待了二十年。

    上次碰撞实验持续了14个月,并没有得到可喜的成果,不过研究者们还是很有耐心的,在经过两年的检修之后,又一次的碰撞实验即将开始,这次预设为28个月。

    人们所不知道的是,撒丁的摹本已经走在了原型的前方——在金属的表面,密密麻麻地铭刻着笔画尖刻锐利的文字——鲁尼文,源自于神明的文字,特别选出的人类用施加过法术的钻石刻刀一点一点在坚硬的钢铁上“写”出来,不是没有人想要利用电脑控制的雕刻机,事实上这是研究小组的第一想法,可恶的导师,也就是亚力山大教授居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让他们快快乐乐,热热闹闹地刻了一整天连带一夜钢板却在组装实验时发现毫无作用之后才指明了这一点。

    “我并不知道奥丁时期的人类有没有尝试过这种办法,”黑发的王储教授和蔼地说道:“即便没有,也不代表你们的实验不会成功——在确定真的无法成功之前,万物皆须论证,不是吗?”

    不是吗?……

    在相处了十年之后,研究小组中的学生(毕业与未毕业的)与教授们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王储殿下了,他也许确实如宣传上所描述的那样温和,聪慧,有责任感,就像个天使一样完美无缺,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确实切身感受到了这个尊贵人物的阴暗面——一个记忆力良好无比兼之苛刻,睚眦必报的家伙。他不喜欢懈怠与质疑,憎恶阳奉阴违,特别是在工作方面,他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者。

    但他确实是个天才,不,毋庸置疑的神——在第一台大型粒子碰撞机因为对撞机的磁铁接合部位和包裹超导接头的铜鞘因为过热而产生问题导致碰撞机停止工作的时候,撒丁的大型粒子碰撞机却因为有着鲁尼文字的护持而得以持续运转——质子流碰撞所产生粒子晶体向各个方向急速飞溅的美丽图像经由计算机复原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但这不是最后,也不是人们需要的结果,他们等待着极小的概率——等待着一个新宇宙的产生。

    “那是什么?”维尔德格问道,他看不出那些甚至能令一个不死者觉得头晕目眩的彩色点状图代表着什么。

    “黑洞。”亚历克斯平静地回答。

    处于时间与空间之间的黑洞,使时间放慢脚步,使空间变得有弹性,同时吞进所有经过它的一切。

    早在大型粒子碰撞机的设想提出之际,就有大批学者表示反对,他们认为碰撞固然能够解释并证实宇宙起源,但也有可能造成可以无限膨胀的微缩黑洞——众所周知,黑洞实质上就是一个体积趋向于无限小而质量趋向于无限大的天体,例如说,一个有着喜马拉雅山质量的微型黑洞。它将会轻而易举地穿过任何一个现有物质——由于黑洞的密度极高,它在普通物质中可以随意穿过而几乎不受阻碍,就如同石头在空气中穿行。所以,放置在行星上的微型黑洞立即垂直下沉到地心:到达地心的微型黑洞依赖惯性继续冲向对面的行星表面,然后又在重力作用下回到地心。再次冲向行星另一表面。这个过程看起来就像一个钟摆在往复不停的摆动,或者象一个发生了谐振的弹簧振子。而更为可怕的是:黑洞在行星内部穿行的过程中,它象一个吸血虫一样,用它那引力极大的吸积盘不停的吞噬掉附近的物质,直到将所寄居的行星吸食的精光。最后,消灭了行星的黑洞,也失去了运动原动力,停留在地心的位置,代替行星绕恒星公转起来(注释1)。

    反驳者认为,只有碰撞的粒子总能量达到三分子一普朗克能量时才可能形成黑洞。普朗克能量是一个相当大的能量,大约是一个闪电所需要的能量。而现在的粒子碰撞机要达到这个程度还相差甚远。完全不必担心。

    问题是……鲁尼文字的加持满足了这个原本无法满足的条件。

    4个巨型探测器,形象点说就是多功能摄像机,能够捕捉粒子在大型强子对撞机隧道内碰撞时可能出现的任何事情——亚历克斯和维尔德格所看到的还原图像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缓慢旋转着的“黑点”,周围环绕着璀璨的粒子流,它们被它吸引进去,而后又被喷吐出极小的一部分。

    “这个黑洞有多大?”维尔德格从还原图像上完全无法看出这个危险品大小,也不知道它应该有着多大质量。图片上的东西只能让他联想起一张质量上乘的弹簧海绵床,它的中央被人摆放上了一个重量惊人的铁球,它让床的表面凹陷了下去,形成一个有着缓坡的盆地,所有经过它的东西都受到了影响,质量小距离近的东西掉进了这个盆地,质量大距离远的东西行进轨迹受到影响或扭曲。

    “很小,”侍立在一旁的研究者之一回答道:“如果不是有鲁尼力场(鲁尼文字营造的“反黑洞”)进行平衡性支持,它早已经自我湮灭了。”她和所有的工作人员一样穿着白色的连身防护衣,带兜帽的那种,兜帽的阴影下是一张美丽且青春的面孔。

    “阿库?”维尔德格略略有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身为研究者之一的少女微笑起来,她的身体和大部分的撒丁女性一样娇小玲珑,但那很少能在撒丁女性中看到的乳白色肌肤和黯蓝色眼睛,以及有着东大陆特色的,柔和的面部曲线与圆润的五官,都说明了她身体内流动的血液并非来自于撒丁——曾经的“活女神”阿库。

    这个身体中残留着的,属于女神库巴哈尔的力量依照两者的约定,应该属于异位面的不死者所有,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亚历克斯并没有完全剥夺这个身体原本拥有的一切非人力量——所余不多,但也足以让她成为一个智商与力量超越通常标准一半以上的天才型人物——这一点是在她10岁之后接受家庭教育时才被发现的。意外拖离了学校必然的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小女神”就像是新生的恒星那样骤然而剧烈地爆发出自己的才能——五年后她进入撒丁国立大学就读,成为亚历克斯诸多学生之一,并且对天体物理,量子场论、流体力学以及炼金术中提及的鲁尼文字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并且在第二个五年内成功地成为理论物理研究者中的又一个年轻的佼佼者。

    “黑洞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湮灭的东西。”他记得黑洞是一种如同衔尾蛇一般无比贪婪的存在,维尔德格好奇地看了看那个巨大的“多刺蚯蚓”,可惜的是即便是不死者,也无法看见质子与粒子,不过他仍然能够感觉到里面有着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正在酝酿:“……而且很危险。”

    “事实上。如果我们观测快速旋转在星际黑洞周围的气体,就能发现它们具有强大的角动量,它形成的地心引力将减缓或暂停宇宙物质朝向黑洞方向运动。”阿库耐心地解释道:“而人造黑洞非常细小,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它甚至无法用任何一种观测仪器直接被人类‘看到’,只有通过巨型观测机通过超级计算机进行还原形成图像——如果没有鲁尼力场的恒定,它的消失也就是百万分之一秒的事情。”她微笑了一下,在自己的衣袋中作了一个手势:“按照我们现在所能制造的黑洞,想要制造出毁灭地球的最终武器,它必须有棒球大小,这大概还得等待上百年,现在的科技无法达到制造它所需的最低要求。“

    “真是无以伦比的幸运……那玩意儿听起来可以装在衣袋里到处走。”维尔德格喃喃地抱怨了一句,他略微想象了一下,首先是粒子碰撞机,然后是实验基地和研究人员,再来是首府,撒丁,海洋,东大陆,西大陆,整个世界所寄身的行星……也许那个时候围着行星转悠的宇宙飞船还能给于自己故乡最后一瞥,然后也会投身于这个贪得无厌的大嘴巴。

    “您真是个悲观主义者,”另一个研究人员说道,他来自西大陆联邦,对于维尔德格的了解并没有西撒丁人来的那么深,所以他表现的很“活泼”:“黑洞是样好东西,您看,人工黑洞因为体积的关系,除了光和一些电磁波之外,它暂时还不能吸收其他的物质——但这已经够好了,我们可以用它来吸收太阳光,它会比世界上任何一块太阳能电池板都有效,还有手机和电子设备产生的辐射污染,以及那些外来的干扰……总之,所有的电磁波都能被它吸收,然后我们可以通过一些装置,让这些电磁波转化为热量……如果地面上的电磁波不够用,那么我们还能把它扔到太空中去,想想,不管什么天气都能正常运作,干净,稳定,无污染,源源不断的新能源……”

    “教授?……”相对于另一个研究者过于粗大的神经,阿库注意到亚历克斯的沉默,以及看似毫无改变的表情——他并没有感到喜悦,虽然这个实验成果可以让一个甚至更多个全世界公认的最高奖项轻而易举地落在首要研究人员的头上。

    寂静在两者的身边营造出了一个排斥性的力场,忙碌着的工作人员本能地拉远了自己与那个区域之间的距离。

    在费丽西亚的力量下,没有人能够看到名为冰之翼的水晶在涵洞上方展开自己无色的翅膀,借助“真实”的力量,巫妖的一缕意识沉入了那个精美而庞大的人造空间。

    在一个微型黑洞产生与湮灭的时间内,来自于异位面的不死者产生了一个错误的意念——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混乱的传送通道中——质子流疯狂地穿透了他的“身体”,不断有极高的温度与伴随着亮光爆裂在这个寒冷的真空中,那是两颗以光速的99.99狂奔的质子相撞产生的结果,它分裂成更小的微粒——粒子与夸克,分裂产生的能量汹涌澎湃地席卷了周围的一切,在很少数的几率中,某些粒子,质子被挤压在了一个地方,它们被强行压缩的结果就是产生了质量与能量极大而体积极小的“黑洞”,而在黑洞,也就是负涡旋体系的牵系下,正涡旋体系产生——宇宙体系进入一个平和静止的状态,于是在局部的天体系统内,能量微粒开始聚集,基因产生,并且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星体寄居,智慧生命细胞就此开始繁衍,逐步进化……知识的手指不断前伸,直到触摸到整个星体系的心跳,核心,本源……

    如同玫瑰盛放一般妍丽的恒星簇,黑暗云——宇宙物质将凝结成密集的节状物质,蓝色斑块是新诞生的恒星,它们形成于灰尘云内部区域,马头星云后方的红色发光区域是电离氢气团;两个长有“触角”的螺旋状灰色星系正在发生碰撞,而不远处,暗蓝色与金色的星云却在彼此融合;黑色的背景下,一颗新生的恒星突兀地被它的母亲——一团诡异的亮白区域喷吐出来……

    这并不是人类所能营造的美景——它属于规则——这个位面的规则,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不死者的面前,温和,安定,也很顽固,刻板,但瑰丽之极。

    巫妖终于能够知道,半巫妖导师所想要但不能告诉他的东西是什么了。

    没有亲身经历,是无法领略到这份美妙与愉悦的。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不断地被创造与毁灭,存在的或许也会扭曲——撒丁的时间,也许只向前流动了区区数秒,虽然在规则的庭院里,巫妖的意志已经盘桓了无数岁月——他被轻柔地抛出,感知依然停留在那个黑暗静谧的怀抱里,这让他耗费了比往常更多的时间做出应有的反应。

    阿库迷惑地看着他,就在一霎那间,王储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了,虽然他的微笑一如往昔。

    亚历克斯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少女的脑袋。

    “你做的很好。”他称赞道:“但不能说,这就是宇宙之源——那不是人类可以揭示的东西。”阿库交给他的文件上正是如此宣称的——人类揭示了宇宙诞生的秘密,不,那并不正确,无论它是否应该被划分到过于夸张这一栏里。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词汇是绝对不可使用的。

    “你只能说,看到一个,或几个新星系的诞生,阿库。”他的声音中带着舒适的疲倦:“……人类的探索还远未到可以触摸到宇宙真谛的程度——我并非说科学无用,只是你们存在的时间还太短,短的无法积累起足够的知识,你们只是在浩瀚无垠的黑暗中点燃了一小支蜡烛,只能照亮自己和周围极小的一部分,而如果你们只是kao着这极小的一部分与没有根据的猜测,是无法探知真正的“真实”的,它也许会大大地超出你们的意想之外。”

    阿库眼中的迷惑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为深重,不死者微微一笑——他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已经满足了规则所提出的条件——至于……听到的人有没有理解,或者理解了却保持沉默,甚至可能做出与之相违背的事情……与一个即将离开这里的不死者又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

    人类孤独伫立黑暗中,失去了时间、空间感,孤离于宇宙其他事物之外,奋力挣扎,想要知道自己为何被抛弃至此。——无名

    (注释1)以上资料引用于《科学探秘》

    ***因为这章引用资料较多,所以先发3000字,其余在修改中补充,感谢诸位大人的支持!

    [倾情奉献]

第八小节 警告

    阿库仔细思索着亚历克斯的话。那些听起来只是泛泛的话语中似乎暗含着某种不祥的预兆,或是一个警告,甚至是一种威胁……她站在原地反复将每个词语都剖析了一遍,但还是无法找出是什么东西在令她不安——残留在她体内的,属于神祗的力量骚动着,呼应着法则的波动,因为它们也曾经是法则的一个分子,虽然不知道,也无法使用它们的少女同样不能明确地辨析出它们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并不妨碍她做出正确的反应……乘着小船漂流在陌生河流上的人类也许会在无意间的一瞥中捕捉到水面下飞速掠过的巨大黑影,即便未必可以肯定那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正地看到了那个隐伏着的危机,但一样会肾上腺素升高,心跳加快,肌肉紧绷,精神集中——两者都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反应。

    犹豫了极为短暂的一会,阿库决定还是从自己的导师那里寻求更为清晰的答案,虽然她知道亚历克斯更希望他们能够自己多多思考,但那个毫无缘由的紧迫感却一再地刺激着她的大脑——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去,且不可挽回——她立即小跑起来,亚历克斯与维尔德格的前进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和稳定,步幅30英寸。每分钟122步,短短的几秒里,他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了。

    不过她完全不必如此匆忙,要离开这里至少需要通过三道隔离门,每一道门都有着各自的检测程序需要一步步地完成——何况研究人员和访客,也就是类似于亚历克斯之类的上层人物,在走进,走出实验基地之前也会在第二道隔离门与第三道隔离门之间更换全身衣物——这既是检查,也是避免与军装迥然不同的实验工作服成为落在有心人眼中的疑点。

    不过她并没有急切地将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而是抿紧了双唇,和两个男性一起离开了庞大的地下实验基地——她和亚历克斯,维尔德格一样,是有着特殊权限的人,无须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申请与审核就能在这个已经被军方列为军事区的荒岛自由行动。

    这还是在这座耗费了数亿资金的粒子碰撞机尚未缔结出什么出色的成绩之前,一旦这些研究者取得了真正的“果实”并向王室与政府呈现的话,这里的级别大概还会进一步上升。

    撒丁初夏的明艳阳光与微带着少许寒意的海风从三人(?)的面孔与身体表面滑过,他们走出的地方十分隐蔽,但也同样普通——和任何一个军事基地的地下设施出口一样,也许寻常人会觉得好奇不已,但对于那些看惯了这些东西的“特殊人物”来说,这儿的一切都乏善可陈——以卫星观测、无线电侦察、船舶补给为主要目的一个小型军事基地,几乎每个国家的内海岛屿都会有。地上基地占据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原生态的岛屿上植被茂密,栖息着成千上万只海鸥和其他候鸟,亚历克斯他们走过的时候,栖息在基地边缘的,粗嗓子的红喉潜鸟和声音尖细的海燕。还有小信天翁成片成片地飞起,旋即落下——除非万不得已,撒丁人很少捕捉和食用海鸟,它们其中的大多数被视为海中死者的灵魂化身,确实,在广袤的海面,孤单的岛屿,无尽的黑暗或者光明中,总是会看到海鸟在飞舞,一只或者很多只,找不到它们出现的端点,也找不到它们消失的尽头。

    被海水冲刷风化的海岸,基岩裸lou,礁石林立,海蚀地貌十分突出,不过既然是准备作为船舶补给的基地,一个安全隐蔽的港口还是必不可缺的,一艘体积小巧,涂装成灰蓝迷彩的作战军用艇正在静静等候。

    喔哦——维尔德格想道,这个小姑娘的谨慎值得赞赏,问题是。如果她不再说些什么的话,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亚历克斯说些什么了。

    “亚历山大教授,”小姑娘在迎接的人尚未接近他们的时候终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想要知道……如果您能够回答我的话……”

    “您所教导给我们的——究竟是神学,还是科学呢?”她简单而明确地问道,看来这个问题缠绕在她的心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亚历克斯的打击般地警告与否认只是个诱因而已。

    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在信仰方面是一个令人难以作出结论的存在,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认为的——他是撒丁国教未来的教首,虽然现在撒丁国教已经被旧约公教所承认,被视为兄弟教派,但不可否认的,无论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教首的继承者都不会是一个无神论者,也不可能是一个泛神论者,他必然是个圣哲的忠实信徒,毫无疑问,虽然撒丁王室对于教堂以及其它一系列宗教事务,无论是属于国教还是旧约公教,都无法以“热忱”两字形容,但圣迹的一再显现足以驳斥任何一个指责——但从另一方面来说,王储的表现令那些旧约公教的信徒们忧心忡忡,他似乎并不介意承认、肯定与尊重其他的宗教,即便他们所信仰的并不是圣哲,譬如说——东加的“野兽掌控者”,丹加的“活女神”,奥丁的“阿瑟神系”,西兰的“真主”……或许是错觉,但近十五年间骤然兴盛起来的各类宗教背后与周围都似乎有着这个男子模糊的身影。

    最重要的,他真正地重现了“炼金术”的辉煌——可以说是大部分近代科学的幼生态的炼金术曾经被旧约公教认可过,但在一部分教士的坚决反对与另一部分教士的走火入魔中。这个学科在中世纪末期成为了魔鬼的象征——这也许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让人在意的,是亚历克斯对于炼金术的解读和利用,这种通过普通人人可以理解与操作的方式来展示一些原本应该,也只能被极少数人掌握的东西的做法,不由得让他们想起了某些科学家终其一生孜孜不倦地企图以科学方式来解剖圣哲的行为,尤其是后者并未成功,而前者却已经成功了。

    但如果说亚历克斯是一个无神论者,或者科学教派的信徒——他又不止一次地公开确定自己对于圣哲的敬仰与尊崇,并且对那些近似于渎神的剖析与实验抱持着鲜明的反对态度——就像是他今天在阿库面前所说的话……几乎可以说是以一种强硬至粗鲁的方式拒绝承认他们的成绩。

    朗巴尔夫人的被监护人并不是没有感到那么一丝委屈的——这是多少个研究者甚至国家梦寐以求的成果,但亚历克斯不仅仅是这个项目的最大投资者,掌控者,还是提供了至关重要的鲁尼文字的主要研究者之一,虽然因为他的身份与义务,这个研究者很少能够出现在实验基地,但他的作用可以说是整个项目中最为巨大和重要的。

    “神学与科学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它们都是知识。”亚历克斯淡然地回答道:“你令我失望,阿库。”

    “作为一个寻求知识与力量的学者,你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将限制思想与理念的枷锁套在自己身上。”亚历克斯继续说道:“‘启动对撞机,让质子们相互对撞,就能依次重现‘宇宙大爆炸’以及爆炸后几微妙时间内宇宙的情景’——这个结论看似正确,但我无法寻找到足以支持这一点的证明——也许束流对撞的结果会产生不同的物质,但它并不能形成如果说这就与宇宙的形成有关。未免过于虚幻,想从中知道物质的起源更显得荒谬。因为‘宇宙起源于大约150亿年前一次大爆炸。当时所有物质高度密集于硬币大小的一点,因为温度极高发生大爆炸。爆炸发生后,物质向外膨胀形成宇宙,先后诞生星系团、星系、银河系、恒星和太阳系,以及包括地球和人类在内的一切。’这原本就是一个假想与推测。”亚历克斯微笑了一下,而阿库因为这个微笑而颤抖:“就像是所有的科学定理一样,首先提出假说,然后研究者去想法设法的证明它——这也许在一个封闭,或者说你们可以了解的范围内是可行的,例如说。在普通情况下,1+1=2,万有引力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你们可以通过手中掌握的东西来证明这一点;但宇宙并不是一个面包或者苹果,‘宇宙象一个足球,直径600亿光年’,”不死者以嘲讽的口吻重复:“你们以自己制定的标准来衡量一样你们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的存在——鉴于现有的可知范围。你们甚至连一个穴居人都不如,因为在他发现一个小火把不足以探查整个洞穴的时候,他会积攒更多的火把,以便探索更多的地方,而不是就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来推测或者确定整个洞穴的情形——而宇宙更有可能远在你们的理解范畴之外。”强行按照自己的想法为一样自己并不了解的东西作出解释,在来自于异位面的不死者看来,非常的近似于一个无知且狂妄的幼儿。

    王储轻轻地卷起嘴唇:“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确实取得了极大的物质成就,自信心也空前膨胀——科学成为了你们最为犀利的武器,你们凭借着外在的力量为所欲为,忘却了自身的卑微和不足,忘记了自己是依托着什么存在的,无视本源,无视规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成为你们的铺路石——甚至是更新的技术与知识,或者发现——当它们不符合你们的需要时。”

    为了取得看似近在咫尺的成果,甚至不在乎提前为自己,以及整个人类设定终点——这让巫妖极其失望——对于知识的追求,人类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样的迫不及待,那样的肤浅,那样的想当然……

    如果任由他们继续下去的话,也许“规则”会采用极端手法来结束这一切——相对于人类而言的那种,毕竟它已经不断地,连续地向人类发出了如斯频繁与明显的警告——极地溶化,磁场紊乱,气候变幻不定,海啸地震火山灾难频频,各种各样的新旧疫病横行……

    这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倾情奉献]

第九小节 选民

    这是一个相当严厉的指责——不仅仅是对自己。阿库可以感觉得到。她试图辩解,却在下一刻被窒息般的痛苦扼住了咽喉,她不得不按住胸膛,大口呼吸来进行缓解……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应——她并不知道,她身体中的非人力量,源自于沉睡在不死者识海中的库巴哈尔,类似于一根剥离出去的神经,无论是她还是库巴哈尔受到了伤害或者遇到了其他让她们的情绪出现异常波动的事情,两者都会有所感应……可惜的是,库巴哈尔的警告并没有被她曾经寄身的人类所正确理解。

    痛苦伴随着一个如同海中泡沫一般细微的叹息稍纵即逝,少女勉强抬起身来,但在她开口之前,一双冰冷的黑色眼睛与它之后隐藏着的东西阻止了她继续任何一个动作的可能——无论是说话还是逃避。

    “你的名字——取自于库巴哈尔。”亚历克斯平静地说道。

    她知道……她曾经是“活女神”,撒丁王储从暴乱的丹加中拯救出的不仅仅是她的生命——她不必像以前的“活女神”那样因为意外出血或者青春期来临而被迫从高高在上的神座直接跌落尘埃,麻木而卑微在孤苦辛劳中消磨掉兀长的下半生。

    王储的私人秘书之一抬起下巴,从撒丁暴徒的肩膀上看出去,王储殿下侧身对着他们,十分专注……地和那位美丽而聪慧的小姑娘讨论某些极其严肃的问题,然后她很突然地微微弯下身体,似乎有所不适,而他们的王储则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的额头上——哦,私人秘书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喊道,您应该握住她的手,抱住她的肩膀!

    ……很抱歉,因为安妮事件,上至东撒丁的上议院议员下至西撒丁的暴徒对王储宛如蒸馏水般的感情生活着实有点过于敏感。

    不过私人秘书终究不是死灵骑士,这种微弱的“心灵的呐喊”完全不可能让亚历克斯有所察觉——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倾注在库巴哈尔在这个人类身上留下的最后一道印记。

    牛乳色泽的前额中央,有着一道樱桃红色的瘢痕,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发际线,细得就像一根头发丝儿,难以想象这里曾经绽裂出一只大小形状都如同人类眼睛般的伤口——纵向的,撕开皮肤与肌肉而曝lou在人类的视线下,似乎永无止尽地流淌着鲜血与眼泪的眼睛——不死者微微地翕动嘴唇,翻转手掌,让那只原本只是轻轻点在瘢痕上的手指变为抚摸,比皮肤更为坚硬光滑的指甲顺着头骨的曲线滑动。

    这是一个堪称暧昧的动作,不过无论是施加者还是接受者都不会冒出哪怕一颗粉红色的小甜心来——在接触加深的那一霎那,阿库清楚地感觉到什么深藏在身体里的东西被残忍坚决地抽取了出去——亚历克斯取出了那份非人的力量,起初留下它也只是为了让库巴哈尔能够感受到属于人类的幸福与温暖,而现在,多余的东西只会让这个人类小姑娘陷入无以名状的混乱,并且影响到一些亚历克斯并不想让她接触到的事情。虽然确实有些可惜,按不死者原先的想法,有着部分库巴哈尔力量的寄居体可以说是“圣者”和“选民”的综合体(注释1),在库巴哈尔必定会随着自己返回费伦的情况下,丹加“活女神”的信仰者们可以由这个小姑娘来掌控——那是2500万个虔诚信徒(注释2),数量也许并不如旧约公教的11亿信徒来的诱人。但他们的信仰显然要比后者坚定的多——他甚至不介意再付出些原本属于库巴哈尔的力量。

    现在看来,他的一时疏忽倒是令得科学教派多了一个真信徒——只希望她不要变成狂信徒或者至诚信徒——由于库巴哈尔的存在,他不会夺走她的灵魂,但也不会允许她继续保有可能与自己敌对的力量。

    维尔德格在灵魂对话的连接中轻轻啧了一声,他对亚历克斯的行为颇有点疑惑——他们可以说是以一种超越了任何一种人类情感的关系整整相处了十来年并且还将继续下去,死灵骑士觉得自己对亚历克斯宝宝主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基本上这家伙就是个淄铢必较的小气鬼,他不拒绝血腥与杀戮,也不介意策略与谋划,但绝对讨厌混乱与无果——简单点来说,就是喜欢在既定的规则中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寻求漏洞以谋求最大可得利益。

    但那些都快被人类遗弃在童话故事和恐怖片里的原始宗教对于一个不死者又有什么用处呢?即便是为了给那该死的旧约公教找找麻烦——也已经足够了。

    “费伦……”亚历克斯在说出这个名词后骤然停顿,然后lou出一个让周围的随员心悸的微笑后继续:“我说过,这个世界的色彩还不够丰富。”

    是的,一个从某些方面来说过于单调,或说缺乏了某些紧要东西的世界——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人类——没有任何天敌,也没有任何畏惧之心的人类,他们要比费伦大陆上的人类更为固执,狡猾和无所顾忌,也更加的目光短浅,妄尊自大……不过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这个低魔位面淡薄的魔力无法支持类似于兽人,精灵。巨龙等等非但力量强于人类且有着同等智慧与创造力的存在,凭借着卓越的科学技术,人类高踞在食物链的顶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他们的发展,除了他们自己。

    问题是同样地,他们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神灵指引,也没有虎视眈眈的类人生物起到限定与制约的作用,无法寻找出自身缺点的他们尽可以随心所欲的狂奔,直到一头栽进规则的深渊。

    最可笑的是,这个深渊也许还是他们自己挖掘的。

    ***

    回到撒丁,迎接亚历克斯的是旧约公教教宗——“圣哲之代表,众门徒之主之后继者,最高祭司(教宗),西方之宗主教,旧约公教大主教及都主教(总主教),神圣公国国元首及圣哲之众仆人之仆人”于一个深夜骤然去世的消息。

    这一次死亡与上一次的濒危相比显得十分突兀,教宗在此前的身体检查表明他虽然衰老,体弱,却并没有什么可以立刻夺去他生命的病状,枢机主教们也没有在此之前发表过什么“他已经看到或者触摸到神”之类宣言让全世界11亿教徒有点心理准备,唯有教宗和他的秘书长斯漓枢机主教有所感觉——教宗在前一夜坚持让两位神甫为自己作了临终圣事,并且在书房中写下最后一封信,信上这样说道:“……圣哲在呼召我,让我回家……他赐予我生命,赐予我智慧,赐予我勇气,现在又赐予我安宁——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使用它们?——当我已经完成它交给我,所要完成的使命和托付。他让我得享祝福平安和喜乐!我很快乐。你们也是一样,让我们一起欢欣祈祷!……”

    而斯漓枢机主教则于当日傍晚通过非公开渠道分别通知了分布各处的枢机主教,在他们和信徒们为教宗祈祷的时候加上一句:“天国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这句话可以说是死亡通告的前奏。

    国务次卿在次日凌晨正式公开了教宗的死讯,缓慢悲哀的丧钟从神圣公国的中心响起,然后一个教堂连着一个教堂,沉重的钟声依次响起——教宗的突然离去让信徒们大为悲恸,诚如某个新闻的标题所言“他们在今夜成为了孤儿。”

    按照教宗的愿望,墓志铭的用词很简单,只有“睿智、勤勉与信念”区区几字。不过即便如此,宽大的石碑上依然必须将字铭刻的很小才能记录下他的生平与功绩,这也是每一位教宗的义务和权利——他在前十年里所做的事情有很多都遭到了质疑与指责,但在近几年里,这些曾经为人诟病的措施已经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成果——他坚持对兄弟教派和其他的宗教表示宽容,打开神圣公国长达数百年来所坚守的荆棘大门,那么相对应的,其它教派也不得不做出和善的举动来回应,他们的势力固然侵入了旧约公教所掌控的范围,而旧约公教的神甫与主教也能从容而安全地进行在他们的土地上——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撒丁,旧约公教与国教融合的比想象中的好,虽然王室与政府不会容许旧约公教ha手政局,但数千万旧约公教信徒的由暗转明也为日益衰弱的旧约公教加注了一针强心剂;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对于中世纪末期的教廷所犯下的错误作出的承认与修改——忏悔一些,赦免一些,推翻一些。删除一些,并要求司铎与主教们表现出对信仰的漏*点,换而言之,年轻化——“在限定于历史的特定时代,也就是传统宗教……不足以满足人们需求的时刻”。教宗希望他们能给教会带来一股新风,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年轻的神职者们也许在某些地方还做得不够完美,不过他们有着坚定的信念与足够的热情,崭新的思维方式,这些足以推动他们在回答同样年轻的信徒提出的疑问时,可以给出一个新的。洁净的,蕴涵着美、摆拖了那些不足的和消极的方面的答案,而不是和他们的前任一样,用经书上的词语随意敷衍或者索性漠视和叱责。这些也促进了旧约公教在年轻一代中的传播与稳固——要知道,在此之前,因为科学……人类自己似乎便可以实现一切了……在此以自我为中心的理性主义环境中,一切都是主观的。甚至信仰生活也是主观选择,不再是生活必需品,即便行过洗礼,也很少再出现愿意献身于圣哲的忠仆了。

    虽然这些改变与修正也被教会中的一些人深深地憎恶着——他们会喜悦于这个老人的死去,但也许会对他的猝然离世抱怨不已,这意味着教廷内的三大势力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反应。

    选举教宗的秘密会议则必须于教宗过世后的十五到二十天举行。一般在前一位教宗垂危之时,有着选举权与被选举权的枢机主教都会回到神圣公国,还有相关圣座部门也会做好相应的准备,而现在……

    不过最为首要的还是葬礼——圣座在教宗去世后4到6天内安排葬礼,同时举丧9日。

    同时来自于各个国家的国王,女王,大公,总统,总理,首相以及他们的首相也会云集于此,无论是作为信徒或者统治者,这些尊贵显赫的人物都有着这个义务——除非他们愿意与11亿的信徒为敌。

    而作为宗主教——撒丁国教的教首,撒丁的女王陛下还必须等到新的教宗选出方能离开。不过即便没有这个规定,女王陛下也会等待——新教宗的态度将会关系到很多东西,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第一次正式会面攸关重要,就算不能得到一个让人安心的答案,那么至少可以对新教宗的想法有所了解并及时防范与应对。

    前后大概需要耗费一整个月的时间——不过王储亚历克斯的能力已经在这几年获得了政府中大部分人的认可,还有老托马首相,他们可以一起把这个国家看顾的很好。

    注释1圣者——只有在极为罕见的情形下,诸神才会派遣出这种自身的**显现。他们会以圣者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从而与凡间信徒产生互动—通常是以伪装

    的方式。

    一位神祗可以采用任何他所希望的形态。他或她可以化身为一个人出现在人类面前,或者一个精灵出现在精灵族面前,等等,甚至会在不同的种族面前扮演完

    全不同的角色。但即使如此,大多数神灵仍旧偏好采用保留某种程度相似性的形态。

    注释2选民——神祗通常会赐予少数信徒特别的力量。比如更强大的战斗力、更长寿的生命或更强健的体魄等等,这些人通常被称作选民,他们会受到神祗格外的眷

    恋。杀死一位神祗的选民,等于向那位神祗宣战。

    有极少数的选民会被赋予0级神格,成为半神,这种选民通常被成为圣徒

    根据与神关系的亲疏程度,信徒可分为无信者、伪信者、泛信者、真信徒、虔诚信徒、狂信徒和至诚信徒。

    虔诚信徒——当一个信徒可以不计回报为信仰的神祗奉献一切、并且这份信仰坚持长达10费伦年之久,那他就是一位虔诚信徒。虔诚信徒死后,可以直接进入

    所信仰神祗的神界,获得新生。只不过大多数虔诚信徒的灵魂力量都很脆弱,他们总有一天会因为无法产生信仰之力而回归灵魂之源,然后再度降生在费伦大

    陆上。

    [倾情奉献]

第十小节 突变

    女王陛下离开大约一个星期后,托马首相走进了王储的办公室——首相每星期二下午一点在王宫向玛丽亚女王汇报工作,共商国事,这是沿袭了撒丁400多年来一成不变的惯例,女王陛下如果因为身体不适或者其他原因——譬如这次——离开首府的话,那么首相所觐见的对象就改为代行王权的王储,也就是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殿下。

    托马首相昂首阔步地走在铺设着厚软地毯的走廊里,因为已经进入5月,猩红底色金色菱形格的地毯已经换成了银白底色,带着墨绿色镶边的;双幅的深红色鹅绒窗帘也随之换成了新生叶子一般翠绿缎子,这种明亮稚嫩的颜色让古板的老军人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他扶了扶胳肢窝下夹着的小牛皮公文包,里面摆着需要王储签字的文件——所有的国家大事也需要得到女王陛下或者其代理者的首肯与书面同意,即便其中的一些只是需要走个形式——非得这样不可。

    几乎每一个国王都会被称之为“国家的化身”“一切权力的源泉”,但实质上能够名副其实的还真没几个——撒丁也许是其中之一,虽然它并不像西兰王室那样无时不刻地昭显自己的存在感,但政府是女王陛下的政府,军队是女王陛下的军队,国土是女王陛下的领土,一切对外公函都印刷着“为女王陛下效劳”的字样,甚至议院中的共和党也宣称自己是“忠诚于女王陛下的共和党”。

    托马首相撇嘴,他刚处理完忠实于女王陛下的保守党与忠诚于女王陛下的共和党议员之间的口角乃至斗殴——煦德.萨利埃里在议院取得了一个比较稳固且有发言权的地位之后,西撒丁的“家族”力量也随之渗入了向来由东撒丁人把持的上下议院,老托马承认这帮人干起事儿来很有点让他欣赏的,那种干脆利索的劲儿,就是有的时候……女王陛下怎么说来着“过于粗鲁。”——至少在十年前,上下议院的入口还不用准备安检仪器来检查议员们是否随身带有枪支或者匕首。

    几个大臣紧紧跟着首相,其中就包括着刚度完mi月——实际上可以说是一次全国性教育普查之旅的安妮.玛格丽特.阿涅利,或者我们应该称她为冈萨雷斯夫人,毕竟在撒丁,除了类似于朗巴尔夫人的特殊情况,结婚之后妻子还是会将自己的姓氏改为夫姓。身着盔甲般青铜色套装的她看起来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时而还和相识的人略略颌首致意——她在进入大学深造之前可在这儿作了近一年的女官呢。

    在王储门前守候的侍卫为他们打开了门,王储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外间是个小客厅,没有窗户,当中是一张大理石的桌子,四周围着一圈银色织锦缎面的胡桃木椅子,可以作为一个非正式的小会议室,虽然它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被用作候客室,王储的养兄弟,维尔德格.萨利埃里正站在其中一把椅子后面,看到他们的时候,灰白色长发的撒丁暴徒扯动嘴唇lou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并作出“请”的姿势示意他们往房间里面走——托马首相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里间。

    王储站在办公桌后,等到所有人走进来向他行礼,他微微弯腰还礼之后才坐下,其他人随之在房间寻找椅子各自坐下——安妮选择了一把位于壁炉左侧的扶手椅,它比其他椅子小巧,敦实,坐垫和扶手上包裹着的黑褐色皮革下面藏着厚厚的海绵,而且它还被摆在和煦的阳光下,而且以它的角度几乎可以通览整个房间——在女官们送上红茶,众人开始进入正式的发言之前,她还有机会欣赏一下房间的装饰——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

    在作为王储的“朋友”时,她不会,也不能随意进入这个房间。而作为教育大臣,她并不能和掌管着全国监狱,少年罪犯营,消防队,警察局,而且可以建议国王或女王赦免某罪犯或者组织议会选举的内政大臣;或者是掌握着全国财政与经济,全民福利,在国王或女王加冕时为其托着长袍后摆的财政大臣,还有代表王室和民众执掌国家行政权力的最高官员,撒丁政府首脑首相大人相提并论。这次如果不是她要亲自向王储递交全国教育普查调研报告,首相的随员中也未必能有安妮的位置。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办公桌边的墙壁上——王储的办公室紧邻这女王陛下的书房,事实上它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墙壁,墙壁上还开着门,如果有需要,女王陛下或者王储可以很随意地走到对方的地盘上去。这座墙壁几乎被顶天立地的黑色书架全部占满,所有的书都用银色的厚纸包裹,书脊上刻印着黑色的编号,就和亚历克斯搜集的所有书籍一样,只有亚历克斯那可怕的非人记忆力才能记住每一个编号所代表的书名,其他人看来这些书籍就像是高高低低的装饰品陈列在架子上——和家具的色泽相仿,黑底银色卷草纹的丝绸壁布占据了其他的空间,两个巨大的落地窗镶嵌在安妮所kao近的墙壁左右两侧,中间是一个装在墙上的蜗形腿台桌,上面摆着女王陛下与王储的合影,合影只有一半被照得很亮,安妮这才发现,房间里也无形地被阳光和阴影区隔成鲜明的两半,在亚历克斯所在的那一半,因为银亮的缎子窗帘已经拉起,所以王储与他的办公桌都只是处在淡淡的阴影而非阳光中,kao近大臣们的一半只是拉起了缎子窗帘内侧的羽毛纱帘,这种材质轻盈的半透明织物过滤了正午阳光太过刺眼与强烈的那一部分,只让令人愉快的温暖和明亮充满大半个房间。

    而这个时候,内政大臣已经说完了那些必须而又非常无聊的礼貌用句,向王储提交了他有关于监狱改革的文件,这是一项对“被捕前行为端正,未曾犯有‘欺诈、残暴、猥亵或严重暴力’罪行的犯人”实行较好待遇的法案——这多数是针对阿涅利时期的政治犯们的,虽然阿涅利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中的残页,但他留下的阴影却在近两年才被驱逐干净,之前因为各种原因被逮捕入狱的阿涅利反对者们的种种事宜才能被提上台面。安妮立刻收回了对于阳光与窗外绿树的所有注意力,改将它们放在那个眉骨与鼻梁高高耸起,眼睛深凹,容貌威严的老人身上,无论如何,现在她所听到的,是课堂上甚至平常的政治指导与辩论中怎样也无法得到的知识与经验,虽然他是不是提到的阿涅利依然会令她心脏抽紧。

    内政大臣的发言相当激昂,他甚至站了起来,挥动胳膊——他似乎原先也是陆军的某位将军?安妮想。所以当一个黑影忽地一声撞在她的身上,打掉了她的笔记本和文件包,还有那杯温暖的红茶时,她还以为是内政大臣无意间打翻了某样东西——她甚至还在考虑如何为其遮掩一二,同时庆幸这次会见没有保守党成员。

    她低下头,去看停留在膝盖上的东西——那是一个人类的头,连着脖子和半拉肩膀。

    大概在此几分之一秒之前,托马首相所看到的是王储胸前的火焰型蓝宝石饰针猝然爆裂的景象,这个老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正从远方狙击撒丁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他正如字面意义上的那样笔直地跳的老高,并且向前伸出手,企图越过宽大的办公桌推倒王储,以躲避下一颗致命的子弹,其他人没他那么快,要么就是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已经有了站立起来的预备动作或说想法。

    而更早的,是一道可怕,荒凉,绝望的灰色闪电冲进了他们的思想,并且控制了他们的身体——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亚历克斯轻轻跃起,越过那些被巫妖的恐惧灵气(注释1)影响的人类——在宝石爆裂的同时,他打开了一直被压抑着的特殊攻击能力,人类在突然面对恐惧的时候会出于本能的一动不动,这点时间足够他追加一两个小法术以避免他们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在没有弄明白是什么让保护女王陛下的黑暗生物如此狼狈的归来之前。

    他走到安妮的身边,捧起那个残缺了至少十之**的躯体,躯体的边缘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整齐的吞噬或说吸吮了,异常干瘪而又平整,在亚历克斯捧起他的时候,被吸取了几乎全部水分的肌体所化的灰尘簌簌地从伤口上落下来——不死者在他身上留下的血红色刺青顽强地与之对抗着。

    “……”头颅上的嘴巴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嘘……”巫妖平静地制止,而后将自己的前额抵上了手中的头颅——一个施法标准动作——“侵袭头脑”。(注释2)

    ***

    以下不算v

    注释1:恐惧灵气:巫妖周围笼罩着死亡与邪恶的可怕灵气。位于其半径60尺范围内生命骰小于5且注视着巫妖的生物必须通过一次意志豁免检定,否则就会受到如同与巫妖等级相同的术士所释放的恐惧术效果的影响。成功通过豁免检定的生物在24小时之内将不会再受到同一巫妖的恐惧灵气影响。

    注释2:mindrape侵袭头脑vs单动作中距立即意志n可侵入目标生物的思想,获知该生物所有的知识和记忆,你能够随意篡改记忆,改变他的情绪,观念甚至阵营.离开时可以施加摄魂术效果,或消除入侵的记忆bovd99

    [倾情奉献]

第十一小节 吞噬

    注:因为下文涉及法术较多,所有法术说明统一附在本文结尾处。

    王储办公室里的人们只觉得眼前闪烁了一下——黑暗突然降临,他们的视网膜底部还残留着阳光的轮廓与彗星般的光点,而当他们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试图让视觉惯性作用尽快消褪的同时,温暖与明亮的阳光却再次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感官。

    所有人都好好地坐在原位,内政大臣的膝盖上摆着打开的文件,他有点迷惑地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老对手兼老朋友托马首相正在皱着眉头摆弄手里的红茶杯子,并且给予他带着疑问与警告的一瞥;他猛地转过头去,王储胸前的火焰型蓝宝石饰针无论是色泽还是形状依然是那样完美无缺;他又转动脑袋去看了看那扇被允许阳光透入的落地窗,银色缎子窗帘被同色的丝绳牢牢地束缚着,一动不动,教育大臣,这儿唯一的女性和所有在场的大臣一样,在没有轮到自己发言的时候沉默地啜饮红茶,洁白的茶碟被遗留在黑色文件夹的皮质封面上。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王储身上,他记得自己已经发言完毕——或者这只是他的臆想?每一个演讲者都会在发言之前预先在脑袋里设想自己将要说的和将要做的,但那毕竟是设想而非现实,而留在他脑海中的记忆非常真实,只是他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结尾的——他低下头去看表,一点二十八分,按照时间安排,他应该已经发言完毕。

    亚历克斯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内政大臣的异样,群体暗示术的效果与被施法者的意志坚定与否有着最为直接的关联,而事实上,他不可能对每个人施放“记忆编制”,那是一个九级法术,即便他距离半巫妖仅有一步之遥,却也不会,不能将自己宝贵的九级法术位全部消耗在附魔法术上。而且,他还有比法术更好的武器可以应用——这个躯体内所承继的高贵血统,以及这十年来耗费无数研究,实验,阅读与记忆,创造法术之外的时间与精力所累积起来的权力与威信——撒丁的王储作了一个手势,一个代表着他将要发言的手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之后,他向内政大臣点了点头:“很抱歉,爵士。”他以那种波澜不起的声音说道:“我会慎重考虑……关于这份提案。但现在,我必须先行离开——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回来,首相先生,今天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十年前,这些话毫无疑问地会引起大臣们的反感,甚至会招致政府与议院含蓄的责备——王室成员享有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奢侈与特权,相对应的,他们也必须尽到自己的义务,没有任何原因,任何理由就结束一次如此重要的会面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亚历克斯在十年间的表现非常优秀——除了他具有着鲜明撒丁特征的俊美面孔与高大挺拔的身躯之外,他还有着其他王室成员(即便是其他国家的)身上难得一见的卓越学识和出色身手,尤其是在数次紧急时刻所呈现在世人眼前的镇定,智慧,勇敢,力量与统率力——最重要的,准确的判断——没有因为意外和莽撞而留下供人指摘的缝隙,也没有因为犹豫和畏惧而错失宝贵而难得的机会。

    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所做的,一经远远超过了宪制所希望的,用以满足和回应民众情感层面的需求的王储,或说未来国王的光辉模板,虽然他从未作出过任何一件逾越宪法的事情,也从未在明面或暗里培植过仅属于王储的势力……唔,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儿已经被女王陛下先行包办的缘故——总之,议院和政府发现事情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已经找不出任何挽回的办法——当那些大臣和资深议员也会不由自主地和民众一样将自己的希望与理智放在这位王储身上的时候,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对这个最终结果不死者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毕竟他不是人类——不会犯人类所犯下的错误,而人类总是会对一个格外出色的同类抱有信任与崇敬的心理——在他没有失去他令人仰视的优点之前。

    以撒丁首相,托马爵士为首,大臣们一一站起身来,向王储行礼之后缓步倒退离开——安妮在最后,曾经从变态的魔鬼崇拜者手中救了她的直觉再次发挥了作用——虽然她的脑袋里也是一片混沌,但某种不祥的预感始终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膛上。

    她没有和其他人那样直接退出去,而是站在打开的门前,带着一丝担忧注视着笔直地站在阴影中的王储——亚历克斯看了她一会,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她是绝对帮不上忙的。

    安妮低下头,退了出去,等房门全部关闭之后,维尔德格从最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手里抓着女王陛下的黑衣侍卫官那所余不多的脑袋。

    “回皇冠城堡。”

    ***

    拥有一座高魔导性的法师塔,在这一点上,不死者的愿望早已得到满足——虽然这个位面没有秘银,只有人类用科技生成的活化银,但它确实有着容纳魔力以及引导魔力流动的能力——虽然很微薄,非常微薄,十分微薄……但亚历克斯的私产保证可以以数量代替质量——天文数字的金钱成功地打造了这座银光闪闪(仅限内部),能够随着不死者的意愿随意改变结构与材质的魔法塔,或说一个危险的要塞——从最基础的暗门,翻板,陷阱,吊桥,迷宫……一直到设置了传送术,吸能术或者依据能量反映作出攻击或者防护,要么就是其他一些有利于不死者却绝对无法用来反制他的各类房间,还有惟巫妖命是从炼金术与人类科技综合炼制的魔偶,根据传说制造的半魔法生物,隐性仆役等等。

    这是个能让不死者安安静静,定心回忆并研究一下黑衣侍卫官的一部分带回的讯息的地方。

    既然莉莉身上都有着一颗可以用来在必要时传送至安全位置的宝石,那么女王陛下身上的饰物均是出自于亚历克斯之手的防护与传送宝石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一颗红宝石中灌注了“拖身术”,而另一个伪装成怀表表盖的宝石传送法阵是极为牢kao的第二层保障——虽然真的需要使用时,女王陛下不得不模仿芭蕾女演员那样用一个大拇脚趾独立在那个不超过一个手掌大小的宝石法阵上。

    这也没什么关系,相信一向以大局为重的女王陛下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也会考虑暂时放弃一下个人仪态的,问题是无论是“拖身术”还是“传送法阵”都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法术在半途中被什么东西强行阻隔了——不死者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粉碎的蓝宝石落在白银的阶梯上,发出细小而清脆的声音,随着他一步步走上不断向上旋转的阶梯,原本的领带,衬衫、长裤也逐渐变化成几乎覆盖了全身的长袍,巫妖垂下手臂,让宽大的袖子自然落下,然后习惯性地在柔软但坚韧的织物里笼起双手。

    黑衣侍卫官没有带回太多的讯息,在新教宗选出后的六个小时后,一个因为有紧急事情需要立即离开此地的信徒惊恐万状跑回来告诉任何一个他能抓到的人——在神圣公国中心的外缘,也就是十字形的神圣建筑之外,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无形壕沟——它不断地吞吃所有接触到的东西,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就会连人带车一起成为新的牺牲品了。神圣公国的警戒部队立刻前去查勘了他所说的地方。

    这个人没有说谎,壕沟是真实的,失去了血液,但勉强保持着形状的断臂残肢散落在它的边缘,警戒部队沿着这道无形的壕沟驾车奔驰,经过大致测距,发现它是个可以说是相当标准的正圆,而且它还正在向内扩展——以每分钟近3.6英尺的速度,而这个正圆的中心点,也就是圣天使大教堂,距离壕沟边缘有6英里,也就是说,如果纵容这个力量继续下去的话,只需一日一夜,神圣公国的心脏就将会如同那些草木,泥土,建筑,人群那样无声无息的就地消失。

    地下的情况不必去看,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显然不是遗留给人类的一条生路,至于天空,一架试探性起飞的直升机在蓝天白云间猛然撞进了空气里,连最后的哀鸣也没来得及发出就终结在那只似乎永远无法饕足的隐型巨兽嘴里。

    拥有11亿教徒的圣域当然不会没有防护与武装力量,以及与之相配的优良装备,但无论是什么,穿甲弹,高性能爆炸物,甚至激光都对这个无法看见的凶手起到任何作用——准确点说,影响,连一点影响都没有,不管是它的无形,无味,不可触摸,又或是它坚定不移地前进速度。

    不死者坐在最为舒适的一把椅子里,仔细地,一次次重复咀嚼黑衣侍卫官在突破这层障碍之前的最后一点记忆……什么都没有,没有可以触摸到的东西,没有温度,没有光——一直到最后,在亚历克斯交给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交给他的宝石保护下,才能勉强拖带这大半个身进行传送的黑衣侍卫官所看到的是……鲁尼文?!

    银光潋滟的墙壁上,黄金描绘的鲁尼文字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

    以下不算v

    programmedamnesia记忆编制vs*m10分钟近距永久意志n可破坏,修改受术者原有的记忆,或植入虚构的记忆.材料:500gp

    ggestion,mass群体暗示术vm单动作中距1h/级或直到完成意志n可类似暗示术,可以影响更多生物(1个/级)

    energydrain吸能术vs单动作近距立即强韧p可类似弱能术,产生2d4负向等级(无豁免),24小时后须为每个负向等级做强韧检定,失败会导致人物永远失去1等级.**可获得2d4单动作接触永久直到触发无否在1500gp的珠宝中灌注魔力,当持有者念出关键词并摧毁珠宝时(标准动作),可立刻传送到你的居所/把你传送到他身边,必须在同一位面

    teleportationirle传送法阵vm10分钟0ft10m/级(d)无可平面上的法阵,可影响任何站在上面的生物,效果同高等传送.可以恒定

    [倾情奉献]

第十二小节 萨特

    “他们在教廷的脚下建造了一个粒子碰撞机?”维尔德格的声音都有点扭曲了。

    不死者思考着,十指交叉紧握着放在胸前,:“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他平铺直叙地说道:“按照……常规来说,他们,我是说,教廷——的那些人,是最有资格探究这个问题的,那是他们所信奉的神。”费伦法师的头脑中从来没有什么不可触及的领域,即便是他们暂时或者长久尊崇的神祗,而与此地神灵不同,与信徒始终保持着紧密接触的费伦神祗以及他们的教会也很少会去干涉法师或者其他人对于他们的研究——即便这种研究已经侵入了某些极其危险的地方——卡尔萨斯在研究夺取神力,而雷斯林正在准备弑神,如果说他们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为神祗所知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但这些事情终究还是在神明的眼皮底下发生了——也许是为了看看他们能够走到什么地步……虽然其结果很有可能导致整个位面的覆灭。

    但亚历克斯认为,这里的神职人员并没有那么大的野望,也许他们只是想要在科学的信徒之前弄明白所谓的宇宙起源,并且找出其中错误与不可信的地方作为反攻的武器——能说教廷终于比中世纪末期的时候聪明或说理智些了么?

    “那么那些鲁尼文呢?”

    “不是他们。”亚历克斯指的是那些身处撒丁的研究者们,他们早就在人类与非人类的双重监视与制约之下了,不管是不死者的契约还是狙击手的子弹都能保证他们和他们所掌握的知识非常安全——自从炼金术的真实性获得确认之后,这个低魔位面就开始重新回过头去挖掘那些曾经被称之为荒谬无稽的古董学说了——而教廷拥有着任何一个国家也无法企及的历史文献与资料,还有为数众多的“非人”,无论是那些可以借助圣物施法的神职人员还是在他们掌控下的黑暗生物,他们在鲁尼文以及炼金术运用方面取得接近甚至超过撒丁的成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比撒丁更早地造出了稳定并且能够限制其造型和,运动方向和范围的“黑洞”。

    ***

    大臣们很快得到了答案——关于王储的异常。

    怀绕着人类所居住的,这颗孤零零的星球,至少有着一打以上的摄像卫星依照着预先设置的轨道运行着,以西大陆联邦最为著名的商业摄像卫星为例——使用军用级gps的非军用卫星在距离这颗星球上空1000公英里的轨道上运行。数百台显示屏不停地播放着它所拍摄下的内容,以便工作人员随时追踪世界各地的情况。一旦锁定感兴趣的区域,工程师们立即向卫星发出指令,要求它拍下事发点的详细卫星图——在神圣公国中心突然与外界失去联系之后的数分钟内,这颗恰逢其时的卫星正好将这个区域笼罩入摄影范围,反应轮反向旋转,让卫星停在半空中原地旋转,排列整齐的照相机以每2秒20,00037,500×1像素条的速度扫描目标,并在2分钟内轻易产生一张900亿像素的图片——那张原本应该出现在遥远太空中的图片让所有人为之凝滞……黑色的吞噬之球就像是死神在地球表面张开的嘴巴。

    有所察觉的普通民众打给各个部门的电话所得到的回馈大同小异——因为教宗选举而设置的电磁波干扰设备发生了故障,虽然稍有物理常识的人就知道这个未必存在的电磁波系统根本不会影响到卫星所拍摄到的内容,但这个答案还是成功地宽慰了大部分人——也许会令很多人惊讶的,很大一个比例的成年人都是严格意义上的科学盲,现在看来倒是一件好事。只有极少数的,与之有着切身关系或者权限的人才能知道这张照片意味着什么——在这个黑色洞穴里面,有着这个位面三分之二的国家领导人以及随员,120位枢机主教,一千余名神职人员,三千余名世俗工作人员,一万余名游客与朝圣者,在那里进行采访工作的数百名记者与摄影师等新闻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最新出炉热气腾腾的教宗。

    卫星照片最高精度可达5英尺,简单点来说,就是可以清晰地看出一个户外广告牌上所画的是一个威士忌酒瓶还是一个同样曲线玲珑的美人,这个古怪而危险的现象是人造黑洞或者其他高科技武器所造成的已经毋庸置疑,如果按照常规,无法确保来宾安全的国家应该在此时配合其他国家采取的紧急措施,至少要允许援救部队的“进入”,问题是神圣公国虽然国土面积与人口数量都是整个位面最少的,但它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地主权国家,而所有能代表这个国家作出允诺与许可的人——教宗,秘书长,圣座国务卿,圣座对各国关系部部长,圣座礼仪部部长等等都在那个无法取得任何联系的黑球里。

    正在各国都在为了自己的首脑团团转的时候,通过西大陆联邦上空一颗通信中继卫星转送的讯息准确地投送到了每一台有连接卫星信号接收装置的电视机或者电脑屏幕上。

    一个苍白而憔悴的面孔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然后他对着人们毫无起伏地嘿了一声,并且示意摄像者将镜头拉远点——人们看到了圣天使大教堂最为著名的大祭坛,还有坐在祭坛下方的教宗,枢机主教与各位显赫人物。

    这个家伙只是个调试者,他在确定自己面前的设备已经与外界取得了联系后就从镜头前退开了,人们惊讶地发现,在教堂的圣人像彩色玻璃窗前,也有着几个显然是刚刚安装起来的液晶屏幕,然后调试者又代表挟持者要求各国政府同意视频对话,这耽搁了整整2个小时,并不是所有的国家在面对这一情况时都可以迅速取得一致的。

    “难道这种人造黑洞并不会吸取掉所有的电磁波吗?”在等待其他国家作出答复的2小时里,正对王宫广场的巨大房间里,撒丁的内政大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在他身边是撒丁的整个内阁以及政府和议院中的重要人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也同样lou出了几分疑惑与侥幸的神情——如果不是那种可怕的黑洞,或者它有着可以寻找并利用的空隙——就总有方法可以解救人质。

    “这个可以通过调整……通过鲁尼文的‘限制’来确定让特定的波不受影响。”阿库回答道,她和几个主持粒子碰撞机实验的研究者被带到这里——政府与王室都需要详尽而明确的解释,以确定下一步的行动,当然,关于粒子碰撞机或者将要牵涉到的鲁尼文,王储才是最好的解释人选,但这个解释者毫无疑问地会被诘问或者质疑,而且万一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悲剧,这个责任也许还会由他(她)来担任,所以无论是议员还是大臣都不希望亚历克斯来接过这个任务。

    “那么说这个黑洞可以很简单地由人关掉或者打开是吗?”立刻有人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呃,大概没有那么简单,但确实可以采用消减或者增加鲁尼文字符号的方法消弭黑洞造成的危害。”除了亚历克斯与他身边的死灵骑士之外,所有人都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安慰地,只要不是无法制止的危害就好,哪怕是向恐怖分子妥协呢?有什么样的灾害能比如此之多的国家首脑与有着11亿信徒的宗教支柱轰然倒塌更糟糕?

    站在落地显示屏前的少女卷起嘴唇与眉毛,某些东西,她显然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说出来……她环视周围,直到亚历克斯淡漠但始终如一的表情似乎给了她什么旁人不得而知的支持:“粒子碰撞机产生的黑洞并不稳定,它很容易被控制与湮灭,譬如说,”她挥动手臂,示意人们注意被投射在一个空白墙壁上的卫星图片所标示的黑色空洞外径边缘:“破坏外面作为屏障的鲁尼文字……这个黑洞就会在一段时间后自行湮灭。”

    “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呢?”托马首相问道,如果那么简单这个危机早就会被解除了吧,可不是只有撒丁和神圣公国在研究鲁尼文与粒子碰撞机。

    “黑洞会扩散,”阿库平平地回答:“究竟会扩散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她抿了抿嘴唇,做了一个手势,就像是两只手里抱着一个虚拟的球:“做个不怎么确切地比喻——就像是一只燃烧着的油锅,我们将盖子盖上,因为它缺少氧气,所以火焰很快就会熄灭,但如果我们一直打开盖子,那么得到氧气的火焰在燃料烧完之前是不会熄灭的,甚至有可能因为新燃料的添加而蔓延——有着鲁尼文墙的阻隔,黑洞在吞掉范围内的物质后就会因为本身的原因而静止或者崩溃,如果静止,我们可以使用鲁尼文去逐步压迫它,让它最终凝结为一个‘核’,这个核的质量会很大,但我们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们也可以选择打开屏障,里面的人质可以获救,但……黑洞的扩散必定更加快速与难以遏制。”

    “用鲁尼文也不行?每个国家都应该有相应的储备。”

    “并不是每一个鲁尼文都能对抗黑洞,而且它不能用机械……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准确地描绘它。”阿库虚弱地微笑了一下:“10英尺直径的影响范围所需的字符,一个人需要15天,每天14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才能完成。”

    所有的人安静了下来,就算每个国家都能精诚合作——对于一个现在就最少已经有37.68英里周长,并且以每分钟3.6英尺扩增的黑洞来说……

    神圣公国并不大,但与其接壤的有三个国家,西大陆联邦,奥丁,还有翡冷翠城邦,因为朝圣者与旅游者众多的关系,这些边境住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群,即便可以强行迁移——那谁又能保证这个黑洞不会成为世界覆灭的根源?谁又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似乎现在只有等待恐怖分子提出条件了——但可以想象,任何一样与恐怖分子有所关联的事物都将在此之后得到整个世界毁灭性的打击。

    或许是听到了人们的心声,屏幕闪动了一下,一个人影出现在祭坛与人质前方,他衣着考究,神情冷漠,却削瘦到好像骨骼外面只是包裹着薄薄的一层皮肤。

    他凝视着镜头,咧开嘴,无比扭曲地微笑了一下。

    “你们好,我是萨特.莫尔斯。”

    ***

    恩——以上理论纯属虚构……心虚的游走……

    [倾情奉献]

第十三小节 承诺

    萨特.莫尔斯应该是一个死人,在亚历克斯所施放的“暗示术”作用下,他用手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那发子弹从他左眼上部打入,穿过他的大脑后从右耳上部的头盖骨处飞出——亚历克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就立即离开了,并没有如惯常所做的那样抓出他的灵魂碾碎或者吞噬,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投注在了新的灵魂宝石身上——不过,无论怎么说,这是不应有的疏忽。

    这个脆弱,贫瘠但安全,温暖的位面的影响力也许比他想象的要大……

    骤然失温的空气在恒温的密室内无声无息地形成冰冷的漩涡,无法逃拖其影响范围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不过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种寒冷完全是出自于自己的心理作用——比他们的任何揣测都要来得糟糕的,萨特.莫尔斯没有要求。

    驱动粒子碰撞机并不是一两个小时,也不是几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事情,这个计划庞大而周密,涉及到的人恐怕可以一路追索到教廷内部和至少上百位声名卓著的学者,然后,萨特.莫尔斯是西兰王室成员,还是西兰的“神的使者”,一个狂信徒,如果要说他真的仅仅是想要展示一下科学的威力,大概没几个人会相信,而且,不止一个人想到了西兰那个行动与信念同样激进狂暴的极端教派。

    但无论什么教派或者组织,提出要求又有多么匪夷所思或者苛刻无礼,都要比现在这个情况要来得好——他们面对的竟然是一个无所求的疯子。

    “不,我没有任何条件。”萨特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只是想要展示科学的伟大与不可亵渎之处而已——在人们越来越多地回到那些狭隘思想的蛊惑中之前。”他冷漠地说道:“既然科学给予人类的利益您们觉得无足轻重,那么灾祸是否能给您们留下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对于刀子和糖果,人类总是对前者记得比较牢……”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再次lou出了那个扭曲的笑容,“嗯,您们不必通过其他的方法,其他的人来试图挽回这个结局了……我想,您们也许应该知道一下,确实是有一些人想要提出些要求,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你们无需为难,就这样,请不必太感激我。”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的话沉了下去,他们的神情骤然变得僵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萨特.莫尔斯从显示屏上看到了他们的表情,他嗤嗤地笑了起来,显然能够将这些货真价实的显贵们无比肆意地玩弄于指掌之间让他感觉异常快乐——他从容不迫地欣赏着他们的焦虑,急切,不安或者其他一些不良情绪,最后坦率地告诉正在收看这一特别节目的每一个人,正如阿库先前所解说的,这个高科技与炼金术,古文化融合而成的绞索,有着极其简单的解决方法——沸腾的民众沉默了……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人,一家,一国的问题。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萨特掠起头发,高精度的摄像机镜头可以让人们看到发丝间狰狞的伤疤,他从外套里拔出手枪,抵在那个挺让人感觉熟悉的地方重新来了一下——他上一次不曾完成的事情这次倒是干的很完美,这颗子弹显然经过“修改”,直接xian飞了他半个头盖骨。

    “没有恐惧真让人讨厌。”这是他留给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没人理解,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最后的时限已经不足二十个小时。

    人们继续想着办法……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只要有可能,人们就愿意试上一试。最后让他们放弃的是那些面临着必死之境的人质们——身为上位者,随时面对死亡的威胁几乎就是一种必备的素质,虽然挣扎到最后也很值得尊敬,但他们有着自己的形象需要维护——在明知已经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大喊大叫,怨天尤人或是弄得自己一身狼狈都不是这些大人物的最佳选择。

    西大陆联邦的总统首先借助依然在运转的视频对话系统向国会与政府提出启动紧急预案——在总统任期内,总统出现死亡或者其他不能履行职责的情况,他的工作将由副总统接手——虽然总统现在还活着,但他的生存期限已经不足一天。这个预案理所当然地得到了通过,副总统开始藉着屏幕与总统办理交接……能够通过屏障的电磁波类型已经被固定,但是卫星上的频段转发器与相连接的直播设备却可以设置很多套——为了教宗选举,数十家媒体都携带着相应的现场直播设备并且有着自己的发电机组,教廷内为了发布通告也储存了数量充足的显示屏——他们群聚在圣天使广场上,为各个领导人或是统治者单独设立起一个双向的视频对话装置。

    事实上,他们所能说得也并不是很多,毕竟这个卫星转送出去的信号几乎覆盖了整个东西大陆,每个国家也都有着相应的副手、继承者和政府、内阁、长老会这些维持国家运转的职能机器——他们只是在尽量地减少社会动荡不安的可能性。不管怎么说,整件事情处理妥当或许不会产生太大的不良后果,但听起来着实很可怕。

    在短暂的黑暗后,画面切换,撒丁的女王陛下出现在屏幕上,她首先感谢了为她忙碌了数小时的工作人员,而后神色平和,步履轻缓地走到足有十英尺高宽的大屏幕前,屏幕上,她的儿子。撒丁的王储,未来的国王,正从人群中向她走过来——多么奇妙,他们kao的那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女王陛下也确实这样做了,她伸出手,按在屏幕上。

    “亚历克斯……”她低声喊道,一旁的声音采集器毫厘不差地将她的声音传到了撒丁的每个角落,撒丁的人们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女王陛下动了动嘴唇,眉间堆积起象征着犹豫的细纹,她深呼吸,举起手按住胸膛,略微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这个动作竟然重复了好几次,人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温和宽容但必要时绝对不会优柔寡断的女王陛下如此踌躇不决。

    “亚历克斯……”

    “是的,我在。”不死者回答道,他凝视着屏幕,然后将手指放在女王陛下的手掌上。

    女王陛下紧紧地盯着他,轻轻地摇着头,仿佛正要否决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但最终,她还是更贴近了一点屏幕,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上面,按在了亚历克斯影像的胸口。

    “哦,亚历克斯,我的亚历克斯,”她饱含着感情喊道:“妈妈多么想看到你戴着王冠坐在皇座上,乖乖做个小国王的样子啊。”

    ……

    啊……可以想象,她有这样做的理由……不死者漠然地想到,虽然她曾经说过——如果自己真的无法接受成为一个国王,她会让撒丁进入共和制——但现在……终究还是无法让费迪南德的辉煌在自己手中结束吗?……人类的心思,总是变幻不定。

    识海中波澜不起,但突兀地,无所不在且巨大的无形力量将“女神”“金绿”等经常漫游在外的灵魂宝石全部压制在最为黑暗的地方,它们与外界的联系被迫断绝——它们只有静静地等待……等待主人的召唤。

    “您曾经让您的侍卫官带话给我,”出乎意料的,王储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或者人们所希望的那种回应,他稍稍低着头,黑色的头发垂下来,从侧面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但他没能做到——那么,您可以重复一下吗?您让他传达的最后一句话——我想要知道。”

    女王陛下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很干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啊……不要来,”她微笑着说:“不要来。”

    这里很危险,亚历克斯,所以,不要来。

    女王陛下身边也有着黑巫师与黑暗生物,能够随意快速地穿行于不同空间的梦魇对于这个撒丁最为尊贵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当然,她并不知道梦魇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也不了解所谓的鲁尼文屏障与人造黑洞的真实威力,也许,这种亚历克斯可以控制并驾驭的生物可以从这个贪婪的死神之口中将她带出来——她想要生存下去,她和亚历克斯相处的时间还太少,完全不够,她还没有看到他戴上王冠——或是亲手为他打开自由的大门,她承诺过的,如果亚历克斯并不愿意成为国王,她就会为撒丁走上共和的道路而耗尽最后一点力气。

    但她不能让亚历克斯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他可以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职责与义务——这是王室的宿命,但不能为了她,即便只是可能。

    亚历克斯会生气,因为他是个毫无野心的好孩子,他很适合成为国王,却不喜欢这个位置——但她不能让他去面对一个混乱不堪的撒丁——由君主立宪制转为共和制的话,这个过程几乎是必定的。

    “那么……”在所有人都要因为屏住呼吸时间过长而感到肺部疼痛的那一刹那,亚历克斯终于点了点头:“我想,我可以试一下。”

    他平静地说道,好像只是接过了又一个访问任务或是去参观孤儿院。

    女王陛下继续微笑,同时泪流满面。

    [倾情奉献]

第十四小节 承担

    登基典礼的筹备工作基本上需要2至6个月,其中包含的繁琐复杂甚至古怪异常的工作与必走的程序不一而足,毕竟撒丁是今世尚存的少数几个始终保持着传统的古老国家与王室之一。不过玛丽亚女王陛下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容许她等待如此之长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从快从简。贰拾个小时……不不不,为了预防突发情况,譬如某个重要助手突然失声或者腹泻之类的,还必须留出四分之一的时间作为缓冲——还有个原因是人们所不愿意去想的,这个人造黑洞的速度会不会加快?

    整个撒丁首府的人都忙碌了起来——上下议院,也就是国会首先要接受玛丽亚女王陛下颁布的退位,以及传位于王储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的诏书,虽然女王陛下不能亲至臣子面前宣读。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登基典礼的筹备——撒丁首府的圣家族大教堂是王室成员举行婚礼,葬礼,陵墓以及国王或女王加冕的既定场所,先后有着上百位国王或女王在这里戴上王冠,一直维护的非常之好,不过要完成登基典礼所需的装饰仍然会让人因为过于紧迫的时间而喘不过气来……单单高达数百英尺,宽阔高远构造复杂的穹顶下方悬挂的那些织物就足够令人绝望了——那些旗帜与飘带都必须有着王室的徽记以及各个现存家族从中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骑士勋章图案,并且与下方那些密集的座椅相对应——幸好这个问题已经和那些与之相类似的,譬如数量可观的垫子,丝毯,饰物,蜡烛,酒等等,琐碎又麻烦的筹备工作都被贵族们矜持地接了过去——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那些传统,也没人能比他们更早地开始为今天的登基典礼作准备——这种准备,可不仅仅是定制礼服什么的。

    在上下议院议长手持文书一路狂奔向王储,也就是未来新王的驻跸地,递交上下议院以最快速度所做出的决议之后的几分钟内,王储和自己的近身侍卫与养兄弟走出了房间,径直向王宫深处走去——登基典礼的最重要环节之一,加冕皇冠,从来只能由国王(女王),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的,亲自前去才能取出。

    “你确实知道那个加冕皇冠在哪里吗?”维尔德格问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正在走进一个隐修院的墓地呢?”已经倾向西方的太阳透过窗户投下的光线原本还是非常明亮温暖的,但随着他们的深入,走廊上的光愈加暗淡稀薄,这绝对不是因为方向和天时变化的关系。又及,在脚边翻滚的东西……死灵骑士可以确定,那是有些驳杂的负能量,而不是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而日积月累起来的灰尘。

    “你的感觉很正确,孩子。”王储侍卫的话语尾端最后一个音节还在穹顶与地板之间回荡的时候,一个苍老而阴冷,慢吞吞的程度比起死灵骑士也不遑多让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两个身着暗灰色长袍的黑巫师从墙壁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在胸腹间收拢双手,向亚历克斯弯下身体,其中之一在行礼完毕后转向维尔德格:“你不能再向前走了,这个走廊只能让撒丁的王踏入。”他用比之前更加轻与慢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既不温柔也不凶狠——他的行动与呼吸间都带着那种无法言喻的疲惫与阴郁,好像是一具被人从坟墓里挖掘出来被迫继续工作的尸体。

    他所指的是他们所在走廊的末端所连接的彼端,与其他的走廊不同,那条走廊上没有窗户也没有灯,漆黑的胡桃木护墙板与猩红色的地毯似乎吸收了所有的光线。亚历克斯向维尔德格点了点头,示意他等待,而后越过了两个逐渐隐没在画像中的黑巫师,投入他熟悉且喜爱的黑暗中去。

    逐渐变得纯粹与浓郁的负能量将不死者完全地收拢在自己的怀抱中,不死者微微地抬起头,略微放缓脚步,这种几乎能够在一瞬间让一个普通生者窒息而死的负能量雾霭让他感觉舒适,非常舒适,就像是一条迷途的深海鱼重新回到了深不见底的海沟之中——他如同浮行一般地轻盈无声地到达了走廊的底部,推开门,那座黑沉沉的角橱仍然像女王陛下所曾经看到过的那样,纹丝不动,安安静静地停杵在房间的角落里。

    亚历克斯打开橱门,那顶华丽而沉重的加冕皇冠端坐在丝绒垫子上,皇冠从来就是最能体现皇室贵族财富和权力的标志,谁占有皇冠,谁就拥有无边的财富和令人臣服的威严——而加冕皇冠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撒丁的加冕皇冠是现存于世的两顶中世纪皇冠之一,基座造型古朴,通体纯金。重达2.8磅,高约一英尺,也就是从手肘到指尖那么高,下面衬着白底黑点的貂皮,与其他皇冠尽可能地镶嵌着各类有色宝石与钻石,还有珍珠不同,它的八条弧形拱臂上只镶嵌着细小但品质上佳的钻石,它们就像是火彩所汇聚而成的河流一样,在聚集的中心点形成塔状的基座,捧托出一颗完美无瑕的祖母绿。

    这颗祖母绿有着鸽子卵的大小,翠色浓重,剔透,没有一丝裂痕或杂质,似乎随时都会化为森林中的lou水或者雾气——清晨时分,透过那些垂挂在枝叶上的水滴去欣赏初生树叶的时候,人类才能有幸见到与之相同的美色;而要作出这份鉴别,根本不需要法术,经验或学识,正如诗人所言“即使一个最无知的野人,在潮湿的密林中绊倒遇见祖母绿时,他亦会深深觉知这颜色鲜艳晶莹的美和珍贵。”

    它就像是一颗属于森林与河流的心脏,生机勃勃,巨大的力量随时随地都可蓬勃而出——这份力量却并不是正能量,当然,也不是负能量,它平和,安定,从容,即容纳黑暗也接受光明。

    不死者不止一次地曾经在它的附近停驻,居留,甚至探索,但从未感受到它,以及它的力量和灵魂。

    这是一个独立而强韧的灵魂。

    ***

    维尔德格懒洋洋地倚kao在最后一扇落地窗前,一边将自己隐藏在缎子窗帘的阴影中,一边向外看去——从这个角度和方向,他无法可以看到王宫广场的全部,但至少可以看到那个曾经展示过圣迹的圣母像。

    广场的边缘人流涌动——他们正在忙于搭建绸缎帐篷与装饰鲜花,圣母像脚下,也就是广场的中心,倒是空出了很大一片场地,一个老人身着式样古老,色彩浓重的传统服装,背着一只白色的布口袋走过来,人们纷纷为他让路——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装了些什么,维尔德格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他一直走到圣母像下,然后放下,提起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泥土,黑褐色的泥土,里面还混杂着零星的草叶。

    不死者的视力极其良好,可以看到那些细小的草叶都还是碧绿的,这些泥土应该是刚被挖掘出来的吧。

    “你在看什么?”

    “看泥土。”维尔德格转过身去——亚历克斯提着那只加冕皇冠(像抓着一个矮凳)站在他的身后。

    亚历克斯走近窗户,:“我想你应该知道……看在费力与胡安娜在你身上耗费的时间与精力的份上。”

    死灵骑士眨了眨眼睛:“嗯……我想我知道,这是奉献与誓约之台。”

    撒丁的新王在加冕典礼中必行的一步——在新王登基之前,撒丁的民众会按照各自所在的地区来选举代表,代表将会带着一袋当地的泥土前往加冕所在地——每个地区的泥土倾倒在一起,象征着民众对于新王的忠诚与奉献,相对的,新王也将在这个泥土构成的台基上宣誓他将尽到一个国王对于民众应尽的义务。

    亚历克斯瞥了一眼身边的死灵骑士:“……我想你更应该知道,我从不违背诺言。”

    “我只是受人之托。”维尔德格lou出雪白的牙齿。

    套着王储壳子的巫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的同时作了个手势——他忠诚的死灵骑士立刻跟了上去。

    “事实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死者淡淡地说道。

    “什么?”

    “你爱撒丁。”他可不认为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地要挟或者诱惑得了维尔德格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这家伙还是个生者的时候也是一样。

    “那个……”

    “没关系,”亚历克斯突然停住脚步:“我也爱撒丁。”

    死灵骑士重重地撞到了他的脊背上。

    他早该知道,他的养兄弟,撒丁的王储,新王……无论外在的身份是什么,他终究还是一个傲慢,自私的小混蛋!

    ***

    “你知道我的目的——如果你真的愿意让我成为撒丁的国王——为什么不更早地显示你的力量呢?”假如是那样的话——巫妖知道自己会同意这个交易的,二十年,或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巫妖的存在时间要比人类长的多,这点代价并非不可付出。

    “啊。”祖母绿,确切点,“王座”这样回答:“也许是因为不可交易吧,我所期许的东西。”

    “?”

    “承担……愿意承担的心,是无法交易或者强求的。”

    就是这样。

    [倾情奉献]

第十五小节 前夕

    直升机降落在特设的停机坪上。机翼还未完全停止旋转,镶嵌着方形玻璃的机门就已经被猛然打开——顶着强烈的风压,一个高瘦的男人跳了下来——他穿着西撒丁南部地区的传统服装,牡蛎白色的宽袖缎子衬衫,领口敞开,很宽的铁锈色塔夫绸腰封,漆黑的紧身长裤,边缘绣花,银色扣子的同色外套,最外面是一件垂到腰部的短斗篷,有着天鹅绒所能表达的最为浓郁的血红色。他的手上抓着一只本白布口袋,在他跳下直升机的时候,一点细腻的金黄色泥沙从粗布口袋的缝隙中渗漏了出来,在灰白色的细石混凝土表层和光滑,鲜艳的聚氨酯漆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记号。

    两个工作人员奔跑过去,他们都穿着内政部警政司特有的橄榄黑色制服,其中一个拿着小型的电子记录本,他在直升机发动机的隆隆响声中冲着来人喊道:“圣南西亚特别行政区——熙德.萨利埃里先生,对吗?”

    熙德扬眉,如果亚历克斯或者维尔德格在场的话,一定会感叹于兄长与父亲的相似——那个高高扬起眉毛表示疑问的动作。无论是角度还是时机都可以说是完全一致。

    “是的。”他威严而冷漠的回答道。他将手里的布袋交给了另一个工作人员,和它一起通过在临时停机坪的一侧摆放着的,可以检测出爆炸物品与枪械的新型安检仪器,然后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助,以一种高傲的人体语言,也就是说,昂首挺胸的姿态和列队行进式的步伐向五百英尺以外的王宫广场走去——原本这个临时停机坪就是为了便于撒丁各方代表以最快速度赶来而特意架设的,在属于煦德的直升机迅速起飞之后,另一家直升机落了下来,在它上面同样有着一个身着传统礼服的代表,还有表示赞同与支持的,从所在地的农田或花园里挖掘出来的新鲜泥土。

    萨利埃里家族的现任家长只用了两份多钟就走到广场中央的圣母像下,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只雪白的,足有真人大小的卡拉拉白大理石雕像,就低下头去,拉开口袋的封条,将属于西撒丁南部的含石灰质的泥土倾倒在其他泥土的上面,比起其他黑红色或着棕褐色的泥土来,西撒丁的泥土显得格外贫瘠,因为疏松,它不能蓄留水分,也没有多少植物最为喜欢的腐殖质,相反的,泥土中沙粒与碎石的含量相当高,但正是因为如此,西撒丁的葡萄不得不努力地将自己的根系向下延伸,直到能够汲取有着丰富矿物质与其他复杂成分的地下水。同时放缓生长,令的自己结构紧密,颗粒细腻,皮质厚重,从而生成更多的丹宁——只有这样的果实才能可以酿出整个世界历史长河中,未曾间也非使用的最古老饮料和最主要的药物——葡萄酒。相对的,如果所在地土地肥沃,水分充沛,葡萄将会生长的格外茂盛与快速,果实也极其硕大,肥美,但不管它有多么甜美,多么柔嫩,也只能作为果葡萄(食用葡萄)。,而无法转化为令人们心迷神醉的液体黄金。

    很难说这是苦难孕育出了特殊的甘美,还是甘美因为沉重的苦难而鲜明,就好像没人能说出西撒丁人的强韧与坚忍是这片僻隘荒凉的土地所赠予的财富与荣誉,还是前者让这片帆善可陈的土地有了属于自己的勋章——煦德小心翼翼地拍打口袋,让最后一点泥土落在地上,而后捏着口袋的两角,将它折叠起来抓在手心里。在为后来者让出位置之前。“西撒丁王”抬头看了看那个如同鸟儿那样探出身体的半圆形lou台,他知道他的弟弟们正在那幅厚重帷幔的后面——在一瞬间,他希望亚历克斯能够拉开帷幔走出来——煦德想要看一看西撒丁的土地所养育的国王,是的,西撒丁养育了他,无论这支幼苗的根在哪里,他都是在萨利埃里的阳光,雨水,晨lou甚至是飓风下长大的,他的身体与灵魂都有着属于西撒丁的烙印。

    他很骄傲。

    帷幔没有按照他的愿望悄然打开,甚至没有一丝灯光泄lou出来——此时广场边缘的路灯已经悄然亮起,比以往早了一个小时,好给那些清洁道路与规划警戒线的工作人员提供最为充足的光线——还有一些正在铺设轨道的人——那些轨道只有一臂宽窄,煦德看了几秒,认出那是摄像用的滑行轨道,应该是为了明天的登基加冕典礼准备的。

    他看的很认真,但在下一个瞬间,曾经,现在还是个暴徒的下议院议员毫无预警地转过身去,动作之快简直就好像他原本就是那样面朝来人站立着的——来人被那种汹涌冰冷的敌意吓了一大跳,不过幸好这个感觉立刻就如同来时一样凶猛干脆地退了下去,退的干干净净——煦德的面孔变得柔和起来,:“安妮,……或者应该称你为冈萨雷斯夫人?”

    “老天,”安妮,女王的教育大臣,现在的冈萨雷斯夫人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把不自觉按在胸口的手放了下去:“煦德先生,”她轻声说道:“跟我来。亚历克斯在等你。”

    ***

    “十点零八分,王储从这里进入教堂……”

    煦德当然不可能在王宫看到他的弟弟们,为了明天的登基与加冕仪式,未来的国王需要练习,或说预演——在圣家族大教堂长长的甬道上,安妮的丈夫冈萨雷斯代替王储在猩红色上的地毯上缓步前行——作为替身,他将按照几个世纪来从未变过的程序走上两次,王储作为旁观者进行观摩与学习,最后一次才需要王储亲自出演。

    请原谅煦德会采用这个单词来形容这件应该说是严肃而庄重的事情,他一踏入教堂正厅的侧门,就看见了一个光亮圆胖的脑袋,还有脑袋的主人——贝弗里的导演,以及他手下那一班子,他不知道是谁那么天才请来了这么一帮家伙——虽然登基典礼无需编剧,宣传,而且直播电视台也许会比他们更为专业,但是在抓取时间与寻找漏洞,应对意外方面绝对不会有人比他们强——他们总能想到别人没有想到的事情。

    “把那个旗帜拿走!——如果你不想在明天的直播画面上看到一个摇头晃脑的观众!”显然已经成为一个挑剔者的编剧从观礼位置上喊道:“它遮住了这个位置的大半视线!”

    “贵族不会摇头晃脑。”煦德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站着的是安妮的老外公,这个终于能够重新回到贵族圈子里的老人略带不满地扫视着那些被巧妙地安排在旗帜,梁柱上方,或者鲜花后面的机器和电线,:“真难想象。”他继续说道:“我不明白。我们的君王的加冕礼,为什么一个贝弗里的导演能比我看得更清楚。”

    煦德顺着这位老先生的视线看过去,“导演”正坐在小显示屏前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冈萨雷斯的“表演”,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他不想对此发表任何意见——贵族们现在已经不那么仇视萨利埃里,尤其是亚历克斯成为撒丁国王这一事实已经可以说完全成立的现在,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堪称温和——毕竟王储的养兄弟与国王的养兄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他微妙地抿了一下嘴唇——冈萨雷斯已经走到祭坛面前默读**,乘此机会,亚历克斯转过身来,两双黑眼睛在空中给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煦德点了点头。示意亚历克斯尽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为了不影响他,他向安妮的老外公礼貌地微笑后离开了那个地方,开始参观这个辉煌富丽的大教堂。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到处都是工作人员——铺设电线,摆放鲜花,固定帷幔等等的人刚刚走开,负责清洁工作的人就扑了上去,玩命地擦拭那些大理石,镜子,镏金的塑像,木头,丝绒,绸缎……他们的眼神虽然不至于让煦德主动帮忙,但至少不要增添麻烦还是能够领会并做到的。

    “萨利埃里先生,到这儿来。”一个动人却略带沙哑的声音低喊道,同时走廊上打开了一扇门,巴巴拉从里面探出身来。

    她几乎是粗鲁地直接将煦德拉进了那个小房间,这个房间既温暖又明亮,到处都是镜子,以及有着很多扁长抽屉的梳妆台,看上去除了铺天盖地的花束之外很像一个明星的化妆间——事实上确实如此,它原本就是加冕典礼当天女宾休息室旁边的化妆间——现在里面塞满了美人儿,巴巴拉,米娅.雷可立夫(或许有人还记得她曾经两次出演过亚历克斯投资的电影),还有……身着修女法衣,笑容悲哀而柔和的莉莉,除了煦德之外唯一的男性正躺在房间的末端那把非常舒适的矮塌,抱着深紫丝绒为主的加冕袍,它有着镶嵌黑貂皮点缀的白貂皮围边,以及以金线绣出的王室徽章,还有上千上百颗蓝宝石,红宝石与钻石在袍服的每一处如同小星星般地闪烁。

    煦德的嘴角微妙地扭动了一下,和加冕皇冠一样,加冕袍也是仅此一件,他看过玛丽亚女王加冕的录像,记得有六个年轻的女官负责提着这件后裾(拖在地上的部分)足有十二英尺之长的加冕袍。否则的话,身体娇小的女王陛下大概会被这件不逊色于一个成年男子体重的加冕袍拖得向后摔倒——亚历克斯的力量煦德当然很清楚,但他不知道一个国王可不可以在加冕仪式上甩动袍子……

    “这个……没问题?”与在场的女性简单问好之后,兄长忍不住估量了一下这件加冕袍的分量,衬里的缎子滑溜溜地,让整件袍子不断地向下坠,而且煦德觉得那根系在脖子上的带子太短也太窄了。

    “亚历克斯已经试过了,没问题,在必须行走和转弯的时候,他能一手抓起它。”维尔德格眯了眯眼睛。“传统上来说,男性国王允许那么做。”

    煦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视线转向那扇通往休息室的门,通过这扇开启的门扉,再越过休息室彼端的细长落地窗,可以看见大半个教堂正厅——这是为了观礼中因为兴奋过度而晕倒的女士可以在清醒后不至于面对墙壁度过所余时间而设置的,窗户外面是立柱,立柱间有着拉起的帷幔,如果不是故意去搜索或者凑巧,不会有人发现这儿还有着一个特别的观礼台。

    现在轮到亚历克斯了——兄长敏锐地发现,除了导演控制着的摄像机外,还有两台摄像机始终不停地跟随着亚历克斯。

    “那是什么?”

    煦德喃喃地问道,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个答案是出于自己的认知。

    “为了让玛丽亚女王陛下……可以看到亚历克斯,”安妮从米娅的身边站起来,语调平和的说道,因为她曾经做过女王陛下的贴身女官,而且与萨利埃里有过一段时间不短的合作,女王陛下与萨利埃里之间纠葛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看到亚历克斯了。”

    煦德抿紧了嘴唇。

    [倾情奉献]

第十六小节 寂静

    几乎全首府的,还有邻近几个城市的民众涌向地铁,涌向汽车,或者徒步前进到未来国王御车即将经过(登基典礼开始之前王储必须回到王宫,从王宫前往教堂)的道路边,其他城市省份的居民因为距离过远而不得不乖乖地坐在家里面收看直播——即便如此,随着天色将央,原本就不怎么宽阔的街道两翼仍然变得拥挤起来,肩膀挨着肩膀,脚跟对着脚尖,不过人们不以为意,他们小心地保护着手里的新鲜小花束,还有大大小小的撒丁国旗,耐心而安静的等待着——距离典礼开始的时间还早得很呢,直到温暖的阳光倾泻到古老的石子道路上,富于节奏的,喀哒喀哒的马蹄声终于从街道的末端响了起来,由皇家卫队中的王宫仪仗骑兵的皇家马车准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按照传统,它由八匹白色骏马牵引——这辆马车已经使用了上百年,在明亮的光线下因为漫长的时间与气候的折磨而变得有些黯然失色的金饰与木壁板上的细微斑驳都可以看得很清楚,但这个时候没人会去注意这个——只要再过3个小时就会成为撒丁国王的男子正转过头来看着他们,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双黑色的眼睛扫过他们的身体——他神色安详而淡漠,并没有显得喜悦或是激动。

    各处的教堂钟声即将齐呜,它们庆贺着一位新王的诞生,同时也哀悼着一位老王的逝去……他们甚至必须进行一场没有尸体的国葬——只因为人造黑洞无论是自行湮灭而是通过逐步压缩收取都无法从里面带回女王陛下的身体,当人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原应震耳欲聋的欢呼全部被卡在了喉咙里,那种窒息感让他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马车静静地通过了人群,突然一声“万岁”打破了这份痛苦的寂静,人们不由自主地向声音的来源看去——那是一个只有三岁多一点的小女孩,穿着粉色塔夫绸的宽摆裙,眼神清澈,笑容灿烂,就好像壁画上的小天使从墙上走了下来——她的手里牢牢地抓着一束很小的玫瑰花束,一边尽所可能的欢呼,一边用力摆动持花的手臂。不死者的良好视力可以看到她的妈妈先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止,但连续几次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反而逼出了自己的眼泪……这让她呼喊“万岁”的时候,声音因为哽咽而变得轻微,断断续续。

    亚历克斯在马车里抬起手来,轻轻地挥了挥。

    他也许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如斯沉静悲哀的行列中前去教堂接受冠冕与权责的国王,不死者想,心中异常平静温和,他们爱她,无庸置疑。

    这很好。

    ***

    在单调而熟悉的赞美诗中从教堂的西侧门走入正厅,穿过观礼的宾客,跪在祭坛前作简短的祈祷,然后在大主教的扶持下走回祭坛前方,费力勋爵捧着王剑站立在他的身侧,而主教们取来圣经,圣油壶等等——亚历克斯依次面向四个方面而立,他注视着早已在这四个方向的中心点肃立的四个人,也被他们注视——他们分别是上下议院议长,劳尔.冈萨雷斯,还有塞万提斯总检察长——大主教高声向他们提问,是否愿意承认面前的这个人是当之无愧的国王,并宣誓向其献出忠诚与竭诚的服务……他当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大声地。

    紧接着,大主教询问亚历克斯是否愿意发誓,得到未来国王的允许后,站在亚历克斯右侧的主教打开了圣经,左侧的费力则奉上王剑,好让王储的手放在上面作为誓言的依据。

    “您将许诺和庄严地将发誓治理撒丁,您的财产和其它疆土,并且尊重任何一个属於或附属的各自法律和风俗?”

    “我在此庄严发誓,我会。”

    “您会公正地使用您的力量,依照法律,秉持正义和慈悲来做出正确的决断吗?”

    “我在此庄严发誓,我会。”

    “您将维护圣哲的殿堂与宗教吗?”

    “我在此庄严发誓,我会。”

    ……

    宣读登基誓言,签下誓约书,并将它们摆放在祭坛上,然后在主教们的簇拥下回到祭坛前,费力勋爵和冈萨雷斯为他解下王储礼服外的短斗篷,大主教将圣油倒入汤匙,再将它涂抹在王储的额头,然后授予权杖,权球,加冠,加袍,最后退回一步,跪在了亚历克斯的面前,因为从此刻起,他已经是撒丁国教的宗主教与撒丁的国王了。

    与四百年来每一次加冕略有不同的,在教堂正厅一翼矗立着的等人高屏幕中,可以说是自有教会以来任期最短的一位教宗——圣父斯漓举起手来,遥遥祝福——这是为了旧约公教,也是为了撒丁。

    唱诗班再次唱起赞美诗,与观礼的宾客一起,贵族们按照各自己的爵位高低依次在亚历克斯面前单膝跪下,表示忠诚与尊敬。属于卡洛斯血脉的艾伯特王子因为还未成年,所以只是在一旁观礼——他不时地看向摄影机与屏幕,虽然说他知道退位的国王在新王加冕时出现会带来不祥,却仍然希望能从屏幕里的某个角落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他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从还是个小婴儿开始,他的身边就只有玛丽亚女王陛下与朗巴尔夫人……还有他的兄长。

    在听到那个噩耗之后,他才发现一直认为已经足够成熟的自己还只是个小孩子。

    亚历克斯从王座上站起身来,向金发碧眼的少年伸出手,他立刻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比他更为宽大的手掌。

    他和自己的兄长一起走到教堂外,直到一匹上好了鞍缰的成年西兰马被牵了过来他才松开了手,撒丁的国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抓住加冕袍多余的部分,让费力为自己佩上王剑,而后纵身跳上马背,马匹在民众的注目下小步缓跑过一段并不怎么长的距离,登上了由撒丁各方采集而来的泥土堆起的誓约之台。

    不死者略为低下头,抚摸了一下王剑冰冷的手柄,握住,抽出,抬起头,将它指向天空。

    “我向你们宣布,我的整个生命——无论它是长是短,都将奉献给我的国家和人民。”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不高昂,但奇迹般地,所有的人都无比清晰地听到了。

    随即,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暴风雨一般,人们欢声雷动。

    “天佑陛下!”“国王万岁!”……

    “女王万岁”……

    ……

    人们尽情高喊,仍凭眼眶中的滚热液体溢出,划过面颊,渗入嘴角,为舌头与咽喉带来一丝苦涩。

    亚历克斯垂下持剑的手,加冕礼服中不会包括一只手表,但即便没有安排到秒的仪式流程,不死者也能轻易地从阳光赋予王剑的阴影中寻找到正确的时间。

    隐藏在耳根处的无线隐蔽微型听筒沙沙作响——这是为了万一出现意外时工作人员指导王储应对之用的,现在传来的却是玛丽亚女王陛下的声音。

    “我为你骄傲,我的孩子。”她声音轻柔地说道,完全不像一个生命以分秒计的垂死者——她的语调快乐而悠闲,似乎并非深陷绝境,而是在王宫lou台的帷幕后观望着这一切:“你是最出色的。”。

    ……话筒中再次沉默了一会,她说:“别了,我的孩子……我爱你。”

    然后话筒中传来一阵訇訇的声音——她或者别人正在将这只话筒遮住,以免让接收方听到她不愿意让对方听到的讯息,但这对于听觉与视觉同样敏锐的不死者来说,这个夹杂在模糊杂声中的声音和之前的说话并无区别。

    “它已经快要碰到我的影子了,真是难以想象……抱歉,可以请您关掉机器吗……别让亚历克斯看到这个……”

    永远的寂静终于到来了。

    ***

    这章略为少一点,明天一章大结局。

    [倾情奉献]

最终节 回归

    “请问,陛下,我可以为您打开台灯吗?”一个女官半屈着膝。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在亚历克斯抬起头来向她投去认可的一瞥之后,她连忙绕到那张极其宽大的写字台的另一侧,动作轻缓地在低矮的陶瓷台灯灯罩边缘垂下的金属拉索上拉了一下,“啪”的一声,橙色的灯光顿时照亮了写字台的桌面与下方的一小块地毯——还有撒丁的国王陛下那张严肃,沉静的面孔,与曾经的玛丽娅女王陛下一模一样的银白头发在灯光下就像是打磨过的金属那样闪闪发亮,细腻而均匀的皱纹占据着他的额头与眼角,还有嘴角,颧骨和嘴巴下面的深深的阴影显得尤为突出——近几年他在不断地消瘦,医生们给他做了不少检查,结果表明他没有任何疾病,只是身体与器官都在按照自然规律老化——他毕竟已经九十七岁了。

    事实上,也许继续称呼他为国王陛下有所不妥,因为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已经在三十五年前签署并发布了自己的退位诏书——虽然在此之前政府与内阁早有多次隐晦不明的暗示,但等国王陛下真正地站在直播镜头前宣读退位诏书的时候,仍然震惊了整个世界——如果亚历山大陛下如同罗斯的那位陛下一样让人难以信任与赞同,无论他什么时候退位都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但他在二十余年的执政时期中的表现只能以令人赞叹来形容,他心思慎密。精力旺盛,充满耐心,在每一件事上,他都会仔细权衡能否取得成功的几率,并将周密的分析和与之非常协调的政治直觉相结合,以至于人们很难从他的履历中寻找出错误与过失。

    撒丁的人们喜爱并拥护他,可惜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一份退位诏书并不代表他们的国王就此离他们而去,亚历山大陛下继续留在首府,支持临时政府——由君主立宪制过渡到民主立宪制并不容易,而一个受人景仰的君王可以在其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大大小小的各类事件层出不穷,甚至还包括了两次足以让撒丁政界一夜覆灭的军事政变……因此,在全新的政府与国会终于完全平稳并且能够无需他的支持继续前进之后,为了表示感激,政府没有去触动一分一毫属于王室的财产,荣誉,特权……但除了皇冠城堡与一个贫瘠的岛屿之外,亚历克斯将很大一个比例的收入,还有被他下令修改为博物馆的王宫,宅邸所得的收入全部捐赠给撒丁的教育与慈善事业,

    人们急需称呼他为撒丁的国王陛下,他的生日,加冕纪念日,节庆都有铺天盖地的小礼物与贺卡堆积在皇冠城堡的吊桥边缘,等待工作人员来前来收取,检查。最后送交给他们所敬爱的陛下。

    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终身未婚,女官心想,不过他仍然挺拔,高大,相貌堂堂,拥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魅力,即便他的年龄已经是寻常小伙子的三倍之多——亚历克斯无可奈何地摘下无框眼镜,轻轻地按摩眉间,微微感到有点脸颊发热的女官这才礼貌而惋惜地退下——以免打搅到他的休息。

    房门悄无声息的关闭,这边的死灵骑士立刻从帷幔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维尔德格已经在数十年前就宣告“死亡”,在费丽西亚的力量下,人们并不能看到他仍然须臾不离地和他的兄弟站在一起——两具漂亮且极端相似的骨头架子,死灵骑士在面具后面让自己的牙齿彼此敲击了一下,阴冷悠长的笑声让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大半:“终于到时候了?亚历克斯,”他打了个响指,召唤出梦魇。

    “不,今天不。”亚历克斯示意死灵骑士将梦魇收回自己的死灵空间,他做了一个手势,钻石的力量退却,属于老年人类的外表就像是阳光下的夜lou一样迅速蒸发。巫妖抬起手来,欣赏了一下自己雪白干净的腕骨、掌骨、指骨、桡骨和尺骨之后挥动了它们,通往lou台的落地窗忽地一声全部打开。不死者穿过它们,走上lou台,双手按在栏杆上,俯瞰着下方黑黝黝的山谷——一秒或者更短的时间里,死灵骑士灵敏的感知能力已经察觉到有一个体型庞大的东西正以在高速接近他们。

    一只有着火烈鸟般的长脖子,翼翅足以覆盖一架滑翔机的风神翼龙轻盈地掠过死灵骑士的感知范围,随后稳稳地停在了lou台下端的一个装饰石像上,随后优雅地收起翅膀——两个不死者如同羽毛那样轻轻地落在了它的脊背上,死灵骑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翅膀,与身躯相比较显得格外纤细脆弱的翼翅骨骼间灰黑色的膜不停地流动着,散发出只有负能量才能具有的冰冷气味。

    “走吧。”

    巫妖在意识中发出命令,翼龙细长的双腿在坚实的石像上拍打了一下,翼翅展开,扑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

    翼龙在高空飞行,死灵骑士迎着风伸开手指感受风压以推断速度,大概有400英里到600英里每小时——这家伙与飞机相像的显然不只是体积。

    他收回手的时候,翼龙开始滑翔,盘旋,准备降落——死灵骑士的“视力”自然不会受到光线的影响,他辩认出下方那座古老的隐修院是莉莉最后居住并终老的那一处,翼龙降落在隐修院的庭院里,不比一片树叶更大声,修女们早已安睡,整个隐修院只有一处光亮如昼。

    那是一个小礼拜堂,祭坛前摆放着一口全透明的水晶玻璃棺,里面的莉莉身着修女法衣,双手交握在胸前。安安静静地躺卧在里面,那颗神圣的血石让她无痛无病地度过了七十年,时间也未能越过它的力量在宿主的面孔与身体上留下痕迹——无数的人在莉莉死前就络绎不绝地前来朝拜这一奇迹,而已经被教廷认可为“圣人”的莉莉很清楚自己恐怕无法和自己的父母那样在黑暗的泥土中安睡,所以她也只是在死前要求参观自己的费用全部捐助给她所创办的各项慈善基金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时间也足够长了,巫妖注视着那口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安息之所的人工制品,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洁白的骨头如同三维造影一般轻而易举地伸进了棺内,接着是莉莉的衣物,身体,当他触摸到那颗正能量结晶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几乎与常人将手伸入溶化的铁水之中毫无二致,巫妖略为停顿了一下,抓住它,将它从宿主的身体上剥离了下来。

    神圣的石头被包裹在浓重的负能量中,它发出一声哀鸣,但因为长久以来它的力量始终不断地被大肆消耗——莉莉虽然不会在人们面前展示圣迹,却不妨碍她在亚历克斯的保护与遮掩下重现森林,再造沃野,或是驱逐整个土地或河流中的污染——挣扎了一会,失去了大半力量的宝石终于真正地沉寂了下来。

    巫妖将它随手抛向夜空,一只小蝙蝠冲了下来,抓起了它。

    “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吧?”

    “人类与我们都在因为日益薄弱的大气层而烦恼。”小蝙蝠一本正经地回答。:“请允许我们感谢您的慷慨。”

    不死者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只是顺手为之,看在这些小蝙蝠至少还是颇为称职的守序邪恶阵营成员的份上——他转过身去,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在莉莉的躯体上,它没有变化,巫妖第二次将手探入棺内,闪烁着金绿色泽的黑色雾霭在棺内扩散,驱散了那些顽固地占据着死人躯体的正能量,莉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坍塌,连同衣物变为灰白色的灰烬。

    巫妖作了一个手势。棺内的骨灰浮起,穿过透明的玻璃棺盖,在空中汇集成线,而后如同一条温顺的蛇那样缠绕在不死者的左臂上。

    不死者抬起右手,用大拇指的指骨抚摸了一下骨灰凝聚而成的爬行动物。

    “我说过,”不死者按着那颗不停晃动的蛇的“脑袋”,声音轻柔地道:“我不会让你永远如此的。”

    ……

    翼龙腾空而起,撒丁的土地在它的翅膀下逐渐展开,而高速公路上的照明则成为这个卷轴上的曼妙符文,经由三十余年坚持不懈的建设,它们已经如同蛛网一样遍及了撒丁的每一个角落——翼龙在海岸高速公路的上方盘旋了一周,按照主人的命令飞向西南,在经过莉莉父母沉睡的城镇墓园时,巫妖伸出手,让剧烈的狂风带走莉莉骨灰凝结的小蛇,它恋恋不舍地在不死者的手骨上缠绕了一会,而后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深邃的夜空——亲人的血和骨召唤着她——这个迷路了很久的小姑娘应该回家了。

    一架夜间航行的客机轰鸣着穿过他们的上方,迅速远去,成为晴朗夜空中一个明亮的点——飞机的白色尾端涂刷深青铜色线条的百合——这是属于萨利埃里家族的客机,巫妖的指骨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牙齿,似乎在前两天才看到过萨里埃里航空与旅游公司与撒丁航空工业公司签署了五架e-178喷气飞机的购买协议……翼龙的速度加快了,在客机的光点尚未完全消失在猎户星座之前,不死者们已经看到了几乎埋没在一片原生态植被中的萨里埃里庄园,黑铁的栅栏看不到了,白石子的台阶与小路看不到了,深绿色的百页门窗看不到了,只有熟悉的深赫色瓦片与那个更为熟悉的lou台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植物生长的途径微妙地避让开了这些地方,甚至lou台上摆放着的摇椅也没有一根藤蔓会伸出枝条前去打搅。

    熙德.萨利埃里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曾经下过很多看似非常不合情理的命令——lou台与上面的摇椅就是一例,还有他的葬礼,他没有允许自己的孩子给亚历克斯或者维尔德格打去电话,他们也没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前来看望过萨利埃里的人,这个问题曾经被很多人诟病,但没人知道或说察觉,煦德在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时,他的两个弟弟正陪伴在他的身边,正如他们为索尼亚姑姑所作的那样。

    向萨利埃里。这个扶助着自己向这个世界踏出第一步的地方投去最后的一眼,巫妖命令翼龙转向,那里已经没有值得为之停留的东西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维尔德格。

    在翼龙横越黑暗无际的大海之前,不死者召唤了“王座”,这颗在撒丁加冕王冠上滞留了上千年的祖母绿的投影就如同亚历克斯在生时的影子一样,或说就是一个撒丁男性的模板或缩影,就连白色的衬衫与黑色的长裤也如出一辙。

    “我想你愿意再看看撒丁。”巫妖说。

    “它很好,”“王座”说道,微微地带着感叹,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继承者竟然有着如此坚强的决心——即便他已经不是人类,撒丁的王权和神权在近半个世纪内一直牢牢地被他掌控着,其中或许会有着痛苦,辛劳与不能为人言的苦闷,但相对的,权势,财富,威望也于同时达到了顶点——他放弃了,没有丝毫犹豫地终结了卡洛斯与费迪南德王朝:“它以后会很好,是吗?”

    “当然。”不死者回答,“王座”向他投去一个微笑,时间奔流不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拥有了窥伺命运之线的能力,虽然只有很少的一点——每一个主人的开始与终结,不可转变的——不管是智慧的,还是愚笨的;宽仁的,还是残暴的;幼小的,还是年老的;为人民所爱戴的,还是为人民所憎恨的……这让他深感疲惫。而这个主人,他只能看到开端,却无法观望到结束,也许,这会是件好事。

    ***

    “我们接下来干些什么?”死灵骑士仰面躺在翼龙的脊背上,牙齿间里咬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抽出来的干瘪骨头。

    巫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决定不去提醒他那是与翼龙泄殖腔有着紧密相连的骨头之一:“老本行。”

    死灵骑士下意识地抽出自己嘴巴里的骨头,虽然意识中的交流并无动用牙齿与下颌骨的必要:“老本行?”

    “老本行。”巫妖肯定。

    暴徒的老本行是什么?

    “打劫。”

    不死者彬彬有礼地说道,完全无视于神父们惊恐的眼神与扭曲的面孔——神圣公国中心的十字型教堂建筑群在数十年前连同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为高贵的殉葬者们湮没在一个最后不足手掌大的“小球”里——原大教堂里藏着的圣物照例也应该成为殉葬品之一,教会对外的说辞也是如此,可是不死者确凿无疑地在这里感受到了属于圣物的正能量波动。

    死灵骑士与他的追随者们随着夜晚的惨白雾气悄然降临,扭曲着的长剑上跳跃着黑欧珀的火焰,它如同深色的郁金香那样在一霎那间陡然盛放,长着魔鬼般双角的少女高声大笑着冲上夜空后以更快的速度俯冲下来,羽翼生风,诱人的笑容连同着双面开刃的剑锋在一个注目间就夺取了隐藏在圣品堂内的数十位苦修士的性命——他们最为犀利的武器——对于黑暗生物的超度与净化对死灵骑士和他的灵魂之建毫无用处,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让教会的警备力量可以及时赶到。

    在数十年前的人为灾难过去之后,借助信徒们的捐赠与世界各大银行中的资金,旧约公教的教会很快就在原址上立起了更大,更美,更庄严的建筑群,任期最短的教宗圣父斯漓和他的前任也被追封为圣人,和莉莉一起被雕刻在圣天使大教堂的外墙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更为严密的警备,高端的设施,以及充足的,装备精良的圣座警卫团——令人惋惜的是,原本属于教会的非人力量却没有那么容易补充,在圣殿骑士团连接失去了团长,监察长,圣血石之后,剩余的骑士也逐渐失去了属于光明的特殊力量,而且在此之前,由于一些不可告人的内部争斗,能够借着圣经与圣物发挥力量的神职人员也被消耗了十之**,虽然教会一直没有中断过对于此类人员的培养,但各地兴起并蓬勃发展的各类宗教夺走了大量未来的信徒,剩余的也很难让他们拥有足以使用圣物的坚定信念——信徒的要求越来越多——如果不是还有圣物的话……

    “这些圣物又是何时被取出的呢?”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骷髅头骨嘶嘶地问道,不过显然他没有期待他人的回答:“在人为的黑洞出现之前,”他说出答案,如果不是有人支持的话,那个组织能够神通广大地在圣座的土地下挖出一个如斯致命的陷阱?教宗的选举实质上就是一个各方势力妥协的过程,既然选出的是斯漓,这个继承着前任教宗衣钵的人,那么圣地中的所有人,不是无可救药的异端就是无法信任的伪信者——“是这样吧……”巫妖总结道,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圣约柜,天使间的钴蓝钻饰如同死亡之神的眼睛那样幽暗深邃。

    催泪瓦斯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阻碍了警卫团员的冲击——在吸血鬼们一步步地断绝了与教廷的合作之后,教廷已经很难取得**来作为训练素材了——即便再坚定勇敢的信徒猝然遇到那些恐怖片里才有的怪物时也不难免犹豫,慌乱,举止失措——在不知什么人叫嚷了什么以后,警卫开始射击,子弹在墙壁与墙壁之间呼啸着乱窜,但圣物与巫妖,以及死灵骑士的身上都覆盖着一层无色的膜,人类制造的武器并没有办法伤害到他们。

    “确实是真正的‘希望’。”不死者伸出手,指骨轻轻地按住蓝钻,:“只要说出愿望,给出代价,你就给与实现。”

    “为我打开前往托瑞尔的大门。”

    ***

    为了纪念发明电灯的爱迪生,曾经有人建议在他的祭日里全世界关灯三分钟——以纪念他的功绩——这个提议最终还是被否决了。

    ……

    男孩颤抖着向自己心仪的女孩伸出手,邀舞的话结结巴巴,还没说完,四周的灯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一阵隐约的骚动后,男孩转动脑袋,发现所有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这不合常理,先不说这类场所必备的独立发电设备,一旦出现停电或是其他情况,备用的电源就会立刻,马上,没有停顿地接应上去,即便没有或者应急设施也出现了故障,那么最起码的,应急灯与安全通道指示灯也会亮,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好像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视力。

    “发生了什么事?”他身边的女孩不安地问道。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黑暗中,男孩的声音非常平静:“我记得沿着酒吧走几步就是大门,抓住我,kao着墙,我们慢慢地走出去。”

    ……

    医院的监护病房。

    值班的医生坐到监控台前,打开一份最新送来的磁共振脊柱水成像文件——还没有来得及来看清病人的名字,突如其来的黑暗就笼罩了他——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因为疲劳过度而导致短暂昏迷——这类现象会让人觉得自己的视野里不断地出现黑斑。但他第二个反应就是跳了起来。

    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医院的电源……“该死的!出了什么事儿!”他叫嚷道:“我需要电!”

    监护病房中所有的仪器指示灯全部熄灭了。

    ……

    一伙混蛋兴高采烈地借着“整街区”突然停电的机会洗劫了一个警报与保卫措施全部失效的珠宝店。

    他们怪叫着冲出店门,一边互相击掌庆贺彼此抓住了这次难得的好机会,一边快步冲过街道,跳进他们在两小时前停放在巷道里的车。

    “快走。”其中一个家伙喊到:“我看见有人往警察局跑过去了。”

    “真蠢,他们为什么不打电话?”

    “难道你很希望警察早点来?”说话人给了那蠢货一个巴掌,:“为什么不开车?”

    驾驶者lou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启动不了——车子没电了。”可是他今天早上才充过电。

    他们七手八脚地找出了备用蓄电池——它也没电了。

    罪犯们决定去偷一辆车,但他们发现,所有的车都无法启动——没有电。

    当他们正纠结于应该去推车让其启动,还是改偷自行车或者索性用两条腿走回去的时候,警察们跑了过来。

    ……

    整个位面的电流正在向神圣公国的中心集中——托瑞尔只有风、火、水、土,正、负能量位面,没有电元素位面,但巫妖觉得,如果有的话,大概也就是现在的样子——一个纯净的电元素位面。

    很美,很强,也很可怕。

    无形的电流从天空降下后,就将会有一道闪电自天空而起,热的、蓝白色的、耀眼的闪电,它拉开了雷暴的序幕。四周的道道闪电就像是暴雨倾泻而下。雷暴开始的第一分钟里有200次闪电——几乎每秒有3次,速度与力度还在不断地增加,雷声毫无间隙,也失去了强弱之分,所有仍然活着的人从眼睛,耳朵以及皮肤较为脆弱的地方都流出了鲜血——在他们还未被雷电撕裂之前——令不死者惊讶的,竟然还有一个着红袍者能够发出声音。

    “别毁了这里……”他哀号道:“别毁了圣物……你是在毁灭11亿人的信仰!”

    光洁的大理石在雷电的肆虐下寸寸剥落,断裂,不死者的黑袍在雷电xian起的气浪中翻滚,黑洞洞的眼眶深处鲜红色的火光在跳跃,那是光无法到达的地方。

    “信仰不是kao着这个来支持的,就算是……”不死者慢吞吞地说道:“竞争需要公平一点,不是吗?”

    他做了一个手势,雷电的来势更加迅猛,终于,在红衣者的视野中,只剩下了致命的光明。

    阳光无法照顾的那一面只余下了黑暗,而阳光普照的那一面也因为“电”的流失而陷入恐慌。

    神圣公国的中心区域,除了圣物,与两个**之外,只剩下了雷电。所有的物质都在人类制造的强大能量中灰飞烟灭。

    如果一定要做出一个比喻的话,正能量位面也许与其有些相似——“万物的不灭熔炉,是凡物的双眼无法真正看清的光辉领域。新的物质和能量不断诞生,并立刻像饱涨的成熟果实一般膨胀到最圆满的状态,这令位面的一切都舞动和波动着,位面的每一点都因内在的能量而发出明亮的光芒”,但即便是某些区域会像太阳一样爆发的正能量位面也不会像雷电的聚合场所这样狂暴,混乱无章,充满了攻击力——难以控制代表着它们无法作为法术的载体,但它们作为这个位面最为充沛与强大的力量,足以作为代价提供给“希望”。

    打开托瑞尔位面——一丝绚丽的色彩在眩目的光芒中出现,它旋转着,缓慢地拉长,扩大范围,最终形成一个无事不刻都在流动与转变的漩涡。

    一个二维的池,并且正在逐步翻转,向着异位面的不死者——巫妖作了一个标准手势,接触死灵骑士,在一阵细微的波动后,这个身形高大的凶器原地消失,不死者接触对方的手握紧,将那颗黑色的欧泊收入身体——在穿越彩池的时候走失可不是发布一个星界寻人广告就能解决的事情。

    彩池的倾泻角度到达了一个位置时,停顿了下来——然后,巫妖曾经最为熟悉的力量涌入了这个位面。

    魔力!浓厚的,纯粹的,永无穷尽的原始魔力!

    它没有被收束在魔网或阴影魔网里,也没有被限制在卷轴或宝石,盔甲里,这是高魔位面最初也是最基本的力量。巫妖就像是之前被电流抛出去的人类那样被汹涌而来的魔力推向后方——他及时地抓住了“希望”,在他的呼叫下,费丽西亚在空中伸开双臂,金绿盘绕在他的身上,女神,恐惧守护在侧,库巴哈尔则成为他最为坚实的依kao,冰之翼在他的身体中不安地颤动……巫妖轻轻拂过它——“真实”的冰之翼记录着前往托瑞尔的路径,它不能在这里受到损伤。

    熵增——巫妖并不知道这个低魔位面的规律是否可以在高魔位面得到运用,不过现在他至少证实了一点——如同热量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是不可逆的,在未知的甬道中,譬如眼前的这一个,原始魔力也会从高魔位面不可遏止地流向低魔位面——巫妖做了一个标准手势,吟诵咒语,艰难地向前一步,这些比电流还要狂乱上无数倍的原始魔法能量直接涌入了他的身体,并且兴致盎然地撕裂与组合它——巫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变异——这种力量如果进入了身后的低魔位面,不知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试想一只普通的沙地蜥蜴在接受了足够的魔力后暴涨为一只足有着上百英尺高度,全身鳞甲,蝙蝠性的巨大翼翅,喜欢用闪电将骆驼等猎物直接烤熟,有着强烈的地盘意识的蓝龙?

    有可能,即便是一只阿米巴原虫也会变为会吐酸液的史莱姆……

    费丽西亚垂下双手,它身体内隐藏着的信仰之力爆发了——每一声真诚的呐喊,每一个欢喜的跳跃,每一次重复的名字——普通人类的小小力量,在这儿汇聚成矛,为他打开通道。

    只是,并不容易,就像越kao近闸口,水流就越是湍急越是危险,魔法的洪流在进入的地方也会变得格外凶暴,巫妖只向前移动了很小一段距离——费丽西亚的光芒就暗淡了下来,如果坚持,她也许会碎裂——翠绿的光芒呼应般地闪烁,“王座”现身,他取代了费丽西亚——谁能说民众对于王者的崇敬就不是一种信仰呢?

    不……还不够……

    巫妖可以准确地计算出结果——如果他按照原先预计的,收拢魔法的乱流,进入彩池后关闭这个通道……这个几率不是非同一般的小,他也许连彩池的边都触摸不到就会因为力量衰竭而被魔法的触角撕裂——那么,他还可以,就如当初来到这里一样,除了灵魂,还有冰之翼,什么也不带走——灵魂宝石可以重新寻找,死灵骑士也是一样……至于涌入这里的魔法乱流,只要等待这个通道自然关闭或者暂时形成一个平衡,这里就会重新回到有序时代——虽然在此之前,混乱的能量也许会将这里所有的一切改头换面……

    “还有一个办法,接受我的神火。”库巴哈尔说道,:“接受神火,在你所有的信仰之力尚未全部消耗殆尽之前凝聚神格。”

    巫妖静静一顿:“如果这样……”骷髅头骨嘲讽地嗒嗒了两声:“我就必须留在这里。”

    “在你积蓄起足够强大的神力之后,仍然可以返回你的位面。你能够做到的,很容易,你已经有了数亿热爱你的人民,只需要一两次奇迹……”

    “多久?”巫妖晃动了一下兜帽:“百年,千年,万年……无限?一个神祗与一个半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规则,你无法引诱与误导我,我能够看清我所要的东西”

    不死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空洞:“离开库巴哈尔,我已经做到了你希望我做的事情——在这个低魔位面重建信仰,只要再过几百,几千年,就会诞生新的神祗来维护整个位面的平衡——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不介意捏碎她。”

    “……我确实不介意让你取走神火。”这一次是真正的库巴哈尔,:“一个神的陨灭可以引起暴雨,飓风,火灾,地震……,不死者,如果你运用得当,有很大的可能冲破魔力的乱流到达彼方。”

    “没什么好犹豫的,”她鼓励道:“来吧!”

    来吧……巫妖黑线着握住了那颗圆润的绿松石,它的波动异常稳定温和,防御全部撤除,即便一个普通人也能轻易将之捏碎。

    ……

    白色的指骨徐徐加力……“费丽西亚”“女神”“王座”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裂痕,“金绿”也已经阖上了那道细窄明亮的反光线。

    回到托瑞尔!

    ***

    “时间静止。”

    所有的压力与折磨突然消失——即便有着通过死亡检定的强韧意志,巫妖也不得不在这种反差极大的情况下略微恍惚了一下,以至于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这个声音——类似于“无舌者”的特殊情况暂且不去考虑,每一个法师都有着清晰而低沉的声线,这是如同魔力般的必备品,但如果说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的末端带着小小的转弯与上扬还不至于让施法失败或反噬的,或许只有一个。

    “夏拉费。”巫妖的声音变了形,骷髅的手骨被一只修长美丽,毫无瑕疵的手抓住了,如果我们能够kao近仔细欣赏这只手的话,我们能够看到这只手显然比人类要多出一截指节。

    一只属于精灵的手。

    神祗与半神是两个概念,半巫妖与半巫妖也是两个概念,鉴于自己的半巫妖导师比自己多了三百多年的存在时间,刚刚试探着踏入半巫妖门槛的巫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注意那些被瞬间固结的魔力乱流。

    半巫妖拖出涡流,“坐”进凝结的魔力乱流,仿佛那些是极为柔软有弹性的羽绒枕头——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的弟子。

    “你的新身体很不错。”戳戳巫妖的肋骨。

    而后他lou出一个能令所有稍微具备智力或本能的存在毛骨悚然的微笑,做了一个标准手势,通向托瑞儿的彩色漩涡开始反向旋转,缓缓缩小——关闭了。

    “你找到的新位面也不错。”

    他说。

    (全文完)

    [倾情奉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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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持政介绍:
简介:
灵魂穿越类型,高魔位面穿越到低魔位面。
自出生到死亡,以及死亡后的两百年间都没有离开过亡灵塔以及周围领地,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生者世界的巫妖在穿越位面的时候失去躯体,卷入了一个陌生的,没有魔网覆盖的世界——重新睁开眼睛的亡者凝视着这个天真、富足、安宁、有序并因此无知,糜烂、软弱、麻木的巨大生物,它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
结局绝对皆大欢喜!主角是巫妖,命匣在费伦,想死都困难!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女王叉腰笑ing
全力更新!每日两章!亡灵持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亡灵持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亡灵持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