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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锦衣为王txt下载     锦衣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守业

    皇帝闻言一征,皱了皱眉,再看看奉天门下的诸多勋戚大臣,原想火,继而又是若有所悟的模样。

    他和颜悦色的向着杨继宗道:“唔,卿言甚善。”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难道这一次大封赏,涉及太子和锦衣卫都督的大事,就被这么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给一语劝回?

    自己的部下说话,说的又是正理,虽然耿九畴觉得张佳木理应得到封赏,但似乎杨继宗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此老也只得皱眉不语,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但皇帝很快就接下话来,他挥了挥手,向着群臣笑道:“夸杨继宗,倒不是说他的道理是全对的……”他止住要抗辩的杨继宗,语气急促地道:“孙锡恩两人,送信赏二十两银,火场中接应该卫都督张佳木,援救太子脱险,由百户晋佥事,朕觉得理所应当。一国储君脱险,当不得这么一点赏赐?”

    皇帝以前说话都是温吞水似的,处断政务也是不温不火,黏糊胶沾没有个痛快劲儿,所以底下勋戚大臣对皇帝说不上多敬服,身份地位是一回事,底下百姓提起皇帝来,自然是五体投地的拜服,因为距离隔的远,再加上中国的人君其实也是半神化的产物,所以百姓崇拜敬服也是理所应当的。

    宫门的铜钉都被乞求全家安康百姓摸的亮,小小细处,就能看出人心对所谓的天子或是天家器物,有多么崇拜和敬仰了。

    至于近臣,比如太监勋戚大臣等人距离皇帝太近了,敬仰的程度自然要减轻很多。大抵人就是这样,离的近些,那种叫人敬服的光环便要弱些。因为距离近了,人的缺点不足就暴露无疑,一切了然于心,所以自然就生出种种心思来。

    皇帝和近臣太监的关系,大约便是如此。土木之变是这样,后来的曹石之变,又安知不是如此?

    今日此时,皇帝的处断倒是简单明快,和杨继宗说了一句之后,便又继续道:“就是这样了,其余报信者,不论先后次序,一律赏银十两,细夏布两匹,哈哈。”

    皇帝大笑起来,向着群臣又道:“朕很高心,真真是一天乌云都散开了嗯,这会散了吧,若是还有什么事,等太子回宫后,过几天大朝会时,再说吧。”

    算算时间,倒是快月底了,再过一阵子,就是朔望正日,可以在奉天门再叫一次大朝会,那时候,估计就是封赏张佳木的时候了。

    这次的细节,大家已经知道的清楚,所有人都在盘算着,这一次突然而起的变故,究竟会给朝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

    张輗和石亨一公一侯,其弟为都督,石亨侄为侯,亲朋故旧,为侯伯都督者遍布满朝,光是在这一次奉天门的常朝上,就不知道有多少是两家的至交好友。

    皇帝一脸喜色的散朝之后,自己转回内宫,也没有继续召见某勋臣或是大臣,内阁自到外朝的文渊阁去办公,部寺大臣自然也星散而去,各勋臣此时明显分成几帮数派,各自簇拥着核心人物,各自分散而去。

    张輗虽然是和英国公一脉,份属叔侄,不过,两家的交谊已经是淡到不能再淡了,从五凤楼出宫门的时候,张輗与自己的侄儿一起出来,出门之后,叔侄俩人却只是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张輗跟石亨走,英国公虽然少年,也俨然是一群勋臣的核心人物,自己也是前拥后簇的跟着一大群人走了。

    “石公,”张輗和石亨交谊很好,两家也都是世家,而且他的家世比石家还要显赫的多,不过,在称呼上,他却是对石亨恭敬的多。石亨此人,忌刻小器,最在乎的就是小节,所以张輗从不敢和他失礼,两人并肩骑行,张輗还故意落后了半个马身,以示敬意。这会儿已经快到皇城之外,两人都是缄默不语,后来张輗吃不住劲,先道:“这一回,张佳木真真是得了天大的彩头。你看,两个百户都加到指挥佥事,瞧吧,还有一大群人要受封赏。张某人是功,封谁,还不是他的一句话就算”

    张輗真是满腹牢骚,又道:“你瞧,咱们两家是为国效力多少年,当年老荣国公是为国捐躯,我是从恩荫的佥事一路到都督,又蹉跎了多少年,才借了一点光封了侯爵,你瞧吧,这小子肯定比我封侯的年纪要早的多了。”

    “岂止是比你?”石亨牢骚也很大,跟着道:“你看看吧,皇上是派了谁去行宫,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是派的薛恒”张輗悚然而惊,问道:“难道?”

    “没准儿。”石亨冷笑着,用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向着张輗道:“咱爷儿们为国效力多少年,现在大同还是石彪吾侄镇守,保国卫民,算是对得起皇上和天下人了吧?当年于谦和咱爷们过不去,皇上叫他回家养老去了,听说在西湖边上筑庐而居,还算安份,这也不去提他。现在这姓张的小子,明里暗里的和咱们为难,皇上不说给咱撑腰,现在还这么宠信这小子,知道薛恒这个驸马和张佳木交好,就故意派他去,回来一复奏,当然什么功劳都是那小子的。想想他这么年轻就能封爵,哼哼,咱心里不服”

    这就算是对皇帝公然表示不满了,张輗虽然对张佳木嫉恨有加,但不代表他有胆子趟浑水。现在于其说是抱怨不满,倒不如说是来探探石亨的想法。

    石亨倒不愚笨,只向着张輗冷笑道:“怎么样,这两天进宫去,和皇上说说看?”

    “唔,这个……”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张輗却是软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日薄西山,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天若不是知道出了大事,连早朝也不参加的。现在就想平平安安的,朝局安稳,他自己能多活几天,再顺顺当当的把爵位传给子孙,别的事,是真的不大敢想了。

    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石亨冷笑道:“罢了,你身子不大好,好生在家歇息着吧。”

    说罢,也不理会,快马加鞭,就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张輗好歹是侯爵,也是世家子弟,脾气自然也不好。石亨这么不给面子,张輗自觉脸上难看的紧,当下气的面色通红,他原本就是有痰症,这会儿逆气上涌,真真是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走走,”半响过后,张輗才回过气来,向着自己的随从道:“这叔侄俩现在是越来越张狂了,听说石彪又报了几次战功,敢情,是不把咱们看在眼里了。走,以后就不攀他们石家这颗大树就是了。”

    他的儿子张谨也是个浮华膏粱子弟,这会子也是无甚话可说,半响过后,才突然一拍自己额头,笑道:“父亲,石亨这老头太难伺候,脾气忒大。听说张佳木待人很不坏,我看,咱们走走他的路子,也不错。”

    张佳木的为人,张輗倒是清楚,虽说他的府中下人被责罚过,但错不在对方,只是当时一口气下不来罢了。

    其实他和石亨有意保持距离,不肯一起行动,也倒是真存了这一种心思。

    他能在永乐到仁宣两朝,再经历正统景泰两朝,到现在天顺年间封了侯爵,其观风望色,在各大势力集团中走平衡,处理和皇家的关系等等手腕都是一等一的强。说他纯粹是纨绔子弟,倒也不是非常的公平。

    毕竟,他也是从都督晋位到侯爵,光是这一点,就算是了不起的成就。

    当下听得儿子这么说,张輗倒是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儿子,沉吟了一会之后,张輗觉得可以和这个儿子谈点实质性的东西了……他想了想,又屏退左右,这才向张谨正色道:“你说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张谨甚是欢喜,自己老子对外人飞扬跋扈,对儿子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这种和颜悦色爷俩说话的机会,当真是少的很了。当下便接口道:“张佳木和咱们同宗,和懋弟关系也很近,与其跟着石亨碰壁,不如改换门庭。”

    说完之后,张谨先看了一眼老子的脸色,然后又道:“就是咱们家是勋臣,他不过是个都督,咱们趋奉他,有点儿下不来台。”

    “糊涂。”张輗训道:“刚说了两句象话的,又来一句胡说八道。论权势,论宠信,论人缘,论心机智略,哪一条咱们能和他比?咱们趋奉他,人家要不要还是一码子事呢。”

    训了几句后,张輗又抚着胡须,笑道:“至于说改换门庭,现在不急。为父现在已经和忠国公拉开点距离,想来暗中也有不少人有此意思。看吧,等张佳木一回来,他家大门都挤不进人。咱们好歹也是有点身份,和那起子人挤着拜门,太没意思,也叫人瞧轻了去。嗯,怎么着手,到底怎么挑,为父还要好好斟酌,好好想想啊。”

    看着一脸纳闷的张谨,张輗斜眼看这个儿子,正颜厉色的道:“小子,好好学着要守这个家业,你还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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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二章 勘查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二章勘查

    张輗训子的同时,一行快骑飞驰而至,直入太子行宫之中。

    已经是上午十时左右,光线灿烂明媚,稍有些热,原本在四周无遮无挡的道路中奔驰,飞驰控马亦很耗费体力,所以人人头上冒汗,到了行宫里头,几人合抱的槐树松树比比皆是,从巍峨高耸的正门进去,穿堂风吹的人身上一阵阵的清爽,没走几步,身上的汗就收了个干净,只觉得无比松快舒服。

    为的身形不高不低,体形也是不胖不瘦,走起路来也是不疾不徐,整个人一看过去,就是有一种叫人觉得安稳泰然的力量。

    这便是尚宣宗女常德公主为驸马都尉的薛恒,宗室亲臣之中,焦敬温厚长者,薛恒稳重踏实,都是宗室之宝。当然,焦敬尚的是顺德公主,也就是大长公主,在宗室皇亲中的地位要高于薛恒,这一次,派薛恒来,自然也是别有用意的。

    “怪道太子今年来了三次,此地确实不坏。”薛恒一边走着,身上的葛袍被风吹的老高,要是往常,早就会有禁军过来查验身上的号牌,一切查核之后,才会放人进来,这一次走了老远,才看到一队禁军匆忙过来,显然,里头出事,外头的防备也就放松了,想到这,原本对太子这个座落于西山脚下行宫颇有些羡慕之意的薛恒也是摇了摇头,不论如何,太子身边的人不大得力,这一层,回去之后要向皇帝禀报明白的。

    “呀,是驸马来了”

    过来盘查的是一个府军前卫的百户,领着麾下数十人,都是明甲带刀,行宫禁卫森严,里头又出了事,外头早就是束甲执戟,戒备森严。

    只是这会子在准备太子车驾,预备车驾返宫的事,无形之中,宫禁就有些松驰了。

    不过,这么明刀持戟的过来,有异志的,怕也是吓了个魂飞魄散。

    薛恒这会腹诽禁卫松驰,他倒不曾想到,百多年后,有疯汉持棍能在皇宫中到太子身边,还打倒太子近侍宦官几人,王朝走至末路时,才是什么异事都会生,根本不足为奇了。

    守卫一见是薛恒,验牌也免了,当即过来躬了一躬,喜道:“里头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驸马要进去吧?”

    “是,”薛恒安然道:“太后和皇上都命我来好好瞧瞧,不见太子的面,我可就算是欺君了。”

    “是是。”那百户躬身笑道:“下官职责所在,不陪驸马进去了,驸马请,请请。”

    他派了两个人引路,自己倒还是记得职责所在,留在行宫门前警戒。这些上三卫的武官倒不是见人都这么谦恭,寻常不得势的勋戚大臣,在他们面前也摆不起驾子来。他们是亲从官,是皇帝近臣,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带刀护卫,一点尊严体制也没有怎么成?

    不过驸马是亲臣,就是皇家的自己人,所以这些亲从官自然也对这些驸马也极为尊敬,比起普通的勋戚大臣来,也更多几分亲切。

    “好,生受你。”薛恒一边走,一边笑道:“得闲去我府上吃酒。”

    达官重臣府邸,每天开上十桌八桌的酒宴也不是稀奇,遇上了就吃,更不当回事。那百户笑着答应了,转头一看,薛恒早就在从人和禁军的簇拥下,去的远了。

    “臣,拜见太子殿下”

    一进二门,就看到广场上聚集了过千人,行宫甚大,分为三部,外部是随行朝臣和大半禁军的住所,也有庄客猎户住在外段,房舍过百间,住几千人都不是大问题,只是很少有这么多人居住罢了。

    再往里,则是少数的亲近朝臣和武官们的住处,还有一些亭台楼阁,山水之胜,在此处最为漂亮好看。

    剩下的,就是范围不大的太子寝殿范围,有正殿和配殿,再加上一些修葺游玩的地方,比如有一处锦鲤池,内有数百尾锦鲤,游动之时映着光线,七彩斑斓,太子闲了来看看,也算一景。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望楼,阁台,祭祀储藏之所。

    寝殿至外之中,有很大的空地草坪,原本就是准备车驾之用,这一回,因为事出非常,也是突然之事,大家都慌了手脚,再加上一夜没睡,不少身体不强壮的随行文官都是双眼乌青,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至于随行武臣,哪怕是忻城伯赵荣这样的花甲老者,也仍然是一个个腰杆笔直,精神十足的样子。见薛恒过来,各人都是注目为礼,薛恒到得人群正中的太子御座前,跪下行礼,起身之后,已经是禁不住眼圈微红。

    在小家子,薛恒是正经的太子姑父,平时相处也很相得,因为驸马不涉及具体政务,不会对太子将来的地位有所影响,相反,遇事还是皇家助力,所以相处起来颇为亲厚。

    见了薛恒,身形蜷缩在铺了狼皮褥子,双眼遍布血丝,脸色也是苍白如纸的太子也露出了欢喜之色,毕竟是身体处于黄金时期的少年,一夜的惊吓并没有怎么着太子,相反,薛恒在太子眼中还看到些高兴和满足混杂的神色。大约,昨夜的冒险对太子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冒险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后怕不多,但历奇和冒险的高兴劲儿,还正突突的向上萌芽。

    薛恒心里觉得好笑,把悲戚之意减轻了很多,原本看着这个外甥,薛恒心中还颇有些难过,这会儿,看到太子平安无事,还有点孩童的顽皮高兴劲,薛恒心中自然安稳了许多。

    “这位小爷,倒是把这事当件好玩的事了。”薛恒心中不免是这般想。

    其实太子也真是如此,十二岁的少年,每天处于深宫之中,就是亲生父母也当君臣来相处,彼此之间亲情是有限的很,根本就不能弥补少年所需。至于人君的威福享乐,他还得等父亲去世后才能享受的到。

    女人,现在更是还早。

    所以处在皇宫之中,看着乾清宫的角檐,太子就会有一种有形无形的压迫感,非常的难受。这一次,说是想出来打猎,其实从心底来说,就是能从内宫里脱身,太子就会非常高兴了。

    昨夜大火,于其说太子受惊,倒不如说是一种享乐。堂堂太子,也是真遇不着昨夜那种事的,虽然差点丧命,想来后怕,但又有一种做了坏事没被现般的开心。

    见礼过后,太子勉强镇定情绪,向着薛恒笑道:“昨夜险极,当真险极。”

    “是,臣等听说后,俱是五中俱焚。”薛恒答道:“太后并皇上知道了,亦是极为挂念。太后特谕,命臣前来行宫,务必看清详细情形,回去禀报。”

    “是,”太子闻言,勉强站起身来,答道:“太后慈圣关爱之意,真是无可言表,请驸马代禀,臣孙罪大,待回宫之后,再去亲请责罚。”

    “是,臣一定把殿下的话带到。”

    彼此对话到这里,官样文章算结束了。薛恒算是特使,除了和太子说话,自然也要和行宫里的人对话,因向忻城伯对了个眼色,向太子告一声罪后,两人闪在一边角落说话。

    “怎么说起的,”薛恒先道:“老伯爷,行宫居然会出这种事情?”

    用的是至交好友间说话的口吻,不是刻板的部曹行文的腔调,驸马行事,就是有这么一点便利。薛恒人为平素就是庄重自持,驸马又和这些勋戚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冲突,所以彼此之间的交谊也很纯粹,薛恒一问,赵荣便苦笑道:“小爷一出来,咱们就放开手施救,后来清火场,觉有两个小宦官在寝殿前头的小屋里头,人被烧成焦炭了,但对坐饮酒的样子一看就看出来。面前有火盆有酒,应该可以确认无疑。这两人,还是被派在寝殿外值宿的,想不到,居然这么大胆。”

    “该死,当真该死”

    薛恒虽然性子良善,但并不代表就是无原则,听赵荣说完后,便是怒道:“烧死了,当真算他们好运气,不然的话,查了出来,少不得要凌迟的。”

    “说的是了,但现在这个可以不谈了。”起火原因一目了然,赵荣勘查过后,觉得无甚疑问。在场的武官,也俱是觉得没有什么疑问,这一件事,在赵荣看来,是可以定案了。

    “那么。”薛恒问道:“锦衣卫的张大人怎么说?”他想起什么来似的,又笑问道:“怎么,听说是他亲自救了小爷出来,这个大功臣人怎么不在?”

    他和张佳木交好,也是人近皆知的事实,几乎无可隐瞒。要是以前,赵荣必定不愉,现在老头子已经没有了争强斗胜的雄心,在他看来,张佳木以前的功劳也还罢了,昨夜之后,最少在两代帝王在世时,是不要想动他的手了。

    既然对手无可下手,那继续做对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啊。

    老头子脸上一无表情,用没有感情的声音答道:“喔,佳木啊,他在勘查火场,他说这火起的太蹊跷了,还是要好好查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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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定论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三章定论

    赵荣和张佳木之间的那些争执和不和,薛恒自然也是清楚。好在,老赵头牵扯的不深,石亨和张佳木斗的再狠,赵荣这样的老勋戚也不会牵扯的太深,没多大事。现在老头子的态度虽然还是那么生硬,但薛恒已经觉,再坚硬的石头也是有了裂缝,最少,在叙述张佳木所为的时候,赵荣已经再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讥嘲不屑的态度,相反,还显的极为敬服。

    不仅是赵荣,就是赵老头儿带来的下属,还有一群府军旗手诸卫的禁军武官,再有,就是太子的文学侍从之臣,也是对张佳木敬服异常。

    仓促之中,能想出办法进去,再把太子毫无损的带出来,这得有多大的能奈勇气,得有多好的脑子急智,处变不惊,事后没有一点骄纵之色,这会子还带着人再次勘查火场,这得是多负责的锦衣卫主官。

    再挑剔的人,经此一事后,对张佳木也是没有办法说出什么贬损的话来了。

    翰林学士庶吉士崔浩便是其中之一,这一次,他也是陪侍的文学侍臣。这会儿,也正陪着张佳木在火场中勘查。

    崔浩这样的新晋进士,又是翰林庶吉士,查案自然不是他的责任。但此事事关重大,做为太子身边的文官近臣,这般大事不去亲身参加,查察考问,那也就是不负责任了。

    原本,他与张佳木就有旧交。张佳木还是百户时两人便有交集。只是,一个是文学侍读之臣,进京应试的举子,一个却是皇家鹰犬,特务机关的翘楚人物。两边实在相差太远,所以尽管张佳木屡次三番的拉拢交结,崔浩却只是与张佳木刻意保持距离,后来还因为青县知县的事张佳木得罪了不少文官,崔浩等人还对张佳木有很深的意见,彼此之间已经不是疏远,而是敌视了。

    当然,他们现在还都不知道,杨继宗已经站出来,反对皇帝对张佳木升赏太过。奉天门前说是对孙锡恩两人,其实项庄舞剑,意在张佳木,这一层大家是看的清清楚楚。

    以后几天怎么着,文臣们还有什么动静,还且要等着瞧。

    “勘查一下也好。”薛恒会意,因向赵荣笑了一笑,道:“这会不仔细点,将来就得仔细有言官说话了。”

    “说的是了。”赵荣终于不再板着脸,笑了一笑,答道:“贵小友真的行中细密小心,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成就,不得了。”

    “呵呵,老伯爷夸他夸的过了。”薛恒大笑,向着赵荣告了个罪,道:“一应细处,我们回京坐车聊吧,现在我也去火场看看,我奉太后皇上亲命过来,连火场也不去看看,那是说不过去。”

    “好好,你差事要紧。”京城勋戚彼此来往的多,甚至还算是通家之好。要是别的普通大臣过来,赵荣还未必如此配合,既然是驸马都尉,也还罢了。

    当下就由几个赵荣的部下引着薛恒直步向前,寝殿其实薛恒也来过,但此时制度相关,不能教人事后说闲话,于是自己安然而行,教人在前面小心引路。

    近得火场,就是闻到一股焦臭味道。远远看过去,却正瞧着张佳木穿着校尉的服饰,正在火场正中说着什么,薛恒一见他,心头一热,急步前行,远远的就叫道:“佳木,如何了?”

    “咦”张佳木站起身来,也是笑容满面,他向着薛恒远远一拱手,深深一揖,大笑道:“我猜了几个人,没想到,竟是你来了。”

    这个人选,确实是叫张佳木极为安慰。

    他当然不是神仙,不知道当时的气场微妙,皇帝的心理因为重庆公主的出现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心头一软,自然就宽容放纵了。

    薛恒来之前,必定是不知道太子被救出的,所以一见这人选,就知道皇家的态度如何,张佳木心中欢喜,也是可想而知。

    他大步迎上前去,薛恒早就还了半礼,驸马等同伯爵,张佳木是荣禄大夫,勋阶右柱国的武臣一品,所以驸马还上半礼也就是了。

    不过,两人都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这么一揖一让之间,彼此的意思就全明白了。

    薛恒因笑道:“怎么样,现在心境如何?”

    这就是取笑了,张佳木倒不象普通人,提起这个,自然是君宪皇恩的来一通,他也是笑,只道:“先是惶恐,再是害怕,现在倒是得意多些。”

    “哈哈,果然如此。”薛恒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必定是这么的答我。”

    “当然”张佳木理所当然的道:“立了这么大功,出这么大风头,难道我还不该高兴一下?若是现在还一点高兴劲没有,还是恬淡谦冲的样子,薛兄,甭问了,我必定是操,莽之流。”

    薛恒失笑:“你可真是大胆,别混说了。”

    “是是,瞎讲瞎讲。”张佳木笑了一笑,看一眼大皱其眉的崔浩,向着薛恒又笑道:“放心好了,弟不是那种没成色的人。这一次,说是大功,其实也是侥幸的很。不能和军功斩卫国相比,所以,也就是在兄长面前说笑一下,当着别人,我还是我,也不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薛恒几乎是用羡慕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张佳木好一会,张佳木倒是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半响之后,才听得薛恒感慨道:“老世伯可惜已经荣登仙班,不在尘世中打滚了。不然的话,我非得去府上亲自问问,老人家是怎么教出你这样的佳弟子来的”

    “过奖,过奖。”张佳木面无表情的道:“不过以后喝酒时,我会拿出来说。”

    “可以,”薛恒笑道:“说了就准你自得,无所谓的事。”

    两人说笑到现在,可是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抛在了一边,到这会儿,薛恒才又向着张佳木问起在场人的姓名,知道锦衣卫和其余各卫,还有赵荣的心腹都有一些,崔浩这样的文臣代表也是有,各方各面,都是照顾到了,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至于太监一方的代表,只是几个奉御品级的宦官。

    原本行宫里的少监因为防火不力,而且是第一责任人,已经被赵荣请示过太子后关押了起来。一个守行宫的少监半红不黑,料想没有什么得力的后台,所以这一次,按赵荣等人的意思,估摸着就是这个少监背黑锅了。

    薛恒何等样人,一问着就知道各人的意思了。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个少监垂头丧气的被关在一间小屋里,两人看了个对眼,对方用乞求的眼神向薛恒乞怜,不过,这件事驸马也只能暗中摊手。再公平的人,也要顾忌到很多东西,为了一个少监得罪所有人……薛恒摊了摊手,皇帝只是叫他来看情形如何,可不是教他来当断案官的。

    他也不是大明的包青天哇。

    说了几句闲话,见过了众人,再看看火场中两个小宦官被烧焦的尸体,薛恒强忍着恶心,问道:“怎么样,就是这两人是吧?”

    “是”一个薛恒不认得,不过看服色最少也是个三品武官的壮汉上前答道:“火确实是打这里烧起来的,看由头,火势烧起来的方向,确实是这里无疑。”

    “佳木,你怎么看?”

    “我意亦是如此。”张佳木皱眉道:“不过,他们胆子真是大的出奇。”

    “诚然是如此。”薛恒用带着一点怜悯的眼神看向两具焦尸,感叹道:“值宿的人居然敢躲起来饮酒,太没有规矩,也真是天罚他们。”

    眼前确实是一应俱全,孙锡恩等人的手脚很干净。他们攀入内殿,干掉这两个小宦官,然后放置于此,引火物一并在此,并且放好事先预备好的酒水等物,还有火锅等物,这样一弄,再加上寝殿确实都是木质宫殿,天气又正是干燥的时候,火星一起至不可救,也不能说解释的不通。

    “那就是这样吧。”薛恒看了半天,又问清楚寝殿内除了太子安然脱险外,其实的宦官都人多半都烧死了,有七八个侥幸没死的,也是烧的不成模样,将来就是残疾了。他皱着眉道:“我也不必见他们了,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这么着决定,各人也无话说,张佳木虽然力求稳妥,但可不是要给自己找麻烦。不过,他心中一动,问着崔浩道:“小崔大人,你意下如何?”

    “这……”崔浩心中其实一无成见,他毕竟是在山崖顶上面壁十年苦读的人,虽然聪明绝顶,但世务人情还真的不大懂得,又没有断案的经验,眼前的情形就是多年老吏也不一定能瞧出什么来,更何况他。

    但叫他这么肯定完事,也是不大愿意。毕竟是一桩大事,留着余地,将来就好挥。虽然崔浩步入官场不久,却也是知道,绝不能把话说太满。

    当下便是笑道:“学生一无所知,亦无定见,一切请驸马并大人做主就是了。”

    “滑头”

    崔浩一说完,张佳木和薛恒便是对视一眼,俱知道对方的评断。

    但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的态度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况且也没确切的提起反对,薛恒横了崔浩一眼,大声道:“那就如此罢了,咱们回太子那边,一起再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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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同车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四章同车

    “佳木,与我同车。”

    薛恒和张佳木回到车驾一边时,太子等人亦是准备停当。天子与太子,亲王,公侯伯的车驾都有详细的规定。朱元璋虽然是农民出身,但在建国之初最重视文教礼仪的建设,各种规定极为详细完备,特别是在礼仪上,揖让多少次,差多少品级还礼或是怎么还礼,或是不还礼即可,简直是详细备至。

    太子的车驾,自然也是次天子一等,于亲王,而与太子同车,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荣耀。

    张佳木自然高兴,此生此世此时,能到如此地步,也是当真不易。

    “上去吧。”

    薛恒推他一把,笑着道:“人臣当然不能和太子同车,不过,今天事出异常,相信不会有什么人糊涂出来说昏话。”

    “这,”张佳木踌躇道:“是有些逾制无礼。”

    “张卿,”太子在高大的安车上向着张佳木笑道:“现在扭捏着做什么?昨夜张卿你可是把孤寝殿大门一脚踹开来的,若说是无礼,这可是大不敬,足够族诛了。”

    虽是玩笑,在场的人都是吓了一跳。诚然,事急从权,不过太子所说的罪过,倒也真的不能算小。

    张佳木面色从容,跪下请罪道:“殿下恕罪,当时是臣太无礼了。”

    “哎,”太子在车上乱摆一通手,圆圆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之色,他道:“现在还说这些,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昨夜不是耐卿相救,今早孤已经不知道是哪里做鬼了,现在提这个,又复何益?”

    “是,殿下是大有福之人,断然不会伤于区区火患。”

    “不是这么说。危难见人心,老实说,我被困火场里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能冲进来救我的,也就是你了。”

    说到这,太子已经颇动感情。他被救出之后,情绪一直有点萎靡不振,大家都知道他是受惊过度,也就不敢怎么说太子说话,到了此时,太子见了张佳木出来,又是回宫在即,精神倒是有点亢奋起来。

    做为储君,能和大臣这么说话,就是极为推心置腹,你我相称,已经是略脱形迹了。

    “总之,”太子总结道:“今日孤能给卿的,就是同车之赏。更多的,只有父皇能赏你,嗯,佳木,你懂得么?”

    太子的意思,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他现在不过是太子,不论哪朝哪代,太子总是处在一个尴尬的地位上。虽然太子现在对张佳木感激如狂,可以用同车同榻的方式来表示这种感激和信任。不过,更多更实惠的赏赐,那就得皇帝做主,太子也无法可想。

    虽然是在婉转解释,但太子的心思也是说的很明白了,身为储君,当然不能和江湖豪杰一样,拍着胸脯说什么将来富贵共享,但意思,在场的人却是听的明明白白了。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用艳羡的眼神看着张佳木,对储君和将来的人君有救命之恩,这就是把一道道的免死金牌挂在身上,这玩意,可比什么免死铁券管用的多,终当今皇帝和太子之世,张家荣宠不衰,除谋反大逆外,已经没有什么事能攻倒张佳木了。

    “来来,上来。”太子知道张佳木的身手,也不叫人帮手,只是在车上不停的招呼着。

    “去吧。”这一次不是薛恒,却是忻城伯赵荣老头儿,见张佳木回头,老头儿展颜一笑,道:“佳木,这也是你应得之荣,上去坐坐,也没有什么。”

    “是,那晚辈就僭越了。”既然连忻城伯都没有什么说可说,张佳木咬一咬牙齿,从高可一人多的车驾边上几下就攀了上去,到得车上,一眼看过去,忻城伯与薛恒等人就显得矮小了许多,其余的千多随驾卫士,朝官,武臣,都犹如一只只大型的蚂蚱一般,只是穿的五颜六色,有人戴乌纱帽,有人戴折上巾,有人是梁冠,也有人是穿着正经的官服,头顶展脚幞头,一晃一晃的,从上望下,看的甚是好笑。

    “张卿,这一次真亏你了。”上车之后,太子果然在座位上空了一块出来,拉着张佳木坐下,小小年纪此时却是一脸的肃然之色,太子道:“听说我出事的时候,我想内廷怕是乱成一锅粥了。我的父皇,怕是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再立谁为储君”

    张佳木倒不提防他说起这个,环顾左右,却是一个人也瞧不着,只有几个御者在前头,但隔的较远,太子声音也不大,估计是听不着。

    当下便讪笑道:“殿下,说的也太过了。臣想,皇上不至如此,父子天性,怎么能这么就抹杀的干干净净呢。”

    太子噗嗤一笑,向着张佳木道:“人都说你向来不虚言矫饰,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虽然他年纪还小,声音中却尽是感慨沧桑之意,因又向张佳木道:“父子天性,你说的是。我毕竟也是父皇的儿子,说一点不惦记我,也不尽然。不过,我敢说,父皇心里想的更多的就是我留下的储位,这,才是真教他头痛的事。”

    张佳木默然不语,这一件事,说的越多,似乎错的越多,倒不如默不置一词,由得太子自己挥,小小孩童,不过是劫后余生,有点感慨,没有什么太深的用意。

    果然,太子说了一会儿,终于哈哈笑将起来:“我料想崇王他们,倒未必有太深的心思。他们没经过什么事,我十岁的时候,已经能想不少事了。这几个弟弟,还是小孩一样。后宫嫔妃,心思**辣的怕是有不少人,我那个亲娘,怕是慌了手脚了。不过,都没有什么了,我平安无事,嗯,张卿,说到最后,还得是说,全是靠你啊。”

    张佳木心知太子受刺激有些过,于是轻咳一声,道:“殿下,仔细失仪。”

    一语提醒,太子的狂态果然收敛了很多。毕竟,他现在就要回宫,又得见自己那位威严备至的父皇,现在,还没有到他可以纵情大笑的时候。

    “唉,”太子有点小难堪地向着张佳木道:“总之,我会向父皇陈请,给卿重赏。”

    说到这,太子有点眉开眼笑,想了一想,便又道:“你的官职,爵、勋位,都无可再加了。我想父皇也不会愿意在你这个年纪给你封爵,我看,多半是多赐你庄田银两,再加个宫保衔头,也就是了。”

    “怎么赏赐,都是君恩。”张佳木倒也没有避讳这个话题,只是答道:“太子说的对,再赏我官职权位,我反而不能自安了。再说,我与殿下君臣遇合,也还有好几十年,总得有些进步余地才好。不然的话,赏的太多,过犹不及,将来臣亦难以自处。”

    “是是。”太子虽然年幼,政治上的事已经是知道的七七八八。张佳木的话,真的是一点不加虚饰,说的简直就是他想说的,既然对方如此明白,太子感觉简直了却了一桩大心事。本来,对他个人的事要动摇最近正在平衡中的朝局,太子心中也颇不自安,生怕父皇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观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太子在皇帝心里不是怎么受宠,这一层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很,这一下很好,张佳木不仅救了他,还主动替他消解麻烦

    感动之下,太子握住张佳木的手,轻轻摇动,只道:“卿放心,孤绝不会忘记今日此时。”

    他小小的圆脸上满是诚挚之意,身为储君能如此直白的说话,也是真的很难得了。

    “臣惶恐。”

    这一次张佳木不再说什么了,但他亦没有真的与太子并肩坐在一起,他向前一步,盘腿坐在车内太子座位的前端,这样一来,车下人一看就知道尊卑高低,说是同车同座,其实倒是和一个御者差不多。

    “这年轻人,当真厉害。”

    赵荣推张佳木上车的时候,倒未必是全安好心,这一层,他自己的内心深处都未必明白。但在此时此刻,看到年轻的翰林学士崔浩对张佳木的动作频频点头的时候,赵荣才悚然心惊,知道自己刚刚并不是纯然的好意。

    但此时此刻,一切的感慨对张佳木全无意义,他盘腿坐于太子之前,这个庞大帝国未来的君皇就在他的身后,彼此充满信任。

    而这一切,并不是上天赐给,却是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放眼看去,众人渺渺,自己却如同坐在云雾中一般,这种心境,想来是多年之后,犹有余味可寻。

    当然,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端,将来如何,还要继续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石亨,曹吉祥,庞大的文官集团,这个帝国的颓势如何挽回,如何开千年之盛事

    这些在之前张佳木想也没想过的问题,现在却一个一个的在脑海中盘旋开来了。当然,现在的路仍是一步步的走,在他身后,太子用着与十二岁少年不相称的成熟和老练颇具威严的令道:“车驾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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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五章 狂欢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五章狂欢

    “车驾起行,皇太子殿下回宫喽。”

    随着太子的一声令下,整个车队都动作起来,旗手卫和五军营调来的叉围子手在前,府军和锦衣卫在两侧,宦官都人在最内圈,官员内侍中的有头有脸的有品级的,各处奔走提调。

    如果张佳木不在车上,自然也是忙碌中的一员。

    随驾的人是不多,一千多人,要是摆起全副仪仗再加上卫士,几千人也很寻常。不过现在还是国初,不尚虚华,而且大明列帝也不怎么喜欢出游,象成祖当年出行,不喜欢几千人的排场,要么就是五十万人随行,现在这时候,是摆不开当年那种威风气势了。

    从西山一路东行,每一刻功夫派四个武官回城报信,等快到城门时,太子的东官僚属和一群文武官员并勋戚亲臣都等在城门附近。

    一打眼,太子便先瞧见英国公等人,再看,驸马都尉焦敬和会昌侯也在,他心中大定,知道这件事就是这样了,太后和皇帝,都没有因为他出行出事而觉得恼怒。

    相反,可能是有点庆幸吧。

    这个帝国已经老大,开始由开创时的勃勃英气转向中年,按正统的说法,明由早期转中期,是由孝宗弘治年开始,由盛转衰是由英宗的正统年开始,此言应属不虚。

    从成化年间开始,国初的种种规矩开始松动,甚至无人执行。在洪武年间,百姓穿着高过脚环的皮靴就可能被斩脚,而且有执行的实例。

    在洪武年间,商人绝对不敢着绢布丝绸,否则的话,必有性命之忧。

    朝官朴素的多,不尚虚文浮华,家中一般不宴客,最多一桌四人对食,家里也不会摆小戏,置花园之类。

    很多规费常例,也是在成化年间开始。

    用大红双帖,广置别墅,坐轿子而不是车马,亦由英宗宪宗年间开始。

    总之,这个王朝由盛转衰,由进取而入颓势,便是从种种细节之中萌芽端。太子行宫着火这样的大事,太子不问,皇帝亦不细问,朝官亦不会有敢问者,这么一件泼天大案,也就是这么不温不火的了事。

    其实这种堕政的趋势,按正常的轨迹已经不可挽回。成化年间皇帝召见阁老问政,尚不及数语,万安便先呼万岁,群臣愕然,但也只能一起退出。

    从这位万岁阁老开始,皇帝就很少见大臣问国事,很少涉及真实政务,时间一久,隔膜自生,宦官专权之弊也就无可挽回,再难纠正了。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及车驾入城之际,英国公却并不是为,站在他之前的却是司礼太监曹吉祥。太监在文武大臣之上是仁宣年间的规矩,奏章上,必定是太监列名在最前。

    但太监正式排位于勋臣之上,却是由正统年间始。

    王振用事时,便是公侯驸马也要以翁父相称,更遑论和他争座次

    现在曹吉祥虽然不比王振当年,但权势亦不在王振之下。他亲自来接太子,足见其诚,但也足见其势大无比。

    在曹吉祥身后,是庞大的太监利益集团,他们扎根于六部和五军都督府,三大营,掌握皇庄,讨取盐茶引,整个集团已经利益共享,曹吉祥只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人物罢了。

    “是曹大伴,你也来了?”太子也是瞧见了曹吉祥,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当然,他是不能下车的,于是只能在车上含笑致问,向着曹吉祥先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是英国公和驸马都尉焦敬等人。

    “回小爷,”等太子说完了,曹吉祥才毕恭毕敬的道:“是皇爷吩咐,叫老奴来迎一迎小爷,这一回,小爷真是福大,老奴听说了,心里也是捏着一把冷汗。”

    平素里,曹吉祥对太子向来是不假辞色的,现在说来贺喜,倒不如说是给皇帝面子,同时,也是来瞧瞧张佳木如何。

    其中含意,两人心里都是清楚。曹吉祥答话的时候,尚且用眼神看向张佳木,张佳木虽是淡然一笑,自己却并没有起身,眼神亦是没有半分退让。

    两人的眼神都是渐渐凌厉起来,半响过后,曹吉祥才点了点头,笑道:“张大人,这一次真的是亏了你。”

    “不敢,”张佳木这才拱手答谢,笑道:“下官只是侥幸,一切都是太子殿下洪福齐天,下官可不敢以功臣自处。”

    “知道就好。”曹吉祥的声音又尖又利,答道:“张大人向来都是这样,从不糊涂。咱家倒是多事了,既是这么着,就走吧。”

    曹吉祥这一段时间向来隐忍低调,并不多事。这一次仿佛吃错了药一样,上来就有和张佳木对着干的意思。

    在场各人心里明白的,却只是忖度道:“这老阉狗难道气急了,这一回忍不住了?”

    便是张佳木自己,怕也是有点这般想法。

    当初夺门时,曹吉祥已经是太监中的佼佼者,景泰任用的那些太监,能力不足与他对抗。夺门一成,这些人就全在西市里做了鬼,个个都被砍了头。

    到那会儿,曹吉祥才知道自己上了天大的当。原本以来势力强大的敌人却是不堪一击,其实用他自己的力量,怕也是能把宫中给收拾下来,只要预先在守门武官上做好手脚,也就是了。

    结果张佳木是小小百户,却是一步登天,把个锦衣卫接了下来。而曹家的几个子侄,原本就多半是都督武官,官居一品,最不济也是营中副将,升腾有限,除了曹钦封伯之外,曹家捞到的好处,真的是有限的紧了。

    曹吉祥原本就是监督三大营中的五军营,现在只是叫他提督三大营,名义上更加尊贵一些。但三大营中各有地盘,他和石亨等于是各占一半,彼此相安无事。

    算来算去,就便宜了这么一个小百户

    有这种想法,自然是在夺门之后就生份了。况且,原本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在夺门前后,彼此都是强忍着,夺门一成,又有利益上的争执,没过几天,彼此就是泾渭分明,势同水火了。

    再加上幼军中张佳木压住了曹铎死死的,两大势力,就更是彼此摩拳擦掌,就等着对方露出破绽,好给对方狠狠一击了。

    此消彼长,曹吉祥的变化,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时候,张佳木风光太盛,他这个老奸巨滑的老家伙要是不出来,当面和张佳木来这么一下子,人心不稳,人心大变,要是一个个都转投门户,如何得了?

    想到此,张佳木不禁一笑。

    对曹吉祥和石亨的那些烂鱼杂虾,他倒是全不放在心上。这种墙头草的人物,是当不得什么用处的。平时一个个看似跟随左右,忠心耿耿,一遇到真正决生死,断前程的大事时,则一个个便往后缩。

    这倒也没有什么可责怪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动物,善保自身,保全家族,原本也是小人物追求的目标,无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关键便是核心的情报来源和武力,三方势力能抗的住,就是在三边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和核心的武力系统,一旦真的撕破脸,彼此都要面对着对方的反扑,很可能是一扑致命。

    所以相形之下,三方都可以欺负文臣,因为文臣固然有一个很大的圈子,可惜,没有自保的武力。

    通大明二百多年,很少太监或是锦衣卫有凌虐武臣和勋戚的例子,其奥妙就在于此了。

    “瞧着没有,这就是挚天保驾的大功臣。”

    车驾萧萧而入,京城之内,早就已经沸腾。住宅的屋顶之上,树木的枝桠之上,站立的大人,女子,老者,儿童,将整个城门附近到皇城和宫城的道路都站的满满的,塞的严严实实。

    放眼看过去,到处都是穿着各式袍服,神情各异,但都露着好奇神色的人们。

    等前队过去,太子的座车穿过城门进入城中之后,人先低声议论起来,接下来,便是慢慢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声若雷鸣,若海啸,若洪钟,其声嘈杂而又有序,说的倒不是太子,反而是张佳木的多。

    太子没有什么,一个胖乎乎的孩童。尽管将来他是这个王朝的主人,但现在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尽管他在脸上做出种种威严的样子出来,但观注的目光,却还是集中在张佳木身上。

    “看着没有,和小爷同车啊。”有人道:“这就是一字并肩王”

    “是啊”

    “瞧着没有,救了太子,封一字并肩王了。”

    各人正在热议,有人冷笑道:“你们纯是屁,没瞧着?张大人是坐在太子脚前,这还是保驾的意思,这点都瞧不出来,什么眼神。”

    被这么一说,各人都是瞧了出来,有人不觉一拍腿,大叫道:“忠臣,忠臣啊。这会还不忘了护着小爷,这才是咱们大明一等一的忠民。”

    “岳王也就是这么着了”

    “对,瞧张大人仪表堂堂,剑眉星目,正色俨然,瞧着没有,这就是正气所生的相貌”

    人群之中,尽是欢喜,赞叹,原本的怀疑,忧虑,甚至是惶恐害怕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了,在众人的欢喜赞叹和欢呼声中,车驾一直向前,再向前,向着宫城的方向直驶而去。

    尽管有阴谋,有冷笑,有恶毒的诅咒,但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天,却仍然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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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宫宴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六章宫宴

    “吾儿平安归来,真真是可喜之事。来,众卿随朕一起满饮此杯。”

    皇太子平安归来,一场虚惊。既然无事,就是喜事。普通的大臣自然早就出宫,勋戚也走了个七七八八,留在云台赐宴的,则自然都是非常亲近的亲臣。

    虽然是给太子压惊,但主角毫无疑问是张佳木。

    几个驸马都尉都在,会昌侯在,彭城伯在,五六个亲臣勋臣,再加上张佳木,皇太子,皇帝,每人都是食前方丈。

    就是摆了一张小方桌,菜和酒都是川流不息的上来,但御前哪有真吃真喝的道理,不过是点点筷子,以谢皇恩。

    酒,倒是切切实实的喝了几杯。

    皇帝当然不能向臣下敬酒,皇宫赐宴,是有一定的流程规矩,极尽详细。太子坐在皇帝左侧下方,几个驸马倒是连着向张佳木敬了几轮。

    大家心里明白,这就是皇家在向张佳木这个外臣致谢了。

    “谢皇上。”众人举杯,满饮,几个不善饮的,连干几杯之后,已经是面色潮红,酒意上头。

    宫中赐宴,太监职权再重,地位再高,却也是不能够与亲勋大臣们在宴席上并列而坐的。

    皇帝的脸也有些红,大约也是不胜酒力吧,他站起身来,竟是走到张佳木身前,重重一拍,道:“怎么样,我就说你是个好孩子。当年你父亲办事就是这样稳重,滴水不露……”

    “呃,”皇帝打了个酒嗝,似乎有点担心的看了一下张佳木。

    张佳木早就知道其中的水很深,自己也在查,脸上却是一副喝迷糊了,也是一副被夸迷糊了的表情,仰面朝天,一脸笑意的看着皇帝。

    “好好好,”皇帝转回座位,向着众人道:“就是这样,散了吧。不过,有话朕要说在头里,这一回,佳木要受重赏,朕的意思,打算封佳木为伯爵。”

    在场的人,不是和张佳木交好也算不上仇敌,这一回张佳木建功甚伟,侍奉太子回来又轰动全城,说是封一个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况且皇帝刚刚提起张佳木的父亲,显是也说明张佳木也是累世效力清白人家出身,这样的人家,和勋臣又有多大区别,所以尽可以放心的了。

    “你下去吧,”皇帝斟酌着向张佳木道:“封爵的事,还有别的赏赐,这几天就会定下来。你经此大变,想来也很累,在家里好好歇着,没事不要出来走动了。”

    “是,”张佳木一副很受感动的样子,连连点头,垂道:“皇上的吩咐,臣都记着,请皇上放心就是了。”

    他又抬起了头,向着皇帝道:“不过,封爵之事,臣有下情上禀。”

    “哦哦,说,说说看”

    “臣还年轻,侍奉皇上和太子的年头还早,不妨就不要封爵,给臣留点进步余地,如何?”

    皇帝大笑,环顾左右,笑道:“看看,只有人削尖了脑袋要封爵的,哪有把这等好事往外推的?”

    会昌侯孙继宗也站起身,笑道:“佳木怕是欢喜的糊涂了,朝廷名器,哪能这么推来让去的。皇上赐爵,是酬功的意思,该受则受嘛。”

    “这话不对。”皇帝直摇头,道:“孙卿说的太硬了一些,不合朕意。”

    孙继宗向来算是和张佳木有点交情,今天的话也是话里有话,张佳木一听就明白了,这厮是叫自己拼命推辞

    再想想曹吉祥的态度,还有朝中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们的表情,张佳木已经省悟过来。不遭人忌是庸材,不过,现在的他,也真的可以说是太过于木秀于林,那摧折的风,恐怕将会是不折不扣的狂风

    如果对这个伯爵坦然受之的话,很可能,几方势力会一起来打自己

    那么,怎么在不损颜面,不使自己威望受损的的前提之下,把这件事给推掉呢?这,倒是一件真的颇费思量的事了。

    想想皇帝也是为难,这一次,不封赏是不成,封赏太过,朝局又可能从平衡到混乱。张佳木看着一脸悠然的皇帝,心中也是颇为害怕,眼前这位圣君,到底是无奈多些,还是故意看看他这个锦衣卫都督有多少手腕,多大实力更多一些呢?

    总之,这是件大为难事。

    要是能展露实力,干翻石亨或是逼退曹吉祥,当然自己的威望会越的高涨。毕竟是一个二十岁的非军功伯爵,这样下去,将来封公亦非难事。

    眼前两代,皇帝和太子还能驾驭的住,但帝王短命,将来的事,如何得了?

    提起这个,就不能不提英国公张辅。

    成祖年间,张辅是老国公张玉之子,靖难时,张玉战死,成祖痛失臂膀。但张辅却显露出了比乃父更强的军政能力。安南战事,如果不是张辅的能力群出众,恐怕,也未必那么容易就平定的下来。

    最少,在宣宗年间,朝廷宣布安南的战事失败,撤布政司,撤军,由得那一块地方永远脱离中国,张辅当时,是如何想,现在的后人却也无法得之了。

    撤安南布政司,文臣力主其事,其中的奥妙,也是耐人寻味。

    张辅在永乐年间就是由侯而公,国朝第一勋臣,然后是领兵安南的大帅,军中宿将老臣,多半出于他和朱能两人门下,三大营的京营兵,京师勋戚,张辅在其中的威望,绝不会低。

    仁宗即位一年就死,宣宗年间,撤安南布政使司,亲征沙漠,再亲征擒叔父汉王,几件事下来,确立威信和兵权统属,张辅亦退居家中不理外事,饶是如此,三朝老臣的威望,仍然足以使得皇帝侧目而视。

    这是没道理可讲的,君臣之间,就是如此。

    到今上即位,张辅是太保英国公,四朝老臣之尊,亲征大事,一由王振一言而决,英国公与成国公两家,竟是无有什么动静,其中况味,就更叫人寻思再三了。

    这已经是国朝旧事,但仍然可以为来者戒。张佳木现在封爵,又不是勋戚子弟袭爵,实在是有点儿太引人注目。

    而且,光是一个空头勋爵倒不打紧,京师里十岁的国公也有过,不算什么。但二十岁的伯爵加上锦衣卫都督,这个就有点叫人寝食难安了

    思量再三,当然是以辞为妙。但看眼前皇帝的意思,却也不容推辞的样子。

    可能,一则是要酬功,皇上也得做出个样子叫人看看。有功不赏,确实说不过去。夺门之变,曹家的几个子侄都封了伯,石亨进封为公,侄子石彪也封侯爵,张佳木的恩遇,是有点被刻意打压了。

    这一次,可能也是要弥补前过吧。

    再有,便是皇帝有意要搅浑水,大臣们相安无事,就轮到皇帝不安了。

    “此事,毋庸再议。”皇帝一副定论的样子,看着众人,冷笑道:“朕知你们的意思,功高则震主,赏重则无可再加赏。”

    “臣等惶恐。”众人见此,只能免冠而跪,等皇帝继续话。

    “张佳木的情形,朕觉得也算不得什么”皇帝侃侃而言,颇有自信,也很有说服力:“虽然年轻,但他很持重,而且,象昨夜那种大功的情形,也不会太多吧?所以,则爵平常事罢了。朕青春鼎盛,佳木在朕身边二十年,再伺候朕子三十年,封爵虽早,福泽子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朕不觉得,张佳木,你觉得呢?”

    话里有骨头,但算是一种善意的敲打,张佳木扑在地上,叩道:“臣意愿如此”

    “好,哈哈。”皇帝挥手:“散了,散了。会昌侯,去见见太后,说说朕的打算和今天的事,要仔细些,挑太后爱听的,晓得么?”

    前一阵子,太后对皇帝颇有微词。皇帝是太后亲出,所以母子之间并不需要藏匿形迹。太后不愉,皇帝当然打听情形原由,一打听出来,原来是会昌侯在太后跟前诉苦,道是庄田数字不够,府中用度不足,种种开销,只能简省。

    一省,就得罪人,现在太后在还没有什么,将来,怕难为情,也怕难以为继。

    太后自然心向自己亲族,对皇帝一火,无奈之下,只得加赐庄田八十顷,以平息此事。

    现在皇帝是笑mimi的说话,但话中的警告和不满之意,也是很明显。

    皇帝以前以亲厚闻名,现在,却是和以前大大的不一样了。

    “是,臣知道。”孙继宗为人很机警,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当下连忙答应,笑道:“请皇上放心,臣一定说的太后娘娘高兴就是。”

    “唔,好好,那就这样,散了吧。”

    如此,自然就各自散去,叩拜行礼后,众人自东华门出,几个驸马都是笑意盈盈,向着张佳木连连贺喜。

    连向来不苟言笑的焦敬都道:“宣庙年间,驸马都尉袁容二十余许人就封广平侯,宗亲之间,以为是再难出现的绝顶际遇,今日看,佳木亦不遑多让,真是恭喜,贺喜,哈哈。”

    话是皮里阳秋,颇有调侃之意,众人一听就明白过来,都是嘴角含笑,满面春风,看向张佳木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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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七章 传奇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七章传奇

    袁容,亦是一位国朝传奇人物。初为燕王仪宾,姿容仪表过人,有伟丈夫之说。后来燕王靖难,袁容城守从征皆有功,于是为驸马都尉,封广平侯。

    后宣德年间卒,嫡子袭侯,未已亦座,庶子请袭侯爵,这一回可不许了,只准袭封为长陵卫指挥佥事,不过,宣庙特别优容袁家,特许为带俸武官,以奉公主容祀。

    焦敬拿这个来说笑,真真是特别应景。

    袁容子袁瑄正在众人队中,听得焦敬这么一说,亦复颇为自傲,此人是赵荣部下,也是报信使者之一,这会儿正在人群里说笑,现在,自然更是笑的越大声了。

    再者,袁容先为燕王仪宾,然后屡立大功,史载袁容端谨谦和,通敏有才智,而且城守从征都有出色的表现,文武俱皆,人品仪表过人,这,用来说张佳木,简直就是天造地设,再恰当也不过了。

    这么一个笑话,众人笑的意味深长。

    张佳木脸皮再厚,也是忍不住摊手道:“驸马失言了,下官可不是仪宾。”

    “是不是,”焦敬抢着道:“咱们将来再说,哈哈。”

    他向来是老成*人物,这一次这么抢着示好,倒也是极为难得。听闻此人向来以大局为重,前一阵子,张佳木抓了一群知县,焦敬好些天没给他好脸色看,这一回,救得太子回来,焦敬却是和他谈笑风生,一荣一枯,足见此人风骨,张佳木亦是不得不肃然起敬。

    不过,焦敬也是识分寸的人物,这么说笑,显见得在彭城伯夫人等人的运作下,再加上重庆公主心仪张佳木也不是什么秘密,普通的大臣和百姓当然不知道,谁敢议论,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但宗亲之中,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说起来,是景泰年间的一件奇事,公主和一个小百户结缘,这件事,如果真成功的话,也是一桩美谈了。

    众人笑声之中,张佳木甚是狼狈,只得向众人连连拱手,急忙而出,不敢再耽搁下去了。

    薛恒倒是没和几个驸马一起胡闹,但也紧跟着他走了一阵子,然后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回来就听说了,太后和公主说了好一会话,后来把彭城伯夫人也叫进宫来,更是大说特说。我看,你这几天就安心等消息吧,哈哈,小子,高兴吧?”

    “这……”张佳木瞠目结舌,答道:“真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他倒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说不高兴,当然不会。说很高兴,似乎也说不上。只是念头一起,眼前一道俏丽的身影闪现浮动起来,再想想当日情形,自然而然的,脸上也是露出笑意出来。

    “看看,都笑成什么样了。”

    薛恒着实拿他打趣,笑道:“以后,怕是你要和我改称呼了。”

    “唉,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

    张佳木也真是招架不住,连连拱手致意,一溜烟的跑了,身后,薛恒笑声不绝,惹得宫中不少禁卫宦官大为瞩目。

    出了宫门不多远,自有曹翼一群人牵着马在等候,一见张佳木过来,半边里闪过一个人来,单臂将张佳木拦腰一搅,笑道:“大人,这么大彩头,说什么也得赏点什么。”

    在场的人,只有曹翼知道内情,知道这大彩头不是从天上掉下来,倒是几个人在张佳木的指挥下,辛苦弄出来的杀头抄家灭族的勾当。

    参加的人,是四个百户,曹翼也知道实情,再有,则是刘勇和薛祥,还有年锡之几人,知道内情的人一共不过十人不到,但对这么大一件事来说,知道的人已经实在是太多了。

    庄鸣虽然是铁杆心腹,但锦衣卫现在已经有规定,保密细则订的极为完备,没有必要的机密则是分为若干等级,有的可以通报,有的则是绝对机密,没有特许,一旦泄密就是极大的罪过,任何人,都不会在泄密这等事上免责。

    上次黄二因为不慎泄密的事被重责,此事一出,大家都极为警惕,知道张佳木还是当年那样,定下规矩不是用来破坏,而是用来遵守的。

    凡坏规矩者,张佳木的规矩就是绝不会饶过,任何人,都没有例外。

    庄鸣自然就是这种保密制度的受害者了,这一会儿他欢喜的有点狂,只以为是事出意外,张佳木抓住了机会,立下如此大功,这欢喜,自然就比曹翼几个还要纯粹浓烈的多。

    “小六,放手放手。”张佳木心中也是感慨,这些个心腹手下,算是他最靠的住的班底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坊丁无赖出身的家伙,你对他好,他便真卖命于你,一生一世,大约永远都不会背叛了。

    只是,想到这儿的时候,他自己心中也是一紧。永远这个词,似乎说的太满了一些,一年两年,人大约是一个样子,时间久了,会不会变化,谁说的清?

    再想想,自己也是颇为自失。部下忠诚,但他的疑忌之心也越来越重,皇帝信任,对他可以说是极好了,但自己心中,对这个皇帝和皇太子究竟有多少忠诚之意,人待我以国士,我将何以报之?皇太子幼龄,一旦疑忌于自己,就断然在太子的寝宫放火,这么行事,是不是太讲求利害了?

    原本,他是没有这么多疑虑,只是被庄鸣这么一弄,倒是翻江倒海一般,一起涌上心头,一时之间,脸色大变。

    “大人,怎么了?”庄鸣不大明白,只是看向张佳木,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欢喜过头了。”张佳木为了掩饰,故意感慨道:“嗯,皇上待我没说的。恩遇之隆,真的不知道谁还能比。”

    “戚,我说大人想什么哪。”庄鸣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皇上是对大人不坏,不过,大人觉得自己恩遇最高,也说不上。你看,石家爷儿俩,不是砍我一刀就说他们坏,于国于公,是有那么点功劳,值当就一公一侯?还有……”说到这,庄鸣左右看看,见全部是自己人,因又道:“曹家那几个,有什么功劳?就是夺门的时候跟在咱们身后混了一点功劳,怎么着,早就封伯了,一门七八个,全是都督总兵副将,京营三十万人,一半以上握在曹家手里,府邸里头养死士数百,多半是蒙古骚鞑子,一个个精于骑射,曹家想干什么,现在人都忌惮他们,将来啊,真不好说。皇上喜欢他们,我可是真真想不通。”

    一个坊丁无赖出身的人,对国政居然有这么深这么多的见解,张佳木大为惊奇,不过,还是神色凝重的警告他道:“你这些浑话,只能在我面前说,在皇上面前,不许你放半个字的虚屁,懂了没有”

    “知道”庄鸣嘻笑着,浑不把张佳木的警告当一回事的样子,他道:“响鼓不用重捶,大人你放心好了。”

    “嗯,你最好真的能教我放心。”

    “大人,”庄鸣转回话题,又嘻笑着道:“不拘是什么,总得赏点给我。”

    “真真胡闹了”张佳木道:“我还什么也没捞着,你就在这里挤我的东西,成什么体统。”

    庄鸣嘻嘻哈哈的向着曹翼等人道:“兄弟们,信我不信?”

    曹翼自然凑趣,答道:“自然信你。”

    “好,把大人身上的东西都扒拉下来,大人准定不能生气。”

    他这么一说,张佳木这里又全是贴身的近侍和心腹,大家也知道他在这种事上从来不生气的,当下就全部嘻嘻哈哈的上前,把张佳木身上带的玉佩锦囊里装的小物件分了个干干净净。

    庄鸣一副财迷的样子,他分得了两个二两重的小金棵子,迎着光线,散出一阵阵耀眼的金光,看着金子,庄鸣感慨由之的道:“金子真是好东西,哈哈,大人,这就偏了我了。”

    他现在也是锦衣卫的指挥佥事,禁宫之内有一千五百余名大汉将军,将来也多半是由他指挥的多。虽然在名义上,大汉将军要由公侯伯爵分别统领,但禁军之中,这些侯伯的影响力远不如在京营军中,大汉将军又多半是世袭,除非人手实在不够,世袭的子弟身高体貌太不过关,这才会在上卫亲军的军余亲丁里挑选新人,但数字就很少,一般来说,都是代代世袭,外人是绝计指挥不动的。

    庄鸣已经是佥事,他家虽然不是锦衣卫世家,但自己忠义无双,夺门大功在手,入得锦衣卫后,将来子子孙孙都是同僚,他的性子脾气都很吃得开,张佳木当初是无意的行为,现在却等于在宫中有一个得力的臂助,无心插柳柳成荫,极为满意。

    只是见庄鸣的模样,不觉拿他打趣:“你现在也是年俸好三百石的人,虽说不能全实,但也少不了多少,你们这些皇帝亲军还能拿胡椒来打折?”

    “倒不会,上次有人是这么想来着,皇上给驳回了。”

    “那你这么财迷做甚”张佳木打趣道:“还能带棺材里使去?”

    “下官家里有父母家小啊。”庄鸣笑嘻嘻的道:“下官所为一切,还不都是为他们?”

    “你倒实诚,不说忠君报国,也不说给我卖命。不过,我真喜欢听。”

    张佳木虽然还在打趣,心底里却因为部下的这一句话踏实了许多。当下哈哈大笑,翻身上马,意气风的道:“回家,奔波了一夜,可真是累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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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八章 庆贺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八章庆贺

    家中自也是一番喜气洋洋情形。

    隔着几条街,张府下人就已经迎在外头,到了巷子口那里,徐太夫人和一群府里有头有脸的管家并管家婆子们都站在大门阶上,远远眺望。

    等张佳木过来,管家们都是一溜烟的迎上来,黑压压跪了一地,一个个叩头道:“给大爷贺喜”

    “闹什么闹什么,”张佳木忍着笑,喝斥他们道:“一个一个的,尽胡闹。”

    因见张福也跪在前头,张佳木摇着头,轻叹口气,从乌云身上跳下来,把张福一把拉起,笑道:“老张福,你也糊涂了,跟着他们瞎胡闹什么啊。”

    “大爷是有喜事么,”张福已经过六十的人,跟着张家祖孙三代人的辰光,所以这小主人不管怎么位高权重,老头儿却只拿他当小少爷看,当下只是笑着道:“我也不懂,人都说你又要升官了。还说,今天九城之内,全在议论你救了小爷的事。又夸你忠义,又要升官,府里上下,能不开心高兴么?”

    “唉唉,好吧好吧。”张佳木无奈,只得吩咐道:“来,每人都有赏,晚上加餐,杀几腔羊,宰几头猪,每人都有酒,老张福,这事情由你来操办吧。”

    “是是,”张福笑着应下来,只道:“请大爷放心就是,一切交给老头子,一定操办的热热闹闹的,也叫大伙儿都沾沾喜气。”

    “嗯,”张佳木想了一下,警告他道:“就说是替太子爷贺喜,我升官的话,自己在家里讲讲就算了,在外头不要胡说什么,吩咐他们,谁违了我的话,一定严罚不饶。”

    “好,那就是这样。”

    张福站直身子,虽然须皓然,但精神却显得极好。他幼年在张佳木在伺候,张家祖父时不过是个校尉,到张佳木父亲时曾经入选幼军,也曾经有风声要升官,不过后来却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自己躲在家里不出来,人也很快龙钟衰老了。

    现在这个前些年眼里还是半桩大小子的张佳木却俨然是张家的异数,小小年纪,已经是武官一品,是常人不敢想象的高位。但就是这样,仍然是有风声出来,这位爷可能要被封爵。

    一封了爵,张家的门弟可就是和以往不同,大家伺身其中,光景可就是和现在要远远不同了。

    都督就算有恩荫,也最多是三品武职,带俸不带俸的还很难说,所以再显赫的武官,一世而斩也不算什么奇怪。

    武职官不比文职世家,代代科举代代为官也不算稀奇,君子之泽尚且三世而斩,武职官就不必提了。

    但封爵后就不同了,代代公侯伯爵,出任的自然都是总兵官副将,手握实权,一生一世的富贵算得什么,大明朝有一天,就有勋戚们的一天好日子过。

    所以说,一朝一代,勋戚亲臣是无论如何不会抛开它的,等勋戚亲臣们都躲开的时候,则王朝必定覆灭,绝无挽回的余地。

    崇祯向勋戚亲臣征求助饷,结果那些家资百万的亲臣勋戚最多拿个一两万出来打叫花子,崇祯怒极抄家,结果亲臣们联合内监搞死了他的皇子,助饷一事,则不了了之。

    到明亡清兴,勋戚们摇头晃脑的想给新主子效力,但新主子却是不会要他们的。

    原因倒很简单,文臣可以留,帮着治国,武将可以留,当是养狗。前朝的勋戚亲臣要来何用?正好要用他们的大宅子,庄田,美人,都要抄没来归新朝功臣所有。

    到那会儿,后悔却也是晚了。

    此时大明尚且在盛世,人心自然不会往这上面想。所以一听说家主有望封爵,下人们心心念念的,便是跟着主子享着一世又一世的富贵。

    有此心思,则府中上下洋溢着的喜气,就很可以理解了。

    理解归理解,这种情绪打压却是一定要打压的。

    拜过脸上满是担忧和欢喜之色交杂的母亲,再陪着妹子说了一会闲话,剩下的时间,欢喜已经被抛诸脑后,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你们说,该怎么辞呢?”

    在座的自然全是知道内情的下属。刘勇,薛祥俱在,孙锡恩和黄二等人站在身后,年锡之则与张佳木对座而谈。

    这是最近较为得力的部下了,倒不是最心腹的。

    一件大事干成功了,封爵在望,这里却犹如古寺般深沉安静,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大对劲,一个个坐立不安的样子。

    年锡之虽然天资过人,不过也并不是件件事都拿得出办法,想了半天之后,年锡之才道:“大人,学生一时半会,也是无计可施。”

    “那就慢慢想吧。”张佳木也是颇感无奈,只有伸头要官做的,这里却是想方设法再推辞赏赐。

    倒不是他矫情,亦不是害怕。只是现在锦衣卫正在展的紧要当口,一切准备还没有妥当,要是现在成为众矢之的,他没有信心能应付得下来。

    况且,也没有道理叫他成为风头浪尖上的人物,只要他忍一忍,让一让,会有人自己跳出来找死的。

    对这一点,张佳木倒是坚信不疑。

    “还有件事,”刘勇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也没有紧张之感。这件事,实在推不掉也是好事。最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他只是向张佳木笑着道:“听说……”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外头有人敲门,有人说道:“大人,有客来拜。”

    这会子会议的时候,有客来自然也是挡驾。只是,常来的重要熟客除外。听差来回,必定就是要见的客人,张佳木站起身来,因道:“你们慢慢想,我去去便回。”

    众人起身,都道:“大人自便。”

    推门而出,一直管内书房的小厮迎上来,低声回道:“是王勇大人,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和大人说。”

    “哦,你做的对,”张佳木想了想,道:“请他到我卧房对面的小客厅去。”

    他的住处是一幢小院,距离有演武场的后园很近,方便早晨起来习武射箭。院子不大,除了院中一小片花台,种着些常见的花木外,就是南北两处精舍对望,南屋是卧室,北房是起居的地方,也可以当会客的房子用,当然,不是最亲近的人,到不了那儿。

    王勇是亲中有疏,疏中又亲的人。一般他来,要是遇着张佳木在见下属办事,到后院给张母请个安就走也是常有的事,两家算是通家之好,彼此不拘形迹,王家妹子张佳木也是当亲妹子来看,也是常走动的。

    “不过,奇怪。”张佳木一边走,一边想着:“最近王英可是来的少了。”

    这个女孩子聪明独立,虽然不是顶漂亮的,但也很过的去。有几次,老夫人都暗示张佳木,他的身份尴尬,王家也算配的过,不如娶了进门,彼此知根知底的,倒是一门好亲。

    只是张佳木心中却一直有点放不下,而且相处的久了,就当是自己妹子一样,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是打消的全无踪迹了。

    他也没有叫人跟随,自己提了一盏绢布宫灯,就在曲折蜿蜒的府邸中漫步而行。他居住的院前种了不少高大茂盛的梧桐树,夜晚黑下来,密不透风,把天空中的圆月挡的严实,走在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上,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着天空,在这种时候,一般人会害怕,他倒是觉得格外的安心,恬静。

    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前,正巧,刚刚的听差也提着一盏灯笼,摇摇摆摆的过来。

    “是王大哥吧?”

    “是我,佳木,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两人打着招呼,到了院前,自有高大的戳灯照明,院前亮如白昼,彼此表情一见可知。

    王勇倒没有什么嫉妒或是羡慕的表情,张佳木原本的际遇之奇就叫人已经无法再生嫉妒之心,现在这会儿就算皇帝来一道诏旨,立刻封他为公爵,恐怕王勇这样的人也会觉得:“咦,现在这会儿才封?”

    倒是往常王勇总是一副闲适安然的表情,今天却并不是如此,相反,反而有点隐忧难以开解,或者是说,有一点话未出口,就不知道如何措词的为难模样。

    “咦,难道要借钱?”

    后世时,也只有借钱的朋友才会叫张佳木看到这样的表情了。这会儿当然不至如此,王勇好歹也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佥事,一年下来,皇赏加上自己的俸禄,好歹几百两银子到手,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太烧钱的享乐,这点子收入在贵人们眼里不多,普通的中产之家,却可以过的很舒服了。

    当着人,当然不便询问,便也只笑着敷衍了几句,两人揖让着进房,张佳木的这处精舍王勇倒也不是头一回来,熟门熟路,自己提着灯进去,带他来的听差会意,自己向张佳木躬了下身,然后就出了院门,在院门口守着。

    院中原本自有伺候的人,这会子看到主人要和人秘谈,一个个都是知趣,上来两碗茶后,便也都不再近前,只在外头等着招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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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一十九章 分润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一十九章分润

    “佳木,我有件为难的事,想和你说,又有些不好开口。”

    张佳木轻轻点头,微笑道:“看你这样子,便也知道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了。”他开玩笑道:“怎么着,缺钱使,还是谁为难你,真是笑话,没有报我的名字吗?”

    王勇倒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模样,当下失笑道:“近墨者黑,佳木,你也会有这般无赖模样的一天么。”

    “你是没有瞧见。”张佳木不以为意,笑道:“当年收伏那些无赖子,费了我多少心血我那个百户,可比我这个都督来的不易的多了。大约治一坊就是如一国,虽然略有夸张,但世间事,大抵不脱此理。当时,我就用无赖手段对无赖,夺门之时,又以雷霆手段压服各方,是以有今日,就是行事果决,绝不犹豫。”

    “有理。”王勇向来是对张佳木敬服有加,所以一听他说,便也一扫脸上犹豫迟疑之色,向着张佳木笑道:“君可谓自投罗网。”

    张佳木心头涌起一种不大妙的感觉,不过,他向来是从不退缩的人,当下也只是笑道:“我倒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叫我自投罗网,不过,请快些说,要是说的不对路子,小心讨打。”

    两人交情莫逆,王勇也是世家子,手上功夫不错,当初和张佳木讨教时还颇为盛气,以为张佳木小小年纪,功夫有限,不过,几回亏吃下来,现在王勇已经不敢接张佳木的“讨教”了。

    形同挨打,何必,何苦?

    这会儿当然是说笑,王勇却是收了脸上笑意,只道:“这一次,事情一出,就有人在皇上面前陈言利害,说明关系,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张佳木才知道说的是这件事,当下也是正色道:“曹吉祥和牛玉和我过不去,也不奇怪。蒋安这厮,虽然胆小怕事,关键时候,倒是靠的住呢。”

    “对了”王勇也是极欣慰地:“当时若不是蒋安先陈说明白,皇上先入为主的话。就算知道你救出太子,最多也觉得你是功过相抵罢了。”

    “嗯,”张佳木点头道:“蒋安那里,我会重重谢他。”

    他自然不会告诉王勇,牛玉和蒋安等人的反应和处置,都是在他预先的意料之中。可以说,展完全不出意料之外。

    牛玉当值,蒋安赶到的建言,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如果是蒋安当值,上来把责任推给忻城伯,皇帝事后一想,自然觉得忻城伯很吃亏,所以对张佳木的欣赏和奖励也会打折很多。

    牛玉当值,第一层先说张佳木,皇帝乍听自然愤怒,待蒋安一提醒,自峰回路转,自己就觉得亏待了张佳木,再知道张佳木救了太子出来,则情绪更是大为不同。

    这般处理,是抓住了人的心理,哪怕就是君王,大约也不出所算之中。

    这些是最阴微的秘事,哪怕就是王勇可足信赖,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不讲也罢。

    便是蒋安自己,也是在完全不知道实情的情形之下,被张佳木如此安排,他如此照做就是。要说实在的想法,连当事人也在迷糊之中呢。

    “厂公拿了你不少金子了吧?”王勇笑问道:“现在宫中有传言,说你找着了个金矿山,所以金子要多少有多少。最近,你在宫中势力越来越大,太子*中就更是全是你的人,老实说,佳木,我可不知道你突然变的这么有钱。”

    此问很是犯忌,若不是两人关系极亲密了,王勇也不敢有此问。

    锦衣卫最近大兴土木,张佳木自己的庄园也在搞很多来钱的花样,又没有吃大户,搞富商的肥羊,钱从何来?

    常例的公费是没有几个的,锦衣卫的公费其实朝廷根本不管。

    皇帝有一百万的金花银,要负责在京武官的俸禄放,打折或是少是常有的事,锦衣卫的公费银子就更不要想有皇帝的支持了。

    钱,多半是从九城之中搜罗而来。京师人口过百万,富人商家极多,达官权贵当然不敢去惹,或者说,惹他们的成本太高,收入和风险不成正比。

    宰富商的肥羊最为合算,事实上,宫中的用度抽分也是从这些商家上来。大明说是与民休息,农税收取不多,商税就更不要提了,很多税卡人浮于事,大家领了俸禄就不再干事,根本无人去管。所以明朝商业再达,也不曾给朝廷落下什么好处。

    明亡之时,江南半壁的士绅和富商富可敌国的比比皆是,闽人郑芝龙家资过千万,过百万的也大有人在,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银流入中国,但朝廷却只能在农民头上不停的加赋,再加赋,最后逼得陕西与河南皆反,断送了三百年江山。

    毛病出在朝廷制度的设计者身上,如前宋,税制复杂,税种简直是多如牛毛,不仅是农税,商税也很得力,光是海贸一项,就曾经占南宋收入的很大比例。北宋亡时,岁入六千万贯,南宋初立,岁入不减反增,没几十年,就是过亿贯钱。

    老赵家对外软蛋,对内理财却真是一把好手,中国王朝,大抵都能吸引前朝弊端失误,但前朝好的制度,继承下来的却是不多。

    宋承唐制原本就不多,到明时,几乎完全就是与唐宋不同,别的也罢了,理财这一块上,就差的太远太远。

    既然朝廷没钱,又没有搞大动作,最近这些天来,张佳木出手突然大方,这自然就会叫不少人眼红,思量,猜疑。

    钱是有,而且突如其来。原本正在为钱愁,几乎要缩减开支经费,甚至到了要停俸禄来维持学校和几个重要机构运行的地步。因为现在正是麦收时,银根紧缩,常例规费在往年在这会儿也是停收,一切都等麦子下市了再说。

    这是常例,也是常理,不容破坏,也无从破坏起。

    人都无钱,再逼也是没有,这一层人都知道。就算是历任的锦衣卫使,在这个时候也是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不搞那么多动作。

    张佳木已经把整个卫吃下来,掌握在手中,所以事事都是得由他自己设法,他这里周转不灵,一切就都玩不转了。

    正在危急关头,倒是有好消息来,不仅是消息,还有黄金来。

    具体数字,张佳木谁也没说,怎么来说,更是绝密文件,卫里除了他和刘勇两人,谁也不知道这笔钱的来历是怎么回事。

    有了钱就好办事,收买人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最近这些日子,张佳木在宫中势力猛涨,这一次事情很顺,口碑一下子就涨起来,原因也是有不少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而不是拉他的后腿。

    这件事,极为复杂,和王勇也无从说起,当下只能乱以他语:“金矿?快别说这事了,宣德年间的笑话,现在还在传,谁去弄这个东西,不是猪油迷了心么。”

    宣德年间,皇帝数万人,费银更多,去黑山开金矿。费时半年多,产金五两,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出来。

    这件事,究竟如何,时间久了也不大清楚。不过,耗银十数万,工数万,最后产金五两。就算是宦官贪污,文臣藏匿,开矿的地方恐怕也没挑好,而且,大明视矿工如猪狗,或是猪狗不如。在文官看来,开矿又是万恶之源,民生必须的铜矿都没有人放在心上,铁矿什么的更不必提,在很多人看来,金子是可有可无之物,特别是传统的士大夫,几乎是对开金矿的事深恶痛绝,时间长了,特别是内阁渐渐有权之后,开矿的事就越来越少,而且各地官府几乎都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应付朝廷,到了万历年间,更是有地方的官绅和无赖联合起来,一起赶走皇帝派出的矿监。各地矿监被赶走或是打死的不知道有多少,后来竟是传为美谈。

    张佳木这么一说,当年的大笑话人尽皆知,王勇自然也是知道,一想之下,便知道自己疑的没有道理。

    当下含笑道:“我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不过,最近你手风要紧些,不要再这么散漫使钱了,要知道,眼红的人真不少。”

    他说的,当然也是代表府军前卫一些人的观点。上三卫中,派系很多,和张佳木亲近的有一些,疏远甚至是敌视的也不少。王勇这个府军前卫的佥事在宫中消息也很灵通,甚至比庄鸣灵通的多,毕竟,他是四十名带刀官之一,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亲耳听闻,亲眼所见的。

    张佳木低头想了一会,便是笑道:“不知道是谁叫你来说的,不过,你回去告诉他们,好好的,大家有钱一起使,我是什么人,还用多说?”

    王勇其实就是此意,他当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同僚。张佳木现在是大财主一般,人人见了眼红,府军前卫也是亲卫亲军,当然也想分一杯羹了。

    凭什么好处只有宦官和东厂有,咱们就一文没有?

    这种心思,张佳木当然明白。而且,其实不必人来说,他自己也早就有所准备就是了。

    在上二十六卫亲军中的好名声,只能更好,绝不能有所破坏。

    王勇大喜,起身兜头一揖,只道:“佳木,我就知道,你必定不会教我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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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二十章 腐化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二十章腐化

    “言重,言重。”张佳木扶起王勇,笑说道:“都是自己人,一家人,不要说这么生份的话。况且,我知道你也不是为了自己,这件事,只是你们府军前卫的人想和我说,自己丢不下脸,你来,彼此都好,我这里好说话,他们也不怕失面子,大哥,你来的很好。”

    王勇原本有些不好意思,被他这么一分说,简直就是入木三分。

    他心里原本就对张佳木服气,这会儿更是五体投地,只讷讷道:“佳木,你简直是什么都知道,都明白。”

    “嗯嗯,不必多说。”张佳木笑着,眼神却锐利起来。他想了想,道:“大哥,你们府军前卫满额是多少人来着?”

    “五千六百人啊。”王勇奇道:“咱们和你们锦衣卫不同,正好五千六百人整,不多不少。”

    他笑了笑,又道:“余丁当然不止此数,在燕京都好几十年了,军余少说了也得万多人,不过,很难补上缺就是了。咱们京师不比外地,外头补军士的缺是为难的事,都逃光了么。京城里头,一个缺可不易得,都得打破头。当然,得了缺也不一定真格的训练当值,遇到考试校阅时,雇人去代试代役,也不希奇。咱们府军前卫和旗手卫,当然,还有锦衣卫都算好,上三卫么,没点真格的东西不成。有很多卫里,连粮都不是自己扛了,没劲,抬不动”

    说起这个,王勇直摇头,最后叹着气道:“瞧吧,迟早咱们上三卫也得和他们一样,扛个粮包都没劲”

    张佳木笑说道:“这也是难免的事,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历朝历代,想有不腐化的政府,不软蛋耸包的军队,也是难。”

    王勇笑道:“说的也是了。”

    张佳木深为皱眉,道:“你们府军前卫,宫中还算过的去。那么,我来问你,这一次叫你来的,是不是向来在宫中当值的人,若是外头的那些烂货,说实在的,我没有什么精神去敷衍他们就是了。”

    其实明朝末年武力的衰败,应该是历朝之最了。出征打建州的关键之役,宰牛祭祀的刀居然杀不动牛,是绣的,总兵官杜松的头盔是烂的,被人一箭射个对穿。

    弓箭没力,火铳炸膛,上贪下腐,军队全无战力。举国之力养的关宁铁骑,从不敢野战,从建州起事时起,一个几万人没有什么铁甲火器的小部落却连败明军主力,最后弄的明军不敢与之野战,简直不成体统。

    武器烂,指挥烂,体系烂,堂堂帝国皇帝,当敌军兵临城下时,居然要招募市井无赖流氓混混参与守城,崇祯还亲自接见一个大流氓头子,封为千总,让其上城守备。

    李自成入城,崇祯除了身边十几个小太监,连一支最基本的亲军队伍了凑不起来。当敌军逼近京城时,其实可以到天津下海逃亡,但大臣说,凑不起一支可以安全把皇帝送出城并且送到天津的禁军队伍。

    因为禁军的军心不稳,大臣们不敢保证,是不是皇帝一出内廷,就会被禁军给绑票

    北京距离天津不过一百二十公里罢了

    上到唐宋,下到满清,恐怕军事在前期的武功,明不逊任何人,在战斗意志上,不求和,天子守国门上,更是过任何一朝。但军队的**无能,指挥无力,编制混乱,整个溃烂的程度来说,大明也是叫各朝瞠目结舌,拱手拜服。

    当然,这个现在不是张佳木所关注的,他只是向着王勇率直问道:“五千六百人,四十人的御前带刀官当然是府军前卫的核心,其余平时入选宫禁巡逻,随侍大驾外出的,最多两千人,我说的差不离吧?”

    “是的,差不离。”王勇答说道。

    各卫都有自己的机密,有些是核心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但张佳木知道,王勇也并不觉得奇怪。

    守备大明皇城和宫城的只能是府军前卫,旗手卫,锦衣卫。

    其实,宫中以锦衣卫的人最多,光是大汉将军就有一千五百余人,宫门守备,也是三卫各一,奉天门大朝会的时候,纠仪维持秩序的,也是锦衣卫的人最多。

    守备宫门,随驾外出,贴身保护皇帝安全,又是府军前卫的人最多。

    旗手卫是皇城守备的中坚力量,皇城的各城门,皇城治安巡逻,大半工作都是由旗手卫负担下来,出行的仪仗大驾,也是旗手卫负责的多。

    三卫加起来在皇城和宫城中一共有八千人左右,有时多些,有些少些。现在的数字,就是三卫相加,七千八百余人。

    这其中锦衣卫有三千余人,旗手卫三千左右,剩下的便是府军前卫的人。三卫各有范围侧重,彼此虽然肯定会争风吃醋,但好歹各有范围,所以就算是有什么争执,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仇怨,相反,彼此香火情很深,其中原由,很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

    而且,和锦衣卫不同,旗手和府军两卫,能在皇城和宫城当值的,才是卫中红人。不象是锦衣卫,大汉将军是闲值,架子货,在卫中并不大受重视。在宫城中执掌大汉将军的庄鸣的地位,就可以看出来锦衣卫对大汉将军是什么态度了。

    当然,因为庄鸣和张佳木的私人关系,所以混的还算不错,大汉将军也算是重新整合了一些,各小旗,总旗,百户,都换了自己人,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算是真正吃了下来。

    府军前卫和旗手卫张佳木伸不进手,但不妨碍他为此设法。

    自己人,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当然,张佳木的势力并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差的远咧。旗手卫里,他虽然也有一些人情放着,不少老熟人,但真正知心换命紧急关头可用的人手,却是一个也没有。

    府军前卫里头,有王勇在,当然,李春这个都指挥也靠的住,其余还有几个指挥也算是自己人,张佳木现在问,当然是有所指。

    王勇一听便明白了,当下笑道:“你放心吧,李都督知道,也是他挑的头。他说,佳木最近了财,派我去打个秋风,佳木向来对人够朋友,不会说我们不是的。这一次,能够资格伸手的,当然是宫中当值的人,在外头的,凭什么轮着他们?”

    如果是正常来说,上三卫的亲军早就暮气沉沉,没有什么鸟用了。

    上上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那位留下自己腰牌于世的马顺指挥使,堂堂武臣,特务头子,居然被一群文臣打死在大殿上,锦衣卫留在宫中的校尉们也不敢救,勉强上去几个,当即就被人打跑了。

    这简直就是武人之耻,其实到这会子,真正的京营兵早就不大把上卫亲兵,特别是锦衣卫这样的特务组织当成是军人了。就算锦衣卫自己,恐怕在内心里头把自己当武臣军人的,也是没有几个。

    不过,这不妨碍张佳木治理整顿。

    现在锦衣卫裁撤了不少人,原本两万出头的规模,现在只剩下万二千人,就这,还是有不少不带俸的样子货,剩下来的不敢说全是精心强将,好歹也是各有用处,有老于世故知道案例的,也有精通律令,也有在特务行当有特殊贡献和认识的,当然,组织才能,财务才能,这些都会列入考量的范畴之内。

    但不管是谁,哪怕是望花甲的刘勇,每天早晨起来,就得出操,训练,不管在家还是住在锦衣卫在各处设立的宿舍营房内,每天起床训练几乎已经是所有人的必修课。

    除了长跑,越野,负重越野,然后各项器械训练,力量,格斗,这些原本是精锐缇骑才需要的训练和技术,所有锦衣卫内部人员都需要参于训练,然后定期考核。

    这是一项硬指标,不合格者,就只能转为文职,象是雇佣来的那些个老夫子一样,他们就是锦衣卫中的文职人员,俸禄不低,待遇相等,但是想升官,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了。

    锦衣卫当然算是对得起皇家给的俸禄,甚至远有出。府军旗手两卫则是差的远了,宫中的还好,好歹还得撑个场面,样子货也得有个样子出来,不仅于此,最少守城值夜的态度得认真,武艺也得过的去,不然的话,很难敷衍的过去。

    在外头的,就是挑出来的不合格的人选,就算比别的卫强些,也终究是不大合格。

    “既然这样,”张佳木展颜笑道:“那,我可就放心的多了。”

    差使算是圆满完成,王勇站起身来,笑嘻嘻的道:“李都督交办下来的时候,我可是提着心。好歹是老虎身上拔毛,咱们有点太那啥了。”

    “说的什么话,都是好朋友么。”

    张佳木不以为意,也是站起身来,对着王勇笑道:“怎么样,吃过没有,交待下头上酒菜来?”

    “不必。”王勇答说道:“你太忙,这两天,你可是大出风头————你不知道,我们可是一直在议论你—————大家都说,实在是太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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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二十章 情之所钟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二十章情之所钟

    王勇所说的,当然是昨夜的事,府军前卫的同僚中和张佳木交好的不在少数,议论时当然是夸赞居多,这也不足为奇。

    听得几句,张佳木便是笑道:“你们的李指挥当时可也是在场,转回头回来了,就找我打秋风,我要是勒着不给,他肯定说我得了大彩头还小气,罢了罢了,我只是认吃亏就好了。”

    王勇笑道:“你向来就是这么样人,给人东西,还不叫人说你好—————好了,我可得走了”

    说罢拱了拱手,推开门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张佳木倒是突然起了个念头。

    李春这厮,明明是和自己一道回的城,路上不说,也不问,回到宫里就派人合议打自己的秋风,这算是什么意思?

    最近这一注财源,看来是来的太容易,也太叫人起贪心了,看起来,得想个好的借口,把这件事给遮掩一下才好。

    心里有事,就有点神思不属,王勇和他说了一句什么,也是没有听的太清楚,当下只是含糊应了应,便一心想打此人走。

    “哈哈,佳木,你在想什么呢?”

    王勇倒是突然捧腹大笑,张佳木一想,脑子里把对方的话过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出糗了。

    原来刚刚王勇突然拿公主来打趣,这件事,熟人之间是不算什么了,虽然犯忌,也颇伤皇家的颜面,不过时间久了,皇帝和太后都没有什么说法,大家也就浑不当一回事了。

    这一次,王勇倒没有随太子出宫,消息传来,就在宫中伺候,所以亲眼看到蒋安等人在御前的争执,彼此的勾心斗角也是瞧的明白,他今晚来,也是提醒张佳木小心在意,他在宫中的势力仅限于东厂这一块,还有禁军这一块,虽然最近加大力度拉拢人,但对张佳木有恶感或最少没好感的内官很多,这一方面,要好好的下一番功夫了。

    至于公主的表现,王勇也是瞧的清楚,当时听说是张佳木带队,公主的表情先是担忧,再是信任,接着与皇帝的父女对话,可以说,对皇帝派出薛恒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说这些的时候,张佳木神色凝重,摇着头道:“没有人说给我听啊。”

    “哎,”王勇叹气道:“女孩子家么,是有点不大合礼教,没有人和你说,怕也是知道太后和皇上有心要让你当驸马,所以,大家也不愿多事罢了。”

    其实南宋时理学盛行,人心已经逐渐拘束,到明时,早前期更是禁锢性灵,所以公主对某个男子垂青,这件事传扬开来,肯定叫那些老夫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个没完。

    要得到明中期后,束缚渐松,人的思想出现转变,讲究性灵轻松的文章学说大行其道,诸如某****那样的开放,就是明中晚期的事了。

    王勇一说,张佳木当然也就明白了,当下点了点头,却只觉得心头沉重。

    适才王勇所说,是说公主今夜宿于常德公主的府邸,姑侄两人年纪虽差的远,但性子都是轻灵飘逸,重庆公主虽然年幼,不过亦是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性子,再加上姑侄都喜欢男儿喜欢的玩意,骑烈马,打猎,习武,射箭,那些女儿家特别的玩意,她们反而不大欢喜,由此,两代公主交谊深厚,重庆公主偶尔会悄悄到常德公主府邸居住几日,消闲解闷。

    要是传扬出去,当然也是礼法不容,不过,皇家的事根本没有那么严格,偶尔为之,皇帝允准,或是太后允准的话,也就罢了。

    平时出来居住,没有什么,现在出来,又是跑到常德公主府邸,重庆公主的小小心思,瞒不了人。她当然就是去打听张佳木今日的表现如何,女孩儿家的心思,一看到底,真是单纯可爱,而对张佳木的用情之深,也就由此可知。

    “唉,”饶是张佳木铁石心肠,也不得不叹道:“我负她良多。”

    当时的情形,现在解释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由,更加不要说是叫别人信服的理由了。九死一生之际,大约人都会荒唐,重选一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狂放无礼的举动了。

    居然没有得罪,也没有被重谴,真是一件稀奇的事。

    由此可想,张家和皇家的关系,也算是错踪复杂,这其中,弯弯饶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当下他心情郁郁,也懒得想,夜风袭来,穿的身上单薄的葛袍猎猎而响,也吹动了满怀的心事。

    重生之事,一直是在拼搏向上,目标明确,手段多多,似乎很得意。但暗夜之中自己沉思之中,只觉满腹心事,却终究无人可述。

    这种孤寂感,真的是无可排解。

    想到稚龄中的公主,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来,虽然必定不可将心中隐秘全然告之,却安然这不是一个可以略述心曲的伙伴。

    再说,皇家待他不薄,做权臣是他的理想,倒未必要做奸臣,娶个公主,富贵与共,倒也是个不坏的选择。

    “佳木,”王勇看他心绪不佳,颇有些后悔提起此事,因笑道:“罢了,你事太多,不必多想,事情自然会有安排,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有心,有心。”张佳木也无可解释,只得连连拱手,笑道:“大哥请行,我就不远送了。”

    “不必,”王勇想了想,突然又笑道:“你可不要突然跑到不该去的地方,头脑昏可不成,佳木,要是乱来,我可得恨死自己。”

    “瞎,”张佳木顿脚道:“你可想到哪儿去了”

    两人都是哈哈大笑,王勇当然是打趣,张佳木似乎再昏头也不至于如此。

    但送行之时,却又见两盏绢布宫灯在昏暗的月光下逶迤而来,行行重行行,步调不紧不慢,甚至,颇有些悠闲的味道。

    “咦”王勇道:“这是明达的灯笼吧,他个子长大,平时走路也是急急忙忙的,倒是没有瞧着他这么悠然的夜行。”

    明达,便是任怨的字,今天缇骑集训,他这个主官当然不在不成,所以晚间会议,任怨并没有参加。这会子回来,想必是缇骑的训练结束,所以才有这种悠然而行的舒适吧。

    到这会儿,张佳木倒是有点嫉妒任怨了。

    这个心思简单的大个子,自从跟了自己就时来运转,飞黄腾达。现在大家都在过苦日子,任怨的几百亩地庄园也全给张佳木使用,一个不字也没有出口。当然,等财路渐宽,江西那样的事恐怕将来一桩跟着一桩,所以倒也不必太愁。

    将来大家都是富贵荣华,任怨不必操太多心,就可以荣享一生,福泽子孙,想来真是叫张佳木羡慕嫉妒。

    有的时候,跟对了人就是运气,挡也挡不住的。

    “我们吓他一跳好了。”想到于此,张佳木童心一起,适才烦忧尽去,向着王勇笑道:“这厮这么悠然,我们来吓他一吓。”

    年锡之几个人还在书房苦思推辞封爵的办法,任怨却在这里悠闲闲晃,张佳木心中一时不愤,却要来给他一个教训。

    王勇不明其理,却也是凑趣,只是笑道:“识你这么久,头一回见你有这么胡闹的时候。人都说,你也太算无遗策,简直叫人害怕……”

    言多必失,王勇也是自觉失言,话说了一多半,就立刻停了下来。

    张佳木心中一跳,却是心道:“给人这么样的印象,是好是坏,也是难说的紧。”

    人都以为他厉害,一拍脑子就是现成的智计,自无遗策,不敢打他的主意,只能以力相加,明着来,这当然是好,少了不少阴谋诡计让他应付。

    可是也是坏事,人不和他玩阴谋,全是阳谋,其实阴谋好对付,唯有阳谋,堂堂正正,以力相搏,反而是极不好应付。

    当下抛开这个话题不管,两人打走提灯的小厮,自己把灯笼先放在避光的地方,人也躲在小径一侧的树影里头,屏心静气,只等着任怨走近前来,跳出来吓他一跳再说。

    按说,练武的人感觉特别敏锐,如果是这样的埋伏,任怨应该能感觉得到,所以两人心知其理,都是屏息静气,也不露出敌意,免得让任怨有所查察。

    这么一来,任怨却是查觉不到了,看到他的时候,隔着两三百步的样子,等越来越近时,却是听到任怨在和人说话,而且声音愉悦的紧,语调轻松快捷,浑不似他平时那么厚重的口吻。

    “奇了,任明达怎么把人带到这里来?”

    王勇不足为怪,还在带着笑等着恶作剧,张佳木却甚觉奇怪,这里是心腹重地,除了任怨和自己,还有那些足可信任的贴身小厮之外,任何人不经通传,是绝对不能到此,而客人,除了张佳木自己外,任怨很识趣,从来不把人往这里带,因为很多文书和不足为人道的机密,都是在这个小院之内处理,生人过来,关防就吃紧,彼此不便,何苦。

    他在这里奇怪,任怨却是更近了,王勇虽然是比张佳木大几岁,毕竟也是年轻人,当下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大声道:“太恶作剧,我却是憋不住了。”

    说罢,自己出来,提灯向着任怨来的方向一照,不料,一照之下,自己却是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直如吞了个鸭蛋一般,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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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好事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二十一章好事

    张佳木随着王勇的眼光一看,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两盏灯笼,一盏是任怨,一盏却是王英。

    一男一女提灯而行,这会儿可不是后世,不管怎么说是通家至好,可都是成年男女,这么一弄,其中的含意不言自明了。

    “妹子,”见任怨和王英都闹了个大红脸,张佳木忍住笑,上前道:“送你二哥到后院门也就成了,怎么还送这么远,快些回去吧,你大哥一会也就出去,和你一同回家。”

    王勇每次过府来都是带着妹子同行,王英秀外慧中,标准的小家碧玉,很得张家上下的欢喜。任怨和张佳木王勇三人都是以兄弟相称,和王英见面也不避讳的,哪晓得就相处出了事。

    可能是孤身男女,又正当妙龄,彼此没有恶感的话,好感的产生也是很容易的事吧。

    得他一言,王英如蒙大赦,嘤咛一声应了,接下来就一闪小蛮腰,自己低着头匆匆走了。

    “二哥,”张佳木待王英一走,为了王勇的面子,还是得埋怨任怨两句:“怎么回事呢,孤男寡女的,虽说是自己兄妹一样,也要防人说闲话不是。”

    一句话说的任怨面色更红,一张脸闹的象块大红布一样。

    王勇最长,任怨行二,张佳木第三,彼此之间向来是以兄弟相称,显得亲热一些。王英也按排行称呼,所以说是兄妹一样,也没有错。

    “算了,”王勇先是很气,接着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恼恨的模样,他颇为无奈的向着两人道:“不要装腔作势的了……任明达,赶紧来提亲吧,媒人要请有面子的,不然的话,我把他打出去。”

    这也是很顺理成章的选择,任怨当然没有张佳木这么光彩夺目。但一样也是家世清白,锦衣卫的世家,当年太祖成立检校时就加入了,近百年的皇家鹰犬,忠诚可靠。再者,年轻有前途,靠着一个好大佬,这般年纪已经是卫指挥佥事,正四品官武官,授广威将军,上骑都尉,将来升腾指日可待。

    总之,就是和王勇自己一样有前途,大家全是自己人。

    王英年纪已经足够嫁人,只是武官门户现在已经不如当年,王勇升的太快,叫妹子嫁个百户总旗,太过委屈,指挥一级暂且没有合适的,和富商结亲,则绝无可能,嫁给文官家族,文官又不大瞧得上武官世职出身的家族了。

    所以转念之间,也就把这件事给定了。

    任怨闻言大喜,但他不擅言辞,呆在原地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活脱脱就是一头呆头鹅,张佳木又是羡慕,还有点嫉妒,不觉笑骂道:“真是呆子一个,真不知道怎么叫小妹看中你的。”

    提起这个,自然是尴尬的紧,倒是由王勇打了个哈哈,彼此揭过去了事。

    事情定局,王勇和任怨的关系便不同了,彼此算是准郎舅,当下索性不走了,两人一起折回,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不外乎是什么生辰八字和保媒的人选等细节,王家这里没什么阻碍,任家老爷子身子不大好,儿子住外头也不管,任怨家中兄弟太多,彼此也不是很亲热,不然的话,也不会住张家不回去了。

    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真是太合适了。

    张佳木简直是真嫉妒了,自己走到外头,正看到在原地踟蹰的王英,因含笑招了招手,把这个俏丽可人的小妹子叫了过来。

    “怎么,还不走?”

    “奇怪了。”王英心里发慌,嘴上却不软,只道:“哥哥不曾出来,哪有我自己一个人先走的道理呢。”

    “哈哈,”张佳木忍不住了,拿她打趣道:“小妮子还真是胆大,我告诉你,你哥哥气坏了,出来说是要请家法”

    “请就请好了,我又没做什么背人的事。”小姑娘咬着嘴唇,一点也不怕的样子。虽然才十五六,不过却仍然在这一瞬间,尽显风采。

    “好好,你真大胆,我服了你了。”张佳木一脸佩服的样子,笑着道:“不要在这里担心了,不过,也不要在这里等了,下人看到不成样子。你到母亲房里,陪她说会话吧,你哥子得过一会才能出来了。”

    “怎么了?”

    “还不是说你的事,嗯,我等着喝喜酒了。”

    说完之后,就不理会已经石化的小姑娘,自己洋洋得意的走了。

    半响之后,才看到王英捂着脸跑开,张佳木却是哈哈大笑,心中只觉得甚是喜乐。在这个初夏的夜晚,做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让人心情愉快了。

    等他推开门,看到年锡之等人时,脸上的表情仍然是与平时不同,不过,年锡之等人都没有发觉到有什么特异之处。

    或者是说,没有人敢盯着他的脸看吧。

    “大人……”见张佳木进来,年锡之颇为不安的道:“职等无能,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皇上对大人又是欣赏,又得酬功,或者也有是推大人一把的意思,这一次,委实是有点难以推托了。”

    “散了散了,”张佳木含笑摆手,打断了也要接口的刘勇,笑道:“好早晚的了,这么皱眉在这里想这么一件没趣的事,有什么意思?”

    “这?呃……”

    “大人?”

    在场的人都是呆了,大家都知道张佳木为人严谨,甚至是有点刻板。从来就是讲究今日事今日了,今天晚上想不出办法,就得想到明天早上,然后列好计划,划拨人手,一切按条例和计划来进行,这样办事,才是张佳木向来的风格。

    “散了散了,”张佳木含笑可掬,笑道:“还要我说多一次?”

    “是,不敢。”

    “是,大人。”

    众人连忙起身,就是刘勇也立刻站起,他平时驭下之严,从这一点就能看的出来了。凭心而论,张佳木倒是没有刻意的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官威,又或是示下属以不测之神秘感,总之,他待下以诚,驭下以严,但守信,有功必赏,有过也罚,所以大家可以安心做事,并不用担心别的事情。

    只是,张佳木料事分明,几乎算无遗策,时间久了,在他身边呆的越长的人,对他就越是敬畏有加,这种敬畏,几乎是深入内心深处,刻在骨子里头,不要想有什么改变了。

    “或许今晚是改变的良机。”

    一个念头钻进含笑送客的张佳木脑中,几乎挥散不去。送客到滴水檐下之后,张佳木拱手向众人辞行,然后却是呆立不动,并没有转身折回。

    “你瞧,”薛祥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因向着刘勇问道:“大人似乎有点神思不属的样子,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呵呵,我怎么知道?”刘勇这个总务头子总是陷在公文往来之中,每天下了值就什么也不想做,如果不是要维持与张佳木的亲密关系,连这种层次的会议他都不想参加了。

    不管怎么说,他得替总务这一块争取自己的地位,随着内卫和保密局,还有缇骑这几块势力的风起云涌,老头子越来越不自安。他自己已经是这样了,临退休前,可能给他加一个指挥同知的荣誉头衔退休,然后给他家一个千户的世职,就是这样,已经是几代人努力不曾获取的。

    能做到现在的地步,老子头对自己很满意了。

    现在操心的就是提拔一个靠的住的部下,年轻英锐,要聪明,能打入张佳木的核心圈子。而且做事圆融,有担当,敢替属下扛担子,办大事要以找替手为第一,这一句话刘勇未必知道,不过,这种精神却是始终如一,叫人惕厉自醒,并且始终在为这么一个目标努力。

    这件事,也是刘勇的最得意事。别的部门可没有年锡之这样出色的年轻人,现在年锡之因为太子行宫一事的建言已经稳住了自己的地位,老子年富是兵部尚书,上任不久就颇为人称道,不愧是做过多年巡抚,并且能压住石彪的狠人,上任之后,因为有张佳木的支持,年富行事果决敢言,做事也很泼辣,再加上绝不贪污,最多领取一些印结银子,算是公开的灰色收入,所以是一个老成谨慎能办大事而且谨守小节的人才。

    这样的人,差点死在石彪和石亨父子手中,还好是张佳木救了下来。现在年富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干的是兢兢业业,颇具声色,想来在将来可能会更有前途,比如封伯,或是晋位太傅之类,至于入阁,当时的六部职权很高,大学士并不是六部的直接领导,也不象清朝那样,规定大学士或军机大臣管部,所以在这会儿,入阁也并不是文臣的最高荣誉,年富这样的大臣,在这个位置上终老,为张佳木效力终生,也就是了。

    有这样的老子,年锡之的地位当然更稳固,父子相为助力,真是再合适不过,再好也没有的好事了。

    有这样的下属,刘勇当然很满意,特别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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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二十二章 绝密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二十二章绝密

    他向年锡之笑问道:“怎么样,你看大人是有什么心事?”

    年锡之知道老家伙的用意,因笑道:“大人的私事,下属可不敢妄议,所以,学生不敢说,也觉得不当说。”

    说是不敢说,不当说,倒是全说了。

    刚刚大家出来的时候,正瞧着小脸红扑扑的王英,小姑娘是常来常往的,也不避讳,彼此还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王英匆忙进了内宅,大家都瞧见了她的模样,心里自然有所猜疑。

    再看看张佳木神思不属的样子,男人嘛,自然是一个个都笑将起来。

    薛祥是有意,刘勇是打趣,年锡之装傻,彼此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点破了,就不好玩了。

    但其实也是有担忧,现在赐婚的风声很足,要是赐婚,就是皇家自己人,驸马都尉,再封伯,或是干脆侯爵,就象是永乐年间的袁驸马一样。

    到时候,张佳木的地位就稳到无可再稳,皇家的人,不管怎么样,除非是谋反,公然起兵,不然的话,就不可能有人为难他,也不可能因为别的罪名入罪。

    再加上两代皇帝的信宠,张佳木好,大家自然都好,锦衣卫现在已经隐忍了很久,张佳木的威压严治之下,大家都收拢拳脚,低头顺眉,除了抓过几个文官之外,几乎没有和人为难过。

    这样不好,日子过的太憋屈了。

    要钱,要女人,要大宅子,要看不到边的土地,人同此心,光是靠上赏,靠公费,靠张佳木的贴补,什么时候才能个个当上富家翁。

    大约有一句话,没有限制的权力就是怪兽。锦衣卫原本就是权力很大,现在更是专业化,职业化,权力更大。而且,形成集团,上下一心,彼此利益相结。光是结亲,就多半是内部人员互相结亲,彼此都兄弟相称,亲亲热热。但执法家法的时候,也是绝不容情。

    彼此信任,又谨慎设防,彼此性命相托,又可以用最冷酷的办法去结果伙伴的性命。行事时,规矩森严,条例鲜明,一切已经制度化,专业化。锦衣卫已经成为一头超越一般集团的超极怪兽,这么一头怪兽已经在张佳木的用心养育下渐渐成形,已经长出了尖尖的利齿,现在就要择人而噬。

    “想来也没有什么。”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担忧,刘勇用着一种老人特有的豁达和看惯了的神色淡淡地道:“没有男人不偷嘴的,将来小夫妻自有区处,自有解释,我们就不必在这里胡乱担心,胡思乱想了。”

    “是,刘头儿说的是。”

    “那咱们走吧。”

    刘勇算是张佳木外威望最重的一个,他说走,那就走了。

    众人鱼贯向外,年锡之到底还年轻,走着走着,就摆动起又臂,笑道:“这风,吹在身上真是舒服。今晚真是叫人舒适,大约,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刘勇淡然一笑,道:“还能有什么事?修伯,要嘉言善行。”

    “是。”年锡之脸一红,道:“谨遵大人教诲。”

    “嗯。”刘勇看看众人走远,这才又低声道:“你的那个好友,叫徐穆尘的不是?他在江西,做的好大事业。”

    “什么?”

    这是绝密,当然不是年锡之现在能知道的机密。刘勇告诉他,也算是小小冒险。细节,当然不可能再说,当下只是笑道:“你也要好做,你在总务局,老夫眼看着你是可栽培的好苗子,说实在的,你天资比咱们强多了。咱们是无名小辈,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跟着大人做事。跟对了人,富贵荣华当然就有了。不过,算不得什么本事。不是自己本事来的,所以说,要善始善终,要找个好替手。这是为自己,也是为大人,修伯,你懂我的意思没有?”

    年锡之心砰砰跳,他的父亲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锦衣卫里更有前途,有一种掌握全局,甚至是掌握朝中大多数官员命运的快感。当下想了一想,便道:“刘头儿你太谦了,人都说你谨慎庄重,遇事不慌不乱,有大将之风。有你坐镇总务,大家遇事也有了主心骨,实在说,大人不在的话,大家就都是找你。”

    “我心里有主啊,有主心骨,又是一把年纪的人,遇事还慌,成什么啦?”刘勇笑道:“有大人在我后头,要是还一点成就没有,那就是废物,连庸人都算不上。”

    其实刘勇对自己的评判大抵正确,原本老锦衣卫的一派人,大多是天资平常的人,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沉沦下僚,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大明虽然不是很公平,但最少也不是当年的那种只靠门第出身来决定品级的朝代,有本事,一支笔就能搏得富贵,要是军户世家出身的军官,会经营,会来事,机谋应变都过人,一定也会显达,光耀家门。

    门达,就是其中的显赫人物,一个百户,在景泰年间的时候,人人都知道门达绝不会止步于百户这个位置,很可能会更高,手握重权。

    当然,因为张佳木的出现,门达的轨迹被改变了一下,但仍然有出头的地方,这就是能人的气场,一看之下,就让人印象深刻,此处不开,彼处开。

    至于刘勇等人,说不上是废物,但也不是英才出众的人物,现在这么说,就算是年锡之想替他否认,也是没有办法。

    想了一想,只得答道:“刘头儿,依学生说,您能自省至此,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一般人的话,哪能如此。”

    “哈哈,不谈,不谈。”

    刘勇向来持重,很少和人交心,今晚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好,星光太过璀璨,晚风又吹的人身上通体舒服,开了话头,就停不住,谆谆教诲,和年锡之说个不停,一路走,一路说,很多话在正式场合不便讲的,此时也是能说个痛快了。

    年锡之一边听着,一边思索,但脑海里却只是有个念头不停的盘旋着:“徐穆尘这厮,在江西做的什么好大事业?”

    ……

    下属们乱纷纷的走了,张佳木一直含笑看着,象头不折不扣的呆鸟。

    曹翼没有什么资格参加核心会议,用不着他时,就带着一群部下在院子里找个僻静地方,打拳,练力气,练反应,甚至练习飞身挡箭。

    这自然是张佳木和他们开玩笑时说的话,谁知道曹翼就当了真了。这厮是山东人的后裔,直心眼直肠子,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折不扣,绝不打折扣。

    今天练了好一会子,等人走了,府中无事,张佳木也没什么可能出门,曹翼等人出来,向张佳木辞行。

    直卫当然会有不少人宿于府中,和家将一样当值,但曹翼和一些有官职的人,可以轮流回家去住就是了。

    “大人,没啥事的话,我就走了。”

    “哦,”张佳木一惊,下意识道:“走吧走吧,明儿早些来,要进宫。”

    “是了,知道。”

    如此对答,也是两人在晚间常有的事。偶尔曹翼也不走,和任怨张佳木一起,三人玩玩投壶之类的游戏,或是玩象棋,最近京城中流行一种马吊,听说是大人的发明,这一点来说,曹翼可以证明,这是张佳木偶尔无聊时发明的玩意,骨牌雕成各种花色,按一定的规矩糊牌,几轮玩下来,几吊钱的输赢,彼此当个乐子罢了。

    解闷,消乏,如此而已。

    听说苏州那里也有打马吊,不过没有大人发明的好玩。

    有时候,曹翼神色古怪的想:“大人不会真的是什么星君下凡,玩儿的东西都一套一套的。”

    其实,除了马吊,张佳木最近在研究一种叶子戏,已经和大家吹过风了,就是三人玩儿,叫牌的是肥羊,两家打一家,叫做打肥羊。听说这个叶子戏可以锻炼大家的反应能力,还有配合什么的,将来大家一起出去打肥羊,可以事半功倍。”

    “全是胡吹,大人根本就是发明玩儿的东西。”曹翼这么想着,对眼前的这位大人,根本没有一点尊敬之意。

    “大人,是不是无聊了?”张佳木以前有这种古怪表现的时候,就是心情不大好,有一次还在雷雨天跑出去,叫什么:“天啊,把我劈回去吧,太他娘的无聊了,云云。”

    或是:“没电啊,老子当年为什么没有学物理”

    这些话曹翼当然是听不懂,不过大人发狂之后,总会发明一些诸如打马吊或是之类的一些发明,这一次看张佳木的样子,曹翼颇为担心,当下小心翼翼的道:“大人,要不然我就不走了,留着陪大人玩那个打把羊的叶子戏。”

    “那个么?”张佳木想了想,笑道:“有空的时候再玩吧……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向着曹翼笑道:“把孙锡恩这厮叫来,嗯,黄二也来,就他们两个,我有事要吩咐他们。”

    “是了,下官这就派人去,他们俩都住的近,一叫就来。”

    孙锡恩这种得宠的百户早就搬在张家附近住,自然是一叫就到。派人去叫之后,曹翼问道:“叫他俩来,要是有要紧差事,请大人示下,下官是否能去?”

    “我要去做的这件事你不在行,”张佳木笑mimi的道:“等将来我会告诉你的,嗯,这是绝密,解密的时间,最少得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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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二十三章 编号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二十三章编号

    夜色中,几盏灯笼晃晃悠悠的过来,一直纳闷着的曹翼如获大赦,躬身道:“大人,他们来了,下官这就走了。”

    “唔。”张佳木这会有些勾当大事的样子出来,夜行衣,一身黑色,手腕护腕绑的严实,脚上是软靴,尖顶有钢片,便于插在墙缝隙里攀爬。

    这是内卫刚出的1457——129号出产,曹翼不是笨伯,对内卫最近的出产也是有了一些认识。比如说是一四五七是全部产品的代号,听大人说,到了天顺二年,就是一四五八,至于为什么这么编排,大人没详细解释,当时打了个哈哈,大家也没敢往深里打听。

    至于后头的一百二十一编号,一百就是代表各人装具,二十是靴子,要是头巾帽子什么的,就是一百一十开头,如此种种。

    外人看了编号没有什么认识,曹翼一看就知道,这是内卫局生产和明部门联合推出的第九号新产品。

    对一个刚选址建造更大规模基地,还在搬迁中,人手缺乏,资金也不是很宽裕的部门来说,这个效率简直是惊人并且令人恐怖的快

    看着张佳木脚下的软靴,老实厚道的曹翼也是忍不住想道:“比起咱们来,应该把我大明工部的官员全部吊死。”

    想想最近在重修的北京城墙,调动了河南、山东、直隶三个省一万多班军,再加上一万多的平民,两千多工匠,由户部和工部加上兵部三个部门出资,并且出动待郎一级的官员坐镇,皇帝还会派出内臣出来监督,总之,修城墙,皇陵、皇宫等诸多匠役大工,向来都是如此郑重其事,但就算如此,也是拖沓浪费,一场大工下来,捞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苦了多少细民百姓,但工程如何?

    总之,能和当年明太祖修南京的大工程相比的,永乐年间也不坏,但比起朱元璋下令每块砖上刻工匠姓名和监督官员的狠劲,后来的子孙可就是远远不如喽。

    锦衣卫内卫局的内部运营自然也是机密,曹翼大约知道一些。

    内卫分为好几块,其中有内保部门,曹翼的直卫和张府的家将都归内保部门管,头儿是一位锦衣卫的老人,张佳木当百户时人家就已经是小旗了,现在是千户官,能力不高,但胜在责任心强,交办事情给他是从来也不打折扣。

    这样的人用来做保卫工作实在是再合适也不过了,因为死板,不会变通,所以条例就是条例,这位千户手底下就永远没有灵活二字的存身之处,对曹翼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上司也正合适。

    虽然是千户,但手底下最少有过千的武装力量,而且都是擅长近身格斗和拿捕犯人的高手,听说当初招人时,大兴和万年县不少积年的老差役都被弄了来,或是直接加入其中,要不然就是当教官,内卫部队的铁索功夫听说已经极为了得,管你是积年滑贼江洋大盗,一索下去,立刻就是铁索横江,凭你是谁,也是只能乖乖就擒。

    当然,抓人只是副业,内卫部队主要的责任还是看守仓库,工厂,学校,研究是否有敌对破坏行为,保护要人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工作,张佳木这个大头头当然是内卫保护的最优先级,很多新产品刚刚一出来就送过来教他试用了。

    除了保卫部门,就是明、训练、生产、教学等诸多部门,除了总务局外,就属内卫部门最为庞大,当初在建立的时候,张佳木投入的精力也是最大,比如生产明部门来说,这种软靴的制造可不是空穴来风。

    锦衣卫已经垂垂老矣,或者说,老大不堪。这个卫指挥能被人打死的部门其实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样强力,世袭制度,贪污**行为的公开化,制度化,整个卫的**堕落程度是外人很难想象的。

    可以说,为什么后来嘉靖皇帝允许锦衣卫扩张到十几万人之多,实在是因为这个特务组织除了欺压良民之外抓捕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之外,实在是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的。

    张佳木沙汰大量无用老朽,甚至是那些只知道打商人主意,欺压小民的纯粹的恶棍都被一扫而空。

    其实张佳木自己也收规费,也欺压小民,但凡事要有一个度,有一个标准。过了红线的,他绝不留情。

    空下的大量职缺,当然要补新人。落拓秀才无可自保衣食的,要。有一技之长的,要。品行不佳被流放落,但有锦衣卫所需的技艺在身的,一样要。

    内卫的生产部门里,江湖大盗多的是,念秧的贼也不稀奇,挖坟掘墓的地老鼠也挺多,装穷弄鬼以铅做银骗人的假道士假术士也要,如此网罗招致,总算在半年多时间里初具规模,当然,其中的艰辛困难也就不必说了。

    如果不是张佳木这种顶尖的权臣,而且是在皇帝默许的范围下扩大锦衣卫的职权和能力,相信做这件事的成功性也就小的多了。

    孙锡恩和黄二都是踩着狗屎的人物,救太子出来时,两个家伙冲的最快,也是冲在最前。送信时孙锡恩也是抢在了别人前头,露脸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功劳夸了个十足。

    锦衣卫的人,当然不敢在御前撒谎,所以他们说什么,皇帝就信什么,而且,信了个十足十,十足真金,不打折。

    所以功劳除了张佳木外,就是他们俩最大,天知道,他们除了放火的功劳,还做了什么狗屁的事能被称为功劳的。

    可是人和人不能比,亦不能不服气。两个伙伴,昨儿还全是百户,黄二这厮还是试百户,不是正职,是副的。

    但现在两人都赏银,赏绢布,最要紧的,还加赏了锦衣卫指挥佥事。

    指挥佥事,从四品官,已经正式踏入了中级武官之门,而且按照封荫的惯例,孙锡恩和黄二的子孙也不必从白丁干起,应该可以直接恩荫百户,他们的嫡长子世世代代都是大明的武官,这是皇家赐给他们的世职,同保富贵,亦是共保大明。

    曹翼是直心肠的人,一脸的羡慕几乎掩饰不住。

    张佳木这会儿已经心思清明,瞧着曹翼的样子,因笑道:“曹翼,不要这样,他们这次功劳也确实大……嗯,将来有你的好处,放心好了。”

    “是,谢大人”曹翼大喜过望,趴在地上叩了个头,这才嘻嘻哈哈的走了。

    张佳木言出必行,养成这种信用很难,所以指望他自己来破坏也是绝无可能的事。而且,曹翼一想也就明白了,张佳木所说的“功劳”当然不是指这两个家伙在御前所说的那些,实际上,那个当然不列入锦衣卫的考量范围之内。

    他说的功劳当然是两人翻墙入内宫,杀人纵火的事

    这样的事,如果不算大功一件,还有什么事算是大功?这么一说,原本有点意气难平的曹翼就立刻服气,再加上张佳木从不空言许诺,一听之下,曹翼可以放心的多了。

    “曹二这厮,”孙锡恩和曹翼笑骂惯了,在张佳木面前也是难得敢开玩笑的一个,提着羊角灯笼一走过来,便是笑道:“在大人面前不需要大礼的,刚刚撅着屁股不知道拜什么拜,大人,要小心这厮给你灌迷汤啊。”

    “你自己就是个马屁精,还敢混说别人。”黄二对孙锡恩是从不容忍退让的,张佳木不说话,他便先开口把孙锡恩给呛了回去。

    “你们两人,不要胡说八道了。”张佳木神色严峻,向他们道:“怎么样,准备东西没有?”

    “准备了。”

    “大人一叫,我们便知道可能有差事,所以一应需要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

    这两个部下,全是保密局负责行动的干员,老实说,是两个宝贝疙瘩。不要看武志文等人武艺高强,论说起行事果决,办事稳当,特别是干些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勾当时,那些沧州武进士们,还真的不如这两个坊丁无赖出身的滑贼。

    不需要主官多说,两人自己就换了夜行衣,还带了铁索,长绳等应用的物品,当然,都是内卫的出品,质量上乘,可以放心使用。

    “去哪儿呀,大人?”

    黄二颇感好奇,上下打量着张佳木,问道:“怎么大人也换了衣服,难道也要去?”

    张佳木横他一眼,道:“怎么着,你们这一点本事还是我带出来的,现在出息了一个个的,瞧不起你家大人了?”

    说的倒是真的,张佳木武功过人,身体素质不必多说,很多后世的玩意也能拿的出手,一边摸索,一边教人,居然也有大批合格的弟子被他教出来,说起来大义凛然,好象多明的明师,其实心里暗笑:唬老赶呢

    “是,大人,小人,喔不,属下错了”

    黄二不擅言辞,被张佳木这么一说,立刻语无伦次。孙锡恩看的暗笑,正暗爽时,被张佳木一棍敲晕了头:“内卫需要大量的教官,孙锡恩,黄二言辞差点意思,你明天就去内卫报道吧。”

第四卷 锦衣都督 第三百二十四章 驭下

    第四卷锦衣都督第三百二十四章驭下

    军中无戏言。

    张佳木虽然语气轻松,根本就是开玩笑一样。但黄二立刻暴笑,孙锡恩只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答应着:“是,大人,属下明天就去内卫报道。”

    “薛佥事勤劳谨慎,我给他报功了。”张佳木看他们一眼,淡淡说道:“别看他不是什么特别有本事的人,但胜在勤谨你们知道不知道,薛佥事一天只睡三个时辰,半个多月泡在鲍家湾那边没回家,今儿我见他,人没精打采的,衣服都锼臭了,这般卖力,我要是不给他一点说法,以后还怎么带人?”

    “是,”孙锡恩和黄二对视一眼,挺直腰板,大声答道:“属下一定尽心教导,内卫的人也是大人的人,请大人放心就是。”

    “嗯。”张佳木笑了笑,道:“你们这两个家伙都做到佥事了,任九哥和薛文山,刘头儿,都得再上一层才象话,不然的话,官职和你们都一样了,不是得乱了套”

    这就是张佳木的驭下之道,从容淡定,但恩威施自于他,不希图下属抱成一团,但也警告他们绝不能因私废公这是底线,犯了底线,一定要倒霉

    刘勇和薛祥等人只是加的卫指挥佥事,半年过来了,正好可以挪动挪动,下头有人立功了要提,但是和这些老人一下子就平起平坐了,升上来的人心理会失衡,没升的人,心里头更是不好受。况且,他的这些下属,一个比一个卖力,升一升,很恰当。

    从佥事到同知,倒是一个极紧要的关卡,从同知到指挥使就很容易,熬资格,很容易到。从百户到佥事是一大跨越,从佥事到同知,也是很难的一关。多少人干了一辈子,早早儿就是指挥佥事,到退休那天,还是指挥佥事,想进这么一步,就是千难万难。

    到了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就很从容了,恩荫,封赏,都够得上了。听到这个消息,饶是孙锡恩和黄二刚升几级,也是禁不住心生羡慕。

    “好生做吧。”张佳木勉励他们:“一个个的,不要去嫉妒别人,自己好好做,将来官居一品,亦未可知,懂么?”

    “大人,懂……”两人拉长声调,齐声答应了,但孙锡恩紧接着便问道:“敢问大人,现在叫属下来,究竟是什么差事?交办下来,咱们俩一定办的漂亮,大人就真的不必去了……”

    “嗯,这个……”张佳木也是露出点踟蹰的表情,脸上也渐渐有点汗意。

    孙锡恩和黄二简直是呆了,他们俩跟在张佳木面前久矣,几乎是把这个大人当神一样拜着,大人无所不知,大人武艺无人能敌,大人智勇、大人仁义,大人……总之,就是一个完人。但此时张佳木露出少年模样时,两个光棍这才觉,原来自己一直佩服有加的大人,也就是二十左右的少年人,只是一直的威严压迫着众人,在张佳木面前,几乎没有人敢去想他的年纪是否和官职相称,哪怕就是皇帝,在交托大事的时候,也是忘了张佳木的年纪……只是在有心人眼里,才会把张佳木的年纪牢记在心,并且时刻不敢忘怀,并且为此而忧心忡忡……

    “这个,”孙锡恩试探着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说的事?”

    “算了”被他这么一激,张佳木反而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摊着手道:“他娘的,我直说了吧,我要去夜探常德公主的府邸,嗯,对了,就是这样”

    “我……”

    “大人,这个,啊,这个……”

    两个心腹手下,张佳木叫他们去行宫放火,这两个混蛋没有半个字的推辞或是哪怕有一秒钟的犹豫,相反,当时张佳木觉得这两个贼厮鸟很是兴奋,几乎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就走人了。现在这会儿,两个家伙张大了嘴,象两只被雷劈中了的蛤蟆一样,呆头呆脑,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张佳木讥笑他们:“怂了?”

    “不是,大人。”孙锡恩反应最快,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皱着眉头,向着张佳木解释道:“大人,不是我们害怕,实在是有点儿得不偿失。”

    “是啊大人,这和你的清誉有关……”见张佳木摇头,直心眼的黄二索性直眉瞪眼的道:“就是你不在乎,公主的名声也要紧啊。”

    “见一见就走,别人不知道就行。”张佳木想了想,道:“就算是被人现,薛恒很稳,这件事也不会传出驸马府之外。”

    见两个属下还在犹豫,张佳木气道:“公主待我如何,岂能不感愧于心”

    两人仍然是不以为然,在大明,当然没有后人想的那么封建,事实上男女婚前是可以相亲,而且婚前也能相见几次,彼此培养一下感情,并不是后人想象的那样,一抬轿子进门前,连互相的长相也不知道……当然,这种情形也是有,只是不多。

    达官贵人会相合适的子弟做东床,贫家小户也不会尽信媒婆子的嘴,也得相看相看。有那疼女儿的,还会教女儿自己暗中看看,甚至说上几句话,免得糊里糊涂定了下来,将来子女抱怨,做父母的尽了心尽了力,还不落好。

    虽是如此,理学渐入人心,规矩渐严,象唐朝高祖那样,一伙年轻人比射箭来决定谁入选直入闺房权力的好事,可是再也不会有了。而且裹小脚的渐渐多起来,对女人管的也越来越严,公主虽然俸禄不低,政治地位和唐朝的公主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和那位向皇帝哥哥要求养育面的公主更是差点千里之外……

    总之,要是风声传出去,对张佳木和公主,都是很大的打击。

    但张佳木的心里,却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不理智,不名誉,冲动而且没有一点道理的事了。自从走上这条路,事事谋定后动,几乎没有出错的时候,曹吉祥和石亨哪个不想动他的手,但就是找不到他的纰漏,空有想法,没有办法。

    但现在一想起以前事,心中就风雷激荡,根本平静不下来。

    “这么下去可不成”他这样警告过自己,也叫自己要理智,反正赐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大明宫中运作的情情他大约也了解了。

    彭城伯夫人有面子,有底气,算是很有力的大媒。皇上原本在犹豫,也不知道在犹豫个什么劲,皇后原本就赞同,张佳木身家清白,武官中的杰出少年子弟,配这样的人,对公主来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两人原本就已经相识。

    太后原本就无可不可,周贵妃等有资格说话的,也不会有人反对。

    太子和万宫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事实上,太子很高兴张佳木做自己的姐夫,将来君臣相得,更是可以放心使张佳木这样的能臣干吏,一旦登基,现成的强力班底,不怕那些老臣不服。

    算是一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大家都皆大欢喜的好亲事,现在,宫中的消息几乎就要定下来,焦敬这样的老成驸马都拿此事打趣,可以说,等行诸千年的那些仪式一举行,就可以算是定了局了。

    原本是不必有什么变化了,但张佳木心中的那股别扭劲就是去不掉,不去,仿佛就没有主心骨,就感觉自己少了点什么,没滋没味的

    “他娘的,”他瞪眼看这两个属下,骂道:“老子就是要错一回,你们再敢说不去,老子叫人砍了你们腿。”

    “去去,立刻就伺候大人去。”孙锡恩连忙点头哈腰,陪笑道:“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就是大人的狗,狗儿哪会想事情,汪汪”

    这么一打趣,是把张佳木心头的火消解了不少,饶是如此,他还是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有点儿余怒未消。

    倒是黄二嘀咕着道:“我还以为大人说我们不去,他就换人,要不自己去,谁知道就要砍咱们腿,大人啊,你可是越来越凶,越来越霸道了。”

    张佳木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倒也不和这个浑人计较,只道:“他娘的,庆业坊远的很,已经快到子时了,还在这里耽搁个什么劲。”

    “说的倒是。”提起两人的专业范围,黄二一点也不浑了,当下默算时辰,答道:“子时二刻,咱们摸到常德公主府邸的后墙。孙大先进去,逮个舌头,问清重庆公主所在,然后接引大人进去,我在外头候着,小心巡夜的公主府里的家丁,也要防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巡查过来。这些狗,咱们小民百姓的地方不巡,专巡大户人家,我呸。”

    “黄二,慎言。”张佳木忍住笑,向他道:“将来你也是大户人家,晓得么?”

    “是,”黄二有点蒙,摸着自己头道:“贼娘的,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不过,我可也不要这些废物来巡夜,没个鸟用。”

    “不必说了。”张佳木想了想,仓促之间,黄二提出来这个计划已经很完美了,当下便下定决心,只道:“就是这么办了,不必带多人,就咱们三人,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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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介绍:
大明锦衣卫,最早最拉风的特务组织,主角从一个锦衣卫的小兵到锦衣都督,异姓封王,再权倾天下。锦衣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