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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 生子当如刘元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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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向着徐州府方向疾驰而去,安乐公主也是学过骑马的,但那都是在皇家御苑中骑经过精挑细选的温顺御马,现在她所骑乘的这匹马虽然也不是烈马,但是奔跑起来很是颠簸,走了一段距离,张婉儿的**就受不了了,但她看看柳迎儿神色轻松的纵马扬鞭,便咬着牙硬忍下来。

    路过一片乱石岗的时候,队伍忽然慢了下来,张婉儿看见路边有个老人,蹲在倒卧的黄牛跟前哭哭啼啼,那牛的眼瞅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想来是从山坡上跌下来摔伤的,寻常人家死一头大牲口,那可是伤筋动骨的事情,难怪老农哭泣。

    但见元封策马过去,和那老人说了些什么,老人抹了一把眼泪,脸上的悲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地表情,伸出几个手指向元封比划着,元封也同样伸出手指比划着,过了一会两人成交,元封让亲兵给了老人两个大锭子,老人便欢天喜地的走了。

    张婉儿狐疑的看着柳迎儿,柳迎儿笑眯眯的解释道:“这人的牛跌伤了,眼看是废了,卖牛肉也是三钱不值两钱的,所以才悲伤,咱们就行好把那头牛买下了,就这么简单。”

    张婉儿问道:“那为什么伸手指啊。”

    “做买卖嘛,当然要讨价还价了,不过这头牛分量不够,卖肉的话顶多二十两银子,咱们给了他一百两,足够买一头新牛了,所以才那么开心。”

    张婉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老百姓见到全副武装的军队不吓得躲藏起来就算奇怪了,居然还敢讨价还价,最后还敲了军队一记竹杠,看来汉军和百姓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向京师传扬的那般不堪啊。

    队伍继续前行,眼看就要日落,人困马乏便在一个小溪边停了下来,打尖歇息,河边的草地上,野花烂漫,绿草茵茵,溪水潺潺,河岸边堆积着大片大片浑圆的鹅卵石。

    夏日的晚风一阵阵的吹过,矫健的战马卸了鞍子,静静地站在溪水边饮水,草坡上,三三两两的士兵在垒灶台做饭,张婉儿和柳迎儿两个女孩子坐在水边脱了鞋子,将两只脚浸在清澈透明的水里玩耍着。

    溪水很清,能看到可爱的小鱼在灵活的游动,有的还将张婉儿白嫩的脚趾头误认为是食物,过去啄两口,把她痒的呵呵直笑,前仰后合,两个女孩子闹成一团,开心的都笑出了眼泪。

    笑着笑着,张婉儿忽然真的哭了起来,柳迎儿知道她的苦楚,也不劝解,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这位闺中好友。

    一阵香味传来,食物准备好了,柳迎儿拍着小姐妹的肩膀道:“走,吃饭去,吃饱了就啥也不想了。”

    地上挖了一个坑,里面烈火熊熊,将上面码放着的鹅卵石烧的通红,先涂些酥油在上面,然后将切成薄片的牛肉摊上,吱吱啦啦的声音响起,鲜红色的嫩肉渐渐变色,不用太熟,五六成带点血丝就行,蘸点大盐粒子往嘴里一塞,别提多鲜美了。

    还有小溪里钓上来的鱼,切成细丝,从附近摘点野生的山葱,拌成一盘生吃,味道更是别具一格。

    生长在深宫之中的柳迎儿哪里吃过这种原汁原味的野炊食品,顿时为之倾倒,大快朵颐不止。

    暮色渐浓,元封取出一支笛子吹奏起来,悠扬婉转的音调将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张婉儿带到了壮丽的西域戈壁,黄沙大漠,古道边城。她听着听着,不由得迷醉了,连手上的牛肉都忘了吃。

    原来世界如此之大,生活如此美好啊,深宫之中长大的张婉儿心中豁然开朗,不由眉飞色舞起来。

    看到好朋友摆脱了苦闷的情绪,柳迎儿也会心的笑起来,不过又注意到张婉儿望着元封的眼神,她不禁摇头叹息,看来这个小姐妹真要成为自己的“姐妹”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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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南府,大汗王帐,自从大军入关以来,满都古勒收录了很多汉人谋士,委以重任,这些谋士也不是白吃干饭的,帮大汗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和亲队伍被劫的消息传来,满都古勒怒火中烧,虽说蒙古人耿直鲁莽,但也不是三岁小孩子,说骗就骗的,周皇阳奉阴违,出尔反尔,妄图挑起自己和汉军的火并,这老家伙想得美!

    但这个哑巴亏他还不得不吞下去,如今元周汉三分天下,实力差距不大,但最有望拔得头筹的却是汉,满都古勒虽然不喜欢张士诚,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合作,共同对付元封。这也是那些足智多谋的汉人谋士们的意见。

    安乐公主的尸体送到了济南府,时值夏日,尸体已经有些轻微的腐烂,满都古勒并没有见过公主本人,他手下也没人认识张婉儿,看尸体依稀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便也不再怀疑。

    满都古勒沉痛的围着尸体转了三圈,命人将尸体抬上马车,在马**上猛抽一鞭,马儿吃痛狂奔起来,在旷野上一通猛跑,尸体经不住颠簸落于车下,落地之处便定位安葬之所。

    虽然没有正式成亲,但安乐公主也算是满都古勒的人了,葬礼规格按照王妃级别办理。

    消息传到登莱,二皇子不以为然,妹子的死早在意料之中,她死比不死更加对大周有好处。

    消息传到京师,皇帝在储秀宫呆了一天,滴水未进。

    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安乐公主了。

    但蒙古人并没有像皇帝设想的那样,立刻对汉军动进攻,而是异乎寻常的选择了沉默,既不开战,也不向周皇兴师问罪,这倒让皇帝对满都古勒有些赞赏,此子能忍受杀妻的屈辱,非等闲也。

    一桩公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平息了,当事者三方谁也不愿提起,但谁也不会忘记。

    ……

    三股势力,此消彼长,就这样僵持着,积蓄着实力,过了三个月后,从大漠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昔日的突厥又卷土重来了,元封腹背受敌,西凉的人马忙于抵御突厥,无法驰援中原了。

    最大的忧患解除,满都古勒大喜过望,催动大军南下,修书一封送往徐州,要与元封会猎中原,同时密信送往京师,请周军北上,夹击汉军。

    正是秋高马肥之际,收割过后的中原大地一望无垠,平坦开阔,天气适宜,军粮充足,正好打仗。

    蒙古军裹挟了大批北方百姓充为壮丁,军队如同滚雪球一般壮大,再加上二皇子派出协助的军队,兵力几达二十万,另有淮河一线北上的周军二十余万,共四十万大军从南北两个方向,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着盘踞在徐州一带的汉军逼近。

    徐州府,汉军大帅府,大堂中央的巨型木台上,是中原地形的沙盘模型,代表三方力量的小旗帜插得密密麻麻,黑旗在北,黄旗在南,红旗在中央,黑黄两种颜色的旗帜明显比红旗多的多。

    众将军围在四面,讨论着战局的走向,一位将军看到敌众我寡,不禁感慨道:“真不知道他们那里来的这么多兵。”

    “强征民夫而已,本来军役只是征召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男子,现在恐怕连十三岁的孩子,六十岁的老人都要强征入伍了。”蓝玉哀叹道,他曾经身为大周的兵部尚书,对于兵员潜力自然很是清楚。

    “这样打法,早晚打得中原十室九空,赤地千里啊。”元封也不禁感叹道。

    “所以能制止这场惨剧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扫平鞑子,饮马长江,让百姓不再受苦受难。”徐达接着说。

    话说得简单,现在汉军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实力去挽救天下苍生。

    好在虚张声势挡住了满都古勒的南下锋芒,这几个月里,汉军也积蓄了不少火药炮弹粮草,修建了城墙壁垒,军士们也从上一场大战后的疲惫中恢复过来了。

    别看账面上的军队数字很吓人,动辄十万大军,其实真能拿出手打仗的不过几万兵而已,其余的只不过是趁个人场,跑跑龙套而已。周军勉强拼凑出的二十万大军纯粹就是纸糊的老虎,战斗力不堪一击,所以汉军将防御重点放在了北线。

    满都古勒手底下倒是真有些能征善战的军队,蒙古人自打退到大漠以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战争,不管是南下打草谷还是内部纷争,骑士们的刀就没有停歇过,多年的征战造就了一大批彪悍的战士,本来分属于不同部落,不同家族的草原雄鹰们,现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

    徐州北,九里山,这里是楚汉相争的古战场,当年汉高祖刘邦曾经在这里击败了项羽的主力军团,扭转了战略态势,奠定了大汉朝的基础,如今,新的汉王刘元封在这里摆开军队,与南下的蒙古军决战,这一战双方都希望毕其功于一役,均出动了压箱底的精锐人马。

    汉军占据战场主动权,背靠大山摆下阵势,一片片红旗漫卷,阵势森严,山顶之上,一面高高的大纛迎风飘扬,这里是汉军的司令台,元封亲临一线,指挥作战。

    从山顶上望过去,是望不到边的蒙古大军,黑色的队伍一层叠着一层,无穷无尽,人喊马嘶,喧嚣不止,当军队向前推进的时候,连大地都为之颤动。

    摆在第一线的全是骑兵,马术精良的蒙古好汉肆无忌惮的在汉军的射程之内纵马来回疾奔,**着这种花哨的技巧,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汉军第一次和蒙古军对阵,鞑子们的实力远比他们的老对手周军要强大的多。站在第一排的汉军士兵都感受到了这种威压,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嘴唇白,背心冒汗,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满都古勒的王旗下,一群身穿金色铠甲的将军簇拥着年轻的大汗,满都古勒意气风,手拿马鞭指着远处九里山上的红色大纛道:“生子当如刘元封。”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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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 西来的铁骑

    碧空如洗,两只硕大的飞鸟在天上展翅翱翔,这并非大漠上常见的大雕,而是中原的鹞鹰,但也激起了满都古勒的壮志情怀。

    “弓来!”一声令下,部下将包雕弓献了上来,满都古勒持弓在手,大喝一声,纵马奔出,单人独骑在两军阵前疾驰而过,一边奋马扬鞭,一边举起手中雕弓,身子向后侧歪,长弓拉的如同满月一般,造型极其潇洒,顿时蒙古大军欢声雷动,声震四野,汉军这边鸦雀无声,似乎连旗帜都被敌军的威风震慑住,停止飘扬耷拉了下来。

    但见蒙古大汗弓如满月,箭若流星,嗖的一声射了出去,按说满都古勒的箭术不算太差,这两只鹞鹰飞翔的高度也偏低,这一箭射出去不敢说一箭双雕,起码也不会落空,但是很不凑巧的是,满都古勒**战马在他箭之时踩到了一块什么东西,稍微偏了一下。

    于是悲剧就生了,那支狼牙箭呼啸而至,却只从鹞鹰身边擦过,两只鹞鹰受惊迅飞离,只留下几根羽毛在空中打着旋,飘啊飘的似乎在嘲笑某些人。

    满都古勒傻眼了,万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王旗下面那些各怀鬼胎的部落领,诸位王爵也都暗笑不止。

    两只鹞鹰一展翅膀,在战场十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飞向了九里山方向,距离元封所在的指挥台只有十几丈远,心中一动,从身边士兵手中抢过一把火铳,瞄准天空就放了一枪。

    “嘭”的一声枪响之后,两只鹞鹰应声而落,顿时汉军阵地上一片欢呼雀跃,战鼓铜锣火枪都跟着响了起来,一直被压制的情绪得到释放,反而盖住了蒙古人的气焰。

    这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王者风范,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一件小小的事情往往会影响到士气,因为这种小插曲通常会被士兵们认定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或者某种预兆。

    满都古勒心中这个委屈,他用的是弓箭,距离又远,还是在奔驰的战马上箭,难度系数等于九点九,射不中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元封的技术难度就太低了,他站在半山腰上开枪,距离那么近,用的还是一打一大片的开花霰弹火枪,又是站姿固定射击,别说是神枪手了,就是没摸过火枪的傻小子都能把那两只鹰搂下来。

    没地方说理去,难道这种时候还去和士兵们解释这些缘由么,要怪只能怪自己爱耍宝,活该丢人现眼。

    满都古勒悻悻回到本阵,狠狠瞪了一下那些幸灾乐祸的部族领们,镇定一下情绪,这才出了进攻的号令。

    二十只号角一起吹响,随即一百面牛皮战鼓也敲了起来,第一列的骑兵早已按捺不住,听到进攻的号角,各自催动战马,如同铁流一般奔涌而去,大地之上升腾起一股股的烟云,喊杀之声响彻云霄,密集的马蹄声已经听不出鼓点,如同闷雷一般越滚越近。

    一片片雪亮的弯刀在阳光下闪耀,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粗犷的毛皮帽子,带着护鼻铁翼的怪异铁盔,恐怖的钉头锤,还有那遮天蔽日的箭雨,都让最前排的汉军为之颤抖,为之丧胆。

    蒙古军擅长骑射,在冲锋的时候就开始一轮轮的覆盖射击,强劲的蒙古复合弯弓射快,射程远,比火枪还厉害。上万支的箭矢在天上飞翔,连天空都黯淡了。

    汉军阵地遭受了箭雨的打击,士兵们将盾牌顶在头上,忍受着不绝于耳的敲击声和深深地恐惧,偶尔也有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钻过,射伤士兵,但总体来说,阵势并没有被撼动。

    就在汉军的恐惧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反击终于开始,隐藏在军阵之中的火炮开始了射击,平射的行营炮泼出一轮弹雨,实心的铁球在地上弹跳着,在骑兵大潮中犁出一条条血胡同。

    满都古勒鄙夷的笑起来,这种小伎俩就能挡得住蒙古铁蹄么,未免也太小看成吉思汗的子孙了。

    蒙古人承受伤亡的能力是惊人的,奔腾的大队根本没有因为炮弹的袭击而有任何停顿,依旧汹涌向前。

    行营炮射的度根本赶不上骑兵奔跑的度,所以只是射击了一轮就结束了任务,紧接着出场的是一门门口径更大的**。

    这种**极其粗短,宽大的炮口如同黑洞洞的怪兽巨口,小孩子几乎都能站在里面,可是炮身却之后半人高,竖在精心挖就的土坑里,当它们射的时候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惊心动魄,而是噗噗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团团物事以肉眼看得见的度抛入了骑兵群中。

    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是一团团扎成方块状的包裹,看起来比黑黝黝冷森森的平钢铁炮弹要亲切不少,但是爆炸起来威力可比炮弹凶悍多了,要知道这些松江棉布里包裹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炸药,而且经过重新调配,硝的比例更高,威力更强,为了增加射程,也没有额外放置钢珠铁屑之类东西。

    一**的爆炸,掀起人和马的碎片,气浪将沉重的战马都能抛到几十丈以外,行营炮是线杀伤,炸药包就是面杀伤,每一个爆心方圆五丈以内,寸草不生,每个炸药包的落点都是经过测算的,正好能环环相扣,造成更大的杀伤。

    一轮攒射之后,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如同被秋风扫荡过的落叶一般荡然无存,满地的狼藉,很多尸体都是完整的,只是七窍流血而以,看来是硬生生被震死的。

    这种威力无比的炮曾经在西凉保卫战的时候使用过,被称为惊天动地炮,又有个诨名叫做“没良心炮”。在对付周军这种稀松的敌人时根本就没用过,也只有对付如蒙古人这样穷凶极恶的敌人时才能派上用场。

    登6一起看文学网,支持正版武林帝国。netbsp;蒙古人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但是这还达不到击溃他们斗志的程度,须臾之间,第二波的骑兵就踩着袍泽的尸体冲了上来,根本不给汉军任何喘息的时间。

    汉军的招数翻来覆去就这些花样,大型火器施放完之后,就只剩下密集的火铳排枪和手抛小型炸弹了,密集的的弹雨只能稍微迟滞骑兵的冲锋,片刻之后,当第一排的士兵还在装弹的时候,蒙古人的弯刀已经砍到了他们头上。

    一场惨烈的搏杀,步兵的长矛火铳对骑兵的弯刀狼牙棒,蒙古人依靠马力的冲击和凶悍凌厉的刀法,直入汉军大阵,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刀枪拳脚牙齿全用上了,汉军主力是中原汉人,吃粮食长大的汉人体格不如吃肉长大的鞑子,往往三两人也对付不了一个蒙古兵。

    粗壮如车轴般的蒙古人,大饼脸小眼睛,脸上没有表情,厚实的上身,健硕的臂膀,一双长期骑马形成的罗圈腿,战斗力异乎寻常的厉害,往往能身中数枚火铳铅弹而不倒,靠着这种强大的战力和惨重的代价,竟然一举将山下的汉军击溃。

    蒙古兵残杀着已经崩溃的汉军,还将那些杀死了他们大批兄弟的“没良心炮”拖出来猛砍,泄着愤怒和杀气。

    远处的满都古勒冷静的看着自己的军队突破了汉军的防线,这才冷眼瞟了一下身后诸将,尤其是那个对自己汗位有威胁的巴彦蒙克,冷冷的下令:“此役之后,所有俘虏一律斩,将徐州屠城七日,鸡犬不留。”

    蒙古军冲到了九里山下,却只能勒马兴叹,因为九里山地势陡峭,战马又不是山羊,根本跑不上去,不过这难不倒大汗的儿郎们,他们索性下马作战,将骑射短弓留在马上,抽出步战用的长弓,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汉军经营九里山已经有些时日,山上遍布掩体工事,士兵趴在里面从容的射击,收割着敌人的生命,蒙古兵则用弓箭还击,不惜代价的往上猛攻。

    蒙古人虽然不是山地步兵,但九里山也不是直立的城墙,凭着不要命的蛮劲。他们渐渐地爬了上去,到处都在搏斗,到处都在流血,汉军苦苦支撑,连元封身边的卫队都派了上去,但是那面红色的大纛却依然纹丝不动。

    满都古勒举起千里镜,看到己方的黑色旗帜渐渐向前推进,心中安慰,再次传令下去,务必要生俘对方领刘元封。

    “他是我的安达,谁也不许杀他。”满都古勒这样说。

    战斗的烈度很强,与和周军作战时不可相提并论,每一秒钟都有大批士兵战死,伤亡程度过了战前的心理预期,但是站在指挥台上的大将们毫无怜悯悲伤之色,心慈不掌兵,他们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宿将,这点伤亡还不至于让他们退缩。

    只是,再这样打下去,连主帅都危险了,眼瞅着蒙古兵的箭矢嗖嗖的从元封身边飞过,汉王殿下面不改色,连动都不动,从容气度令人绝倒。

    蒙古军被汉王的红色大纛吸引着,大批优势兵力下马步战,步步为营,每前进一步都付出巨大的伤亡,但总算突破了汉军层层防线,先头部队已经杀到了汉军指挥台下,和汉王近卫展开搏杀,一度连汉王本人都操刀上阵了。

    战报每隔一刻钟就要上报给满都古勒一次,胜利在即,大汗心中波澜起伏,这将是自己决胜中原的最终一仗,此役后,汉军将一蹶不振,从此退出问鼎天下的游戏,接下来对付江南那个苟延残喘的政权,就容易多了。

    一伙精锐蒙古军冲破层层防御,终于杀进了指挥台,汉军士兵上前阻拦,不出一回合就被他们砍翻,危急关头,元封拔刀,带着徐达蓝玉亲自冲了上去,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别看年纪大,武功可比普通小兵强出百倍,三下五除二就将来袭敌人清除干净,徐达将血淋淋的长刀在敌兵尸体上杠了杠,焦躁的问道:“怎么还没就位?”

    元封不语,看着满面血污的将士们,表面沉着冷静的他其实早已心急如焚,不停地将目光投向远方,我的兄弟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终于,遥远的天际,一颗绿色烟花弹冲上了高空,元封见状大喜,也命人施放信号,一颗小树般粗细的烟花对准苍穹,点燃之后,红色信号弹直冲云霄,连几十里外都能看见。

    万马奔腾的声音,这回轮到满都古勒们心惊胆战了,自己没有下令,哪里来的这么多骑兵?

    他们哪里知道,横扫西域,杀人无数,能止突厥小儿夜啼的西凉大元帅赵定安率领十万西凉铁骑已经杀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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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 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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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骑兵对骑兵,马刀对马刀,都是草原大漠上长大的汉子,谁也不比谁的功夫差,真所谓棋逢对手。

    西凉骑兵来源复杂,有突厥人,有西蒙古人,有阿拉伯人、大食人,汉人,但都是经历过长期战争考验的精锐战士,其中不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子弟,纵横中亚万里河山的将士们夹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呼啸而来,如同铁流一般和蒙古骑兵对撞到一起,激起无数血的火花。

    西凉骑兵长途跋涉,战斗力避免打了一点折扣,但是对于蒙古人来说,却是极其严重的心理打击,他们仿佛在和自己的影子作战,以往游牧民族对阵农耕民族那种先天性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恐惧。

    无穷无尽的西凉骑兵奔涌而来,这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西域战事已经终结,西凉人终于腾出手来解决中原的事情,先前获得的消息说什么突厥入侵,或许只是人家释放的烟雾弹罢了。

    最精锐的蒙古军已经被吸引到了九里山一线,余下的部队经不住西凉骑兵的冲击,纷纷回撤,山上的汉军也趁势杀了下去,一鼓作气将下马作战的蒙古骑兵合围在九里山下,尽数歼灭。

    战局急转直下,满都古勒气急败坏,大呼道:“敌人虽有援兵,但数量不多,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增兵突击一番还有胜算,巴彦蒙克,还不带着你的儿郎们冲上去!”

    巴彦蒙克二话不说,应一声:“得令!”便纵马奔出,调遣本部人马去了,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巴彦蒙克部加入战团,心绪不宁的满都古勒派人去催,结果传回的消息是,巴彦蒙克竟然带领本部人马撤离了战场。

    满都古勒气血攻心,大叫一声:“小人!”便口吐鲜血,跌落马下。

    失去了大汗的坐镇,蒙古大军败局已定,但是靠着将士们的拼死奋战,尚能徐徐而退,元封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也并不乘胜掩杀,

    日落九里山,残阳如血,遍地硝烟,尸横数里,连见惯了沙场惨状的老行伍们都不禁哀叹,这一仗打得真是太惨烈了。

    同样规模的战斗,如果是汉军和周军打,恐怕是雷声大雨点小,死个千把人就能决定胜负了,可是这一仗几乎死了上万人,汉军的元气也伤了,若非援军及时赶到,恐怕连汉王也要挂了。

    所有人都在暗自庆幸,这场惨胜之后,蒙古人将再无力南下,大汉的复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元封在众将簇拥下从九里山上下来,忽然他停住脚步,目光注视着远方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骑飞奔而来,仿佛是嫌马跑的太慢一般,距离还有老远就从马上跳下来,撒开两条腿跑过来,元封也不顾上位者的矜持与尊严,快步上前。,两人激动地拥抱到了一起。

    “定安哥!”

    “九郎!”

    还是十年前的老称呼,但是兄弟们的容颜已经悄悄改变,此时的赵定安早已不是当年青涩的小铁匠了,而是成长为杀伐决断的大元帅。

    头戴皮帽子,身披马皮战袍,一脸豪迈的络腮胡子,毛肮脏油腻,身上也散着刺鼻的味道,两只眼睛更是充满了血丝。

    元封知道,赵定安为了尽早赶来,肯定是日夜兼程,疲惫不堪,刚刚赶到就又打了一场恶战,说到底还是自己兄弟信得过啊。

    “定安哥,你辛苦了。”元封感慨道。

    “行军打仗嘛,早习惯了,中原的道路比戈壁滩好走多了,渴了饿了随时都有补给,倒是你领着一帮步兵和蒙古人死磕,辛苦了。”

    随后西凉军诸将都来和汉王见礼,西凉军人虽和汉军一样,都同属于元封麾下,但毕竟是另一个系统,军装武器都带着浓浓的西域色彩。

    硬邦邦的马皮战袍,脱下来都能站立着,环环相扣的锁子网甲,锋利无比的大马士革弯刀,包头巾,大胡子,灰色褐色的瞳仁,还有满身的腥膻之气,都让汉军战友们眼界大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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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汉军和蒙古军在九里山下决战的时候,周军也装模作样的派了一万人马攻打徐州城,西凉骑兵一到,还没开打呢,他们就灰溜溜的撤走了,跑的比兔子还快,至此徐州之围得解。

    徐州府的庆功宴上,一头整牛剥了皮穿在架子上烧烤着,将士们放量猛吃,把酒言欢,席间元封问起西域战事,赵定安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都弄好了,砍了几十万脑袋而已,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闹事了。”

    “敢造反的,全族诛灭,男人全杀,小孩子高过车辕的也杀,年轻女人充军,小孩子迁移走,只留下老人,就这样。”

    元封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对于西域那些野蛮部落来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斩尽杀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话。

    “这种杀法,你就不怕……”旁边的柳迎儿忍不住问道。

    “就不怕生孩子没**,对吧?”赵定安瞄了柳迎儿一眼,从她所坐位置和元封的距离就判断出此人暧昧的身份,便半开玩笑的答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柳迎儿被赵定安的大胡子脸吓坏了,小声说了一句便缩了回去。

    赵定安洒脱的一笑:“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赵剃头,诅咒我的人何止十万,不过至今我活的好好的,吃嘛嘛香,紫苑还给我生了个孩子,带把的,小子又黑又壮,像我小时候,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赶过来了。”

    赵定安驰援中原,竟然没抽出片刻时间去见见自己的儿子,更让元封动容,他感动的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道:“定安哥,西域以后少不得要仰仗你们老赵家镇着啊。”

    这句话虽然没有言明,但是赵定安心中清楚,这是元封在许诺自己世代永镇西域,一个世袭的亲王是少不了的。

    “哈哈,说这个还早,对了,我连儿子都有了,九郎你呢,有没有建树啊?”说着,赵定安不怀好意的眼睛瞟向躲在后面啃牛尾巴的柳迎儿。

    柳迎儿脸上一红,把头扭过去不敢搭理他。

    元封笑道:“我也成亲了。娶的是赫敏和李明雪,这两个人你都是见过的。”

    赵定安道:“好,这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你可别忘了西凉那边还有两人等着你呢。”

    听到这话,柳迎儿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那个金毛小丫头,尤利娅,还有曹延惠家二小姐曹秀,眼巴巴的等着嫁给你呢,你可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啊。”

    元封:“……”

    ……

    蒙古军是靠着满都古勒吹起来的大气球才走到一起的,一旦征服中原的宏伟蓝图变成泡影之后,他们结盟的基础就不存在了,立刻恢复到了原本那种四分五裂的状态。

    满都古勒恼恨巴彦蒙克临阵脱逃,丧失掉最后的机会,兴兵讨伐巴彦蒙克,对方也毫不示弱,两军在中原展开激战,自相残杀,损失无数,汉军的追击部队根本不用费工夫,跟在后面打酱油就行了。

    十月,满都古勒终于击败了巴彦蒙克,蒙古人实力大损,统一天下的梦想随之破灭的满都古勒,为了重拾蒙古人的信心,在大都称帝,国号为元,年号至中。

    恢复大元统治的梦想终于实现,但是这个新鲜出炉的大元朝却已经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山西的秦王、傅有德部虎视眈眈,登莱的燕王部也是图穷匕见,更别说咄咄逼人的汉军了,这些人的立场虽然不同,但是在对付蒙古人的主张上却是一致的很。

    现在的大元朝就是一条落水狗,谁都想敲上一棍子解解恨。

    元封将北部战事全盘交给赵定安负责,自己则率军南下,直取京师。

    西凉援军仍在源源不断的抵达,得到了强大后援的汉军战力激增十倍,骑兵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周军闻风而逃,一溃千里,江淮等地不战而降,官军全部收缩到长江南岸,依托天堑负隅顽抗。

    汉军步骑天下无敌,但是水军却是一穷二白,除了临时在江边搜罗的一些小舢板,小渔船之外,根本没有战船,连会水的士兵都不多。

    难不成让士兵拉着马尾巴横渡长江吧,这可不是什么小河沟,小水潭,而是千古天堑,多少年来,无数历史人物折戟沉沙的长江,多少朝代国家划江而治,都是因为这浩荡天险。

    朝廷的水师虽然疲弱,但是好歹还有几百只战舰,装备了大小火炮的战舰整天在江上游弋,有事没事就往北岸轰上几炮,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把汉军憋的不行,却又无能无力。

    元封却早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修书一封,派人秘密渡江送往宁波,虽然汉军没有战船,但是架不住友军有啊。

    江南汉军,虽然和元封汉军并非一家,但二者都是打着反元复汉旗号的,而且一直以来,以孟叶落为的军统司明里暗里帮了南汉不少忙,若非如此,他们早被朝廷剿灭了。

    元封满怀希望等着南汉的战船前来助阵,结果却等来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前汉皇帝遗孤,皇太女刘沁心在杭州登基称帝,年号开天,以姨母夏南风为军师,赐国姓于大将军沐英,从此称刘英,统领南汉水路一十八万大军。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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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皇帝推牌九

    雾霭蒙蒙,烟波浩渺的长江水面上,一艘悬挂红色旗帜的战舰正徐徐驶来,这面迎风飘舞的红色旗帜和汉军的那种赤红色有所不同,乃是浅浅的水红色,上面一个黑色的楷书大字“汉”。

    打着汉字旗的战船在京师沿线的水面上行驶,官军竟然毫无反应,燕子矶的炮台沉寂的如同没有人一样,江面上的朝廷水师也都不声不响的藏了起来,不敢和这艘战舰打照面。

    因为这是南汉的战舰,南汉舟师天下无敌,在海面上已经将朝廷的水师尽数歼灭,更有艨艟数艘,装备大小火炮三百门以上,把他们惹毛了,派一票船过来狂轰滥炸一气,南岸这些炮台可就完蛋了。

    战舰最终在北岸浦口水面上下锚,放下两艘小艇,载着二十人登上江岸,初秋的长江北岸,遍地的茼蒿,郁郁葱葱,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忽然从野草丛中跳出一队汉军士兵,端着火铳劲弩大喊道:“站住!放下兵器!”

    登岸之人面不改色,缓缓将手中武器放下,为一人朗声道:“我等是朝廷钦差,特来传皇帝旨意,尔等岂可如此无礼?”

    汉军士兵们仔细端详这些人,见他们没着甲胄,身上穿着水红色的号衣,前心后背的圆圈里用毛笔写了个“汉”字,众兵丁面面相觑,心道朝廷不是大周么,怎么换成和俺们一样的汉了。

    士兵不敢怠慢,层层上报,将这队人马带到了中军帅帐,元封听闻南汉使者来访,便喝令摆开阵势恭迎。

    辕门口到中军大帐之间,六百名骑兵肃立两旁,三百匹白马,三百匹黑马,都是一丝杂毛也没有的西域良马,骑兵们盔明甲亮,兵器耀眼,军威严整,令人不寒而栗。

    南汉使者们站在辕门口,对汉军刻意摆出来的阵势视若无物,傲然迈步走入,来到帅帐前站定,为者竟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元封接旨。”

    帅帐内的文武大员们都愣了,本以为南汉派人过来是商讨如何求同存异,共灭周朝呢,谁知道人家居然是下旨来了,真是荒唐的可笑。

    元封哑然一笑,坐在虎皮椅子上没动窝,一摆手道:“你们皇上有什么旨意,吧。”

    那钦差冷冷看了元封一眼,抖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间义勇元封,抗周有功,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封长安侯,世袭罔替,为朕镇守西疆。钦此。”

    拿腔作调的念完,钦差干咳一声道:“侯爷,还不领旨谢恩。”

    帅帐内响起一阵爆笑声,粗俗的武将们捧腹大笑,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般,有人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甚至连元封也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这圣旨端的有些好笑,真不知道这位夏大姐是怎么想的,居然封了自己一个什么长安侯,还世袭罔替,永镇西疆呢,自己多年前就已经是西凉王了,况且几十万大军摆在长江北岸,难道是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就能打的。

    仿佛受了极大羞辱一般,南汉使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将圣旨丢在地上,抛下一句话拂袖而去:“不服咱们打过再说。”

    元封驾下头号武将,五路行军总管徐达怒喝道:“站住!咱们汉王还没让你走呢!”

    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身上出的威势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南汉钦差虎躯一震,僵在原地,元封却只是笑笑,道:“请问贵使尊姓大名,加入汉廷之前是做什么的?”

    钦差镇定一下心绪,傲然道:“我免贵姓黄,叫黄三强,报效朝廷之前是三门湾巨鲸帮的帮主。”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南汉的人才也太贫乏了,居然派出这种货色出使,真是贻笑大方。

    黄三强面红耳赤,双拳紧握,两眼喷火,眼睛踅摸着帐前侍卫的腰刀,似乎想要为自己的尊严拼个鱼死网破。

    元封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黄三强面前,强大的威压竟然使他的气焰逐渐萎缩,最后低头不敢对视。

    元封俯视着黄三强,声音柔和平静,但却充满了不可违抗的权威:“把那东西捡起来。”

    黄三强想反驳一句,但是双膝却不由自主的弯下来,将圣旨捡了起来。

    元封盯着他说:“看你是条汉子,我也不难为你,圣旨你带回去,另外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也一并带走。”

    说着一摆手,侍卫碰过一个漆盘,上面是元封早就写好的书信,信封上写着收信人的名字,夏沁心三个字黄三强还是认识的。

    南汉女皇的圣旨上对元封的称呼并没有如公认的那般加上一个刘字,意思就是并不承认元封的先皇遗孤身份,这封圣旨不论元封是收还是不收,至少意思传达到了,那就是你的身份不合法,我不承认。

    而元封的书信,虽然不是以圣旨形式,但意思表达基本一致,夏沁心而不是刘沁心,表示我们也不承认你的女皇身份,对于你先皇遗孤的资格也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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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汉使者灰溜溜的乘着战舰回去了,江南炮台依然是一炮不,眼睁睁的看着反贼的船消失在水天之间,水师和炮台乐得招惹麻烦,但是锦衣卫却将这一消息报到了宫里。

    皇帝听说此事,龙颜震怒,当即带领御林军锦衣卫内厂等人员赶往江边炮台。

    徐州之战以后,朝廷军队放弃了大片难以防守的土地,缩到了长江以南,企图效仿当年宋高宗,偏安一隅,但是仅靠着天堑是不够的,还需炮台水师防卫,其中尤以长江炮台为主。

    动用了十几万民夫紧急修建的长江炮台是以夯土为基础,砖石木头为架构的防御工事,以火炮和弓弩火枪,滚木礌石防御敌军登6,漫长的长江沿岸,驻扎着几十万大军,一座座的烽火台伫立在江岸边,白天以狼烟为号,晚上举火示警,军营十里一座,闻警出动,简直就是一条江边长城。

    这次巡视江边要塞,皇帝并没有动用御驾仪仗,而是亲自顶盔甲贯甲,带着军队过来,等辕门口的小校看到皇帝御驾亲临,已经没有时间去禀告了,全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皇帝连马也没下,直奔江防总兵的帅帐而去,江防总兵名叫邓云峰,安庆人士,水师炮手出身,无论是行船还是炮都有研究,让他担任总兵,统领江防大军是皇帝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但是走到帅帐门口,皇帝的脸色却忽然沉了下去,拿着马鞭的手在微微颤抖,帐篷里传出稀里哗啦,吆五喝六摇骰子的声音,傻子都知道,里面的人在推牌九刷钱呢。

    皇帝信任的大将竟公然在帅帐里赌钱,对江面上的情况不闻不问,这还了得!锦衣卫和内厂的番子们都轻蔑的看着陪同的那些江防将弁,手不自觉的就伸到了刀柄上,这回皇帝肯定要大开杀戒,绣春刀又要开斋了。

    那些江防军将,无不面色惨白,战战兢兢,但谁也不敢说话。

    皇帝静静地站在帐篷外,停了片刻才一撩门帘,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谁!这么放肆!”邓云峰身上斜披着战袍,头上歪戴”着武巾,手里正摇晃着盛着骰子的瓦罐,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手下不打招呼就闯进来了呢,呵斥了一句才抬眼望去。

    这一眼不要紧,差点把邓云峰的三魂七魄给吓出来,大周朝天佑皇帝本人,身穿金甲,手拿马鞭,身后簇拥着一班身穿蟒袍飞鱼服的锦衣卫内厂番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邓云峰将瓦罐一丢,纳头便拜,另外三个陪着总兵大人耍钱的副将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瑟瑟抖,连说话都不出声了。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邓云峰砰砰的磕头,皇帝却动也不动,龙目往桌子上扫去,桌上凌乱的摆着牌九,散碎铜钱和一堆银子,还有用来计算输赢的竹子筹码,看来玩的还挺大。

    皇帝一言不,径直坐到邓云峰的位子上,冷冷对那三个副将道:“上桌,继续。”

    三个副将哪还有胆子坐回椅子和皇帝耍钱,一个个惶恐的磕头认罪,皇帝眉头一皱,熟悉主子心思的曹少钦便喝道:“你们还要抗旨么!”

    无奈,三个副将只好坐了回去,开始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场牌九。

    臣子能上殿面君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能和皇帝对坐更是位极人臣者才有了尊宠,至于和皇帝坐在一张桌子上推牌九,乖乖我的天,不敢想了。

    所以这三位副将是一边打牌一边擦汗,心思早就乱了,牌九推的是一塌糊涂,好在皇帝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牌技,谈笑风生的打完了一圈牌,那三位可怜的家伙已经是汗流浃背,他们面前堆着的银子和铜板也都到了皇帝的跟前。

    皇帝这才站了起来,平静的对依然跪在地上的邓云峰道:“推牌九,你不行,守长江,朕不行。”

6-16 两岸斗法

    邓云峰呆若木鸡,皇帝只是淡然一笑,起身离座,在曹少钦的殷勤服侍下披上大氅,头也不回的走了。

    忽然身后传来砰砰的声音,邓云峰哽咽的喊道:“陛下,臣定当粉身碎骨,以报皇恩,永保我大周江山永固!”

    皇帝蓦然转身,但见邓云峰额上鲜血淋漓,泪眼蒙面,一脸的毅然决然,皇帝笑了,龙行虎步走到邓云峰面前,亲自将腰间宝剑解下,递到邓云峰手里道:“邓爱卿,朕将这柄天子剑赐予你,长江防线上一切事务由你决断,有先斩后奏之权。”

    邓云峰激动万分,双手接过宝剑,激昂的说道:“臣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开炮行船,只要臣一口气在,绝不让一个贼兵踏上南岸!”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前呼后拥的去了。

    ……

    当日下午,邓云峰召集长江防线全部百总以上军官议事,数百名军官齐聚帅帐,只见帅帐门前赫然摆着一口棺材,棺材上面供奉着尚方宝剑,众人惊讶万分,窃窃私语,不知道邓总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后,邓云峰出现,二话不说,先把头盔摘了,露出一个大秃瓢来,一双威严的眼睛扫过众将,开口道:“身体肤,受之父母,本不该毁之,但今天,我邓云峰的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老子这条命卖给皇上了,传令!”

    众将齐呼一声:“接令!”

    “即日起,三军将士严守江防,不得懈怠,决不允许北岸片板下水,谁要是掉链子,别怪我邓某人不讲交情,我不和他论军法,直接拿尚方宝剑和他说话!”

    说着,他一把抽出尚方宝剑,挥动寒光闪闪的长剑,将棺材的一角劈下。

    “老子抬着棺材上阵,就是把这条命撂在这儿了,你们要是惜命怯战,如同此棺!”

    众将齐呼:“万死不辞,共保江防!”

    ……

    邓云峰奇招频出,征集了一些民船,装上石头沉在江底,将航道堵,又横七竖八拉了十几条铁索,铁索若隐若现的沉在江水里,用以拦阻对方船只。

    江滩上,栽了无数的木头橛子,尖头向上,用以拦阻步兵登6。

    所有沿岸渔民,严禁下水打渔,来往商船也禁止通航,违炮火伺候,长江行船运输乃是涉及到沿岸千里上百万人生计的大事,为了永保大周江山,就这样生生的阻断了,无数江船被迫停泊在沿岸码头,无数船工纤夫失去了工作,无数沿岸商铺断了货源,生意开不下去了。

    但是这一招却极其有效,汉军搜罗不到多少船只,面对浩瀚长江只能望洋兴叹,现在伐木造船业来不及,等他们造好能供十万人渡江的船只时,恐怕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邓云峰抬棺上阵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龙颜大悦,对众臣道:“反贼被阻隔于长江天险一侧,时日一久,粮草吃紧必然锐气大减,届时我北方两路人马同时难,不愁反贼不灭。”

    众臣也是连声附和,北军不习水战,难以跨越天险,大周不敢说能反败为胜,至少偏安一隅还是可以做到的,那么大家的荣华富贵还能继续。

    最初的惊恐纷乱过后,各种贪腐行为又开始悄悄的滋生,甚至连江防要塞的修建工作也有人掺沙子,弄些腐朽的木料来充数,邓云峰空有尚方宝剑在手,也只能吓唬吓唬手下小兵,对这些有着深远背景的奸商无能无力。

    北岸的汉军也没闲着,真的在伐木造船,每日在江滩上操练人马,士兵趴在地上学划水,还有大量的牛皮筏子吹起来,在江边浅水里游荡,士兵和战马都在熟悉水性,为渡江战役做准备。

    看来汉军还真的有打过长江的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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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紫禁城后宫,皇帝正在陪着翠妃说话,年轻的妃子已经大腹便便,肚里怀了皇帝的龙种,经太医把脉,确定是个男胎,皇帝喜不自禁,似乎焕了第二春,每次下朝之后都要来看望翠妃,听听儿子的动静。

    皇帝龙卵已然不在,对现有的两个儿子也很失望,这个未出生的儿子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希望,你们别以为朕会断子绝孙,朕是真命天子,有皇天庇佑,张家的气数还早着呢。

    曹少钦轻手轻脚的来到,在皇帝耳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皇帝冷笑一声道:“难不成他们真能插上翅膀飞过来?哼哼,就算插上翅膀也没用,老曹,朕寻思着该把杀手锏亮出来了。”

    曹少钦低头拱手:“陛下圣明。”

    次日凌晨,一队汉军光着膀子,抬着一根根原木,喊着号子排着队伍跑到江滩上练武,忽然被对岸的异象惊呆了。

    四个硕大无朋的圆形球状物悬停在空中,每个大圆球下面都悬着一块巨大的白布,布上各写一个大字,连起来读就是“固若金汤”四个字。

    汉军惊恐万分,以为对面请来天神助战,兵也不敢练了,仓皇奔回,报告上官。

    消息层层上报,传到元封那里,元封也无比震惊,亲自来到江边视察,果见对岸有四个巨大圆球浮在空中,用千里镜望过去,圆球下面似乎还吊着篮子,载着军士。

    元封若有所思,也不说话,回马便走,一个人关在帅帐里面足足一天一夜。

    汉军营地里谣言四起,说什么大周皇帝请了哪吒三太子下凡助战,那些圆形的东西就是用三太子的风火轮化成的。一时间军心惶惶。

    一日后,元封终于出来,下令秘密召集军中匠人,收罗大量皮子丝绸布匹,按照他亲自绘成的图纸打造一件秘密武器。

    十五日之后,江北岸,宽阔的江滩上,杂草被的干干净净,地上铺着黄沙,一座木头搭建的高台伫立在江边,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外围警戒,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江滩上摆着四堆古怪的东西,坚韧藤条编成的篮子里,装着白铁质地的特质炉子,里面装着精炼火油,旁边还有小型风箱。

    李善长身穿道袍,头戴竹冠,手持羽扇,身背宝剑,一派鹤童颜,仙风道骨的派头,在七十二个彪悍体格的道童拱卫下,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穿过兵营,在十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来到江边,登上法台,道童们在台下布阵打坐,煞有介事。

    李善长装神弄鬼一番之后,四个长圆形的热气球拔地而起,缓缓升上半空,就位之后,吊篮里的士兵同时将吊运的物件抛下,捆成一团的轻薄白绸子在空中展开,露出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的大字,同样是四个字,从右向左连起来读就是“一统江南!”

    数以万计的围观士兵一起叫好,声震大江两岸,对岸要塞里的周军将士见状惊讶万分,才刚提起来的士气为之一泄。

    当天下午,汉军营地里的传言就变了方向,说是汉王请了托塔李天王下界助阵,那四个巨大的物件就是李天王他老人家手中的宝塔化的,你周皇不是请了哪吒三太子么,俺们就把三太子的爹请来,专治不服。

    ……

    虽然两岸斗法频频,但是渡江战役却迟迟不能进行,汉军以6战见长,不习水战,想当年曹孟德八十万大军外加蔡瑁张允的水师,赤壁一战也难免折戟沉沙,如今汉王刘元封还凑不够八十万人马呢,更无任何水军助战,又怎么能说渡江就渡江。

    眼瞅着天气渐渐转凉,渡江之事依然毫无眉目,几十万汉军在北岸人吃马嚼的可不是一笔小开支,就这样每天干耗着,谁也受不了,元封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已经心急如焚。

    这天夜里,汉军大营外来了十余匹健马,临近辕门也不减,守卫士兵刚要端起火铳弓弩,忽然瞅见那支马队全都插着火红色的飞龙旗,顿时便知道是军统司的十万火急军报,便迅打开辕门将人迎来进来。

    马队直冲到中军大帐,其中一人翻身下马,脚步不停往插着汉王旗帜的帐篷方向走去,警戒卫士刚要阻拦,忽然看见此人的容貌,便都拱手行礼:“拜见十三爷!”

    原来此人正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周朝政坛新星,内阁协办大学士,被称为内阁双壁之一的孟叶落。

    孟叶落微微点头致意,那边元封听见动静,赤着脚就从帐篷里出来了,直奔过来。四只手握到了一起。

    “十三郎!”

    “主公!”

    元封哈哈大笑:“十三郎你在他们朝廷里呆久了,人都变迂了,私下里喊我封哥就行了。”

    孟叶落讪笑不已,长期在朝堂之上与人勾心斗角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生活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赵定安那样毫无拘束的沿用十年前的称呼,毕竟一切都在改变,昔日十八里堡的小兄弟们,此时已经是天下的英雄。

    二人携手走进帐篷,摆酒设宴话当年,孟叶落深藏在敌营当中,暗地里帮了汉军不知道多少忙,整日里过着刀尖上跳舞的日子,也幸亏他机敏过人,懂得大周朝官场的种种潜规则,和那些贪官们沆瀣一气,若不是杨峰刻意针对他,想必现在还担任着大周的高官呢。

    京城事变后,孟叶落拐了三艘艨艟巨舰投奔了南汉,再后来两汉交恶,他就没了下落,元封一直很是担心,此时终于回来,怎能不高兴万分。

    “十三郎,你是怎么从夏沁心那里跑出来的?”元封问道。

    孟叶落淡然一笑:“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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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7 南北汉

    孟叶落从怀里掏出黄绸子小包裹,扔在案子上道:“我可不是跑出来的,而是代表南汉朝廷和你讨价还价来的。”

    元封饶有兴趣的打开那个黄绸子包,一方小巧精致的金印露了出来,印面上刻了一堆篆字阳文,元封看不懂,但隐约能猜出意思,笑问道:“那位夏大姐不会封你当丞相吧?”

    孟叶落呵呵笑道:“你说对了,我现在还真是南汉朝廷的右丞相,也算是位极人臣呢。”

    元封拍着孟叶落笑道:“行啊,狼行千里吃肉,咱们十三郎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出将入相的级别,说说看,南汉那边派你来有啥用意?”

    “讨价还价而已,看看划江而治,平分天下有没有的谈。”孟叶落笑道。

    元封也是笑答:“门都没有,我几十万大军都打到长江边了,国仇家恨眼看就能洗雪,凭什么让我收兵罢战,南汉又有什么资格和我平分天下,难道凭着她所谓的先皇遗孤身份么?”

    话到后面,已经带着调侃的味道,对于夏沁心的皇太女身份,元封很是怀疑,这年头冒充先皇太子的人多了去了,夏家不过是势力大点罢了,铲平大周之后,下一个就轮到所谓的南汉,别以为挂了个汉字招牌,就成了真命天子。

    孟叶落道:“夏沁心他们是江湖帮派,豪门大贾出身,行事别具一格,不拘小节,手底下倒也人才济济,他们知道我是你的人,但依然委以重任,光是这份心胸,就足以让人敬服,这次南汉派我渡江谈判,连个监视的人都没派,也证明他们对将来的天下大势,信心满满。”

    元封道:“照你这么说,和南汉争夺天下还要费些周折呢。”

    孟叶落正色道:“当然,夏家在江南民间名声极好,当年武皇帝三下江南,和夏母的一段姻缘故事,早已脍炙人口,所以对于开天女皇的身份问题,至少江南百姓是坚信不疑的,自古以来,江南人杰地灵,不乏谋臣武将,工商农桑达,海运贸易日进斗金,再兼江南水网密集,不宜骑兵挥优势,所以征服江南,任重道远,不可一触而就。”

    元封闻言一惊,思忖良久才道:“如此说来,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利我军,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我十几万大军若再不渡江,恐怕士气都要散了,不知道十三郎有何良策?”

    孟叶落道:“打仗拼的一是实力,二是民心,这两条南汉都不缺,想战决是不可能了,眼下只有虚与委蛇,求同存异,先把伪周给灭了才是,毕竟名义上你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呢,有着共同的杀父仇人。”

    元封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我们仿效秦朝旧事,昔日刘邦项羽曾经相约先入关中为王,我就和夏沁心相约先入京师为王,我若赢了,就面南背北,将苏杭之地封给她,她若赢了,我就答应和她划江而治。”

    孟叶落道:“此计甚好,因为从江南起兵进攻京师相对简单一些,朝廷糜烂,兵马不堪一击,又没有天险屏障,他们一定以为能先入京师,所以定会答应。”

    “不过……”孟叶落又道,“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真怕了他们,要划江而治呢。”

    元封道:“十三郎,连你也觉得我打不过长江去么?”

    孟叶落道:“长江天险,岂能随便跨越,自古以来多少雄才大略的英雄被困在长江以北,望江兴叹。”

    元封道:“有如曹孟德等折戟沉沙,但也有如隋文帝,宋太祖那样的成功,同样的大江,倘若是孙仲谋那样的对手,即便换了我也没有胜算,但是面对一个苟延残喘的伪周和一个暴戾乖张的皇帝,我成竹在胸。”

    “那……难道真插上翅膀飞过去?”孟叶落还是不明白。

    “呵呵,长江上下千里,难道他们能把所有的船都禁了?我自有办法。”

    涉及军事机密,孟叶落没多问,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时间渐晚,便撤下酒席,抵足而眠,彻夜交谈,聊着聊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元封忽然问了一句:“对了,夏沁心成亲了没有?”

    孟叶落一愣,随即笑道:“没呢,人家是女皇,试问天下英雄谁能配得上,除非我九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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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叶落只呆了一天便返回江南,别看长江防守严密,不许寸板下水,可人家依然来去自如,还真应了元封那句话,你还能把千里长江全都封上啊,那些朝廷水师早就人心惶惶,未雨绸缪了,这种改朝换代的大时代下,选对了东家就是几辈子的荣华富贵,选错了就是满门覆灭。

    京城,依然是一片强自维持出来的繁华盛世景象,朝廷严令沿街门面必须悬挂灯笼酒幌,夜间灯笼也不许熄灭,但是夜里那三三两两稀疏的行人却昭示着一幕末世景象,就连三岁的童子都知道,这大周朝,要完。

    京城南门,五六个穿着寻常百姓衣装的汉子推着载货的小车慢慢走过来,虽然打扮平常,也刻意用斗笠掩盖了眼中的精光,但是胳膊上的腱子肉和磨平的拳尖却将他们深深地出卖,这几条大汉,肯定有来头。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一阵小风吹来,掀起了其中一位彪悍爷们的衣襟,不小心露出藏在里面的短火铳柄,汉子们大惊,纷纷将手往衣服下面伸去,哪知道看到这一幕的守城禁军眼神闪烁,竟然将头扭了过去,只当是没看见。

    几条大汉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进了城,他们是南汉军方的细作,特地来京城踩盘子的,女皇陛下说了,要和北边打赌,谁先进京师谁当老大,小的们哪能不提起精神办差,等天下定了,他们就可都是开国的元勋。

    京城里的官们,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江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西域鞑子他们不愿找,也搭不上关系,所以只能把目光投向南汉,毕竟都是本乡本土的人,试问谁家在苏杭没有亲戚,拐弯抹角也能递上话,趁着现在手里还有点权力,还不赶紧投效,等大军真进了城,就没机会了。

    所有人都认为大周朝气数已尽,肯定要完蛋了,但是即便亡国也不会亡在北汉手里,而是亡于南汉,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兴许一段长达百年的南北分治即将产生,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南北朝廷的国号都是汉。

    紫禁城,养心殿,现在来自于全国各地的奏折越来越少,屈指算来,大周掌握的地域已经没多少了,北方已成乱局,湖广李伯升推举自己的侄子为帝,已经独立了,闽粤等地被胡大海叛军搅得乌七八糟,自身难保,四川云贵等地关山远隔,早就失去了联系,恐怕当地那些酋长土王也会趁乱独立。

    就算是京师家门口的江南,也已经糜烂不堪,汉军的细作已经渗透到了天子脚下,皇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管,因为就连自己最信赖的内厂锦衣卫都和他们勾勾搭搭,谋取后路了。

    皇帝的精神变得很奇怪,每天都要去大报恩寺呆坐上一会,喃喃自语着什么,又哭又笑又飙的,然后又到后宫去看翠妃的肚皮,眼瞅着翠妃娘娘的肚皮一天大似一天,就快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刻,每当抚摸着肚皮里的小生命,皇帝才感到自己真实的存在,才感觉到希望,

    大周不会亡,张家不会亡,马上就要有新的皇子诞生了,老二还在登莱,老四还在山西,大周还有不少忠心的臣子,这天下之局,尚有变数。

    又是一个中秋节,宫中一如既往的摆起了酒宴,但是排场比往年差了许多,光是各地的贡品就少了九成,这也难怪,天下大乱,道路不通,各地督抚就算仍然忠于朝廷,也没有这个能力运送贡品过来。

    酒菜的花样少了点,但是分量还是管够的,进宫共度中秋佳节的官员也比往年多,为了凑数,连七品捐班也被允许进宫赴宴了,这些低级官员携带他们庸脂俗粉的家眷,在宏伟壮丽的宫殿里战战兢兢的行走着,举手投足之间拘谨而又小气,让见惯了大世面的太监宫女们不住的摇头叹息,这大周的气数真是差不多了,这样的人也能进宫赴宴了。

    皇帝在奉天殿大摆筵席,酒菜连轴送上,杨峰等一些官员还做了诗来赞颂金秋景色,大周盛世等等,今天的月色也格外的好,好不容易有了些过节的气氛,皇帝脸上也有了笑容,可又被一道菜激怒了。

    这是一道很普通的清蒸鲥鱼,不算很名贵,但是肉质细腻,味道鲜美,是皇宫御膳房常用的河鲜。

    但坏就坏在它只出产于长江流域,而且是京师、镇江一带的长江下游流域,皇宫宴席上出现鲥鱼,说明下面人阳奉阴违,根本就没严格执行江禁的法令。

    “朝廷不许片板下水,哪里来的鲥鱼?”皇帝勃然大怒,太阳**突突的跳,但是臣子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皇帝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这回不知道又摊到谁倒霉了。

    长江水师提督战战兢兢的出列,跪倒在地应对道:“启禀皇上,这鱼不是下江捞的,而是在江边钓的。”

    皇帝愈加恼怒,抓起盘子丢过去,轰隆一声巨响,群臣吓了一大跳,随即才意识到,这不是皇帝丢盘子出的声音,而是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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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8 渡江战役

    “轰隆”又是一声炮响,这回大家听清楚了,炮声来自长江方向,难道北汉军开始攻城了?

    炮声渐渐密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甚至连奉天殿上都感到轻微的震动,雕梁画栋的大殿上方,似乎有些灰尘落下。

    所有人都惊恐万状,有些胆小之人竟然钻到了桌子下面,皇帝微微皱眉,杨峰立刻挺身而出大声喊道:“长江防线固若金汤,区区炮击能奈我何,本官提议,吾等为陛下举杯同贺,祝大周国运昌隆,万世永……”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剧烈的爆炸所打断,这回爆炸可不是来自于遥远的江边,而是近在皇宫之内!

    剧烈的爆炸撼动了奉天殿内的桌椅板凳,琉璃屏风和酒杯酒壶也倒的七零八落,满地狼藉,宫女太监手里捧着漆盘躲在角落瑟瑟抖,大梁上的尘土哗哗的往下掉,就连刚才还镇定自若的杨峰也面色灰白,蹲到了地上。

    整个奉天殿上,只有皇帝一个人面不改色,依然冷静的坐在宝座上,其余人等皆是一片哗然,曹少钦和文海飞身窜到御座前,亮出暗藏的兵刃大呼道:“保护皇上!”

    宫外廊下奔出一队大内侍卫,将奉天殿团团围住,兵器铿锵,盔甲摩擦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大臣们更是吓得鬼哭狼嚎,哪还有半点气度风骨。

    不多时,一名侍卫急奔入宫,低声向曹少钦禀报了几句,然后曹少钦又向皇帝低语了两声,这才宣布:“适才是位于皇宫内的御林军火药库不慎生爆炸,并无大碍,至于江边炮响,那是朝廷水师在试炮,无须担忧,宴饮继续。”

    大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内侍卫,炮声不绝于耳,谁也不能沉下心来喝酒,但是摄于皇帝的龙威,众官员还是战战兢兢坐在案子后面。强作笑颜,推杯换盏,可是一个个笑的比哭还难看。

    勉强喝了一阵子之后,皇帝悄然退席,摆在大殿外面的御林军也撤走了,文武官员们竟然找不到管事的人,只好退席还家,等来到午门外才大吃一惊,街道上早已乱作一团,车马轿子飞快的跑着,商铺关门闭户,行人如同丧家之犬,到处都在流传着一句话:汉军渡江了!

    此时的江防要塞,早已淹没在一片血与火的海洋中,长江上密密麻麻全是战船,大大小小的战船如同过江之鲫一般乘风破浪向南岸驶来,一边走一边开炮,有些巨大的艨艟战舰直接停在江心向江防要塞开炮,一次齐射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工程质量低劣的江防要塞经不住如此打击,到处土崩瓦解。

    起初周军还能还击一下,江防炮台上的千斤青铜**朝着江面上的战船射击,但无奈对方战船太多,度又快,笨重的大炮只能徒劳的在水面上打出一股股高大的水柱,偶尔有炮弹击中战船,那就是一场惨剧,船上的士兵非死即伤,没死的也被迅涌入的江水淹死。

    整条江面都沸腾了,到处是火红色的光芒和高高的水柱,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汉军,惊恐万分的周军士兵匆忙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百姓衣服,丢下炮台和成箱的火药,成堆的炮弹,溜之大吉了。

    唯有江防总兵麾下的一支人马还在苦苦顽抗,邓云峰赤膊上阵,亲自操炮,他的技术极高,百百中,半个时辰就击沉击伤汉军船只十余艘,无奈坚持抵抗的炮台太少,敌人又太多,邓云峰就算三头六臂也是枉然。

    天知道汉军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多的战船,而且肯定不是南汉支援的,因为这些船是顺流而下,而非逆流而上。

    渐渐地,周围的炮台都哑巴了,只剩下邓云峰所在的炮台还在坚持射击,所以这里吸引了大量的汉军炮火,暴雨一般的炮弹袭来,将炮台砸的千疮百孔,大批士兵被炸死炸伤,但邓总兵依然苦苦坚持,死战不退。

    卫队长扑上来死死抱住邓云峰的大腿道:“军门,降了吧,大势已去啊!”

    邓云峰愤怒的将这位追随自己多年的随从踢开,拔出佩刀喝道:“只有战死的江防总兵,没有投降的邓云峰!谁敢劝降,和我佩刀说话!”

    卫队长哭道:“军门,您看看左右,弟兄们都不想打了,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夫人,少爷着想啊。”

    邓云峰看看四周,一脸漆黑,满身硝烟的士兵们正满怀期待的望着自己,看样子是都不想打了,远处的友邻炮台更是早早的竖起了白旗,早就不开跑了。

    邓云峰哀叹一声道:“罢了,我也不难为你们,都散了吧,不过临走之前,先帮我披挂起来。”

    卫士们取出邓云峰的全套总兵铠甲,帮他披挂起来,赭红色的战袍,熟铜盔甲,高高的盔樱顶在头上,宛如一团火。

    邓云峰将这套崭新的袍服铠甲穿上之后,静静地站在炮位上,此时江面上已经搭起了浮桥,隐隐约约能看见汉军的大队人马踩着浮桥冲杀过来,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一团团火光此起彼伏,啸叫轰炸不绝于耳,所谓的南岸江防要塞已成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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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朝历代,总有义烈之士尽忠殉国,大周一朝,就由我来吧,你们散了吧,各回各乡,记得以后别再吃粮当兵,干这卖命的营生了。”

    数百名士兵饱含热泪看着他们的总兵穿着最显眼,最隆重的盔甲准备殉国,谁也不肯离去,卫士长一咬牙,抱起一枚炮弹冲了上去,帮邓云峰装弹,渐渐地,更多的士兵冲了上去,沉寂了片刻的江防一号炮台继续轰鸣起来。

    ……

    元封坐在江中最大一艘战舰上,这艘庞大的艨艟装备了大大小小三百门火炮,威力惊人,一次齐射下去,能轰平一座小城,指挥行船的水师官兵和操炮的炮手都是熟练手,压制起对岸的炮台绰绰有余。

    江面如同饺子锅,到处开花,本来以为至少要一天时间才能摆平对岸的炮台,哪知道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搞定了,不是周军的炮台不够坚固,大炮威力不够强大,炮火密度不够密集,弹药储存不够充足,而是操炮的人太不争气。

    这也难怪,本来朝廷一直向士兵们宣扬,北军不习水战,又没有战船支援,只能拉着马尾巴渡江,称为大家的活靶子,谁知道人家一夜之间弄了几千艘战船,这种心理打击之下,本来就惶惶不可终日的周军江防兵们不崩溃才怪。

    胜利在即,元封脸上浮起了久违的笑意,将千里镜拿开,旁边立刻有人殷勤的接过,毕恭毕敬道:“大王,要不要小的们将战船往前凑凑,也好看的清楚。”

    元封道:“可以,有劳了,李将军。”

    这位李将军正是早年曾经和汉军大战数月的湖广官军提督李伯升。

    河南会战失利之后,李伯升带领本部人马逃回武昌,左思右想之后,认为天下即将大乱,何不趁此机会浑水摸鱼,另起炉灶,湖广之地兵精粮足,又有楚王大旗号召,不愁没有人追随。

    于是,李伯升拥立已故楚王的幼子为王,自封为丞相兼大元帅,不再遵从朝廷号令,从此割据一方。

    皇帝闻报之后大怒,大兵来攻,李伯升节节败退,走投无路之际只好投降了汉军,汉军出兵解了他的围,顺便取了武昌。

    武昌是长江中游第一重镇,水师战舰数目可观,民间商船货船更是不可计数,汉军在李伯升的协助下,将所有资源整合起来,一股脑顺流而下,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京师江面上。

    ……

    几轮炮战之后,对岸炮台就彻底歇菜,连一座开火的都没了,汉军趁此机会搭建浮桥,无数船只连成一线,用早已准备好的铁索麻绳连接起来,形成一道水上通道,早已按捺不住的汉军将士蜂拥而至,沿着浮桥向南岸推进。

    浮桥船只高低长短不同,加上江流冲击,难免起起落落,摇摇晃晃,幸亏士兵们早就练习过走跳板,在浮桥之上如履平地,大批士兵6续通过浮桥抵达南岸,接着是骑兵和炮兵也开始渡江。

    突然,已经沉寂的对岸炮台再次怒吼起来,准确的炮弹击中了浮桥中部,船只被炸得支离破碎,士兵马匹的残肢断体漫天飞舞,断了绳索又没有下锚的船在江水中打着旋,顺流漂下。

    浮桥中断,损失惨重,元封大为震惊,拿起千里镜望去,指着那座最后顽抗的炮台道:“击中火力轰它!”

    水兵用旗语出号令,十几艘炮舰掉转炮口打过去,江防一号炮台顿时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

    汉军过江了,千古天堑在他们面前如同平底坦途,,花费巨资修建的江防要塞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江防一失,京师的城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汉军不是蒙古鞑子,也不是突厥蛮夷,本来人家就是替父报仇,夺回自己失去的皇位,这场仗打得天经地义,所以上到朝廷高官,下到平头百姓,对这场改朝换代都早有心理准备。

    换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该吃肉的还吃肉,该吃馍的还吃馍。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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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 邓云峰奇遇记

    汉军登6之后,并没有急于攻城,长江天险已破,还有高大雄伟的京师城墙,滚木礌石火炮弓弩无数,仅凭批渡江的轻步兵,连个云梯都没有,此时攻城无异于送死。

    汉军先占领沿江炮台,防守军队早已作鸟兽散,偶尔有跑的慢的也举起白旗投降了,长江一线遍布要塞堡垒和高大的围墙堤坝,炮眼星罗棋布,辎重堆积如山,倘若周军一心顽抗,还真够汉军喝一壶的。

    炮台一线已经尽数插上了汉军的红旗,士兵们七手八脚将原本瞄准江心的大炮调转炮口,对准京师城墙,这些大炮都是朝廷花费了无数民脂民膏铸造而成,有些大炮甚至从未射过,炮膛里都是崭新的,就便宜了汉军。

    炮弹和火药更是堆积如山,码放整齐的圆形铸铁炮弹都已经生锈了,盛放火药的木桶上也蒙着一层灰,可见周军训练之懈怠,根本就没起过抵抗的念头。

    元封从艨艟舰上下来,乘坐皮划艇登岸,大队军士簇拥着汉王的大纛登上一座炮台。五个士兵奋力将大纛竖起,巨幅的旗帜乍一展开,便迎风飘扬,此时天空拨云见日,秋日的阳光洒在火红色绣金的汉字王旗上,光彩夺目,两岸汉军将士看见大纛在北岸飘扬,顿时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震四野。

    一张铺着锦垫的雕花楠木椅子摆在炮台的砖地上,元封打量着椅子道:“打仗的地方整这种椅子,仗不败才怪,拿我的胡床来!”

    一张行军专用马扎子端了过来,元封端坐其上,开始排兵布阵,虽然目标就在眼前,又和夏沁心约定了谁也进京谁为王的誓言,但对于一个成熟的将领来说,却是丝毫也急不得,周皇不是那种无能之辈,周军拱卫京师的军队也还不少,此时急切,妄自浪费了士兵的性命。

    一番调兵遣将之后,终于有了闲暇的片段,将士们将一个身穿周军将官战袍的中年人押了过来,此人一见元封便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道:“卑职江防副将王春虎,情愿降顺大王。”

    旁边军士介绍道:“他们这座炮台自始至终一炮未,咱们攻上来的时候也没跑,直接就举白旗投降了。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情。”

    元封奇道:“王春虎,你们朝廷给了你这么多大炮,为何一炮不?”

    王春虎将手一摊,振振有词道:“大王,卑职也是情非得已,怎奈开火药箱的撬棍丢了,实在没法开炮。”

    元封无语,摆摆手让人将王春虎带下去,哪知王春虎竟然磕头道:“卑职愿效犬马之劳,请大王赏卑职一个前程。”

    元封气的差点笑了:“你是谁的卑职,你这种人,我用不了,来呀,把他拖下去斩了。”

    王春虎顿时鬼哭狼嚎起来,蓝玉上前低声道:“斩杀降顺,恐怕对大事有所不利。”

    元封一想也是,便改口道:“算了,念他能想出这种不抵抗的理由,也是个人才,赏俩钱滚蛋吧。”

    王春虎小命得保,喜出望外,连连磕头,拿着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走下炮台之时正好和被押解而来的邓云峰擦肩而过,一身血痕的邓云峰鄙夷的看着王春虎,啐了一口:“懦夫!”

    邓云峰被押到了元封面前,一身总兵战袍早已破损不堪,甲叶凌乱,袍子也沾满血迹硝烟,军士介绍道:“此人负隅顽抗,那几门大炮就没停过,打得又***准,咱们可吃了老鼻子亏了。”

    元封上下打量着邓云峰,道:“炮打得挺准啊。”

    邓云峰冷哼一声,将头扭过,一脸的大义凛然。

    押送军士大怒,猛踢他的膝盖窝,将其踹倒在地:“汉王面前还敢嘴硬,小心你的狗命!”

    邓云峰咬牙切齿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皱一下眉都不是好汉。”

    元封哈哈大笑道:“有性格,我最敬重这样有胆有识的义烈汉子,来人啊,把绑绳解了,赏些路费,送他回去。”

    众人大惑不解,连邓云峰也愣了,直到绑绳解开,士兵将他推到炮台下面,塞给他一锭银子,并且收起兵器离开的时候,他才明白汉军真的不会杀他。

    他抬起头来,望着上面英姿勃的汉王,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

    元封淡淡一笑:“我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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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云峰是被炮弹震晕的,知道自己被俘之后,他就做好了为君效死的准备,被押到汉王跟前之时,他以为汉王要么直接杀他,要么将袍子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假惺惺的劝降,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那样的话,就直接将袍子扯下来摔到对方脸上,但求一死。

    毕竟,一个皇朝的覆灭,总要有人殉葬,邓云峰深受皇恩,情愿做这个殉葬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汉王压根就没提劝降的事情,直接放他走人,这让他有些庆幸,又有些不安,但是另外一种心情迅压过了这两种感觉,那就是尽快回到京城,为城防尽力。

    汉军只是在外围准备,并未立刻攻城,此时的京师城墙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精神紧张的士兵差点把邓云峰当成汉军射死,幸亏守城的将军认识他这位江防总兵,派人放下吊篮将其拉了上去。

    守城的千总见到邓云峰的第一句话就是:“邓军门是来劝降的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竟然充满了期盼的神色。

    邓云峰冷冷道:“非也,我是逃回来的,我要继续打仗报效吾皇。”

    众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般,半晌,那千总才道:“好吧,那军门请自便吧。”

    邓云峰无奈,自己下了城,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此时的京城已经陷入一片无政府状态,满街都是暴民,四处抢掠,京兆尹的衙役也没了踪影,他们都是本地人,此时早回家照顾自家老小去了,京城巡防营的官兵虽然在,但已经加入到抢掠的行列里去。

    到处是火光,尖叫,扛着丝绸布匹值钱玩意乱跑的暴民和士兵,昔日繁华有序的京城彻底沦为末世之都。邓云峰惶惶然走着,来到内城附近,治安才好了些,一队御林军现了他,将他带到了午门前。

    邓云峰站在午门口良久,却没有等来皇帝的召见,来的是一个行色匆匆的太监,撂下一句话就走:“皇上口谕,邓云峰坐失江防,满门抄斩。”

    邓云峰大惊失色,急呼道:“冤枉啊!我冤枉!”

    那太监根本不理他,头也不回,脚不沾地的跑了。

    守卫午门的御林军拱手道:“邓军门,得罪了,我们也知道你是冤枉的,江防已失,换了别人早他妈撒丫子溜了,您还过来就是心里有皇上,有大周,可如今都这样了,您也别抱怨了,早死早了,还能下去和家眷团聚呢。”

    邓云峰愕然道:“难道说我的家眷已经……”

    御林军道:“不瞒您说,您还在军门任上的时候,锦衣卫就把您的家眷控制起来了,就是防止你们这些人叛变,江防失守的消息传来,锦衣卫就把这些男女老幼都给喀嚓了。”

    邓云峰欲哭无泪,满心愤懑,他苦苦忠于的皇帝竟然是这样一个**权术的小人,可怜自己还巴巴的跑来让他砍头。

    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几个御林军将邓云峰推到墙根下,就要开刀问斩,生死一瞬间,邓云峰忽然灵机一动,被绑在身后的一只手从裤腰里摸出那锭汉王赏赐的路费银子,高高的递了上去。

    这是一枚五十两的细丝官锭,成色极足,为的御林军看见银子,便干咳一声,和几个伙计交换一下眼神,伸手将银子拿了过来,挥刀挑开邓云峰手上的绑绳,又将战袍帮他披上,感叹道:“邓军门,咱们敬重你是条汉子,麻利的走吧。”

    邓云峰抱拳道谢,又关切的问道:“私自放走钦犯,你们不怕么?”

    御林军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钦犯,皇宫里忙的死了爹一样,谁还来管这小事。”

    邓云峰再次道谢,迅离开了午门,来到僻静处,将身上的战袍扯下来狠狠踏了两脚:“昏君!你不是人!”

    可是转念一想,又将战袍捡起来拍打干净穿在身上,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

    坏消息一条条传入皇宫,汉军渡江成功,苦心经营了数月的江防炮台尽数沦陷,十几万大军作鸟兽散,据说汉军依仗的是来自湖广的大批船只,这么多的船只顺流而下,京城竟然没有得到任何奏报,这真是天大的失职。

    此时再想查办沿江官员已经晚了,皇帝的圣旨连京城都出不去了,甚至在京城里也不怎么好使,城内早已大乱,连几条派兵弹压的上谕,下面人都是置若罔闻。

    好在京营大军有司礼监派出的监军照看着,一时半会还在掌握之中,京城中还有大量存粮和兵器,城墙又高大厚实,只要坚守一段时日,待勤王兵马来到,里应外合还能咸鱼翻生。

    关键是,哪里还有什么勤王兵马,天下已经尽失矣。

    祝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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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0 不归路

    是夜,京师西门,城外的空地上,一堆堆的篝火熊熊燃烧,汉军士兵肆无忌惮的在周军炮火威胁之下载歌载舞,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到处是酒肉烧烤的味道和士兵的欢笑之声

    反观城头之上,一片萧条惨淡,士兵们抱着长矛蹲在垛口后面,愁容满面,几个将军远远地走过来,士兵们顿时围拢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大人,我们的军饷啥时候,都欠了三个月了!”

    大腹便便的将军不满的咳嗽了一声,马弁便高声怒喝道:“这是兵部马侍郎,你们谁敢放肆!”

    若是以往,这等高官前来视察,当兵的早就跪在地上了,但是此时谁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人喊道:“俺们不管什么马侍郎牛侍郎,俺们只要饷钱!”然后是一片相应之声。

    看到群情激奋,马侍郎的胖头上流下了冷汗,低声问陪同官员:“怎么搞的,军饷欠了这么久?”

    陪同官员道:“大人您内弟开的钱庄需要周转寸头,不是调拨过一笔银子么。”

    马侍郎这才想起此事,临时调拨银子已经来不及了,他急中生智,爬到高处向士兵们喊话,许诺明天就足额放饷银,另外再拨额外的赏银,这才将一场兵乱消灭在萌芽状态。

    士兵们稍微消停了,马侍郎从高处下来,擦擦冷汗道:“回头把带头闹事的人抓起来,直接斩了示众,非常时期,军法需严。”

    随后马侍郎又视察了炮台,一眼望过去,汉军的营地就在眼前,篝火照耀下人影来来往往,马侍郎不禁动了心思,问道:“怎么不趁机开炮轰击贼军?”

    守城千总对这位狗屁不通只知道捞钱的上司很无语,勉强解释道:“大人,如今汉军已经占领了江防炮台,咱们这边稍有动静,那边炮弹劈头盖欧的就打过来了,再说了,咱们弹药稀少,打过这一轮,就再没了。”

    马侍郎奇道:“朝廷调拨的炮弹哪里去了?”

    千总道:“都被监军大人锁在库里,要想取用,需得行贿才是。”

    一听涉及到司礼监,马侍郎顿时也没了言语。

    马侍郎走后,角落里走出一个黑影,对那千总道:“朝廷如此昏聩,败局已定,你还犹豫什么。”

    千总感叹道:“邓军门所言极是,晚降不如早降,我这就派人下城联络。”

    ……

    与此同时,京师南门内军营,几个满身甲胄的武将正陪着一个没有腿的瘸子说话,虽然这瘸子一身布衣打扮,身上还散着怪味,但几位军门老爷都是毕恭毕敬,言语里透着恭谨和小心。

    “是是是,咱们一定照办。”

    “请卓大人放一百个心,南门在末将手里,绝对丢不了。”

    一番保证许诺之后,将军们将那瘸子送了出去,辕门口站岗的士兵小声嘀咕道:“这不是南门外破落村收马桶泔水的卓瘸子么,怎么成了咱家军门的座上客?”

    另一个士兵低声道:心点,这还用问啊,瘸子肯定认识北边的人,这年头谁要是能拉上北边的关系,那可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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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汉渡江的消息迅传到了南汉女皇夏沁心的耳朵里,当时夏沁心正在洗脚,听说汉军已经登上南岸之后,惊得把洗脚盆都踢翻了,连夜召开御前会议商量对策。

    南汉小朝廷上下忙成一锅粥,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有准备,兵器粮草车辆马匹完全没有进入状态,临时抱佛脚,根本来不及。

    南汉盘踞江南一隅,虽然朝廷多次清剿,但始终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会战,上千人的战斗就已经称得上某某战役了,相比两次中原大战,简直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南汉军队也都是江湖豪杰,盗匪水寇出身,无组织无纪律,靠的是粗放式的管理和帮派家规约束,和正规军队相去甚远,打打游击战还行,真要攻城掠地,水平还不够看。

    在南汉朝廷的预测中,元封缺乏船只,被长江天险拦阻在北方,没有十年八年功夫根本不可能过来,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蚕食大周的地盘,采取蚂蚁搬家的形式掏空大周的家底子。

    北汉军玩的是金戈铁马,大兵团作战,而南汉擅长的则是渗透、绑架、袭击、爆炸,上回中秋佳节之际,皇宫里的大爆炸就是南汉的细作搞出来的。现如今京城里的大小文武官员,起码有四成和南汉有私下的联系。

    所以说,自始至终夏沁心对于那个先入京师为王的约定毫不在意,认为自己必胜无疑。

    现在北军渡江的消息传来,怎么不让南汉小朝廷乱作一团。不过后续消息又让他们放宽了心,汉军虽然渡江成功,但是面对高大的京师城墙却又停下了脚步。

    时不我待,大将军沐英连夜调兵遣将,军师夏南风也忙着调拨兵器粮草,忙了两天之后,终于拼凑出一支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开去。

    北汉渡江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江南大地,对于大周的覆灭,江南士绅官员军民早已达成共识,但是对于两汉之争,民心却是一边倒的认为南汉会获胜。

    这是因为南汉军中汇聚了大批武林高手,都是有着响亮花名的江湖好汉,什么江南八杰、太湖十三英、天目山大侠之类,武功的名堂也是千奇百怪,不乏能千里之外飞剑取人级的剑仙级人物。

    况且还有传奇一般的江南奇女子夏沁心当女皇,对于女皇是前朝武帝遗孤的事情,民间早有定论,而且还有着无数个凄美婉转的版本,但万变不离其宗,夏沁心就是当初武帝下江南之时,和苏州名媛夏南雨一段姻缘的产物。

    老百姓不懂事,以为有了正朔女皇和一大帮武林高手,南汉的实力无与伦比,一统天下不成问题,连带着那些地方官也迷糊了,听说南汉大军来攻,便巴巴的开城投降,所以南汉军所向披靡,兵不血刃就打到了京师脚下,连带着一路之上还收编了不少官军。

    当南汉军浩浩荡荡开到京师脚下的时候,北汉军依然没有攻城,元封自有他的策略,京师已经是瓮中之鳖,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贸然进攻的话,反倒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胜利前夜再有伤亡,于心不忍。

    两面为之,给他们留出逃跑的机会和思考的时间,几天下来,京城里不但没有平静,反倒更加乱了,人人想着后路,哪还有心思顽抗,甚至城墙上的周军和下面的汉军都开始称兄道弟,互相投掷交换食品酒水了。

    南汉人马终于赶到,大军陈于城南以及城东紫金山,摆开架势要和北汉军一争长短。

    有将领问元封,为何要等南汉军前来争功,难道真要履行那个先入京师为王的约定么。

    元封淡然一笑,没有回答,所谓的誓约在政治家嘴里连个p都不算,那不过是当初缓兵之计罢了,将南汉兵马引来,不是要和他们同场竞技,而是要趁机歼灭之……

    ……

    京城被南北夹击,四面合围,紫禁城里一片凄风惨雨,大家不是不想跑,而是根本没地方跑,出了京城就是反贼的地界,倒不如呆在城池高大的京城里面,至少京营大军还有十几万,粮草也还充足,固守个几个月不成问题。

    皇帝枯坐在奉天殿上,以往他并不喜欢宽大空旷的奉天殿,而是爱呆在养心殿的暖阁里,此刻他才意识到,奉天殿的御座才是他的最爱。

    坐在这里,将殿门统统打开,放眼望去,重檐叠阁,一层层的黄色琉璃瓦,皇家气度尽收眼底,如今这种景色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身旁的太监越来越少,平日里人来人往的皇宫,如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天知道这些家伙都哪里去了,就连曹少钦都不见了。

    皇帝哪里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阉人们知道大周将灭,皇宫将不复存在,都去偷窃宫中财物去了,大太监偷珠宝瓷器字画古玩,小太监偷桌椅板凳,甚至有御林军半夜里拿刀刮铜水缸上的镀金。

    就算知道这些,皇帝也没心思去管了,此刻他面前摆着一杯苦酒,却怎么也吞不下去,前日翠妃被城外炮声惊了,不小心滑胎流产,死婴的确是个男孩,老张家最后的希望完了,皇帝的心也死了。

    记得当初,自己还是高邮县一个小混混,因为被盐场的弓手欺辱,一怒之下带着士信,士德、士义还有李伯升等十八个兄弟冲进盐场,乱刀砍死弓手,从此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时候母亲就劝告自己:还是太太平平过日子的好。

    张士诚并没有听母亲的话,因为起兵反元是当时的大趋势,天下英雄遍地而起,自己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是最有眼光的,他游刃于各大势力之间,先是娶了刘福通的女儿,后来又投靠了汉王,再后来瞅准了机会动兵变,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但是回望这些岁月,除了面南背北,受万人敬仰的尊崇以外,自己还有什么?

    妻死了,大儿子死了,三儿子也死了,女儿被自己害死,最后的儿子也死在母腹之中,次子和四子虽然苟活,但这两个畜牲为了争夺储君位置,无所不用其极,早让自己心寒。

    到头来孑然一身,称孤道寡又有何意。

    皇帝久久坐在御座之上,幻想着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如果最初的时候自己没有砍死那个弓手,或许现在依然生活在高邮,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亦或自己没有动兵变,那么现在或许高官厚禄,衣食无忧。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依然会这样做!

    皇宫内忽然响起了悠长的钟声,这是报丧的钟声,一个太监仓皇奔来,向皇帝禀告:“皇太后晏驾了。”

6-21 托孤顾命

    母亲死了,做儿子的却连动也没动,此时故去,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自从皇后和大皇子死后,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到了公主和亲,远嫁蒙古的时候,皇太后已经病入膏肓不省人事了,这些日子以来,就是拿人参吊着命而已,能撑到今天算不容易了。

    生养自己的母亲,与自己一手创建的皇朝同时覆灭,对张士诚的内心打击可想而知,他强撑着站起,低声道:“摆驾,朕要去大报恩寺。”

    太监回道:“陛下,城外不太平……”

    皇帝这才想去,如今自己能掌握的地盘已经仅限于京城内了,出了城墙就是汉军的地盘,想出去走走都成了奢望。

    知道了,你退下吧。”皇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着后宫方向走去,一出奉天殿,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皇帝两鬓的银格外刺眼,短短几日之间,皇帝已然白了头。

    ……

    汉军还没有攻城,就如同一把宝剑悬在头上一样让人内心惴惴不安,普通老百姓倒还无所谓,关键是那些大周的官员和锦衣卫内厂等皇帝的铁杆人马,无论如何新朝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城破之时就是他们殒命之际。

    一些灰心绝望的人已经自杀了,还有些不甘心的人上蹿下跳,组织抵抗,大学士杨峰就是最积极的一个。

    作为最年轻的当朝宰辅,他有着太多的不甘心,为何老天给了自己一切,却又匆匆的夺走,心有不甘的他挎着宝剑,带着随从,到处视察城防,调拨兵马钱粮,遇到不得力的官员,就地斩,但是一个人的努力终究还是无法挽狂澜于既倒,一切都已经无法逆转了。

    内阁大学士杨峰的轿子从大街上走过,此时的京城大街一片萧条,到处关门闭户,褪色的酒旗在风中摇摆,枯黄的落叶飘满大街,多日前兵乱造成的痕迹还处处存在,所有的粮铺酒楼都关张了,这围城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还是囤积点货物保险。

    朝廷虽然有粮草,但是要优先供应军队,老百姓就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好了,这也怨不得谁,谁叫他们生在帝都呢。

    杨峰的轿子匆匆穿过空无一人的太庙广场,进入午门来到文华殿,内阁院子里冷冷清清,那些小吏根本不请假就跑回家了,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杨峰微微皱眉,来到自己案子前,却现按照惯例应该从六部送来的公文却一份都没有,他来不及去想此事,先了几张调拨军饷的公文交给随从,让他拿到司礼监去用印。

    一刻钟之后,随从来报,司礼监早已大乱,找不到掌印太监。杨峰哀叹一声,正要亲自进宫,忽然一声巨响传来,震得他差点坐在地上。

    “哪里**?”杨峰故作镇静的喝问,这炮声来的太近,恐怕不是城外汉军的炮。

    不多时,随从惶恐不安的从外面探了消息来报:“杨大人,是西边放炮,禁军正在攻打西华门。”

    杨峰大惊,自己刚刚越过司礼监批了弹药器械给禁军,他们就反了,这还了得!

    匆忙登上紫禁城的角楼,果然现西华门方向人头攒动,硝烟弥漫,禁军正在和守卫皇宫的御林军交火。

    西华门城楼上,曹少钦正在指挥众军士作战,城下是他们昔日的同袍,京营禁军,京师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什么内厂锦衣卫、京兆尹九门提督兵马司,最没地位,最没油水的就是京营禁军,就是他们的千总见到锦衣卫的小旗都要点头哈腰,没想到这会居然挺起腰板来了,还悍然造反攻打紫禁城,说什么要清君侧,杀阉奴。

    虽然文海和曹少钦矛盾重重,但此时却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西华门一破,哪还分什么内厂锦衣卫,肯定是一锅烩。

    御林军是名义上大周朝最精锐的军队,实际上是由权贵子弟担任,外表光鲜,战斗力不强,只是依靠着紫禁城的高大城墙,拼死抵抗而已,禁军们却是挥常,进退有度,无奈人数不多,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杨峰一甩袖子离开了角楼,这几天京城里各衙门之间火并的事件可不少,以往的宿怨趁着这个时机正好泄,只是没有今天闹得这么大而已。

    这种乱局之下,京城是肯定守不住了,此时唯一可行的办法是纠集一股力量,护着皇帝突围而去,只要有皇帝这个大旗在,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杨峰下了角楼,正要进宫面圣,忽然有人来报,说是胡相爷驾到。

    胡惟庸?这个中庸的老臣子不是早就递了辞呈回家静养了么,怎么这个时候又跳出来,莫非是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好办法,杨峰心中一动,赶忙迎向午门。

    到了午门口,却现五座门都紧闭起来,御林军告诉杨峰,大事不妙了,杨峰登上城头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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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门前,停了大大小小上百乘轿子,从一品大员的八抬大轿到七品小官的两人抬都有,门前更是聚集了数百名官员,都戴着乌纱,穿着朝服,煞有介事的样子,而胡惟庸就站在他们的最前列。

    杨峰高声问道:“胡相爷,您率领百官前来所为何事?”

    以往胡惟庸总是一副唯唯诺诺老好人的样子,今日竟然慷慨激昂,豪情万丈,花白胡子在风中飘舞,一脸的义形于色,冲着城楼上朗声道:“吾等是来劝皇帝退位,救万民于水火之间。”

    原来是逼宫来了!

    更远处,是黑压压的人群,有京兆尹的差役,有禁军士兵,密密麻麻的人群伫立在太庙广场上,他们分明是有备而来,先礼后兵,倘若皇帝拒绝退位,怕是就要兵谏了。

    胡惟庸这老小子平时装聋作哑,韬光养晦,关键时刻露峥嵘啊,不消问,他肯定已经和城外的汉军有了联系,并且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会悍然纠集百官进行逼宫,杨峰赫然看见六部官员都在其中,这些脑满肠肥,八面玲珑的老家伙,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时候却全都反水了。

    禁军反了,百官也叛了,大周朝的体制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朝廷没了,皇帝的政令仅限于紫禁城一隅,这才是真正的众叛亲离,杨峰咬牙切齿,大骂胡惟庸以及众官员是不知廉耻的2臣,但是下面众人却振振有词,慷慨陈词,将百姓民生挂在嘴上,众口铄金,七嘴八舌的将杨峰驳斥的张口结舌,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更让杨峰暴怒,喝令御林军开炮轰死这个败类。

    但是御林军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动手的,本来大周朝的御林军就是权贵子弟担当,外面这些文武大臣的子弟有不少就在御林军里当差,让他们开炮杀害自己的父兄,怎么可能,再说朝廷大势已去,谁还想无谓的杀人啊。

    御林军们一动不动,杨峰也没有办法,哀叹一声下了城楼去找皇帝,皇宫的后半部分还是固若金汤的,大内侍卫们牢牢把守住乾清门,张弓搭箭警戒万分,曹少钦亲自在门口把守,看见杨峰形单影只的过来,曹少钦暗自叹口气,这孩子还真是个忠臣啊。

    杨峰进了乾清宫,皇帝正孤零零的坐在空荡荡的宫殿中,那些高大沉重的箱子柜子屏风都被拿去堵门了,乾清宫中寂寥空旷,凄惨异常。

    杨峰依然三拜九叩,拜见君王,抬起头来却现皇帝的面容有些改变,金冠下白丛生,下巴上胡须却是黑色的,但比以往稀疏了许多。

    头一白,人就显得苍老了许多,皇帝看见杨峰进来,欣慰的笑了:“朕晚年以来昏招迭出,就一件事做对了,那就是启用你。”

    杨峰泪如雨下,顿泣曰:“陛下,两位皇子尚在北方,我大周还有可战之兵十余万,臣不才,愿意保护陛下突围,重整河山。”

    皇帝轻轻摆摆手:“晚了,朕心里有数,这是天意。”

    杨峰再叩,乌纱帽掉在地上,额上都出了鲜血,皇帝依然不为所动,只是从御座下面拿出一个锦盒来,说道:“这是朕的传国玉玺和一份圣旨,朕决定了,老二太过急躁,不堪大任,帝位还是传给老四承平,杨峰,就劳烦你当顾命大臣,代朕传旨吧。”

    皇帝毕竟还是有安排的,杨峰心中稍定,不解的问道:“曹公公还在,为何不委以大任?”

    皇帝道:“阉人就是阉人,替朕当个看家狗还行,做大事,还需你这样的人才。”

    杨峰热泪盈眶,能被皇帝如此赏识,重用,此生无憾矣,他郑重的接过了锦盒,又给皇帝磕了三个头,毅然走出了乾清宫。

    杨峰身后,夕阳下的乾清宫缓慢的关上了殿门,大殿飞檐之上,一只栖息了许久的乌鸦被惊动,忽闪着翅膀怪叫着飞向血红色的天际。

6-22 看守内阁

    长江天险宽阔无比,即使有数百艘船只昼夜不停的摆渡,运送数十万大军也需要一段时日,所以北汉军只是占据江防炮台一线,把城南和城西方向放开,留给了南汉军

    南汉军不负众望,紧急行军赶到京城脚下,在城下摆开阵势,先是派了几个人进城,按照早就联络好的门路给那些总兵参将递话,让他们赶紧开门投降,也好弄个大好前程。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本来早就暗通款曲的南门守军,此时却翻脸不认人,将南汉军的使驱逐出来,紧闭城门不理不睬,再敢罗嗦直接拿弓箭招呼。

    南汉军大怒,但是却无可奈何,京师城墙不比小县城,随便找几张梯子就能爬上去,这可是花费了十万民夫用了二十年时间才建成的雄关,别说普通云梯爬不上去,就是那些以轻身功夫见长的江湖朋友,碰到这样的城池也是白搭。

    女皇的圣旨和沐英大帅的将领一道道的来,城下的南汉军将领也急了,命令军队在附近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拼了命也要抢在北汉军之前打进京城,这不光是为了先入京师为王的誓约,而是为了兄弟们的福利。

    京城里金山银海,好吃好喝好玩的多了去了,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小媳妇大闺女,平时只有踏春才出来,一个个嫩的能掐出水,这回要是打进了京城,先由着性子抢掠一回,想干啥就干啥,那才是大家伙拼命干活的动力。

    雨花台是乱葬岗,除了几颗乌黑的大槐树之外,野草都没几根,反倒是大报恩寺里绿树葱葱,掩映遮盖,南汉军要打造云梯、攻城车等物,必须就近伐木才能来得快,所以将目光投向了这座皇家禅院。

    此时大报恩寺内化装成和尚的大内侍卫早就撤离了庙宇,只剩下那些真正的和尚,大报恩寺是天下第一寺院,有着巨大无比的金身如来佛像,琉璃塔上保存着佛祖的舍利子,又是管理全国寺院的行政机关,每日里香客摩肩接踵,香油钱不知道收了多少。

    没了官府的庇护,脑满肠肥的和尚们吓得紧闭庙门,躲在大雄宝殿里念经,希望佛祖庇佑,南汉军气势汹汹的砸破大门冲进来,看到和尚就打,见到值钱的东西就抢,抢到后面和尚居住的院落,竟然从一间禅房里搜出十几个捆绑结实的小娘们,一审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在进香时候被和尚麻翻迷倒,藏在庙里受用的。

    南汉军多是江湖草莽之辈,颇有正义感,一听这话,立刻将和尚们集中起来排队砍脑壳,光溜溜的脑袋滚的满院子都是,如同血葫芦。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和尚们全都做了刀下鬼。

    杀的兴起,忽然小兵来报,说是一队北汉军开过来,将琉璃塔占据了。

    南汉将军大愕,两军之间隔着一道秦淮河,河边还摆着兵马,怎么能让北汉的兵偷偷摸过来,赶紧带着人马赶过去。

    只见琉璃塔下,南汉军和一群便装打扮的汉子对峙着,为一人坐在轮椅上,膀大腰圆,两条小腿却是没有。

    “兀那汉子,来此何干?”南汉将军问道。

    “老子是西凉军统司副将,卓立格图!奉命进驻琉璃塔,这座宝塔,我们大王要了。”轮椅汉子气势汹汹道。

    “就凭你也想和我们抢财宝,门都没有,小的们给我上!”南汉将军一声令下,士兵们就要动手。

    卓立格图狞笑一声,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前胸和腰间鼓鼓囊囊的东西:“来吧,老子身上缠的都是炸药,咱们一块完蛋。”

    他身后一帮横眉冷目的汉子也都扯开衣服露出身上绑的炸药,一脸玩命的神情,让南汉军将士为之却步。

    正僵持着,南汉的旗牌官骑马赶到,气喘吁吁的传令:“皇上有旨占领大报恩寺琉璃塔,务必保全琉璃塔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提头来见。”

    这下将军可抓瞎了,对方身上绑着火药要玩命,上面还下令让自己占领琉璃塔,这要是硬上的话,琉璃塔肯定炸塌,那自己也得斩。

    没办法,只好派兵将琉璃塔围困起来,反正这些人就算拿了宝物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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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城内一派末世景象,朝廷已经完全失去了威信和作用,满街都是散兵游勇和盗匪乱民,好在几支精锐的军队还没散架,以胡惟庸为的官员们也逐渐组织起一张网络,将京城的治安慢慢弹压下去。

    皇帝还没死,就在紫禁城里呆着,汉兵一个都没进来,大周朝的京师就改变了颜色。

    忠于皇帝的御林军依然固守着紫禁城,等待着灭亡的时刻,禁军们已经停止了进攻,但是依然死死围着宫城,火铳的射程之外,能清晰地看到右臂绑着白毛巾的叛军士兵来回巡逻着。

    皇帝已经不问世事,一个人呆在乾清宫里,将满柜子的奏折拿出来,一张张的看,一张张的烧,表情古怪,一会哭一会笑,伺候太监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皇帝的衣服也没换,胡子头也没梳理,看起来就像是个穿着戏服的老丐。

    偏殿内,文海和曹少钦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壶酒,没有下酒菜,皇宫被围困,新鲜菜蔬无法运进来,全靠那点储存维持,早就见底了。

    两人明争暗斗许久,现在终于要一起殉难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唯有苦酒一杯,清泪两行。

    忽然外面炮声迭起,有人大呼:“汉军进城了!”

    曹少钦和文海赶忙奔出来,爬到紫禁城的城墙上去眺望。

    紫禁城的城墙比京师的城墙还要高些,京城的道路又是四通八达,一眼望过去清清楚楚。

    清晨的京师大街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城墙上腾起一阵阵白雾,随之传来的是有节奏的炮声,这不是抵抗敌人的战斗之声,而是欢迎汉军入城的礼炮。

    京师西门缓缓打开,最先进城的三名骑兵,当中举着一丈八高的红旗,旁边两人持枪护卫,三人皆着黑色重甲。

    旗手过去之后,是一队整齐的骑兵,五个一列,全骑着高头大马,身上一水黑色的铠甲,唯有头盔上的缨子是红色的,肃然的军队如同铁流一般滚滚入城,无穷无尽。

    曹少钦颓然的放下千里镜道:“完了,大势已去矣。”

    文海也默然无语。

    ……

    最先进城的是西凉骑兵,五千精骑控制了城中的主要道路,然后是两万名汉军步兵火枪手,从北门和水西门同时进城,进驻城墙和周军的兵营。

    除了包围皇宫的军队之外,所有的朝廷禁军都放下了兵器,解除了盔甲,每个军营门口,盔甲堆积的如同小山一样,刀枪剑戟统统入库锁起来,钥匙和清单一起交给汉军接收大员,周军士兵面无表情的站在兵营里,列队等待投降。

    南汉军这边也听到了炮声,以为是竞争提前动进攻,赶忙拖出刚打造出的几部云梯想要攻城,却被城墙之上坚决而又猛烈地火力打了回去,把个南汉大将气的暴跳如雷,但是一点办法没有,京师城墙固若金汤,明暗火力点不计其数,只要铁了心不让你进,就算你把攻城车造出来也是白给。

    城墙上的炮火如同冰雹一般,不要钱似的往南汉军这边招呼,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别说攻城了,就是往前凑凑都难,江湖上的汉子,打家劫舍聚众斗殴还行,冒着天雷一般的炮火爬城墙,那可不是他们的专业。

    半晌之后,炮火终于停止,南汉军们以为他们弹药打完了,欢呼一声爬起来就要往前冲,可是忽见城头变幻大王旗,原本赭黄色的大周旗帜被降下,换上了火红色的北汉旗帜。城头上也出现了穿红色号衣的北汉军。

    南汉将士们面面相觑,完了,被人家先进城了。

    ……

    待到汉军步兵控制了城墙,元封才带着文武大员浩浩荡荡开进城来,和他上次来京城的不同,这次京城的城门完全为他而开。

    城门大开,黄土垫道,全副武装的汉军步兵和没有武器的原大周京兆尹捕快联合执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路口还放着十名机动骑兵,放眼望去,到处是红色的旗帜迎风飘扬,这倒不是汉军的旗帜多,而是胡惟庸他们临时加急制作的,一夜之间就能制造出这么多的红旗,京城的动员能力可见一斑,如果他们把这个力气花在抵抗上,元封想进京城恐怕还要花些时间和人命。

    元封只穿了一件素色的战袍,头上随便扎了条缎带,腰间宝剑,脚下皮靴,就这样很随意的跨马进了京师。

    铺满黄土的大路上,一个单薄的老人瑟瑟抖的跪在那里,在两边高大雄壮的骑兵衬托下,更显得渺小可怜。

    这是胡惟庸,他手里拿着的是用过内阁大印的降书顺表,老头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大礼服,以示庄严隆重。

    “臣胡惟庸,奉大王命组建看守内阁,保全京师万民,幸不辱命,现将周室降书献上,请大王笑纳。”

    胡惟庸力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中气足一些,但是在这些来自西凉的粗犷战士所散出的强大气息中,他的声音依然颤抖而又微弱。

6-23 北兵进宫

    胡惟庸身后十丈远的地方,是大周的文武百官们,大家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看着汉王受降,现在周军武装尽数解除,城池已经被人家控制,这些人已经成为案板上的鱼肉,要杀要刮随便人家了。{p

    在北汉军兵临城下之际,大臣们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有的担心汉军屠城,想趁机逃跑,有的想为皇帝尽忠殉国,但是又狠不下那个心,彷徨无助之际,还是老宰相胡惟庸担起了收拾烂摊子的重任,老人家四下信,安抚联络,稳定了人心。

    胡惟庸没什么出色的政绩,但是却安然稳坐大周宰辅位子长达二十五年,大周朝哪个官员不是经他手提拔起来的,可谓门生遍布天下,老人家虽然退位,但是影响力极其广泛深远,他一言既出,谁敢不仔细琢磨掂量。

    其实面对此危局,胡惟庸也是担惊受怕,不知所以,关键时刻,一封来自城外的书信让他彻底放心了。

    这是故旧柳松坡写来的信,信中并未提及劝降,只是说百姓何无辜,要跟着遭受兵灾,又说汉王取得天下是大势所趋,民心天意,不可违抗,作为臣子,更应该明白重社稷,轻君王的道理。

    柳松坡现在是南汉的席文臣,听说他女儿柳迎儿,就是那个曾经逃婚不愿意当妃子的小丫头,现在是汉王身边的军师呢,而且和汉王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柳松坡一个国丈的位子是跑不了的,有这样一位重量级的老同僚写信过来,怎么能让胡惟庸不动心。

    胡惟庸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对很多事情看得很透彻,自古来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书写的,即便自己为大周殉葬,将来在史书上未必会有好名声,不如顺应潮流,做个改朝换代的助力。

    老夫不想流芳千古,也不愿遗臭万年,在青史上有个小小的名字就行了,这是胡惟庸的心声。

    至于其他官员,人心惶惶之际,老宰相的话让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咱们上下一力,保全京城献给汉王,肯定能换来一个好前程,汉王仁义,素来不杀降,更是赏罚分明,咱们十几万人马缴械投降,免了多少杀戮,光这一条就是大功一件了,还怕没有赏赐么。

    胡惟庸动用了全部关系,联络了六部官员和禁军将领,组成了看守内阁,架空了大学士杨峰,秘密逮捕主战派将领,派兵围攻锦衣卫衙门,炮击宫城,维持城内治安,弹压盗匪,将一个完完整整的京城交到了汉军手里。

    即便如此,胡惟庸依然颤颤巍巍,心中忐忑,这位汉王虽然是草莽起家的英雄,但是却出身贵胄,乃是前朝武帝遗孤,严格来说,这些人都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万一想起不愉快的事情,把他们全都砍了也未可知啊。

    幸运的是,这位年轻的君主待人处事极其老城,策马来到胡惟庸身边,翻身下马,扶住了老人的臂膀。

    “老大人劳苦功高请起。”

    胡惟庸还想说两句罪臣惶恐不敢起来的话,但是身子一晃,轻飘飘的就起来了,元封搀着他的手哈哈大笑道:“诸君保全京师,都是大功一件。”

    远处黑压压一群原周廷官员,看到这一幕,听到这句话,心中都是一阵轻快,也不知是谁带头,呼啦啦全都跪下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叫的顺口,元封却有些不习惯,呵呵一笑,翻身上马:“听说张九四还在皇宫里,我倒想会会他。”

    彷佛为了映衬他的话似的,紫禁城方向忽然响起了隆隆的炮声,提醒着大家战争并未结束。

    炮弹是向这边打来的,空中传来炮弹划破长空的呼啸之声,百官们虽然长期在衙门里享清福,但是围城这些天来也养成了战时的好习惯,纷纷躲避,但是汉军将士却纹丝不动,以他们久经沙场的耳朵一听便明白,炮弹离这边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几枚紫禁城角楼上射的炮弹徒劳的落入远处的民居,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却激起了大家的义愤。尤其是那些刚刚投降的大周文武官员们,个个义形于色,满脸的愤懑:“太猖狂了!这个无道昏君还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妄图再次兴风作浪!不劳汉军大哥们出动,俺们这就料理他!”

    降顺的周军急于在新君王面前表功,奋勇争先,在火铳弓弩的火力掩护下向紫禁城猛攻,一帮人披着浇了清水的棉被,抱着从六部衙门里拆下来的巨大房梁,去冲击午门的正门。

    巨大的红色门板上,镶嵌着九九八十一枚铜钉,这是帝国最庄严的大门,平时只有皇帝进出的时候使用,现在却被一群粗莽的军汉用房梁冲击,午门上的抵抗非常激烈,火铳打得如同爆豆子一般,可是细碎的铁砂子却对浇了清水的棉被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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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门坚固,怎么冲撞都打不开,情急之下,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挺身上前,大声喝道,我来!

    众军士认得是江防总兵邓云峰,操炮的行家里手,便闪开让他操作,邓云峰挥刀割下一块油布,命人将步兵所用的火铳铅子拿来,都是大粒的弹丸,约莫四五十枚,用油布包裹起来,再将射用的药包打开,取出大部分火药,只留下四分之一的用量,这才将油布包裹着的铅子塞入炮膛。

    邓云峰仔细调整着炮口的角度,瞄准城墙上方一丈处,这才用烧红的铁钎子**了火眼,一声炮响之后,但见午门上方哭爹喊娘,守城军士被霰弹杀伤无数,火力顿时一弱。

    其余炮手也依样画葫芦,一团团霰弹朝着紫禁城上方打去,铅子如同暴雨一般,御林军死伤惨重,不堪压力,终于挑出了白旗,投降了。

    午门大开,禁军们欢呼着从这座皇帝专门的御道内蜂拥而入,冲进了广阔的奉天殿广场。

    午门守军一降,宫城防务就崩溃了,汉军大队人马及时赶到,出号令,不许滥杀无辜,不许擅自进入后宫,违格杀勿论。

    禁军在乾清门前止步,大周宫殿采用的是前朝后寝的格式,以乾清门为界,前面是上朝议政,司礼监内阁的所在,后面是皇帝和后妃们居家过日子的地方。

    前面半部分有两个重要的机构,位于武英殿北面的司礼监,以及位于文华殿的内阁,内厂那些千刀万剐的阉奴就在司礼监,相比起来,反倒是周军将士比较痛恨这些太监,当汉王的封刀令传来之前,已经杀掉了不少内厂番子,一些太监也跟着遭了殃,被乱刀砍死。

    前面宫殿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气和不断地惨叫传到乾清门里面,吓得那些大内侍卫瑟瑟抖,太监们面色惨白,在长长的御道上奔跑着,惨叫着:“北兵进宫了!”

    北兵,多么可怕的称呼,野蛮凶悍的骑兵,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想到要被这些肮脏粗俗兽性的大兵施暴,一些脆弱的宫女后妃悬梁自尽,或投井身亡,还有些人吓疯了,披头散,抱着饰盒子乱窜。

    西宫,皇帝手持长剑,站在他心爱的翠妃床前,年轻的妃子刚刚小产,病体未愈,就要面临死亡,她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头上缠着白色的汗巾:“陛下,臣妾才十九岁,臣妾不想死啊。”

    皇帝惨然一笑:“要怪就怪你不该嫁入宫门吧。”

    说着,将长剑刺入翠妃的心窝,用力搅动了两下,翠妃一蹬腿,死了,血流了满床满地。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曹少钦和文海身穿甲胄手拿兵器奔来,神色匆匆道:“皇上,北军打进来了,我们护着您突围,还有一线生机!”

    皇帝低着头,仔细的擦拭着宝剑上的血迹,根本不搭理他俩。两人这才注意到横死在床上依然瞪着两只大眼的翠妃。

    “皇上,突围吧!”曹少钦老泪纵横,苦苦劝道,此时撞击乾清门的声音远远传来,夹杂着爆豆一般的火铳声音。

    “皇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弟兄们撑不了太久了!”文海也焦躁的喊道。

    “朕不走,朕要留下来历史是怎样重演的。”皇帝冷笑道,又看了看两位忠心耿耿的臣子,叹口气道:“你们走山西找承平,朕把大统交给他了。你二人要肩负辅佐之责,朕老了,也累了,你们还年轻。”

    曹少钦和文海对视一眼,终于屈服了,趴在地上给皇帝磕了个头,匆匆离去。

    皇帝踉踉跄跄的走向御花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宝剑也脱手而出,身边忙着逃命的太监宫女来回奔跑,根本就没人注意他这个皇帝。

    御花园内有座小山,上面有棵歪脖子树,站在树下遥望皇宫,但见到处硝烟弥漫,黑压压的人群,白晃晃的兵器,惨号声尖叫声不绝于耳,皇帝悲凉的笑笑,望望歪脖子树伸出来的枝桠,伸手向腰间而去。

    糟了,龙袍上没有腰带,连上吊都找不到绳子。

    正在踌躇,一根长长的腰带递了过来,“陛下,用奴婢的带子吧。”曹少钦不知道啥时候又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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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4 落幕

    皇宫中大火焚烧形成的灰黑色飞灰如同黑色的雪花一般飘落在御花园的小山上,君臣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没想到辉煌二十五年的大周朝,到了最后关头竟然只有一个太监陪伴在自己身边,皇帝百感交集,两滴浑浊的泪水从枯瘦的面颊上留下,曹少钦也泣不成声,将长长的腰带递了上去:“陛下,让奴婢最后伺候您一次吧。”

    皇帝点点头:曹,朕先上路,在奈何桥边等着你。”

    曹少钦将腰带甩到歪脖子树的树杈上,打了个结,退后两步,毕恭毕敬的跪下磕头:“皇帝,奴婢送您上路了。”

    说完,膝行上前,跪在皇帝脚下,皇帝踩着曹少钦的脊背,伸手抓住了腰带结成的环扣,将脑袋伸了进去。

    皇帝的脑袋进入环扣之后,便用脚点点曹少钦,老曹会意,身子一矮,皇帝的躯体便悬空了。

    忽然一声破空之音,皇帝的身躯便重重的摔下来,砸在曹少钦背上,曹少钦一惊,他是干脏活出身,亲手勒死的人都不在少数,结的绳扣牢固无比,怎么会断呢,难道是心慌意乱所致?

    还没爬起来,就听见皇帝惊讶的声音:“是于虎!”

    曹少钦四下张望,果然见御花园凉亭之上,一个虎背熊腰手持弓箭之人正望向这边,不是前御林军统领于虎还能是谁!

    “老曹不想落到这个叛贼手里!”皇帝急切的喊道。

    曹少钦很明白皇帝的心思,身为一国之君,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决不能落到仇人手里被他们羞辱。

    想到这里,他迅从靴筒里拔出淬过毒的匕,短小的锋刃闪着幽兰的光芒,这是曹少钦最后防身的武器,经过十三种毒虫七七四十九天熬制淬炼的毒药,见血封喉,划破点皮就能要命。

    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了,曹少钦手持匕呼道:“陛下,来世再做君臣!”

    说着就挥动匕向皇帝的咽喉刺来,皇帝两眼一闭,直挺挺的坐在地上等着受死。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声,雕翎箭正中曹少钦手中的匕,巨大的力量将匕碰撞出去,转着圈飞到了草丛中,再也找不到了。

    紧接着又是一箭飞来,曹少钦身子一凛,断断续续的说道:“陛下,奴婢先走一步了……”

    然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支雕翎箭。

    皇帝愤怒的咆哮起来,仰天长啸,两眼通红,如同怒火万丈的雄狮。

    此时于虎手下的士兵已经扑了上来,这些人都是流落于民间的前御林军叛兵,皇帝虎老余威在,依然有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与气度,一帮士兵围着他反倒不敢有所动作。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围着一个手无寸铁的憔悴老人,竟然不知所措,皇帝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捡起被于虎射断的布带子,重新打了个结,艰难的站起来,用力将布带子往树杈上抛,可怜他人老力衰,抛了几次都没抛上去。

    皇帝依然在执着的抛着上吊用的带子,周围的士兵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竟无一人上前制止。

    几个西凉骑兵路过此处,看到上面围着人,便下马上山,分开众人一看,赫然是个穿着龙袍的老人,后宫中穿龙袍之老年男子,不是皇帝还能是谁,两个西凉兵想都没想,过去叉住皇帝往外架,一边走一边欢呼:“抓住蛮子皇帝了!”

    于虎手下那帮人这才醒悟过来,跟在后面吵嚷起来:“皇帝是我们抓到的!”

    西凉兵猛一回头,凌厉的眼神吓得他们不敢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被他们扔在马鞍上,呼啸而去。

    于虎依旧站在凉亭上,心情复杂的看着昔日的主子狼狈不堪的趴在马鞍子上,稀疏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摇晃,他一扭头,不忍再看,就听到西凉骑兵粗野的声音:马呼啸而去,也带走了于虎的所有仇恨和抱负。

    心愿已了,再无牵挂,于虎将弓箭抛下,转身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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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皇宫大内,到处是焚烧过的痕迹,太液池、玉带河里漂浮着投水而死宫女的尸体,隔上几步便有一具尸体横死当场,虽然汉王下了封刀令,但是仅限于投降之人,后宫中聚集了大量内厂和锦衣卫的番子,顽抗之下难免伤亡累累。

    奉天殿广场,满满当当都是兵,战马在花坛里吃着花草,士兵在镀金水缸里清洗着战刀,昔日庄严肃穆的上朝场所,现在变成了一座庞杂的大兵营。

    奉天殿前宽阔的丹陛上,士兵们骑坐在铜龟,铜鹤上玩耍,日冕,嘉量也成了士兵们的座椅,看到汉王在众将簇拥下走过来,士兵们才纷纷停止玩闹,肃立敬礼。

    元封一路微笑走来,频频向将士们挥手致意,今天终于克复京城,走进了朝思暮想的紫禁城,自己生于斯,长于斯,差点死在这座皇宫,多少次梦魇中回到这里,这里是血与火的所在,无数狰狞面孔的所在,让他无数次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

    如今,自己终于带着仇恨,带着抱负,带着数十万大军重回这座噩梦之城,奇怪的是,往日那些奇怪的幻想却再也有出现了。

    奉天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明黄色的布幔在风中摇摆,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马粪的味道,檀香来自于宫殿中铜质的仙鹤型香炉,而马粪味道则来自于广场上那些西凉战马。

    元封站在门口,凝视着大殿正中央的宝座,那是帝国权力的象征,一统天下的标志,金碧辉煌的宝座两旁,是六根沥粉贴金云龙图案的巨柱,前侧是四对陈设宝象、甪端、仙鹤和香亭,上方则是形若伞盖向上隆起的藻井。藻井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大殿装饰豪华精美,彰显着皇家的威仪和气派。

    众将都被这种奢华威严的气派惊呆了,站在门口不敢高声言语,元封哑然一笑,高声道:君随我进殿!”

    众将欢呼一声,紧跟着元封走入大殿,此时即便是最豪迈的武夫也小心翼翼,不敢逾越,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元封打天下,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从龙有*,封妻荫子,以后就是开国元勋了。

    元封迈步上前,毫不迟疑的坐上了宝座,身上依旧穿着寒光闪闪的铁甲,坐在宽大的宝座正中央,两手搭在扶手上,两腿叉开,威风凛凛,好一幅马上君王的架势。

    面南背北的感觉果然不错,从宝座上望下去,整个奉天殿广场一览无遗,所有的台阶都被自然地遮盖起来,只留下一层层的红墙黄瓦的宫殿,这就是睥睨天下的感觉吧。

    元封志得意满,众将也是兴高采烈,忽然,元封在末位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禁笑道:“那不是邓云峰么?”

    邓云峰听到汉王点名,急忙出班磕头:“罪臣邓云峰,拜见陛下!”

    元封哈哈大笑:“你何罪之有,说服京城禁军投降,炮轰午门,你是第一*,我不但不会罚你,还要封你的官呢。”

    邓云峰神色黯然道:“臣惶恐,不敢领赏,臣的家小都被昏君杀害,现在大仇已报,无意留恋凡尘,只愿遁入空门。”

    元封又是一阵大笑云峰,你当我大汉军统司的人是白吃干饭的么,你的家小早被救下了,毫无损,现在正在家里等你团圆呢。”

    邓云峰大喜过望,下意识的想问是不是真的,但是又想到这句话是从汉王嘴里说出,绝不会有假的,顿时磕头谢恩:“臣叩谢圣恩,万死不足以报答天恩。”

    元封笑问:“那你现在还留恋红尘琐事么?”

    邓云峰道:“臣这条命就是陛下的,但凭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封道:就给我当个炮兵提督吧。”

    正说着,有人来报,已经俘获周皇,正在殿下候着。

    元封道:“提他上来。”

    四个士兵将张士诚架了上来,此时皇帝的龙袍已经不知道被人剥去当了纪念品,身上只穿着明黄色的中衣,还沾着泥土和马粪,花白的头蓬乱松散,胡子又掉了几撮,嘴里还勒着一根小木棍,看起来狼狈之极,哪还有人君风范。

    “这是怎么回事?”元封问道。

    “老东西想咬舌自尽,咱们只好给他带着嚼口。”

    “拿下来。再给他找件衣服披上。”

    士兵随便找了一件太监的蟒衣给他披上,张士诚的髻已经乱了,唇上粘着的胡子也掉了,只剩下巴上的几根假胡子,显得无比的仓皇与狼狈,但他将身子挺的很直,毫不畏惧的对视着那个坐在自己御座上的年轻人。

    “二十五年前你动叛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元封开言问道。

    “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父亲能做皇帝,朕难道做不得?”张士诚傲然答道。

6-25 卓立格图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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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胜利,元封根本不会在意此时张士诚的态度,他只是淡淡一笑,走向宝座围着张士诚转了两圈,打量着这位落魄的前皇帝,忽然停住脚步问道:“我爹的遗体葬在何处?”

    张士诚冷笑一声:“挫骨扬灰,洒在大江大河之中了,你想祭奠那个妖人,没门”

    元封嘲讽的看着张士诚:“你也就这点仰仗了,没关系,我相信你迟早会说的,来人啊,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

    皇帝被架了下去,元封环视一周,开始分派任务,京城初定,残敌仍在,尤其是大量内厂锦衣卫人员脱下官服混入民间,这次改朝换代虽然极力避免了打得动荡,但是依然会有很多伤亡和混乱,不赶紧弹压是不行的。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是城外的南汉军。

    当初北汉军渡江之初,为了防止周军突围,所以设计让南汉军前来协助围城,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没必要再留下了。

    “琉璃塔拿下了没有?”元封问道。

    “启禀主公,虽然大报恩寺被南汉军占领,但是大琉璃塔却被我司抢占,立此之人乃是卓立格图。”军统司提司叶唐出班奏道。

    立格图,他还活着!”元封从宝座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备马,我亲自去!”

    ……

    城外大报恩寺,南汉大将头上全是汗水,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已经快要崩溃了,城头变幻大王旗,北汉已经占领了京师,南汉军呆在人家炮口下,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但是后方又没命令撤退,让他进退两难。

    弟兄们都是江南道上有名有姓的好汉,在本乡本土打仗,哪能坠了面子,可是汉军实在太强,马步军和水师齐头并进,朝着南汉军方面压过来,黑洞洞的炮口,闪亮的马刀,小树林一般的长枪阵,还真让汉子们心中毛。

    那些西凉骑兵,穿的是黑色的马皮上衣,硬邦邦冷森森,身材高大,皮肤粗糙,满身的牲口臭味,倒背着火铳,一丈八长的愬悬挂在得胜钩上,根本就懒得摘下来,就这样在南汉步兵们跟前呼啸而过,简直就是示威。

    南汉军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北汉军,虽然两军旗号相同,甚至旗帜的颜色也接近,但是差距却是极大,一边是身经百战纵横万里的雄兵,一边是水网地**没的游击队,真要干一仗,那胜负结果可想而知。

    两军的阵线已经很接近了,几乎枪尖顶着枪尖,西北官话和江南官话出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但是谁也不敢先动手,毕竟汉王和女皇还是名义上的兄妹或姐弟关系,两边的将军也没有接到最高层的开打命令。

    正在对峙,忽然又是一彪骑兵开过来,从侧翼将南汉军包围,此时的南汉军三面受敌,敌众我寡,士兵们虽然悍勇,但是对方似乎比他们还横,那种强大的气息令人毛,不少南汉军的后背都湿了,人家枪多炮多,还有骑兵助战,真要干起来,怕是一时三刻自己就要玩完。

    汉王马上就要莅临大报恩寺,如果南汉军再不开眼的话,这边真要大打出手了,随着带队军官一声声悠长的口令,汉军们将火枪的击锤扳动的哗哗直响,骑兵队伍中,一阵拔刀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站在前排的汉军就这么端着火铳顶着对面南汉军的前胸,同时自己的胸膛也被对方的武器顶着,但他们竟然一点惧怕的神情都看不见,依然是那副嚣张的嘴脸。

    南汉大将此时完全是在硬撑,他本是苏州一带的富家翁,平时喜欢枪棒功夫,家中豢养了一帮武师,江南纷乱一起,他趁着风头拉起了队伍,跟着南汉政权混的风生水起,这种人本来就是投机客,哪能真心拼命。

    现在队伍被人家包围了,再为了面子撑下命就不保了,他思忖再三,终于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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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令一出,南汉将士都松了一口气,收起兵器,前队变后队,一二一开步走,好在北汉军也没想赶尽杀绝,三面包围,网开一面,将他们放走了。

    南汉军潮水一般撤离,南门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空旷,小老百姓依然关门闭户不敢出头露面,因为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那是大报恩寺中飘出来的血腥气,上千个和尚都被砍了脑壳,能搜刮走的值钱*器都被南汉军打包带走,甚至连金身大佛上也被钢刀刮了好几遍,唯一幸免于难的是琉璃塔,因为军统司的及时进驻得以保存。

    汉军涌进了大报恩寺,收拾尸体,整理佛堂,元封在卫队的簇拥下来到琉璃塔下,叶唐冲着里面大喊一声:“卓立格图,可以出来了。”

    一个粗壮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门口,两手紧紧抓住目扫视着这一幕人喊马嘶的热闹场面,忽然定格在元封身上,忽然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转动*椅向前冲去,来到元封马前又猛地停下,声音哽咽道:“末将,卓立格图,幸不辱命!”

    元封端坐马上,凝视着失去两条小腿的卓立格图,大声喝道:“卓立格图,你还能骑马吗?”

    “末将能!”

    他一匹马!”

    卫士牵过一匹高大雄壮的健马,停在卓立格图*椅前。

    “西凉骠骑军前锋营正将军,卓立格图!”元封厉声喝道,惊得战马的前蹄都腾空而起。

    “末将在!”卓立格图也声嘶力竭的喊起来,眼中渗出了泪光,他一直不乐意在军统司干脏活,最大的梦想就是在骠骑军中当一名骑兵,腿断了以后,这个梦想就彻底破灭了。

    本以为就在京师南门外的破落村过一辈子,起码是三五十年,才能等到主公入主中原,没想到这一天竟然如此之快的来到,身为军统司在京师的卧底,卓立格图临危受命,负责联系城南守军,抢占琉璃塔,保护塔内宝物,他是豁出性命来做这件事的,幸亏南汉军胆子不是那么大,自家人来的又及时,这才侥幸得手。

    主公亲自到场,并且御封了自己新的职位,是他朝思暮想的骠骑军军官的位子,而且是最精锐的前锋营正将军!主公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他付出的牺牲!

    就算是死,也值了!

    卓立格图如同迅捷的豹子一般,径直从*椅上扑到了马鞍子上,所有人都想不到一个残疾人的动作会如此灵敏而且爆力十足。

    卓立格图端坐在马上,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草原上的战士,只要有马,就不需要腿了。

    “卓立格图,归队!”

    又是一声大喊,卓立格图眼中晶莹闪烁,手提马缰,站在队列前头。

    元封点点头:底是草原的儿子,是回草原还是留在江南,都随你意愿!”

    可是,一贯勇猛粗放的卓立格图这回却如同娘们一般扭捏,嗫嚅道:“主公想留下,我在这里已经有了家,有了老婆和孩子。”

    元封笑道:“你度还挺快的呢,是谁家的小姐这么有福。”

    卓立格图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不是什么小姐,只是村子里一个带孩子的寡妇,但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心如同金子一般光,我卓立格图曾经对天起誓,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娘俩。”

    元封肃然起敬:“知恩图报需要什么,我来满足。”

    卓立格图道:“贫苦贱民,干的是倒马桶的营生,遭人白眼,受人欺辱,我觉得,他们娘俩最想得到的是别人的尊重。”

    ……

    城南破落村,忽然涌进来上千名民工,洒水扫地,黄土铺路,有碍观瞻的烂房子破篱笆都拆了,免费给换上新的,就连马蜂窝,老鸹窝都免费给清扫了,搞得村民们目瞪口呆,这到底是咋回事。

    然后就看见城里开出来大队大队的官军,不是那种降顺了的原来朝廷官兵,而是正儿八经的汉军士兵,其中一多半倒是西凉骑兵,全都穿崭新锃亮的盔甲,鲜红色的盔樱子离远看就像是一团团烈火。

    可喜的是,这些威风凛凛的大兵并不祸害老百姓,、村民们胆子大了点,走出家门观看,乖乖不得了,膘肥体壮的西凉战马,从破落村门口一直排到南门,密密麻麻估摸着有好几千人,这么大阵仗,难道是皇帝要从门口经过?

    皇帝没来,来的是一位大将军,金盔金甲,纯黑色的斗篷,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前面是八个开道的旗牌官,举着这位大人的官衔牌子和回避肃静,后面是三百人的卫队,一水的枣红马,半根杂毛都没有,小伙子们也是全套铠甲,齐刷刷的丈八蛇矛。

    奇怪的是,卫队后面,竟然是更大规模抬着彩礼的队伍,朱红躺箱,上面捆扎着大红色的绸子花,不是彩礼还能是什么。

    百姓们探头探脑,不知所以,忽然有人惊呼起来:“那不是卓瘸子么!”

    破落村倒马桶的卓瘸子,虽然也算个地头蛇,但是无论如何上不了台面,在读书人和正经商人眼里,就是个下九流。

    可是,如今人家竟然成了大汉朝的将军,看这架势指不定是什么大官呢。

    卓立格图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破落村,那些跟着他厮混的泼皮无赖都兴奋起来,跟着忙前跑后,有好事早就窜到高李氏门口,砰砰的敲门。

    “嫂子,卓大哥来了,带着兵马和彩礼来的!”

6-26 慈恩义民

    卓立格图不是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在他心中,高李氏就如同菩萨一般圣洁,是不可亵渎的,而且中原人的规矩又大,寡妇改嫁属于丢人的事情,所以一直闷在心里不敢提,那座大宅子也让给他们母子居住,自己只是住在前院,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有那好事的媒婆闲人,想巴结卓立格图,便跑来找高李氏商量,劝她和卓瘸子一起过算了,但是高李氏很执拗,说俺现在干的是倒马桶的营生,已经被人家瞧不起了,再行这改嫁之事,那还能抬起头来。

    人家就劝她,离乡背井的还在乎个啥,瘸子人那么厚道,离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高李氏依然坚持,说俺怎么说也是正经庄户人出身,明媒正娶嫁入高家的,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改嫁,难道现在改嫁,卓大哥虽然瘸了,但是不怎么妨碍行动,又混的风生水起,娶个原装的水灵灵十七八岁小丫头不在话下,娶俺这个拖油瓶的黄脸婆作甚。

    媒婆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高寡妇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不想连累卓立大哥呢,又试着劝了几句,结果高李氏急了,逼出一句话,除非皇帝老子下圣旨,俺才答应。

    这就等同于拒绝,皇帝老子哪有闲空管破落村倒马桶之人的婚姻小事,漫说皇帝了,就是请个进士举人老爷来做媒,怕是比登天还难,卓瘸子虽然牛逼,但是充其量就是个地痞而已,上不了台面的。

    从此卓立格图便不再提及此事,依然对高寡妇母子照顾有加,但是心中却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照顾她们母子一辈子。

    如今,卓立格图又来了,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长龙一般的彩礼,身穿金甲,披着斗篷,威武的如同庙里的金身天王,卓瘸子当上朝廷大官的消息在破落村里迅传开,所有村民都涌出来观看。

    小孩子满街跑,野狗也跟着撒欢,汉子们蹲在路边,小媳妇大姑娘藏在门后面,年轻小伙子站在墙头上,趴在大树上,热切的观看着瘸子哥的迎亲队伍。

    那些以前跟着卓立格图厮混的痞子混混们,也换了簇新的褂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破锣唢呐,跟着吹吹打打,队伍中还有人一边走一边撒着酥糖果饼,甚至崭新的铜钱,引的人群欢声雷动,整个破落村都沸腾了。

    一帮大婶子小媳妇早换了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涌进了高寡妇的家门,绘声绘色给她描绘着外面生的景象,高寡妇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这一切来的太快,她到底是乡下妇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迎亲队伍已经到了门口,在放炮哩,两串一万响的大地红挂在大槐树最高处,地上还铺了老远,噼里啪啦的炸了好大一阵子,等炮声一停,小孩子就蜂拥上去抢那些没炸的炮仗。

    满地都是鲜红的纸屑,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卓立格图骑马来到门前,身后跟着八个金甲武士,捧着一块被红绸子包裹着的金匾。

    卓立格图探身下去,将红绸子一扯,一片金光耀眼,在场所有人都被闪花了眼睛。

    乖乖不得了,整个一块纯金打造的牌匾,怪不得要八个人抬,上面四个硕大的金字直扑眼帘:慈恩义民!

    落款是汉王的印信,老天啊,这居然是汉王他老人家御赐的金牌!

    汉王是何等人物!老百姓们虽然见识短浅,但是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那可是初定天下的雄主,将来的开国君王,天下之主啊!

    “这是免死金牌吧?”

    “指不定是丹书铁劵呢。”

    “高寡妇这回是达了,当初从乱葬岗上抬回来的不是活死人,整个是一金人啊!”

    此时高寡妇已经站在了大门后面,手扶着门框泪如雨下,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荣耀,人生至此,死也甘心。

    节目还在继续,一个器宇轩昂的红袍官员上前,展开卷轴念道:“汉王诏曰,义民高李氏,奋不顾身,救我大汉将士于危难之间,孤深感其义,特将大报恩寺改名为大慈恩寺,并赦建牌坊于村落之口,以表彰其德行。孤驾下正将军卓立格图,有舍身救驾之勇,潜伏敌营之功,此等豪杰,与李氏天成佳偶,孤特赐婚于二人,并祝百年好合。”

    念诏书的时候,现场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就连那些不老实的野狗都被这庄严地气氛所震慑,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敢出任何响动。

    汉王亲自下诏,赐婚高寡妇,还(eb用戶請登。下載TxT格式,手機用戶登1c)将老百姓心中天一般存在的大报恩寺改名为大慈恩寺,为的就是表彰高寡妇的义行,还有牌坊,那可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最终幻想啊,汉王他老人家想得真是周到!

    想到以往高寡妇的种种善举,村民们不胜唏嘘,人家高寡妇得此荣誉,那是众望所归,应该的,男人们都忍不住感慨,女人们早拿着手帕子哭起来了,不过不是伤心的哭泣,而是高兴的眼泪。

    大门里,高寡妇早已泣不成声,不懂事的狗剩拉着娘的衣服问道:“娘,你哭啥?”

    高寡妇抹着眼泪说:“娘是高兴的,狗剩,开门,迎你卓叔!”

    三姑六婆在一旁插嘴道:“还喊卓叔,该喊爹了……”

    大门终于打开,一群大婶小媳妇簇拥着换好了新娘装扮的高李氏出来,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卓李氏了,看见大门洞开,人群再次爆出震天的欢呼。

    卓立格图,铁一般的汉子,此刻终于流下幸福的泪水。

    登6一起看正版武林帝国。……

    本人新书《橙红年代》,延续铁器时代新篇章。

    都市激战敬请关注书号1574一起看南门外,大慈恩寺,由于原来的和尚已经尽数被南汉军屠戮一空,所以暂时军管,充做汉军兵营,琉璃塔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兵,这是因为汉王再次驾临,探寻塔中的秘密。

    如今天下初定,南汉和山西山东的敌人虽然还在,但已经构不成什么大威胁了,根据大臣们的建议,现在已经可以登基称帝了,那些繁杂的事务留给大臣们去做就行了,元封带着卫队来到大慈恩寺,就是想追寻自己生父遗留下来的点点滴滴。

    张士诚以前最喜欢来大报恩寺,甚至这所寺庙的名称都有玄机,在大周朝的官方历史记载中,大汉朝的覆灭是由于京畿军队的叛变,张士诚是作为武帝的拥护者带兵进京勤王的,成功之后便在百官的“拥戴”下,黄袍加身,面南背北。

    张士诚登基之初,为了收服民心,遮盖自己的劣迹,建造了座大报恩寺,意思就是向先皇报恩,而这座琉璃塔,则是他每年清明都要来祭扫的。

    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炫耀,总之张士诚对这座塔很上心,甚至经常一个人在塔里自言自语,这是于虎提供的情报,元封很上心,觉得这塔里必有玄机,或许就埋葬着自己的生父。

    这是因为,用宝塔别人的灵魂,会有万世不能生的效力,张士诚此人阴毒,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的。

    几十个身手矫健的泥瓦匠爬上了大琉璃塔,到处寻找机关,可是暗藏的宝物现了不少,就是没有元封想要的。

    宝塔别看那么庞大,其实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搜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提议搜索一下地宫。

    宝塔通常都有地宫,这座大琉璃塔也不会例外,经过工匠们的一番认真查找,终于现了地宫的痕迹。

    地宫确实存在,但已经用巨石封堵起来,硕大无朋的巨石,根本无挪动,那些能工巧匠们也无能为力。

    这难不倒元封,他当即下令从民间征集盗墓贼,这种行当是代代相传,通常都怀有绝世秘技,漫说是二十年前的地宫了,就是几百上千年前的墓**,他们都有办。

    江南一带靠挖坟为生的摸金校尉还真不少,汉王一声令下,真召集起一帮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聚集在琉璃塔下研究了一会,一位老校尉决定在巨石上挖一个牛鼻孔,然后用绳子拉出来,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这地宫是先建成的,宝塔是后建的,要想把地宫完整的弄开,最大的累赘是宝塔本身。

    但是琉璃塔作为江南第一景,同时又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建筑艺术,就这样拆掉未免太过可惜

    关键时刻,元封下达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把琉璃塔拆了,整体搬迁,异地重建,每一块砖头,每一片瓦都用原来的,甚至连砖头的排列顺序都不许错。

    中华民族是个勤劳的民族,只有想不出,没有办不到,在各地汇聚而来的巧手匠人的努力下,宝塔的每一块砖瓦都编了号码,登记在册,开始了仔细的拆迁工作。

    人多好办事,宝塔被迅拆掉,就在不远处重建,而原来的地宫则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凭那些盗墓贼处置。

    盗墓贼干的本来是偷偷摸摸的工作,挖坟总在月黑风高之时,生怕别人现,现在则没有这个忧虑了,他们是奉旨办差,想怎么搞都没问题。

    垒起一座漫长的土坡,用尺寸差不多的圆形木头涂上猪油放在下面做润滑,又找了几十头牛来牵引,巨大的石块终于从地宫巷道中拉出。

    沉寂了三十年的地宫重见天日,里面黑洞洞的,一股奇怪的气味扑面而来,工匠们都赶紧用湿布蒙住了嘴,等到毒气散的差不多,才放了一只狗下去。

    片刻之后,狗依然在里面欢蹦乱跳,人们这才放心,派了几个人手持火把进入地宫。

    不多时,里面传来呼喊:“只有一口大棺材,啥宝贝也没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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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帝国介绍:
纷乱的年代,热血的英雄,碧血黄沙金戈铁马,尽在武林帝国
1.不是武侠题材,别被开头的装逼吓到
2.是爽书
3.应该比《铁器时代》好看点,毕竟那是第一本书,走了些弯路武林帝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林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林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