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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地头蛇

    方悠然气道:“当日我病的要死那会儿,你们怎么不说随便找个蒙古大夫来尽尽人事就好?有人把脑筋动到了杏林馆这事儿,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我既知道了,万万没有敷衍了事的道理,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何况夏娘子于我乃是有救命之恩。”

    “好好好,我说不过公子,那就不说了。”端儿也知道自家公子的性情,因住了嘴。于是两人放轻了呼吸,又因为在暗影中,不是走到近前特意去看,再发觉不了的。

    寻常这个时辰,夏清语早就和周公打的火热了,只是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正在床上烙饼呢,就听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响,接着烛光燃起,她拨开纱帘一看,白薇只穿着小衣站在床头,看见她坐起身,便回头疑惑道:“奶奶怎么了?在外间就听见你一个劲儿翻身,可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也不是,就是觉得心神有些不宁。”夏清语挠挠头,然后倚在床被上:“你怎么也不睡?”

    白薇坐在她床边,好半晌方小声道:“奶奶,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这俗语说的好,入乡随俗,咱们既在这地方落了脚,有些事情,不低头怕是不行的。周围那么多家商铺,也都忍了,偏奶奶就不肯忍,这可不是做了出头鸟呢?那些帮派,咱们在舟山时便是知道他们跋扈的,甚至那一次,若不是爷出手,咱们三个弱女子如今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之前那些人来收钱。咱们不肯给,他们岂有不生气之理?万一别的商家都跟着咱们学怎么办。那些无赖肯吐掉这么一大块肥肉?若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咱们到底是人单力薄。哪里斗得过他们?所以,依照奴婢的心思,奶奶不如便把这刚强劲儿摁一摁,暂且低了头吧。”

    夏清语知道白薇说的是三天前有杭州城的地下帮派跑来收保护费的事儿,当时她和白薇白蔻在后宅,只有冯金山阿丑在医馆,冯金山那是不肯低头的性子,阿丑虽然此前给人做了三年奴才,如今却因为对方明显是讹诈。也激起了血性,竟是生生将那几个无赖揍跑了。着无赖当天傍晚第二次上门,更是狮子大开口,夏清语也不是个肯忍气吞声的人,一听这些混蛋张口就把原本要的五百两银子涨到了一千两,还要冯金山和阿丑给他们下跪道歉,她哪里肯忍?于是阿丑再次出手,恰好又碰上几个衙役巡街,那些无赖见势不妙。这才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这事儿也一直是夏清语的一段心事,却不料这会儿竟被白薇给戳穿了。因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我何尝不是像你这般想?只是那群混蛋也太可恶了,张口就要五百两一千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好,银子也罢了,我们如今手里总算还有点闲钱。但是要让阿丑和冯大夫给他们下跪道歉,这我是绝不肯答应的。我不是不能忍。但要看为了什么事情隐忍,这种事。宁死都忍不得的。”

    白薇忧虑道:“那可怎么办?奴婢这三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看这情形,分明是当日咱们大肆装修店铺引起了那些无赖的觊觎,这才起了讹诈心思,如今他们目的不能达到,势必不肯罢休。要不然……”说到这里,她便抬起头,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奶奶,爷的衙门就在这附近,不如咱们去找他帮忙吧,以爷如今的身份,那些无赖必定不敢惹他的。”

    夏清语皱眉道:“这我也想过,只是我并不想去找他,你也知道,他这次下江南,可是带着家眷来的,万一我们去找他帮忙,再让他那个甄姨娘以为我们要旧情复燃,刺猬似得防备起来,每日里明着暗着来找咱们麻烦,那和惹上一群无赖又有什么两样?再说了,当日分别时,就说从此后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他遵守诺言,难道我倒要先去找他?丢不起这人啊。”

    白薇哭笑不得,摇头道:“奶奶,俗语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当日爷来找奶奶的时候儿,心里必定也是觉着丢人的,可人家还是来找您了,如今就您主动去找爷,这也不算丢人。”

    夏清语托着下巴,喃喃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找他的。不过……”她说到这里,眼睛猛然亮了起来,看着白薇笑道:“我可以不找他,但是你和白蔻可以去找朝云暮云啊,宰相门房都是七品官儿呢,他们是陆云逍的心腹小厮,只要去官府说一声,谅那知府老爷也不敢不当回事儿,到时告诫那些帮派首领一下,我就不信,那些人渣会因为咱们这一家铺子,就敢和官府作对?”

    白薇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奶奶,您这是掩耳盗铃呢,难道您觉着朝云暮云会帮咱们保密?这事儿他们肯定会和爷报告啊,到时候就算您不出面又如何?爷照样会把这笔账记在您头上。”

    “什么账啊?认真说起来,他欠我的才对……”夏清语炸毛了,正想好好教育一下贴身丫头,让她明白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要无条件支持自己这个主人,哪怕颠倒黑白蛮不讲理也要支持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一声大喝:“是谁?”

    夏清语和白薇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两人对视一眼,连忙飞奔到窗前,打开窗纱,就见明亮月光下,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汉子正将阿丑团团围在当中。

    “臭小子,之前不是挺牛的吗?妈的这一回管保揍得连你爹娘都认不出你来,让你再牛。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青龙帮是什么样的码头,你就敢不给我们面子。”

    夏清语和白薇心里是清楚的:阿丑虽然戴着半张面具,看上去有些阴森吓人,颇有隐居在民间的武林高手范儿,其实他也不过就是会几招粗浅功夫罢了,对上三五个无赖没问题,但是十几个,那真的就是只剩下挨揍的份儿。

    这种时候,即使知道出去没有用,夏清语也不可能做缩头乌龟,于是她和白薇第一时间就奔了出去,接着冯金山和白蔻也都从厢房出来,惊愕看着眼前一幕。

    “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不怕王法了吗?”

    冯金山开口呵斥,别说那十几个匪徒了,就是夏清语和白薇白蔻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暗道真是个不靠谱的,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吗?

    果然,那十几个匪徒先是一愣,接着也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们并不想杀人放火,只是要给这家不识抬举的医馆一个教训而已,所以也丝毫不怕惊动左邻右舍,有想看热闹的?好啊,尽管来看吧,看看不给我们交保护费是什么下场,正好杀鸡儆猴呢。

    “你们不就是要钱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意识到己方战斗力低下,夏清语也叹息了,同时心中也暗自后悔:自己之前怎么就那么蠢啊?管他什么面子,陆云逍当初来找自己给江老太爷和宋太医治病的时候,可没讲面子。这下好了,硬挺着不肯去找他,结果怎么样?却要被这些人渣踩,我……我怎么这么蠢啊。

    因此说这话的同时,她就做了决定:不能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明天就去找陆云逍,今天晚上这些地痞要多少都给他们,日后叫他们都给我吐出来,到时候还得加些精神损失费做利息。

    只可惜,那十几个匪徒就是为了来教训人的,哪里肯在她低头之后就偃旗息鼓?听见这话,一个领头的便鼻孔向天道:“银子?现在不是银子的事儿了,我兰大虎在杭州地面上,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我说要把这小子打的他爹妈都认不出来,那就必须把他打成猪头。”

    “别欺人太甚。”

    夏清语气急极,拳头紧紧攥了起来:“今天你们敢动阿丑一根指头,我明天就去找陆云逍,让他把你们这个破帮派连根都给拔起来。”

    “陆云逍?那是谁?”

    兰大虎哈哈一笑:“你的奸夫吗?以为起个威风的名字就能吓唬我们?你不知道哥哥我从小是被吓大的?”

    “那是新上任的江南督察使,上一次在舟山,有一群瞧不起他的无赖,最后听说头子都进了监狱,帮派也烟消云散了。”

    白薇往前一步,将夏清语护在自己身后,昂首冷冷说道。她的话果然让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兰大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舟山的斧头帮被官府给挑了他是知道的,不过这内中原因他却不清楚。再想到新上任的江南督察使,听说那是京中来的国舅爷啊,这不过是一家普通医馆,怎么可能和那样的贵人牵扯上呢?

    正想着,就听身旁一声大吼道:“二哥,别犹豫了,听这小娘们儿吓人呢。她们要真是和江南督察使有关系,这三天能毫无动静?哼!不过是看着督查使衙门离这里近,所以就扯着虎皮做大旗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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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报恩

    此语一出,十几个人纷纷附和,又有人道:“没错没错,真要是和督察使有关系,周围这些人怎么谁都不知道?”他们这种在黑暗世界里打滚,靠盘剥百姓为生的帮派,行事可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生怕一个不经意间,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当日上杏林馆收保护费被阿丑和冯金山斥退后,这些人并没有马上来砸场子,而是在周围打探了一下,知道四人并没有和达官贵人有往来,只是普通医馆之后,他们这才夤夜前来,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四个外来客。

    那兰大虎想了想,觉得兄弟们的话有道理,这几个人如果真的是认识督察使大人,先前怎么不抬出他的名头,这会儿分明是怕了,想着督察使衙门离此处不远,才会扯虎皮做大旗。

    夏清语急了,这些混蛋不信自己的话,那肯定就是要一哄而上啊,就算日后能找陆云逍替自己出头,今天这亏却是吃定了。因正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和阿丑共患难同进退,恰在此时,便听墙头上一个声音悠然笑道:“我原本想着,以陆云逍的名头,或许会吓退这些鼠辈,却没想到,他的名头太大,这些人竟然不信,既如此,说不得还是要我出手了。

    夏清语欣喜若狂,这声音清朗悦耳,她虽然几个月没听到过,却仍是记忆犹新,因惊喜叫道:“项公子,是你吗?”

    话音未落。就见两人从那墙头上飘然跃下,恰好落在那匪徒围成的圈子里。接着方悠然向夏清语一拱手,朗声道:“舟山一别。未料竟有再会之期,夏娘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什么啊?没看见让人围着,差点儿就被揍了吗?”夏清语目光看向周围匪徒,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太好了,她就说嘛,英雄救美闪亮登场这种戏份,不应该总是陆云逍出演,那厮就应该是个炮灰,绝对不可能是男主的。

    方悠然微微一笑。几个月没见,夏清语的脾气却是一点儿没改,他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被无视的兰大虎大叫道:“哪里来的混蛋玩意儿?找死吗?”

    方悠然眉头一皱:这些人竟然没从自己和端儿的身法中看出自己两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这也太没眼色了吧?一念及此,就看了端儿一眼,淡淡道:“这里交给你了。”

    “这不好吧?他还那么小,看上去根本没成年啊。”

    夏清语看着端儿,总觉得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当日她去给方悠然治病的时候。端儿因为在村子里和她见过面,所以在山庄里便避而不见,也因此夏清语并不认识他。

    正努力回忆着,却听方悠然微笑道:“好了。没事儿了,夏娘子不请我去屋里坐一坐吗?”

    没……没事儿了?

    夏清语呆呆看着围成圈的凶徒们,心想大哥啊。人家可都还在这里站着呢,你……你再怎么霸道。也不能就把这十多个人当空气啊,这……这叫没事儿了吗?

    “交给端儿就好。”

    方悠然似是看出了夏清语的疑惑。手中折扇轻轻拍了两下手背,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真不打算请我进去?”

    “哦,好……好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夏清语也只能顺着台阶下来,虽然有些担心那小孩儿,不过人家主子都没表现出担心来,那说明这小孩儿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吧?小时候看武侠小说不都是这样的吗?行走江湖,最需要提防就是妇孺孩童和残疾人。

    除了方悠然,其他几人心中都有些担忧。于是阿丑和冯金山便留在院中,这里夏清语和白蔻白薇请方悠然进屋,一直到落座奉茶后,夏清语终于想起那小孩儿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当日在史大娘家买了两只大公鸡的孩子。”夏清语拍着桌子叫道,差点儿没让方悠然一口茶喷出来,他咳了两声,拿出手绢擦擦嘴巴,方淡淡道:“端儿不是孩子,他今年都十六了,不过是长得小一些嫩一些罢了。”

    “喔,十六了吗?看上去真不像啊。”夏清语也觉得有些尴尬,喝了一口茶掩饰下去,然后她猛然就想起方悠然的身份,顿时,一张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方悠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一点从两人初遇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但是现在再回想一下当日发生的那些事,以及陆云逍曾经说过的话,她心里便隐约有些明白:这项公子,不但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恐怕还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来头大得多。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院中兵器落地的声音和惨呼声,方悠然微微抬眼,看见夏清语有些僵硬的表情,于是涩然一笑道:”看来,夏娘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个……项公子,恐怕……你也并不叫项廷芳吧?”夏清语小心问了一句,却见对方泰然点头:“没错,我的名字不叫项廷芳,当日……实属无奈之举,还望娘子见谅。”

    “哦,没事儿,没事儿。”夏清语又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因小声道:“那您的真名是……唔,可以说吗?不可以说就不用说了,我还叫您项公子就是。”

    “我的真名……”方悠然悠悠一笑:“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就是怕吓到娘子,我真名叫做方悠然,身份……是天地会盟的总盟主。”

    “噗……”的一下,夏清语把茶都喷出来了。就算没有原主人的记忆,对这个时代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天地会盟以及总盟主的名头,她还是如雷贯耳的。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出现两句话:为人不识陈近南,纵是英雄也枉然。

    而眼前的方悠然,显然比陈近南要年轻得多,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在江湖中统领群雄呼风唤雨的地位。一时间,不但是夏清语,就是她身后的白蔻白薇都愣住了。

    院中的战斗终于告一段落,端儿的“出色表现”震惊了冯金山和阿丑,于是两人亲热的叫着“小兄弟”,就把端儿给请到他们房中去了。

    这让夏清语松了口气,她并不想让那两个人知道方悠然的身份。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穿越女的定力的,普通百姓听见这谋反头目就在自己面前,只怕会吓昏过去。

    也是直到此时,夏清语才真正明白陆云逍当日那“怒其不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谁能想到自己第一次竭尽全力的救一个人,就救了最大的谋反**oss呢,陆云逍没有拆穿这件事,也没有不由分说把自己给抓起来,其实那个家伙还真算是不错的了。

    “夏娘子好像……不是很怕我。”

    忽听对面的方悠然开口,夏清语清理了一下脑海中的纷乱思绪,苦笑道:“那个……一时间想的有点儿多,还没来得及害怕。”

    听到她的话,方悠然忍不住微微笑起来,然后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吟道:“上次季长老派人截杀你们泄愤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小侯爷救了你们几个,事后也没拆穿我的身份,就说明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找你们的麻烦。陆云逍,他毕竟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无能官员,只知道迁怒和抢功劳。”

    夏清语咳了一声:“唔,这算是敌人的夸奖吗?需要我转告他不?不过事先声明,我是不会替他感到光荣的。”

    “夏娘子真个是与众不同的。”方悠然又笑了笑,然后沉声道:“你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不会想着给你惹麻烦的。今夜之事,乃是因为听说这些不开眼的东西要来找你们麻烦,如今你们和陆云逍好像也没有什么往来,我既然听到了,自不能不管,因此方冒昧现身。今夜之后,我们还是永不相见为好。”

    夏清语沉默,她虽然很喜欢方悠然,觉得这个男子温柔体贴又长得俊秀优雅,待自己还十分亲切,就如同自己的哥哥一般,但她毕竟不是不懂事儿的,既要在大陈朝讨生活,那和这些造反派还是早点划清界限的好,不然的话,陆云逍可以不追究这些事,难保别的官儿不追究,到时候一旦皇帝震怒,就算是陆云逍,恐怕也保不住自己吧?更何况,对方又凭什么会保自己?他才真正是恨不能自己被五马分尸的仇敌不是吗?

    看到夏清语沉默的样子,方悠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心中却仍是微微叹了口气,于是站起身道:“夜已深沉,我和端儿不打扰你们了,这杭州也是鱼龙混杂之地,你们在这里开医馆,还是要小心为上。”

    说到此处,忍不住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轻声道:“虽然我和陆云逍是敌人,但我对他的人品还是了解的。夏娘子不必太清高了,该利用他寻求保护的时候,就果断登门求助,这方面,他不会不管你的。”

    夏清语哼哼了两声,模糊道:“多谢项……方公子,我……我再考虑考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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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逃不开

    方悠然知道夏清语心中还是有一道隔阂,他也不多说,反正都尽到提醒的义务了。因正要转身出门,忽然就听夏清语在身后轻声道:“方公子,听我一句劝,大陈朝目前的境况,天地会盟是没有前途的,那个……你……你还是收手吧。”

    虽然自诩对夏清语有些了解,方悠然却也没想到她竟然真会把这样话说出口。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却是停下了脚步,沉默半晌方道:“灭国之仇,永世不忘。多谢夏娘子好意,我也知道此时大业难成,所以我们不过是在岛上潜伏等待时机,并没有贸然出手,不然,你以为大陈全国上下会如此宁静?”

    夏清语不知怎的,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阵烦躁,几步追上方悠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赞同道:“方公子你是聪明人,所以如今保存实力龟缩不出。在这方面,我一个女人家,的确不知道孰对孰错,想来你也不会听我的。只是……你是一个人物,更是个栋梁之才,难道你的一生就要消磨在这永远无望的造反事业中?难道你就一直等着大陈内忧外患的机会,不在乎自己等到老死?灭国之仇永世难忘,这没错。可是你要知道,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的,在这段历史中,又有哪一个国家真的能够兴盛万年?一个国家兴盛了,然后没落了,被另一个国家取代,这都是自然规律,如果因为这个就视为永世难忘的仇恨,那天下得有一半人都怀揣着灭国之仇了吧?方公子你要找大陈报仇,那当日被你们灭了的国家又要找谁报仇?找你吗?”

    方悠然微微眯了眼睛。他知道夏清语的医术出神入化,却没料到这女子竟还有如此头脑。想想也是,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对方又怎可能用出类似于神话般的治疗手段?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道:“你说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我身为前朝皇室子弟,从小儿就被教育以复国大业为己任,如今你叫我就这么放下,那怎么可能呢?不管是不是要等到终老,我这一生,注定就是要以天地会盟盟主的身份和朝廷作对的。夏娘子,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恕难从命。”

    “你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呢?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夏清语跺脚,却见方悠然苦涩一笑,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大步步出门外,对另一个房间里的端儿道:“走了,难不成你还想歇在这里?”

    端儿应声而出,主仆二人飘然离去。这里冯金山和阿丑便凑上前来。冲夏清语竖起大拇指,冯金山摇头晃脑道:“服了,真是服了,东家。怎么什么人你都认识啊?”

    “是啊是啊,我什么人都认识,我还认识狐狸精你信不信?”

    夏清语心情有点沉重。听见冯金山的话,便没好气回了一句。

    冯金山也没料到马屁拍在马蹄子上。摸着头喃喃道:“怎么了这是?我招谁惹谁了我?”

    阿丑却关心道:“怎么?有什么不高兴的?”

    “遇见一根木头,能高兴的起来吗?”夏清语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方悠然的事情抛开,抬头认真看着阿丑道:“看来,明天你还真得去督察使衙门走一趟了。”

    阿丑皱眉道:“为什么?端儿兄弟把那十几个无赖的裤子都给吓尿了,他们日后保准不敢再来招惹咱们,这样情况下,还有必要去寻陆大人吗?”

    夏清语眼睛一亮:“这是端儿和你说的?”

    阿丑点头道:“是啊,小兄弟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些渣滓再也不敢登门了。而且他也告诉那些渣滓,这杏林馆不是没有背景的,要那些渣滓在整个杭州的地下势力中传信,若是谁敢惹咱们,就等着死路一条吧。”

    夏清语松了口气,一时间情绪更加复杂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方挥手道:“好吧,既然端儿都这么说了,督查使衙门那里,咱们乐得不去求他们,夜深了,你们也回去睡吧,但愿从此后,那些黑帮真的能识趣些,不来惹咱们就好了。”

    阿丑和冯金山都看出她有心事,两个人却知道问也问不出来,摆明了夏清语不想说嘛。于是都回去继续补眠了。这里主仆三人回到房中,白薇便担忧道:“奶奶,这真是出乎意料,谁能想到项公子竟然是方公子,是天地会盟的总盟主,若是让人知道咱们和他们有往来,那可就糟了。”

    “没什么糟糕的。”夏清语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你们还没看出来吗?方公子原本是不想和咱们再见面的,只不过是这一次正好知道咱们有难,才现身相救。他是什么人?岂会没有这个分寸?让人抓住咱们和他往来的把柄?”

    白薇道:“奶奶说的是,只是奴婢担心,万一爷那边要是查出了端倪……”

    不等说完,就被夏清语挥手打断,听她断然道:“不可能,你们爷?他只怕连咱们在这里开杏林馆都不知道吧?就算知道方悠然救了咱们又如何?你们没听方公子说吗?他虽然渣,但不是不讲理的。不然的话,当初知道我救了天地会盟的盟主,他就把我给抓起来严刑拷问了。”

    白蔻白薇一想:也是,奶奶说的有道理。爷从来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何况,这样深夜,谁会知道天地会盟的盟主曾经在杏林馆出现过?

    只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两个丫头难免有些不太安心,总觉得往后的日子,恐怕不能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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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林馆?杭州城的地下势力竟然会对一家医馆退避三舍?呵呵,难道这些老鼠也会有转性子的一天?”陆府的书房中,陆云逍手里折扇轻敲桌面,冷笑着道。

    朝云和暮云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陆云逍有些疑惑,往常这种时候,暮云就罢了,朝云那个滑头,肯定会抢着报告自己这件事的内情,比如这杏林馆的幕后背景之类的,他们没有经过详细调查的事情,除非十分重大紧急,不然是不会在连一点资料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沉不住气跑过来向自己报告的。

    于是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眉头一挑,目光看着朝云,示意他别做闷嘴葫芦。

    朝云吞了口口水,目光一个劲儿往暮云身上瞟,于是暮云无奈了,只好上前一步道:“回爷的话,那个杏林馆……它……它是大奶奶开的医馆……”

    他不等说完,朝云就在他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你个笨蛋,你好歹等爷那口茶咽下去的啊。果然,下一刻,就听到陆云逍“噗”的一声,大概是顾及到自己的形象,所以这茶水其实没喷出来多少,但那呛咳声却是又密又急,朝云忙上去帮主子拍着背。

    陆云逍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身上脸上的茶水,皱眉摇头道:“这叫什么事儿?怎么无端端竟又凑到一起来了。”

    朝云和暮云心中同时暗道: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啊爷,您就认命了吧。

    不过他们聪明的没把这真实想法说出来。果然,过不一会儿,就见主子重新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这么说,杭州城这些老鼠不敢去惹他们,是因为他们打出了我的幌子?”

    “还真没有。”暮云继续实诚的汇报:“事实上,大奶奶那边,根本都没人来过衙门,连奴才们也是这一次听说此事,暗中调查之后才得知的。”

    “没有我,他们竟然能逃得过那些地下老鼠的骚扰?”陆云逍手指头轻敲着桌面,两道剑眉皱的更紧了。

    朝云心想爷啊,大奶奶那是什么医术?说生死人肉白骨都差不多,人家这两个月在杭州城,大概不知道治好了多少富商巨贾的病,让他们帮一帮忙似乎也没什么,还真不一定就要靠您。

    正想着,就听陆云逍又正色道:“去好好儿查一查,那些地下势力为什么不去招惹杏林馆,如果我猜得没错,或许岛上那群反贼,在这其中起到了一些作用也说不定。”

    朝云暮云吓了一跳,暗道爷这是生气了?要给大奶奶扣帽子?可……可帽子也不是这么个扣法儿吧?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陆云逍见他们没动,不由得瞪了一眼,看到两个小厮的惊恐神情,才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这把小侯爷给气得,一拍桌子道:“混账东西,我像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那个女人再怎么蠢,也没胆量和反贼打交道,这个我难道不知的?我不过是想顺藤摸瓜而已,你们两个那叫什么表情?也想跟着反贼造反吗?”

    “奴才不敢。”

    朝云暮云吓了一跳,这才明白主子的真正心意,连忙齐齐答应了一声,接着转身逃之夭夭。

    陆云逍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不由伸手抚了抚眉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总是生气勃勃不服输的俏丽面孔,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摇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就逃不开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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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讨好

    一面想着,就有些失神,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觉门外似乎有些异样,连忙凝神看过去,就见一个小丫头在那里探头探脑,见他看过来,这才进屋行礼,小声道:“爷,姨娘让奴婢来请爷,说是今天晚上特意做了您喜欢吃的西湖醋鱼,问您晚上是不是回去用饭?”

    陆云逍这些日子并不是很喜欢去后院,公事方面是一个原因,另有些原因他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然而此时听了这小丫头的话,想到带来的三个妾侍只怕盼望自己也是望眼欲穿了,于是想了想道:“好吧,就说我晚上回去吃。”

    “是,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姨娘。”小丫头终于高兴起来,转身跑了出去,这里陆云逍又出了一会儿神,方站起身来,略整了整衣服后,便出门往后院而来。

    到了甄姨娘的房间,就见琥珀和白芷正陪着甄姨娘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个女人都是乐不可支的样子,一看见他过来了,忙都站起身见礼。

    陆云逍就觉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方淡淡问道:“用的是哪家的脂粉?这香气倒是浓郁。”

    甄姨娘还没察觉到丈夫的不喜,因还以为这真的是夸奖,再加上今日自己的衣服和首饰都是在南边买的新鲜货色,更忍不住得意了,于是就当着陆云逍的面儿慢慢转了一个圈子,然后娇笑道:“爷看看我们的打扮如何?在京城的时候,就镇日里听说这南边的布料和首饰精巧,果然不假。这还只是人送我们的。我们想着哪一天得闲了,也逛逛街去。一方面需要买些东西给人家回礼;二来,我们自己喜欢的衣服首饰也买一些。至于这脂粉。也是南边最出名的铺子胭脂坊的,爷看看我这脸色,是不是比从前要白嫩些?”

    话音未落,就听一旁白芷笑道:“姨娘才多大?不用脂粉脸色也好的,何苦这会儿装的好像自己很大岁数似得。”

    甄姨娘笑骂道:“偏你得了便宜就卖乖。难道爷看着咱们脸色好,多给几两银子买脂粉,你们不跟着得好处?还这样打趣我。”

    琥珀笑道:“你们把话都说尽了,让爷说什么。”她虽然和甄姨娘白芷不是一路人,然而今日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自然也希望听到陆云逍的夸赞。

    陆云逍实在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觉着这些衣服首饰精美,就能为几个妾侍添了多少光彩。他反而觉得那香气太浓,让人鼻子不舒服。然而看到几个女人都十分开心的模样,倒也不好打击她们的积极性了,于是便淡淡点头笑道:“虽然没开海,但杭州这里总算有个市舶司在,也有些外国商船,所以不管是去海那边做买卖。还是海那边的人过来,总是要有些精巧稀奇东西的,你们喜欢,哪天闲了。趁着天气凉爽,自己逛就是,这几天不行。秋老虎在这南方更是厉害,当心晒中暑了。”

    几个女人心花怒放。丈夫对她们说这种关心体贴话的时候实在不多,因忙让陆云逍上座。甄姨娘亲自捧了茶来,一面殷勤道:“今儿厨房里有新鲜的鱼,所以我就让厨子做了爷喜欢的西湖醋鱼,这在京城的时候儿等闲吃不着,如今来了杭州,正好咱们家有这南边的厨子,我们吃了几天,都觉着这些菜不错,若是将来回了京城,不如就把这厨子带回去,老祖宗和太太都喜欢清淡的口味儿,想来也会喜欢这南边的菜肴。”

    陆云逍淡然道:“这些你做主就是,何必又来问我?”

    甄姨娘笑道:“到底是个不大不小的事儿,也要和爷说一声。不过话说回来,这却是许久之后的事情,倒不用急于一时,如今我想着,中秋节眼瞅着到了,咱们虽是刚来南边,有许多事情要忙碌,但终究是过来了不是?这中秋节礼倒是不能马虎了,因我想着,不如去街上看看南边有特色的东西,到时候置办了,让人早早送回京城。”

    “这些你看着办。”陆云逍又挥挥手,他的确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

    甄姨娘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白芷和琥珀在旁边羡慕的神色,不由更加得意,于是更殷勤道:“爷这么说,我更不能辜负了您的期望,咱们从京里南下时,共带了五万八千两银子,爷当时说来了后,要置办两个田庄,只是到今天您也没和我说具体的地方,难得今天看见你的人,我倒要问一问,爷是不是相看好了地方?若是有看中的,咱们也该叫人过去采买了。”

    陆云逍一愣,他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因皱着眉头沉吟了会儿,才点头道:“是,你倒提醒了我,就让胡管家带人往杭州城外看看去,若有那好庄园,连周围地亩都买下来,西湖边上看看有没有那好宅子,也买一座,盛夏暑热时,也好过去避一避。”

    甄姨娘和白芷都拍手道:“这是个好主意,这里离西湖也不算远,我原本也这样想,又怕爷说我败家。”

    陆云逍笑道:“这也算得上败家?赚钱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过得舒服吗?”说完又听琥珀过来道:“爷说的再没错儿,婢妾听说,这附近那个富贵大街上就有许多好铺子,不如哪一天,爷带着我们去逛逛,地方近,走几步路就到了,也不怕暑热,更不会耽误爷什么事儿。”

    陆云逍想一想,的确,听说富贵大街上都是杭州最出名的铺子,隔得又不远,三个妾侍跟着自己迢迢千里来到江南,带她们过去逛逛也无妨。于是点头道:“也好,这几天恰好无事,不如明天就带着你们去逛逛吧,有些新奇东西,正好买了送到京中去。”

    三个女人今儿特意把陆云逍请过来,便是为的这个。此时终于如愿以偿,不由都是十分高兴。甄姨娘娇声道:“听说那富贵大街上的楼外楼乃是百年老店了,许多的招牌菜,不如咱们逛累了,往那里吃一顿饭,也好和咱们家请的厨子比一比,爷觉得如何?”

    “楼外楼啊,我倒还没去过呢。”陆云逍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喃喃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既如此,那就过去看看吧,也叫你们见见世面,免得将来回京,一旦和那些公侯王府的女眷们坐在一处,人家问你们江南都有什么好,你们倒说不出来。”

    一句话惹得几个女子大发娇嗔,一时间莺声燕语不断,然而陆云逍却皱了眉头,他实在是不耐烦这样场景,然而,所谓的其乐融融家和万事兴,不就该是这样的吗?因此虽然不耐烦,却也只得咬牙忍了。

    因为那总是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的香气熏得陆云逍心烦意燥,虽然晚上有自己喜欢的西湖醋鱼,他却也没动几筷子。接着面对那三双水汪汪满含情意和期待的眸子,许久没有抒发生理需要的小侯爷本来是有一些动心的,可是正当他琢磨着该歇息在哪个女人房里,因此用心吸了几口气时,才发现那扑鼻的脂粉味在三个女人身上的份量是一致的,于是半点兴趣都欠奉了,简单应付了几句后便扬长去了书房。

    余下三个女人在房中面面相觑,甄姨娘脸色尤其不好看,因好半晌才看向自己的丫头绿绮,沉声道:“这几日你们就没和朝云暮云打听打听?问问爷晚上都是歇在哪里的?”

    绿绮忙道:“奴婢怎么没注意?这几日和朝云暮云说了许多话,听他们的意思,爷都是歇在书房里的,并没有去哪里。”

    白芷迟疑道:“姨娘是怀疑爷去了那些风月之地?这不可能吧?咱们爷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从不流连那些烟花之地的,不知多少官宦人家教育儿孙都是以爷做榜样呢。”

    琥珀也道:“就是就是,爷是最瞧不起那些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的,他又怎么会流连那些场所?姨娘多虑了。”

    甄姨娘冷笑一声道:“你们莫要太相信男人,京城怎样?能比得上这江南丝竹繁华之地?莫忘了十里秦淮就是在这江南地界,爷看不上那些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难道还看不上色艺双绝的清倌花魁?殊不知如今不比前朝,若是有这样的女人进了侯府,反而是会被传为佳话的。”

    她这样一说,琥珀和白芷脸色也变了,白芷便对绿绮道:“虽说你们和朝云暮云说了许多话,但那是爷的小厮,焉知他们不帮着瞒呢?叫我说,若要知道爷是不是真在书房,必得咱们自己亲自打听下为好。”

    琥珀犹豫道:“爷那样精明的人,咱们若是动了心思,哪里能瞒过他去?我是觉得,他不是那样人……”

    不等说完,就听白芷冷笑道:“真不是那样人的话,你怎么解释这么些日子他都不近我们的身?在京城就不怎么来后院,如今到了江南,细算算,这总有两个月了吧?爷在姨娘和咱们房里歇了几次?若说他又看上哪个丫头,外面也并没有传进信来,不然以爷的性子,他看中了谁难道还会不收房?”(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意外

    一番话说得琥珀也无言以对,于是甄姨娘便道:“行了,你们不用争论,我自有主张。”

    听她这样说,白芷和琥珀方不做声了。

    且说陆云逍,回到书房倚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书后,便叫朝云进来,问他道:“可查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吗?”

    朝云笑道:“回爷的话,奴才已经吩咐相关人等暗地里访查了,却是不会这么快就有信儿。”

    陆云逍这才发现自己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不过是半天时间,能查出什么来?因点点头,看着朝云要出去,他忽的想起一事,连忙又叫他回来道:“你知道……她……咳咳,她的杏林馆是开在哪里吗?”

    朝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因连忙道:“这个奴才却是知道,听说就开在不远处的富贵大街上,和咱们督查使衙门也不过隔着两条街。”

    “什么?就在富贵大街上?”

    陆云逍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猛然从榻上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奴才难道敢骗爷?”朝云疑惑,不知道自家爷这是怎么了,却见陆云逍面色变幻不定,好半晌才叹气摇头道:“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富贵大街上?”

    “爷……”

    朝云小心觑着主子,却见陆云逍咳了一声,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没什么。你回去睡觉吧。”

    “爷,这会儿还不到戌时。”朝云心想爷到底怎么了?听到大奶奶的铺子离自己只有两条街之隔。所以心乱了吗?可不是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吗?

    “不到戌时怎么了?早睡早起精神百倍不知道吗?”陆云逍没好气地训斥,让朝云满腹委屈的退下。暗道从来了江南,不都是戌时三刻才睡的嘛。我们要是睡那么早,谁伺候您啊?

    正想着,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甄姨娘身旁的大丫头红绡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看见他便把眼波一转,甜甜笑道:“朝云哥,爷在屋里吗?”

    朝云就觉着身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道:“在,在呢,这是……做什么?爷晚上不是去吃了西湖醋鱼吗?”

    红绡掩口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吃了醋鱼又如何?我们姨娘记挂着爷呢,说他晚上都没动几筷子,生怕他饿了,所以让我来送点宵夜,那我进去了啊。”

    “哦,好。”

    朝云呆呆点头。原本想提醒一句说爷心情不太好,但是看着红绡那勾魂的眼神,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转身就走出门去。

    陆云逍是什么人。哪里能不明白几个妾侍的心思,他却也没说什么,让红绡把宵夜放下。就命她退出去了。这里望着房顶半日,方忽地冷笑一声。自语道:“别说隔着两条街,就是面对面又如何?既是两不相欠。可不就是相逢陌路?为这个烦恼,陆云逍你还有没有一点出息了?”

    这样说着,就觉得心中终于安定,看到食盒,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走过去,还不等打开盒盖,就闻到一股细细的幽香,他顿时心中厌烦,暗道这到底是什么香料?怎么就这么无孔不入呢?烦死了,看来得找个时候告诉她们,香料这种东西,用一点点,有那么淡淡一丝若有若无的就好,这样用,简直成了暴发户。

    因心中不快,索性也不打开食盒了,走回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正要叫朝云暮云过来铺床,又想起刚刚自己才让两个小厮早睡早起,因心里这个懊恼啊,暗道不过是听见她罢了,竟然连方寸都失去,陆云逍啊陆云逍,你真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打定了主意不受夏清语影响,因此第二天,陆云逍便信守承诺,带着甄姨娘和白芷琥珀往富贵大街上来。

    富贵大街做为杭州最繁华的地段之一,甚是宽敞整洁,长长一条街道上,可说是人流如织。两旁店铺林立,粗略看去,几乎望不到头,算一算,大概总有上百家甚至更多。几乎任何东西,大到家具古董,小到针线胭脂,都可以在这里找到铺子。

    但陆云逍对这些都不是十分关心,从踏入富贵大街之后,他的目光便在两边店铺梭巡着。即使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就算遇到夏清语,也要对面不相识。然而真的到了这里,他却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寻找起那家叫做“杏林馆”的医馆来。

    走了大约几百步,终于,陆云逍看到了那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黑底金字招牌,他默默停了脚步,注目看去,只见偌大一个铺子里,似乎并没有几个病患,显得很是空旷。

    “爷,前面就是楼外楼了。”忽听身旁一个惊喜的声音低声道,陆云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甄姨娘,只见她目光兴奋的看着前面,于是他点点头,微笑道:“成,记住地方,买了喜欢的东西,将近晌午的时候,咱们就过去那里吃饭。”

    “好。”

    甄姨娘的要求被满足,心中十分雀跃欢喜,那边白芷早看见了一家绸缎庄,于是凑到甄姨娘面前小声说了几句,三人便往那绸缎庄而去。

    这里陆云逍故意落后了两步,果然,就见朝云暮云凑过来,朝云小声道:“爷,那就是杏林馆了,是奶奶开的医馆。”

    “嗯,我看到了。”陆云逍淡然点头:“不过看上去没几个病患啊。”

    朝云笑道:“奴才打听过了,奶奶并没有怎么宣传呢,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在这里开医馆的就是做出新药活人无数的神医娘子。”

    “她倒真是改了性子,如果是从前,还不知道多张扬呢。”陆云逍冷笑,忽见医馆中走出一个青年男子,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接着阿丑也从铺子里走出来,不知道对他说了几句什么,那青年男子便笑着和他重新回到店中。

    “那人是谁?”

    陆云逍微微皱眉,虽然他和夏清语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那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她现在是弃妇?竟然还敢收留青年男人,还是说,这个青年男人就是她的姘头?

    一念及此,小侯爷心中顿时升腾起了一股怒火,虽然他也觉得这好没道理,但,到底是和自己做了五年夫妻的女人,如此水性杨花,怎不令他愤怒?

    “那人叫冯金山,听说身世很有些古怪,原本是在这街上人人喊打的赌鬼,经常赌钱欠债。后来不知怎么洗心革面,就跟着奶奶了,如今在这医馆中做大夫……”

    暮云尽责的介绍着冯金山的情况,而一旁的朝云小心看了主子一眼,连忙咳了一声打断暮云的话,嘻嘻笑道:“爷放心好了,以奶奶那个性情,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一个败类?不过是她在这里刚刚开医馆,有个免费大夫帮她看病,人手不会那么紧张,所以才留下那人罢了。再说了,她们几个弱女子,只靠着阿丑,哪里能支撑起门户?这男人虽不是个好的,总也能装装门面不是?从先前奴才们禀报的那件事情上爷也该知道,这开医馆,也不是那么容易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

    陆云逍听见这番话,方觉着心里好受了些,转念一想:夏清语虽不是个好的,但却也不蠢,尤其是离开侯府之后,越发看着还有那么几丝精明和锐气,想来她也不会看上一个败类,何况那个败类长得也只是寻常,丝毫不算是什么英俊挺拔的好男儿,和自己更没法比了……

    刚想到这里,不由得就愣了下,暗道我是怎么了?哼!那人是不是英俊挺拔,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我竟沦落到要和那么个败类比相貌了?呸呸呸!真是失心疯。

    正想着,又听朝云在身旁喋喋不休道:“所以啊,根本不算是个什么事儿,爷就放心好了……”

    陆云逍脸一下就变了,冷哼道:“爷放心?为什么要我放心?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你以为,我对那个女人还会余情未了?嗯?”

    朝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马屁拍的好好地,忽然就一巴掌拍马蹄子上去了,因张大着嘴愣了半晌,才哭丧着脸道:“是是是,爷没什么可担心的,是奴才多嘴,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误会……”

    不等说完,这小子猛然捂住了嘴巴,惊恐的看着陆云逍,果然,就见一向还算和蔼可亲的爷脸都黑成锅底了,如同索命阎王一般紧盯着他,阴森森道:“你误会什么了?”

    “奴才误会……误会爷的意思,以为爷要进那店里帮姨娘付账呢,现在看来,奴才是白担心了。”朝云放下嘴巴,也幸亏他急中生智,才能想出这么一个烂借口,不过这种时候儿,能想出借口就值得佩服了,哪里还管它烂不烂?

    不管如何,总算是朝云聪明,把这话给圆了过来。于是陆云逍没有追究下去,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果然是进店里帮甄姨娘付钱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不受控制的牵挂

    朝云暮云松了口气,之后的行程再也不敢提有关夏清语的话题。如此逛了大半条街,果然这杭州城的物产丰富,更有从国外来的一些没见过的小玩意儿,甄姨娘和白芷琥珀逛得十分开心,买了半车东西,幸亏身周服侍的人多,提不下了就放进马车里去,饶这样,来回几趟,却也把小厮们累得直喘气。

    “好了,还逛啊?我却是有些足了,这眼看天就晌了,不如咱们去楼外楼吧,既然是久负盛名,若是去的晚了,只怕没座位呢。”

    眼看白芷和琥珀还要进前面的脂粉铺子,甄姨娘觑了陆云逍一眼,见丈夫有些不耐烦,于是连忙出口把那两人拦住。

    那两个也是买的高兴了,听了这话,连忙就停了脚步,回转身子笑道:“正是,这买的顺手了,倒忘了时辰,恰是这个时候儿,人大概还不多,咱们去要个雅间才好。”

    于是几人来到了楼外楼,果然人还不算多,那小二一看这几位的衣着打扮,便知道是贵客,忙让上二楼雅间,陪笑着道:“几位客人在这窗口坐着,一面吃饭一面看街上人流,微风习习,这才是享受呢。”

    陆云逍漫不经心往窗外一瞟,顿时脸就黑了一半,原来那窗口正对着的便是杏林馆,虽是居高临下,然而隔街相望,却是清清楚楚,这就让他有些不高兴,暗道越是想了断怎么就越是哪里都能碰上呢?

    甄姨娘等人并不知道杏林馆中是何人,倒没有陆云逍的顾虑,向街上一望。果然视野开阔,因心情都跟着好起来。甄姨娘便笑道:“果然,在这里看着人生百态用饭……”不等说完。见丈夫脸色不大对,她不由就愣了一下,轻声道:“爷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个包间?要不然咱们换一个?”

    陆云逍心想自己之前一个劲儿想着要对面不相识,如今看了一个招牌就要换地方,那岂不是自打嘴巴吗?这样想着,便坚定摇头,咬牙道:“不用换,这地方挺好的。”

    甄姨娘和朝云暮云等都觉得囧囧有神,暗道爷啊。可惜您现在不能照镜子,不然就该知道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陆云逍既然如此说,甄姨娘等自然不会去触霉头问他到底怎么了。然而此时她们三个却也明白:丈夫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不是在府中吃饭,所以甄姨娘乐得大度,让琥珀和白芷坐在自己与陆云逍中间,独把靠窗那一面的座位给让了出来,方便看街景,此时三人彼此对看了一眼,便都注目向街上看过去。一心要找让陆云逍如此失常的原因。

    烈日当空,杏林馆里几个人自不肯出来挨晒,因此三人凝神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到有什么碍眼的东西。恰好这会儿陆云逍要的几个招牌菜陆续上来,而他也恢复了素日里的从容潇洒,甄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先起身替丈夫斟了杯酒,接着陆云逍摇头道:“坐下吃吧。今儿我们谁也不用管谁,就自己吃喝。乐得自在。”

    三人连忙答应,这顿饭倒也吃的痛快,楼外楼的招牌菜那是杭州城都出名的,陆云逍也罢了,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好滋味儿没尝过?甄姨娘等人素日里却只是吃自家的饭菜,今日忽然尝到新鲜滋味,都是吃的十分开心。

    席间气氛也算是和乐融融,酒酣耳热之间,大家说话也不似在家那么拘束,琥珀正讲了个笑话,只引得甄姨娘和白芷都忍不住笑,却又不好意思哈哈大笑,只好拼命憋着,她们也知道这是琥珀使坏,因白芷就气道:“你就打趣我们吧,等着,以为就你会说笑话不成?等一下我说一个,不笑得你肚子疼不算完,到那时我看你还敢不敢了。”

    陆云逍却是并没有忍不住笑,以他的定力,若连个笑话都抵挡不住,那可真成笑话了。更何况,他心思也不怎么在这上面,虽然从最开始发现杏林馆后就没再往那里看一眼,但一颗心却不太受控制,总是想往那里伸头看看。

    恰在此时,便听楼下忽然嘈杂起来,甄姨娘和白芷琥珀正说笑着,听见这声音,都吓了一跳,连忙探头去看,就见对面一家铺子外,不知怎的聚集了许多人,嘈杂声正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甄姨娘惊讶道:“怎么回事?那里可是有人斗殴?”话音未落,就见陆云逍竟已到了窗口,看了一会儿,便吩咐朝云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朝云答应一声,心想:妈的,这苦差事怎么就摊到我身上了呢?罢了,我去就我去吧,暮云好兄弟,素日里不知道替我干了多少活儿,这一次就当我还他人情了,那是个不知道变通的,万一回来说漏了嘴,岂不让姨娘和两位姑娘记恨?我们虽是爷的贴身小厮,可这后宅到底是人家几个做主的。

    一面想着,便来到了杏林馆前,只见正有人在那店门两旁摆弄着两只大水缸,夏清语和阿丑冯金山等都在不远处看着指挥。他想了想,便没挤进去,只问身旁一个人道:“大哥,这是干什么呢?”

    “你不知道?”旁边的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兴奋道:“这医馆里那位女大夫真是医者父母心,说如今这天气正容易中暑,所以用了一个什么方子熬成这防中暑的凉茶,如今就把那凉茶装在这大缸里,谁想喝,一文钱一大碗。你说,这烈日炎炎的,干活的苦力们要是能有这样几碗茶喝,那是个什么滋味儿?何况又不贵,别说茶馆里的茶了,就是那大碗茶,还要两文钱一碗呢,何况这凉茶听说料也是足的……”

    大汉说的口沫横飞,朝云却听得目瞪口呆。他愣愣望着不远处正指挥着人把缸挪到合适位置的夏清语等人,再扭头看看四周兴高采烈的人群。一时间,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失魂落魄的回了楼外楼。只见掌柜的和伙计们也都聚在门口,兴奋的议论着。看见他,连忙打了个招呼,便又继续议论起对面杏林馆这个惠民措施了。

    朝云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个状态是不行的,很容易就被甄姨娘等人抓到把柄。于是连忙整理了下衣服,在上楼梯的过程中做好了心理建设,然后进了包间,笑道:“爷,没什么。对面那医馆卖防中暑的凉茶呢。”

    知奴莫若主,陆云逍一看朝云那脸色,就知道这小子没说实话。但他也知道这不是追问的时候儿,于是点点头,没说什么,便回座位上坐下了。

    这里甄姨娘等人笑道:“这南边果然和京城不一样,开医馆的竟然还兼着卖茶水,真是闻所未闻,不知道是什么样人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白芷也笑道:“也难为他了。别说,这样的地段,这样天气,不用别的。只看这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就知道他那买卖不会差了。”

    一面说着,便站起身道:“我喝了些酒。却是要出去发散发散,姨娘和琥珀妹妹陪爷坐一会儿罢。”

    甄姨娘和琥珀连忙也都站起来笑道:“真真你说的没错。刚刚我也还这样想呢。刚才那小二上菜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这酒楼后面是他们私家的一个小园,虽不大。坐在凉亭里吹吹风倒是好的,不如咱们就去坐一坐?”

    琥珀白芷连忙叫好。陆云逍道:“也罢,你们去吧,让暮云和你们一起,免得有那不开眼的冲撞了。”

    甄姨娘等人答应一声,三女这才款款离去。待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陆云逍这才转头问朝云道:“她搞什么幺蛾子呢?卖凉茶?卖凉茶会吸引这么多人?”

    朝云咳了一声,小声道:“爷,真真您都想不到,刚刚奴才都呆住了。原来大奶奶不是卖凉茶,她特意订了两口大缸,说是要摆在医馆两旁,如今暑热天气,就要把凉茶装在那里,过路的人喝一碗一文钱,奴才估摸着,真要是有那穷苦不堪或者是乞丐之类的人,怕是不要钱呢。因此人人兴奋,您是没瞧见,如今那医馆前真是热闹的不得了。”

    听了这话,陆云逍也愣住了,许久后方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窗前沉默看着那医馆门口的人群,大概是凉茶已经装进缸子里了,不断有人往前涌动,看上去是陆续喝凉茶呢。一时间,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好半晌,方冷笑一声道:“为了打响这医馆的名声,她倒是很拼命。”

    朝云小声道:“爷,恕奴才多嘴,我看大奶奶不仅仅是为了打响医馆的名声……”

    不等说完,便听陆云逍冷冷道:“不是为了打响医馆的名声,她是为了什么呢?别告诉我她是菩萨心肠,为百姓着想,所以才会赔本卖凉茶。你觉得她是这样性子的人?”

    朝云小声道:“若是在府里时的大奶奶,奴才是不信她这样做的。只是从前和大奶奶在江南遇到的这几回,爷难道不觉得她性情变了吗?好吧,其实大奶奶为什么要赔本卖凉茶?奴才不知道,但奴才知道,她应该不是为了医馆的生意,不然的话,只要把她神医娘子的名头说出去,这里的老百姓还有不买账的?”

    虽然陆云逍根本不相信夏清语会是什么菩萨心肠,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朝云的话很有道理。若是为了打响医馆的名头,夏清语根本不需要用这么个赔本办法,她只要说出自己是做出黄连素拯救了一场瘟疫的神医娘子,只怕这医馆的门槛就要被踩塌了。

    因沉吟了半晌,小侯爷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手中折扇一敲:“走,看看去。”(未完待续。。)

    ps:  吼吼吼,我就知道,柿子爷你是忍不住的,哈哈哈!(你滚)

第九十七章:再相逢

    “啊?”朝云愣了:“看……看什么?”

    “看看她到底是弄得什么玄虚。”陆云逍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朝云心想爷啊,都要和人家断了往来,你管大奶奶弄什么玄虚呢?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真话说出来,就擎等着挨踹吧。

    不过他不说,陆云逍却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因羞恼的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忘了我之前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吗?如今既然能实地看一看,也许能找到那群反贼的线索呢?岂不是更好?”

    朝云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心想您是爷,还不是您怎么说怎么算。

    主仆两个来到杏林馆前,果然就见百姓们都在那里聚集着喝凉茶,不住称赞这凉茶味道好,又凉爽。只听得陆云逍都好奇起来,但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直等了两盏茶时分,这些聚集着的百姓方渐渐散去,只剩下十几个人还围在周围。

    夏清语和阿丑白薇白蔻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阿丑便道:“奶奶,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咱们这里正经变成凉茶馆了,人人只知道来喝凉茶,却不知道来治病。”

    夏清语笑道:“你懂什么?这不过是第一天罢了,大家都来尝个新鲜。以后就不会这样了。而且啊,这有什么不好的?大家来喝凉茶,知道咱们这里是医馆,又知道咱们收费便宜,以后这附近的人有什么不舒服,不用咱们吆喝,他们自己就找过来了。”

    话音落。忽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看看对面的白蔻白薇。两个丫头就如同看见鬼似得看着自己身后,夏清语猛然转身。便看见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陆云逍和朝云。

    “我的天,怎么会是你?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确实是吓了一大跳,夏清语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渣男,因不由的拍了拍胸脯,不满道:“想喝茶就直说,你木头桩子似得站在那里,扮鬼吓人呢?”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陆云逍展开折扇,潇洒的摇了几下。冷哼一声道:“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才会这样害怕。”

    “我唯一做的亏心事,就是这辈子认识了你这样的家伙。”夏清语没好气道,说完却见陆云逍直勾勾看着那两口大缸,她挑了挑眉道:“怎么?真的想尝一尝?唔,不是我自夸啊,我这一次的凉茶,可比在桃花村的时候好喝,要不要来一碗尝一尝?”

    她这一说,陆云逍嘴里似乎便想起了当日喝的那凉茶甜丝丝的滋味儿。刹那间,只觉着楼外楼的酒水似乎也不是那么醇香了,只是他终究还记着自己的骄傲,想了想到底是忍住了。转头问道:“我记得你当日说过,肠瘟很容易通过这些饮食器皿传播,如今你这两大缸凉茶随便人饮用。难道就不怕引起肠瘟传播吗?”

    夏清语没想到陆云逍竟会如此细心,这也算作是爱民如子的一种表现吧。因忍不住便拍了两下巴掌。微笑道:“难得啊,难得小侯爷竟然能为百姓着想到这个地步。你说的没错。所以你看到我这两个水舀子了吗?它们可不是让人喝凉茶的,这街上的苦力百姓都是随身带着自己的水囊或者大茶缸子,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水舀子把凉茶舀了,倒进他们喝水的器皿里,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肠瘟传染。”

    “原来如此。”

    陆云逍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听身后传来两声变了调的惊叫,一回头,只见甄姨娘和白芷琥珀三人就站在不远处,此时看向夏清语的目光就如同看见了女鬼一般。

    “呵呵,你的爱妾到了。”夏清语早就看见那三个女人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等着现在呢。而她旁边的白蔻白薇表情却要比她复杂得多,两人看着陆云逍身后做妇人打扮的白芷,一时间心中真是百味杂陈。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姨娘拼命压住心中恐惧和愤怒,目光喷火般的盯着夏清语,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将她烧出一个大窟窿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不清楚?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开侯府和京城,千里迢迢来到杭州落脚?”这话本该是一腔怨愤,不过夏清语却是用很轻松地口气说出来,与其说是怨怒,不如说是戏谑。

    她其实并不认识甄姨娘和白芷琥珀,不过从看到那三人不敢置信的一步步走过来,暮云无奈的跟在她们身后,她心里便明白了。而此时能够上前一步质问自己的,自然只有陆云逍的姨娘了,听说渣男有两个姨娘,另一个是没害过自己的,所以正常来说不会露出这种既恐惧又愤怒的表情来,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果然,甄姨娘一听见她这话,瞳孔便猛然缩了一缩,她以为自己今生今世也不会再见到这个女人,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也永远都不会再被翻出来。哪里想到,不过是下了一趟江南,不过是几个月工夫,她竟然就会再遇上这个冤家对头。

    “爷,她怎么会在这里?”

    甄姨娘努力地平静了下情绪,但是对着夏清语那微微含着讥诮的眸子,她不知怎么便觉得心里一阵阵发虚,只好别开目光,看向陆云逍,希望丈夫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陆云逍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他能够理解这个爱妾对夏清语的恨意,只是,身为侯府世子的妾侍,你就算是要过来表达一下愤恨,也不该眼红身颤如同民间泼妇一般,最起码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副模样。所以他心里有些不满,下意识的就想呵斥甄姨娘,让她回楼外楼。然而转念一想:那被害的是她腹中骨肉,若是她真的能平静如水,才是有鬼吧。

    一念及此,心中怜惜之情泛起,便将呵斥的话吞了回去,淡淡道:“她离了京城来江南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在这里看见,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行了,咱们回去吧。”

    “可是……爷……”甄姨娘咬着嘴唇,在心里给自己狠狠打了下气,这才转头做出一副“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恶狠狠模样盯着夏清语,努力表现出一个“骨肉被害”的母亲的愤怒,然后咬牙切齿道:“爷,我……我心里恨,这个女人……她……我要她落魄无依,到哪里都不能落脚,我……”

    不等说完,便见陆云逍冷冷看过来,不知怎的,甄姨娘心中就打了个突,忽听一旁夏清语笑道:“喂!演戏演得过头了。”她没有多说,毕竟周围还有二三十个百姓呢,虽然那些人退后几步的动作摆明了是不敢惹麻烦,但以为自己没看见他们那竖长了的驴耳朵吗?新任督察使的大八卦啊,那该多劲爆?怎么说陆云逍也帮过自己几次忙,所以夏清语给他留了面子。

    然而她不说,不代表陆云逍不懂,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甄姨娘向来是知分寸懂进退的,当日她小产,自己把夏清羽休出门,可以说,这件事情就了结了,万万没有再寻回气的道理。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路上遇到夏清语后,还能安之若素,把这个女人当做一个寻常妇人看待。因为这才真正说明他心里已经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牵挂。

    如此简单的道理,甄姨娘怎么可能不明白?而且她明明知道老太君就是这个女人救下的,怎么还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她的意思,是说当日对自己的处置不满吗?笑话,自己处置房里人,一个姨娘竟然不满?是想造反吗?

    看到陆云逍的冷峻目光,甄姨娘也知道自己刚才慌乱之下犯了错儿,她心里更是恨夏清语入骨,表面上却不得不把所有慌乱愤怒的表情收敛了,因微垂着头道:“是妾身造次了,爷,反正这里也逛得差不多了,咱们不如回去吧。”

    一边说着,她心里就打定主意,暗道只要还在江南一天,她就打死也不踏进这富贵大街一步了。坚决不能给丈夫创造和这女人接近的机会。刚才在楼上,爷总是心不在焉的,那会儿自己还奇怪,如今可不是答案出来了?看来之前在江南他们两个有交集的日子里,爷对这女人还是又生出感情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如此牵挂的,可恶,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吗?可之前在侯府,爷明明也是愤恨绝情的,怎么如今就变了呢?

    甄姨娘一个劲儿转着心思,面上却很好的扮演着一个悲伤无奈的失子母亲形象,琥珀在一旁冷眼看着,虽然她同样讨厌夏清语,这会儿却觉着心里十分痛快。白芷更不用提,她怕夏清语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心中更是恨不能这曾经的主子死无全尸才好,如此对方才不会再有机会惩罚自己的背叛。

    身边三个女人各怀心思,让陆云逍也觉得索然无味,刚刚对凉茶生出的一丝兴趣也荡然无存。他定定看了夏清语一眼,然后转身道:“行了,回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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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跋扈胖子

    围观百姓们大气也不敢出,陆云逍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压人了。此时见他就要离去,百姓们心里欢呼雀跃,暗道终于可以好好议论一番了。谁料那欢喜表情还不等表现在脸上,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响,接着一个大嗓门的声音高叫道:“让一让让一让,不然撞死了活该。”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一辆马车在大道上疾驰而来,这可是富贵大街,虽然晌午时分人不算多,但总还有些人是在路上行色匆匆的,蓦然看见这辆马车似是不要命的闯过来,不由都吓得纷纷退避。

    那辆马车在杏林馆前蓦然停了下来,马车夫神情淡漠,一点儿也没有自己差点儿纵马伤人的自觉。夏清语看的气往上撞,不自禁就瞥了旁边的陆云逍一眼,就见他盯着那辆马车,神情凝重肃然,却并没有上前说些什么。

    莫非这马车还有什么来历?夏清语心中不自禁就画了个魂儿,虽然一直叫陆云逍渣男,但她心里清楚,对方可不是那种谨小慎微害怕权贵的家伙,再说了,在杭州城,又哪里能找出比他更权贵的权贵?

    没有心思多想陆云逍的反应,因为那马车厢里已经钻出了一个人,这人身材肥胖,一边下马车一边不停拿袖子抹汗,嘴里喃喃说着些什么,看来是在咒骂这可恶的天气。直到他下了马车,来到夏清语面前,方才住了嘴,那双被胖脸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女人一眼,然后眼皮子一翻,傲然问道:“你就是人称神医娘子的夏娘子?”

    “神医娘子不敢当。我确实姓夏。”夏清语对这个胖子可没什么好感,下巴微微一扬。一点儿都没掩饰自己的不屑和不满。

    那胖子愣了一下,接着方冷笑道:“有意思。敢在杭州城这么对我说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难怪人家说你狂傲,果然不假。”

    “狂傲?”夏清语一愣,她是瞧不起这个胖子不假,但那是因为对方罔顾人命,看着就是个为富不仁的,她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人客气?但是狂傲,她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赚了这么个名头在身。

    “可不是狂傲呢。”胖子嘿嘿笑了两声:“连太医院的周陵都敢不放在眼中的人。难道还当不起狂傲二字?”

    周陵?夏清语明白了,一时间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好:苍天可鉴,周陵那件事里,自己是受害者好吗?真正狂傲的是陆云逍吧?如果不是他王霸之气侧漏,就凭自己,还真收拾不下那个黑心的太医。

    一念及此,目光便不经意的又在陆云逍身上掠过,却见他似乎是抱定了看戏的心思,甚至还微微退后几步。退到了人群中。

    这可不是陆云逍的作派,一时间,夏清语心中更是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正思虑间,就听面前胖子不耐烦道:“行了。咱们少说废话,我这次来,是想请夏娘子和我走一趟的。”

    胖子一边说。就又用手中名贵的真丝帕子擦着脸上的汗,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冷哼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家奶奶跟着你走一趟?”

    胖子一愣。目光落到夏清语身后的白蔻白薇身上,忽然嘿嘿一笑。吞了口口水道:“倒是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可惜啊,大爷我今儿没心思和你们斗嘴。”说完又斜睨着夏清语,冷笑道:“怎么?你不是大夫吗?既是大夫,难道不上门看诊?”

    夏清语眉头一挑,也冷笑道:“你不是说我狂傲吗?若我就这么跟你走了,怎么显得出我的狂傲来?”

    那胖子没想到夏清语竟会用自己评价她的话来堵自己,顿时大怒,面色接连变换了几种颜色,最终却终于还是忍下那口气,冷哼道:“放心,诊金少不了你的。若是你能治好我们家老爷子的病,江家不是给了你一千两诊金吗?我可以给你两千两。”

    围观的百姓早在胖子说出神医娘子四字的时候,便忍不住炸窝了,此时听到两千两,议论声更是潮水般涌来。从这些话中,夏清语很难分辨出眼前这胖子的身份,不过有些被用得较多的词例如“为富不仁,老色鬼,横行霸道”之类的她倒是听清了,因越发肯定面前这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尤其对方之前还策马闹市罔顾人命,现在还跑来她面前目中无人,这样的货色,不狠狠抽两巴掌都不解气。于是夏清语便也昂起头来,冷哼道:“你太小看人,我岂是肯为银钱折腰的?别说两千两,就是五千两,一万两,我不想给你家人治病,那也由得我,你抬一座金山来也没用。”

    这话说出来,别人犹可,独人群中的陆云逍和朝云暮云都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一声,朝云更是小声对暮云道:“奶奶好会吹大气,还不为银钱折腰,不为银钱折腰,当日咱们爷来江南带的银子几乎都被她刮了去呢。”

    话音未落,就被陆云逍狠狠瞪了一眼,两人顿时不敢再说话。旁边甄姨娘和白芷琥珀也看了他们一眼,甄姨娘忍不住冷声道:“呸!什么大夫?就是这样见死不救的?果然她性子一点儿没变。”

    陆云逍没言语,旁边朝云暮云有心替夏清语打抱不平,但看了看主子面色,终于还是聪明的把这话给吞回肚子里。而那边夏清语在说完后,已经转身往回走了,竟是二话不说就把那胖子给无视掉。

    “你……你给我站住。”

    胖子气得浑身乱颤,因为那一身肥肉,所以他颤抖起来就格外有视觉冲击,见夏清语连脚步都没停,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胖子终于想起来,自己在这女人面前似乎忘了做自我介绍,但这能怪他吗?他哪想到杭州城还有不认识他陈一两的人?他这体型,这富贵至极的穿戴打扮,难道不该是杭州城独一份儿,别无分号?

    夏清语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认真看着他,严肃道:“谁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你知道?”

    陈一两陡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惊讶的关系,那常年只有一条缝的两只小眼竟瞪出了几分“二目圆睁”的风采。然后他挥舞着两只胖胳膊,不可一世的大叫道:“你知道我是谁,竟然还敢拒绝我?你……你竟然不肯去我府上给我们家老爷子治病?”

    夏清语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一个闹市纵马,罔顾人命,嚣张跋扈,一点儿也不讨人欢喜的家伙。就从你这体型,便能知道你平时有多么为富不仁了。”

    “太毒了,胖子何辜?竟然就因为这陈一两,被一起骂进去了。”人群中的陆云逍终于忍不住摇头失笑,而他这一笑,朝云暮云心里紧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但旁边的甄姨娘和白芷琥珀的心却不自禁就提了起来。

    围观的人众多,就像陈一两所说,杭州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更没有敢不听话得罪陈家的人。然而今天,夏清语做了这头一个。面对陈一两的威逼利诱,她咬定牙关不肯松口:就是不给你家老爷子治病,怎么着?有本事你绑我,绑了我我也不给你们治病,你咬我啊。

    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女人,就是陈一两也束手无策,最后,这个杭州城最有势力最说一不二的胖子只能狼狈丢下几句狠话,然后吭哧吭哧爬上了马车。不过这一回,马车却没有在富贵大街上疾驰,而是缓缓离去。

    陆云逍站在人群中,目光送着那马车离去,慢慢的,他紧拧着的眉头松开,嘴角微微上翘,一直沉着的面孔上也带了几分笑意,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旁边的百姓们也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杭州城竟还有人敢让陈家吃瘪,此时亲眼所见,不由得大呼过瘾,一时间呼朋引伴,议论纷纷的离去,更有一些人当即就进了医馆:神医娘子啊,从前不知道,竟没把这家医馆放在眼中,现在还不赶紧去让神医娘子给瞧瞧,更待何时?什么?你说我没有病?有病没病你说了算吗?我就想让神医娘子给看看怎么着?不行啊。

    “爷,热闹也看完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看着纷纷涌进医馆的人群,甄姨娘心中妒恨的几乎要发狂,却也知道这可不是表现出不满的时候儿,分明刚刚爷对这一幕并没什么不悦,甚至还笑了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更何况,联系到今天陆云逍的表现,她心里此时当真是乱如麻,还要回去好好梳理下,哪里肯在这里看夏清语风光。

    因想着陆云逍心中终究还是厌恶痛恨那女人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他劝回去再说,以后若是能想办法让丈夫少和夏清语来往,或许那女人也未必就能对自己构成威胁。因此甄姨娘才会温温婉婉的说出这句话,甚至为了勾起陆云逍的联系,她的声音都比平日里还要乖巧软糯。

    却不料陆云逍只是望着杏林馆的门口,淡淡道:“我还有事情要办,让暮云送你们回去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登门

    “爷……”

    甄姨娘心中的危险感觉立刻升级,面上更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丹凤眼中恰倒好处的蕴了两汪泪,她小心翼翼拽着陆云逍的衣角,语气里带着点慌乱,轻声道:“爷……爷可是要找奶奶说话?”

    陆云逍听着声音不对,终于扭头看了一眼,立刻便看到甄姨娘那我见犹怜的面容,他心中有些惊讶,但旋即便明白了,因面色就有些不喜,淡然道:“我是找她有正经事情,你们不要多想,回去吧。”

    三个女人都是聪明伶俐的,只从丈夫口气中,便知道没办法更改陆云逍的决定,因只好暗暗咬牙,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停在楼外楼前的马车。

    “姨娘,咱们这就回府吗?”

    车夫在外面问了一句,下一刻,听到甄姨娘咬牙切齿的声音:“不回去,就先在这里等着。”

    车夫刚刚也是看见了事情经过的,虽然对于夏清语竟然会在这里开医馆这件事,他也很有和暮云八卦的兴趣,但很明显姨娘此时濒临抓狂边缘,不想死的太惨的话,八卦还是憋着等回去再说吧。于是车夫便和暮云坐在车辕上大眼瞪小眼,等着陆云逍回来。

    陆云逍却是在杏林馆前站了一会儿,看见那医馆里的人三三两两出来散去,最后并没有剩下几个,他这才轻摇折扇,潇潇洒洒走了进去。

    这一幕只看得马车厢中三个女人咬牙上火,却又无可奈何。好半晌,方听白芷幽幽道:“我说的什么?爷到底还是和她搅合到一起了。咱们早该知道的。那女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心?呵呵,果然当日治好了老太君的病。却又不肯跟着爷回府,就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只怕后来一路上和到了江南的那些巧遇。也全都是她苦心安排的呢。”

    琥珀看了甄姨娘一眼,见她一双手紧紧绞着帕子,连指关节都泛白了,她也不由得叹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日姨娘小产,大奶奶被休的时候,府中所有人都拍手称快,谁能想到今天就看到爷又被她迷了去?”

    甄姨娘瞪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胡说的什么?爷没说吗?只是找她有事情罢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爷就被她迷了去?”

    琥珀微微一笑。轻声道:“难道不是吗?姨娘想一想,爷从踏进这富贵大街起,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楼外楼上,我就觉着爷有些奇怪,如今想来,分明那会儿他就知道这杏林馆是大奶奶开的,所以才会那么不镇定。后来这杏林馆前围了一群人,爷开始还能坐得住。可等咱们一走,他可不就是坐不住了呢,巴巴跑过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在大奶奶被欺负的时候好替她出头?只不过大奶奶那性子,没用他英雄救美罢了。”

    琥珀的这番话对于甄姨娘来说。着实不算十分客气,只是甄姨娘却也没有心情纠结于她对自己的不尊重,因为琥珀的话恰恰说中了她心底的担忧。看着街道对面的杏林馆,陆云逍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看来一时三刻不会出来。她心中又是愤恨又是惊惶:当日利用陆云逍对孩子的渴望设计除了这个女人,本以为从此后就可高枕无忧。哪里想到对方竟会玩出这么一手高明的欲擒故纵?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当初就该想个法子直接把她置之死地才对,如今果然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吗?

    看来要想个办法,让爷的眼睛从这女人的身上离开。甄姨娘面色阴沉的在心里盘算着,忽听身旁白芷小声道:“姨娘,咱们回去吧,不然爷出来后发现我们没听他的话,只怕会不高兴。”

    甄姨娘回过神来,因为心中刚刚有了个主意,所以这会儿倒是镇静下来,又向杏林馆看了一眼,她微微点头,对马车外的车夫道:“好了,回府吧。”

    且说陆云逍,和朝云一起进了杏林馆,就见夏清语和冯金山等人正在忙碌着,看见他们进来,夏清语只是望了一眼,却没说什么,好容易等把手上几个没有病非要让她查出点毛病的几个人打发出去了,看着馆内恢复了平静,她这才对白薇道:“给陆大人上茶。”

    难得啊,我到她这里竟然还能有一杯茶水喝。陆云逍有些自嘲的耸耸肩,其实他内心原本是不想过来的,只是看到陈一两后,便改了主意,因此时便坐的安之若素,听见夏清语的话,便对白薇道:“不用什么上好茶叶了,就把你们的凉茶倒两碗来喝,天气热,我身子也有些燥。”

    白薇笑着答应而去。这里冯金山惊讶的看着陆云逍,因为小侯爷今天是陪着几个妾侍上街,所以穿的便装,冯金山也是识货的,第一时间内就发现这贵公子穿的不是寻常衣料,如今又听夏清语称呼他为“陆大人”,因心里不由得就画了魂儿,拽着阿丑小声问道:“这……这位是谁?陆大人?咱们杭州城有这么年轻的官儿吗?”

    “怎么没有?你忘了前些日子才在杭州落脚的江南督察使?”阿丑轻声答应了一句,顿时把冯金山吓得够呛,眨巴着眼睛小声道:“就是……就是他?”

    “可不就是他?当朝国舅,寿宁侯府的小侯爷。”阿丑微笑,冯金山这个败类因为身家巨富,所以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爷有钱,别在爷面前摆谱”的淡定臭屁模样,如今能看见他这么一惊一乍的,也不枉费自己向他仔细介绍了陆云逍的身份。

    果然,冯金山在角落里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督察使……当朝国舅……小侯爷……”然后他抬头看向阿丑:“这么大的人物,跑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说来也巧,在他问阿丑的同时,便听夏清语也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陆大人到此,应该不是找我叙旧的吧?”

    陆云逍看着她那骄傲的模样,心里就不舒服,忍不住便想挑刺儿,因冷笑道:“三宝殿?不过是个大一点的铺子罢了,也能叫三宝殿?”

    夏清语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人称赞这男人胸襟宽广气度沉稳巴拉巴拉的?这分明就是个胡搅蛮缠小肚鸡肠的渣男嘛。因没好气道:“不能叫三宝殿,那我换个说法?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唔,那我是不是得准备逃亡了?”

    陆云逍让她噎的够呛,咬牙道:“谁是黄鼠狼?谁是鸡?”

    “贼眉鼠眼贪心不足的黄鼠狼自然是说你,而我,当然就是威风凛凛的大公鸡。”真是无聊啊,都不是小孩子了,竟然在这里打口水仗。夏清语在心里展开了一番自我批评,不过她觉得这都是陆云逍引起的,都是对方胡搅蛮缠,自己不用为此负责任。

    大概陆云逍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接了白薇手上的茶,他便把面色一整,沉声道:“行了,别说废话了,说正事儿。”

    “让你开门见山你不肯,到底是谁在浪费时间说废话?”

    夏清语又翻了一个白眼,却见陆云逍的目光落在房间一角的冯金山和阿丑身上。她先是一愣,暗道这情景有点熟悉啊,转念一想:妹啊,可不是熟悉嘛,电视剧电影里需要秘密说话的时候,主角都会先瞟这么一眼,然后那些服侍的人就该有眼色的悄悄退场了。

    不过阿丑和冯金山显然不是什么有眼色的,两人面对陆云逍的沉凝目光,只是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打死我们也不出去”的架势。

    添什么乱啊。陆云逍这个气,扭头看了夏清语一眼:“我要和你商量事情,让他们出去。”

    夏清语真想学着电视剧里来一句:“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能听的他们就能听。”不过想了想,这种说法太烂俗了,再说渣男能有什么好事儿?肯定又是有什么需要拖自己下水的,于是沉吟了下,她便直接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有什么好事儿找我?”

    “对你来说,这是件可以得益的事情。”陆云逍丝毫不惊讶夏清语会这么说,他从前不了解这个女人,不过从对方离府后,似乎倒慢慢了解了:这女人绝对是见钱眼开的,自己挖下这个坑,告诉她可以得益,保管她二话不说就跳进来了。

    这本该是个让陆云逍不齿的缺点,然而不知怎么的,他却并不觉得瞧不起夏清语,反而觉着因为这么一个贪财的毛病,倒让对方有了些可爱的人气儿。或许是从前见惯了她刻薄冷漠或胡搅蛮缠的狠毒愚蠢,每次一见面心里就堵的慌,没有一丝快乐,所以如今就是这样一个缺点,都让陆云逍觉得可爱了。

    果然,夏清语一听说自己可以受益,眼睛便亮起来了,嘴角微微上提,笑得眉眼弯弯,想起之前自己从渣男身上赚的那些银钱,她看陆云逍的目光就好像是看着一座金山,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爽快道:“说吧,这一次又有什么生意介绍给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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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跳坑

    陆云逍的目光在冯金山面上掠过,终于,夏清语还是让步了,扭头看向两人:“冯大夫,阿丑,你们去后院看看,我早上发现那一片当归好像有问题。”

    有个屁的问题。

    冯金山心中狠狠吐槽,“哀怨”的看着夏清语: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贪财的东家啊?说好的同进退呢?说好的信任呢?结果让人家一忽悠,立马原形毕露了。真是可气,若说钱的话,自己也不是没有,怎么不见她这样见钱眼开?

    不管怎么样,冯金山还是被阿丑拖走了。一时间,医馆里只剩下白薇白蔻和朝云陪着两个主子,朝云自觉地检查了一遍门窗,发现没人在外面偷听,于是他就站到门外扮起门神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夏清语都有些紧张了,看着陆云逍皱眉道:“这是做什么?你不会是要我做间谍之类的事情吧?别扯淡,我只会看病,其他都不行。”

    “不是让你做间谍,只是让你去看病。”

    陆云逍微笑,夏清语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道:“叫我看病你整这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

    “我要你去给陈半斤看病。”陆云逍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陈半斤?那是谁?”夏清语愣了下,但旋即便反应过来:“就是刚刚那个……死肥猪家的老爷子?”话音落,见陆云逍点头,她便猛地跳了起来,大叫道:“陆云逍你有没有搞错?那个陈家我不是不知道,最为富不仁的一家人。在杭州城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你要我去给那样一家人看病?你……你还算什么督察使?不说治他们的罪。反而要我去给那个死老头子看病?呸!他能有什么病?十五房小妾里有十房是抢来的,叫他不要那么好色就没病了。”

    陆云逍看着夏清语跳脚。凶巴巴的样子透出几许义愤填膺,着实有些可爱。她秀丽的面孔上没有使用什么脂粉,却仍是细腻光滑,她身上也没什么香气,在这燥热时节,倒显得清爽怡人。

    一时间便不由有些失神,直到拍桌子的声音响起,小侯爷这才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你是最喜欢胭脂水粉的。从前还花大价钱买西洋那边的蒸露喷,怎么如今这些习惯都没有了?”

    夏清语也愣了一下,回头看看白薇,心想我从前是那个样子吗?西洋的蒸露?就是香水?正寻思着该怎么答,就见白薇上前一步,垂头轻声道:“从出了侯府,奶奶说她看开了,所以如今不用这些东西了呢。”

    夏清语这才反应过来,论理这话可不该让白薇代替自己说。因连忙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全杭州城的人都巴不得那个老头子不得好死,你为什么还要我去给他治病?”

    “冷静些。”陆云逍看了夏清语一眼:“你不会以为我还需要巴结他们吧?”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给他们治病?”夏清语的确知道陆云逍没必要巴结这一家子。虽然听说陈家好像在朝中有很深厚的背景,可比背景的话,谁能比得过渣男?人家的背景可是皇帝和掌管六宫的皇贵妃。

    “所以你该知道我要你上门治病是有道理的。”陆云逍说完。冲夏清语招招手:“过来,听我面授机宜。”

    夏清语有些不太信任的看着他。不过最后还是把头凑了过去,陆云逍便贴着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不等说完,就见面前的女人倒吸一口冷气,站直了身子道:“你……你还是要我去做间谍?你怎么想的?”

    “嘘!”陆云逍竖起一根手指,白了夏清语一眼:“什么叫让你去做间谍?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料子,我只不过让你去帮我留意一下我话中那些状况罢了。”

    “为什么要留意那些?这不是做间谍是什么?”夏清语冷哼一声,却见陆云逍严肃了面色,目光在白薇白蔻身上掠了一圈,于是两个丫头就知道她们也该退场了。

    “干什么这是?你们往哪儿去啊?”夏清语见两个丫头也要离开,心里可不爽了,暗道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吧?怎么渣男倒指手画脚起来?我的地盘他做主,凭什么啊?

    两个丫头知道奶奶不高兴,但是没办法,虽然不是侯府的人了,但这位爷余威犹在啊,因白蔻便道:“奶奶,奴婢去厨房看看,半上午时炖的那只鸡应该好了,别叫阿丑和冯大夫偷吃了去。”

    白薇则道:“奶奶不是说那片当归有问题吗?奴婢也去看看,需要浇水施肥什么的,也好给阿丑打个下手。”

    “喂喂喂!”

    夏清语在身后徒劳叫着,但两个丫头转眼间走的没影了,叫她也无可奈何,因转过身对陆云逍不悦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啊?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呢?你就算看见这杏林馆是我开的医馆,你就当没看见得了呗。我有了麻烦都没去找你,你干什么要跑过来?还在我的地盘上替我做主。”

    陆云逍目光一亮,站起身悠悠道:“你遇到麻烦了?什么麻烦?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呢。”

    “不用了,等你这马后炮,我都不知死几回了。”因为涉及到方悠然,所以夏清语非常聪明的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说,不然言多必失。

    可陆云逍却没这么容易放过她,一双眸子紧盯着她的脸,沉声道:“看起来,这麻烦已经解决了?但不知是怎么解决的呢?”

    “要……要你管?”

    夏清语不是心虚,但是一想起方悠然的身份,再想想眼前渣男的身份,她的头皮还是忍不住就发麻了。

    “是方悠然过来了?”

    陆云逍的眼神瞬间如刀般锐利。他是什么人?夏清语又不是很擅长掩饰自己内心的,可不是一下子就让他看出了端倪。

    “你……”

    夏清语惊讶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看着眼前陆云逍:对方刚才质疑的语气她能理解,毕竟当日自己和天地会盟的牵扯他是清楚的。但这厮竟然能猜到是方悠然亲自过来,这怎能不让她大惊失色?

    惊讶过后便是愤怒,夏清语眉毛高高挑起,眸子紧盯陆云逍:“混蛋,你派人监视我?”

    平生第一次被人当面骂,陆云逍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暗道果然刚刚觉得她性子变得有点可爱什么的都是错觉,这不明明还是一个泼妇吗?因把折扇一展,冷哼道:“别自作多情。我吃饱了撑着,会监视你?”

    “那你怎么知道他来了?”夏清语其实这会儿也寻思过来了,如果陆云逍真的派人在暗中监视自己,方悠然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离去。不过这种时候,当然要选择做一只死鸭子,输什么也不能输了这张嘴。

    陆云逍冷笑一声:“这么说?他果然来了?他来做什么?”

    “没什么,杏林馆之前被一些地痞无赖勒索,我们得罪了那些人,他们大晚上的过来报复。正好让方公子赶上了,所以出手救了我们。”夏清语冷哼一声,终于别过视线,不管怎么样。和反贼打交道,就算自己是无心之举,在官家面前。总还是有点理亏的。

    “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能惹上这些事情?”陆云逍皱眉:“然后呢?他去哪里了?”

    夏清语扬着下巴:“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傻子,上一次救了他。然后你那个反应,我就知道他是天地会盟的人了。所以之前一问,他也就没瞒着我。不是他自己承认,我还不知道他是方悠然呢,既然身份都暴露了,你以为他会把自己的踪迹告诉我?”

    陆云逍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笨?你就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钓着他然后派人通知我?到时候抓住了方悠然,这天大的功劳不就是你的了?”

    “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要功劳做什么?我爹娘都死了,我有天大的功劳难道还能救回他们来?”夏清语冷笑一声,话音落,就看到陆云逍沉了面色,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父亲的死乃是咎由自取,难道还要怨怪当今圣上?”夏父死后,似乎有些迹象表明这其中有猫腻,但他查了一阵子,并没有得到什么线索。所以心中虽略有疑虑,但却也基本认同皇帝的定罪。

    “我没这么说,你少往我头上扣大帽子。”夏清语没好气的道,却听陆云逍嘿嘿冷笑:“真要抓你,还用得着扣帽子?你胆子也忒大,和反贼有来往,就这一条,便够抓你了。”

    话音落,小侯爷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这前妻几眼,暗道她从前因为父亲的事,没少和我闹,怎么如今却这样淡然了?不过旋即想起白薇之前的话,暗道这么看来,她倒真是看开了,真是准备和过去一刀两断,这样也好。因这样想着,也就释然。

    “那又不是我主动去找反贼的。”夏清语忍不住就磨牙了,果然,就知道渣男在这里等着呢,她就看不得陆云逍得意的嘴脸,因咬牙道:“也罢,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把我抓去吧,换你的大功劳,皇上一定会十分欣喜的,说不定还要把我给明正典刑了,想着能不能诳方悠然来劫法场呢。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指望着人家为我抛头颅洒热血,那根本就不可能,到时候引不来反贼,可别怪我。”(未完待续。。)

    ps:  前文中说到夏父之死,并没有写明就是有冤情,只是原本的夏清语信任父亲医术,和小侯爷闹,小侯爷也有一点怀疑而已,所以这里这样写,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第一百零一章:应承

    “别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方悠然自诩英雄好汉,他的救命恩人因为他而陷入死地,他又怎可能袖手旁观?”陆云逍摇着折扇:哼!和我玩心眼儿,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脑子。

    “我呸!你做梦去吧,想利用我做诱饵,我豁出去一头碰死,也绝不会让你如愿。”夏清语彪悍劲儿上来,伸手就挽了挽袖子,表示自己不是说着玩儿的,逼急了她真干得出来这事儿。

    “好了好了。”陆云逍摆摆手:“别在这里磨牙了,既然你自己都知道身上有罪,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就得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是不是我去给陈半斤看病,你才能放过我?”夏清语冷笑,早就知道渣男这种货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我就是不拿这个要挟你,难道你不去?”陆云逍斜睨着她,目光落在那截白生生的手腕上时,却忍不住一愣。

    “我这人的性子你还不清楚?最受不得要挟的。”夏清语冷哼一声:想让她去给那个横行霸道的老色鬼看病?门儿都没有。

    “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我能让你去打探这些消息吗?”陆云逍又严肃了面色,目光却还是落在夏清语的手腕上。

    “我看不出有什么事关重大……”

    夏清语冷哼,不等说完,就见陆云逍抬眼看着自己,沉声道:“我怀疑他们家和海匪有染。”

    “海匪?”

    节奏变化太快,夏清语一下子就愣住了:这……这怎么就扯到海匪身上了呢?不是在说那个老色鬼的吗?

    “那个……你说的海匪是指……方悠然的天地会盟?”她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却见陆云逍摇头道:“我虽然恨那些反贼,却也不至于把方悠然和海匪相提并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看来方公子的声望还是不错的嘛。不然以渣男的德性,怎么可能还会说他的好话?夏清语心中有点安慰,但旋即就端正了面容,沉声道:“是那些没有人性,经常上岸烧杀抢掠的海匪?”

    “不是他们还有谁?”陆云逍见夏清语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略一想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思,因冷笑道:“天地会盟的水师是反贼,并非那些海匪。”

    “嗯,我也觉得方公子人还是不错的。”夏清语一时间就让陆云逍的无害给骗到。连连点头附和,话音落,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可惜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果然,就见陆云逍的脸顿时黑了,恼怒道:“方公子方公子,你这是在为反贼说话?别忘了,他们是反贼,是前朝余孽。就算不是海匪,抓住了一样要凌迟处死的。夏清语,你最好和他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你。”

    夏清语心想谁用你保?不过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于是连忙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该和他们划清界限,你也知道了。最开始我是被绑架了才给他们治病的,这真不关我的事啊。”不管日后如何行事。在渣男面前,这个保证是一定要做的,她可不会傻得在这个问题上和陆云逍作对。

    听见她这么说,陆云逍果然就觉着心里舒服了些,点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说完又看向夏清语手腕,皱眉道:“你手上的镯子呢?难道当了?总不会是扔了吧?我料着你没有那么大方。”

    夏清语看了光溜溜的手腕一眼,惊讶道:“那镯子当日不是你娘给我的吗?说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我被休了之后,把那两只镯子撸下来放在桌上了啊,难道你没看见?”

    陆云逍半天没说话,许久才淡然道:“你走之后,我又没进过那院子,哪里能知道这种事?想必已经让人收了起来。”

    他说到这里,便摇了几下扇子,看看门外道:“时间不早,我走了,你记得我说的话,这件事情就着落在你身上了,也不用你冒险,只是留心就好。”

    夏清语见他说完就走,连忙叫道:“等等,你不会让我主动登门吧?叫我向那个老王八蛋低头?我不干。再说了,我之前态度那么坚决,誓死不登门,如今忽然就主动过去了,那陈家父子俩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不会怀疑我。”

    陆云逍微笑道:“放心,这些我早就替你想到了,不会让你为难的,到时候陈家自会再派人来请。”说完看到门口朝云点头,知道附近没有窥伺的人,于是便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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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闹得,谁知道奶奶也在杭州开医馆呢?爷和奶奶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天,最后又凑在一起了。”

    主仆二人走在路上,朝云就忍不住在一旁咕哝着,忽听陆云逍冷哼一声道:“什么兜兜转转又凑在一起了?我和她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朝云偷偷看了眼主子面色,见他虽然表情淡淡的,眼中却是十分欣慰的眼神,因便大着胆子笑道:“爷真是会说笑,哪里是您和奶奶互相利用?奴才只看到您利用奶奶,可没看见奶奶利用您?当日那些无赖上门讹诈,奶奶不是都没来麻烦爷吗?”

    “你的意思是说,都是爷腆着脸上门,你们奶奶当真是清高的很,说到做到,而我却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是不是这样?”陆云逍瞟了朝云一眼,他明白这个小厮的心思,却故意曲解,果然,下一刻,就看到朝云变了的脸色。

    “爷,奴才没那个意思,借奴才一万个豹子胆,奴才也不敢这么想。”朝云伸手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暗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每次爷和大奶奶一遇见,我就必定得干几件马屁拍在马蹄子上的事儿呢?

    陆云逍哼了一声,扇子在朝云脑袋上敲了一下,冷笑道:“我谅着你不敢。也罢,既是用了她,却也不能白用,那些无赖的事,就替她解决了吧。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朝云笑道:“是,奴才回去就告诉暮云,他做这事儿,已经是驾轻就熟了。舟山那些地下的势力,至今还趴在窝里一动不敢动呢。”

    陆云逍冷冷道:“你就知道劳动暮云。哼!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老鼠,他们趴着还好,若是敢蹦出来惹事,我不介意拿他们祭一祭刀。”

    朝云松了口气,心想白蔻白薇啊,为了你们和大奶奶,我容易吗?总算这事儿让爷操心上了,比那个天地会盟的反贼操心强,你们日后也千万别和他们再有来往了,不是每个官儿都和爷一样讲道理啊。

    “爷,陈家那边,您准备怎么做?”

    忽听朝云又问了一句,陆云逍沉吟了一下,方沉声道:“这事儿交给你去办,看看陈家都找了什么大夫,你从中找两个好的,暗示他们推荐杏林馆,那老死鬼不是说病入膏肓了吗?我不信他能拿得住架子。”

    朝云小声道:“可是陈家的气焰,今日奶奶这么得罪他们,那陈一两向来是个跋扈嚣张的,他又怎么肯低头?”

    陆云逍道:“他再怎么跋扈嚣张,也是陈半斤的儿子,老子眼看要死了,我不信他还跋扈嚣张的起来,陈半斤在陈家做了大半辈子的家主,好几个儿子,难道死了后必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他这个长子?所以你放心,陈一两在这时只要有个台阶,他必定要拼命下的。”

    朝云细想了想,心里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因沉吟了下,又忍不住小声道:“话说回来,爷啊,杏林馆是咱们罩着的这件事,或许可以适当散播一下,不然奴才怕那陈家要找人上门报复奶奶。”

    陆云逍道:“这事情不用特意散播,陈家在当地的势力难道查不到?反正夏清语的身份也瞒不住,若是特意为之,反倒容易引起疑心,不如这样顺其自然的好。”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到了自家大门口,刚回到书房,就有甄姨娘的丫头绿绮过来相请,只说姨娘请爷去看买的东西,顺便定夺往京里送的节礼。

    陆云逍是真有些不想去,然而想到之前她们几个在街上遇到夏清语时的模样,着实是被吓得可怜,倒要好好安抚一番,何况这些日子自己忙于公务,也确实冷落了几个妾侍,于是想了想,到底还是来了后院。

    一进屋,仍旧是香气扑鼻,他心里叹了口气,再看几个珠围翠绕的妾侍,原先那点怜惜就有些淡了,因一样一样看着买回来的东西,心思却放到了别处,直到甄姨娘又捡起了几个戒指,笑着道:“这玩意儿虽不是十分值钱的,胜在精巧新颖,府里几位妹妹都是不俗的,恰恰喜欢这样的东西,不如捎回去,每人给两个,也是爷这做哥哥的一番心意。”

    陆云逍细看了看那戒指,果然精巧别致,于是点点头,接着蓦然想起一件事来,就对甄姨娘道:“是了,我今日看见她,腕上那对龙凤如意的金镶宝石镯子却不见了,我问了她,她说是当日离府时放在了桌子上,你知道是谁去收拾的吗?可别叫哪个贪心的丫头昧下来了,那是母亲的心爱之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真情流露

    甄姨娘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陆云逍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夏清语,心中不由又是妒又是气,但旋即明白了陆云逍的话,背后瞬时吓出了一层白毛汗。

    当日夏清语离开侯府后,她得到信儿,立刻就派了红绡过去,红绡看见那对龙凤如意镯子在桌上放着,倒是怕有闪失,所以忙忙包了回来给她保管。本来甄姨娘该立刻将这对镯子交给叶夫人,然而她眼红这镯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时间哪里舍得?只说在自己这里看两日,反正因为老太太的事儿,叶夫人那时也没什么心思和工夫注意这些事。

    然而越看越爱,过了两日,也不舍得将这镯子交出去。那边叶夫人只以为夏清语将这镯子带走了,所以并没有问询找寻,这一来,甄姨娘心中便寻思开了,暗道这空子倒是可以钻一钻。反正日后和那女人也没有再见之期。如今悄悄把镯子藏起来,谁也不知道。等将来叶夫人等不在了,自己再拿出来戴,随便编个谎,就说是在别处看见买了来,想必也没人追究,陆云逍并不在这些事上用心的。

    这样想着,她就把这对镯子大胆昧了下来。过了些日子后,又听说叶夫人要张罗着给陆云逍续弦,甄姨娘便忍不住冷笑了,暗道幸亏我没把这对镯子交出去,不然太太岂不是又会把这镯子给那个继室?与其白白便宜别人,倒不如我留着。她那会儿可没想过这是侯府的东西,她这样昧下来,便是偷窃一般的行为。只觉着自己也是陆云逍的姨娘,还小产了。便是用这镯子安慰自己,也是该当的。

    因此时听见陆云逍这样问。甄姨娘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也是她心机深沉,虽然心中慌乱,面上却不显出来,只故作诧异道:“怎么?那镯子她竟然留了下来?当日太太和我都以为是她戴走了,所以也没有追查这东西的下落,想着她总算是和爷夫妻一场,带走就带走吧。怎么如今她却这样说?难道真是被哪个小丫头摸了去?她走的那日,屋里也没人,我又是正在静养。后来想起派红绡过去查看了一趟,并没有发现那镯子啊。”

    陆云逍皱起眉,冷冷道:“侯府里竟有这样胆大爪子长的?这事儿你好好查查,查出来了,必要剁了那双手,这样镯子也敢偷,真是不要命了。”

    甄姨娘心中一寒,面上却苦笑道:“爷这会儿才说,哪里还能觅得到那贼的踪迹?如今离她当日离府。也是半年多过去了。就算有人偷了镯子,这么长时间,也够倒手好几次呢,难道还能留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成?我料着世上不会有这样的笨贼。”

    陆云逍道:“不管如何。此事不能这样不了了之,俗语说,贼过三年不打自招。焉知那贼就能不露一点破绽?你只好生查就是了。”

    甄姨娘无奈,只得答应下来。目光在白芷和琥珀脸上掠过。却见两人都微微垂头,明摆着是不肯掺和进这个话题。她心中明白白芷是不敢在陆云逍面前说夏清语坏话。那真就成了背弃主子的反骨小人,陆云逍怎会再喜欢她?琥珀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这里若是许初荷被陆云逍问,想必她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心中愤恨,面上却陪笑道:“这事儿,妾身自会尽力去查。不过妾身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陆云逍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甄姨娘捧了一杯茶,款款走到陆云逍身边,见他将茶接过去,方浅笑道:“爷怎么就认定了是丫头们爪子长?妾身实在想不出谁敢这么大胆。大奶奶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不然当日太太和妾身也不会以为她把镯子带走了,可见这种事情不够她干的。既如此,焉知今日她和爷说的话不是骗您?也许那镯子就是被她藏起来呢?不过是怕爷讨回来,所以就故意撒谎说留在府里……”

    不等说完,便见陆云逍将茶杯往桌上一顿,沉声道:“不可能,她如今性子大变,再不是那样人。”

    甄姨娘下面的话猛然就被噎在了喉咙里,瞪直了眼睛,想再说些什么,却觉着嗓子似被堵了一般,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好好查。”

    陆云逍说完,便站起身,看了几个女人一眼,淡淡道:“我前面还有些事情,今晚不在后院歇了。”话音落,便负手走出去。在他身后,甄姨娘纤细白皙的双手将帕子紧紧绞住,上好一条真丝帕子,瞬间就凄惨的没了形状。

    “朝云,你觉得,杏媛的话有可能吗?”

    回到书房,陆云逍并没有去平常的座位上坐下,而是踱到窗前,背着手看院子中的花木葱茏,忽然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朝云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爷啊,奴才不想夹在大奶奶和姨娘们中间啊,她们哪一个是好惹的?不过既然主子问了,还不能不答。因仔细想了想,方小心翼翼道:“若是从前的大奶奶,姨娘说的……也不无道理,从前大奶奶是什么样人,咱们都知道的。不过,现在的大奶奶,奴才和爷也是亲自接触亲眼看过,若说她还是这么贪婪有心机的,奴才倒有些不大信。”

    陆云逍听朝云说他不信夏清语贪婪,忍不住微微一笑,淡然道:“她不贪吗?别忘了在江家,她可是收了我一千两银子。后来为了疫情的事,她从我身上也没少得好处,说雁过拔毛都不为过了,你倒说她不贪?”

    朝云笑嘻嘻道:“虽是雁过拔毛,但到底没拔光不是吗?不然爷也回不了京城……”不等说完,便见陆云逍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着?你还盼着她把爷的毛给拔光了?哼!爷要是让她拔光了毛,就把你这个滑头卖了换钱,照样能回京。”

    朝云缩了缩脖子,心想好嘛,爷如今提起大奶奶竟然是这样好心情了。忽听陆云逍又道:“这么说,你也是不信她会私藏镯子,撒谎骗我了?”

    “是,奴才也不信。”朝云无奈啊,他本想把这事儿含混过去,谁知主子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办法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陆云逍却又不作声了,仍是怔怔看着院中花木,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方喃喃道:“如果是半年多前,我是不会信你的。如今这不过半年而已,我竟是这样坚定不移的信你的话了。夏清语啊夏清语,你到底是怎么了?莫非你真是涅槃重生,竟有了魔法不成?为什么连我都看不透你了?甚至……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想着你……”

    朝云听见主子这不经意间的“真情流露”,顿时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暗道我的个天爷啊,爷怎么这样不小心?竟把心里话给溜出来了?以他那样高傲的性子,就算有这种想法,也绝对是要埋在心里带进棺材,一个人都不叫知道的啊。这……等会儿要是回过神来,我的天……爷他不会亲自出手把我宰了灭口吧?

    到底是心腹小厮,陆云逍虽然很快回神,觉得自己这话让朝云听了去实在丢脸,但还没狠心到就要把他灭口的地步,因咳了一声,面上淡淡道:“我有些饿了,却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端两盘子来吃吃倒好。”

    平时这事儿自有小丫头或干杂活的小厮去做,然而今天朝云正不知该如何逃离“虎口”,听见此话,巴不得一声儿,脚底抹油似得溜了。这里陆云逍见他走了,方用一只手掌捂住脸,暗道陆云逍啊陆云逍,什么时候你的定力竟然差劲到这个地步了?真是的,每一次遇见那女人,就得生出一些事情来,以后万万不许再想她了,别忘了她可是你亲自休掉的。

    刚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自己之前和夏清语说的事情,分明还是要让她帮自己打探陈家的底细,这样的话,日后少不得还要有些往来,因便默默道:是了,这些日子怕还是要见见她说话的。等此事过去……唔,此事过去就把她给冷落的话,是不是有点过河拆桥了?

    一念及此,就有些犹豫,转念一想:不对,以夏清语对自己的怨恨,此事过去过河拆桥只怕正合了她的意。如今看来,她竟是比自己还倔强,被杭州的无赖逼迫了,也不肯来找自己帮忙,而自己呢?却是有事儿就要想到人家,想想还真是惭愧啊。

    心中翻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见朝云回来,手上端着两盘子点心,笑道:“奴才刚进去厨房,正好厨子就做了两盘苏式点心,奴才记得爷就喜欢吃这种酥皮的,所以就拿来了,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若是喜欢,日后想吃什么馅料的,让他每天预备些就是了。”(未完待续。。)

    ps:  柿子爷的心啊,正在一点点向深渊里滑落着,啧啧啧!

第一百零三章:二顾杏林馆

    陆云逍点头,拈起一块白糖酥饼咬了口,觉着味道不错,并没有甜的腻人。因吃了两块,忽然就想起夏清语那医馆里的凉茶来,摇头道:“那凉茶味道倒好,早知道,该买一些回来,吃点心的时候喝两口,倒是得宜。”

    朝云愣了一下,然后小心道:“那奴才去管大奶奶要些回来?”

    陆云逍摆摆手道:“罢了,多大点儿事,又要去惊动她,又要让她排揎一顿,说我嘴巴刁,或者干脆说我是借机接近她,让她生了这样误会,我脸往哪儿搁?”

    听着自家爷的话,朝云只想摇头,暗道爷您还知道您的脸面啊?这几次三番的,该丢的人也早就丢光了。

    正想着,就见陆云逍抬头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是不是说我该麻烦她的也早就麻烦了,这会儿说这样话却有些矫情?”

    “没没没,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这样想。”朝云连忙澄清:开玩笑,他可是刚刚“死里逃生”啊,哪有这么不吸取教训,又把自己送上去挨踹的?

    无奈陆云逍这会儿倒像是和朝云杠上了一般,盯着心腹小厮的眼睛逼问道:“那你说我为什么能坦然去找她办这件事?我若说这件事对她也有好处,你是不是觉着我厚颜无耻?”

    朝云心想:爷啊,您要真这么想,那是有点儿厚颜无耻了。嘴上万万不敢这么说,一个劲儿表忠心,只说:“不可能。奴才也知道这事儿对大奶奶是有好处的。”

    只是陆云逍再逼问他原因的时候,朝云就说不出来了。只把这素来机灵的小厮差点儿急哭了。心想不带这样儿的,爷。我知道我不聪明伶俐还不成吗?我以后再也不敢在暮云面前炫耀机灵劲儿了还不成吗?您就直接告诉我答案吧,我是笨狗熊,我猜不出爷的心思成不成?

    陆云逍逼得一向机灵的朝云说不出话来,心中方觉着出了一口恶气,表面上却还板着脸道:“哼!让你说你都说不出来,可见先前的话是诳爷的,亏你好意思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狡猾东西,这会儿你那脑子呢?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很怕海匪的?如今我这事儿关系到将来的剿匪事宜。她帮我,便是帮她自己,不然若让海匪成了气候,将来破了杭州城,你以为她的杏林馆能逃过一劫?”

    朝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想爷您这可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啊,破杭州城?就凭那些海匪?他们有这个本事吗?

    他不以为然的态度落在陆云逍眼中,不由得就让小侯爷心中来气,暗道跟着我的心腹都不把海匪放在眼里。更不用提各地指挥卫所了。看来这剿灭海匪的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未必就能收到成效,毕竟要让那些官兵转变观念,从贪生怕死到勇敢作战。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事。

    自从到了江南之后,陆云逍表面上似乎悠游自在,也没做什么大事。然而暗地里,他已经在不惊动许多人的情况下。对杭州卫苏州卫福州卫等沿海卫所稍微进行了些整理,安插了几个边军将领进去。

    边军能征善战且勇猛过人。绝对不是这些卫所官兵能比,陆云逍调边军将领前来卫所任职,就是想从根子上改变卫所现在的低迷之气,哪怕一时三刻间不能全改变了,也要改变一部分,就如同杨明当日在杭州卫所做的那些,先把能带起来的卫所官兵带到正轨上再说。

    这些调动也很正常,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你总得让督察使大人烧一烧他心中的热情不是?调动卫所将领,总比大张旗鼓查贪腐强,身在江南这锦绣繁华的花花世界,除了几个太过正直的官儿之外,谁手里还没有点小把柄小尾巴之类的东西。陆云逍如此行事,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是苦了卫所里那些软骨头兵罢了,不过也没人把那些普通士兵放在眼里。

    这样的情势并没有引起警觉,眼看秋风渐起,海匪肆虐的季节即将到来,陆云逍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方案。在此之前,他有心要做一件大事,彰显自己的官威,震慑那些暗中和海匪互通消息的地主豪族。

    而在杭州一手遮天的陈家,便是最合适的人选,只可惜,陆云逍手上的情报只是让他对陈家生出怀疑之心,并不能确认这个陈家的确暗通海匪,陈家又向来是小心谨慎的,他正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去查,结果陈家主动去找夏清语为陈半斤治病,这就等于是把枕头给送到他这个瞌睡的人面前了。

    和夏清语阐明了这些利害关系,陆云逍对这个前妻还是放心的,剩下的事,便是等那边传来的消息。或许过些日子自己可以再过去转转,嗯,用什么借口呢?是了,就说凉茶好喝,再去买几桶回来。

    就如同陆云逍所想,夏清语对这事儿还真是上心了:海匪是什么?就是自己历史中的倭寇,这群禽兽不如的畜生,曾经给沿海百姓带来多少残酷的灭顶之灾。而到了杭州后,时不时就听说一些海匪的暴行,这更让夏清语对他们恨之入骨,不但是恨,还伴着一些恐惧,真要是让海匪成了气候,一旦杭州城被破,那必然是全城百姓的大灾难,到时候自己和身边这些亲近的人以及杏林馆,只怕也是在劫难逃。

    不要以为这是危言耸听,陆云逍说过,因为禁海政策对那些巨商豪族的限制,所以有不少地主豪族其实都是暗通海匪的,一旦海匪壮大,具备了攻打杭州城的能力,焉知这些数典忘祖的王八蛋不会和他们里应外合?所以说,到了什么时候,汉奸都是最可恨的。

    因此夏清语还真对这件事上心了。这两日坐在杏林馆中,总是心不在焉的,暗道那陈一两怎么还不上门?他不上门给台阶,我也没办法去他家啊,哼!陆云逍这会儿倒谨慎了,就凭陈家在杭州城的名声和造下的那些罪孽,你直接就抄家抓人呗,如果他们真的暗通海匪,不信这样还找不到证据。若是……唔,若是他们没有暗通海匪,别说,陆云逍可有点难做,毕竟这陈家据说在朝廷中还有个大后台,只是谁的后台能大过你这个国舅爷啊?真是的,年纪不大怎么就不能轻狂些呢?

    没事儿的时候,夏清语就在心里一遍遍腹诽着陆云逍,以至于小侯爷这两日打喷嚏的次数激增,他却茫然不知原因出在何处,

    总算在等了三天后,终于,那个陈一两再次登门了。

    这一次登门的不止他一个人,夏清语往他身后一看,心里忍不住就乐了,暗道陆云逍还真会找人,竟把这老头儿请来做了说客,怪不得这肥头大耳的家伙比那天乖多了呢。

    陈一两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防治疫病期间和夏清语结下“深厚情谊”的闵老大夫,此时他虽是在陈一两身后,见到夏清语后,却是抢步上前,执礼甚恭道:“得知娘子竟然在杭州城开设杏林馆,老朽真是欢喜欣慰,只恨我年纪老迈,自家医馆也要照顾,不然,情愿来杏林馆做一学徒,学习娘子的精妙医术,如此,方不枉我在杏林这个行当里浸淫一生啊。”

    夏清语连忙还礼,谦虚道:“老先生言重了,您不会是看见我们今天正在面试学徒,所以故意这么说来给我们捧场的吧?”

    闵老大夫哈哈笑起来,那边正在面试徒弟的冯金山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心想至于吗?这么高的帽子,亏东家戴得住。

    正想着,就见闵老大夫一愣,目光直往自己身上看过来,疑惑道:“我听人说娘子收了兰国手的弃徒做帮手,还以为这是以讹传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夏清语笑道:“虽然是兰国手的弃徒,可冯先生的医术很好啊,如今我们杏林馆,除了我之外,他就是第二坐堂大夫,治好了不少病人呢。”一面说着,就让白薇白蔻奉茶。

    那边一直被冷落着的陈一两终于受不了了,不停拿目光示意闵老大夫给他个说话的机会。偏偏闵老大夫只装没看见,和夏清语东一句西一句扯个没完,先是回忆了一下并肩做药的“革命友情”,接着又展望了一下杏林馆的未来,说了许多好话,只说的夏清语脸都有些红了。他这才转到正题上去,微笑道:“听说夏娘子拒绝给陈老爷治病?是,老朽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因为陈老爷素日风评不佳。只是恕我倚老卖老说句娘子不爱听的话,这评断人的是非嘛,人间有律法,阴间有阎王爷,咱们做大夫的,倒很不用在这方面打抱不平,既是开医馆养家糊口,那还是要讲究众生平等和气生财的,何况娘子把陈老爷治好了,他岂不感戴你?到时候娘子多劝他行善事,这也算是为百姓做了好事儿啊。不然的话,只顾着激怒陈家人,谁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样事情来?到那时,也许反而会害了苍生百姓也说不定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松口

    夏清语心想:我的天,为了完成陆云逍的任务,闵老大夫也是够拼的,这样强词夺理的话难为他说出来竟是脸不红气不喘,啧啧,不知道对着镜子练了多少遍才有这效果啊。

    心中想着,面上却现出犹豫之色,喃喃道:“您老人家说的虽似是而非,细想想却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我来杭州这些日子,陈家大名实在如雷贯耳,他们在这杭州城也太横行霸道了些,不说别的,就说那日,在这富贵大街上就敢让马车疾奔,万一撞死人了呢?是不是觉着用几个臭钱就能了事?这样人,依照我的心思,倒是早死早好,百姓们还少受些荼毒。”

    陈一两在旁边听得脸都成了茄子色,暗道这夏清语仗着神医娘子的身份,可也太他妈狂了,也就是今日我有求于她,不然就凭这句话,我也非把她弄死不可,这话太气人,当着我的面儿就诅咒我死啊。

    心中愤愤不平,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老爷子都放了话:今天若是不能把夏清语请回去,他就不要想陈家家主的位子了。因此为了自己的前程,这个头说什么也要低下去的,大不了等到她治好了老爷子,再想办法变着花样的收拾了就是。

    那边闵老大夫继续劝说着夏清语,陈一两也时不时插几句嘴,表示自己从此后一定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希望神医娘子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要因为之前的事就把他一棒子打死。为了打动夏清语,这混蛋也想找点自己做过的好事儿来证明他不是完全的人渣。不过在心里回忆了半刻钟,就愣是没找到一件自己做过的好事儿。于是只好把这心思给打消了。

    这边闵老大夫嘴巴都说干了,总算让夏清语有了松动的迹象。老头儿见陈一两在那里一副“低头认罪”状,并没有眼巴巴看着这边,于是飞快使了个眼色给夏清语,那意思很明显:见好就收哈,再这么下去我也没词儿了,到时候看你怎么下台阶。

    夏清语差点儿没笑场,连忙端正了面色,冲闵老大夫眨眨眼:您老就再辛苦一回,多说几句。不然我现在忽然就答应了,它也不对劲儿啊。

    闵老大夫恨得牙痒,无奈之下只好又搜肠刮肚竭尽所能的寻了些话来“威逼利诱”,总算是让夏清语松口答应了。

    陈一两听见夏清语终于答应下来,虽然那语气要多不情愿有多不情愿,他却仍是欢喜的不行。暗道这下好了,老头子总算没理由把我的家主位子给老二那个混蛋了,我可总算是苦尽甘来,这都要感谢闵老大夫啊。啊呸!我谢他做什么?要不是他一个劲儿在老头子面前说这夏清语的好话。我至于让那老头逼到这份儿上吗?

    心中腹诽着,面上却恭恭敬敬的请了夏清语出诊,听她狮子大开口,去一趟就要一百两银子的诊金。陈一两恨得牙根儿痒痒,但形势比人强,却也不得不答应着。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这才终于让夏清语带着白蔻登上了马车。

    待他们几个离开之后。冯金山便忍不住皱眉道:“先前我不好说,这事儿似乎是和前几天那位陆大人有关。只是娘子此次过去。若能治好那老缺德鬼还罢了,若治不好又怎么办?真是的,不是说娘子是被那陆大人给休了的吗?为什么还要替他做这样危险的事?”

    白薇笑道:“放心吧,就算治不好,爷也万万不会让陈家欺负了奶奶去,陈家有后台又如何?难道爷会怕他?且奶奶的医术高明着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刚才那两个学徒,你看着如何?是不是可以收过来用?”

    冯金山点头道:“那两个孩子家里虽穷困了些,我看着他们却是眸子清正,不是那偷懒耍滑的人,只是还要试试他们,确定能用后,便可以放心让他们在这里做学徒了。”

    白薇笑道:“这还要怎么试呢?”

    冯金山得意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吧,他们是真金还是黄铜,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阿丑在一旁淡淡道:“你如果真是火眼金睛,还用试吗?看就看出来了。”话音未落,就见冯金山扭过头来,咬牙切齿道:“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阿丑耸肩:“这算是恼羞成怒吗?”说完便从后门离开,只剩下白薇和冯金山在屋里,两人面面相觑着,忽然一起大笑起来。

    且说夏清语,一路坐马车到了陈府,从角门进去,原本该再坐一段路,才能到陈老爷子的院落,她却叫车夫停下来,只说自己坐了这许久,骨头都疼了,强烈要求下来走一走。

    陈一两此时自然不敢得罪这女人,万一再让她在父亲面前说自己几句坏话,让老爷子以为自己就是不想请神医娘子给他治病,那可不是糟糕了呢?再说一个女人家,在后院走一走也不算什么,又不是男人,生怕女眷们被看到。自己完全不必在这件事情上惹夏清语不痛快,于是便答应了。

    下了马车,夏清语游目四顾,只见周围花木葱茏,一栋栋建筑物的八角飞檐在花木中若隐若现,因让陈一两领着,穿花绕树直往二门外去,她便和闵老大夫闲谈说话,一边称赞这陈府的建筑格局。

    陈一两在前边听得沾沾自喜,正要附和两句,就听前边一阵说笑声传来,拐过假山,便见金水桥上一群女人正在桥上看池里金鱼,见他们过来,那些女人怔了一下,方上前见礼,一面就偷偷好奇打量着夏清语,当先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女人便笑着问陈一两道:“我听说你奉老爷之命去请神医娘子了,这是……请过来了?”

    陈一两恭敬道:“回母亲的话,总算是儿子诚心,把神医娘子给请过来了。”

    夏清语眼睛差点儿没瞪出来,眨巴着眼睛看那老妇人,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陈一两的母亲,这么说,她身后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就都是那陈半斤的姨娘小妾?妈呀这也太多了吧?难怪那老色鬼现在半死不活的,有这么多女人,累也累死他了。

    心中暗暗咒骂着,但想到自己来陈府的目的,面上却勉强绽开一丝笑容,和陈半斤的原配卢氏彼此见过礼。那卢氏十分热情,拉着她挨个儿给她介绍身后的女人,一大堆的姨娘,听得夏清语脑袋发昏,却不得不拼命记着,万一日后要用到呢?

    好容易介绍完了,原来这些女人中除了陈半斤的那些姨娘之外,还有陈一两陈二两陈三两哥几个的原配和妾侍,几十个女人把一座拱桥挤得满满当当,夏清语往桥下一看,只见一大堆的鲤鱼在那里争食,个个肥大,她心想也幸亏这鱼又多又大,不然就看这阵势,还不得吓跑了啊?咦?莫非这就是陈府养了这么多大金鱼的目的?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陈一两和她母亲道:“娘啊,儿子还急着带夏娘子去给父亲看病呢,您喜欢她,日后再找她说话吧,这会儿我们却是要去父亲那里。”

    卢氏冷哼一声,淡淡道:“从十年前我就劝他,让他好好保养身子,他不听,到底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这才又怕死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罢了,你赶紧带夏娘子过去吧,别耽误人家的时间。”

    夏清语微微挑眉,暗道这卢氏的话里好像有话啊,看这一大堆女人的模样,似乎并不十分担心陈半斤的病,最起码老头子病的卧床不起,她们不说去病床前服侍,反而有心思在花园里看鱼,这哪有一点关心担忧之情?

    转念一想,却觉着自己也能理解卢氏:摊上这么个色鬼老公,苦劝不听,闹到今日这地步,可不就是你爱死不死呢?这么多年来,夫妻之情只怕也早已消磨光了,那老色鬼死了,自己儿子就能当家做主,只怕卢氏心里是真盼着丈夫快死的。

    卢氏这番心思若是被别人得知,定要唾弃她无情无义。但夏清语却觉着这没什么不妥的,她甚至认为卢氏没有谋杀亲夫就算是给那老棒子脸了,当然,陈半斤能在杭州拥有这样呼风唤雨的势力,卢氏一个寻常女子,想谋杀对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不论如何,夏清语对陈半斤和陈一两虽然没好感,但是对卢氏和这些女人却并不十分的厌恶。再想到陆云逍所说的话,这陈家如果真的勾结海匪,这些女人是知情帮凶也就罢了,如果是不知情的,却被府里这些不争气的男人连累,那实在有点儿可怜。

    心里叹息着,和女眷们分别后,陈一两终于带着她来到陈半斤的院落中,还不等进房,便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和呼痛声。

    夏清语看了闵老大夫一眼,却见老头儿目不斜视,丝毫没有要向她介绍病情的意思,她于是便知道:这陈一两大概不太放心自己的医术,有心要称称自己斤两,所以才不肯让闵老大夫给她提供线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我不想治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冷笑,暗道这胖子要是以为这样就可以难住自己,那他可真是打错了主意。

    闵老大夫是知道夏清语医术高超的,因此对于她的诊断并不担心,陈老爷子的病并非是什么疑难杂症,但是难就难在:这病不好治。唔,这么说或许也不太准确,在老头儿看来,陈老爷这病不是不好治,而是根本没得治。

    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夏清语是否真的具有能把陈老爷治好的医术。事实上,如果不是朝云找到自己,要自己想办法把夏清语给引进陈家,老头儿是打算尽尽人事后就让陈家人准备后事的,都这样了还能活?岂不是没天理了?

    谁知却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变化,闵老大夫信任陆云逍,他知道这位国舅爷和戏台上那些抢男霸女的国舅不一样,这是一位真正为国为民的好权贵,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安排是什么目的,但闵老大夫相信陆云逍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这种情况下,夏娘子真的能力挽狂澜,帮小侯爷达到他的目的吗?闵老大夫虽然很敬佩夏清语,但这一回心里却还真是没有底。

    “爹,夏娘子来了。”

    正想着,就听陈一两在门外恭恭敬敬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里面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子打开门,淡淡道:“大爷回来了?老爷请夏娘子和闵大夫进来呢。”

    夏清语打量了这女子几眼,觉得对方不太像是丫头仆妇之类,何况她还梳着妇人头。只是年纪却着实不大的模样。正疑惑着,就听陈一两含混道:“这个……咳咳。是我父亲的十四姨娘。”

    我去啊,原来还是姨娘。夏清语心中暗暗咒骂了那陈半斤几句。看这女孩子的模样,大概都不到二十,做那老棒子的孙女儿都绰绰有余了,真不知道他怎么下得了那辣手摧花的爪子。

    刚走进房间,就又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接着一个如同拉风匣的声音断断续续道:“神……神医……娘子……”

    “行了,你别说话,留着点力气吧。”夏清语对这个老棒槌没有好印象,所以说话也就十分不客气。一旁的陈一两瞪了她一眼。却没敢多说。而卧床的陈半斤则是翻起眼睛看了夏清语一眼,他面上倒没有不愉之色,反而觉得这一次闵老大夫推荐的人靠谱,不是手上真有几把刷子,哪敢这么狂傲?

    陈半斤的病症很简单,夏清语问了病史,心里便明白了,却没有直说,而是又把了把脉。接着才转身对闵老大夫道:“面色晄白,自汗畏风,倦怠懒言,语声低怯。咳嗽有白稀痰,舌质淡胖、苔薄白、脉虚弱。此乃先天不足,肾气虚弱或久病肺气虚……”

    闵老大夫边听边点头。而这些话陈一两听许多大夫都说起过,早已经不耐烦听下去了。因便对夏清语道:“夏娘子,这些症状我们都晓得的。你只说能不能治吧?从前请的那些大夫,说的头头是道,一让他治,就都现原形了……”

    不等说完,便听闵老大夫咳了一声,不悦道:“公子此话无理,什么叫现原形?此病难治,乃是公认,不然就算有一两个庸医被你碰上了,难道以陈家的势力,请的大夫都是庸医不成?”

    陈一两这才发现自己的话不周到,因连忙掩饰道:“是,我这话不对。只是,大家都没办法,闵大夫您不是说神医娘子医术高超吗?也许她有办法呢。”

    夏清语皱眉道:“这胸痹之症,的确是古今难题,不知老爷子此前用过什么药?”这里夏清语所说的胸痹之症,其实就是气胸。陈老爷子年岁大了,有些肺上的毛病,无论是自发气胸还是继发气胸都很正常,如果症状轻微,服药针灸都可以治愈。

    但这一次陈半斤却是运气不好,气胸一发作,服了这么多天的药,也没治好不说,反而病情愈发严重了,刚才夏清语在他胸前摸了摸,竟有很大面积的皮下气肿,如此严重的症状,也就是这死老头子锦衣玉食,身体抵抗力好,加上求生**旺盛,不然的话,寻常老者病到这份儿上,就算不死也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当下听夏清语这样问,还不等闵老大夫说话,旁边陈一两便抢着答道:“补肺汤,百合固金汤都喝过了,没有用。还有许多其他零散的药方,什么茯苓当归之类的,也都吃过了,统统没效果。不知道夏娘子手中有没有什么好方子,您看看我爹,若总这么个模样下去,他着实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夏清语心中有些犹豫,对于她来说,治疗陈半斤不算难事儿,但问题是,她的治疗方法对于陈家人来说,恐怕是有些惊世骇俗的,再说这老鬼的身子都成这样儿了,万一治疗的时候出现点什么意外情况,就此一命呜呼了,他们不说是老鬼运气不好,岂不都是要把账算在自己头上?

    更何况夏清语是从心里不想救这老东西的,所以就没有什么冒险救人的觉悟。因沉吟了一下,便没有把自己的治疗方案说出来,只是沉声道:“这症虽凶险,但看老太爷这个样子,再撑三五天是没有问题的,且容我回去琢磨出一个法子,如今看来,药物方面,只怕是没有多大效果了。”

    闵老大夫也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么说,为今之计,只靠药物,万万不能治愈,夏娘子可有什么好法子?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若是可行,倒是及早给陈老爷医治为好。”

    陈一两在旁边也直点头道:“没错没错,夏娘子你要是有法子,可一定要给我爹用啊,到时候诊金咱们可以商量,听说您在江府为江老爷治好病后,得了一千两诊金,我情愿比他出的再多一些。”虽然这些银子不少,但和家主之位比起来,那就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且容我回去想想吧,便是有办法,也是行险之道,到时候我还怕你们不答应呢。”夏清语不肯把话说死,站起身敷衍了两句。接着目光忽然落在那十四姨娘身上,虽然对方表情仍是温婉,但那双眼睛中分明有一丝浓厚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这是……听说我有办法救这老棒槌,所以心里失望了吗?夏清语抹抹额头上的汗,心里把陆云逍骂了个臭头,暗道都是你闹得,现在可好,我这里外不是人了。

    一面想着,又正色对陈一两说了自己回去琢磨方法的重要性,哄得陈家父子感恩戴德,陈一两亲自将他们送了出来。这才转身回房。

    出了陈府,闵老大夫见左右无人,这才小声道:“我看娘子的模样,倒像是有办法的,怎么您就是不肯治呢?小侯爷既然托了我来想办法把您引到陈家,应该是有他的目的吧?说实话,我也厌恶这陈老爷的为人,只是咱们悬壶济世,讲究医者仁心……”

    “老爷子别和我说医者仁心,我若真的是医者仁心,就该让那老头子一命呜呼才对。”在这方面,夏清语没有半点医生该具备的“愚善”,好人她拼尽全力的救,但是这种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的老棒槌嘛,她真心不觉得自己需要冒着“被医闹”的风险救人。

    闵老爷子让夏清语一句话秒杀于无形之中,半天才喘匀了气。皱皱眉头,老爷子其实是不同意夏清语看法的,不过想一想之前听说的那陈老爷的斑斑劣迹,他不得不承认:对这样一个手上不知染了多少姑娘家清白和百姓鲜血的老缺德鬼,的确是没有什么救得必要。

    但现在不一样啊,现在就算夏清语不肯救,还有陆云逍那边的事情呢。闵老大夫仔细观察了下夏清语的面色,觉得她之所以犹豫,也是这个原因。因此老头儿就不再多嘴,暗道有什么话,且让陆大人和她说吧,我这老头子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和闵老大夫在岔路分别,夏清语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杏林馆,只累得腿都发酸,暗道错了,我错了,早知道该让那陈家用马车送我回来才对,清高什么啊?和那么一家人我还讲究清高,不是傻了吗?

    进了大厅,就见陆云逍正端坐在桌子后面,看那模样就是特意等她归来的。果然,见她回来了,小侯爷豁然起身,沉声道:“如何?那陈半斤的病还能治吗?”

    夏清语看见他就没好气,却先不急着说话,而是走到凉茶缸前,舀了一碗凉茶喝下去,这才没好气道:“能治又怎样?不能治又怎样?”

    “能治就尽量治。”陆云逍说的斩钉截铁,越发让夏清语添了气,咬牙切齿道:“那便不能治。”

    “喂!”陆云逍伸手扶额,目光在竖着耳朵关注这边情况的冯金山和阿丑身上掠过,于是两人就知道,他们又该退场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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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