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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医妃全文阅读

作者:沐雅     替嫁医妃txt下载     替嫁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局中迷2

    傅凌初刚说完,颜渊手中的茶盏便重重的放下了,力道之大,连傅子御都吓了一跳,眼瞅着自己的梨花木的雕花茶桌被砸了一道沟渠。

    “最毒妇人心,这两个女人倒不是叫人省心的。”颜渊看了一眼傅凌初,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一切自然有我为你解决。”

    傅凌初摇摇头:“不用,现在颜家已然在风口浪尖上了,这件事你不方便也不能插手,而且,这件事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颜渊瞥了她一眼,不开心道:“你有什么打算,颜家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更不用你操心,别人欺负到你头上,我一把屎一把尿养的,能被她们欺负了去?”

    傅凌初狠狠的瞪他:“谁是你一把屎一把尿养的?”

    感受到傅凌初的眼刀,颜渊清了清喉咙,小声道:“这些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父我一定给你把这口气出了。”

    傅子御看了看傅凌初又看了看颜渊,问道:“你想怎么出?”

    颜渊摸了摸桌上的茶杯,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声音也暮然生出一股寒意:“血债自然就要用血来偿。”

    傅子御皱眉想了想,表示赞同。

    倒是傅凌初有些无语,这俩人根本就没管她的意思,但转念一想,随他们,颜渊和傅子御都是有分寸的人,大抵也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倒是风权卿……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他拧着眉,脸上的表情已经让人看不透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傅子御和颜渊两句话没说都一起,又吵了出来,傅凌初见他们吵来吵去倒也不会打起来,这才送了心,拉着风权卿出去散散步。

    到了没人的地方,傅凌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风权卿给按在了怀里,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可是却没想要挣脱,只是安静地靠着他的胸口,没有说话。

    良久,风权卿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呢喃道:“对不起。”

    傅凌初知道他的心思,伸手环住他的腰,摇了摇头:“为什么道歉,我们是一家人,这些疏远的话,我不想听到你说,而且这与你也没关系。”

    风权卿皱着眉:“是我不够好,不能保护你,眼睁睁看着你一次次受伤,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这让我想到以前,可是,以前我没有你,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有了牵挂,我想保护你。也必须要保护你。”

    傅凌初抬起头,望进了他的眼睛里,道:“我不要你保护我,我要和你并肩一起面对,呆子,你记住,我是要给你幸福和快乐的,你不要给自己负担,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也不要成为你的软肋,我要做的是你的盔甲。和你相依相互,不离不弃。”

    风权卿微微怔住,看到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不由莞尔,得妻如此,是他的福。

    不远处的桂花此时开得正好,层层叠叠的花簇遮住了一角青色的衣衫。只是傅凌初两人没有注意到。

    而将军府这边,白辽辽和左左因为风权卿不见了急的六神无主,左左更是把白辽辽骂了个狗血淋头,直说的白辽辽心理一阵阵发虚。

    若不是她去上厕所却路痴的找不着路,左左也不会放着风小呆不管去找她,风小呆也不会不见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风小呆那货虽然不是真傻但是也呆的可以,而且还长了一张祸水的脸,白辽辽简直忍不住想哭,若是被寻常坏人带走那也还好,可是万一被一些流氓带走,卖到那种地方……一想到这里,白辽辽整个人都崩溃了。

    再也按捺不住,准备再去找一圈。

    结果她走到门口,就见到风小呆那货慢悠悠的往将军府里走,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但她心思全系在风小呆身上,完全没注意他身边的人,回身大喊了一声:“左左,快出来,风小呆回来了。”

    喊完,不等左左出来,就自顾自的朝着风小呆冲了过去,没等站定,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风小呆,你可算回来了,你吓死我了……”

    风权卿看到她这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自己脑袋,道:“你们都跑了,我就自己去找娘子了……”

    白辽辽继续没看见风权卿身后的傅凌初,继续带着哭腔:“你路都不认识,你自己去找什么呀,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呀。”

    风权卿笑了两声:“厚厚,我已经是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啊。”

    白辽辽见他还在笑,脱口而出:“就是因为你长大了,还长了一张这么招桃花的脸,我才担心你呢,万一你被坏人掳走,卖进那种地方,贞操被玷污了,我怎么对得起凌初对我的托付呢。”

    风权卿脸有些发红,身后的傅凌初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白辽辽一愣,拉开风权卿,却看见傅凌初满脸的笑意的望着她。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倒是傅凌初先止了笑,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我说,你倒是挺称职的嘛。”

    白辽辽瞪着大眼看了她半天,想来这么半天自己提心吊胆,结果人家夫妻两个去浪漫了,顿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然后突然没有预兆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骗我,都骗我……”

    傅凌初和风权卿都被她突然的大哭吓了一跳,尤其是傅凌初,困惑的看着风权卿,冲他做口型:“这是怎么了?”

    风权卿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傅凌初叹了口气,上前拉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我们家厚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鼻子了,呆子他不该乱跑害你担心,我替他道歉,你别哭了好不好?”

    风权卿一听,赶忙也上前,拽着白辽辽的衣袖,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睛:“是啊,厚厚,你别哭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傅凌初自从知道风权卿的傻是假的,乍一看他装傻,总感觉他在故意卖萌,每次都把持不住想去调戏一下,此时刚想伸出咸猪手去掐一下风权卿的脸,却被白辽辽下一句话给制止了。

    白辽辽哭的抽抽噎噎的:“凌初……苏衔他定了婚期了。”

    傅凌初愣住,半响才回过神来,伸手拉住她朝将军府里走去。

    左左本来没听见刚才白辽辽喊她,本来想出门,却见傅凌初牵着痛哭的白辽辽,身后还跟着风权卿回来了,她刚想问这是怎么了,就见傅凌初给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她跟了傅凌初这些日子,自然懂她,风权卿知道白辽辽此时心里难受,实在不需要太多人在跟前,便和左左默契的一同离开了。

    只剩下傅凌初和白辽辽两个人,傅凌初也没有开口,只是由着她哭,直到她哭累了,才倒了一杯水给她,道:“喝了水,去睡一觉,别想那么多。”

    白辽辽盯着那杯水看了半天才接了过了,抽噎道:“我以为你会跟我说会儿话开导开导我的。”

    傅凌初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如果你轻易就能被我开导好,那你现在的情伤还叫情伤吗?厚厚,你要知道,你此时哭的眼泪都是曾经的情真意切,哭出来,就等于把那些情那些意都丢了,不要了,再去睡到自然醒,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是另一番世界了。”

    白辽辽咬着唇,一双眼睛哭的有点肿:“可是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都是那张脸,那双眼,我以为这些日子我已经放下了,我以为我是洒脱的,可是直到这个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我才知道,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装的。我根本没那么洒脱,也没那么坚强。”

    “不是这样的,厚厚。”傅凌初扶住她的肩膀,认真的冲她道:“你做的很好了,你已经很坚强了,再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苏衔他……他不是你的良人,听我的,哭过之后,就当他已经死了,忘了他,开始你的新生活。”

    白辽辽垂着眼,摇了摇头:“我怕我做不到。”

    傅凌初攥紧了她的肩,逼着她直视自己:“不能做不到,你必须坐到,如果你做不到,那你未来的几十年,你都会被折磨着。”

    白辽辽看着傅凌初,喃喃道:“必须做到,忘掉苏衔,开始我的新生活……”她咬着唇,抬手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珠,道:“我白辽辽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把我能给的都给了,真情,真意,自尊,难堪,甚至固执,我觉得,有些累了,苏衔……是我先放弃他的,我不要他了。”

    傅凌初看着这样的白辽辽其实是心疼的,但她知道此时的白辽辽正在经历的是成长,这次是她的涅槃,之后她会更好的。人生太苦,可是又必须去尝尽才算人生。

    经历两世的人生,傅凌初比她要看的透,这只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年少时经历过刻骨,才能想要之后的平淡。

第167章 吃醋

    陪了白辽辽一晚,隔天又到了白君易拔罐施针的日子,傅凌初不得不回千鸟阁。原本风权卿想要送她,但青州的王爷在宛州地界乱晃始终不好,傅子御和颜渊都不同意他乱跑,他只好当着他们的面应承下来。结果却在傅凌初前脚刚离开,他就偷偷翻墙跟了出去。

    傅凌初倒是没注意到他跟着自己,傅子御原本想安排几个小兵跟着她,她想了想觉得完全没必要就给推了。

    然后很快她看到那满脸桃花的三皇子,就后悔没叫人跟着了。

    傅凌初没打算理他,想要直接绕过他去的,却被他挡了个正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他:“三皇子这是做什么?难道没听过好狗不挡道的道理?”

    三皇子的眼眯成了一条缝,没将她那句话听进心里去,看了看四下,皱了皱眉:“前段日子刚出了刺杀的事情,怎么不叫人跟着?”

    傅凌初一双远山眉挑了挑,有些好笑得反问:“这和三皇子究竟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干脆和他挑明了,又道:“这些话我说了太多次,以后也不想再说了,我只求三皇子不要再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别说我有心爱之人,即便是没有,我对三皇子你也不会动半分心思。”

    三皇子唇色有些发白,却扯了个苦涩万分的笑:“虽然心里知道,但你直说出来,还真伤人。不过,我不会放在心里的,”

    傅凌初看了他半响,只想甩他个耳光,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毕竟动起手来,她打不过他,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额发,她决定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三皇子,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该知道,我已经是嫁做人妇,你跟我即便是在一起也是不会被社会接受的。反之我们会遭受众人的唾弃,我也就算了,你作为一个皇子,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是吧。”

    三皇子愣了一瞬,随后伸手去拉傅凌初,却被她躲开。冷笑一声,他讽道:“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你确实嫁了,可是风权卿他是个傻子,你跟他在一起又有什么幸福可言。一个傻子能让你满(足吗?”

    他的话刚说完,傅凌初脸色就变了,也拿不出好言相劝的脾气和耐性,正了脸色,道:“我的相公什么样,与你无关,我们生活怎么样,也与你无关,如果你为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管别人家的事情,那我也劝你不要管我家的。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好好说,下一次……”她兀的一笑,道:“我们连下一次都没了。”

    说完,她直接绕过他,甩了个华丽丽的背影给他。

    三皇子看着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终于在她即将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喊了一声:“傅凌初,你要小心宋莞。上次刺杀之事,与她有莫大的关系。约莫是上次夜宴之时,你的风头让她产生了担忧,担忧风权卿会威胁到风权胤的太子之位,所以才会想对你除之而后快。”

    傅凌初脚步顿了顿,一双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又是该死的太子之位,宋莞做出来,风权胤不可能不知,她原本只想护着呆子一世安稳,却一步一步被逼到如此,看来,她必须回击了,想了想,她没有回头,却颇为真诚的对三皇子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眼见着傅凌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三皇子低了眼角,苦笑道:“我要你的谢谢做什么?傅凌初,你果然……”

    风权卿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皱紧了眉。宋莞,他皇兄的准太子妃,皇家的事一想复杂阴暗,他不知道这件事风权胤知道还是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个结果,于风权卿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事情,以他现在的能力,单要提防一个皇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一个宋莞,背后是宋丞相在朝中的势力,而且还和风权胤……

    思及至此,风权卿的眉头皱的更深。

    然而眼下比这个还棘手的事情,就是这个三皇子,他以前一直以为只要傅凌初喜欢他,就不会有任何威胁,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娘子绝对是个抢手的。

    看着那个三皇子不依不饶的模样,风权卿心里更是一阵烦躁,心中盘算着如何能让他知难而退。

    良久他慢慢冷静下来,转身慢慢离开。

    等他回了将军府,颜渊像是等着他一般,坐在花厅里,喝着茶,见他回来,也不惊讶,笑道:“送过去了?”

    风权卿脑子里乱纷纷的,也没听见他说什么,只“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颜渊见他这幅样子,有了几分兴趣,把茶杯往桌上一丢,走到他跟前,看着他问:“这是怎么了?出去了一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你娘子骂你了?”

    风权卿摇了摇头:“没有,我娘子对我可好了。”

    颜渊这下更好奇了:“那你是怎么了?”

    风权卿抬头看着颜渊,看了半天,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很笨,很不好,娘子会不会不喜欢我?”

    颜渊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一拍桌子就急了:“放屁,你家娘子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啊,那是怕你冷怕你饿怕你被人欺负,你这么说,臭小子你有良心没有。”

    风权卿听他这么说,咬了咬唇角,道:“刚刚有个男的,叫三皇子什么的,缠着娘子,娘子都说不喜欢他了,他还……”

    “什么?”颜渊打断风权卿,问:“你说有个叫三皇子的纠缠你娘子,也就是我徒弟了?”

    风权卿苦着脸点了点头。

    结果颜渊一拍大腿,大笑起来:“啧啧……瞧瞧,瞧瞧,果然是我养出来的,都会招蜂引蝶了,倒是没给我丢脸,啧啧,对了你说的那个三皇子长得什么样,有我好看吗?”

    风权卿黑着脸看着颜渊,摇了摇头:“没你长得这么像女的……”

    颜渊回过神,柳眉倒竖:“你个死小子你说什么呢,师尊我这叫俊美好么!好么!”

第168章 苦

    晚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虽然宛州的气候并不如雷州那般冷,却也隐约有了初冬的影子。

    尤其是一场秋雨来临,傅凌初干脆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其实她倒不怕雷州的冷,相反她更怕宛州青州这种冷,湿冷湿冷的,寒意似乎都能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这也是宛州和青州的子民多患有风湿的原因。

    这场缠绵的秋雨一来,连带着山间的石板都被冲洗的极干净,风一吹,微凉的雨丝似乎还掺杂着隐隐的木樨香。

    雾雨岚岚的山间,风权卿撑着一把素色的孟宗竹纸伞伫立在那青石阶上一动不动。他似乎在那站了很久了。衣摆处已经湿透,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三皇子远远的就看见风权卿站在那,不觉皱了皱眉,他虽然对傅凌初有别的心思,但风权卿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傻子,所以对风权卿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如今看到他也未想过躲闪,而是直接迎了上去。待走近,看清了他已经被打湿的衣摆,笑道:“原来是青州的璟王,只是之前听说璟王重伤,如今不在青州养伤,怎么会出现在宛州?”

    风权卿转过身,看着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呆呆笑道:“我娘子医术可高明乐,就把我治好了。”顿了顿,又看向三皇子,问道:“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三皇子被问的一愣,随即笑了笑:“我是宛州的三皇子。”

    “哦……”风权卿眯了眯眼,脸上依旧是小傻子的表情,天真道:“娘子说过最讨厌的那个三皇子就是你呀。”

    这句话说得三皇子脸色一黑,挑了挑眉,冷声问道:“她说最讨厌的?”

    风权卿亮出背后的手,里边攥着一个小石子,状似漫不经心道:“可不是,娘子说你最讨厌了,还说叫我见到你要离的远远的。”说罢,手里的石子向前一丢,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三皇子的额头。

    三皇子吃痛,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脸,风权卿见他那样,一双眼睛顿时变得纯良无害,惊讶道:“哎呀,我闯祸了,娘子说不叫我玩石子的,你疼不疼……”

    三皇子将手放在自己眼前一看,隐隐有血迹,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却见风权卿一脸无辜,知道他是傻子也不好和他计较,压下胸口涌动的怒意,摇了摇头:“我不疼,你还是回军营去吧。一会儿傅将军找不到你,怕是要着急的。”

    风权卿眨着眼睛,凑近:“你真的不疼吗?都流血了。”

    三皇子深吸了口气,笑了笑:“不疼……”

    话没说完,风权卿又一颗石子丢过来,而且丢的颇有准头,再次砸到他的伤口上,原本并不深的伤口,这次彻底变深了,血污很快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没等他反应过来,风权卿已经冷笑着退了几步,拉开了一段颇为安全的距离,笑道:“都流那么多血了,你还是不疼吗?难道你也是傻子吗?都不知道疼的。”

    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傻子给耍了,顿时气血上涌,上前一步想要抓到他,结果眼前视线模糊,刚走两步,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上。

    还没反应过来,双脚上忽然一紧,紧接着,他向前一扑,重重的摔了一下,只摔得他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脚上被用力拽起,他整个人便被吊了起来,用绳子倒挂在树上。

    风权卿绑好绳子,走到他的正下方,双手托着腮,一副好学生的样子,道:“三皇子,我们玩个游戏吧,就捉迷藏,你藏在这里,看看你的手下什么时候找到你好吗?”

    三皇子挣扎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腿上被绑的十分的紧。头上的伤让他晕晕乎乎的,此时也没有力气。正下方风权卿顶着一张漂亮无害的脸,眨着大眼睛看他。

    他才皱紧了眉头,道:“快把我放下来,不然……”

    风权卿突然扑哧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准备了很久,怎么能轻易把你放下来,你不是看不起傻子吗?怎么被傻子耍了的滋味如何?”

    三皇子愣了一下,突然有种感觉,站在那儿的风权卿根本不是个傻子,可他还没确定,就又听他傻傻的道:“哎呀,我的衣服脏了,左左肯定要骂我了,你不知道,她可厉害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三皇子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的离开,将自己丢在这里,这里是军营后边的一个小山坳,一般鲜有人来,军营里的士兵训练有素,一般不会擅自跑到这里,深秋苦寒,难道他要在这被挂一晚上?

    想着,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害怕,不由喊道:“——来人——风权卿,你别走。”

    已经走出一段的风权卿回头看了他一眼,隔的有些远,他笑笑,收了脸上装出的傻子样,道:“别喊了,你听听军营那边的操练声,你喊了也没人听得见。”风权卿,炸了眨眼:“做人也并不是聪明就行。”

    说完,不再理会被挂着的三皇子,径直下了山,风权卿本来不想用这种手段警告他,但自己装傻的事情还不到时候暴露,如此一来,既然对方以为他是傻子,那他也不介意用傻子的方法。

    傻子?风权卿笑笑,第一次觉得这是个颇不错的词。

    三皇子看着他消失在山间,心中懊悔不该独自来山间,额上的伤和被淋湿的寒意很快便让他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风权卿他……这番行为,都说明尽管他是个傻子,但是却不是一个傻到极致的。

    能摸透他的行踪,还能想出这样的机关,他也并非是个简单的傻王。

    一番琢磨,只让他头疼的厉害,被倒挂着,脑充血额上的伤口血止的也慢,他不能傻等在这里,不然不出三个时辰,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想到这,三皇子不由打量四周,寻找可以自救的方法。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绑在腿上的匕首,然而,正当他要弯身去取,风权卿又撑着伞跑了回来。

    见他正在够自己的小腿上的匕首,笑了笑:“你不能耍赖……”

第169章 回家

    雪千媚回过神的时候,棋盘上的白子已经被黑子吃了大片,愣了愣,她的目光在北堂幽脸上细细打量,良久,淡淡道:“你赢了!”

    北堂幽抬头,目光对上雪千媚清冷的眉眼,笑了笑:“你不专心!”

    雪千媚眸中微光闪过,只是一瞬,伸手将自己的棋子捡干净,才低声道:“北堂公子棋艺精湛,千媚不过略通皮毛,自然赢不过。”

    白皙的指尖划过棋盘,北堂幽垂眼观赏,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你的棋艺不错,只是有些急躁。”顿了顿,他侧头看了看楼下的舞姬,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早知道就不该赢你,外边如此冷,醉花庙离这里有一里多地。此番出去怕是要冻坏身子……”

    他生的俊美,一双眼睛狭长,上挑,半开半阖中透着一股邪气,可尽管如此,他说出这话来,也让人觉得他没有恶意。

    雪千媚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白皙的指尖拂过鬓角处的玉簪,抬头道:“愿赌服输的道理,千媚从小就明白。更何况只是去醉花庙买壶酒。这种小事,没什么好推脱的。”

    灯光在她脸上轻轻笼上一层温润的色泽,像一尊上好的观音雕像。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带着淡然的静谧之色。目光流转之处似乎有看破世事的苍凉。

    那是别的女子身上没有的姿态。

    北堂幽的目光自楼下收回移向她精致的脸庞,脸上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她“我以为云烟楼里的女人都娇柔的需要人疼,却不知道还有你这般好强的。”

    雪千媚似乎想了想,伸手托著腮,淡淡的看着他:“你觉得似我这种青楼女子应该是哪般?”

    北堂幽端起茶杯,看着上边飘着的两片毛尖:“你真想知道?”

    她点点头,模样看起来似乎真有几分好奇。

    他突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修长的凤眸带着点点别样的光:“像你这般的,应当被我娶回家去,好好的藏起来。”

    如此大胆的言语,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听起来却丝毫没有轻薄之意,雪千媚也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便偏头挣开了他的手,清冷的嗓音轻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北堂公子又说笑了不是。整个大舜北堂世家最为繁盛,堂堂北堂世家的少主怎么能娶青楼女子呢?”

    北堂幽唇畔笑意渐盛,俯身到她耳畔:“我说可以的,便是可以!”

    此时楼下一曲乍停,叫好声四起,淹没了他的声线。但是雪千媚皱了皱眉,偏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转换了话题:“北堂公子应该是想喝酒了,千媚这就去买!”

    拉开两人的距离,雪千媚站起身,微微福了福身,转身朝外走去。

    北堂幽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唇畔不由露出一丝别有意味的笑。

    冷风寒雪,街边的商铺全都生生怕了这寒意。皆关紧了店门。雪千媚一身红裙,摇曳的身姿融在一片白雪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冷风扬起的雪花落在她的眉角发梢,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柔和的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看着这恹恹的风雪,她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曾经的旧事,也是这样的天气,她躺在雪堆里看着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将她的一切吞噬,然后她咬着牙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能死!

    如今她活着,活的好好地,这是天意。

    还能再遇上北堂世家的人,那么就更是她的造化。

    耳畔还萦绕着北堂幽的话语。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上扬,他说娶她,那么她不介意嫁给他。有些事,不管隔了多久,她终究要弄清楚。终究也要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她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一间店面前停了下来,仰首看了眼门口的匾额,

    “重紫。”她突然启唇,声音不大,但在这空荡的街中却格外清晰。

    “喵……”伴随着一声猫叫,一道黑影已从高耸的屋脊上翩然而下。

    “参见楼主!”来人离雪千媚一尺屈膝跪在地上,从她身上打湿的模样看来,她似乎在这外边呆了很久。

    雪千媚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我说过,不要带着猫!”

    跪在地上的重紫身子僵了一下,随后伸手将怀中藏着的猫咪拽出,小声解释道:“我只是看它快冻死了。所以才……”

    “重紫!”雪千媚低头打断她,看着那团可怜兮兮的小东西,冷声道“恻隐之心只会害了你!”

    重紫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雪千媚,一张清秀的脸冻得通红:“谢楼主教诲!”

    “罢了!”仰首看了看天际,雪千媚挥了挥手“起来吧,去一里外的醉花庙买回一壶竹叶青来。”

    “啊?”重紫似乎没有明白雪千媚的用意,咬了咬唇小声问道“楼主是叫我去买酒?”

    “我没说明白吗?”顿了顿,雪千媚的目光落在她脚下湿透的鞋子上,似乎想到了:“算了!你继续在这等小瞳吧,我自己去!”

    进入云烟楼的人,最先学会服从命令,所以重紫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中。

    伸手拂去自己肩膀的雪花,雪千媚紧了紧衣领。慢慢地走着,红色的绣鞋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留下一串串孤单的痕迹。

    “雪千媚!”身后一个声音叫住她。

    她侧过身仰首,一张年轻英俊的男人脸庞映入眼眸。她先愣了一下,随后了然的冷笑一声:“北堂公子跟着千媚,是怕千媚作假吗?”

    北堂幽笑道“你怎的总是把人想的那么狭隘?我来就不能为别的?”

    雪千媚淡淡的看着他,抿了抿唇,诚实道:“千媚输给了公子,现下公子跟来,说实话千媚只会觉得公子是来看笑话的。”

    听到她的话,北堂幽不怒反笑,道:“也罢,随你去想。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了这么久,鞋子都打湿了,身子怕是受不住了。换上吧!”

    雪千媚挑着眉,看了看他手中的靴子,轻声道:“这鞋子看起来不是我的!”

    北堂幽怔了怔,随后的扬了扬好看的眉,笑道“不知道你的鞋子在哪,来的时候抢了舞姬的。总好过穿湿了的。”

    雪千媚愣住,看着那修长手指上的绣鞋,半响,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这鞋子太难看了!”十五年前的冬天,靖国淮河以南雪灾,地里的庄稼全被冻死。不过三月,靖国便山河疮痍,饿殍遍地。

    靖国国君赵公荒淫无道,沉迷酒池肉林,早已半年不理朝政。

    国家之事向来交与抚远将军云鼎。

    可,就在那一年的冬月,临近年关的一天,那是地狱之门打开的一天。

    大火肆意的蔓延,不过三天,威严凛凛的将军城府变成了一堆废墟。

    上下一百三十六口,无一生还。

    一月后,靖国国破。君主赵公被杀。新帝叶恪登基,改国号为舜。

    没人知道当年的内情,就连史书上的记载也不过寥寥,

    当年的巨大变动似乎也随着将军府的那场大火化为了飞灰,那桩旧事也不过是过往尘埃罢了。

    夜,冷月如霜。静的能听到风吹树枝的声音,偶尔响起一两声夜鸟叫声,将这一处乱葬岗衬托得更加鬼气森然。

    雪千媚是被疼醒来的,脑袋还不大清明,不远处的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

    落叶,覆盖了她半个身子,她皱了皱眉,伸手掸了掸。

    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疼痛让她打了个激灵,人也精神了几分。

    手掌在肩头按了一会儿,感觉血止住了,她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茫然看着天空,突然觉得很累,风在耳边呼啸,整个乱葬岗像极了蛰伏的野兽,随时都要将她吞没。

    眼皮越来越重,她心里有些害怕,许是怕自己真的死在这个地方。

    她是杀手,活下去的机会就是夺取别人的生命。其实她更怕死。,

    “不能死,你还不能死……”她不断小声的提醒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在这幽静的夜里,声声催人肠断。

    过了许久,小路上有马蹄声传来,她心中一紧,伸手摸向身侧的长剑,半蹲在旁草丛生的坟后,屏着气看向远处。

    如霜的月色下,一匹马不紧不慢的朝她走进,马上之人一身黑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马鞭在空中划出的尖利的声响声。

    雪千媚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那匹马离她越来越近,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她躺在雪地里,几乎没撑不下去的时候,那人出现,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原本奔走的马儿在她跟前突然刹住,马儿扬蹄而嘶,让她回过神。

    “还好吗?”入夜风月白的声音响起,让人感觉不到意思情绪的波动。

    她伸手捂住肩头的伤口,摇了摇头:“主子怎么来了?”

    黑夜中,那人脸上的银质面具在月光中,泛着寒光。

    “听说那老狐狸设了圈套,便料到你会受伤。”那人轻启薄唇,语气平静的似一汪没有波澜的湖水

第170章 吵

    听到傅凌初这么问他,风权卿赶紧摇了摇头,道:“我怎么能不信你呢。”说完,撒娇似的凑了过去:“我就是不喜欢他对你死缠烂打。”

    傅凌初抬眸,有些好笑道:“哦?你看的倒是挺仔细的。你还看见什么了?”

    “看见他对你死缠烂打就够了。”风权卿眯了眯眼,拉过旁边的椅子挨着她坐下:“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相信你,所以我只是讨厌那个三皇子对你纠缠。”

    傅凌初听到这话还挺高兴的,偏着头逗他:“那个三皇子长得好,身世也好,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我?”

    “我、我……”他想了想,道:“我就是相信你,这个世上,我谁都能不信,但是唯独不能不相信你。”

    傅凌初怔了怔,随即红了脸,看着他,道:“你从这次来宛州,不知道说了多少甜言蜜语,我都怀疑此时你是不是被师父附身了。”

    风权卿抓了抓脸,傻笑了两声,凑进她,道:“甜言蜜语也只对你一个人说。”停了停,他又道:“你不喜欢?”

    看着风权卿那张粉嫩粉嫩的脸,傅凌初想了想,诚实道:“喜欢。特别喜欢。”说完又想到了什么,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吗?就是这件事?”

    风权卿摇了摇头:“不是。”

    傅凌初有了几分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风权卿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说出口,最后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我今天去见了那个三皇子。”

    傅凌初霎时愣了。风权卿是青州的璟王,此时出现在宛州已经十分不合时宜,若非一直在将军府里,连自身的安危都成问题,然而他竟然去见了宛州的三皇子。

    傅凌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只觉得今晚怕是不会那么平静,半响,她平静下来,看着风权卿,耐着性子问他:“你去见了他之后呢?”

    风权卿哼哼唧唧小声嘟囔:“我……我就设了个套,把他倒挂在军营后山的一棵树上了。”

    傅凌初瞪大眼睛:“你给他设了圈套?!你暴露了你是装傻的?”

    见她着急,风权卿连忙否认:“没有……那件事只有你和厚厚知道,此时的时机还不是暴露的时候,我不会那么傻。”说着看了看傅凌初,道:“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傅凌初听他没暴露自己装傻之事,松了口气,也没管他后边说什么,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风权卿眨了眨眼:“应该还在那挂着吧。”说着看了看外边的天色,道:“不过这么晚了,他又是皇子,身边肯定会有护卫队找的。”

    傅凌初虽然不喜欢三皇子,但他如果出什么事,对于傅凌初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三皇子是奉了皇命来军队巡查的,一旦出事,必定和傅子御牵扯上,倒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她傅凌初。

    皱了皱眉,傅凌初看向风权卿,正色道:“不管他的护卫有没有找到他,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风权卿愣了一下,看了看外边还在下雨的天,道:“现在天已经黑了,而且还在下雨。”

    傅凌初叹了口气:“呆子,你要知道,但凡三皇子在军营出一点事情,责任就全是我爹的,如果他死了,我爹的脑袋也得搬家。”

    风权卿看着她的眼睛,半响,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傅凌初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那走吧。”

    两人很快换了衣物,傅凌初又带了一些药物,唤了府里的小兵去备车,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见他们要出去,颜渊咂了咂嘴,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凌初心里正担心三皇子,也懒得理他,颜渊自己倒是不介意,又笑眯眯的看向风权卿,道:“乖徒弟女婿,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俩着急忙慌的。”

    风权卿这事就没打算瞒着颜渊,见他问了,便将经过跟他讲了。原本以为颜渊也会骂他一顿,结果颜渊一听,直接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不忘一边夸赞风权卿:“哈哈……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嘛,还能想出这样的招数,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傅凌初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三皇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不仅我爹会被连累,倒时候查出你们的身份,事情就会演变成青州刺客蓄意谋杀宛州皇子。”

    颜渊不以为然,撇嘴道:“我教出来的徒弟,这才守了你亲爹几天,就同他学的这般胆小怕事,啧啧,你这样师父很伤心的知道吗?”

    傅凌初干脆不理他了,径直上了马车,风权卿看了看颜渊,眨了眨大眼,紧跟着傅凌初离开,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颜渊摸了摸自己鼻子,满是忧伤道:“啧啧……女儿养大了都是别人亲。”

    在马车里,傅凌初一直没有在说话,风权卿看了她半天,小心的开口道:“这件事我错了,娘子你别生气了。”

    傅凌初抬了抬眼,道:“我没生你气。”说完,看着风权卿那张脸,又忍不住咬了咬唇:“好吧,我确实气了一会儿,但一想到你是为了我,我就不气了,甚至很开心。”

    风权卿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明媚了:“真的?”

    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傅凌初实在没忍住脸上宠溺的笑,叹道:“就算我开心,也不代表你这件事情做的对,你要知道,如果三皇子把你供出来,我爹那里你就逃不掉。”

    风权卿肯定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不会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傅凌初脱口问道。

    风权卿看着她,挑了挑眉,道:“他骄傲自负,你觉得他会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傻子戏弄了吗?如果换做是我,就肯定不会说,说出来可要比挂在那里丢脸多了。”

    傅凌初眯了眯眼:“你倒是考虑的很全面,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现在都开始看不透你了。”

第171章 训

    乔苏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也还没那么清晰。

    车厢悠悠摇摆,晃得她头疼的厉害,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当手指碰触到头上的纱绢,她忽然清醒了。

    眼睛睁的大了些,她缓缓侧过头望去,北堂容清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斜倚在一旁的软垫上,随意翻着书。

    车窗外有阳光漫进来,他微敞的领口,露出了点点锁骨。

    乔苏眯眼看了他半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令人看多少次都会惊艳的男子。

    “看够了?”头顶一声笑意,让乔苏回过神。

    北堂容清掀了掀眼皮,随手翻过一篇书页,连看都没看乔苏一眼,问道:“不饿吗?”

    乔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软声道:“饿……”

    话音刚落,北堂容清已经丢过来一碟点心,末了还嘱咐了一句:“慢慢吃,不要弄得哪都是。”

    乔苏眨了眨眼,含糊不清的恩了一声,从软垫上爬起来,拿了一块桃花酥,小口小口的咬着。

    一边咬,一边有意无意的瞟向北堂容清。

    目前为止,她依旧难以接受,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的夫君。

    其实对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她并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前天一觉醒来之后,世界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过挨了一枪,就从情报员乔苏变成了靖国明王的正妃楚妙璇。

    除了觉得荒诞,乔苏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更要命的是,这个世界她完全不了解,虽然作为情报员对环境分析很擅长,可那些技能只适合现代,对于靖国这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国家,她根本就无从得知。

    纵使她本事再大,如今也无法确定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也只能借着这个身份走一步算一步。

    正想的出神,一股淡淡的茶香已飘进了她的鼻息,乔苏抬起头,北堂容清那张好看的脸,已离她不到三寸。

    她吓了一跳,刚要往后躲,便被他扣住了肩膀。然后眼瞧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就这样擦过了她的唇角。

    他皱了皱眉,轻声道:“不是说不要弄得哪都是吗?”

    乔苏保持着傻愣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右手,尽量将自己的声调拉长,听起来更呆:“我没有,我一直把它攥在手里的,不信你看……”

    果然,他嫌恶的松开了她,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神色难辨:“楚妙璇,松手把它丢了。”

    没了他的禁锢,乔苏往后挪了挪,觉得离他够远了,底气也足了一些,抬起下巴拒绝:“不丢,不能浪费。”

    北堂容清扫了她一眼,耐着性子开口:“丢了。”

    乔苏摇摇头,还没开口,右手已经被他握在了掌心,手腕突然一疼,北堂容清已将她的右手打开,将那块点心从车窗丢了出去。

    乔苏思索着,自己应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就听他轻叹一声:“傻子。”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唇角划过一丝笑意,若有似无。

    乔苏愣了半响,没想出该怎么回答,只得哭丧着脸:“你把我的点心丢了,你还说我是傻子。”

    事实上,北堂容清说的对,楚妙璇她还真是个傻子。可乔苏不是真傻。她只是负责装傻。

    右手腕还有些疼,咬了咬唇,乔苏认真道:“楚霏雪也说我是傻子,可是她说你娶了我你更傻,咱们两个都是傻子。”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王八看绿豆。你是王八,我是绿豆。”

    他挑挑眉,手中拿着一方罗帕细细的替乔苏擦着手掌中的点心屑,道:“还知道反将一军,你可不傻。”

    乔苏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没抽动,摆了一副傻呵呵的模样,道:“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你也不傻。”

    北堂容清打量了一会儿她的手腕,抬眼看向她:“摔了那一跤,倒是伶俐了一些。”乔苏本来没有血色的脸白了几分。北堂容清眼角含了一丝笑,伸手拿了块新的点心,递到她嘴边,问:“楚妙璇,你怕我?”

    乔苏愣了一瞬,张嘴咬了一大口点心,含糊不清道:“唔……你刚刚捏我手腕,捏的疼……”

    他做出个思考的模样,换了个手拿点心:“那是因为你不听话……”停了停,又道:“可你以前很听话。”

    乔苏心里紧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她尽量使自己放松,凑过去将他手上的点心吃了个干净,傻傻的看着他。

    北堂容清掸了掸衣摆,找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重新坐回了软垫上,伸手唤道:“楚妙璇,过来。”

    那模样像极了在唤一只宠物,乔苏犹豫了犹豫,慢慢凑了过去。

    他伸手碰了碰她额头上的伤,良久,声音平静道:“果然像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才干的出来的蠢事,楚妙璇……”

    乔苏抬头:“嗯?”

    “你的命在我手里,别人拿不走,所以你得乖乖听话。”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很低很稳。

    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乔苏想了想,顺着他附和:“我会听话的。”

    他半瞌着眼眸,手指在乔苏额上摩挲,漫不经心道:“楚妙璇,你现在看起来真不像个傻子。”

    乔苏听了他的话,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正色道:“我本来就不是傻子。”

    他也看着她,勾了勾唇,道:“现在又像了。”

    乔苏忽然有点怀疑,这个世界里傻子的定位跟自己所认知的傻子是不是有一定的偏差。

    没等她得出结论,只听北堂容清没有起伏的声线响起:“也不知道那些蠢货又给你灌了点什么。回了明王府叫御医再好好瞧瞧。”

    乔苏觉得他口中的蠢货,应该是楚妙璇的娘家国公府那群人。她头回醒过来的时候,还没认全人,就被北堂容清给带回来了。

    国公府的人蠢不蠢,她倒没什么研究,不过看起来,楚妙璇的夫家与娘家不大和睦就对了。

    她不大想掺和。

    伸手拽了拽北堂容清,哼哼唧唧道:“北堂容清,我头又开始疼了,我想睡觉。”

    他低头看了看拽着他衣摆的小手,挑了挑眉:“又困了?”

    乔苏点点头,摆出头疼的模样,软声道:“我要睡觉。”

    他眯起眼眸,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躺过来。”

    乔苏本想拒绝,终究没说出口,从善如流的蹭了过去,伏在了他的膝头。

    既来之则安之,她没什么远大抱负,能找到回到现代的办法固然好,找不到,她就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寿终正寝。

    未来那么远,她走哪儿算哪儿。

    意识渐渐模糊,窗外有清风拂过夹着淡淡的茶香,夕阳正好,明天又是个好天。

    两日来,乔苏的精神养的大好,头也没有开始那么疼了,她想额上的伤大概结痂了。夜里便烦着丫鬟们给她洗了个澡。

    沐浴过后,她倒还没什么睡意,趁着夜风清凉,搬了张贵妃椅放到了小庭院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闭目养神。

    然,刚躺下一会儿

    ?她还未来及放松,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传到耳朵。淡淡的光晕从眼皮的缝隙中透进来,她不由伸了个懒腰。

    若是没人整天跟在她身后打转,这日子也确实舒坦。

    叹了口气,她睁眼,摆出一副呆像,循着声音望去,茉蝉一身红衣,朝她走来。裙摆摇晃,远远的像朵盛开的石榴花。

    茉蝉是楚妙璇陪嫁丫鬟,模样生的好,人也细心,也是整个明王府里,唯一一个贴身伺候乔苏的人。其他的婢女大多都不愿意,也没别的原因,只是一个傻子王妃,再费心照料,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也就没人愿意干这苦差。

    乔苏倒觉得这样甚好,省的整天一群人围着自己打转,还不够眼花的。

    意识渐渐模糊,窗外有清风拂过夹着淡淡的茶香,夕阳正好,明天又是个好天。

    两日来,乔苏的精神养的大好,头也没有开始那么疼了,她想额上的伤大概结痂了。夜里便烦着丫鬟们给她洗了个澡。

    沐浴过后,她倒还没什么睡意,趁着夜风清凉,搬了张贵妃椅放到了小庭院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闭目养神。

    然,刚躺下一会儿

    ?她还未来及放松,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传到耳朵。淡淡的光晕从眼皮的缝隙中透进来,她不由伸了个懒腰。

    若是没人整天跟在她身后打转,这日子也确实舒坦。

    叹了口气,她睁眼,摆出一副呆像,循着声音望去,茉蝉一身红衣,朝她走来。裙摆摇晃,远远的像朵盛开的石榴花。

    茉蝉是楚妙璇陪嫁丫鬟,模样生的好,人也细心,也是整个明王府里,唯一一个贴身伺候乔苏的人。其他的婢女大多都不愿意,也没别的原因,只是一个傻子王妃,再费心照料,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也就没人愿意干这苦差。

第172章 三皇子的独白(小番)

    又是一朝严冬,宫里的使臣刚刚从雷州回来,在宫宴上绘声绘色的讲述雷州大雪压城,冰封千里的奇景,我藏在大殿的屏风后边,偷偷的听着。

    使臣说的雷州,是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国家,而我的国家是宛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南国,从我记事起,从不曾见过雪,奶娘告诉我宛州的冬天是没有雪的,只有缠绵不休的冬雨,却似乎冷的人心都凉了。

    我想去雷州,从我记事起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去雷州看雪,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不止是我,我还是宛州国的三皇子。

    大皇子跟我说,我之所以这么想去雷州,是因为,我的母亲就来自雷州。我却从不知道这些,因为我的母亲……她从来不会亲近我。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据说当年就是因为她的美貌,让当时还是皇子的我的父皇不顾群臣和皇爷爷的反对,将她从雷州带回了宛州。

    后来我父皇登基,册封她为静妃。享四妃之首的荣誉,权位只在皇后之下。

    那时候很多人都说,我父皇是极其宠爱我的母亲,可我的母亲却不爱我的父皇。

    我知道这是实话,她甚至厌恶他,连带着厌恶刚出生的我。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印象中的母亲,就是那个每天坐在花丛下发呆的美人。

    宫里的皇后娘娘喊自己的儿子时,宠溺的喊彬儿,她喊我的时候,总是疏远客气的喊三皇子。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忘了我自己的名字,我只是三皇子。

    六岁那年,我跟当时还不是太子的二皇子打了一架,因为他说,我母亲是嫁过人的破鞋,是婊、子,我年纪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好话,回到听风殿里,我问奶娘,二皇子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奶娘脸色变得难看,抱着我,叫我不要听外人胡说。

    但是我却见到,我那从来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母亲,用力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后来,我问了宫里的小太监,他们告诉我,那是骂人的话,是不好的。

    我很生气,尽管我的母亲她不喜欢我,可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被别人那样诋毁,我始终受不了。于是那天,我捡了学宫里大学士的砚台狠狠的砸向了二皇子,漆黑的墨汁泼了他一脸,他气的来打我,我年纪小,力气没他大,最后被他压在身下,狠狠的打。

    可是奇怪的是,他打的越重,我却越清醒。最后还是大皇子将父皇带来,我才没被他打死。

    问清了事情的经过,我看着父皇的神色一下就颓然了下来,二皇子最后被罚了禁闭,而鼻青脸肿的我被父皇送回听风殿的时候,我的母亲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父皇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他说:“奶娘,将三皇子带去休息。”

    奶娘不敢不从,行了礼,抱着我离开,窝在奶娘的怀里,我依旧听见身后,父皇满是悲凉的声音:“嵘儿他是我们的孩子,更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即便你恨我,为何对嵘儿也要如此。”

    那天的风冷的刺骨,却毫不费力的将母亲的话传到我的耳边,她的声音凄厉,我这一生都没听过她那么悲伤的声音,她说:“我的丈夫,我的孩子,都是被你害死的,他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我讨厌他,我恨他,我一看到他跟你越长越像的脸,我就恶心的恨不能掐死他!!”

    父皇再说什么,我听不见了,我有点想哭,却始终没有哭出来,奶娘搂着我,宽厚温暖的手掌拍着我的后背,柔声的安慰我:“三皇子还小,大人的事情不要管,你母妃她……她现在还想不明白,等到以后,她会接受你的。”

    我抬起脑袋,看着奶娘,道:“母妃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父皇,那她为什么还要在这呢?”

    奶娘的声音满是无奈:“那是因为……其实你母妃她心里根本就不像嘴上说的那样。”

    我不懂奶娘的话,更不明白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心口不一的,可是未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心口不一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到最后是会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

    七岁那年,我的生辰,父皇赏了我把弓箭,我喜欢的不得了,我的箭术是父皇手把手教的,连教骑射的师傅都对我夸赞有加,所以我对箭术十分的喜欢,得了父皇的弓箭便在听风殿的外边射鸟玩儿,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殿门口,静静的看着我。

    我心里还是喜欢她的,哪怕她讨厌我。

    恰巧一只画眉鸟从我头顶飞过,我想射下来送给她,结果失了手,一箭便将那鸟儿射死了,我看着还在死前挣扎的鸟儿,不知所措。

    我的母亲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瞪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脸色苍白的望着我。

    我吓了一跳,走过去,拽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喊她:“母妃……”

    她猛地回过神,低头看着我,然后诡异的笑了起来,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害怕极了,想要逃开,却被她死死的拽着手臂,我疼的厉害,尖叫着喊她:“母妃……放开我……放开我……”

    她像是听不见,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的脸,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掐上了我的脖子,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这个世上,你不应该来的,你是耻辱,是我的耻辱……”

    我呆住,看着她恨不得杀了我的模样,一瞬间心如死灰。我也不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明白心如死灰是什么样子,可是我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心死。我想起二皇子经常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他说:“你母妃怀着你的时候就要打掉你,若不是我母后奉了太后的命令要护住皇家子嗣,你早就被你那个冷血的母妃给弄死了。还能活到今天?”

    原来,我的母妃她,她其实是想我死的。

    别人的出生是带着爱来到这个世界,而我的出生,只是延续仇恨,现在想想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我被掐的意识渐渐模糊,不再挣扎,母妃那张漂亮的脸逐渐模糊,去年有一次我生病,她坐在我床边,静静的看着我,烛火下,她的脸漂亮而静谧,那时候,我觉得我的母妃她真好看。这个好看的如同仙女一般的人,竟然是我的母妃,我觉得我很幸福。

    我觉得能死在她的手里,我一定是开心的,因为只要我死了,她就不会那么难过,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却突然松开了掐着我的手,瘫坐在一旁,流着泪看我。

    我喉咙疼的难受,捂着胸口趴在地上。

    良久,她伸出手,想要碰触我的脸,我下意识的躲开,就见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眼睛空洞的望着我,小声哭泣:“我差点就能杀死你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却下不去手了……嵘儿,我的嵘儿……”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亲密的喊我的名字,却带着无尽的苦楚和悲凉。

    那一晚,为了防止她再次伤害我,父皇命令奶娘把我抱到皇后娘娘的寝宫,我不知道我走后父皇对母妃说了什么,第二天,我从皇后的寝宫醒来的时候,殿外有宦官来报,我的母妃那晚,在听风殿自缢身亡了。

    我六岁终结的那一天,我的母亲要杀了我,可是最后她却杀了自己。我从听风殿搬到了皇后的太和殿。

    父皇派人将她的尸首火化,将骨灰送回了雷州,却对外宣称她得了怪病去世,以贵妃之礼葬在了妃陵。她死后,我并没有表现出有多难过。

    父皇当夜便拟了圣旨,派人来宣读。

    宣读的太监,声音尖锐,刺得我头疼,我只能零星的听见几句:“三皇子轩辕峥嵘,聪明过人,锻炼有加,念其生母薨逝,年岁尚幼,无人照管,交由皇后照管………”

    我记起了我的名字,原来我叫峥嵘,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七岁那年,我被过继给了皇后,奶娘不能再照顾我,临出宫的时候,奶娘来偷偷看我,将一封信和一个玉佩交给了我,声音哽咽的嘱咐我:“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谁都不要相信,皇后她虽然贤德,却也有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切记要忍辱负重。”末了,她又看着我,叹息:“三皇子,不要恨你的母妃,她……她是命苦的人。”

    其实就是奶娘不说,我也从没有恨过我的母妃,我唯一难过的是,从我出生,到她离开,她却从来没有抱过我。

    我只想知道亲娘的怀抱是什么样的。

    奶娘走后,我并没有打开那封信,直到十六岁那年,我鼓起勇气,看了那封信,那是我的母亲给我唯一的温言软语,我知道了她的一生,知道了她的痛苦,也知道了……她对我的爱。

    只是,这份爱太过沉重,压垮了她,也压到了我。看完那封信,我将它烧了,我想,我要去雷州看一看她,看一看她曾经和那个将军还有……还有哥哥生活过的地方。

    我想,我一定会去雷州的。

第173章 青州告急1

    给白君易施完最后一次针,傅凌初又替他诊了诊脉象,知道终于再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时候,傅凌初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白君易见她这幅样子,只觉得好笑,道:“怎么我觉得我的病好了,你比我这个病人还开心的多。”

    傅凌初摇了摇头,感叹:“医者父母心,病是在你身上,但是我作为一个医者,又是一个颇有医德的医者,自然是想把你的病治好呀。”

    白君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戳穿:“你是急着治好我的病,然后回青州吧。”

    傅凌初咬着唇,琢磨了一下,道:“哎……你别说,我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白君易挑了挑眉,虽然早知道答案,但是此刻却还是有些惋惜,良久,轻声道:“此次你回青州,万事小心。”

    这些日子以来,傅凌初和白君易接触,基本上已经有了几分知己的意味,见他这样说,傅凌初也收了玩味,道:“我倒没什么,相较之下,你才应该万事小心,你的病虽然已经有所控制,但是这种病是除不了根的,我给你的药,你切记要吃上半年,没了便叫手下去配,还有一些食补的单子,我也交给了你家的厨娘,每日吃过药后,一定要按时的进食,这样调理上半年,到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

    白君易的手搁在床边,想要去碰一碰她的额发,却生生忍住了,沉默了好久。他低下头,声音柔的像水:“好。”

    傅凌初回到将军府时,颜渊带着风权卿去了宛州市集,傅凌初心里没了牵挂,一个人在房里等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便跑去了厨房。

    算一算,她似乎从没下过厨,也很少来厨房。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白君易的事情处理完了,风权卿的身子也调理的不错,就连傅子御和颜渊的关系都似乎缓和了不少,她无所事事,倒是想亲手为大家做一桌饭菜,好在将军府的王厨娘在,傅凌初虽是第一次做,却不至于油盐不分。

    她这一双手煎药施针十分灵巧,可是到了切菜的时候,却笨的可以,一根萝卜没切完,手上就被割了两道口子,吓得王厨娘再不敢让傅凌初动刀。

    自己把配菜给她准备好,才指导她下锅直接炒。只是就这样,偶尔还是会听到王厨娘几个急躁躁的提醒傅凌初油少了,盐多了。

    这顿饭做到最后,能摆上桌的不过三两道菜,傅凌初手上却被油水贱了两个水泡和两道伤口,却有些得不偿失。

    一切忙完了,傅凌初刚换下衣服,就听门外一阵响动,转过身,风权卿和颜渊已掀了帘子进来。带着些许寒气。

    风权卿见到傅凌初,立刻凑了过来,笑眯眯的撒娇:“娘子,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一旁的颜渊撇了撇嘴:“这才分开多一会儿,就跟隔了三年似的,你们俩小王八蛋别老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

    傅凌初自然没理他,上前接过风权卿脱下的大氅,将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他手里,道:“你回来的恰好,我今日下厨做了几个菜,这就命人端过来。”

    风权卿一听,满脸惊喜的看着傅凌初,兴奋地笑道:“娘子你做的呀,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颜渊也来了兴致,道:“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第一次给师父下厨,是得好好尝尝。”

    傅凌初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他俩:“我第一次下厨,味道肯定跟王厨娘比不了的,但是你们不能说不好吃,你们说了不好吃会打击我的积极性,我又是个较真的人,倒时候你们想再吃是再也没有的了。”

    风权卿眯了眼睛,摸样像是等着吃鱼的猫咪,伸手握住傅凌初的手,他的手很冰,傅凌初有些心疼,不由伸手握住了他。

    他笑弯了眼睛,道:“不会的,娘子好棒好棒的。”

    傅凌初点头:“恩恩,女孩子做这些事情,就是希望她的夫君能够夸一夸她的。你这样不错。”

    一旁的颜渊不高兴了,委屈道:“合着这顿饭没我什么事?我这孤家寡人的活着果然没什么意思。”说完还假模假样的擦了擦根本没有的眼泪。

    傅凌初:“……”

    风权卿正一心扑在傅凌初这顿饭上,没空搭理颜渊。反握住傅凌初的手,牵着她就往饭厅走,一边走,嘴里还念念有词:“娘子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吃饭吃饭吃饭……”

    傅凌初脸有些发烫,咳了一声,伸手掐了他一下:“你淡定点。”

    颜渊看着俩人走远,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无视了。正要开口骂两个没良心的,但一想,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了,骂也无济于事了,干脆闭了嘴,默默的独自朝饭厅走去。

    风权卿看着丫鬟摆好的菜,又看了看傅凌初,一脸崇拜道:“娘子你做的饭真好,一定可好吃了。”

    傅凌初不由在心里翻了白眼,心想这货装傻子的功底一定能去拿个奥斯卡最佳男猪脚。

    叹了口气,傅凌初将先前做好的鸡汤,放到他跟前,道:“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也顾不上你,你在宛州吃不习惯,身子又有些虚,我把这鸡汤熬了四个时辰,还放了一些开胃养脾的药材,你先喝一些暖暖胃,再吃东西。”

    风权卿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鸡汤,笑道:“这些日子你比我还累,怎么就只想到我了呢?。”

    傅凌初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你是我相公,不想到你,想到谁啊。快喝,哪那么多废话。”

    他看着她笑笑,没说话,低头将那碗鸡汤喝了个精光。傅凌初见他喝完了,有些紧张的盯着他,问:“味道怎么样?”

    风权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傅凌初满脸的期待,却又有点害怕,半响,听他道:“喝太快了,没尝出来。”

    傅凌初差点将手里的勺子盖在他脸上,这个呆子,近来越发被颜渊带坏了。咳了一声,她又给他盛了一碗,道:“这次慢慢喝,说说味道。”

第174章 青州告急2

    天地洪荒变幻的数万年光景里,三道六界的变化不言而喻。

    白十七自出生以来至今八千年,一直在南渊峡谷未曾出谷历世,关于四海八荒的故事大多是从祖神留下的书本上瞧来的。

    现如今数万年已过,她想着如今八荒自是与书本上有些出入。于是临出门前,寻了个托词,借了珊瑚精的一把珊瑚藤。用来傍身。

    南荒其实与北海相隔并不是很远,白十七一路赏山赏水磨磨蹭蹭抵达南荒之时,也不过用了两日。

    不过待她看清眼前瘴气萦绕的密林,两道远山娥眉没由来的跳了两跳。

    来之前,她纵观这数万年来三界六道的千变万化,心想南荒或许此时已经是富饶之地,说不准已成仙乡,然彼时眼前这南荒竟与书本上所描绘的无半点差异。与仙乡富饶却是沾不得半点边。

    站在林外半响,白十七心中早已没了来之前一探究竟的兴致,只盼着早早取得摩诃曼殊沙华,回北海好好的睡上一觉。

    勉强打起精神,将眼前的瘴气散去,白十七掏出怀中的珊瑚藤,不急不缓的踏进那南荒密林,万没有料到,她两只脚踏进去还未来得及站稳,一股浑厚的灵气已扑面而来,冲的她险些栽到地上去。

    好不容易撑住了身形,低头望去,手中那把珊瑚藤此时已变得焦黑。风一吹,已化成一堆黑粉飘散而去。

    白十七愣了一下,喉咙一阵发紧,许久未缓过神来。

    珊瑚藤是北海珊瑚精的至宝,相传当年珊瑚精与北海龙王斗法,紧要关头还是靠着这珊瑚藤赢了北海龙王一局,可想,这珊瑚藤却是一柄厉害的法器。

    现如今,刚入南荒便毁的连渣都不剩。白十七攥了攥袖口里的手,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心中苦闷。确又偏偏发不起脾气,只是觉得颇有些对不住珊瑚精。

    霎时,一道灵气又直冲而来,白十七惊了一惊只得设了个仙障先护住自己。

    看着眼前浑厚的灵气,她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下,南荒此地原本荒芜,如今灵气大作,这必然是有神物在此,想来那摩诃曼殊沙华是西天梵境的神花,南荒此地的灵气必然是从它身上散出来的,若是寻到灵气根源方向,如此便能省不少事。

    于是,她眯着眼眸四下观望了一番,找到灵气最为盛泽的方向走去。

    所幸,越往里走,那股浑厚的灵气就越发有条理,白十七借着仙障走了一阵,大约适应了,便撤了法术。

    可是寻了这么久莫说摩诃曼殊沙华,就是连一株普通的仙草,她都没见到。

    而且走了许久,她也早已经累了,如今松懈下来,确有几分饿了,皱眉观望了四周,白十七随便寻了块大石,坐了上去,顺便从衣袋里掏出了两块甜糕,打起了牙祭。

    待她吃饱喝足,几股冷风吹来,迫的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抬头看了看已然不早的天,白十七不由皱了皱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准备继续前行。

    然,她刚走两步,背后就一声震响,好奇的回过头,却看到只长着九个脑袋的赤红色大鸟。正歪着九条脖子瞧着她看。

    因离得太近,白十七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结果正正踩在个半截的树枝上,“哎呦”一声摔了个结实。

    没等她爬起来,一道声线已经借着风飘到了她的耳畔:“我当是何人敢独闯南荒,原是个孩子。”

    温润的声音让白十七愣了一下,不由抬眼看向说话之人,可这一眼,却让她吃了一惊,只见那人一身玄袍,周身仙气弥漫,气质天成,是个上上等的容貌气度。白十七猜想这必是天界哪位神君。

    她正估摸着他是哪位,却又听他轻声开口:“禺疆兽怕是要出来觅食了,赶紧回家寻你爹娘去吧。”

    被他一说,白十七忽然想起此番的目的,收起了思维,从地上爬起,看向那人,欣喜的问:“你说禺疆兽它快出来了?那它什么时候出来?”

    那人看着白十七,似乎有些趣味,抬手抚了抚一旁的九头重明鸟,问道:“你似乎甚是欣喜?”

    白十七没明白他的意思,“啊”了一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问道:“不知仙友来此南荒之地,是否见过禺疆?”

    “嗯?”那人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没有见过。”

    “没……没有?”白十七讶异的抬起头,那人已坐上重明鸟之上,玄袍飞散,一双墨色双眸煞是好看。

    他低下头看了看白十七,笑道:“此处着实险恶,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可……可仙友……”

    九头的重明鸟一声鸣叫,打断了白十七的话,挥着双翼直冲上天,等那一人一鸟消失在白十七的视野里,她才徒然想起,刚刚忙着观望那人的美貌,竟忘与他借件袍子穿。

    色令智昏,诚然这老祖宗不说假话。

    叹了口气,白十七只得继续循着那灵气走,天色越来越晚,她只觉得寒意越发逼人,小时候她的父君曾与她说过,往往灵气越重的地方,越发寒冷,私塾仙书甚多,所以才冷。你且不要怕,多去几次就适应了。

    当时她只当父君那么说,是为了骗她不要找冷的借口逃课,如今看来,却有几分可信。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找个三叉树枝歇息一晚,眼前不知何时已是漫出来的金色灵泽,她眨了眨眼,略有些惊疑不定:“莫不是摩诃曼殊沙华?”

    试着向前走了两步,耳畔已响起一声震天嘶吼。她抬起头,一匹龙头虎身的巨兽正扑腾着双翼,龇牙盯着她。

    白十七眯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悬空而立的巨兽,抬了抬手,遮住那刺眼的金色灵泽,唇角不觉掺了丝笑意:“原这就是禺疆,倒也有几分架势!”

    目光顺势而下,果不其然,一株黑色的神花此时正散着灵气。白十七虽未见过摩诃曼殊沙华,但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一株必是她此番的目的。

第175章 刺杀

    没容得她细想,那禺疆兽已扑腾着双翼朝她奔来,白十七神色一惊,忙祭出了仙障,挡了这灭顶的一劫。

    只听“砰”的一声,那赤色仙障被禺疆竟撞出一道裂缝,白十七勉强稳住身子,却看那禺疆兽早已准备再次撞上来,皱了皱眉,只得腾了云闪躲开来。

    禺疆兽声声嘶吼震得整个南荒如人间炼狱,白十七脸色越见苍白,禺疆兽步步紧逼,她忙着躲,竟腾不出手祭出法器。如此狼狈,白十七活了八千年,想来竟是头一回。

    以往在南渊峡谷,作为一个称职的官二代,南渊的小妖小仙大多都被她揍了个遍,到了北海学艺,北海龙王又好和平,她这一身修为也少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用上了,一时骄傲轻敌,竟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白十七心中不觉暗暗悲戚起来,这般与这畜生再斗下去,别说摩诃曼殊沙华取不到,怕是自己也要重伤。

    她一边想,一边灵敏的躲避禺疆兽的攻击,周身的赤色仙障越发薄弱,阵阵仙气与此地的灵气结合,霎时,狂风大作,不多时已是大雨滂沱。

    仙障被雨水一淋,越显可怜,雨水顺着裂开的缝隙落进来,滴在白十七的脖颈中,激的她不由打了个激灵,一愣神的当口,禺疆兽扑着巨爪拍在赤色之上,“哗啦”一声,仙障应声而碎。

    幸而白十七躲得及时,那一爪子才没将她脑袋拍下去,只擦着她的衣袖而去,只是可怜白十七,仙障一碎,身子直直的朝地上摔去。虽不是凡胎**,这一摔也摔得她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眼看禺疆兽再次朝她扑来,白十七只得认命的闭上眼,同时将自己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事学人家逞英雄,现下倒好,英雄没当成,反倒连小命都搭了进去。

    禺疆兽的爪子落下那一瞬,白**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抬起胳膊护住脑袋。心中唯有四个字,小命休矣。

    哪知一道凌厉的银光擦着她额角闪过,直直打中了禺疆兽即将落在她身上的利爪上。免了她一身皮肉之苦。

    眼看到手的猎物被救下,禺疆兽似乎更为狂躁,一边狂吼,一面朝白十七踩踏过来。

    “禺疆!够了!”伴着一声厉喝,又是一道无形之光飞来,原本暴怒的禺疆兽低吼一声,扬起龙头看了看空中的人,摇了摇尾巴,悻悻退到一旁。

    白十七只觉得那吼声震得自己耳朵里嗡嗡响,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巨爪也似乎离开了,才慢慢的放下胳膊,抬起头,露出一双修长的眉眼。胆怯的看向那乖乖离去的禺疆兽。

    “不是叫你早些回家去,缘何不听?”身后一声疑问,白十七呆愣了一瞬,转过身望去,那人一身玄袍,坐在九头重明鸟之上,正托着腮,淡淡的看着他。竟是她先前碰上的美貌仙友。

    她张了张嘴半响没说出去囫囵话来,只是伸手指着那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那人似乎有了几分趣味,撑着腮,抬了抬眼皮,笑道:“原以为是个胆子大的孩子,没成想如此不经吓,被这禺疆吓了一下,话都不会说了?”

    白十七眨了眨眼,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倒不是矫情的人,此刻委实是被禺疆兽吓到了,腿有些软站不起来。那人就坐在那,淡淡的看着她,连同他坐下的神兽重名鸟,也歪着九个脑袋死死盯着她。

    “是仙友救了我么?”眼见那人点了点头,白十七顿了顿,咳了一声,做了个颇有派头的礼数,道:“既然仙友救我一次,不知仙友介不介意再帮个忙?”

    那人挑了挑眉:“哦?”

    白十七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略有几分难堪,小声道:“我腿软了,仙友能不能下来,扶我一把……”

    那人依旧淡淡的,白十七觉得自己现在着实有些丢人,虽然她觉得若是此番换做鱼娘怕是会更丢人,但是做为神君,她向来是自傲的,如今在一个陌生的仙友面前丢了大面子,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八千年是白活了。

    良久,那人还是未动分毫,白十七咬了咬牙,再次开口:“仙友就不能发挥一下仙道界的高尚品格,下来扶我一把。”

    那人终于回神,眯着眼看了白十七一眼,咳了一声,道:“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扶你?”

    白十七觉得自己要哭了,懊恼的拍着自己还没归位的两条腿,今儿,她算是栽了,正沉浸在死与不死的抉择中,一股淡淡的茶香已飘进她鼻息,她猛地抬起头,那人的好看的脸,已到离她三寸的地方,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那人已将她拽起。

    “冒犯了!”

    白十七没反应过来,被手臂上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拽,身子歪了一下,重重的撞上了那人的胸膛,那力道,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干涩:“仙友没事吧?……抱歉……”

    那人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低头看了看白十七:“还有什么别的事,你且一并说了。”

    白十七看着他,觉得自己真真是遇上了个好人,伸手摸了摸鼻尖,道:“是你叫我说的,扭扭捏捏也不是我等仙道界的性格,如此,仙友,可愿意再借我一件衣服穿。”停了下,她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凑近那人,略有分寸继续道:“我出门时忘了多带一件袍子,还有就是……仙友既然将禺疆兽打发了,那么能不能将那摩诃曼殊沙华帮我取下来?再来……我也没其他的事情了。”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不远处,道:“哦?如此巧,我也是来取这摩诃曼殊沙华的。”

    白十七身上披着那人的衣裳,坐在石头上,学着一旁的重明鸟歪着脑袋看着天空发怔。

    雨下的小了些,但是寒意依旧不减。白十七抽了抽鼻子,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向不远处,那美貌仙友只着了薄薄的中衣,端坐在摩诃曼殊沙华旁边,身上散着的赤金色的仙气与摩诃曼殊沙华的灵气相融。将整个南荒大地映的通红。

    朦胧幽光中,白十七微微有些发愣,三道六界中,她也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就说与她从小玩到大的魔族少君墨崇,那也是魔界少有的美男。可是与眼前之人比之,她觉得墨崇输大发了。

    其实倒不是长相输的太多,而是这举手投足的气质。白十七想起早些年与墨崇一起逃课去凡界戏耍,结果被人间的一个骗子,骗到了一个寡妇家,偏的又碰上那日寡妇与情郎欢好,于是自己与墨崇便被那寡妇拿着扫把追了三道街。

    后来,回到南渊,她的哥哥白镜璃将这事做了个分析,说发生这种事情难免,只怨墨崇周身的气质就是一个等徒浪子的形象。

    可若是换成眼前之人,白十七觉得那寡妇当时必定不会误会他们。

    在心中暗暗为墨崇同情了一把,白十七吧嗒了吧嗒嘴巴,扭脸看了看自己身侧的重明鸟,道:“看你主人的仙根浓厚,与这摩诃曼殊沙华怕是要磨合许久,咱们也帮不上什么,要不然,你带着我,去找些吃的来?”

    重明鸟的表情略有些茫然。

    白十七挑了挑眉,伸出两个手指,问道:“你知道这是几个么?”

    重明鸟依旧茫然。

    “重明它不懂说话,也听不大懂人言!”

    白十七抬起头,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打破了摩诃曼殊沙华的结界,顺利的取了花,咳了一声,白十七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腾了出来,攥着衣领的手微微动了动。

    似乎想要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但是又有些犹豫,模样有几分为难。

    那人似乎看穿了她,笑了笑,道:“袍子你且穿着,如今这摩诃曼殊沙华已经取了,那便送你一程。”

    “我……”噎了一下,白十七咬了咬唇。脸上有几分踌躇。

    “不用我送?”那人抬头看了看天,道:“天色已晚,南荒之地山精妖怪自是不少,看你仙根纯正,今儿与这禺疆斗法,也费了些气力,怕是遇上了,要惹出几许麻烦……”

    “不……不是!”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白十七鼓起了几分勇气道:“我只是,有些请求……”

    那人看着她不语。

    咳了一声,她续道:“这摩诃曼殊沙华虽然是三道六界中的灵物,但是我看仙友修为甚为高深,其实这花大抵也不能多匀给仙友几万年修为,如此不知仙友可愿意割爱,我定会找到一件合适的物件与仙友公平交换,定不会叫仙友吃了亏去。”

    “是吗?”那人似乎有了几分兴趣,缓步走近白十七,认真的看着她:“你说说看,我觉得合适了,我就跟你交换。”

    白十七舔了舔干涩的唇,想了想,自己说到底是为鱼娘办事,想来这些交换的东西也是鱼娘拿出来,上次去鱼娘家,那尊万年珊瑚树倒是个好物件。

第176章 陷阱

    大舜十五年,十月,江北整整下了三天的大雪终于有所缓释。

    我倚在阁楼窗口,静静的看着院落中的清雅男子,晚起的残阳,落在他身上,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已经不在人间。

    阁楼外的风冷的刺骨,他穿的单薄,一杯接着一杯将烈酒灌入喉间。我想上前递给他一件衣服,却只是想了想,然后作罢。支起下颌,打量着他深邃的轮廓。

    今天是十月初七,恍恍惚惚已经过了整整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梅花开了十度,我却浑然未觉。

    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来我的紫荆阁,可他从不进门,只是坐在院子里,静静的喝酒。而我就坐在阁楼上看着他,不去招惹。

    “半夏……叶半夏……”他忽然开口喊着我的名字,唇瓣如雪,微微的颤抖。我听的清楚,竟有些心疼,很多年前,他也曾唤过我的名字,只是那时候喊出来就不像现在这样清冷。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伸手环住双臂,抬头看了看被残阳染红的天空,那年也是在相似的夕阳下,他挺直着脊背,淡淡的看着我,说梅花开了,便娶我过门。那时的我脸红的像云霞,羞赧的将绣了两个月的鸳鸯帕子塞在他的手心。

    当时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其实没用多少时间,就在一瞬间,心里被掷进了一颗小石子。扑通一声,就在最深的地方扎了根。

    那些陈年往事就像一扇破落的窗,推开了,就再也合不上。我低下头,凝望院中喝的伶仃的男子,觉得短短十年,那人还是那人,只是有些心事却不再是当年的那般境地。

    当初一切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提醒我,曾经我也那么努力的想要与一个人共度一生。

    佛经上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我差不多占全了。

    我成不了佛,因为我看不透。就好像若是能重新再来过,我就一定不会跟他再有牵扯。

    我承认我有点懦弱。

    十年前……

    在江北城的十渡桥之上,雾雨岚岚。

    我还是江北叶府的三小姐叶半夏,而他已是战功显赫的护国将军洛迟。

    当我将手中唯一的纸伞,递给他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清冷的眉眼,我眼角含了笑,声音却一派平静:“若洛将军不介意,我们可共撑一把纸伞。”

    纷纷雨下,打湿了他头发,我犹豫了一下,低头从袖中拿出了一方绣着梅花的帕子,递了过去。

    他打量了那帕子半响,却没有伸手去接:“你是?”

    “江北叶府,叶半夏。”我看着他,手中的纸伞更偏向他了一些。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我,终于将那手帕接了过去。淡淡开口:“原是叶府三小姐,既然小姐不介意,那洛迟便谢过了。”

    我没想过他会接过我的帕子,愣了愣,抬头正对上他清冷好看的眉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帕子并不突兀。

    终于,我咬了咬唇,稍作犹豫,缓步上前,立在了他的身旁,当时的动作有些突然。不慎就撞上了他低下来手掌。冰凉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

    清风拂过,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说:“不谢。”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那时年少,喜欢一个人只需一眼,他到底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十渡桥下看了他那么久,那么多眼。才能提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在那之后,我也曾见过他几次,可每次都没能与他说上话,我甚至以为,或许我跟他的缘分真的就只不过是十渡桥上的一把伞。我有些难过。

    这让我想起我小的时候,娘亲总是在一夜一夜苦等我爹未果说的一句话,她说:“有些东西从来都是不能强求的,强求了就有了执念,但人的执念往往都是用来折磨自己的。”

    那个时候我听不懂她说的意思,现在想想似乎明白了一些。

    岁月匆匆,一晃已是晚秋,定北侯的拜帖送来叶府,邀请二哥前去五阳山狩猎。

    那才是我这一生中最不能忘怀的。

    那日洛迟一身劲装,端坐在马上与雨中相见时的清雅不同,他的身上更多了几分冷峻,我看着他,慢慢靠近,又顿住,那刻,他却忽然转过头来,有清风拂过,树梢上的木樨花随风而下,我慌乱低下头,心跳如狂。

    当时我想,如果能与他说上两句话该多好,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我心中所想,竟让我与二哥走散了。

    寂静的山林像只蛰伏的野兽,我不敢乱跑,就坐在原地等着二哥来寻我,结果却等来了追兔子的洛迟。

    他坐在马上,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有些不确定:“叶三小姐?”

    我抬头,正看见他诧异的眼眸,却有些高兴,他竟还记得我。顿了顿,我试着开口:“我迷路了,脚……嗯,扭到了。”

    他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我的脚踝,然后翻身下马,朝我一步一步的走来。

    我心跳的厉害,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直到他的手掌托起我的脚踝,我看着他皱起的眉毛,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还能走吗?”

    我望着他,摇了摇头。

    他似乎有些苦恼,皱着眉看我的脚,良久,我听到他咳了一声,然后只感觉身子一轻,我已被他凌空打横抱起来。这动作太突然,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道:“洛迟冒犯了。”

    因隔得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我有些开心,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道:“其实……也不是很冒犯。”

    我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却听到他似乎咳了一声。

    五阳山很大,我被洛迟圈在胸前骑着马兜了一圈也没找到二哥,他只好决定先带着我下山。

    初秋的天山上多少有些寒意,我穿的并不多,几阵寒风吹来,迫的我打了个喷嚏。

    耳边低低响起一声“冷?”

    我摇了摇头:“不冷。”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我有些好奇,扭脸去看他,却见他皱着眉,我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踌躇道:“真的,也不是很冷……”

    “你好像很喜欢撒谎……”他打量着我,目光触及到我的脚踝上,嘴角噙着一丝笑。

    我愣住,当下竟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他看着我的目光转向前方,恢复了淡然的模样,道:“一会儿下了山,命人煮碗姜汤,可驱寒。”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半响,小声道:“其实我不喜欢撒谎的,我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撒谎。”

    “什么?”他好像并没有听清,皱着眉看我。

    我抬起头,看了看并不是很晴朗的天,岔开话题:“你看这天,一会儿是不是要下雨啊?”

    他没说话。

    我垂下头,看着他握着缰绳的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上回在十渡桥,我是不是给了你一条梅花帕子,你还没还给我呢?”

    “帕子?”他低头望向我,似乎在回忆。

    我点点头:“你忘了?”

    半响,他略有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下了山,我便命人去挑些上好的丝帕送到叶府……”

    “我在意的并不是条帕子……”我打断他“你到底知不知道姑娘家送男子帕子是什么意思?洛迟?”

    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不生疏。清风徐徐,甚至能听见我俩交错的呼吸,如此贴近。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双黑眸里是我涨红的脸颊,似乎过了很久,他笑了,那么好看,他说:“你似乎喜欢我?”

    不记得我是如何被送回叶府,也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一切像是场梦,梦醒了,我只记得自己慌乱的心跳和他指尖沾染的木樨花香。

    我想洛迟他一定是讨厌极了我,一个会撒谎而且不知廉耻的姑娘,又有哪里是值得他喜欢的呢?

    我自己也觉得与洛迟是没了希望,一来二去也想的通透。可我一朵桃花还没开便被掐断了,心里却是难受的紧,加上白日里受了寒,身子倒娇弱了,当夜便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睡过去,待醒过来,身上的贴身衣物已被冷汗打湿,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洛迟一身玄袍,立在我的床头,静静的看着我。

    我抬了抬眼皮,让眼睛睁大一些,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像是永远也看不够。

    他眯着眼,却不说话,我伸了伸手,却不敢碰他,不由失笑道:“如今做这样的梦,当真是我脸皮厚了些……”

    话未说完,额上便感觉到一阵凉意,我呆了一呆,却见他皱了皱眉:“果然烧的厉害。”

    我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间,床栏上的纱帐层层叠叠的,透过的光朦朦胧胧的,我用力咬了咬唇,疼得我一个激灵,人也精神了,看着他坦然的收回手,不紧不慢的坐到一旁。竟有些傻眼。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道:“随便进女子的闺房是不对的,虽然我是不大介意,但是,这个行为确实不大稳妥……”

    “我想了想。”他倒了一杯水,打断了我,我脑袋还是有些迷糊。只傻傻的看着他。

    他脸上一片平淡:“你既然喜欢我,三日后,我来叶府提亲。”

    他的话音刚落,我身子一歪便从床上摔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我……我好像烧糊涂了。”

    话罢没出息的晕了。

    再醒过来,我看着床幔发了半天呆,直到二哥来了,我问起来才知道原是我自己烧的糊涂,昏睡着一直喊的洛迟的名字,府里的人都知道是洛迟将我送回来的,二哥便以为他欺负我了,这才去将军府把洛迟给强拽了过来。

    原来,他真的来过,那么那句话……究竟是真的还是我的梦呢?

    我已经十七岁,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爹娘去世的早,家里的两个哥哥都忙着生意场上的事,也没什么时间提及这些。而我自己就更未曾想过这些,可若那句话是真的,我想了想我大抵是愿意的。

    只是,洛迟他其实并不喜欢我。

    三日之后,我早早的就起来了,吩咐碧儿给我绾了个好看的的头发。人就是很奇怪,总是一面不相信着,却又期待着。

    我在房里从日出坐到日落,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明晃晃的月亮爬上天空。

    丫鬟来掌灯,我才回过神,若无其事的卸了妆发,等丫鬟们离开,我忽然觉得有些伤情,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最后哭的累了抽噎着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碧儿跑进我的闺房,将我摇醒,咋咋呼呼的说,外边有人来提亲。

    我原本睡的睁不开的眼,在听到提亲两个字,一下瞪得老大,随手套了件外衫,连鞋子都没穿便跌跌撞撞朝前厅跑去。

    那清雅的男子握着一盏茶,见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从容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向我:“我来提亲了。”

    我眼睛昨晚哭的肿了些,现下又有些眼眶发烫,我低下头,呐呐道:“可你说昨天来的。”

    他挑了挑眉:“昨天军营出了一些事情,今日来,你不开心?“

    我伸手捂住眼,摇了摇头,诚实道:“没有,只是我昨天比今天好看,你没看见……”

    洛迟生得皮相好,家世也好,大哥和二哥对他甚是满意,两家商量了一下,婚期就定在了两个月后。

    事后,在我家花园里,我看着皎洁的月色,忍不住开口问:“我们真的会成亲吗?”

    他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将心底的的疑惑说了出来,我说:“可是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娶我。”

    他忽然伸手将我额头的碎发扶到耳后,我呆了呆,听见他说:“是啊,我却是不喜欢你的,定北侯求皇上下旨要将他女儿嫁给我,我也不喜欢她,奇怪的是比起她,我竟觉得娶你可能会开心一点。或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会直接跟我说喜欢我的姑娘。”

    我看着他,虽然早知道答案,但是此刻却还是有些难过,良久,我伸手去拉他的手掌,轻声道:“那,现在你也试着喜欢我吧。”

    那个时候我学会安慰自己,即便洛迟现在不喜欢我,但我们毕竟要携手一生的,日子久了,他一定会看见我的好。

    大婚前的两个月,洛迟****来叶府看我,我有时候会和他下下棋,但大多时候他都赢我,最后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再也不和我下了。

    于是他偶尔带着我去游湖,狩猎。我原先不会骑马。但洛迟是武将,我猜想他心底肯定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子,于是狠了狠心找了马术好的二哥教我骑马。学了三天,身上摔的没有一处好地方。

    洛迟便不叫我学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洛迟生气,但是我打心眼里觉得甜蜜,他开始关心我,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就是那段岁月,哪怕日后我成为了洛迟的妻,可每每闭上眼,我似乎都能感觉到洛迟当时的笑声就在耳边,声音有些低,却那么动听。

    两月后,我被洛迟迎进将军府。大婚热热闹闹连贺了三日,新婚之夜,洛迟离我那么近,他的体温,他的鼻息。都在这一刻属于我一个人。

    我闭上眼眸,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开口,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我会做一个好妻子,所以你要好好的照顾我。我们,是一定要过一辈子的。”

    他的手搁在我的头上,却沉默了好久。

    我从他怀中抬起头,伸手捧住他的脸,望进他的眼里:“洛迟,你一定要喜欢上我。”

    他握住我的手,低下头,声音柔的像水:“好。”

    那一瞬,我甚至以为他真的喜欢我了,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成为洛迟妻子还要更圆满的事情了。

    在此之后,我确实努力的试着学会做一个称职的妻子,洛迟将整个将军府交给我打理,之前没出嫁的时候,家里的大小事也都是我管,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我也算得心应手。

    与洛迟一起的日子,时间似乎总是过得飞快,江北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已经是年关了。

    腊月二十七,我起了个大早,差将军府里管事的去市集买了些新鲜的食材。我没下过厨,也很少来厨房。

    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我想亲手为洛迟做一桌饭菜,好在王厨娘在,我虽是第一次做,却不至于油盐不分。

    只是,偶尔还是会听到王厨娘几个急躁躁的提醒我油少了,盐多了。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我想亲手为洛迟做一桌饭菜,好在王厨娘在,我虽是第一次做,却不至于油盐不分。

    只是,偶尔还是会听到王厨娘几个急躁躁的提醒我油少了,盐多了。。”

    他的手搁在我的头上,却沉默了好久。

    我从他怀中抬起头,伸手捧住他的脸,望进他的眼里:“洛迟,你一定要喜欢上我。”

    他握住我的手,低下头,声音柔的像水:“好。”

    那一瞬,我甚至以为他真的喜欢我了,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成为洛迟妻子还要更圆满的事情了。

    在此之后,我确实努力的试着学会做一个称职的妻子,洛迟将整个将军府交给我打理,之前没出嫁的时候,家里的大小事也都是我管,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我也算得心应手。

    与洛迟一起的日子,时间似乎总是过得飞快,江北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已经是年关了。

    腊月二十七,我起了个大早,差将军府里管事的去市集买了些新鲜的食材。我没下过厨,也很少来厨房。

    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我想亲手为洛迟做一桌饭菜,好在王厨娘在,我虽是第一次做,却不至于油盐不分。

    只是,偶尔还是会听到王厨娘几个急躁躁的提醒我油少了,盐多了。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我想亲手为洛迟做一桌饭菜,好在王厨娘在,我虽是第一次做,却不至于油盐不分。

    只是,偶尔还是会听到王厨娘几个急躁躁的提醒我油少了,盐多了。

第177章 风权胤独番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母妃临死前的样子。当时的她已经油尽灯枯,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就连一头长发也因久病而失去光泽。她望着我,那双空洞的双眼带了一丝悲凉。我虽年幼却也隐约知道,她盈着热泪的双眼将是我一生中磨灭不去的阴影。

    “卿儿,答应娘。无论你皇兄将来问你要什么,你都让给他。娘这一生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兄弟二人平安顺遂……”

    她憔悴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就如一碰就化的雪,紧握着我的那双手更是冷得刺骨。我知道母妃将我当成了皇弟,那时候她已病得不能视物。我为了让她安心,学着皇弟的语气乖巧地应了一声……

    母妃出殡的那天,乌云蔽月,天地一片漆黑。我牵着皇弟的手,站在皇城的最高处,目送举着灵幡的队伍,渐渐远去。

    皇弟两眼通红,即便是哭的样子也很平淡。他像极了母妃,而我则像极了我的父皇。

    “别哭了卿儿,你还有皇兄。皇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学着大人的模样,轻轻地抚摸着卿儿的头。他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泪珠,那双眼清明透亮。他凑近我,用自己的脸贴着我的脸道:

    “皇兄,什么是死?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说母妃已经死了……”

    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我抱住他道:

    “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所以,卿儿要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们在那儿站了许久,直到耳畔有人轻唤:

    “二皇子,三皇子,该回去了。”

    陪着我们偷偷爬上宫墙的两个宫女抹了一把眼泪。她们是母妃从娘家带来的,平日与母妃情同姐妹。若不是父皇不让我们出城,她们也许能送母妃最后一程。我有些愧疚,转身朝城下看了最后一眼,便携着卿儿回了清冷的宫殿。

    那一年我五岁,却在一夜之间懂得了许多。母妃要卿儿让着我,是不想我们手足相残。可我是哥哥,又怎么能从弟弟的手里夺走什么呢!我开始发奋读书,无论黑夜白天。然而,我的努力不过是一场徒劳。照顾我们兄弟二人的宫女死了!她们是被皇后活活打死的。原因是她们冲撞了皇后!

    她们两个平时见到同等级的宫女都会绕道而行,又怎么会冲撞皇后?我跟皇弟双双跪倒在父皇的面前,要求父皇彻查此事。可父皇的话却让我们心灰意冷。他说,不过是两个宫女,死了就死了吧。

    是啊,在这宏伟的宫墙里,不知飘着多少冤魂。“国事繁忙”的君主,又怎有空闲为他们逐一彻查?或许在旁人眼中,她们只是身份卑微的宫女,即便没有错,被皇后赐死也不该有伸冤的念头。

    可我与皇弟从未将她们当过奴婢,母妃也总让我们私下喊她们二人姑姑。

    我与皇弟在皇后面前跪了许久,才得了允许要回了她们二人的尸首。又亲自收拾了她们的遗物,托了人一并送给了她们宫外的亲人。

    皇弟不知道的是,我在收拾她们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们的亲笔书信。其实母妃过世之后,她们料到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写了封信叮嘱我们要小心皇后,还提到母妃的病情,未必像御医说的那般严重。

    看完信,我浑身发冷。这皇宫的确如母亲所说,是个巨大的牢笼。笼中关着许多会吃人的怪物,权利,地位,财富……

    我烧了那封信,但信中的每一个字我都牢记于心。

    母妃故去一月后,皇后跟父皇提议将我们兄弟二人过继给她。皇弟不愿意,哭哭啼啼了许多天。而我念着母妃的死因,有了独闯虎穴的念头。

    我跟皇弟之中总有一个会是将来的太子。皇后不会生育,想为自己日后打算也无可厚非。但她错就错在用错了方法。若真是她害死了我的母妃,就算今后被万人唾弃,我也要拉着她一同坠下十八层地狱!

    这不该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念头。可在这肮脏的皇城之中,又有几人能如我那皇弟一般心无杂念。

    母妃刚刚过世,父皇为了避免我们抵触皇后便将我们兄弟交给了太妃。太妃整日吃斋念佛,是个和善的老人家。她跟皇弟极为投缘,还曾说他心性良善,定能积下福报。可是不到三年,太妃也撒手人寰。

    照理说我与皇弟都得搬去皇后的宫殿,由皇后亲自照看。可皇后娘娘却在这时候改了主意……

    谁能想到,娇小如弱柳迎风的皇后娘娘会亲自将一碗毒药递到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面前。

    “胤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如何取舍才是。”

    那年,我八岁。却已经像个深沉的大人一般,怀着沉重的心事故作从容地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那碗毒药。

    如果这三年来,我没有从书上学会忍辱负重。或许我会一怒之下饮尽那碗致命的毒药。可是,我不能!

    如果我死了,皇弟怎么办?以他不喜与人争抢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当个君主。可那时候的我,又能怎么办?

    我想保护好我的兄弟,以慰藉母妃的在天之灵。可弱小的我们除了妥协又能做些什么?

    我不会让皇弟死,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死!

    “母后,胤儿长大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我的心在颤抖,可我尽量做出一个孩童该有的样子,带着几分天真对皇后如此许诺道。

    皇后笑了,即便仪态万千,在我眼里也犹如狰狞的恶魔。她俯下身,亲自给我整了衣襟,眼里却闪着浓浓的杀机。

    “去吧,母后现在就要看看卿儿到底有多少孝心。”

    我被这话折磨了十多年,已数不清多少个夜晚。梦见母妃披头散发地坐在我的床前,冷声质问我为什么要残害手足!

    可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要毒死卿儿。当我端着毒药去找卿儿的时候,他的脸让我想起了母妃临终前说过的话。或许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想告诉卿儿凡事不要与我争抢。可我那心性寡淡的皇弟又怎么会与我争抢?我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世上,可我与他相比就是一个俗人。我什么都想得到,哪怕是太傅一记肯定的眼神。而他自母妃去世之后就变得越发清心寡欲。

    所以,当我端着毒药来到他的面前时,他才会笑的那么没心没肺。

    “长幼有序,自当由你继承大业。”

    我心中愕然,因为我没有料到他竟将我们的心思看得如此通透。他清澈的黑眸中映着我慌张的影子。我的手抖得厉害,那毒药竟在不觉之中撒了大半。

    “你竟然都知道……”

    我以为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三皇子,可他的表情却告诉我,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削参与其中。而我却跌入了循环往复的深渊,在罪恶的边缘苦苦挣扎。

    “人总有一死,皇兄又何必如此介怀。”

    那一年我们同岁,我学会了韬光养晦,而他学会了安慰。

    “你总是如此,心性淡薄到什么都入不了你的眼。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让人感到羞愧难当。卿儿,如果有一天你将一个人看在了眼里,放在了心上,你就会明白**会让人变得丑陋。”

    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是枉然。可他的的确确是我放在了心尖上的弟弟,正因为他是我最后的亲人,所以我才决心喂他喝下毒药。

    我明白,今日我这么做了,日后若有人说我心狠手辣,说我残害手足我也只能将这苦水往肚子里咽。但眼下的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碗药不是寻常的毒药,虽然能将人毒死,却需要一定的剂量。皇后选这么大碗的毒药无非是不想落人口实。毒害皇子可是大事,即便父皇不予追究,文武百官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只要装作害怕,偷偷倒掉一些,皇弟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皇后想借我之手除去皇弟,一来是想看看我的“孝心”。二来是想制个控制我的把柄。只要目的达到,即便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会再贸然出手对付皇弟。

    可我算准了所有的步骤,却独独忘了毒药终究是毒药。皇弟被我毒傻了……

    虽然卿儿没死,但皇后似乎很满意。她开始敲锣打鼓地准备新的寝殿,将我接过去与她同住。我想拉着卿儿一起,可她却挑着眉梢看我一眼道:

    “我儿如此兄弟情深,倒是我这个母后不懂规矩了?”

    我听出了她话中的嘲讽,她嘲讽我残害手足还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虚伪模样。我心中一痛,便不再吵着要将卿儿接回来了。

    皇后身边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她虽在外人面前视我如己出,但我始终只是她的一枚棋子。她对我十分苛刻,练字背书,从不叫我有多的时间休息。我像个被操控的陀螺,整日围着书本大转。

    直到有一日,我听到几个碎嘴的宫女凑在一起讨论卿儿,才知道他过的并不是很好。

    我很想去看一看他,可繁重的课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直到许多年后,我听到了宫中盛极一时的风言风语。说死去多年的母妃回来了,还附了卿儿的身。

    我跑去请示皇后,说卿儿到底是我一母同胞的皇弟。若是不闻不问,于名声不好。将来若是传扬出去必定会影响我的登基大业。皇后一听是这么个理,便准许我去瞧他一眼。

    那是我们兄弟阔别多年的重聚。我特意托人从宫外带了些民间的玩意儿来哄卿儿。可我看到了什么?

    那挨着冷宫的寝殿外,长满了荒草。即便是在白天也能听到隐隐约约的疯笑声。而那破旧不堪的屋子竟是我的卿儿住了那么多年的寝宫!我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大步迈向殿内。

    昏暗的屋中,到处充斥着奇怪的味道。中横交错的蜘蛛网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我挥挥手,跟在我身后的宫女们立即殷勤地上前除去障碍。

    卿儿坐在不远处的毛毯上,手里似乎把玩着什么。听到动静他本能地往后一躲,我浑身都在发抖,可众目睽睽之下我又能做些什么?

    看着卿儿清澈如故的双眸,我再也不能放任卿儿继续在这鬼地方生活下去。我想起了雷州的和亲帖,想起了雷州的若雨公主。倘若卿儿娶了那位雷州公主,那他便有了雷州国的庇护。就算雷州公主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动手打他。就算是为了两国交好,她也必须善待卿儿。

    “皇弟,为兄为你寻了一门亲事,你看如何?”

    太妃说的不对,卿儿心善却受苦至今。而我将他害成了这般模样却过着人人欣羡的日子。我亏欠卿儿太多太多,这门亲事是我唯一能说动皇后让给他的。

    殿外挤了不少宫女太监,我知道里面一定有皇后的眼线。我看着卿儿的脸,咬着牙道:

    “卿儿,你总是有办法让我瞧不起自己。你什么都让给了我,权利,财富,宠爱甚至你的性命。旁人倾尽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你却弃如草芥。你到底……想要什么?最后一次!你就帮皇兄最后一次好不好?只要你娶了那雷州公主。今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得到!”

    这话原是说给皇后娘娘派来的眼线听的,可说着说着竟带了真实的情绪。我的声音开始发抖,而眼前的卿儿却笑得犹如稚童。

    母妃死前将我认作了卿儿,她的话未能传达给卿儿。可卿儿却什么都不与我争。他住在最偏僻的地方,最破旧的屋子里。过着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悲惨生活。我难以想象他那么小就一个人住在这冰冷的寝殿之中。身边没有人会关心他,照顾他,他如何度过这么多个严冬酷暑?

    我跟他一母同胞,理应享受同等待遇。可他把光鲜亮丽让给了我,把生的希望让给了我……

    我实在愧于当个哥哥,他的心比我大。能容下那么多的不甘与嫉妒!而我一心想着如何赢取皇后的信任,夺取更多的权利,为母妃报仇,为卿儿报仇!

    我被仇恨蒙蔽的心竟在见到卿儿之后释然了。我发誓,今后若有我的一天,便不会再让卿儿挨饿受冻!

    我忽而想起五岁那年,我们兄弟二人站在高墙之上,我对他说:“别哭了卿儿,你还有皇兄。皇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的承诺起始于雷州公主。那公主是雷州新帝的皇妹,碍于各国形式,我不好点头也不好摇头。当我将雷州公主推给皇弟的想法说与父皇听时,父皇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冷笑,竟看透了他的薄情寡义。自卿儿痴傻之后,他便不愿听人提起这个儿子。这回听我提起,大概是连他自己也是忘了竟还有这么一个皇子卑微地活在宫中的某一个角落。

    他正不好推拒,见卿儿刚好能挡下一难,便立即下旨赐了一个封号给他。我知道他定不会赐予封地,那会儿一心想着让卿儿离开这所牢笼,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没想到那雷州公主竟是个泼妇。她当街辱骂了尚书家的公子不说,就连皇后派去的公公都敢毒哑。之后竟还谎称水土不服,拖了数日都不来宫中请安。

    我听说卿儿遇刺,生怕他被那刁蛮公主欺负了去,便偷溜出宫去了一趟璟王府。

    那女人长得极其平淡,平淡到有些无味。我夸了句“清秀可爱”。可她却语中带刺地唤我“美人”。我很生气,可卿儿却很喜欢她。粘着她一口一个娘子,那憨笑的模样真真好看。

    她待卿儿还算不错,虽然说话严厉了些,但眼中不时带着宠溺。我看的出,她也奈何不得卿儿撒娇,便有意跟她交好,不想她一句“若雨天生愚笨,从不干预朝政”,生生地浇了我一盆冷水。

    我虽觉得她麻烦,但又不得不提醒她何方景是个人才。不想她忙着和卿儿亲热,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虽然有些不甘,可我还是为卿儿感到欣慰。

    如果雷州公主是真心喜欢卿儿,想必她也不会吝啬将安魂珠用在卿儿身上。这么一想,那雷州公主的泼辣彪悍都不算什么了。

    再次见到那卿儿,是在皇后一手操办的夜宴之上。雷州公主璟王妃穿得十分朴素,浑身上下就一对簪贵重一些。反观卿儿被打扮地花枝招展,那讨喜的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颜。卿儿胖了不少,看着他媳妇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我想他一定很喜欢这个王妃,即便她长得委实普通。

    我以为她的长相定会受人奚落,不想她竟先我一步出了风头。她提字的手很漂亮,洋洋得意的样子却可恶的很。她的确有几分才华,一双眼睛狡黠地像是狐狸。但她跟卿儿一唱一和,恩爱有加的模样却让我身后的单身公子们羡慕不已。

    我想,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将雷州公主让给了皇弟。即便在旁人眼里,我只是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的弟弟。但只要卿儿过的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误解我,我都无怨无悔……

第178章 翻云覆雨

    霎时,一道灵气又直冲而来,白十七惊了一惊只得设了个仙障先护住自己。??

    看着眼前浑厚的灵气,她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下,南荒此地原本荒芜,如今灵气大作,这必然是有神物在此,想来那摩诃曼殊沙华是西天梵境的神花,南荒此地的灵气必然是从它身上散出来的,若是寻到灵气根源方向,如此便能省不少事。是,她眯着眼眸四下观望了一番,找到灵气最为盛泽的方向走去。

    所幸,越往里走,那股浑厚的灵气就越发有条理,白十七借着仙障走了一阵,大约适应了,便撤了法术。

    可是寻了这么久莫说摩诃曼殊沙华,就是连一株普通的仙草,她都没见到。

    而且走了许久,她也早已经累了,如今松懈下来,确有几分饿了,皱眉观望了四周,白十七随便寻了块大石,坐了上去,顺便从衣袋里掏出了两块甜糕,打起了牙祭。

    待她吃饱喝足,几股冷风吹来,迫的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抬头看了看已然不早的天,白十七不由皱了皱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准备继续前行。

    然,她刚走两步,背后就一声震响,好奇的回过头,却看到只长着九个脑袋的赤红色大鸟。正歪着九条脖子瞧着她看。

    因离得太近,白十七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结果正正踩在个半截的树枝上,“哎呦”一声摔了个结实。

    没等她爬起来,一道声线已经借着风飘到了她的耳畔:“我当是何人敢独闯南荒,原是个孩子。”

    温润的声音让白十七愣了一下,不由抬眼看向说话之人,可这一眼,却让她吃了一惊,只见那人一身玄袍,周身仙气弥漫,气质天成,是个上上等的容貌气度。白十七猜想这必是天界哪位神君。

    她正估摸着他是哪位,却又听他轻声开口:“禺疆兽怕是要出来觅食了,赶紧回家寻你爹娘去吧。”

    被他一说,白十七忽然想起此番的目的,收起了思维,从地上爬起,看向那人,欣喜的问:“你说禺疆兽它快出来了?那它什么时候出来?”

    那人看着白十七,似乎有些趣味,抬手抚了抚一旁的九头重明鸟,问道:“你似乎甚是欣喜?”

    白十七没明白他的意思,“啊”了一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问道:“不知仙友来此南荒之地,是否见过禺疆?”

    “嗯?”那人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没有见过。”

    “没……没有?”白十七讶异的抬起头,那人已坐上重明鸟之上,玄袍飞散,一双墨色双眸煞是好看。

    他低下头看了看白十七,笑道:“此处着实险恶,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可……可仙友……”

    九头的重明鸟一声鸣叫,打断了白十七的话,挥着双翼直冲上天,等那一人一鸟消失在白十七的视野里,她才徒然想起,刚刚忙着观望那人的美貌,竟忘与他借件袍子穿。

    色令智昏,诚然这老祖宗不说假话。

    叹了口气,白十七只得继续循着那灵气走,天色越来越晚,她只觉得寒意越发逼人,小时候她的父君曾与她说过,往往灵气越重的地方,越发寒冷,私塾仙书甚多,所以才冷。你且不要怕,多去几次就适应了。

    当时她只当父君那么说,是为了骗她不要找冷的借口逃课,如今看来,却有几分可信。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找个三叉树枝歇息一晚,眼前不知何时已是漫出来的金色灵泽,她眨了眨眼,略有些惊疑不定:“莫不是摩诃曼殊沙华?”

    试着向前走了两步,耳畔已响起一声震天嘶吼。她抬起头,一匹龙头虎身的巨兽正扑腾着双翼,龇牙盯着她。白十七眯着眼睛,愣愣的看着悬空而立的巨兽,抬了抬手,遮住那刺眼的金色灵泽,唇角不觉掺了丝笑意:“原这就是禺疆,倒也有几分架势!”

    目光顺势而下,果不其然,一株黑色的神花此时正散着灵气。白十七虽未见过摩诃曼殊沙华,但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一株必是她此番的目的。

    没容得她细想,那禺疆兽已扑腾着双翼朝她奔来,白十七神色一惊,忙祭出了仙障,挡了这灭顶的一劫。

    只听“砰”的一声,那赤色仙障被禺疆竟撞出一道裂缝,白十七勉强稳住身子,却看那禺疆兽早已准备再次撞上来,皱了皱眉,只得腾了云闪躲开来。

    禺疆兽声声嘶吼震得整个南荒如人间炼狱,白十七脸色越见苍白,禺疆兽步步紧逼,她忙着躲,竟腾不出手祭出法器。如此狼狈,白十七活了八千年,想来竟是头一回。

    以往在南渊峡谷,作为一个称职的官二代,南渊的小妖小仙大多都被她揍了个遍,到了北海学艺,北海龙王又好和平,她这一身修为也少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用上了,一时骄傲轻敌,竟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白十七心中不觉暗暗悲戚起来,这般与这畜生再斗下去,别说摩诃曼殊沙华取不到,怕是自己也要重伤。

    她一边想,一边灵敏的躲避禺疆兽的攻击,周身的赤色仙障越发薄弱,阵阵仙气与此地的灵气结合,霎时,狂风大作,不多时已是大雨滂沱。

    仙障被雨水一淋,越显可怜,雨水顺着裂开的缝隙落进来,滴在白十七的脖颈中,激的她不由打了个激灵,一愣神的当口,禺疆兽扑着巨爪拍在赤色之上,“哗啦”一声,仙障应声而碎。

    幸而白十七躲得及时,那一爪子才没将她脑袋拍下去,只擦着她的衣袖而去,只是可怜白十七,仙障一碎,身子直直的朝地上摔去。虽不是凡胎**,这一摔也摔得她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眼看禺疆兽再次朝她扑来,白十七只得认命的闭上眼,同时将自己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事学人家逞英雄,现下倒好,英雄没当成,反倒连小命都搭了进去。

    禺疆兽的爪子落下那一瞬,白**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抬起胳膊护住脑袋。心中唯有四个字,小命休矣。

    哪知一道凌厉的银光擦着她额角闪过,直直打中了禺疆兽即将落在她身上的利爪上。免了她一身皮肉之苦。

    眼看到手的猎物被救下,禺疆兽似乎更为狂躁,一边狂吼,一面朝白十七踩踏过来。

    “禺疆!够了!”伴着一声厉喝,又是一道无形之光飞来,原本暴怒的禺疆兽低吼一声,扬起龙头看了看空中的人,摇了摇尾巴,悻悻退到一旁。

    白十七只觉得那吼声震得自己耳朵里嗡嗡响,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巨爪也似乎离开了,才慢慢的放下胳膊,抬起头,露出一双修长的眉眼。胆怯的看向那乖乖离去的禺疆兽。

    “不是叫你早些回家去,缘何不听?”身后一声疑问,白十七呆愣了一瞬,转过身望去,那人一身玄袍,坐在九头重明鸟之上,正托着腮,淡淡的看着他。竟是她先前碰上的美貌仙友。

    她张了张嘴半响没说出去囫囵话来,只是伸手指着那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那人似乎有了几分趣味,撑着腮,抬了抬眼皮,笑道:“原以为是个胆子大的孩子,没成想如此不经吓,被这禺疆吓了一下,话都不会说了?”

    白十七眨了眨眼,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倒不是矫情的人,此刻委实是被禺疆兽吓到了,腿有些软站不起来。那人就坐在那,淡淡的看着她,连同他坐下的神兽重名鸟,也歪着九个脑袋死死盯着她。

    “是仙友救了我么?”眼见那人点了点头,白十七顿了顿,咳了一声,做了个颇有派头的礼数,道:“既然仙友救我一次,不知仙友介不介意再帮个忙?”

    那人挑了挑眉:“哦?”

    白十七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略有几分难堪,小声道:“我腿软了,仙友能不能下来,扶我一把……”

    那人依旧淡淡的,白十七觉得自己现在着实有些丢人,虽然她觉得若是此番换做鱼娘怕是会更丢人,但是做为神君,她向来是自傲的,如今在一个陌生的仙友面前丢了大面子,她觉得自己先前的八千年是白活了。

    良久,那人还是未动分毫,白十七咬了咬牙,再次开口:“仙友就不能发挥一下仙道界的高尚品格,下来扶我一把。”

    那人终于回神,眯着眼看了白十七一眼,咳了一声,道:“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扶你?”

    白十七觉得自己要哭了,懊恼的拍着自己还没归位的两条腿,今儿,她算是栽了,正沉浸在死与不死的抉择中,一股淡淡的茶香已飘进她鼻息,她猛地抬起头,那人的好看的脸,已到离她三寸的地方,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那人已将她拽起。

    “冒犯了!”

    白十七没反应过来,被手臂上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拽,身子歪了一下,重重的撞上了那人的胸膛,那力道,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干涩:“仙友没事吧?……抱歉……”

    那人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低头看了看白十七:“还有什么别的事,你且一并说了。”

    白十七看着他,觉得自己真真是遇上了个好人,伸手摸了摸鼻尖,道:“是你叫我说的,扭扭捏捏也不是我等仙道界的性格,如此,仙友,可愿意再借我一件衣服穿。”停了下,她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凑近那人,略有分寸继续道:“我出门时忘了多带一件袍子,还有就是……仙友既然将禺疆兽打发了,那么能不能将那摩诃曼殊沙华帮我取下来?再来……我也没其他的事情了。”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不远处,道:“哦?如此巧,我也是来取这摩诃曼殊沙华的。??”

    白十七身上披着那人的衣裳,坐在石头上,学着一旁的重明鸟歪着脑袋看着天空发怔。

    雨下的小了些,但是寒意依旧不减。白十七抽了抽鼻子,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目光若有若无的扫向不远处,那美貌仙友只着了薄薄的中衣,端坐在摩诃曼殊沙华旁边,身上散着的赤金色的仙气与摩诃曼殊沙华的灵气相融。将整个南荒大地映的通红。

    朦胧幽光中,白十七微微有些发愣,三道六界中,她也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就说与她从小玩到大的魔族少君墨崇,那也是魔界少有的美男。可是与眼前之人比之,她觉得墨崇输大发了。

    其实倒不是长相输的太多,而是这举手投足的气质。白十七想起早些年与墨崇一起逃课去凡界戏耍,结果被人间的一个骗子,骗到了一个寡妇家,偏的又碰上那日寡妇与情郎欢好,于是自己与墨崇便被那寡妇拿着扫把追了三道街。

    后来,回到南渊,她的哥哥白镜璃将这事做了个分析,说发生这种事情难免,只怨墨崇周身的气质就是一个等徒浪子的形象。

    可若是换成眼前之人,白十七觉得那寡妇当时必定不会误会他们。

    在心中暗暗为墨崇同情了一把,白十七吧嗒了吧嗒嘴巴,扭脸看了看自己身侧的重明鸟,道:“看你主人的仙根浓厚,与这摩诃曼殊沙华怕是要磨合许久,咱们也帮不上什么,要不然,你带着我,去找些吃的来?”

    重明鸟的表情略有些茫然。

    白十七挑了挑眉,伸出两个手指,问道:“你知道这是几个么?”

    重明鸟依旧茫然。

    “重明它不懂说话,也听不大懂人言!”

    白十七抬起头,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打破了摩诃曼殊沙华的结界,顺利的取了花,咳了一声,白十七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腾了出来,攥着衣领的手微微动了动。

    似乎想要把身上的袍子脱下来,但是又有些犹豫,模样有几分为难。

    那人似乎看穿了她,笑了笑,道:“袍子你且穿着,如今这摩诃曼殊沙华已经取了,那便送你一程。”

    “我……”噎了一下,白十七咬了咬唇。脸上有几分踌躇。

    “不用我送?”那人抬头看了看天,道:“天色已晚,南荒之地山精妖怪自是不少,看你仙根纯正,今儿与这禺疆斗法,也费了些气力,怕是遇上了,要惹出几许麻烦……”

    “不……不是!”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白十七鼓起了几分勇气道:“我只是,有些请求……”

    那人看着她不语。

    咳了一声,她续道:“这摩诃曼殊沙华虽然是三道六界中的灵物,但是我看仙友修为甚为高深,其实这花大抵也不能多匀给仙友几万年修为,如此不知仙友可愿意割爱,我定会找到一件合适的物件与仙友公平交换,定不会叫仙友吃了亏去。”

    “是吗?”那人似乎有了几分兴趣,缓步走近白十七,认真的看着她:“你说说看,我觉得合适了,我就跟你交换。”

    白十七舔了舔干涩的唇,想了想,自己说到底是为鱼娘办事,想来这些交换的东西也是鱼娘拿出来,上次去鱼娘家,那尊万年珊瑚树倒是个好物件。要鱼娘父母拿出来虽有点难,但是换自己女儿的性命,怕也不会舍不得。

    顿了顿,她正色道:“用一尊万年的珊瑚树,换一换,你可愿意?“

    那人笑了笑,道:“万年珊瑚树倒是个稀罕玩意儿,不过用那俗物换我一件神花,怕是有些不合情理。”

    白十七皱着眉,抬了抬眼:“那仙友自己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且自己说出来,我看能不能找到。”

    “想要的东西?“那人看了白十七半响,微微抬了抬手,指尖在她额前一寸的地方停下,白十七愣了一下,随之感觉一股热流在眉间涌动,似乎要冲破头颅,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正要伸手推开他,却见他缓缓离开,勾起薄凉的唇,道:“容我好好考虑一番。若是想到便告诉你。嗯,对了你住哪里,我看看能不能顺路送你一段。”

    白十七头有些晕,摇了摇脑袋,看了看空中的半玄月,道:“北海,我从北海来的。”

    那人似乎有些讶异,愣了下,道:“巧了,我也正要去北海,恰恰可以送你回去。”

    白十七也觉得今儿遇上的这人跟自己确实有缘,朝着他凑近了几分,道:“今这一出,定是司命阁的文昌神君打了个瞌睡,这么巧的事情竟都与仙友碰一起了,对了,。我叫白十七,生于南渊峡谷。现师承北海龙王门下,不知仙友是天上哪位神君?”

    那人起身坐上重明鸟,道:“名字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不过别人尊我一声月神。”

    “吧嗒!??”一声,白十七已趴在地上。嘴巴微张,月神,眼前的人竟是那数万年前,洪荒大地历经混沌之劫时,涅槃归来的上神,月神尊者。

第179章 不许人间见白头

    无尽的黑暗之中,她扯着四肢上冰寒刺骨的寒冰玄铁,铁链清泠的声音在空幽的地牢中显得格外的嘹亮。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了?黑暗的地牢之中看不见她苍白狰狞的脸,这几百年来,她不曾抚摸过自己的脸颊,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左半边脸颊被毁成什么样子,全身的伤疤像无数的水蛭栖息在她的背部、腿部……而他刺下去的那一剑是否还在淌血?时间过去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可是哪怕是在这么长久的时光之中,她每每想起他依旧会心痛得留下眼泪!

    记忆之中那白衣胜雪的男子永远都是无情的眼眸、冰冷的模样,明明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却总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让他心中的一滩死水荡起涟漪。记得他在七八岁的那个夏天,他于一堆的尸首之中翻出了她,他抚养她长大成人,他教她法术,他是她的师傅,却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然后呢?现在她被关押在这个地方又是拜谁所赐?

    是他!

    还是他!

    “放我出去……”她缩在角落里哽咽着说道,嘤呜的声音小小的宛如虫鸣,没有人听得见。回想起小小的她跟在他的身后,他的步伐很大,她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她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在说,“师傅,等等我”那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荡,久久没有散去!最终,他还是没有等她!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宁愿自己被埋在那堆冰冷哄臭的尸体下死去也不想遇见他了!为什么要爱得这么痛苦、爱得如此卑微,即便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在他眼中自己还是一文不值!何苦啊?

    她记得那天残阳似血,她杀了那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那女人了无生息的躺在血泊之中宛如七月盛开的最妖艳的紫薇花,却在骤风暴雨中惊慌失措中战栗着。女人启唇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已经虚弱得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了。那时,她眼前的景象不断的模糊,被女人毁掉的左脸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可即使如此,她也能够看懂女人口中恶毒的诅咒,女人说,“你这辈子永远也得不到他,得不到,得不到……”

    是啊!得不到!千百年后她还被关押在六界裂缝的放流地之中,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了,她杀了修云上仙的女儿,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他不会知道她爱他有多深才会出手杀人的,她也不知道正是自己这般强烈的爱让她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黑暗之中,她发现有人影朝着自己走来,只是她已经不在乎来人会做什么了。如果能杀了她,她感激不尽。许久之后,她感觉到身上的枷锁被卸了下来,可是她一直没动,等到那人走了两三天后,她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化成了一道银光消失了踪迹。

    黑暗之中缓缓的走出了一个白衣男子,他循着她消失的地方望了许久,“走吧,走吧,永远不再回来了。”

    募地,一口殷红的血液从白衣男子的口中喷出,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在他死前能够放她自由,真好!如此想着白衣男子微笑着闭上了双眸。

    走了,走了,永远也不想再回来了。

    _______________

    从流放之地逃出来的沐镜华,来到了人界的一条小河流边,几百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脸,她甚至不敢抚摸自己的脸颊。颤颤巍巍的把头伸到河面上,粼粼的水光上那张丑陋的脸让她本人都觉得恶心!她的左脸颊还有什么?颧骨上、脸颊上连一点肉都没有了,白森森的颧骨顶着一颗几乎爆出来的眼球!额头上一片坑坑洼洼的深黑色的伤疤!眉间紫色的堕仙印记则格外的妖艳!

    眼泪从她没有眼眶眼球中潺潺的流出,出了无妄之地又如何,六界根本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的仙法已经被师傅废掉了。他废掉她仙法的那天就说了与她恩断义绝!回想那天,在诛仙台上他当众把她逐出师门,废了她修炼百年的仙法,然后他无情的转身把她留给了天兵天将受尽凌迟之刑。她记得那时候她哀求着望着他,希望他能为她说句话,可是最后看到的却是他绝情的背影。

    小心翼翼的放下袖子,她不愿意让那些丑陋的疤痕现于人前。现在还剩下的一点法力又能做什么,或许没等到有她做什么就被天兵给抓回去了。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去找过去的朋友了!为了爱他她赔上了自己的全部,太好笑了,把所有的赌注压到一个人的身上,结果竟然是一无所有!

    扯下身上破烂的布料,她紧紧的缠住破碎的脸颊,正打算离开却见到一个红衣女子游走于河岸边上,她步履蹒跚,眼神散焕,眼眸之中尽是绝望!沐镜华认得那眼神,师傅说恨她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模样,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可怜模样!

    沐镜华寻思着自己体内的法力的用处,突然一个残忍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你想死吗?”沐镜华露出邪魅的笑容,她站立于河岸的树上,不可一世的俯视秦歌月。

    茫然的抬起头,呆滞的双眸对上沐镜华狡黠水灵的眼睛,秦歌月面无表情的问,“你是谁?”

    沐镜华悬浮在空中,走了几步便从空中走到了秦歌月的面前。秦歌月瞠大双目,惊愕的看着沐镜华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秦歌月知道沐镜华肯定不是人,不过,沐镜华是妖是仙她一点都不在乎了。

    “再问一次,你想死吗?”沐镜华枯瘦的手指勾起秦歌月的下颚再次问到。

    秦歌月苦笑着点了点头,明天,明天沈萧就要为另外一个女人休了她了。她虽然恨,但却没办法为自己出气,从小到大她都是受气包。姨娘和妹妹不满就把她当牛当马的差遣,打骂挨罚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以为出嫁后能够摆脱这样的日子,可是入沈家三年无所出,婆婆对她越来越不满,夫君也纳了好几房的小妾,她是沈萧明媒正娶的正房却被逼着交出正室之位!还有比这更羞辱人的事情吗?哪怕她咬牙忍下了一切,沈家还是容不下她。

    二夫人徐千娇觊觎沈家主母的位置已久,她设计陷害说秦歌月与其他男人有染而沈萧相信了。被夫家扫地出门的她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回到那个被姨娘打骂的家里?不!就是死,她也不会回去的!

    “想报仇吗?”沐镜华打量着一身红衣的秦歌月,民间有传说,穿着红衣的人死后会变成厉鬼。眼前的女人只怕是平日里受了太多的委屈,活着不能给自己报仇,只能寄望死后化为厉鬼为自己出气。

    “我能帮你报仇。”

    秦歌月并不傻,她知道沐镜华对自己有所图,可是已经无所谓了,“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沐镜华看着秦歌月不由得露出赞许的眼神,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歌月的脸,“我想要你的身体。”她喜欢秦歌月的脸,不是因为漂亮,而是因为那张脸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你究竟是人是妖?”秦歌月蹙眉打量着沐镜华,明知道她非人却没有逃跑。

    “是人是妖又如何?”沐镜华轻蔑的反问,“能帮你报仇就行了。”

    没有否认秦歌月坚定的眼神对上沐镜华的右眼,“是的。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把身体给你也无妨!”

    “说。”

    “我要沈家永世不得翻身!”很难想象究竟是多深的恨才让一向懦弱的秦歌月说出这么恶毒的愿望!“我要沈萧和徐千娇生不如死的苟延残喘于人世!”

    “好。”沐镜华当即答应下来。或许她做不到,如今她只想得到秦歌月的身体。

    沐镜华将所有的法力孤注一掷施展在秦歌月的身上,一时间秦歌月只觉得身体无尽的虚弱,渐渐的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没有任何的痛苦和不舍,她想,自己终于解脱了,最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依稀记得洞房之夜,他掀开绣着金丝龙凤的红盖头,酒后的他憨憨的笑着说,“你好美,我想,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就够了。”一句酒后戏言啊!她当真了,所以她活该!原来不够的,只爱她一个人是不够的,还要有徐千娇还要有其他的小妾!

    “人生活之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沈萧,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整颗心,整个人,整个人生全托付给你!我好恨!如果可以,我想用我的身体换你钟家永世不得翻身!

    用尽了所有的法力为自己换了身体,沐镜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待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钟家。

    得知秦歌月没了孩子,沈萧十分的愧疚,毕竟是他害死了秦歌月和自己的骨肉。沈萧并没有马上把休书扔给秦歌月赶她出沈府,只是沈府上下都知道了秦歌月被休的事实,自然也就没人把她当沈家少夫人看待了。

    沐镜华占据着秦歌月的身体也得到了秦歌月的所有记忆,翻看那些记忆之时,沐镜华讽刺的笑出了声音!她多像从前的自己啊,把所有的东西孤注一掷到一个男人的身上,最后却落得人财两空,韶华如花却早早凋零。

    不过,她沐镜华已经不同于从前了!

    在一个月的休养期内,沐镜华渐渐的修炼,努力恢复自己灵力,只是在无妄之地流放的时间太久了,或许十几年也无法恢复!到时候秦歌月的身体老去死去,她就必须再去找容纳自己灵魂的躯体了。

    “小姐,醒着就起来喝药吧。”雨花端着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瓷碗走到了沐镜华的面前。

    沐镜华嫌恶的望着那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打小她就讨厌喝药,师傅从来不哄她总是硬生生的逼着她全部喝下,全喝下后,他会从罐子里拿出九天玄女酿的桂花蜜给她润喉。他看似冷血有时候却能流露出温情的一面。

    “扔了,我不喝。”沐镜华愤恨的瞪着那碗汤药。她好恨自己!几百年后,她依然事事都能联想到他身上!何必这样作践自己为那个不爱她的男人?

    雨花为难的看着自己小姐的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她从未见过秦歌月对她这样凶。可是,不吃药也不行啊。

    “别以为你的伤不好,就能永远的留在沈府。”院子里徐千娇扭着水蛇腰,妖娆的步行到沐镜华的面前。

    沐镜华不屑的斜睨徐千娇一眼,她沉默着走到了徐千娇的面前,二话没说照着徐千娇的脸就挥下了重重的一巴掌!

    徐千娇惊愕的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瞪着秦歌月!该死的小贱人,居然敢动手打她?徐千娇何时受过这种羞辱?而且对她动手的人居然是一贯软弱秦歌月!回过神来,愤怒的徐千娇高高扬起手掌,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沐镜华在她下手之前就抓住徐千娇的手,而她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则朝着徐千娇另外一边的脸颊再次落下一巴掌!

    被连掴两巴掌,娇弱的徐千娇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不知死活的贱人!来人啊!给我杀了这女人!!”

    徐千娇叫嚣着可是一边的家丁却面面相觑为难着不敢动手,无论如何秦歌月还是他们的正室夫人。

    “你们杵在那里做什么啊?她就快被少爷休了,你们还忌惮这个女人什么啊?”徐千娇厉声提醒着身边的仆人。

    仆人们一想,秦歌月离开沈家后徐千娇就是正房夫人,得罪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只可惜此时的秦歌月已经不是从前的秦歌月了。就算没有了仙法,她还有一身的武功修为,秦歌月没有什么力气,沐镜华就用巧力招招瞄准那些仆人的要害!不多时,地上倒下了一大片的人,而见到这场景的徐千娇惊恐的节节后退!她拼命的摇头,眼前的人一定不是秦歌月,一定不是!!秦歌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秦歌月就算想反抗也不可能一下子把这七八个家丁给打趴啊!

    没等徐千娇转身逃出门外,沐镜华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的身后,一手扣住她的肩膀,接着对着她的膝盖内侧狠狠的踢下,徐千娇一个踉跄噗通跪下。惊恐的血丝布满徐千娇的眼球,她战战兢兢的问,“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会死的!”

    沐镜华咧开嘴狂妄的笑了起来,“我杀你?别开玩笑了,我答应她的是让你们生不如死!”

    一直伺候着秦歌月的雨花捂着嘴不敢置信的凝视眼前的人,她不认识!这不可能是她小姐!难道因为被沈萧休了而大受打击所以转性了?

    “啊!!”秦歌月抓起徐千娇的发髻用力的往上扯,接着又发狠使劲朝着地面撞下去,就像敲木鱼一样拿徐千娇的头敲打地面。

    “救命啊!!”徐千娇尖叫着的朝周围呼救,几个下人爬起来赶忙去找沈萧求救!

    “秦歌月,我错了!饶了我!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徐千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到沐镜华的耳边,她却一点动容也没有!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徐千娇的额头血肉模糊,沐镜华依旧没有罢休!

    “住手!”接到下人的通报沈萧马不停蹄的冲到秦歌月的住处。映入眼中的竟然是秦歌月凶暴摧残徐千娇的画面!太可恶了,原来秦歌月之前的软弱都是伪装出来的!!

    见到沈萧,秦歌月不由的咧开嘴露出了邪魅的冷笑,那妖媚的模样让沈萧为之一震。在他眼中秦歌月一直都是温婉贤淑的模样,何曾如此猖狂,目中无人的仰头大笑?难道她疯了?

    “贱妇你对千娇做了什么?”见到徐千娇被血染红的脸,沈萧怒不可遏的朝着沐镜华大吼!

    看着眼前本该是温文尔雅的男子因愤怒扭曲了脸庞,沐镜华放开了手,把奄奄一息的徐千娇扔到了一边,她嫌恶的瞥了徐千娇一眼,拿起腰间水蓝色的手绢若无其事的擦拭着碰过徐千娇的手!

    “我对徐千娇做什么?”沐镜华冷哼一声,她低头仔仔细细的擦着双手,连指头缝都擦拭了一遍,“你没长眼睛吗?我就是在打她!”以前的沐镜华不至于如此凶残,但在无妄之地待了太久了,积累已久的怨气没有发泄过,离开无妄之地有人敢招惹她,估计徐千娇成为了她泄愤的工具了。

    “秦歌月,你别太看得起自己,要不是看你伤势未愈,我老早就把你赶走了!容得下你在我沈家嚣张祸害千娇?现在我给你一纸休书,你给我滚出沈家,滚得远远的!”

    沐镜华双眸一瞪,紫红色妖冶的瞳孔泛出慑人的光芒,一时之间沈萧脸上褪去颜色连连后退,突然的惊慌模样让众人困惑不已,看着他连滚带爬仓皇逃走,沐镜华耸肩妖娆的笑开。

    “啊!救命啊!妖怪,有妖怪……”沈萧惊恐的大吼着全然没有半点男人该有的风度,或许真的是被沐镜华吓得不轻吧。

第180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

    靖东二十年冬,今年的雪来得早,未到仲冬,大雪已经将京城淹没了一大片,银装素裹的佯装出一派祥和的景象。原本应该是安静的夜晚,可是京城的某处却传来了刀剑相接的金属声。

    赤月首富钟府,刀光剑影在月光下急速晃动着,两柄锋利的宝剑碰撞出耀眼的火花。持剑双方四目交接,恨意染满双眼。

    可谁知道他们曾经是众人口中的鸳鸯眷侣、才子佳人?

    “曲清尘,你做得未免太绝了吧?”

    曲清尘回神之际钟木青已将利剑架在她的颈间,对视着钟木青她依旧是一脸的不服。

    “记得成亲之时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人,你既允诺我就必须做到!如今你三番两次的纳妾,是背信弃义!我又怎能容许那些勾引我夫婿的人留于府中。”曲清尘半阖双眼,眼角毒辣的目光毫无掩饰。

    男人就是这般,高兴的时候说几句甜言蜜语和天荒地老的承诺,但是当他无法做到的时候多少女人只是忍着。可她不一样,她是曲清尘!

    “不是我的我不奢求,但该是我曲清尘的,我绝不拱手让人。”曲清尘字字铿锵,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

    “如眉的孩子没有欠你什么啊?为什么你非要加害于他?”钟木青厉声质问。

    曲清尘轻蔑的瞥了钟木青一眼,“你欠我的用你孩子的命还,不是正好!”

    “我欠你?这几年我由着你在钟家胡作非为,你棒打王淑兰,大婚之日把她赶了出去,你毁了李荷香的容貌逼其上吊自杀。曲清尘若你不是曲将军之女,入我钟家三年无所出,还能这般嚣张吗?”细数着曲清尘往日的罪行,钟木青紧紧的握住了剑柄,他恨不得将曲清尘千刀万剐,却不得不忌惮威远将军曲庆威的势力。

    “若你做不到,为何当初要承诺只要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她激动的徒手握住了钟木青抵在她脖子上的利剑,剑锋犀利削铁如泥,何况是曲清尘纤细的玉手,一时间血染双手,沿着无情的剑滴落在雪地之上。

    “成亲之时的酒话岂能当真?”钟木青大言不惭,直视着曲清尘却没有一丝的歉意。

    原来自己当成誓言一样的话,在他看来只是醉后的胡言乱语。曲清尘笑了,笑得越发的凄凉。那一天,洞房花烛夜,掀起她盖头的男人,愣愣的站了许久,还记得当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美,我钟木青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就够了。”

    而如今,那男人面对着她只有怒,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怒不可遏的想要杀了她!

    “是我,是我亲手害死你和柳如眉的孩子,是我逼着柳如眉喝下那下了红花的鸡汤。我看着雨花将那一碗药一滴不剩的灌进柳如眉的口中的,哈哈哈……”曲清尘笑得狰狞,却让人在这猖狂的笑声中听到了比哭还难受的悲伤。不是她,那鸡汤分明是柳如眉带来的,可雨花却在紧要的关头背叛了她,说那鸡汤是她刻意为柳如眉准备的。她怨,她委屈,可是要让她在这个喜新厌旧的男人面前低声下四的解释,她做不到!

    这话大大的刺激了怒火中的钟木青,手臂上的青筋条条浮现出来,线条清晰可见。

    “怎么?杀了我吗?”曲清尘狂妄的说,接着往前一步,刻意的把自己脆弱的美颈展示在现下最恨她的人面前。他不能杀她?威远将军会为了他的女儿踏平钟府的,曲清尘自信的想。

    “我要休了你这毒妇!你三番两次害人,我钟家又怎能容得下你这心狠手辣之人。”钟木青已经打算放下了手中的剑了。这女人既然伤害不得,那他唯有以“七出之条”休了她方能了事。

    这时候,滑胎不久的柳如眉拖着病弱的身体,出现在钟木青的身后,她咬牙朝着钟木青奔跑过去,抱着钟木青的手,连带着他手上的剑刺向了曲清尘。

    “我要你血债血偿,给我的儿子偿命!”柳如眉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写满了怨恨,她尖叫着借着钟木青的手一剑刺穿了曲清尘的胸膛。

    皮肉在利剑面前,就像薄纸一般,随性的一捅就脆弱的破了,没有任何的声音直接从胸膛刺穿到后背。

    痛,痛得撕心裂肺,曲清尘知道这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她站在原地,从容淡定的看着眼前一起握剑的钟木青和柳如眉。许久钟木青未能从这个情景下恢复神智,他惊愕的望着一脸凄凉的曲清尘,脑中一片混乱。怎么办?他居然刺伤了曲清尘?曲庆威会杀了他的!哪怕他钟家富可敌国也只是民,民不与官斗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定理。

    而在时间静止的期间,谁也没有发现柳如眉嘴角露出的微不可查的窃笑。她终于除掉了曲清尘。她的孩子是因为她自己的过失撞在了桌角而胎死腹中了,得知孩子不保的时候,她想尽办法激怒性格刚烈的将军之女,果然曲清尘中计了。钟家再也无法容忍曲清尘了,首富钟家的主母之位非她莫属了,此刻她能不高兴吗?

    曲清尘带着胸口的剑前行了一步,将冰冷的手放在钟木青的手背上,被惊吓到的钟木青立刻放开手中的剑,带着柳如眉连连后退。

    曲清尘看着钟木青护着身后的柳如眉,不由得冷笑着,当初的承诺还在耳边回荡,可如今他怀中保护的人却早已经不是自己了。反手握住胸前的剑,曲清尘没有犹豫利落的将剑拔了出来。

    扔下手中的剑,她捂着胸口朝着自己的居所一步一步的走去,血染红了曲清尘淡蓝色的狐裘大衣,长长的血液流淌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娇艳的血花,“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哈哈哈……”

    随着血液的流失,不久之后曲清尘的下腹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冷汗淋漓,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

    靖东十七年春,威远将军曲庆威之女曲清尘出嫁。

    原本赤月国春季多雨,连连半月未息却在曲清尘出阁之日停歇了下来,这也成为了一时佳话,为世人传颂。

    曲清尘人如其名,清丽脱俗,不染世尘,威远将军的女儿都习得一身武艺,曲清尘以剑舞闻名,曾在国宴上甚至有人愿意用一座城池来换取她的一只舞,一舞倾城由此而来。

    赤月国春季多雨连连半月未息,却在曲清尘出阁之日停歇了下来,这也成为了一时佳话,为世人传颂。

    曲庆威爱女如命,自知官场险恶,所以为曲清尘安排的夫婿并未涉足官场。

    那一年,十里红妆,她声势浩大嫁予了赤月国首富钟家钟木青。

    那一天,红绸满堂宾客毫无虚席,才子佳人的结合曾经羡煞了旁人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成亲第一年曲清尘无所出,两人相敬如宾,虽不似夸张的如胶似漆,却也相安无事。第二年,曲清尘依旧无所出,钟木青态度开始冷淡,第一个小妾王淑兰进府。当天,曲清尘便闹开了,婚礼开始她带着八尺木杖,追着王淑兰使劲的打,直到她全身青紫依旧不罢休,刚刚进府的王淑兰被她赶出了钟府。

    王淑兰之事过去不到三月,钟木青再次迎娶了第二个小妾李荷香,曲清尘带出了自己的利剑执剑相向,剑锋直指她的脸颊,信手拈来随意的在李荷香干净的脸上描画了一圈,李荷香顿时血肉模糊。没有任何的解释,曲清尘只稍瞪了一眼钟木青,就让他知道他想娶的小妾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半个月后李荷香因容貌尽毁无颜见人,自缢而死,年仅十七。

    曲清尘也因此由一代倾城绝色变成了一个可悲的毒妇,为世人不耻。

    靖东二十年七月,时隔三年,曲清尘依旧无所出,而这时钟木青的表妹柳如眉来访,在钟家呆了一个月竟与钟木青暗生情愫,珠胎暗结。木已成舟,曲清尘不得不让柳如眉进门。

    只是刚开始柳如眉还算温顺,但是在进门后的第四个月开始原形毕露。因为她的孩子在自己的疏忽之下胎死腹中,若不用这个死胎一举扳倒曲清尘的话,按照曲清尘的个性,没有孩子的她一定会被赶出钟府的,到时候她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即无颜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也无法再寻良人了,所以她必须孤注一掷赶走曲清尘。

    那一天……

    “姐姐,我来看你了。”柳如眉笑语盈盈的迈进了曲清尘的梦阁,“我亲手给姐姐熬制了鸡汤。”

    正倚在梨花木摇椅上看书的曲清尘,面无表情的瞥了柳如眉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投入到手中的书册里。

    “姐姐为何这般冷淡啊?妹妹我是真心想同姐姐好好相处的。”柳如眉矫情的说。

    柳如眉究竟是何居心,曲清尘并不愿去多想,微微挑眉,懒懒的声音从樱唇里传出,“回去吧,我并不想见到你。”

    柳如眉仿佛没有听进去曲清尘的话,她自顾自的盛着自己带来的鸡汤,“何必这般无情呢?莫不是还对妹妹记恨于心?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柳如眉话还没说完,曲清尘就不耐烦的合上书页,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如果你是来同我说这些的,请回吧,雨花送客!”

    即使曲清尘已经明确的下了逐客令,柳如眉还是死皮赖脸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喝汤吧,虽说还是用老母鸡熬的汤好喝,可这只鸡并不是老母鸡。知道为什么它会被杀吗?”

    曲清尘阴沉着脸,双手紧握,只要柳如眉有胆说出她最不想听到的话,不管她是不是怀有身孕她都不会手下留情的。爱情已经没有了,若是连骄傲和尊严都失去了,她岂不是更可怜了。

    偏偏曲清尘就中了柳如眉的激将法。

    “因为这只母鸡不会下蛋!”柳如眉说着,得意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知情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暗讽曲清尘生不出孩子。

    她还真是有胆说出这种话,以为说了这话还能平安的从梦阁里走出去吗?

    曲清尘伸手拦下了扭着腰即将离开的柳如眉,按住她的手臂,踢她的膝盖内侧,柳如眉跪倒在地,接着曲清尘将她的头按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柳如眉,你送来的鸡汤自己喝去吧。雨花,把那鸡汤端过来伺候柳夫人喝下。”

    在曲清尘的指示下雨花将那鸡汤一滴不剩的灌进了柳如眉的口中。谁也想不到,柳如眉竟然在那鸡汤里下了红花,存心激怒曲清尘,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原本是柳如眉带来的鸡汤,在雨花口中变成了曲清尘亲手熬制的。

    雨花是她入钟府之后一直服侍着她的丫鬟,她口中说出的话谁能不信,曲清尘百口莫辩。消息传到了钟木青的耳中,就演变成了一场刀光剑影。

    努力的撑起了眼皮,曲清尘绝望的看着天花板,为什么她还活着?她不断的问自己。

    环顾四周,守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陌生的大夫,见到曲清尘醒了过来,他立马走到了床前,“喝下这药吧,想开些吧,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的。”大夫以为曲清尘的晃神是因为失去了那孩子。

    “孩子没了……”曲清尘的面容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回神。

    “哈哈哈……”曲清尘疯狂的笑着,可是眼泪却不断的淌下,长长的泪痕延伸到她的脖颈里,“钟木青,你活该绝后!”口中恶毒的诅咒着钟木青,可那是她的孩子啊,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属于她的骨肉,原本他该来到这个世上同她相依为命的,可现在没有了!在疯狂的笑声过后的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这样的世界不如不要,为什么要醒过来啊!?

    扯乱自己的发,她缩在床角里像只无助的野兽一样。而钟木青竟然在曲清尘受伤昏迷的三天里一步也没有踏进她的梦阁,甚至在一个月里他一直陪在柳如眉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安慰着她。

    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今年的天冷得早,仲冬之时雪花已经迫不及待的降临下来了。伤势未愈的曲清尘打着赤脚,踩在刺骨冰冷的雪花之上,抬头看着那干净的没有一丝污垢的天空,她笑开了。原来她在很久以前就不爱钟木青了,自己只是偏执的想要他履行他的诺言。仰着头,流下了最后的泪光,曲清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居住了三年的梦阁。

    “永别了。”沙哑的声音传出,曲清尘微微一笑,笑得倾城动人足以魅惑众生。

    那一夜钟家火光冲天,曲清尘在一片火光的映照下,手握她陪嫁的凤翎剑在火光下翩翩起舞,如蝶、如风、如入凡尘的仙子,她轻跃偏转,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脚已经冻得通红了。渐渐的她的舞步突然变得急速,剑舞失去了它的柔媚,剑剑带着恨意,而她的眼神也变得犀利。火势不断的蔓延,当钟木青赶到梦阁之时,看到了令人惊愕的一幕。

    他看着火光下的女人不断的旋转起舞,一圈又一圈,突然他看到了女人满头的青丝如褪色的劣质绸缎一样渐渐的被洗白,不稍一会儿,火光之下屹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回头,那女人朝着自己笑着,笑着……

    曲清尘!!

    “钟木青,我要你钟家永世不得翻身!再次踏进钟府,我定要闹得你们天翻地覆家破人亡!”留下了如魔女一样的诅咒,她在众人的诧异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钟家。

    终于,对钟木青只有恨了!

    从今以后,她只为报复钟家而活!钟家一天不灭,她曲清尘绝对不死!

    双脚已经冻得通红了,可是如此自傲的她又怎能容许自己这般狼狈的回到将军府?不能回去!将军家没有这么落魄的女儿!更没有败家犬一般回去求助他人的曲清尘!!

    胸口的伤口在冰天雪地下隐隐作痛,她捂着胸口赤脚走在青石街道上,没有方向她就这样一直走着,直到那双被冻得没有知觉的脚再也无法迈出一步。她倒在大街上,手脚并用爬着也要往她不知道的方向前行。

    “娘亲,娘亲,这个老婆婆好可怜啊,下了这么大的雪还不能回家。”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从曲清尘的面前走过,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好奇的问。

    妇人拉着孩子唯恐避之不及,急速的从她面前走过。

    雪突然下大了,鹅毛一样的飞雪席卷着大街小巷,街上早已见不到一个行人了。曲清尘低着头依旧坐在石阶下,直到大雪把她的身体给遮住。

    就在大雪纷飞,几乎看不到道路的时候,两个打斗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曲清尘的面前。

    白衣男子轻巧的躲开了黑衣男子的大刀,他屹立于屋檐之上,谈笑自若的同黑衣男子说话,“真是不怕死啊你们,他派了那么多的杀手出来没有一个活着回去的,你居然敢单枪匹马来杀我?”

    黑衣男子自信的说,“杀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白衣男子挑眉,狂傲的说,“可是,杀你根本不用我出手。”

    语毕,白雪之中一道醒目的红影飞身侧立在白衣男子的身边,“参见阁主!”

    白衣男子随意的挥手,示意女子不必多礼,接着他淡淡的说,“杀了他。”她就这样一直走着,直到那双被冻得没有知觉的脚再也无法迈出一步。她倒在大街上,手脚并用爬着也要往她不知道的方向前行。

    “娘亲,娘亲,这个老婆婆好可怜啊,下了这么大的雪还不能回家。”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从曲清尘的面前走过,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好奇的问。

    妇人拉着孩子唯恐避之不及,急速的从她面前走过。

    雪突然下大了,鹅毛一样的飞雪席卷着大街小巷,街上早已见不到一个行人了。曲清尘低着头依旧坐在石阶下,直到大雪把她的身体给遮住。

    就在大雪纷飞,几乎看不到道路的时候,两个打斗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曲清尘的面前。

    白衣男子轻巧的躲开了黑衣男子的大刀,他屹立于屋檐之上,谈笑自若的同黑衣男子说话,“真是不怕死啊你们,他派了那么多的杀手出来没有一个活着回去的,你居然敢单枪匹马来杀我?”

    黑衣男子自信的说,“杀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白衣男子挑眉,狂傲的说,“可是,杀你根本不用我出手。”

    语毕,白雪之中一道醒目的红影飞身侧立在白衣男子的身边,“参见阁主!”

    白衣男子随意的挥手,示意女子不必多礼,接着他淡淡的说,“杀了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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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841/ 第一时间欣赏替嫁医妃最新章节! 作者:沐雅所写的《替嫁医妃》为转载作品,替嫁医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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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医妃介绍:
遇到她之前,他就是个人人可欺的傻王爷。即便受人欺凌,也只是一笑而过。阴谋手段他不会,皇权霸业没兴趣。他孤独而又快乐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她的出现…… 遇到他之前,她就是个邪恶腹黑的小魔女。即便替嫁他人,也只是一时兴起。施针下毒她最会,勾心斗角也擅长。她无奈而又张扬地活在另一个躯壳中,直到他的出现…… 温馨提示:这是一场因醉酒而引发的故事。各位看官,美酒虽好千万不要贪杯哦。替嫁医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替嫁医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替嫁医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