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替嫁医妃TXT下载替嫁医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替嫁医妃全文阅读

作者:沐雅     替嫁医妃txt下载     替嫁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替嫁医妃全文阅读

第1章 怎么乱认亲戚!

    酒气弥漫的房间里,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酒瓶。傅凌初安静的盘坐在床上,眼眶微红。她的腿边放着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落款处写着林清婉。人如其名,林清婉长得温婉可人,文静清雅。特别是与长相平平的傅凌初走在一起时,总能让人无意间将傅凌初当成陪衬的绿叶。

    十年前,林清婉的父亲因为好赌欠下了巨额债款。是傅凌初苦苦哀求父亲帮助,才没能让林清婉沦落风尘。十年间,她们同吃同住,关系要好的就像一对亲姐妹。每当林清婉想起弃她而去的父亲时,傅凌初总会抱着她轻声安慰,“别怕,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爸妈就是你的爸妈”……

    而今,她想起这句话就想吐。林清婉,她做梦都没想到抢走自己未婚夫的人居然会是她!

    傅凌初微微侧目,视线刚好落到那封道歉信上。不可否认林清婉的字迹很清秀,亦如她那张我见犹怜的脸……

    “凌初,你曾说过你的一切都可以与我分享。但是抱歉,独独江枫我不想与你分享。你知道吗?你什么都已经拥有,而我除却江枫一无所有。或许江枫是爱过你,但他现在爱的是我。他与你的感情仅限于牵手,可他与我……凌初,我希望你能看在我陪伴了你十多年的份上,祝福我。”

    一番话颠倒黑白的话让傅凌初大彻大悟。原来她所认为的姐妹情深不过是一厢情愿,原来她渴望的爱情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但是,她不明白林清婉为什么偏偏选在她父母过世的当天告诉她这么残忍的真相……

    亲情,友情,爱情,一夜之间她成了孤家寡人。傅凌初扑倒在床上,酒劲开始冲上脑门。活了那么久这是她第一次放纵自己,借酒消愁……

    酒的味道很苦很涩,却仍抵消不了她心中的悲痛。很快酒精麻木了她的四肢,脑海中却闪过一幕幕与林清婉嬉笑打闹的场景。

    傅凌初咧嘴一笑,终于明白为什么酒那么难喝却还是有人沉迷其中。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啊,它能让人忘却烦恼,如果不是此刻头痛欲裂,她甚至都忘了难过。

    傅凌初眯着眼,恍惚间仿佛看见一道黑影盘旋在头顶。她愣愣地看着那影子快速地冲过来贴在了她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混沌的脑袋犹如一团糨糊,无论看到什么都是重影。

    恍惚间感觉唇上一凉,那若有似无的触觉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影子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一张惨白的脸,一张薄凉的唇,然后眼缝骤然绷开,撑出一双漂亮的黑眸。

    那双眼承载着星星般的光辉,十分深邃漂亮。傅凌初和那张脸对视很久,才打了个酒嗝。满满的酒气散发在空气中,引得原本迷糊的人更加迷糊了一些。她无赖般冲那张鬼脸笑着,“咯咯”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极为诡异。她醉了,而且醉的一塌糊涂!

    “你……快回来……”

    那双漂亮的眸子顷刻间染上一抹悲伤,一道温润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傅凌初的心都快碎了,她本能地应了一声。贴着她的脸这才渐渐模糊,声音也渐渐飘远了一些。

    傅凌初伸着手,想抓却又不知想抓住什么。到最后她竟像个小孩般嘤嘤地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那么做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的身子就像被重物碾压过一般浑身无力。她想抬起手,却发现任何努力都是徒劳。这副身子就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躯壳,尽管承载着她的灵魂却并不为她所用。她现在的状态基本与死人无异,只能干躺着什么都做不了。她想起昨夜喝的酩酊大醉,还似乎在黑暗中看到过一张鬼脸……

    傅凌初心头一颤,该不会这么倒霉遇到了传说中的鬼压床吧!

    “医士,小女怎么样了?”

    就在她暗自腹诽之际,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那透着一丝丝关切的话语让傅凌初的心脏猛地收缩。这声音,很是陌生……

    “小姐若是继续昏迷不醒,就请将军准备后事吧……”

    一声长叹悠悠地飘入耳朵,傅凌初的心咯噔一下,后事?不会吧!她才刚醒就被判死刑了吗?哪里来的庸医,到底懂不懂医术啊?等下……将军?这是什么情况?傅凌初暗暗发力,结果手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医士,夫人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连凌儿都保不住,您叫老夫百年之后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下的夫人啊!”

    傅凌初有些无语,心想这人说话怎么文绉绉的。还有什么“夫人”,什么“小女”,这人怎么乱认亲戚啊!

    “将军莫要伤心,方才小姐脉弱虚无,老夫还以为小姐已经……可现在脉相却渐渐平稳,正是苏醒的征兆啊……”

    傅凌初感觉自己的心在坐过山车,因那庸医的话而忽上忽下。

    “只要医士能救小女,本将军定当重金言谢!”

    “将军客气了,老夫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能不能醒还要看小姐的造化啊……”

    这番对话过后,沉寂了许久才又响起一声长叹。傅凌初只想赶快醒来,但她的身体明显不肯合作,连动动手指都是奢望。傅凌初大惊,该不会是中风瘫痪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木门“吱呀”的声音,隐约听到有人陆续从她房里走了出去。她尝试着动了动眼皮,可这一动却引得浑身一阵乱颤。她记得自己只是多喝了几杯,怎么跟个得了癫痫的病人一样抽起风来?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曾对上的那张死人脸,她的心就跟着身体一阵乱抽。莫非……她已经死了?

    不行!她要醒过来!她一定要醒过来!她才不要上新闻头条,当个醉死的鬼。

    强大的怨念令她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此刻的她就像调了震动的手机,颤抖着从床上摔了下去……

第2章 静观其变中

    这一摔居然有了效果,起码她的胳膊可以动了。虽然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她的脑门,疼的她呲牙咧嘴,但总好过像个死人,半点动弹不得。

    尽管有了疼痛感,可这对胳膊却像是灌了铅,抬一抬都显得十分吃力。她不知为何自己的身子竟变得这么虚弱,横竖只记得自己不过多喝了几杯。

    傅凌初艰难的抬起手给自己的眼睛做了做眼部按摩,再次睁眼时总算看清了一些。

    尽管视线依旧模糊,但隐约可以辨认出,这是间很大的屋子。她的前方有几张木质桌椅,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花瓶,上面插着几朵已经枯死的花。整个房间布置的没有一点情趣,刚好验证了那位将军“夫人去的早”的言论。看这光景,倒像是古装剧中的客房!没有刀山油锅,自然不是嗝屁了。

    又是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傅凌初扭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侧身站在门口。因为他站在阳光里,又隔得远,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但那沐浴在阳光里的身影却显得异常柔和。

    “凌儿。”

    不知为何,她竟能听出他声音里隐含的心疼。那一声“凌儿”更是喊的她心痒难当。他的嗓音意外的温和悦耳,就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划过她心间,令她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你还好吗?”

    傅凌初有些哑然,因为这声音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正当她发愣之际,那个男人已经低笑着跨进了屋子。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也将那一抹照进屋内的阳光一并关在了门外。傅凌初呆呆地看着他肩头的阳光被黑暗淹没,心中五味杂陈。

    他徐徐走来,脚步声在黑暗里显得沉稳而清晰。最后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伸手将她抱上了床。

    “凌儿,别怕,我会照顾你的。”

    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她的脸,带着轻轻的叹息细细地摩挲着。他是那么温柔带着些许疼惜,可他的触碰却没能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僵在他的怀里。他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照顾她?照顾她!傅凌初的心一寒,莫非她被变态蜀黍绑架了?这么想着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在他无声的凝视里,傅凌初的掌心已沁出汗水,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慢慢揪紧。

    “你冷?”

    他似乎在惊讶她的反应,伸手将她搂紧了一些。这时,虚掩着的木门突然被人撞开,连带着泄了一地的阳光……

    “颜渊,放开我女儿!”

    破门而入的人怒火中烧,大步向前一把将她夺了过去。傅凌初只觉得胳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还未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落到了另一个人的怀中。她的脸贴着冰凉的铠甲,硬生生地打了个寒噤。

    “哈哈……傅子御,你竟然也会紧张?师妹死的时候,你可曾这般紧张过?”

    名叫颜渊的男人不怒反笑,黑眸直直地望着眼前一身戎装的傅子御。他站起身,伸手弹了弹越显褶皱的衣摆,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子御怀中的傅凌初。

    傅凌初靠在傅子御的怀中,虚弱的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傻呆呆地与颜渊对望。看清那人的脸后,她的眼睛都直了。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配上一身文雅的白衣,透着一股淡雅的书生气。但他的眼神却极为犀利,见她望着自己才收敛了杀气,柔和的回望着她。

    “颜渊,你若有不满尽管冲着本将军,凌儿她是无辜的!”

    冷冷的声音在傅凌初的头顶响起,她甚至能感觉的到这位将军的怒气正在蔓延。

    “我今天来可不是找你算账的。”

    颜渊那俊美至极的容颜,在笑意减去的同时覆上一层森然的寒气。这样黝黑深邃的眼睛,怕是意志力差点的人早就深陷其中不知今朝是何夕了。他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对傅子御和对她的态度更是天壤之别。

    “你到底想怎样,夫人已经去了,她是夫人的女儿,她是凌初,不是夫人的影子!”

    “那又怎么样?”

    颜渊目光淡淡地扫过傅凌初的脸,倨傲又冷酷地打断了他的话。

    “傅子御,这是你欠我的!母债女偿合情合理……”

    傅凌初抖了抖,什么叫母债女偿?这位帅哥莫非要抓她去卖身?

    “颜渊,就当看在夫人的面上,你就放过凌儿吧。”

    颜渊闻言不怒反笑:

    “小凌儿虽然才六岁但是颇有师妹的神韵啊,虽不及其母貌美,但也算个清秀佳人。姓傅的,你以为我同你一般衣冠禽兽?我可是看了师妹的绝笔信前来收徒的!”

    六岁?傅凌初两眼一瞪,果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身子缩水不少。整个人窝在男人高大的怀中显得异常单薄。

    傅凌初有些无语,但大约猜到他们口中的“凌初”与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看两人的装扮和对话,她觉得这事儿不是认错人那么简单。于是乖乖地闭上嘴巴,打算来个静观其变。

    “傅子御,如果你不想你的女儿在你怀里死去,就快把她交给我……”

    “颜渊,你别欺人太甚!若夫人给你留了绝笔信我岂有不知的道理?”

    “我就是欺负你孤儿寡夫,怎么了?你给还是不给?”

    颜渊话音刚落,傅凌初就感到一股腥甜自嘴角溢出。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脑袋晕晕的就如喝醉了一般。颜渊的脸色随之一变,皱着眉瞪了傅子御一眼。

    “不是我吓你,你要是再犹豫不决,她必死无疑。”

    傅凌初的心猛地一抽,痛苦地尖叫出声。她的体内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她的心。那乱糟糟的,又痛又麻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疼,蚀骨的疼令她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好在颜渊快她一步用自己的手腕堵住了她的嘴巴。

    “颜渊,你……”

    “你还不明白吗?这丫头被人下了毒!”

    她被人下了毒,这是傅凌初失去意识前接收到的最后一个讯息。

第3章 青州国,颜渊

    傅凌初刚睡醒,表情还有些呆滞。几日的昏睡让她进入了接近假死的状态,可今天她醒了,而且是被风吹醒的……

    当她揉着眼睛从黑色的斗篷里钻出脑袋的时候,颜渊一下就笑了。亏她从小生长在边疆,竟长的这般白净。傅凌初自是听到了颜渊的低笑声,但她没去搭理,反而耐着性子打量了一下周围。她已经离开了军营,此刻正与颜渊一同策马驰骋。颜渊看上去单薄,但胸膛极为结实。傅凌初怀着吃豆腐的心情,在他胸前狠狠地摸了一把,随后心中一叹,身材果然不错。

    颜渊的表情有些无奈,他空出一只拉缰绳的手稳稳地托住她道:

    “莫把为师当玩具。”

    为师?傅凌初挑挑眉,心想这真是个新鲜的词。虽然她觉得继续吃他豆腐也不会怎样,可被他一大断便没了继续调戏的兴致。她收回了作乱的手,安静地眯起眼享受起这股清新的风来。颜渊把她护的很好,宽大的黑袍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他的怀中。傅凌初懒得问他们要去哪里,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小奶娃,无知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迎面而来的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哒哒的马蹄声更是声声入耳。她惬意地眯起眼在颜大帅哥的怀里蹭了蹭。忽而听到风声中夹杂着阵阵惨叫,颜渊的大掌适时地压了过来,奈何傅凌初好奇的小眼神却早他一步望了过去。

    一颗头颅在她眼前快速飞过,那刚从身体中喷溅而出的鲜血弥漫在空气中,血腥味无声无息地飘入鼻腔令傅凌初不适地干呕起来。颜渊不悦地皱眉,大掌一翻将她的双眼遮住。

    “别怕。”

    颜渊搂着她的手一紧,声音淡漠如水。傅凌初有些愕然,因为即便是遮着眼,那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仍能令她心惊肉跳。一股焦味扑鼻而来,傅凌初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颜渊松开覆在她眼前的大掌,反手勒紧了缰绳。马儿前蹄腾空,嘶鸣了一声终于在城门前停下。

    傅凌初拽紧颜渊的衣襟,不满地瞪了颜渊一眼。凭她现在这副残破的身子若是从马背上摔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收到怀中人愤愤的眼神,颜渊爽朗一笑,大掌肆意地盖在她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

    “凌儿别怕,为师是不会丢下你的。”

    怕?傅凌初苦笑,恐怕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怕了。她连换了个身体这么荒唐的事情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当颜渊勒马转身的时候,她的身子却因惊恐而僵硬。

    尸体,满地的尸体纵横交错地躺在地上,死去的人不分敌我均被马蹄践踏的血肉模糊。那滚滚的浓烟让整个战场都染上了肃杀之气。翻腾的火光下,到处响彻着刀剑相接的声音。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冷眸扫了过来,带着一股凛冽之气生生让傅凌初打了个寒噤。

    “何方神圣,胆敢单枪匹马地跑来战场?”

    朦胧的烟雾中隐约出现一个人影,看不清模样,入眼的只有那一身戎装和一柄长枪。傅凌初眯起眼,只觉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往后一仰,直到再次闻到颜渊身上那股药香才稍稍安下心来。

    待烟雾散去,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策马在前。手中那柄长枪斜指地面,那刀尖白森森的,上头未干的血迹不断地滴落在沙地上。傅凌初有些怯怯地缩了缩脑袋,引得颜渊一阵低笑。

    “在下青州国,颜渊。”

    傅凌初倒是有些佩服颜渊的淡定从容,即使身处险境也能风轻云淡。

    “神医颜渊?”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但那笑声配上此情此景却显得诡异异常。颜渊颔首不语,好似跟他多说一句都显多余。那人笑够了便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先生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慈悲心泛滥到想救这澜州的百姓于水火了?”

    颜渊嗤之以鼻,态度傲慢地回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哼,好大的口气!你难道想为了澜州与我们雷州作对么?”

    那将军模样的人看上去虎背熊腰,而颜渊则是仙风道骨,不染凡尘。傅凌初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若要打起来会是怎样的光景。

    “区区雷州我还不放在眼里,若是你想打我奉陪到底。”

    颜渊口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这无疑是打了那将军一耳光,常年用武力解决事情的汉子忍不住了。他举起手中那柄寒气逼人的刀“唰”地一声指了过来。

    颜渊冷笑一声,起掌一挥,那长枪居然应声而断。飞出去的刀尖翻滚了几下斜插入血迹斑驳的土地中。傅凌初惊地下巴都要脱臼了,颜渊居然用掌风轻而易举地断了人家的武器!这厮是人吗?

    “颜渊……你为何?”

    那将军前一刻还嚣张的要命,这下子也忍不住瞪眼了。战争还在继续,照理说他身为一军统帅是没有时间墨迹的。但他却似乎很有闲话家常的本钱。见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原本还担心自己小命不保的傅凌初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了。还以为这将军有多威武,不想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

    “颜渊没空与将军玩耍……”

    说完连招呼都不打就踏着马背一跃而上。颜渊的轻功很好,他仅借着墙面,脚步轻点就能跃上十米多高的城墙。傅凌初微眯着眼,那风刮在脸上竟如刀割一般。

    “玩耍?该死的!颜渊你下来再同本将军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城下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可始作俑者颜渊却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傅凌初不由嘴角抽搐,好一个邪恶腹黑气死人不偿命的颜渊。淡淡一句话就气得一国将军暴跳如雷,这番能耐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先生近来安好?”

    傅凌初正在腹诽却听一人问候,她好奇地将脑袋从黑袍中挤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貌。这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独孤地立在风中。他的目光在触及到她的脸颊时不禁流露出一股温柔。

第4章 托孤

    “你居然还有心情问我好不好?”

    颜渊面露嘲讽,语气中却带了一丝担忧:

    “这一战你有多少胜算?”

    那人只是温和的笑,视线落于傅凌初脸上,不答反问道:

    “可是红妆的女儿?”

    颜渊点头称是。

    “倒和红妆一模一样。”

    颜渊哼了哼,抬手将傅凌初的发型捣乱。

    “红妆绝色倾城,这丫头姿色平平哪里相像?”

    明黄色的身影悠悠一转,他面朝城下惨烈悲壮的战场回道:

    “眼睛。”

    颜渊闻言一愣,眸光幽深地落到了傅凌初的脸上。那双眼不喜不怒,见他注视自己便毫不畏惧地回瞪过去。

    颜渊捏住她的脸颊往两边一扯,见她吃疼随即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笑颜:

    “管她像不像,既是红妆的嘱托我一定倾尽所有护她周全。”

    “倾尽所有护她周全吗?”

    看着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傅凌初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阵酸痛。

    “先生,我求你一件事。”

    许久,那伫立而望的男人才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他的声音那么凉薄,仿佛风一吹便会随之消逝。

    “好说,只要你愿意把仙池借给我。”

    想要压制住傅凌初身上的毒,还非得这澜州国的仙池不可。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战场送死了。

    “先生,我要你倾尽所有护我五公主周全。”

    男人转过身来,眼里多了一股戏谑之色。果然,颜渊神色一敛,随即大笑出声。那笑声放肆的很,让人听了不禁心生骇意。

    “天下谁人不知澜州国的五公主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你让我倾尽所有护她周全?她来护我周全还差不多!”

    颜渊这话倒是不假,传言澜州国五公主天赋异禀,第一次射箭便是正中红心!眼观各国公主,哪一个学的不是琴棋书画?偏她喜欢舞刀弄剑,小小年纪便已威震五州。

    “颜渊,仙池早在红妆过世之后便被我隔出皇城,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颜渊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若是那么认为,那就算是吧。”

    颜渊冷笑一声,果然好样的,除了已故的红妆之外五州之内还真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呢!

    忽地衣襟往下一坠,成功地引起了颜渊的注意力。他垂眸一看,只见傅凌初正眸光闪闪地将他望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弱感,看的颜渊不禁心头一软。

    “我很想知道,如果今日不是我途径于此,你还能将你的五公主托付于谁?”

    颜渊笑了,笑容可谓倾倒众生。只可惜他的笑容从来只给予他所在乎的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怀中小人的脸,那双带着浓浓宠溺的黑眸微微眯起。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雷州国攻打澜州国的内情,他多少猜到了几分。

    “五州之利器,澜州五公主,这句话为澜州国引来了灭国的灾难。你可知说这话的人是谁?”

    颜渊闻言但笑不语,一句话能引起轩然大波的除了红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般魄力。

    “那个人告诉我,澜州国灭之日,有人必经于此。而且,还会亲自终结这场永无休止的争夺。”

    颜渊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勾了勾唇角,道:

    “这的确挺像她说话的口气。你那五公主在哪儿?我倒要看看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极品武器’到底生的何种模样!”

    他这是,答应了?一国帝王闻言一愣,随即眼眶微红。他弯腰对颜渊作了一揖,抬眼便朝更高处的展望台望去。

    一个八岁左右的少女,裹了一身红衣站在墙头举目而望。她肤白似雪,墨色的长发与艳红的衣裙齐飞。战火厮杀,她的眼里承载着太多痛苦。那飞溅而起的鲜血犹如一刀刀剜去她骨肉的利剑,痛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一战因她而起,可她却成了最懦弱的旁观者。敌军兵临城下,那硕大的木桩一次次地撞击着紧闭的城门。守国的将士只要还有一口气的见此情景皆强忍着疼痛飞奔而来。最后他们挡在城门前,手携手,肩并肩用血肉之躯在城门口筑成了一道人墙!那木桩很粗,即便五个人联手也未必能抱得住,此刻正被数以万计的人抬着。战场之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之心。可是当木桩撞击人体,发出一阵阵粉身碎骨的咔嚓声时,即便是敌军之中也有不少人赤红了双眼。浴血奋战,这就是战争!古往今来一旦开战便是尸横遍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保家卫国的汉子们双眼猩红地瞪着迎面而来的木桩,直到视线被鲜血遮挡,直到五脏六腑都被撞烂,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城下满是木桩撞击躯体的声音,铁骨铮铮的汉子们始终没眨一眼。碎肉夹杂着鲜血溅得满城门都是,少女的眼里一片悲凉。如果没有她就好了!那一刻她那么想着,如果她不是澜州国的公主就好了……

    “嘭嘭”的撞击声,响彻云霄,少女的眼里一片朦胧。如果敌军进城,那城中的老弱妇孺怎么办?如果……她不敢想象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

    一道闪电自她的身后霹雳而下,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狂风将她那鲜红的裙衫带起,她的双眼终于不在迷茫……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傅凌初猛地睁大了双眼。少女翩翩飞扬的红衣灼痛了她的心。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天喝得酩酊大醉的自己。绝望,憎恨以及对自己的厌恶,正是那双泪珠强忍的眸子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傅凌初奋力地挣开颜渊的怀抱,迈开生涩的步伐,以最快的速度朝少女所在的方向奔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杀戮,但又有谁看的见杀戮背后的苦楚。她本是一国公主,却因人一句话而招来灭国之灾。可她不懂,她是多么幸福!至少她的父皇,她的子民是深爱她的!不像她一无所有,了无牵挂……

第5章 不归

    青州皇城脚下有一酒楼,名字有些许奇怪,叫“不归”。个把月前,不归酒楼正式开张,只此一夜便名声大噪,倒不是这酒楼中的酒酿有多醉人。而是……

    “清源姑娘,我家公子想请您去府上一叙,可否……”

    “不去。”

    柜台前,一位身着素白长裙,头戴白色绢花的女子头也不抬地拒绝了来人的要求。此刻,她正忙着算账,手中的金玉算盘被她的纤纤玉手拨的“噼啪”作响。

    “姑娘,还请不要为难小人……”

    拨玉珠的手指一顿,“噼啪”的乐响戛然而止。名为清源的女子阴郁地仰起脸,硕大的水眸冷冷地扫过那位喋喋不休的传话小厮。那小厮哪里见过如此美人,虽被怒视一颗心也不可自控地骚动起来。

    “不!去!”

    美人眼儿微眯,语带威胁,一字一句都有着令人刺骨的寒意。那小厮还沉浸在她的美色当中,殊不知二楼雅间里已有人对他的无知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

    “姑……姑娘。”

    “嘭”地一声,好不容易从美色中挣扎出来的小厮刚开口说话就被无情地砸晕。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上还有一串明显的铜钱印……

    这一声可把故作把酒言欢,实则暗地里打量她的客人们吓了一跳,个个假戏真做的端起酒杯牛饮起来。要知道不归酒楼里的酒那都是苦的!而且苦的令人发指,苦的天理不容!若不是被清源美人吓到,那群客人才不会傻的真喝下去。清源姑娘美则美矣,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然,那个倒地不起,鼻血横流的小厮就是下场。当然,清源姑娘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她家的酒不满意,第二讨厌的才是觊觎她美色,想打她歪主意的登徒子……

    “花生米五车,酒酿……一坛?”

    美人儿状似苦恼地搔了搔头发,看着账簿上的记录一脸茫然。她记得酒楼这几日生意不错的啊,为什么花生米卖出了那么多,酒才卖出去一坛?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皱眉深思的模样也煞是好看。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皆露出不枉此行的表情。

    “哎,你们听说了吗?雷州国的若雨公主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折扇,自以为风雅地谈笑道。

    “兄台说的可是那雷州新帝的嫡亲妹妹,秦若雨?”

    一提美女,立马有人附和。

    “听说那若雨公主不仅长得美,还是个才女呢。若是能见上一面……嘿嘿,就算叫我去死我也愿意。”

    这话引来众人一通白眼。那书生更是收起了折扇,在那大言不惭的人额头轻点了一下:

    “就你?人家可是一国公主!”

    “公主怎么了?与其嫁给那痴傻的璟王爷,还不如……”

    “喂喂……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璟王爷好歹是我们咱们青州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这话若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你焉有命在?”

    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人干笑了一声便没了声音。但大伙儿都心知肚明,那璟王爷确实是个痴傻呆愣的。只不过投对了人家,没人敢明着说他的是非罢了。但明着不敢并不代表暗里不说,关于那傻王爷的种种“事迹”,放眼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仇富的人不分国界,不论年龄。高高在上的皇家出了那么一桩丑事,想不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难。

    客人们认真的说着八卦,丝毫没有注意到柜台前美人唇畔的一抹冷笑……

    几月前,不归谷——

    十里梅林迎风而立,梅林中站着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恍若画中仙境。那人一袭如火如荼的红裳仿佛一团烈火,灼人心弦。她墨发如瀑,飘在风中盈盈起伏,十分好看。如若不是那眼神冰冷骇人,她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绝色美女。傅凌初托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雪中舞剑的身影。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却只披一件薄薄的红纱,脸上的表情比天气更冷。

    她的动作果决狠戾,一收一放如行云流水。饶是这十里冰封的雪景此刻也只能沦为她的陪衬。锋利的剑刃划过覆雪的梅花,顷刻间那落在花瓣上的积雪便被清理干净。梅花依旧艳而不妖,甚至连花瓣都未曾掉落过一片。

    “清源,又起来清雪啊?”

    傅凌初眼眸含笑,一出声便成功地让舞剑之人停了下来。

    “今日出谷。”

    美人面无表情地颔首,朱唇轻启,声音清淡。傅凌初隔着纱窗与她对望,忽而想起了十年前她从展望台上一跃而下时的情景……

    “你要去报仇?”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谷的理由。然而,美人却并未回答,只是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雷州根本吃不下澜州。北国人虽然骁勇善战,但重武轻商。这几年内战不断,加之吞并澜州时引起各国不满,可谓内忧外患。虽不足为惧,但我们还是缺少一个时机。我答应你,只要时机一到,我就与你一起……”

    “凌初。”

    紧抿的嘴角染上一抹淡笑,清源及时打断傅凌初的喋喋不休。

    “恩?”

    “你说的话我从未忘记……”

    傅凌初叹了口气,怪不得她一早起来为梅林除雪,此次离去怕是再也没有回头之日了吧。知道清源是个倔脾气,傅凌初也不多做勉强,她莞尔一笑道:

    “那总归有个原因吧?莫不是……思春了?”

    清源美人凤眸微眯,身畔被风带起的红衣如火焰般热烈。她站在沁人心脾的梅林间犹如花中仙子,凄美而又虚幻……

    “寻亲。”

    许久,她冷硬的表情才有所软化,半垂的眼皮微微一扬,清冷的眸子里透出了一股希望之光。

    傅凌初看呆了,或许这世间最适合她的便是白雪,纯洁而又冰冷……

    “好!”

    废话不用多,一个字就够了,傅凌初点头应允。十年了,她莫名其妙地白捡了十年的光阴,在这与世隔绝的不归谷里静养了十年。因为体内去不掉的余毒,她不能太过激动,连走路都不能太急。然而,清源想出谷了。她终于成长为实至如归的“武器”,为寻找唯一的亲人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还有亲人可寻,真好。傅凌初忽而想起了远在宛州国的“父亲”,冰冷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温暖。如果回不去了,那还不如假戏真做,把这里当成家好了……

第6章 安魂珠

    这些天,皇城中最热门的话题无疑是青州国的傻王爷即将迎娶雷州公主一事。傻王爷名叫风权卿,是太子风权胤一母同胞的弟弟。人人都道风权卿傻人有傻福,不仅投了个好胎生在了帝王家,还有个爱弟成痴的太子哥哥时刻将他挂在心上。说起这个太子,但凡是青州百姓无一不给于一致好评。什么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宅心仁厚……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清源,你觉得青州太子为人如何?”

    傅凌初慵懒地倚在二楼的木栏杆上,手中捧着小小的茶碗。天色尚早,不归酒楼早早地关了店门。清源挂好写着“打烊”的木牌,足尖点地,轻轻一跃,便旋坐在了二楼的木栏杆上。

    “听说太子殿下爱弟成痴,美人亦不能动摇于他。这次更是不惜得罪雷州新帝将公主拱手相让,真可谓手足情深,感人肺腑,只不过……”

    傅凌初莞尔一笑,反问道:

    “只不过?”

    “只不过那风权胤当真如民间传说中的那般贤明仁德吗?大皇子早年夭折,三皇子又无故痴傻,难道真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清源面无表情,淡漠的样子仿佛天地间已然没有什么事情能撼动她的心,但傅凌初却意外地从中听出了不屑和嘲讽。她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茶碗中漂浮的茶叶浅笑不语。

    “凌初,难道我说的不对?”

    傅凌初失笑道:

    “对不对并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不过你的怀疑合情合理。青州国国君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夭折,三皇子又成了痴人一个,风权胤的确是有残害手足的嫌疑。但凡事无绝对,兴许那傻王爷才是老天眷顾的幸运儿呢。”

    傅凌初托着茶碗,凑到嘴边,未饮便已被芬芳的茶香熏醉。清源一脸的不认同,却也没说什么。自己身上的麻烦事一堆,哪还有空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凌初,那安魂珠真的可以救回皇弟吗?不知为何,我这心口堵的慌。”

    清源柳眉微皱,即便是西子捧心的模样也好看的令人发指。傅凌初郁郁地低头,就着茶水照了照自己的模样。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红颜祸水……好吧,这些美好的词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的五官顶多算得上清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有一双水透盈盈的眼睛,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挤出几滴泪来。

    “清儿,你可知道雷州皇帝为何要将安魂珠作为那烫手公主的嫁妆?”

    傅凌初托着腮开始观察茶碗上的花纹,表情异常专注。清源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

    “烫手公主?”

    “是啊,那公主被风权胤当成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风权卿,可不就是烫手公主么?要不然叫她山芋公主?”

    清源一愣,眼底有了一丝笑意。

    “自然是为了示好,那安魂珠可不是寻常宝贝。雷州公主再怎么说也是新帝的嫡亲妹妹,以此作为嫁妆也无可厚非。”

    傅凌初垂首一笑:

    “若是两国联姻,会有什么后果?”

    清源疑惑地看了傅凌初一眼,不明白她此言何意。

    “十年前,澜州覆灭,五公主愤然之下以身殉国……这件事引起各国不满,雷州也因师出无名而一度成为众矢之的。在各国明里暗里的打压下,雷州气数将尽。那雷州新帝除了联姻,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傅凌初沉默了片刻,笑问:

    “你的意思是,雷州新帝别无选择,将皇妹远嫁他国完全是无奈之举?”

    “难道不是么?”

    傅凌初摇头轻叹:

    “你们都小看了那雷州新帝。他这一招美人计恐怕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当今天下一分为四,北国雷州,南国宛州,东域青州和西域殇州,你觉得雷州和青州若是联姻,其余两国会有何想法?”

    “可是雷州公主嫁的是风权卿,一个不受宠的痴傻王爷!”

    “所以我才会问你雷州皇帝为何要将安魂珠作为那烫手公主的嫁妆……”

    清源瞠目结舌,她怎么忘了,那安魂珠可是无价之宝,听说它原是医仙红妆之物,有续命延年之功效。当年,雷州皇后得了奇病幸得红妆出手相救,才多活了十余载。若不是如此,三皇子秦殊也不会被立为太子,更不会有机会登上帝位。可惜一代贤后上一刻咽气,下一刻就被老皇帝开膛破肚……

    如今老皇帝已死,那安魂珠自然落入了新帝秦殊的手中。此番他能如此大方地将宝贝拱手相让,怕是另有打算。

    “难道嫁妹是假,献珠是真?那雷州新帝好重的心机,宛、殇两国若是知道安魂珠在此,定会将矛头指向青州……难怪!”

    傅凌初笑吟吟地饮茶,等待着清源的下文。清源秀眉微皱,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难怪他一点都不介意公主所嫁的对象是个痴傻王爷!原来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让公主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而是……好一个声东击西!”

    傅凌初却寡淡地笑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那风权胤也不是傻子,就算拒婚与雷州国闹僵,也总比被其余两国盯上的好。他这么做,一定另有所图。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歪主意。但是安魂珠,她们志在必得!

    “清源,我或许知道安魂珠放在哪里。”

    傅凌初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茶碗,一双清亮的眸子闪过一道流光。清源闻言大喜,她定定地望着傅凌初,目光如炬,唇角微扬。傅凌初见惯了清源冷面的模样,突然看见她笑,瞬间被电的七荤八素。心中暗叹果真是红颜祸水,这一笑竟连身为女子的她都为之动容。

    “那雷州新帝心思缜密,为了以防万一定然不会将安魂珠放在陪嫁的箱子里。”

    清源呼吸一窒,忙问道:

    “那安魂珠会藏在哪里?”

    傅凌初抬眼,视线落在她发间那朵白色绢花上。自她出了不归谷,似乎就是一副白衣白裙的打扮,而头上戴白,正是她为亡国的哀悼。十年了,她终究没能放过自己!傅凌初伸手将那朵素白的绢花摘下,又笑着将花放在她的手心:

    “如是明珠,何须掩藏?最危险的地方永远是最安全的。”

    是了,她在不归谷呆了十年,这十年可不是用来虚度光阴的。颜渊为了帮她解毒,将她带到了不归谷,却不知她早就发现了红妆遗留下的古籍医书。如今的她虽比不上红妆医术高明,但也知晓安魂珠乃是药珠,食而不化,形似珍珠……

第7章 立威

    公主入城那天,十里红妆,锣鼓喧天。送嫁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丰厚的嫁妆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走在最前端的八抬肩舆,银顶红帷,随侍左右的女官绝色倾城,气质出众。围观的百姓们不禁扼腕,一代佳人终究还是逃不过联姻的宿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当做一份礼物轻易地送给了那痴傻的王爷……

    那些生在富贵之家,却有钱无权的公子哥们,本是来看那傻王笑话的。结果这一看却让他们生了憎恨之心。凭什么一个傻子也能迎娶公主?若那公主是个丑的,他们也不会万般不甘。最可恨的是,那公主却是雷州国的第一美人!光看随侍轿前的随嫁女官就不知比家里那些庸脂俗粉美了多少倍。再看那长龙似的嫁妆,他们心里的怒火更盛。

    “切,佳人美貌又有何用,那傻子王爷知道什么叫洞房花烛吗?可惜一国公主,才刚出嫁就要守活寡咯!”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言论,竟压过喜乐之声,引来一干人等的嬉笑附和。

    “那傻王爷能懂什么,瞧着吧,这公主不出半年,铁定红杏出墙!”

    此言一出又引来一阵哄笑。

    “若是公主不嫌弃,我定在那墙外守着!”

    “哎呦,您不是已经有一妻三妾了么?”

    “只要公主答应,我马上回家休妻散妾!”

    喜声嘹亮竟也掩盖不住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这些人……莫非以为她是个聋子?坐在花轿中的人儿秀眉微皱,原本置于膝上的手不带一丝犹豫地朝前伸了过去。如葱的玉指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抚开了轿帘……

    轿中人着一身鲜红嫁衣,金丝银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围观的百姓长大了嘴巴,竟舍不得眨上一眼,他们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会让自己遗憾终身。

    随行的女官见此投了一个眼神给轿夫。喜乐渐消,轿夫们放下了肩舆,恭敬地立在一旁。

    女官上前搀住欲要下轿的人,压低声音冷声道:

    “你想做什么?”

    “立威。”

    她向来不说废话,短短两字便打发了阻挡她的女官。那女官虽然气恼,但也无可奈何。谁叫她们有求于她?

    钻出轿子,她在女官的搀扶下饶到了轿子后面。出嫁的路上踱步出行可是大忌!青州的百姓们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皆是一脸不解的看向那抹红色的身影。见新娘子在几位贵公子的面前停下。众人纷纷露出怪异的神情,莫非这公主是听到了什么,来问罪的?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要嫁的人是个傻子?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答案。因为佳人清冷的声音从红巾后头传了过来。

    “方才是你说我夫君不懂什么叫洞房花烛?”

    幽幽的声音冷冽的像是发自冰窖,美人白皙纤细的玉指准确无误地指向了一人的鼻子。众人闻言知道这新娘子是来问罪的,纷纷像躲蛇虫鼠蚁一般避开了那穿戴不凡的贵公子。这位公子好像是礼部侍郎的儿子,平日里自命清高,最看不起平庸之人。那傻王爷虽是皇子,却是个不受宠的。若不是有个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哪能过的这么逍遥?皇家出了个傻皇子,多少不满皇权的人以此作为宣泄的理由,肆意地用言语攻击无辜而又无害的风权卿!在今日之前也有不少人说过那傻子王爷的不是,或嘲笑或讽刺,却从来没人管过……

    “我……我又没有说错!那三皇子本来就是个……”

    “傻子”二字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里,因为他听到了新娘子压抑的冷笑声。紧接着下半身一紧,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自下而上迅速蔓延全身……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众人又往后退了几步。那倒地打滚的男子早已没有了什么贵公子的模样,他弓着身,头发散乱,双手放在腹下,不停地挣扎。

    众人心中一寒,虽然不知道这公子是怎么一回事,但与那新娘子怕是脱不了干系。

    “不懂,总比不能要好吧?”

    红盖头之下,一张红唇正在微微上扬。好歹也是她挂名的夫君,傻子怎么了?傻子起码不会嚼人舌根!

    这边的惨叫还在继续,新娘子的玉手却已再次扬起。

    “是你说本公主不出半年,一定红杏出墙?”

    调转矛头再一指:

    “你说若本公主不嫌弃,定在那墙外守着?若本公主愿意,你还会休妻散妾?”

    凡是被指到的人纷纷下跪,大喊饶命。但她恍若未闻,只是竖起食指左右摇摆道:

    “本公主成全你!”

    此言一出,下跪的两人停止了颤抖。说她会红杏出墙的那人回过神来大声求饶,而那色胆包天说要休妻散妾的人却满脸惊喜的扬起了头。

    “本公主会不会红杏出墙你们只需睁大眼睛仔细瞧着便好,切记祸从口出!”

    “谢公主饶小人一命!”

    那人忙叩谢了新娘,一脸知错就改的诚恳模样。

    新娘子这才转身,对那不知悔改的登徒子说道:

    “你要休妻散妾,都求到本公主的轿子前了。若是不成全了你岂不是有失我雷州国的颜面?”

    一句话听得众人胆战心惊。那男人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家里那只母老虎休了也就休了,可那三个美妾却是他花了大把银子从花楼里赎回来的!

    “左左,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公主请放心。”

    女官左左低头应允,她朝待命的护卫使了个眼神,那出言不逊的男子便被人架住胳膊,粗鲁地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敢!本公子可是当今皇后亲侄子的拜把兄弟!你若敢动我……”

    话音未落就被新娘子的笑声打断:

    “当真好笑,别说什么拜把子兄弟,就算是皇后的亲侄子来了,也得尊本公主一声皇妃!来人呐,亲自看着他写下休书,不然打断他的双手!切忌,今日是本公主大婚之日,不得见血。”

    “是!”

    侍卫沉声一一应了,那新娘子才悠悠转身坐回了花轿。

    乐声再起,花轿继续前行,却已没人敢说那傻王爷的半句不是……

第8章 我是相公

    傅凌初快要闷坏了,这套头重脚轻的嫁衣哪是人穿的?她伸手推了推头顶的凤冠,无力地叹了口气。

    活了两世,她真没想到自己头一回嫁人就遇上了狗血的代嫁!还有这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的是要热死个人吗?伸手扯了扯衣领,她有些憋屈地哼了哼。要不是清源那日在盗取安魂珠的时候被发现,要不是那烫手公主也会一点武功,要不是清源在交手过程中不小心将珠子打入了对方的口中……

    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将自己嫁了出去!想起清源气愤地拽着那烫手公主的衣领要她吐出来的表情,傅凌初就忍不住浑身打颤。她们此时应该已经在去殇州的路上了吧?哎呀呀,也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能不能熬到烫手公主回来的那一天……

    “左左,左左……我好饿……”

    傅凌初喊了两声,发现没人回答。于是大着胆子将红盖头撩了上去……

    瞧她看到了什么?满桌子的菜!

    傅凌初看的眼睛都直了,恍惚中回想起与颜渊,清源一起住在不归谷的那些日子……

    不归谷是深山,林中的食材有限。最多的要数水果与竹笋。因那地方是红妆生前的隐居之所,她又十分喜爱梅花。所以梅子也是多到吃不完的。

    她是个厨艺白痴,清源又是公主身份,烧菜做饭这等“粗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唯一的大人,颜渊的身上。但颜渊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做出来的菜那叫一个黑苦咸!于是,她和清源在颜渊的荼毒下,味觉慢慢退化。以至于她们后来下山,连吃到路边的糖葫芦都感动的泪流满面。

    而现在居然有满满一桌的美味在等着她!此时不吃,更待何时?傅凌初满脸激动地坐到桌前,而后微微颤颤地伸出了魔爪……

    一阵风卷残云后,桌面上的盘子干净的就像被洗涤了数次……

    咦,这味道……有点奇怪!

    傅凌初皱眉起身,结果头一晕又坐了回去。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而又涣散。眼前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但她已经散失了知觉……

    今天是傻王爷风权卿的大喜日子。王府里宴请的客人不是文武百官就是皇亲国戚。距离酒宴不远的戏台上,一群舞姬正在献艺。香醇的美酒醉了人眼,连带着戏台上曼妙的身影也显得越发迷人。

    一位文官打扮的男子有些遗憾地望了一眼戏台。上面的女子个个容貌出众,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那不归酒楼的女掌柜。他仰头饮尽一杯酒,沉闷地转身去问身边的同僚:

    “不归酒楼今日为何没有开张?”

    “巫相,您还在想着那不知好歹的女掌柜呢?您堂堂殇州国的丞相!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为什么非要……哎呀!您派去的小厮不都被人家打~发回来了嘛!”

    某人特意将“打”字拖长音,以此提醒自家丞相。

    “年崇玉。”

    “恩?”

    “你很啰嗦!”

    “……”

    几位青州的官员在旁边听着皆露出震惊之色。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殇州巫相居然会中意一个抛头露面的女掌柜?他们可得好好打听打听,如能促成这桩婚事,那青州和殇州两国的关系或许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忙着帮皇弟应付客人的太子殿下却还是精神振奋的样子……

    前厅吵得要命,后院的新房也闹翻了天……

    “公子,我已有了你的骨肉,你怎能……你怎能舍我而去!”

    傅凌初的脸带着丝丝红晕,说话间眼眶里迅速积满了泪珠。她身上的嫁衣已被扯开,露出半边香肩。头上的凤冠已经歪斜,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可怜。而她的对面立着一位面色静谧的俊美男子,他身穿质地柔软的红色喜服,如瀑的长发流泻到腰间。他们之间仅隔着一张桌子,却像是隔了天地一般。一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而另一个清秀脱俗,干净的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公子,你为何要抛弃我?”

    傅凌初的眼神骤然变得哀怨,反手一拍,桌子应声而断!

    风权卿被吓了一跳,放空的双眼总算有了焦距。他盯着傅凌初的脸蛋半响,才困惑地喊了一声:

    “娘子?”

    傅凌初提起脚,粗鲁地踢开了断裂的桌子残骸,随即痞气地一笑:

    “这位小哥,你怕是认错了人。你娘子的身体,现在归小爷我了!哇哈哈哈,有身体的感觉可真好哇!可惜是个娘们的身体。咦?今儿个是小哥你的洞房花烛夜?来吧!不过轻点哈,老子还是头一次被人balabala……”

    傅凌初双臂一摊,做了个视死如归的表情,俨然一副男人的语气!风权卿看了看她踩在圆凳上的腿,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傅凌初又换了个调调,眨巴着双眼,弱弱地说道:

    “爹爹……不要把丫丫卖到青楼去好不好?丫丫会洗衣做饭,会很乖很乖……爹,呜呜……”

    傅凌初虽然不及清源美若天仙,但也算的上清秀佳人。此刻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见她哭的伤心,风权卿有些急了,他忙出声安慰道:

    “不哭不哭……娘子……你是不是讨厌卿儿了?”

    傅凌初破涕为笑,随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不讨厌!丫丫怎么会讨厌爹爹呢?”

    风权卿委屈地扁下嘴,他的皇兄说,这屋子里的是他的娘子,而他有了娘子就长大了,是相公了。爹就是父皇,他知道的。他的父皇对他不好,见了他不是骂他傻子就是拿眼睛瞪他,他害怕,他不要当爹。

    “我不是爹爹……我是相公。”

    “你是爹爹。”

    软软糯糯的声音立刻反驳。

    “不,我是相公。”

    风权卿坚持的小眼神扫射过去,傅凌初的下巴颤了颤。

    “你……”

    她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一种窒息感令她忍不住大口喘气。风权卿心中一紧,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脸,傅凌初已经猛地撞入了他的怀里。

    “大爷,**一刻值千金……”

    酥酥麻麻的声音拖着古怪的音调在风权卿的怀中响起。一张媚态尽显的脸贴着风权卿的胸口,娇艳欲滴的红唇诡异地扬起一抹弧度,然后吻上了那张还来不及惊呼的薄唇……

第9章 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房中红烛燃尽,只余下宛若泣血的烛痕。窗外的天色还是稀薄一片微光,分不出黄昏抑或清晨。傅凌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散架的筋骨令她即便意识清醒也不得动弹半分。身侧是一张恬静的睡颜,干净的让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睡的很沉,因为隔得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有些发痒。

    傅凌初呆了呆,才隐约想起昨日的事情。记忆回笼,破碎的画面重组,盗珠,嫁人,洞房,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满桌的美食上。可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到底是她太过大意了……

    十年前,她中了一种毒,名为酒蛊。虽然颜渊想尽办法保住了她的性命,但自那之后她就不能再沾半滴酒水。之前她的饮食起居都是清源照料,自然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乱子,可现在……

    她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熟睡的风权卿,心想,这位便是青州百姓口中的傻王爷风权卿吧。

    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了散落一地的大红嫁衣上,顿时呼吸一窒,脸色绯红。难道昨晚……他们!她错愕地抬眼环视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她使出浑身的劲侧了侧身子,才发现一截手臂正横在她的腰间……

    风权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细长的眼眸缓缓撑开。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下一秒,傅凌初便连人带被地被他拥入了怀中。

    “娘子。”

    那颗大头热情地蹭着被子,略显孩子气的声音带着热气喷撒在她的脸上。傅凌初被他过分亲密的接触刺激地心头一跳,难道昨晚,他们真的……

    她真的想不起来了,最重要的记忆缺失了一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她代嫁在前,也实在没什么立场去责怪风权卿。

    “娘子?”

    见她发呆,风权卿紧张兮兮地凑上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那笨拙的样子倒让傅凌初回过神来。

    “恩?”

    她轻轻地应声,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很温暖呢,他抱她的手臂也很用力,仿佛被子里的她就是他的全部一般。这就是被在乎的感觉吗?好像……还不赖。

    听到她回应,风权卿的眸子亮了起来。他开心地笑了笑,眼眸弯弯很是好看。她有些发愣,原以为清源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呢,不想这青州国的傻王爷也能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看着他满脸幸福的脸,心中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唇角也不知不觉地跟着扬起。

    “娘子娘子娘子……”

    傅凌初暗暗叹息,看来这傻子对自己还挺满意。但是他不照镜子么?难道他不觉得和他的绝色倾城相比,自己的长相太过平淡了点么?

    “你叫风权卿?”

    她侧目,刚巧对上他黑漆漆的大眼睛。那双清澈明亮的眼是她见过最最干净纯粹的。没有邪念,没有心计,此刻正倒映着她的影子。傅凌初心神一荡,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傻瓜的世界!

    “相公!”

    他执着地这么介绍自己,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似乎有些害羞。

    “好吧。”

    她妥协微笑,扭了扭被他抱得死紧的身子,无奈道:

    “能先松开我吗?我们得起床进宫了。”

    “进宫?”

    风权卿缩了缩脖子,一张俊脸跨了下来。见他如此,傅凌初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不归酒楼里听到的各种皇宫内幕。幼年丧母,因痴病不得宠爱,唯一的哥哥又被过继给皇后抚养。他虽然贵为皇子,却过的不如一个平民百姓。莫名地想起了前世的那个自己,父母在世前,她被捧在手心,疼着爱着,哪怕一点委屈都不曾受过。即便后来她一无所有,但起码还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在无助和绝望的时候还能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来给自己鼓劲加油。

    但是这个傻子,怕是没有被疼爱过吧。就算在外人看来,他还有个待他不错的太子哥哥,但谁知道那位太子是否有心好好待他。如果他真的对傻子好,为什么要将烫手公主塞给他?难道不是欺他无知为自己除去一个天大的麻烦?娶公主明着看来是美事一桩,但谁不知道这样会惹来宛州和殇州两国的妒恨。如果想破坏两国联姻,除去雷州公主或是这个傻子都是不错的选择。那雷州公主身怀绝技,要下手恐怕不易,但这个傻子……

    傅凌初眼眸微暗,沉思片刻终是过不了良心一关。算了,叫她遇见也是缘分,暂且在那烫手公主回来之前护这傻子性命无忧吧。

    “进宫吧,我陪你。”

    她叹息一声,从风权卿的怀里挣出手捏了捏他红彤彤的脸蛋。恩,手感不错,软软滑滑的,再捏再捏……

    “娘子……”

    风权卿委屈地撇嘴,眼神怯怯似在抗拒。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她想了想,补充道,

    “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一样!”

    风权卿展颜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嗷,真是善心悦目的绝色美人!

    穿衣梳洗,傅凌初还是第一次伺候旁人,手法自然有些生疏。呆子的身材很好,虽然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但摸上去十分结实,她眯眼点头表示满意。呆子的头发很长,乌黑亮泽,一泻而下。恩,这种程度的发质都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满意满意十分满意。

    傅凌初坏心眼地为呆子选了一件粉色的外衣,结果一看被萌的一脸血。这家伙脸蛋好看也就算了,身材还那么好,活脱脱一个衣架子,无论她往他的身上套什么,他都能演绎出翩翩出尘的感觉。而这粉衣,她敢打赌,就算是颜渊那个自恋骚包的家伙也会对这种颜色敬而远之。

    傅凌初将呆子郑重地打扮了一番,又随便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才领着呆子出了房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下人。傅凌初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她扭头看了风权卿一眼,冷声问道:

    “小呆卿,那些照顾你的下人呢?”

第10章 我只是不想骗你

    “小呆卿?”

    风权卿歪了歪脑袋,举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那双无辜的水眸直愣愣地盯着她看。这脸蛋再加上这表情……

    傅凌初内心潜伏的小恶魔终于一触即发。她伸出魔爪捏了捏他的脸蛋,唇畔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你那么呆,可不就是呆子卿么。怎么,不喜欢?”

    风权卿挠了挠头,笑的腼腆:

    “哦,娘子喜欢,卿儿就喜欢。”

    傅凌初扬眉,谁说这呆子痴傻?这张嘴可是跟抹了蜜一样讨人喜欢呢。

    “呆子,问你话呢,那些伺候你的侍女和下人们呢?”

    风权卿眨眨眼,一脸呆相。好吧!果然不能指望他。

    “别问了,璟王只是这个王府名义上的主子。”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傅凌初循声望去却见女官左左托着装满水的面盆缓步朝他们走来。

    “什么叫做名义上的主子?”

    傅凌初不满地追问,引来女官左左的一眼斜视。

    “璟王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要与公主大婚,你以为他有资格封王?”

    “可他毕竟是皇子!”

    傅凌初有些气愤,难道就因为他先天的智力不足就活该遭受冷落?

    “他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傻皇子!”

    女官左左一字一句地更正,言语犀利,神情淡漠。尽管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可傅凌初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这个角色。”

    女官左左扫了傅凌初一眼,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面盆。

    “公主说过要待你如她,你若有什么……命令,左左一定奉行。但有一句忠告,听不听都随你意。小心青州国的皇后,千万不要被她抓到什么把柄。”

    傅凌初点点头,指着她手里的面盆问道:

    “你是怕没人伺候我们,所以才……”

    “伺候公主是左左的使命。”

    傅凌初突然有些羡慕起那个烫手公主了。即使她任性地将一堆烂摊子丢给左左,左左也没有半句怨言。这么好的随嫁女官,怎么就摊上了那个不靠谱的秦若雨?

    “我现在就有事情想麻烦你,你能帮我把府里的下人们全部召集到大厅里去吗?”

    傅凌初说话十分客气,因为昨天她刚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虽然左左没说什么,但她也隐隐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本来秦若雨就是为了两国邦交才远嫁他国来青州和亲,结果被自己这么一闹,估计民间谣传的再也不是若雨公主的美貌,而是若雨公主的凶悍了。这事于秦若雨的名声有损,的确是她不对在先。

    “府里的奴才包括丫鬟,嬷嬷,粗使下人,一共一百三十六名。加上公主带来的陪嫁丫鬟和嬷嬷,总共有一百九十二人。都要叫到大厅里去吗?”

    左左身为随嫁女官,必须第一时间了解王府中的大小事宜。所以她当下就如背书一般,面不改色地给出了详细的数据。

    “不会吧,这么多的下人要养啊!”

    傅凌初忍不住一阵哀嚎,坐吃山空啊!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一年的月俸也养不起这一大家子的米虫啊!

    “封王必封地,只不过驸马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没有封地。”

    左左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硬生生地从傅凌初的头顶浇了下去。她不死心地咬牙问道:

    “那其他财产呢?除了王府,应该还有什么铺子,钱庄之类的吧?”

    左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答道:

    “因为驸马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

    又来了!每次以“驸马的情况比较特殊”为开场白就准没好事!

    傅凌初捂着胸口,无比郁结。风权卿算哪门子的皇子啊!不是说青州国的皇帝子嗣单薄么?就算是个痴的,起码也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啊!要不要这么小气!要不要这么歧视傻子啊!难怪皇城脚下都有人敢嚼皇子的舌根。这根本就是青州国君在起带头作用嘛!

    “左左,你通知下人们到后院,我有话要说。”

    左左低头盯着面盆里的清水半宿才抬头提醒道:

    “还是先进宫请安吧,这些琐事回来再处理也不迟。”

    傅凌初摆摆手,看了一眼由始自终紧盯着她不放的风权卿,笑道:

    “无妨。”

    明明个子不高,长得也很路人甲,但她说的话总能让人轻易信服。左左点头领命,不疑有他,只是离去前脸色凝重,略有所思。

    傅凌初苦笑着抬起手,一只白嫩的大掌也随之被抬起。风权卿的大掌正包裹住她的整只手,执着而又坚定。虽然他此刻的表情依旧呆愣,但眼神却已恢复清明。与左左在的时候不同,他的眼睛似乎有看透灵魂的能力,看的傅凌初浑身不自在。

    “呆子卿,其实……”

    傅凌初咬着下唇欲言又止。他那么好,干净的仿佛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干净出尘。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殊不知他的单纯无虑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她实在不愿骗他,哪怕他知道她的秘密后会有说漏嘴的风险。

    “其实我并不是你的娘子。我……”

    傅凌初还未说完,与风权卿牵在一起的手便被握的更紧了一些。她抬起头见他低垂着眼睛,面如死水,突然就痛恨起自己的自以为是来。他是傻,但是有些伤人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傅凌初哪敢再说下去,赶紧转移话题:

    “呆子卿,我昨晚是不是非礼你了?”

    风权卿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气我非礼你了?”

    风权卿的下巴都快顶到自个儿的胸口了,傅凌初赶紧伸手捧住他的脸,但他执拗地就是不肯抬头。

    傅凌初轻叹一声,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总算拜这呆子所赐,弄清了自己的弱点所在。

    “你别不理我啊,我知道你在气些什么,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嘛……你知道我不是要抛弃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骗你。”

    风权卿这才拿眼睛瞧她,但两眼闪闪,似要落泪。傅凌初罪恶感剧增,笨拙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不傻,对不对?昨晚的事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一醒来,你吻我……是怕我离开你对不对?你故意让我以为我们有什么,是想将我绑在你身边对不对?”

    傅凌初细心地为他擦拭着眼泪,柔柔的语气,专注的神情莫名地减弱了他胸口的闷疼。

    风权卿痴痴的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继而俯身含上,成功消音……

第11章 一诺千金

    按照规定,封王的皇子应搬离出宫,迁到封地。但因风权卿“情况特殊”并未封地,所以皇帝特许他留在皇城以便关照。有了自己的府邸,风权卿这才顺理成章地搬出了那个居住了十八年的华丽牢笼。

    太子顾念手足之情,向皇帝求了一干奴仆以供驱使。结果才得自由,那些奴仆就欺他善良,好吃懒做。

    傅凌初虽不觉得人分高低贵贱,但他们分明是仗着呆子无人撑腰,想来个“以小欺大”。从前在宫中,多的是主子。他们谨言慎行,就怕出错掉了脑袋。如今跟了没脾气的风权卿,算是解放了他们的本性。可奴才就是奴才,奴性根深蒂固,没人驱使反倒矫情起来,还真以为府中没人管事,猴子就称了大王?

    左左身为女官,又有武艺傍身,所以没花多少功夫就已召集了大半奴仆。

    傅凌初倚着一颗树,瘦小的身子隐在树下。她睁着一双清亮的黑眸来来回回地在众人的脸上扫过。这些奴仆穿着不一,有些穿粗布破衣,有些穿中等布料的长衫,侍女们则是青一色的粉色宫装。

    左左清点了人数,回到傅凌初身边毕恭毕敬地说道:

    “公主,仅一人未到。”

    傅凌初皱了皱眉,冷声问道:

    “是何缘故?”

    左左答:

    “伤重。”

    傅凌初点点头,往前踱了几步开口道:

    “你们可知我是谁?答对赏银五十。”

    黑压压的一片奴仆竟无人应答。傅凌初笑道:

    “璟王府的主子是谁?答对可得赏银百两。”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抽气声。傅凌初淡笑道:

    “赏银千两。”

    “璟王府的主子自然是璟王爷!”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不卑不亢,甚是响亮。奴仆们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道儿,也让傅凌初一下就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那人穿着破烂的衣裳,醒目的鞭痕布满了全身。他的脸和手脚上沾着风干的鲜血,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他跛脚走出人群,来到了她的面前。傅凌初颔首让左左拿出了千两的银票递给他。

    “这是你应得的。”

    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因为一句话而得了千两银子。他犹豫片刻,终于伸出颤抖的双手从左左的手中接过了那张银票。

    不敢相信因一句话而得了千两银子的人何止一人。那些奴仆们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但此刻后悔,为时已晚。他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穿着不及他们的男人接过了那张巨额银票。

    “你们可以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一定要知道,谁才是璟王府的主子!你们今早干了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追究。但身为我府奴仆,今后必须恪尽职守,善待王爷!做不到这点的,请马上出列,我会将卖身契交还给他。我傅……我秦若雨一诺千金,绝对说到做到!”

    傅凌初的舌头差点打结,果然威胁别人的话她学不会,也说不惯。

    人群中一阵沸腾,就连左左也愕然地盯着她看。傅凌初回以一笑,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个大白眼。

    等了半天也没一个人出列,但讨论的声音还在继续。唯一回应她的竟是那个得了千两银票的男子。他惊讶地看着傅凌初,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鸭蛋:

    “您就是王妃?”

    傅凌初见有人搭理自己,心里高兴,忙扯出一个微笑,点头应道:

    “是啊。”

    “可我听闻王妃貌美倾城……”

    疑惑的声音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突然变得有气无力……

    傅凌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左左横眉怒骂:

    “放肆!公主的凤颜岂能容你评头论足?”

    几句对话成功消去了奴仆之间的嘈杂的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静默。他们原先以为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娃是公主派来的女官,不曾想她竟是雷州国的公主!

    “可有人不愿留在王府?”

    傅凌初扬声又问了一次,依旧平和的语气,可双眼骤亮直透人心。如果没有方才那一出,大概没人会信她的一诺千金,就算相信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冒然出列。可方才那坡脚的男人对她那样无礼,她却没有怪罪……

    “这位……真是雷州国的公主?”

    “不是说雷州国的公主殿下才貌双全,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吗?”

    “就是啊!我还听说公主临行前还和她的皇兄……雷州国的皇帝陛下大吵了一架。今儿个怎么会为王爷,将我们……不应该啊。”

    “你们知道什么,王妃可维护王爷了。昨日花轿入城,听到有人说王爷的不是,立刻就……听说那人是礼部侍郎的儿子,被王妃教训了之后,到现在都还……不能……”

    “我也听说了,那当街调戏王妃的恶霸,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当今皇后亲侄子的拜把兄弟,欺凌百姓,强抢民女,衙门里的人都不敢管,偏生让咱们王妃狠狠教训了一顿。他家中的那三个美妾原是卖身不卖艺的艺姬,硬是让这恶霸强行占去。昨日听说王妃出面逼他写了休书,喜极而泣啊……”

    从“公主殿下”到“咱们王妃”这跨度飞跃了好几个百分点。奴仆们低声交流所见所闻,外加添油加醋倒是将傅凌初神话了不少。

    小声嘀咕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走出人群,跪在了傅凌初的面前。那是一位身穿宫装的侍女,她埋着头,哽咽着说道:

    “奴婢不愿留在王府。”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抽气之声。大概是觉得她快活不成了,所以纷纷朝她投去同情的目光。傅凌初有些无奈,她又不是刽子手,这些人干嘛总是摆出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何职?”

    傅凌初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一些便冲那侍女露齿一笑,哪知道她这一举动竟让那侍女掩面痛哭起来:

    “奴婢名唤云珠,是太子殿下派遣到王爷身边的****丫鬟……王妃恕罪,奴婢不敢怠慢王爷,只是奴婢自小便有婚约,后来家道中落才被太子……买下。奴婢心系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实在不愿……奴婢听人说您不喜欢王爷,所以才斗胆没去……侍奉。奴婢有罪,但奴婢恳请王妃,放我回家……”

第12章 清理门户

    那侍女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子抖得犹如风中落叶。她说说停停,但傅凌初还是听明白了。青州男子十五岁成年,生在贵族家庭里的男子在这一年一般都会有一两个****丫鬟。而风权卿今年都已二十有二,身边却连一个暖床的女人都没有。太子殿下这么安排怕是不愿让风权卿被远道而来的公主看扁了,这才临时找了个侍女来充数。

    如果今日嫁入王府的是那真公主,怕是不会像她这般大张旗鼓地为风权卿撑腰。这侍女也就可以安枕无忧地继续做她的侍女,而不是那为了颜面临时替上的****丫鬟。

    一句“回家”让傅凌初思绪飘散,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回去,但家在何方?

    “哭什么,我不过问问。不问清楚你叫什么,怎么差人去拿你的卖身契?”

    那侍女的哭声戛然而止,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那是一张稚嫩生涩的脸,十三四岁的年纪。她本就生的白净,此时眼角嚼着泪,看上去更是我见犹怜。

    风权胤的眼光不算太差,听她说家道中落,估计也是出身名门。在青州国,十四岁的女子便可许配人家。看来这丫头命不好,还未等到出阁便被家人卖了……

    傅凌初命人去取了卖身契,亲自交到她的手中。同为女子,她能感受的到她对爱情的向往,只是那么奢侈的东西,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奢望拥有了。

    “不愿呆在王府的人,我不强求。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走便走。但愿意留下来的人,就得善待王爷,不得有丝毫的怠慢。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悔不当初。当然,你们若忠实本分,璟王府便是你们的避风港,我和王爷也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话音刚落,傅凌初的跟前就跪了一排侍女。左左一看,气的浑身发抖。其中竟有不少是雷州皇帝亲自挑选的随嫁侍女!

    “左大人,随嫁的侍女都逃不脱通房丫头的命。运气好的能辅佐主子当个小妾,运气不好的二十五乃至三十岁才许婚配。我们……我们实在不愿……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那些侍女知道她并非真的雷州公主,所以一番恳求的话也并未向傅凌初说,而是一脸哀求地看向了左左。

    左左闻言大怒:

    “你们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你们的家人想想吗?能够侍奉公主是你们毕生之幸!”

    “大人息怒!我们来时本已做好了为家族荣耀而死的准备,但现在……公主说……我们才存了贪念。我们不求别的,只求婚嫁自由。”

    好一个婚嫁自由!傅凌初几乎要拍手叫好。但一看左左发青的脸色,傅凌初只好讪笑着说道:

    “你们不过要婚嫁自由,我许你就是了。如果你们在二十五岁之前有了意中人可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只要不违背道义和道德,双方皆是自愿,我就为你们主婚了。当然在此之前你们可得好好伺候王爷,不能有旁的心思。”

    随嫁的侍女们一听忙感激地在地上扣了几个响头。傅凌初扶起她们,又叫人去拿了打算离开的奴仆们的卖身契,一一发放到他们手中。不忠心的人就算留在身边也是隐患,如此一来到是省了不少事,也算是成功地替风权卿清理了门户。

    从头到尾左左都没有说过傅凌初的半句不是,但那张脸冷若冰霜的脸实在叫人不敢直视。

    遣散了大部分的奴仆,后院一下空旷了许多。傅凌初环顾了一圈,发现留下来的大多是男性。而且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形似乞丐。傅凌初起初没有注意,但细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透过被划开的口子,依稀可以看到被抽得鲜血淋漓的皮肉……

    “是谁打的你们?”

    傅凌初皱眉,这些人都是为王府做事的下人,虽是奴仆,但也有尊严。而且既是璟王府的人,就不该旁人动手。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府里也有府里的规矩,哪能容人这般欺负?

    “回王妃,我们……犯了死罪,本该处死。但因璟王大婚,大赦天下才得以偷生。”

    说话的是那跛脚的男子,他身板瘦弱,脸色惨白。虽然带着一身的伤,却不卑不亢,颇有几分傲骨。傅凌初又问:

    “既已大赦,为何不回家与亲人团聚?”

    那男子闭了眼,叹息了一声: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免于一死,但我已是下奴之身。没有被送入……那种肮脏的地方已是大幸,不敢奢求脱离奴籍。”

    傅凌初看他一眼,见他手中紧握那张千两银票,好奇问道:

    “你现在有了银子可以脱离奴籍,另谋生路了。”

    男人面露悲伤,含泪回道:

    “但是有人比我更需要……”

    傅凌初何其敏感,一下就联想到了左左说的那个“伤重”之人,忙问道:

    “可是救命之用?”

    那男子颔首,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将银票递给傅凌初,轻声说:

    “王妃,可否请您差人去请个大夫?”

    请大夫?傅凌初傻眼!自打她跟了颜渊就从没看过什么大夫。她在不归谷的这些年,看过的医书,恐怕比那些大夫吃过的饭还多。她摆摆手,对那些了无生气的下奴说道:

    “我不管你们以前因何入狱,但你们既然选择了留下,今后璟王府便是你们的家。只要你们对王爷恭敬,恪尽职守,不做违背良心之事,王爷自会善待你们。”

    那些遍体伤痕的下奴点头称是,看上去没有半点勉强之意。傅凌初这才转身对着那坡脚男子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躬身应道:

    “下奴何方景。”

    原本沉默不语的左左突然“啊”了一声,她瞪大眼睛死盯着自称何方景的男人半响,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居然是你!”

    “你们认识?”

    傅凌初愕然,一个是青州国的死囚,一个是雷州国的女官,应该不会是旧相识那么狗血吧?

第13章 少年

    左左瞪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对着何方景说道:

    “何大人,久仰大名。”

    说完躬身朝那男子行了个礼,何方景赶紧双手作揖回以一礼,看上去风姿翩翩,倒真有几分“大人”的样子。

    傅凌初一头雾水地看向左左,左左也抬眼瞧她。

    “公主,这位是青州国右相何大人的独子何方景,他曾经跟随其父出使过雷州国。”

    傅凌初终于明白为何左左会一惊一乍,既然到过雷州国,那么他见过那真的雷州公主也不稀奇。更何况左左是那烫手公主的随行女官,如果左左认识他,那他们见过面的几率就非常大。但如果何方景认出了她并不是真的雷州公主,他方才为何不当众揭穿她?像是要验证傅凌初心中所想一般,何方景拱手,坦然回道:

    “在下与若雨公主的确有过几面之缘。”

    傅凌初点点头,一副雷霆起于侧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淡定模样。低头道一声“你好”,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何方景闻言一脸愕然,随后却了然一笑。能欺君代嫁的人,的确不是寻常女子。要是换了旁的人,怕是早就对他起了杀心吧。毕竟这种事情,一旦揭发可是要灭九族的。

    “你不杀我?”

    带着几分笑意,他问了这样一句话。傅凌初回给他一个怪异的眼神,平静地反问道:

    “我为何要杀你?”

    “你并不是若雨公主……”

    傅凌初斜睨他一眼,话语中竟带着一丝笑意:

    “那又如何?”

    何方景竟然被堵的哑口无言,索性不再婉转饶弯,开口便道:

    “欺君代嫁乃是杀头大罪!”

    傅凌初挑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道:

    “死亦何惧?”

    良好的斯文形象崩塌,好脾气的何方景居然被傅凌初三言两语逼得暴走。

    “你真不怕死?”

    “何大人不也死里逃生过一回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人应该珍惜这后福才是。”

    傅凌初明知这何方景现在落魄,却还一口一个大人,气得那何方景直拿鼻孔出气。好歹也是混迹过官场的,怎么能听不出她口中的“后福”指的是什么呢?

    他现在是下奴,说出去的话有谁能信?更何况他方才就见识过傅凌初的手段。先取信于人,然后以利惠人。她三两下就遣散了那些“心有旁骛”的奴仆,连眼都不眨一下,当真是英明果断。

    “何某多谢王妃不杀之恩。”

    傅凌初何等精明,怎会听不出其中隐含的挑衅之意?但她实在没有时间与他斗嘴,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她还要与风权卿入宫请安……

    一想到宫里还有个“后妈婆婆”要伺候,她就倍感无力。

    “不是说有个伤重的人在等着救命吗?废什么话,还不带我过去?”

    傅凌初心里惦记着风权卿,估摸着来时给他下的迷药药效也快过去了。这边的事情还得速战速决……

    何方景端看了一下傅凌初的脸色,知道她是真的没把他当成一个威胁(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才定定神,走到前头当起了引路人。

    回廊曲折,沿途风景迷眼。傅凌初踏着满地的树影,随着瘸腿的何方景七拐八拐地就进了一处幽静的小院。这地儿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虽不及前院主屋,却也能挡风遮雨。

    何方景进了一间偏房,傅凌初也不着急进去。她对左左耳语了几句,直到左左领命离开才提起裙摆踏入屋中。

    屋子里头摆放着许多砍成一块块的柴木,上头搁着一堆枯草,另一边的草堆上躺着一位清瘦的少年。他跟何方景一样,也是满脸的血,一身的鞭痕,破烂的衣裳挂在身上,形同虚设。何方景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那少年在他怀中抖成一团。

    傅凌初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他的手腕处磨出了森森白骨。看来这少年也是个被赦免死罪的囚犯,只不过他的伤势要比何方景严重许多。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那纵横交错的鞭痕就像渔网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他的全身。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大腿上的血洞,坏死的烂肉周围甚至还残留着几只僵死的蛆虫。

    “伤了多久了?”

    傅凌初伸手搭在少年的手腕处,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何方景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懂医术。

    “三天。”

    回答她的是那个气若游丝的少年。他脸庞消瘦,声音暗哑,虽然已是体无完肤,却半点不损他的气质。

    他垂眼看着她白净的手指搭在他污秽不堪的手腕上,心突地漏跳了一拍。

    “中毒之后有用过什么药吗?”

    傅凌初曲起食指轻轻在他脉门上一点,很小的一个动作却疼的少年闷哼出声。他忍受着蚀骨的疼痛,扯起嘴角轻笑道:

    “你居然……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知道他不止是身受重伤而且身中剧毒?傅凌初皱眉松开他的手腕,对着何方景说道:

    “他身上的毒问题不大,不过这双腿……”

    “您是说这虫毒有解药?”

    何方景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甚至不惜打断傅凌初的话来确认消息的真实性。虫毒是没有解药的,凡是中了虫毒的人,必会七孔流血,尸骨无存。

    傅凌初并没有回答,而是耐心地将未说完的话补全:

    “不过这双腿需要一些时日才能痊愈。”

    她的话让少年为之侧目,或许别人不知,但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中了虫毒哪能活的过三日?若不是他将毒素逼至双腿,估计早就含恨而亡。这双腿,他本是弃了的。就连这条命,他也没想再拖多久。可她却风轻云淡地告诉他,这些都不是事儿?

    他费力地撑起眼皮,却见到了一张不施粉黛的脸。长得很一般,甚至称不上好看。但与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相比又似乎多了一点什么。特别是那双眼,黑亮清澈,仿佛一潭水,深不可测。她明明是茫茫人海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却有着让人难以质疑的气质,谈吐之间轻而易举地俘获人心。

第14章 驱虫

    何方景扶着少年重新躺好,二话不说就着残腿跪在了傅凌初面前。少年见此忙道:

    “方景,不可。”

    何方景却苦笑一声,对傅凌初磕了三个响头。

    “还请王妃出手相救。”

    傅凌初顿感无趣,面无表情地回道:

    “我凭什么要救他?”

    和颜渊待久了,傅凌初多少沾上了他的古怪脾气。特别是面对病人,她大多没有身为医者的自觉。

    何方景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当场愣住。倒是那位少年像是忘记了伤痛,一脸平静地望着傅凌初。

    “虫毒根本无药可解,王妃又何必愚弄在下?”

    何方景这话暗含讥讽,任谁听了都会不快,可傅凌初却只是笑。

    “激将法对我可没多大用处,在我的眼里,除了家人,剩下的都是路人。”

    “那王妃的意思是?”

    “不知你对管家这个职位有没有兴趣?”

    何方景犹豫了,获罪前他好歹也是丞相之子,外使大臣。现在就算被贬为奴,但谁人不知他才高八斗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这个女人竟然要他去当一个小小的管家?简直是有眼无珠,大材小用。

    傅凌初见他一脸的不情愿也不勉强,正打算甩袖走人,那何方景就挺身拦住了她,急急地说道:

    “有兴趣有兴趣!管家就管家!”

    说完又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声“管家总比当下奴好”,那少年闻言以袖遮面,轻咳了一声。

    傅凌初成功地拐到了一位欠她人情的管家,一时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何管家多虑了。我是璟王妃,只要是璟王府里的人,那都是我的家人。这位小哥的毒我自然会解。”

    见傅凌初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何方景很是无语。少年费力地撑起身子,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其实她的身份并不难猜,在何方景叫她王妃的时候,他就已经猜的**不离十了。只是无论性情还是相貌,她都与传说中的雷州公主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傅凌初又淡淡地奚落了几句,何方景硬生生地将气憋回了肚子里,直到左左领着一干婢女进来,才像条重返海洋的鱼儿,重重地喘了口气。

    婢女们个个神情肃然,整齐地横排成一队。她们手中拿着各色事物,有的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剪刀,蜡烛,棉花,火折子和长短不一的银针。有的端着未开封的酒坛子。有的端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水。

    傅凌初命人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便遣退了她们,只留下左左来打下手。她拿来剪刀抵着少年的裤腿剪开了一个口子。本就破旧的裤子很快就被剪成两片,露出了血迹斑斑的小腿。

    左左见此微微皱了眉,却也没说什么。

    “拿棉花沾点酒给我。”

    傅凌初细细地查看着伤口,一改方才戏弄何方景时的模样,突然变得沉稳庄重起来。她接过左左递过来的简易酒精棉,一点一点地为他擦拭着小腿上的血污。少年很清瘦,小腿细的跟牙签儿似的,但两条小腿白皙修长,像是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傅凌初动作很快,清理好了小腿又拿剪刀继续剪。一旁的何方景忙出口阻拦,污秽不堪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窘迫。

    “王妃,不如让何某来吧。”

    傅凌初低笑了一声:

    “然后呢?你给他治?”

    何方景被堵的哑口无言,只好搔搔脑袋转过身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傅凌初怎么不知道封建社会的保守思想是一贯主张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但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封建礼教。

    其实,那条裤子破烂不堪,就算不剪开也能从破开的大洞看出伤势如何。但傅凌初有私心让左左去学这些,自然每个步骤都做的有条不紊。

    大腿上的伤明显比小腿严重许多,剪开之后就有黑色的污血往外流淌,气味浓烈的令人作呕。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的恶臭满屋子飘散。

    左左脸色煞白,根据傅凌初的要求,不时地递着所需的物品。而傅凌初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

    傅凌初不紧不慢地用酒精棉清理着伤口。随后又让左左点了蜡烛,将银针放在火上烤过之后再扎到关键穴位。不稍多时,少年花白的大腿上便立了一排银针。

    “疼吗?”

    傅凌初沉寂多时,终于开了金口。那少年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抿唇答道:

    “不疼。”

    傅凌初皱眉,让何方景拿毛巾搁在热水里头消毒,再拧干给少年擦身。自己起身拿了跟最长的银针在火上烤了许久才回到少年身边。

    “疼的话喊一声。”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抬手落针,又抬手落针。正纳闷她在干什么,突然一股剧痛传来,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傅凌初见他表情狰狞,不但没有停手反而将针扎的更深。少年也算硬气,竟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何方景扶着少年的上身,急的眼眶微红,见傅凌初松了口气,才小声地问道:

    “如何?”

    傅凌初见他问个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声音大了会吓到少年,不免有些好笑。

    “还行吧,白白嫩嫩的,摸着挺顺手。”

    她只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僵硬。何方景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不知羞耻”,“没脸没皮”,要是换做一般女子听了,大多会寻死腻活。可傅凌初却眉眼弯弯,笑的十分诡异。倒是左左反唇相讥,初见时的礼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想到何大人过河拆桥的本事一流啊,不懂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说出这等恩将仇报的话来!”

    何方景无力辩驳,只能用冷哼来纾解心中的烦闷。傅凌初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如何,反正有人给她当牛做马就万事大吉。

    傅凌初掐着时间呢,见差不多了便拉着左左闪远了一些。何方景一见,立马焦急地迎上去。才一会儿功夫就听到了一声惨烈无比的男高音。傅凌初终于破功大笑,左左一看,吓得面如土色。

    一大群的白色蛆虫正挪动着身躯从绽开的皮肉里死命地往外钻。何方景微微颤颤地往后退,少年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不用那么紧张,驱虫而已。”

    傅凌初不安好心地解释着,一脸的坏笑。

第15章 落水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侍女急匆匆地闯进来,也顾不上行礼问安,直接扑倒在傅凌初的腿边。傅凌初伸手一捞,将她扶起,却在看到她的长相时,微皱了秀眉。眼前这侍女,分明是她问左左要来,派去给风权卿守门的那位。她此刻出现在这儿,莫不是风权卿出了什么状况?

    “别慌慌张张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王妃,王……王爷他,他醒来之后,吵着要去找您。奴婢拦……拦不住。”

    傅凌初面色一寒。

    “那王爷人呢?把舌头给我撸直了说话!”

    傅凌初一双如刀般锐利的眸子冷冷地瞪着她,将那侍女吓得直哆嗦:

    “王……王爷途径小桥,恰好遇到一群下人。王爷急着过桥就被挤下去了……”

    傅凌初没有听完,抬脚就往外走。左左听得这话也拉着那名侍女急急地跟了上去。少年见傅凌初走了也想起身,却被何方景死死拦住。

    “公子,闲事莫理。”

    少年的腿疼的厉害,如果没有何方景的帮助,根本没可能起身。他用手强撑了一会儿,见何方景态度坚决,只好放弃。只是那双微睁的眼依旧无神地盯着敞开的大门,久久不能回神……

    小桥位于后院的中心,走路过去不到一分钟。那里水浅,就算是女子落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现在正值冬季,池子里的水凉,风权卿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只怕感冒发烧在劫难逃。

    傅凌初心中莫名烦躁,见到风权卿被一大群下人围着,顿时怒火中烧。

    “左左,马上将在场所有的人关押起来,我一会儿有话要问。”

    左左得令,立马行动。她是雷州皇室最好的女官,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眨眼的功夫,河岸边就只剩下了傅凌初和昏迷不醒的风权卿。

    风权卿的口唇和四肢末端呈青紫色,面肿,看样子落水的时间并不长。傅凌初心中大定,屈膝跪坐在他的身边。她探了下风权卿的鼻息,发现他呼吸浅表,这才松了口气。她脱下身上的披风替风权卿盖上,又按了他人中、涌泉等穴。风权卿咳了一口水,眼睛终于睁开了一道儿缝。

    “呆子,不是跟你说了,我很快就回来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傅凌初毫不客气地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痛的风权卿嗷嗷地叫。他捂着脑门委屈看了她一眼,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萌得傅凌初心都快化了。

    “快起来,咱们回去换衣服了。”

    傅凌初余怒未消,却也扶着懵懂的风权卿回了他们的屋子。一入屋内,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那场面活像是被鬼子大扫荡过一番,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傅凌初正在气头上,面不改色地出手,三两下就将风权卿剥了个精光。风权卿红着脸,裹着被子蹲坐在床上,湿漉漉的眼神随着傅凌初来回地移动。傅凌初给他找来了衣服裤子和鞋袜,还亲自动手给他穿上。当她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他微凉的胳膊时,熊熊的怒火竟然瞬间熄灭,原本粗鲁的动作也变得温柔起来。见他嘴唇泛白瑟瑟发抖,傅凌初忍不住柔声问道:

    “冷吗?”

    风权卿盯着她的脸,眼里泛起柔光,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摇头。被风权卿这样注视着,她竟然会有晕眩的感觉。脸颊毫无预兆地烧起来,火辣辣一片。

    他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五官也十分清秀精致,一双大眼空灵出尘,如果不开口说话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是个痴儿。这也是傅凌初不愿叫他傻子的原因,在她看来风权卿一点都不傻,他只是比常人多了一颗赤子之心。他很聪明,懂得挽留,懂得珍惜,更懂得心疼她的心疼。

    他四肢冰冷,怕是一说话,声音都会打颤。可他却紧抿双唇不发一语,只是傻傻地盯着她看。

    傅凌初帮他穿好里衣,重新拿被子将他裹好,连人带被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风权卿点点头,表情极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傅凌初被他的表情萌得心花怒放,却也不忘调侃几句:

    “你刚才不是说不冷吗?”

    风权卿羞涩地垂下眼皮,讨好一般蹭了蹭她的脸。傅凌初见他没有被吓到,就把安慰的话都放回了肚子里。

    左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傅凌初拿着干脸巾为风权卿擦头发的和谐画面。她跪坐在床上,专心致志地揉搓着风权卿的发。而风权卿则带着满足的痴笑,黑眸波光流转,好看的不成样子。那一刻,左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竟鬼使神差地收回了迈进房门的那一条腿。

    如果嫁过来的是若雨公主,她一定不会有幸见到这么祥和的画面吧?十余年的后宫生涯,她见惯了尔虞我诈。在这适者生存的世界里,有多少人能像风权卿这般活的逍遥自在?又有多少人能像傅凌初这般活的随遇而安。左左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起码她就不能……

    风权卿的头发很长,傅凌初才帮他擦到一半,便被告知外面来了个从宫里来的公公。傅凌初也不着急,只命人将这位公公引到大厅好生伺候。然后慢条斯理地为风权卿穿戴好衣冠,再拿丝帕为自己遮了面,才牵着风权卿的手移驾到了大厅。

    还未步入厅中,前厅便传来一声脆响。听上去倒像是茶碗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不男不女的鸭嗓传了过来:

    “咱家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此行正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宣读懿旨的。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敢让咱家等着?活得不耐烦了不是?”

    风权卿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吓的脸色惨白,与傅凌初交握的手也加重了力道。傅凌初松开手,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害怕?”

    风权卿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对傅凌初说:

    “他是……来抓你的……”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担心,傅凌初唇角微勾,心情大好,竟然萌生了一种捏他脸蛋玩儿的冲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841/ 第一时间欣赏替嫁医妃最新章节! 作者:沐雅所写的《替嫁医妃》为转载作品,替嫁医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替嫁医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替嫁医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替嫁医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替嫁医妃介绍:
遇到她之前,他就是个人人可欺的傻王爷。即便受人欺凌,也只是一笑而过。阴谋手段他不会,皇权霸业没兴趣。他孤独而又快乐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她的出现…… 遇到他之前,她就是个邪恶腹黑的小魔女。即便替嫁他人,也只是一时兴起。施针下毒她最会,勾心斗角也擅长。她无奈而又张扬地活在另一个躯壳中,直到他的出现…… 温馨提示:这是一场因醉酒而引发的故事。各位看官,美酒虽好千万不要贪杯哦。替嫁医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替嫁医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替嫁医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