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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考验

    “你别耍小性子好不好?这件事至关重要。”见大厅里没人了,陆云逍才低沉着声音吼了一句。然后就见夏清语白眼一翻:“那老东西太可恨了,你知道他有多少个姨娘吗?你知道那里面有多少女孩子都是被他霸占过去的吗?你要我救他,你……你这是强人所难。”

    “我知道我知道。”

    陆云逍见夏清语发作出来,反而松了口气,连忙顺毛捋:“我知道这样的老东西不配你神医娘子出手救他。只是为了将海匪一网打尽,为了沿海各城的长治久安,你现在就把这些细枝末节放一放。我跟你保证,只要落实了他们私通海匪的罪名,谁也保不住他们,好不好?”

    这番安抚果然有用,夏清语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她沉声问道:“一定要救?”

    “只要你能救,那就一定要救。”陆云逍点头,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夏清语立刻明白他的决心。

    “即使需要我冒险?即使我有可能失败,砸了自己的招牌?”夏清语目光紧盯着陆云逍,却见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仍是缓缓点头。

    “为什么?”夏清语忍不住了,虽然她不喜欢这种特别狗血矫情的对话,但她真的很想问陆云逍一句:为什么?凭什么?

    “如果可以拿到他们通匪的证据,就可以审问,以陈半斤对自己身体的爱惜,大刑之下,他可以提供很多有用的线索。”

    陆云逍耐心解释。然后他就看到夏清语沉默的咬紧了嘴唇,扭过头看着窗外。似乎正在进行剧烈的思想斗争。好半晌,方把头扭回来。看着陆云逍道:“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尽力救治。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这气胸,得用些非常的法子,这法子可能救他的命,也可能让他就此一命呜呼,到时候真的救不了人,你得保我。”

    “你放心。就算真的一不小心把人治死了,我保你不让陈家的人伤一根毫毛。”陆云逍想也不想就痛快答应,倒让夏清语有些惊奇,歪头看着他,忽地冷笑道:“怎么?这样信我?不怕我到时候故意失手害了那老家伙?”

    “如果是从前,或许会怕吧。”陆云逍微微一笑:“不过现在,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着你还算可信。事关重大,我知道你不会胡来。”

    “好吧。算我服了你。”夏清语挥挥手:“赶紧走吧,不然如果那个陈一两派人在暗中监视着,看见你在这里,他们一定会起疑心的。”

    陆云逍淡然道:“我和你的事情。真有心查的话,怎么可能查不出来?恰是这样自然些好。就算有人暗中监视,那陈一两也不会相信我如此没有机心。敢顶着怀疑跑来你这里互通消息吧?”

    夏清语一想:还真是,陆云逍这厮分明是利用了人类的心理盲点。类似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种。

    “那你也得回去,我还要想办法找工具呢。”下定了决心的夏清语开始赶人。而陆云逍听见她这样说,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抱拳告辞,却在走到门边的时候回过身来,对夏清语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夏清语翻翻白眼,没理会这家伙的谢意,她转身到了后院,找到阿丑,把自己需要用的东西在纸上简单画了出来,又比划了好一会儿,总算让阿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做这么长的大针干什么?还有这些皮管子,这……这都有什么用?”

    阿丑惊讶,却听夏清语道:“让你去做你就去做嘛,你若实在好奇,到时候让你跟着我去陈家,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阿丑笑道:“奶奶这话说得,我只会做药,又不会治病,知道这个做什么?你要这些东西,我去尽力给你陶登就是,只是不知道那家铺子能不能做出来。”一面说着,心中便暗道这么下去的话,自己应该和那家铁匠铺签个合同了,奶奶总是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在他家做,给他家赚了多少钱啊?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东西的做工多是要求精细,只怕人家铁匠铺子也未必喜欢做,因为真的是有点出力不赚钱啊。

    恰好冯金山此时也在这里,听见夏清语的话,便连忙道:“东家,到时候去陈家,也带上我吧,我去看看你怎么治这胸痹之症。从前我在师父手下学医的时候,就曾有一个病人,本来快要治好了,却在大师兄行针时突然发作了胸痹之症,最后这人没救过来,而那家属一定说是大师兄造成这个后果的,把我大师兄给逼迫的万念俱灰,从此离开医馆,回家做了一个苦力,师父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专心研究胸痹之症,只是一直到我离开,他老人家也没能在这方面有突破。”

    夏清语没想到冯金山竟然还经历过这样的故事,当下也不由得很是替他大师兄不值,因点头道:“好,到那天你和我一起过去。其实这胸痹之症如果有恰当的工具,当真不算难治,难就难在……我们没有趁手的工具。”

    “东家都要什么工具?我来帮你想办法。实话和您说,我哥哥很是认识几个能工巧匠,东家如果有寻常匠人做不出来的东西,尽管和我说,今年回家时我找他帮忙。”

    冯金山把胸脯拍的山响,这货此时的内心全是兴奋,暗道自己虽然被师父当做弃徒,然而脱离了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之后,跟了这么个新东家,还真是没跟错,就冲她能制作出新药抗瘟疫,又能治好这胸痹之症,她的医术只怕也不在师父之下,说不准会比师父还要高明呢。

    夏清语听见冯金山的话,也不由得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她便摇头苦笑起来,暗道能工巧匠又如何?没有塑料橡胶这些材料也白搭,能工巧匠能做出引流管引流袋吗?能做出输液管输液瓶吗?咦!等等……

    夏清语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看着冯金山道:“冯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今……是有玻璃的吧?”

    “玻璃?有啊,怎么了?”冯金山让夏清语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大事情,后来听她只是问玻璃,这货不由得十分奇怪,但看着东家兴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详细的解释道:“这玻璃其实也是最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新东西,之前只知道海那边的国家有这个,偶尔有使团来进贡或传教,都喜欢带这个来做礼物。后来不知怎么的,皇宫那边的内务府就学会了,我小时候还在一个告老还乡的官员家看见先皇赐他的玻璃屏风,确实十分精美。只是民间并没有听说有人能做玻璃的。东家如果需要,大概只能找你那位前夫陆大人想想办法了,我琢磨着,贵妃娘娘屋里的玻璃屏风,玻璃宝瓶之类的东西应该不会少。”

    夏清语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开始琢磨起来,正出神间,就听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小孩儿举着个小坛子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师父,师父,我刚刚在后院挖野菜,结果挖到这个坛子,里面装了好几锭大元宝,也不知道是谁的,您快看看。”

    “不是吧?挖野菜竟然挖出元宝来了?给我看看。”夏清语看着那小孩儿的眼睛都放绿光了,暗道这个小学徒难道是招财童子转世?不然哪有这样的好运气?

    见夏清语伸出手来,小学徒连忙将坛子双手递上去。夏清语接过后,果然就拎了一锭大元宝出来,别提多惊讶了。也因此,她完全没看到一旁冯金山有些尴尬的面色。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因为这锭元宝真的是太眼熟了,翻过来一看:我去啊,这不是我的私房元宝吗?上面那牙印儿还是我亲自咬出来做记号的呢,这银元宝不是在我房中柜子里锁着吗?什么时候长腿跑到坛子里去了?还把自己给埋了起来,成精了吗?

    “咳咳,好了,没你的事情了,出去吧。”

    冯金山终于忍不住了,挥苍蝇似得冲小徒弟摆着手,催促他快走。

    那小学徒也当真是个淳朴的,听见师父这样说,便转身跑了。这里夏清语怀疑的看着冯金山,恶狠狠道:“冯大夫,你搞什么鬼呢?我柜子里的元宝,怎么会跑到后院?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咳咳,这个嘛,你听我说……”冯金山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见门口小学徒又跑了回来,眨着兔子般的大眼睛问道:“是了师父,我挖了好多野菜,现在就洗吗?”

    “洗什么?喂**。”冯金山挥手:开玩笑,他现在每天跟着东家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可能会稀罕野菜?

    小学徒诧异的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师父之前明明说野菜是要吃的,为什么转眼就又决定要喂鸡了?是因为自己挖的野菜不好吗?如果这样的话,师父会不会嫌弃自己笨,不要他这个徒弟了?可是……爹娘妹妹在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好不容易才省下他这份儿口粮,如果不让他在这里做学徒,他要怎么办?(未完待续。。)

    ps:  这就是冯大夫的主意,嘿嘿,灰常普通烂俗,代表大家鄙视他

第一百零七章:好孩子

    “野菜吗?不错不错,今天晚上就蒸野菜馅的包子,到时候小白多吃几个啊。”

    夏清语见那可爱的孩子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安慰了一句,这才让小白破涕为笑,痛快清脆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跑走了,风里还传来他的话:“那我现在就去洗野菜。”

    “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夏清语看着冯金山的目光更没好气了,别看她叫对方一声冯大夫,但相处起来其实就是好朋友一般,并没有什么对年纪比自己大的人的尊敬,白薇还叫这货“冯大哥”呢。

    “那个……我不就是试试这孩子的心性吗?”冯金山一摊手:“你也知道,我的东西就是那点银票和地契啥的,孩子看不懂,所以我就让白薇拿了几个银元宝出来,现在物归原主了。”

    “有你这么试验的吗?我看小白可不是那么傻的。就算你今天试了他,那果子呢?你要怎么试验?你敢说小白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他?到时候他对你生了防备,我看你用什么法子也试不出来了。”

    夏清语倒没有对冯金山这个馊主意表示反对,试试学徒的心性,这做法还是值得表扬的。只不过她觉得要试验就该同时进行,不然难免会有互通消息的漏洞存在,那结果也作不得准了嘛。

    小白和果子都是七岁的孩子,现代这个年纪的小孩或许聪明,但思想其实还是很单纯的。可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穷人家小孩,基本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夏清语对这两个孩子的印象不深,毕竟她在面试的时候就去了陈府。但她还记得这两个孩子的神态十分小心谨慎,一双大眼睛却骨碌碌的颇为灵动。这样孩子可没有痴痴呆呆的,都伶俐着呢。

    却不料话一出口。便见冯金山得意笑道:“这样漏洞我难道还想不到?放心,果子我把他先安排回家了,明天就让小白也回家,然后故技重施,再试试那个果子。”

    夏清语整个人都囧囧有神了,看着冯金山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冯大夫,你是黔驴啊?就这么一招,在这个身上用完再在那个身上用。你就不能再想个别的办法?”

    冯金山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叫一招鲜吃遍天知道不?你管我用什么招数呢,能试出他们两个的心性不就行了吗?”

    “好好好,我不和你强词夺理。”夏清语挥手示意战斗停止,然后嘿嘿奸笑道:“不过做师父的,当然要说到做到信守承诺,既然你和小白说今天晚上吃野菜,那这顿野菜馅的包子就必然是要吃的。”

    “啊?”

    冯金山没料到还有这一招,顿时傻了眼:“那个……这种小事,不用一诺千金吧?”

    “怎么不用?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小事才见真性情,懂不懂?”夏清语怎可能让冯金山如愿,哼着小曲得意离开:嗯,别说。许久没吃野菜包子了,还真有点馋得慌。

    冯金山在地中央站了半天,琢磨着夏清语的话。最后才醒悟过来,一拍大腿恨恨叫道:“东家。你这可是强词夺理啊,你……你这是忽悠。”

    *********************

    “小白。你怀里那是什么东西呢?鼓鼓囊囊的。”

    一大早,夏清语从房里出来,就看见小白双手捧着小胸脯往前院去,仔细一看,只见这小家伙怀中也不知揣了什么,竟鼓起了两个小馒头似的形状,看上去十分可笑。

    “啊,东……东家……”

    小白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清语,吓了一跳,小手一松,顿时那单薄的衣襟再也兜不住怀里东西,骨碌碌滚出两个纸袋子来。

    “咦?这是什么?”

    夏清语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因上前捡起了纸袋子一看,原来里面是两个昨晚吃剩下的野菜包子,她不由觉得奇怪,诧异道:“小白,你拿这个做什么?哦,是了,今天你回家……”

    不等说完,就见小白已经眼泪含眼圈了,夏清语吓了一跳,心想我没说什么啊,我就想告诉他不用把这凉包子当干粮,白薇在厨房里炸油条油饼呢,怎么这孩子就哭了?

    “东家,我……我不是偷包子,这是我昨天晚上没吃的,所以……所以想拿回去给妹妹吃。”小白的眼泪终于下来了,抽抽噎噎的解释着:“白蔻姐姐说我可以吃三个,我……我就吃了一个,这是……是我昨晚剩下的,没舍得吃……:”

    夏清语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小白看到她嘴角直抽抽的模样,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竟一下跪了下来,痛哭失声道:“要不然,我……我不拿这两个包子了,东家……您别辞退我,我们家……指着我……在这里做工养活自己呢……”

    “起来,快起来,放心,不辞退,绝对不辞退,谁敢辞退你我和谁拼命。”夏清语从最初的震惊中醒过神来,手忙脚乱拉起小白,一边掏出帕子替他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看着那两个野菜包子暗暗难过,黯然道:“这……这只是两个凉包子,拿回去……也不够吃啊。”

    “够了。”小白听到东家的保证,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开心地笑容,珍惜的把那个纸袋子捧在胸前,欢喜道:“妹妹吃足够了。昨天晚上吃到的包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好香好鲜,原来菜里多放一点油,果然是很好吃呢。”

    夏清语默然,当日小白过来做学徒的时候,是被他母亲送过来,因为是冯金山接待的,当时夏清语正给一个病人诊脉,所以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似乎是个很瘦小的妇人。此时再联系小白说的话,也就知道他们家恐怕真的是很贫穷了,也难怪要把这么小的孩子送来做学徒,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省了份儿口粮。

    “奶奶做什么杵在这里?”

    忽听身后传来白薇的声音,夏清语回过头去,白薇这才看见她身前的小白,不由微笑道:“正好儿,给你回家路上吃的东西都做好了,白蔻正给你包着呢,咦?这纸袋子里是什么?”

    不等小白答话,夏清语忽然开口问道:“昨晚上的野菜包子还有吗?”

    白薇点头道:“大概还剩下七八个,冯大哥没吃多少,他说他不喜欢吃野菜。”

    夏清语道:“把那些包子和你炸得油饼油条都拿过来,给小白收拾个小包裹,让他带回去。”说完把白薇拉到一旁,低声和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白薇这才明白主子的用意,连连点头。

    最后这个小包裹里除了装着一大份儿吃食之外,还装了夏清语给的两块上好细棉布料子,还有一小袋大米,一小袋小米以及一小袋面,白薇又把油盐酱醋等调料打了一个包裹,都拎到小白面前,结果一看,好嘛,这些东西一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拎得动?最后没办法,夏清语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念头,替小白雇了旁边车马行一辆马车,让他自己回家去。

    待小白离开后,夏清语和白薇白蔻等用了早饭,正议论着小白的可怜身世,就见另一个学徒果子从外面进来,先恭恭敬敬给他们行了礼,夏清语还不等说话,又见那陈一两也来了,一进门就问夏清语法子想出来没有,只说他父亲的病又重了。

    夏清语无奈道:“法子倒是有了,只是那工具得现做,最起码也要明天才能得。你父亲若能捱到明天,我或许有力回天,不然的话,我也是束手无策的。”

    一番话听得陈一两心中不悦,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知道这杏林馆的后台很有可能就是督查使衙门,因不得不压下火气,垂头丧气离了医馆。

    且说小白,坐着马车回到城南家中,在街上把东西卸了下来,还不等喊父母亲出来拿东西,便见他那五岁的小妹妹从门里蹦蹦跳跳的跑出来,看见他便欢喜叫道:“爹,娘,哥哥回来了。”

    随着小女孩的话音落下,从茅草房里又走出一对中年夫妇,这便是小白的父母江云和方氏了,看见儿子回来,夫妻俩心里就是一沉,忙赶过来拉住小白上下打量了一回,见儿子身上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放下心来,方氏便眼泪含眼圈的道:“还好,没事儿就好,小白别难过,这家不要咱们做学徒,过几日让爹爹再给你找一家【铺子……”

    “娘,你说什么呢?”小白睁大了眼睛,然后忍不住笑道:“知道了,你们一定是以为我被师父赶出来对不对?没有的事,师父和东家对我可好了,知道咱们家日子难过,还让我拿东西回来。师父说,以后做了学徒,就必须勤快些,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回来看望父母,所以趁着今儿还没正式做工,让我回来看看你们,果子哥哥昨天就回家去看他父母了,今天我回来,他大概也该回医馆了呢,明天我也要回去。”

    江云方氏一听说儿子并没有被辞退,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复又高兴起来,待听儿子说这几个袋子都是师父和东家叫他带回来帮衬家里的,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于是江云一手两个袋子,方氏则把小白身上那个小包袱给接了过来,一家人欢欢喜喜回到屋中,将袋子打开,夫妻俩一下子便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来者不善

    原本想着小白的东家大概是好心人,给点麦麸蔬菜之类的,却没料到那几个小袋子里竟是米面,这可是实打实的粮食,兑着粗粮够他们吃上好几个月了。

    小白见父母愣住,便又卖力把那两个小包袱打开,指着其中一个小包袱骄傲道:“这是东家给的盐巴和油,娘之前不是说盐巴好贵吗?两三天才肯做点有味道的菜。还有这些油,省着吃够咱们吃一年了呢。”

    方氏就是管着家里厨房的,看见这些东西,想到接下来几个月不用再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让孩子丈夫不挨饿,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一个劲儿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就把这些收拾了,咦,这包里的……”

    小白嘻嘻笑道:“昨儿我在杏林馆里吃的那野菜包子十分好吃,我只吃了一个,省下两个给妹妹,结果今天早上让东家看见了,东家就把剩下的包子都给了我,还有这油条油饼,原本是给我路上吃的,结果坐了马车回来,我路上也没吃。”说完就拿起一块凉了的油饼递给小女孩,宠溺道:“是油炸的,还温热着,可香甜了,妹妹快吃吧。”

    小女孩儿早已经连眼睛都绿了,只是没有父母和哥哥发话,并不敢伸手就抓,此时接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咬了一大口。

    小白又把包袱里另两块布料拿出来,递给方氏道:“东家说这两块布料给妹妹做两件衣服……”不等说完,就听正叼着油饼的小女孩儿欢叫一声,伸着小油手就想来摸布料。伸到一半大概想起自己的手上全是油,连忙又停了动作。只是看着那两块花布傻笑个不停。

    惊喜太多,反而把方氏吓住了。犹豫着看向丈夫,呐呐道:“这是怎么说的?明明小白去给人家做学徒,该咱们送束脩的,如今免了也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来给咱们这些东西?他们……他们该不会是看小白聪明伶俐,所以就想把小白占为己有吧?”

    江云看了妻子一眼,皱眉道:“什么占为己有?你这话也太偏执了,小白是个人,又不是什么古董字画。”

    方氏犹豫道:“不是说现在有些人。专门愿意拐骗小孩子卖吗?或者干脆就把小孩偷去当做自己的孩子养。”

    江云摇头道:“拐卖的话,还用等到今天?还会让小白回来一趟?当做自己的孩子养更不可能了,别说那杏林馆里的人都是单身,就是有夫妇要收养孩子,谁肯收养小白这么大的?都记事儿了,就不怕养到大,小白还惦记着咱们?叫我说,你也别瞎寻思了,这就是主人家心善。听说咱们家条件不好,这才让小白带回来的。我看我明天和小白一起过去,好好和人家道声谢是正经。”

    他这一说,倒提醒了方氏。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难得人家对咱们这么好,只是……咱们家如今家徒四壁。却拿什么去做见面礼呢?难道空着手去道谢?这……这不好吧?”

    江云沉默了一阵子,叹气道:“明天再说吧。今天先让小白好好在家里住一天,到了明天。他就要去当学徒了,这以后的日子,就没那么自在了。”

    一句话勾起方氏的伤感心肠,默默点点头,用手擦去眼泪,却听小白笑道:“爹娘不用担心,东家和师父人都很好呢,我在那里一定会学到本事,将来赚了钱,就不用爹娘拖着身子干活养家了,到时我养你们。”

    “好,小白真乖。”夫妻两个摸着儿子的脑袋,方氏破涕为笑,抬头看着丈夫道:“小白说的多好?难得孩子有这份心意,其实在家又如何?还不是从早忙到晚,也未必就比在医馆里轻松。”

    江云黯然道:“是啊,唉!都怪我,学艺不精,最后连累的你们娘儿几个吃苦……”不等说完,就听方氏道:“相公莫要说这种话,你心里的苦,我都明白。我看,还是趁着小白在家,又有米面,咱们好好做顿饭吃吧,就当庆祝了,如何?”

    这提议江云自然也不反对,而小白和小女孩儿已经举着双手欢呼起来。

    *****************

    “白薇,小白回来了吗?”

    一大清早,白薇刚到前院把医馆大门打开,就见主子从后门进来,开口就是对小白的关心。

    白薇扭头笑道:“还没有呢,这会儿天刚亮,哪里有那么快?叫我说,还是让阿丑去看看奶奶要的东西做没做好是正经,不然今天那个陈家的大概又要上门来催了。”

    夏清语笑道:“这事儿阿丑自然会上心,不用你说。”说完走到大门前,向左右望了望,只见许多铺子也已经开门了,街上人流却还是不多,想来等一下,也就热闹了。

    因打了个呵欠走回桌后坐下,白薇见她有些慵懒,便笑道:“奶奶何苦起这么早?现在又不可能有什么病人登门,倒不如您再去歇歇,有事儿奴婢叫您。”

    “不用了,我在这里歇着也一样。”夏清语用手拄着下巴,看着西边一排大药柜发呆。过了一会儿,冯金山和阿丑也过来了,阿丑便打了个招呼,只说去铁匠铺子看看东西做没做好。冯金山则在自己桌后坐下,果子乖巧的跟在他身边,替他将桌子擦干净,又把开方子的纸叠得整整齐齐一摞放在右手边。

    夏清语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道:“冯大夫这懒虫倒是收了个好徒弟。”话音未落,便见冯金山瞪过来道:“在我徒弟面前给我留两分面子好不好?若是东家羡慕,没事儿,等小白回来,他归你。”

    夏清语笑道:“我也是这么觉着的,怎么可以全给你?合着到最后,我一个得不着,我还做什么东家?太跌份儿了。”

    冯金山也笑起来,摇头道:“我就这么一说,谁知道东家您心里还真这么想啊?其实这两个孩子不过是叫我一声师父罢了,真说本事,那还得跟您学。”

    夏清语笑道:“知道你这是高帽子,不过我也戴着了,本来就得跟我学。其他的不敢说,只说将来手术这件事,倒是要从小儿抓起……”

    不等说完,便见冯金山猛然站起身,惊喜道:“东家可是要教他们外科秘术?天啊,那哪里还用他们给你做学徒,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您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我就是了。”

    一番话逗得夏清语和白薇都哈哈笑起来,夏清语摇头道:“行了行了,就是不耍怪,我难道不教你?不过你别以为,我上来就要教你开膛破肚切肠痈。这些东西都得有理论基础支持着,首先得教给你们人体里这些脏腑的位置,包括其他的消毒清创等等等等,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冯金山连连附和道:“这个我知道的,俗语说的好,活到老学到老,东家放心,我也一定努力学习。唔,听您刚刚的话,这肠痈竟然能切除?若果真如此,那……那可太好了,每年不说别的病,就这肠痈,便不知道折磨的多少人凄惨暴毙。”

    夏清语点头道:“是啊,我也明白的,所以特别着急把这块儿做起来,只是现在我们是要什么没什么,不能急于一时,不然的话,不但不能救命,反而要被人看做歪门邪道了。你别急,慢慢来。”急性阑尾炎在现代都算是最高发的疾病之一,何况是在古代?如果真的可以在这里将手术推行下去,别的疾病还不敢说,但只是这一个阑尾切除术,就不知道能救多少条性命呢。

    冯金山许是想到了杏林馆的前景,越发兴奋起来,索性离了桌子,在夏清语这里喋喋不休。正说到高兴处,忽然就听大门外传来一声细细的咳嗽,他转头一看,就见门外站着三个容颜娇美的少妇,身后跟着七八个家丁丫头,此时正抬着下巴打量屋里陈设。

    “几位夫人是来看病?”

    冯金山微微皱眉,他不太喜欢这几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傲慢,但既然是开医馆的,也算是做生意,总没有把病人往外赶的道理。

    “真没想到,离了侯府之后,你竟然还能在这里支撑起门户。”

    当先那个漂亮少妇忽地开口,然后迈进门来,冷冷看着夏清语,眼神中的怨毒竟是连一丝掩饰都没有。

    冯金山一愣,接着方发觉这几个女子有些面熟,只是他不认识。便转头看向夏清语,就见她仍然坐在那里,一派淡然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何止这一件?”

    “是啊,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轻轻松松离了侯府。”甄姨娘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这个从容的对头,如果眼光能杀人,冯金山估摸着这会儿就该为东家准备后事了。

    “唔,从这一点上说,我的确应该感谢你。”夏清语看着甄姨娘微笑:“如果不是你,我哪里能离开那个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大宅院,跑到江南来打下自己的一片天空呢?怎么样?觉着我这里如何?还能看吗?嗯,我觉着未必能入得了姨娘的眼吧,毕竟你住的地方雕梁画栋极尽精美,哪里是我这小小医馆可以比拟?只不过,有一点我比你强,那就是自由。我在这医馆里,不用晨昏定省,不用勾心斗角,想走走就去左右铺子逛逛,身子乏了就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日子过得……啧啧,那叫一个滋润,你呢?你有这样的日子过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你敢吗?

    冯金山识相的往后退去,从很小他就因为亲身经历而牢记一件事,那就是:女人打架的时候千万不要插口,更不要插手,不然妥妥儿就是挨踹的命。

    白薇却紧张的站在夏清语身后,随时准备站出来“忠心护主”。果然,甄姨娘气得发狂,想也不想就上前几步,举起手就想在夏清语那张张狂可恶的脸上来一巴掌。

    白薇惊呼一声,再抢上前保护主子已经晚了。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夏清语闪电般伸手,一把就把甄姨娘那细瘦手腕给抓住了,冷笑道:“在府里的时候我是奶奶,你不敢打我。出来了之后,我是自由人,你没权力打我,怎么样?这滋味是不是很憋屈?呵呵,可惜啊,你也只能继续憋着了。”

    她说完,把手一松,方站起身冷冷道:“说吧,你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只是看看,现在也看完了,那就滚吧;若是来砸场子的,呵呵,好啊,尽管砸,砸完了我叫陆云逍赔,小侯爷出手,都是好东西呢。”

    从进了门起,甄姨娘竟是没捞到什么说话的机会,反而被夏清语接二连三的抢白给气得胸口发疼。从前只知道这女人胡搅蛮缠不讲理,却不知道她的口齿什么时候也这样伶俐起来,以至于不防备之下,竟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其实这个穿越来的夏清语和甄姨娘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就算对方做姨娘不是主动的,可是陷害当家主母。仅从这一点,就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好鸟。而对这样的白莲花绿茶婊,夏清语一点儿都不想客气。

    一时间大厅里气氛就紧张起来。那些跟着甄姨娘进来的丫头家丁们一个个茫然看着主子,心想姨娘啊,您到底是叫我们干什么来的?不是说要给这位大奶奶点颜色瞧瞧吗?这怎么还不让我们动手呢?

    而白芷和琥珀从前看见夏清语就如同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这会儿不过仗着对方已经被休,成了一个普通民妇,而甄姨娘和自己却是官家女眷的现实,想着来和甄姨娘一起出口恶气。哪里想到这成为民妇的大奶奶竟比从前还凶,一张嘴巴也比从前会说话的多,明明是气人的话。她说出来竟是有理有据,她从前可没有这份儿口齿,难道真是死过一回之后涅槃重生了?

    心里带了这样疑问,白芷和琥珀先就怯了,哪里还敢上前帮着甄姨娘说话?尤其是想到之前陆云逍对夏清语的态度,再加上对方刚才肆无忌惮就说自己敢砸场子他就去找爷,难道……难道这两人真是藕断丝连余情未了?既如此,爷当日又何必休了她?让自己等人空欢喜一场。

    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难过,白芷和琥珀的脸色都不禁苍白了几分。两人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只恨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用家丁丫头们给挡起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儿,却听甄姨娘还是不肯罢休,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开医馆的吗?既如此。我来看病不行么?难道你还敢赶我出去不成?”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我都说过了,离了侯府,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给谁看诊就给谁看诊。不想给谁看诊,抬座金山来我也不看。”

    “好大口气。”甄姨娘咬着牙根儿。面上笑容倒越发轻柔起来,竟格外透着几分阴狠。但只有她身后的那些家丁下人们才知道:姨娘到底还是怂了,她原本的主意可是来砸场子的,明明出发之前,就说只听她的话,让砸就使劲儿砸,务必要把这医馆给砸个稀巴烂。谁知如今竟然改了口,要看病了。

    “你要试试?”夏清语挑眉,半步不肯退让,却见甄姨娘冷笑道:“试试又如何?哼!你若是不肯给我看病,我就出去嚷得让世人都知道,只说你这杏林馆庸医当道,给人看病都不敢,神医娘子?呵呵,这名声得来不易吧?信不信我让它顷刻间就毁于一旦?

    夏清语面上仍是一派轻松,心里却开始咬牙了。暗道妈的,这女人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不然怎么会懂得利用舆论战呢?这杏林馆刚开起来,确实还没什么名声,可不能让她出去诋毁,无论是什么时代的老百姓,都爱凑这样热闹,真正的好事儿,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心里急速转着主意,别说,还真让她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好法子。耳边听到甄姨娘又在那里挑衅,这女人大概是笃定自己不敢拒绝给她看病,因竟款款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将一只手伸在小枕上,冷笑看她,一面还悠悠道:“如何?夏娘子真的不准备给我看诊?”

    于是夏清语也就笑开了,也慢慢坐下身来,偏头打量着甄姨娘,轻声道:“这么说,姨娘是一定要请我给你看诊了?”

    “说什么请不请的?你开医馆,我花钱你就得给我看诊,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甄姨娘可不肯让夏清语占了这口头便宜,自己如今居然还要“请”她如何如何,那不是太给对方脸了吗?她料定夏清语是在虚张声势,因一点也不慌乱,还拿出帕子擦了下嘴角,越发显得好整以暇。

    “好吧,既如此说,那我就给姨娘看看。”却不料夏清语竟是爽快的一点头,这一句话只听得白薇白蔻鼻子一酸,好悬没掉下眼泪来,暗道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侮辱?因正要上前拼命将甄姨娘赶出去,就听另一边冯金山冷冷道:“不就是看诊么?何用东家动手?我给你看。”

    冯金山自然是好意,不想夏清语受辱,可甄姨娘又怎会让他如愿?当下冷笑一声,抬抬眼皮子看他一眼,然后冷哼道:“你算哪根葱?”

    冯金山可不是个好性子,听见这话就要暴走,他心里还打着另一层主意,想着这女人如果就不肯让自己替她看病的话,正好将她撵出去,到时候就说她不听从大夫安排,这可怪不得医馆,无论如何,在百姓们面前也是可以强词夺理一番的。

    心中都打算好了,哪料到夏清语却挥了挥手,含笑道:“冯大夫稍安勿躁,你不知道我和她的恩怨,这事儿啊,轮不到你插手。”

    说完不去管被噎个半死的冯金山,只看着甄姨娘,一边挽袖子一边淡淡道:“当日你小产,定要说是我推得你,府里人让你蒙蔽,都信你。就连陆云逍,他枉做了几年的官儿,经历了几年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竟也被你瞒骗过去。然而别人不知道事情真相,你我心中却是明白的。我一直都觉着疑惑,就算要害我,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我和陆云逍做了五年夫妻无所出,他身边也没有别的人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独独是你怀了孕,这若是把孩子生下来,不拘儿女,对你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最起码,就算不独霸夫宠,在大房里,你也可以横着走了,连我都奈何你不得。这样的好处,似你这般精明人怎么会看不到?竟把亲生骨肉当做了害我的筹码,不嫌太大材小用了吗?”

    一番话说完,甄姨娘已经是微微变了脸色,她不自禁的就咬了下嘴唇,强行抑制着心中的惊惶,咬牙低声道:“爷说你的性子变了,我不信,果然,你还是喜欢强词夺理栽赃陷害。明明是你狠心下的手,害我那没出世的孩子没了,却又在这里装的和没事儿人一样,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论理以她的身份,可不能像夏清语这般不管不顾的说这些羞耻话,然而心中慌乱,甄姨娘哪里还能记得谨守身份?因到底是驳斥了夏清语一通。

    夏清语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慢条斯理的继续挽着袖子,淡然道:“不用生气,我是不是强词夺理,等一下就能见分晓。唔,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用那么金贵的一条小生命来害我?这得到的好处和付出的代价相比,真的是亏死了。所以我就在想啊,会不会是你的体质虚寒,当日那没出世的小生命,其实根本就坐不住,所以你才想了这样一个法子。既然孩子保不住,那就索性利用一遭,先除了我再说……”

    这一次她不等说完,甄姨娘已经是面色剧变,竟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夏清语咆哮道:“你……你胡说什么?你说这样诛心话,你不怕遭天打雷劈么?”

    “我不怕啊。”夏清语目光转冷,紧紧盯着甄姨娘:“我为什么要怕?你是不是体质虚寒到连胎都坐不住,我只要摸摸脉就知道了,我怎么会怕?如何?刚刚不是要请我看诊么?那就坐下来啊,把手再伸出来,孰是孰非,立刻就见分晓了。”

    甄姨娘面色由青变白,再由白变红,咬着牙根儿只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坐下来。一旁白芷心里就有些明白了,因连忙上前道:“姨娘,早起爷说要去外面,让吴大人和他的家眷来了,请您代为接待一下。如今这时辰也不早了,只怕吴大人快到了呢,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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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一波又起

    甄姨娘心中松了口气,其实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台阶,都不是好台阶,因为夏清语真的太狠了,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而自己……是万万不敢让她摸脉的。所以能有个台阶下就不错了。只是断不能这样就走,不然不就让人知道她心虚了吗?于是便假装皱眉道:“急什么?这会儿还早着呢。”

    白芷笑道:“不早了,姨娘看看太阳,都到半天上了呢,若是让吴大人到了衙门,却知道爷和姨娘一个不在,让人家怎么想?”

    甄姨娘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假装叹气道:“你说的没错,我却不能因为这么个恶毒女人耽误了爷的事,既如此,那我们便走吧。”

    “咦?这就要走?先前不是哭着喊着非要我给你看诊吗?我如今要给你看了,怎么你却要走了?”在这方面,夏清语可不是什么宽大为怀的,眼看着一行人这就准备离去,她便在身后高声笑着喊了一句,狠狠又补了一刀。

    “你……你给我等着,今天我有事情,不和你一般见识,你等着……”虽然认怂了,但所谓输人不输阵,甄姨娘自然是要放点狠话的,只不过连她自己的心腹下人们都不把这狠话放在心上,又怎么能吓得到夏清语。

    因此她笑得越发畅快了,脆声道:“好啊,我就等着,下次记得让陆云逍带你过来哦,真是的,自己女人来看病,他竟然不陪着,这也太无情无义了。”

    甄姨娘脸色更难看了。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把夏清羽给掐死,一张脸憋得猪肝一般。白芷忙在她身旁劝着。一群人来的嚣张。去的狼狈,倏忽间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和我斗。哼!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金刚钻。”夏清语自觉出了一口气,伸出大拇指在鼻子上轻轻抹了一下,这俏皮动作配上她的神情,越发显出几分可爱。冯金山和刚赶回来的阿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白薇白蔻却是小脸苍白,好半晌,白薇才对夏清语道:“奶奶,甄姨娘竟然因为您的话就走了,那是不是说?她……她真是体质虚寒坐不住胎儿?那……您的冤枉……”

    夏清语面色严肃起来,迎着两个丫头渴望的眼神。她缓缓摇头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是不行,这件事情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谁也不许告诉陆云逍。甄姨娘那边,呵呵,我想她们会分清利害守口如瓶的。”

    “奶奶,这是为什么呀?”

    白蔻白薇都不解了,在她们看来,甄姨娘那就是心虚。这说明奶奶的推测是对的。只要告诉爷,奶奶的冤屈就能洗清了,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能错过?难道……是因为这个新奶奶根本不把原来那个奶奶的冤屈放在心上,所以她才不在意吗?可……可自己两人毕竟是原主子的丫头。就算真正的主子已经没有了,这却是她们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怎么……怎么可以不做呢?

    两个丫头一不小心就阴谋论了。难过的要哭出来。夏清语只看她们含着责怪的眼神,便明白她们是怎么想的了。连忙小声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其实不是那样的。我并非不把……不把她的冤屈放在心上。如果能替她洗刷这份冤屈,自然好,只是……只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对。再说,也没办法做这件事。”

    “怎么会没有办法?分明甄姨娘是害怕的。”两人同时低声道。只有三个人知道的秘密,白蔻白薇心中即便有些埋怨夏清语自私,但仍是要保密的,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唔,第一,我不想回侯府了。如果真的洗刷冤屈,陆云逍那种强势的男人,他会怎么做?我可不想让他因为心怀愧疚就总来烦我;第二,其实如果能洗刷掉这份儿冤屈,受那个渣男的纠缠也算不了什么,我自信还能对付得了他。只是,唉!我刚刚那是诈甄姨娘的,什么体虚坐不住胎儿,都是诈她的,事实上根本没有这种说法。所以,就算她第一个孩子没坐住,第二个孩子或许就稳当的很,或许她的确是体虚,但这并不能完全作为胎儿羸弱的证明,明白吗?”

    后面这番话就稍微提高了声音,白蔻白薇都惊讶的瞪大眼睛,忽听身后冯金山大笑一声,然后走过来道:“我这半天还琢磨着,原来有这种说法吗?怎么我从不知道?却原来并非我学艺不精,而是奶奶在这里信口开河唬人呢。”

    白薇白蔻略略一想,也就明白过来,只是明白归明白,两人心里仍是不甘,白薇道:“就算如此,甄姨娘当时的表情分明是害怕的,她这样心虚,就说明奶奶说的没错,只要让爷知道了,焉知不能问出来?”

    夏清语淡然道:“这样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哪里问得出来?甄姨娘必定咬紧牙关不松口的。到时候闹到去看大夫,然后知道没这种说法儿,倒坐实了我诬陷的罪名,好端端的我是何苦呢?刚才我不过是不愿意看她嚣张,所以就故意这么诈她,果然就吓得她打消了念头,也不敢让我给她诊脉了,夹着尾巴灰溜溜逃了出去,这可不是大快人心呢?”

    白蔻白薇听夏清语这样说,心中方真正理解了她的心思,不免有些遗憾,不过想到甄姨娘临去时的狼狈,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冯金山则在一旁挥手道:“行了行了,准备干活吧,真是的,也不知道这位姨娘哪来的这么大精神,一大早儿就跑过来踢场子。”

    夏清语笑道:“你没听见她们刚才的话?陆云逍出去了,怕是趁着这难得机会,赶紧出来,打算踢一把就走呢。”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老太太在一对夫妇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进来,于是也就没再说,迎着老太太到了座位上,认真把起脉来。

    不过是老年人身体虚弱,添了些心悸气短的毛病,因斟酌着开了方子,却见又有两个病人进来奔着冯金山那里去了,只说吃他的药管用,因此今儿又来,让他看看用不用再吃药。

    冯金山很认真的替那中年汉子把起脉来,夏清语这边看着,只觉心中欣慰,暗道这个非主流纨绔大夫终于是回到正道了,自己算不算是拯救了一把失足青年呢?这也算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儿。

    刚想到这里,忽然就听门口一声冷笑道:“这算什么医馆?还有脸自称杏林?若杏林里都是他这样大夫,只怕人都死绝了呢。”

    妈的今天是黑煞日,适宜砸场子吗?怎么甄姨娘刚刚走了,这又是哪里来的程咬金?

    夏清语心中有气,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目光冷冷瞪着不远处的冯金山,身上全是杀气。

    是冯大夫的仇人?

    夏清语回过神来,再转头看向冯金山,就见他面色苍白,却是没有抬头,仍认真写着方子,过了一会儿,方子写完了,他才将方子郑重递给那中年汉子,嘱咐道:“上面把用药和用法都写明白了,有两味药我们这里没有,你去全安药铺抓取就是。”全安药铺也在这条富贵街上,和杏林馆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如果遇上自家医馆里没有的药,他们都会推荐去全安药铺抓药。当然,作为回报,一般全安药铺那里也会推荐些病人过来。

    那中年汉子疑惑地在冯金山和门口男人面上来回梭巡了两遍,却什么都没说,和老婆一起出去了。顿时杏林馆中再没有别人,冯金山这才抬头看向那人,沉声道:“蒋大勇,你害得我还不够?见我如今有了个落脚的地方,所以就追过来了?你这分明是要把我赶尽杀绝啊。”

    那蒋大勇冷哼一声,大步走进门来,看着冯金山讥讽笑道:“似你这样招摇撞骗的,我若不赶尽杀绝,难道还由得你继续祸害别人?”

    夏清语白薇白蔻震惊看着这个蒋大勇,只见对方虽然名字叫得俗气,却是气度儒雅衣着考究,真正是仪表堂堂,说他是做官的也一定有人信,当然,夏清语觉得他没有那份儿做官的威严,就算是官,也只能是个小官儿。

    而这样一个人,却是来砸场子的,听他话中意思,是和冯金山有旧怨,难道冯金山治死了他的家属?等等……夏清语猛然想到:冯金山说过,他是被人陷害才会被逐出师门的,莫非,这人就是当日陷害他的那个?要不然怎么会说什么赶尽杀绝?

    这人莫非竟是个大夫?夏清语更惊讶了,而这时冯金山也已经大怒吼道:“放屁,我祸害人?师父的看家金针明明不是我偷的,都是你陷害我的,事后又假装好人,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心肠?现在又想来污蔑我,蒋大勇,我……我和你拼了。”

    夏清语一听,更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想。作为老板,这种时候必须挺身而出表示对员工的支持理解啊。于是她上前一步,沉声对那蒋大勇道:“冯大夫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这里是杏林馆,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在这里说些无稽之谈来挑拨离间了,杏林馆不欢迎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飞出去了

    果然,此话一出,把冯金山感动的啊,眼泪都差点儿出来。却见蒋大勇看了夏清语一眼,忽的哈哈笑道:“我说你这一次怎么这样老实?骗过了所有人,原来这杏林馆的老板竟然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唔,难怪呢,她的确是比师妹漂亮几分,对吧?咦?那边还有两个女孩儿呢,都是美人胚子啊,呵呵,你这黄鼠狼想好了要挑哪一只没?可别贪心的想全收入囊中啊,撑不死你也会遭雷劈的。”

    冯金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接着又涨得通红,然而刚刚还对蒋大勇破口大骂的他此时却是哆嗦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蒋大勇笑得更加得意了,瞟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夏清语正色道:“老板莫要误会他此时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是吓得。你怕是听他说过他被人陷害,所以就同情了他,让他在此地落脚吧?呵呵,就算偷金针的事儿他可以颠倒黑白说是被人陷害,那他闯入小师妹房中欲强行逼小师妹和他行不轨之事又怎么解释?冯金山,你有没有把你这件丑事说给你老板听啊?”

    冯金山身子筛糠似得抖个不停,而这蒋大勇的话也出乎了夏清语等人的预料,大家都一起扭头看向冯金山,只见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忽然握紧拳头在空气中徒劳的挥动了几下,大吼道:“我……我是喜欢小师妹没错,可……可我从没想过……”

    他不等说完,就听蒋大勇断喝道:“呸!你没想过?你没想过你为什么会趁着师父和我不在家出现在小师妹房里?你没想过你为什么会对小师妹动手动脚?你没想过?小师妹当时哭得肝肠寸断差点儿寻死你难道不是亲眼所见?你这样的畜生。险些害了小师妹一条命,活该活得猪狗不如。结果这三年不到,你摇身一变。又是个人模狗样的,跑来骗别的女人了,冯金山,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冯金山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瞪得快要凸了出来,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他死死瞪着蒋大勇,蒋大勇也瞪着他,过了好半晌。冯金山却忽然扭过头,悲伤地看着夏清语,喃喃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我的确去了小师妹房里,的确……的确向她诉说爱恋之语,我……我也的确是喜欢小师妹的,但……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怎么了,我……我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我……我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东家,你……你信不信我?”

    三十多的大男人,说话却带了哭腔。就好像是偷了东西被人抓住手腕带到家长面前问罪的孩子,眼神里全是恐惧绝望。只有眼底深处带着一丝委屈和小心翼翼的期待,好像夏清语此时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一般。

    “我信你,冯大夫。我信你。”

    夏清语不假思索的点头,顿时就让冯金山目光中的绝望恐惧去了一大半。他似乎没料到夏清语会这么说,因此一遍遍的问道:“真的吗东家?你……你真的信我吗?怎么会?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因为……因为有很长时间。我自己都不信自己,我觉得……我觉得我就是因为喜欢小师妹,才……才会做出那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我……自己都不怎么信的……”

    他说的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然而这么些天的相处,夏清语早就明白冯金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信他”二字。此时看着这大男人哭的泪流满面,再回想起当日他浑浑噩噩任人欺凌的那段日子,心里不由得就觉着十分酸楚。

    蒋大勇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清语,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那笨蛋都被自己逼到这个份儿上,亲口承认了他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怎么这傻女人还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转念一想,蒋大勇觉得自己明白了,他不由轻蔑的看向夏清语,淡淡道:“呵呵,如此重情重义,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种意外,恐怕也只有情根深种四个字才能解释了,呵呵……”

    “去你妈的情根深种。”

    夏清语看这个蒋大勇越发不顺眼起来,忍不住便爆了粗口,却听对方冷笑道:“你虽是个弃妇,但既是神医娘子,有这么一身医术傍身,又有这么大的家业,你难道找不到男人了?非要把自己的一腔深情系在这么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身上?奉劝你一句,如今因为什么情呀爱呀昏了头,将来可是要吃苦头的。除了没人要的女人,又有谁会把感情托付给这么个混蛋?”

    这王八蛋真该死。

    夏清语脸都黑了,而白蔻白薇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男人当众对一个女人说这么刻薄露骨的话,两个丫头到底是见到的阵仗少,就是当日那些无赖,虽是霸道可恶,却还没有眼前这个男人般字字诛心,一时间,两人竟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大勇,你混蛋,我和你拼了。”

    冯金山也是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大吼一声就要扑过去,却见蒋大勇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就要推出去,恰在此时,阿丑不知何时无声无息靠了过来,伸手抓住蒋大勇的手腕,这才避免了冯金山被推倒的下场,不然这家伙的人就丢大发了,你说你刚刚喊着要拼命冲了上去,转眼间被人摔了个大马趴,这……这日后还怎么见人啊?

    蒋大勇慢慢松了手,阿丑也就没有赶尽杀绝,实在是他也没什么功夫,刚刚那一下子是出其不意,只是抓着这蒋大勇的时候,他发觉到对方身上竟隐隐有些波动,那最起码也是有些内力了,这样的人自己对付不了,于是他也就坡下驴,扶着冯金山退了几步。

    蒋大勇整理了下衣裳,转过头来,见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那自己此行就算是达到了目的。只不过想到夏清语对冯金山的回护,他心中仍是不甘,暗道我必要你们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在整个杭州城都混不下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因此他并不急着出门,正要再讽刺两句,忽然看到一个年轻贵公子施施然走进门来,蒋大勇以为这是来找夏清语治病的,心中越发嫉恨,于是冷笑一声道:“娘子听我一句劝,和这样的人打得火热可没什么好处,当心他骗色又骗财,将来你失财又**……”

    不等说完,就觉着面前人影一闪,还不等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后脖领子就被揪住了,下一刻,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传来,蒋大勇还没找到机会反应抵抗,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到撞翻了两人,这才“啪叽”一下落到地上,真真正正摔了个狗啃泥。

    “怎么回事?”

    陆云逍面色黑黑的看着面前夏清语,语气中很是不悦。

    “如你所见,有人来砸场子罗。”夏清语耸耸肩,想到刚刚蒋大勇飞出去的“英姿”,心中大快,因此竟没注意到陆云逍的不善脸色,竖起大拇指道:“多谢小侯爷刚才仗义出头,哎呀,那个混蛋飞出去的英姿真是闪瞎人眼,太痛快了。”

    陆云逍脸色更沉了几分:“我是问你骗色骗财,失财**是怎么回事?”

    “啊?”夏清语有些奇怪,暗道堂堂小侯爷也喜欢八卦吗?她并不把这种谣言中伤放在心头,因此便摊开手道:“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那个混蛋男人大概是嫉妒我们杏林馆可以开在富贵大街上,所以跑过来挑拨离间还散布谣言。对了,你不是督察使吗?那我问你,我可不可以以诽谤罪把这个人给告到官府啊?”

    陆云逍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想了想才淡淡道:“你有证据吗?他确实污蔑诽谤你了?如果你有证据,我就给于大人打声招呼。”于大人就是杭州知府,其实这个架空时代,诽谤污蔑只要不是关系到朝廷官员和皇帝,谁会认真对待?甚至就是涉及到官员和皇帝,往往也就是不了了之,谁把这个当重罪啊?大陈朝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不过既然陆云逍这样说,那把蒋大勇抓起来惩治一番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罪名坐实的话,律法中还是有这方面的条款的。

    夏清语仔细想了想,不得不遗憾的发现:那个混蛋说话都是模糊不清的,并没有信誓旦旦的认定自己和冯金山有奸情,虽然他那口气其实就是认定了。

    陆云逍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转头斜睨了形容有些狼狈的冯金山一眼,淡然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谣言也不是无风就起浪的,总是他德行有亏,今天才会被人抓住把柄中伤,这样有争议的人,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杭州城又不是没有别的大夫,若是你人生地不熟,让闵老大夫出面帮你请两个就是。”

    “免了。”夏清语一摆手:“我信得过冯大夫……冯大哥的人品,不用另请大夫,他的医术就很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大师兄

    陆云逍眉头一皱,夏清语如此明显的改了称呼,让他心中刚刚压下的不快又泛起来了,他瞪着眼前这个鲁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忍不住便沉声道:“三人成虎你不懂吗?舌头杀人不用刀你不知道吗?您信任他有什么用?百姓们一定会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众口铄金,他就真是个清白的,也要被毁了。更何况你这么一个弱女子,你真以为神医娘子的名头就能保你一辈子平安吗?”

    夏清语微微扬头,伸手掠了掠面前有些凌乱了的刘海,冲陆云逍展颜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我好,所以就不骂你。”话音落,她面色一整,冷冷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舌头杀人不用刀?这些话都没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怕的人才会被这些舌头给打倒给杀死,我不怕,我也不在乎,谁爱说就说去,我夏清语凭着一身本事吃饭,用不着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该死的女人……陆云逍心中这个气啊,冷笑道:“你靠本事吃饭?这杭州城哪个大夫不是靠本事吃饭?你真当老百姓们离了你,就找不到看病的大夫了吗?你真以为你的医术冠绝古今?夏清语,你别把自己想的太了不起了……”

    夏清语心想这家伙可以做预言帝了。在这个时代,我的医术的确就是冠绝古今的没错。因此丝毫不退,点头道:“我信自己的本事。别的人或许可以选择大夫,总有一些人。可能将死之时,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我这里。到那时,我若能救了他。不用多,只要有一两个这样例子,就够了。”

    “你去哪里找这样的例子?凭什么别的大夫都治不好的人,你就能治好?你以为自己是扁鹊华佗?”陆云逍真是怒了,这女人太不知好歹,自己就算说话口气不好听,不还是为了她好?等等……我为什么要替她着想?她要是一意孤行所以被人流言蜚语伤的体无完肤狗血淋头,那不正是报应吗?我该快活才是,为什么还要替她着急?

    一念及此。小侯爷便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我的确是希望看到她有报应没错,但是……绝对不能是这样的报应,她毕竟在侯府做过五年的少夫人,若是被人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就连我和侯府名声都会跟着蒙羞,没错,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人造谣污蔑。

    想到这里,复又理直气壮,见夏清语不开口,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对方。暗道太好了,或许可以趁热打铁,说服她赶走那个讨厌的冯金山。哼!衣冠禽兽样的东西,以为哭几声说几句好话就能骗得过世人了?可惜遇上我。才不会叫你骗过去。

    心中想着,正要开口。忽然就见夏清语笑起来,冲门口人群中招手道:“陈老板在那里站着干什么?有话进来说啊,老爷子的病又严重了吗?”

    陆云逍扭头一看,就见陈一两看见夏清语的召唤后,费力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边哭丧着脸大叫道:“夏娘子,你的东西准没准备好啊?若是没准备好,以后你都不用过去了,我还是安心给我爹办后事吧。”

    夏清语想起阿丑刚才已经回来,还无声无息的和蒋大勇对了一招,于是连忙转头问道:“阿丑,东西到手了吗?”

    阿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长盒子递过去:“都在这里了。”

    夏清语接过盒子,冲陆云逍笑道:“我的病例,这不是来了?”说完也不等陆云逍再说话,她便对陈一两爽快道:“好了,走吧。”

    陈一两不敢直视陆云逍,只是拿眼睛轻轻瞟了一下,然后点头哈腰的笑笑,就算是和对方打了招呼,然后千恩万谢的的恭敬请夏清语出门,上了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

    陆云逍也回过神来,想到夏清语这个“病例”还是当日自己要求她尽力治好的,如今却成了她的证据,一时间心中也是百味杂陈,扭头瞪了冯金山一眼,他冷冷道:“我希望你能识趣些,自己离开杏林馆,不然的话,你在这里,也只会给她们带来困扰。”

    冯金山之前崩溃的情绪已经在夏清语这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彻底恢复。听见陆云逍这样说,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摇头笑道:“人人都有资格这样说我,但陆大人您没有,东家和白薇白蔻为什么会流落江南,在这里开杏林馆,这不全都是拜您所赐吗?”

    一句话噎的陆云逍差点儿翻了白眼,把他满肚子的反驳都打落回肚子里,只是督察使大人毕竟不能和市井泼皮一样,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因狠狠吸了口气,他冷冷道:“既如此,杏林馆的事我的确无权插手,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的话,将来你落魄街头之时,我不介意对你这样的人落井下石。”

    他说完便昂然走出大门,这里蒋大勇眼看杏林馆中人众志成城,自己留在这里也只是自取其辱,因只好灰溜溜转身离开,却不料没走几步,便被一人拦了去路,抬头一看,他就愣住了,好半晌才惊叫道:“大……大师兄?”

    江云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三师弟,他身边的小白以为爹爹拦着这人,是因为他要为师父讨回公道,因此气呼呼挺着小胸脯,大声道:“你是坏蛋,我师父是好人,你欺负他,你就是坏蛋。”

    蒋大勇看了一眼小白,没有和小孩子较劲儿的情绪。他看着因为穿了一身补丁衣服而显得落魄不堪的中年男人,不知怎的,就觉着心里发虚。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个……医馆里我还有些事,师父年纪大了也要人照顾,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其实当年的事,我知道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我也猜到了是你,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心灰意冷,所以不愿意揭穿你而已。”

    江云看着蒋大勇淡淡说了一句,见对方变了脸色,他掸了掸衣襟,又轻声道:“师父年纪大了,看人不太分明,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你怕二师弟振作起来,夺了你在这杭州城的名声,你就好好发奋,把师父的技艺发扬光大,那别说杭州城,就是整个江南,也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蒋大勇是从心里看不起这个窝囊大师兄的,有心说几句狠话,但不知怎的,看着这中年落魄男人的眸子,他竟是心虚的厉害,因此什么也没说,便挤出人群慌张离去了。

    江云扭头,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心中叹了口气,再回过头来,就见到冯金山站在门口,一张面孔因为震惊而扭曲的模样,他苦笑一声,摊手道:“二师弟,你……终于振作起来了,这真是好……”

    不等说完,就见冯金山猛地冲过来,然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回头对阿丑和白薇道:“今天上午歇业,下午开张,小白你先回去。”

    “二师弟……”江云觉得奇怪,一不留神就被这个师弟拉的一个踉跄,两人使劲儿往外挤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挤出去,看看自己的衣衫鞋子,江云不由得暗自庆幸:这幸亏先把儿子的手给松了,不然的话,小白那小身板儿还不得挤成零碎儿?

    冯金山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喃喃的骂着:“奶奶的都是来看热闹的,早知道就该把洗脚水留下,今天一泼出来,肯定壮观。”

    “二师弟。”江云无奈的叫了一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经历了这么多沧桑,怎么他这性子还是一点儿没变?

    “大师兄。”冯金山端正了面色,转过身看着江云严肃道:“我真不知道原来你还在杭州城,也没想到小白是你的孩子……对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走,快走,不然晚了就来不及。”

    他说完,就要拉着江云再跑,却被江云拽住,听他苦笑道:“师弟,我如今万念俱灰,今天只是送小白过来,我也不知道原来他竟是拜在了你的门下,这样我也放心了,你嫂子还在家等我,我没时间和你去看什么疑难杂症。”

    冯金山扭回头,沉声道:“是胸痹之症的治疗,师兄也不看吗?”

    “胸痹之症”这四个字,如同是一道惊雷,瞬间就劈在了江云心上,让他甚至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猛然抬头,哆嗦了两下嘴唇,才问出一句话:“是……当初那样的……胸痹之症?”

    “只比那个严重,不会比那个轻。”冯金山正色回答,然后他的身子就被江云拉了个踉跄:“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看。”

    “等……等等啊师兄,我们先找辆马车啊……”冯金山被拖在后面大叫,总算这句话让江云的理智回笼,然后他焦急的站定了脚步,冯金山忙从旁边车马行租了一辆最简单的马车,师兄弟两个坐上去,便直往陈府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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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治病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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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门口,家丁自然不肯让他们进去:开什么玩笑呢?陈府那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吗?

    江云急得团团转,冯金山却是转了两下眼珠子,然后理直气壮道:“我是杏林馆的大夫,夏娘子来给你们老爷治病,忘了一件东西在医馆里,我给她送过来,你们在这里拦我,可是怕你们老爷死得不够快?

    守门家丁当时汗就下来了,泥马这后果谁能担着啊?于是一个便飞跑进去报信。陈一两听说了,不敢怠慢,连忙问夏清语,夏清语虽有些奇怪,但是知道冯金山不是喜欢恶作剧的人,他既然来了,大概是特意要看这胸痹之症的治疗,于是点点头,只说自己忘了银针,陈一两这才将江云和冯金山放进来。

    两人也顾不上看陈府的雕梁画栋如画庭院,急急来到陈老爷子的房间里,就见夏清语正指挥着陈一两和老爷子的两个妾室:“到时候你们就把这周围肿起来的地方往中间捋,明白吗?是的,就是这样……”

    江云和冯金山悄悄凑了上前,只见两个小妾和陈一两正把陈老爷左肩胸肿胀起来的皮肤往肺腑方向捋,然后夏清语道:“行了,放开吧。陈老爷。我先声明,这可是很疼的。你忍着些。”

    “这个胸痹之症,比当日我治死的那一个还要严重的样子。”

    江云凑近冯金山小声道。却被师弟白了一眼,听他也小声道:“别胡说,那个胸痹之症又不是你治死的,到了那个份儿上,有几个能救过来?我们看看夏娘子怎么做。”

    “嗯嗯。”江云点头,面上因为激动而泛红,一眨不眨的盯着夏清语,想看她怎么治疗这样严重地胸痹之症。

    “我再说一遍……”夏清语清了清嗓子,严肃的看着陈一两。刚说了一句话,就见这大胖子苦着脸道:“您不用说了夏娘子,我都知道,生死有命对吧?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对吧?我们明白的,反正现在也就是这样了,您快点动手吧。”

    闵老大夫在旁边微笑点头,夏清语也忍不住笑了,脆声道:“好,那我就开始下针了。”说完。她将阿丑拿回来的那根钢针取出,只是这长度,就吓了陈一两一大跳,失声道:“这么长?”

    “废话。你也不看看你爹有多肥?”夏清语翻了个白眼:“烛台拿过来。”

    一个小丫头立刻捧着烛台走过来,夏清语在上面将钢针烧了烧,然后又用预备好的棉团浸了烈酒。在针上缓缓擦过,又用另一个浸酒的棉团在陈老爷**着的肥胖胸膛上擦了擦。然后拿起针,便要向他的胸膛插下去。

    “等……等等……这……这是要做什么?”

    陈一两大吃一惊。暗道这一针插下去,人可不就死了呢。一瞬间,这家伙脑门上汗都出来了,实在是因为夏清语这动作太过惊悚,竟让他忘了自己之前的阴暗心思:老头子死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家主。

    “放气。”

    夏清语头也不抬,话音落,正要再继续,就听门被“咚”的一声撞开,接着一人冲进来大叫道:“你们在干什么?陈一两,你……你要谋杀父亲吗?”

    陈一两的脸色顿时难看的就像吃了屎一样,转过头对冲进来的人大喝道:“滚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我是在救父亲,你胡说什么?”

    夏清语扭过头,就见冲进来的这人是个身材略肥胖的中年人,比陈一两年轻几岁,此时满脸怒容,在看到夏清语手中长针后,更是惊得变了颜色,扑到床前大叫道:“爹……爹啊,儿子晚来了一步,竟然……竟然让你险些遭了大哥毒手,儿子不孝,儿子……儿子的船在海上遇见了风浪,所以回来的晚了,爹啊,你睁睁眼……”

    陈一两急得直搓手,喊丫头们把这人拉开,可这人虽不高壮,但扑在那里死心不起来,丫头们哪里拉的起来?更何况谁敢真的动手?一旁冯金山倒是跃跃欲试,被江云扯住,又让夏清语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还用不用我救陈老爷了?你们兄弟两个的意见好像不是那么统一嘛。”夏清语用烈酒棉团慢慢擦拭着那根银针,慢条斯理的问。

    陈一两脸都黑成锅底灰了,看见夏清语这个模样就来气。只是二弟既然回来,他却也不敢贸然做决定了,不然一旦父亲真的没救过来,自己不成了帮凶吗?就算坐上家主位子,只怕也没有人心服。

    一念及此,对这个进来搅局的弟弟真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夏娘子,这针……这针是要往哪里插啊?也别说我弟弟疑惑,委实是……是这阵仗太吓人了。咱们能不能换个温柔点的?例如针灸的银针就很好啊,比这个细多了。”

    “换个温柔点的?”夏清语差点儿被气乐了:“你以为这是去青楼找姑娘啊?这是给你爹救命你明不明白?针灸能行的话,你还用得着三顾茅庐去求我吗?少废话,陈老爷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再不赶紧做决定,我也没办法救他了。”好嘛,这还磨叽上了,老家伙耽误了这几天,肺被压迫面积最起码有百分之五十了吧?再磨叽下去,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虽然没有x片,但是根据时间和症状,夏清语对肺的压迫面积还是有一点粗略估算的。果然,她这话一说完,陈一两就急了,现在二弟回来,原本他没回来的时候,不管老爷子是死是活,自己也不算有太大压力,可现在对方既回来了,那父亲就必须活着,必须要等他亲自把家主之位传给自己,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号令陈氏家族。

    “二弟,别胡闹了,没听见神医娘子的话吗?如果父亲因你而死,你就是弑父的罪人,快让开。”陈一两端出兄长的架子,还不等说完,就被他兄弟兜头啐了一口,听他大叫道:“放屁,爹爹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为了谋夺家主之位,竟然找庸医坑他,你……你居心不良。”

    虽然陈一两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话确实是冤枉了他:心底里那点阴暗心思没占多少位置呢,这些日子他的确是为了父亲尽心竭力。因此一听见这话就不干了,暴怒吼道:“你说话拍拍良心,父亲这是胸痹之症,名医又如何?也是没有办法的,杭州城的名医我请遍了,除了夏娘子,其他人一看见父亲的病,就让我准备后事,你……你这会儿还给我捣乱,气走了夏娘子,你找大夫救父亲吗?”

    “夏娘子?什么夏娘子?我他妈都没听说过,你还有脸说找的都是名医?”陈二两大吼,话音未落,忽然就听门被“咚”的推开,接着陈老爷子的原配领着十几个姨娘便大踏步走了进来,看见陈二两,卢氏就把脸一沉,淡淡道:“二两回来了?你们兄弟两个争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了。一两,你不是说神医娘子要给你爹治病,保管药到病除吗?怎么人还昏迷着?”

    陈一两连忙把事情讲了一遍,卢氏便淡然点头道:“二两这两个月在海上,许是还不知道这事儿,怨不得你孤陋寡闻。这夏娘子就是之前在江南为疫病做出新药的神医娘子,连钦差大人都十分叹服她的医术,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怎么能放心?大娘没看见她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么长的针,敢情是要扎死父亲吗?我……我不敢信这是治病。”

    卢氏看向夏清语,见她扬起手,把那根针晃了晃,也是吓了一跳,但旋即就平静下来,咳了一声道:“你爹病成这个样子,药石罔效,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不然的话,你有什么好大夫能救你爹的命?不妨请来,无论他用什么手段,我都信他,如何?”

    “这……”陈二两一下子没了言语,要他找大夫他可找不到,别看他和他大哥唱反调,但其实他心里是相信对方的话的,因一时间竟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二两没话说,那夏娘子,快动手吧,我们老爷的情况很危险,经不起耽搁呢。”卢氏趁着陈二两被自己拿话问住,立刻毫不犹豫的做了决定。

    “不行。”陈二两还要垂死挣扎,却见大娘的目光冷冷看过来:“为什么不行?你爹现在不能说话,可我还没死呢,我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我难道不能做这个决定?”

    “可是……可是……”陈二两嗫嚅着,却见卢氏一挥手:“没什么可是的,你若不能找大夫来,那就只有相信夏娘子,有什么后果,我来担承。”说完目光看向夏清语:“夏娘子,请动手吧。”

    “给我两天时间,我知道苏州有一位名医……”陈二两大喊,却见大哥冷笑着看向自己:“二弟,你是不是存心要让爹爹死?两天时间,你看爹爹可还能等上两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胸腔闭式引流简易版

    陈二两彻底没有话了,夏清语目光在众人身上掠了一圈,没有忽略其中几个姨娘们目中隐藏的很深的兴奋狠厉,她眉毛微微一挑,淡笑道:“怎么样?都做好决定了?意见统一了?卢夫人,你可是能做主的对吧?我还是那句话,生死有命……”

    “明白明白……”陈一两抢着道:“夏娘子你赶紧动手吧。”

    “好。”夏清语干脆点头,将烈酒棉团在针上最后一擦,然后扔到旁边白瓷盘子里,来到陈老爷面前,恰好此时阳光充足,她选好了锁骨中线第二肋间的位置,毫不犹豫一针扎了下去,

    即使卢氏以高压政策力排众议,此时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十几个姨娘更是失声惊叫起来,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兴奋。江云和冯金山则死死盯着夏清语的动作,两人都握紧了拳头,死死看着那针缓慢推进。

    下一刻,一股“哧”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屋中人大多数没有听到过,那是气体从狭窄的管孔向外冲的嘶嘶声。

    “这……这是什么声儿?”

    陈一两也有点慌神:“我爹……我爹的身体里怎么会出这种声音?夏娘子,这……是不是不好?”

    闵老大夫拉了他一把,严肃道:“别胡说,如果老朽没有猜错,这是夏娘子在替陈老爷把他身体里发胀的东西放出来。”老大夫其实也只是猜测的,他不明白如果真是放东西出来的话,怎么会只有声音没有杂质。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对气胸的认识确实不深。

    “你爹的胸痹之症,主要就是这些气体引起的。现在放出来,方还有一线生机。慢慢调养也许能恢复。”夏清语淡淡解释,一旁冯金山和江云目不转睛的看着,随着那气体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兴奋之色。

    很快,那气体发出的“嘶嘶”声终至消失。陈一两满面喜色道:“夏娘子,这是说我爹爹胸膛里那些……哦……废气都……都引出来了?他很快就可以康复了吗?”

    夏清语斜睨了他一眼,淡然道:“想什么好事儿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知道吗?何况你爹先前都病得快死了。你指望着扎一针下去就能好?行了,别废话,把我告诉你做的那个引流瓶拿过来。”

    陈一两这才想起先前这女人几乎看遍了自家收藏的那些玻璃瓶子,最后选了一个做什么引流瓶的,还要求他做了些奇怪的布置。因此时连忙吩咐人去取那瓶子,片刻后,就见一个丫头捧着个上下一般粗的大瓶子走过来,江云和冯金山抻长了脖子去看,发现那瓶子口不知用什么皮给封住了。瓶里装了大半的水,瓶口的封皮上插着两根细细的银管,一根短的在水面之上,一根长的却是在水面之下约有几寸。而这时夏清语也在银针那个形状特殊的针头处接了一段皮管,然后将皮管接在了那根较长的细银管之上。

    夏清语将那接头接好,大概是为了保险起见。又用一块皮囊将接头处包好,这才直起身对陈一两笑道:“如何?给我的诊金也不算冤枉吧?可知做这两根管子。便用了我十两银子呢。”

    陈一两嘴角抽了两下,暗道你怎么不说用了一百两呢?这么细的两根管子。就能用上十两纹银?你家十两纹银都是只有二三两那么大的吧?面上却不得不赔笑道:“是是是,一点儿也不冤枉。”

    “呀,水里怎么有泡泡?看,还一串一串的。”忽听陈一两的贴身丫头叫了一声,众人看去,果然见那瓶子里的水中有一串串气泡逸出,一时间都是大为惊讶。

    陈一两更慌神了,还以为这瓶子出了什么事故,不能用了。不料却见夏清语正用白布包扎陈半斤的针眼,听见这话,便淡淡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就是说陈老爷胸腔里的气体排出来了啊。记着,以后要常常把他这些肿胀起来的皮肤向针眼这个方向捋,加快气体排出。还有,等陈老爷醒了,叫他多咳嗽,这自然疼得紧,但是关系到他的性命,若是不狠狠咳嗽,就算这会儿救回来,最后也是活不长的。”

    这却是夏清语有些坏心眼了,这陈半斤年过花甲,这一次的气胸又重,就算下了最简易的胸腔闭式引流,可是因为没有x光等现代手段,根本就不能知道肺复张的情况,夏清语估摸着那情况肯定不会好,所以这老棒子其实活不了多久了,如今还让他使劲儿咳嗽,就是要让他多受些罪,谁让他从前干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大奶奶决定暗中替天行道一把。

    接着又交代了一下“引流瓶不能高过身体”之类的注意事项。那陈二两一直站在旁边,这会儿自觉抓住了把柄,连忙虎视眈眈问道:“为什么不能把瓶子举高到超过身体?”

    夏清语转头看他,如同看一个白痴:“你没长脑子啊?这瓶子要是高过了身体,水不就顺着管子流到你爹胸腔里了?胸腔里有那么些气就差点儿要了他的命,这要是再灌些水进去,呵呵……”

    剩下的话她没说,陈二两也没有再问,听完解释,连他都觉着自己是白痴了。

    把所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夏清语目光不经意般从屋里这些女子身上扫过,却见许多人面孔上都是强掩着失望之色,见她看过来,方又挤出几丝笑容。

    夏清语叹了口气,知道这些被抢来做姨娘小妾的女孩子大概都巴不得这老色鬼立时咽气,其实别说她们,就是自己,别看是大夫,要有仁义之心,但她也是恨不能这老色鬼立刻就去死的,省的活过来了又祸害好人家的女孩儿。

    好在即便把他救了过来,只要找到他勾结海匪的证据,总督衙门和陆云逍那里也不会放过陈家,到时候这老家伙还是难免一死,让他在死前受这一下罪,看着自己的家族烟消云散,带着这种痛苦离世,也算是对他的报应了。

    正想着,就听卢氏笑道:“好了,夏娘子忙了这半天,又交代了这许多事,想是累了,且随我去前厅喝杯茶吧。”

    陈一两也连忙道:“没错没错,这会儿我爹还没醒,娘子却还不能就走,且去前厅宽坐,这里让丫头们看着,一有消息,就赶紧飞跑去报给娘子知道,您再看看用不用开些药方。”

    夏清语点点头,随着卢氏等来到花厅坐下。和她们说些闲话,不过因为陈半斤不会死这个认知的打击,那些原本很喜欢说话的姨娘小妾这时候却都有些打蔫,除了卢氏和夏清语说几句家常之外,整个厅里竟然十分冷清。

    过了大约盏茶时分,小丫头来报说陈半斤醒了,夏清语去看了看他的情况,又把注意事项交代了一遍。见这老色鬼果然顽强,就这么会儿工夫,竟能开口说话了,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感叹对方的生命力之顽强。

    回转了花厅,就见陈一两施施然走进来,他身旁一个小丫头,捧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恭敬放在夏清语身旁,接着陈一两笑道:“这里是一千二百两的银票,外加十粒上等珍珠,是给娘子的诊金,还望笑纳。”

    卢氏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终究还是有些肉痛,不然的话,只冲夏清语救了人人都说必死的老爷子,也不该就给这么点。不过转念一想:也够了,寻常大夫上门看诊,不过是二三两银子的诊费,若是那普通人家,甚至可能就是几十个铜钱。自家一出手,便是一千二百两的银票,这不算小数目。

    夏清语打开匣子看了看,银票都是二百两一张的,共六张,那十粒珍珠每一粒大概小指肚般大,形状浑圆光泽柔和,看得出的确是上等的。只不过大奶奶如今眼界多高啊,哪里还会把这些放在眼中,因心中腹诽着:当日江老爷子的病可比你爹省事多了,你好意思就比他家给的诊金多二百两?这珍珠也没法和方公子的相比,哼!真是小气。

    心中这样想着,但是想起自己过来给陈半斤治病的目的,面上却还不得不做出赧然之色,推辞道:“这实在是太多了,我有些受之有愧呢。”

    陈一两心里撇嘴,暗道拉倒吧,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会不好意思?当日舟山江家给你的一千两银子,不照样笑纳了?

    正想着,就听那边卢氏笑道:“娘子拿着,这些钱和我们老爷的一条命比起来,着实不算多的。更何况娘子有这样的医术,简直就是起死回生般的手段。我们家这么些人,谁敢保证将来没有个头疼脑热?到那时,少不得还要麻烦娘子过来。”

    夏清语放低了姿态,等得就是这句话,因连忙笑道:“这样说,那我便收了。俗语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只有这一身医术了,以后夫人们但凡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拍板

    陈一两直翻白眼,心想还说自己不是为钱折腰的人,哼!一千二百两银子奉上,立刻便这样客气了。刚想到这里,就听夏清语悠悠道:“这也不全是看在银钱的份儿上,而是我看各位夫人,总是比看你们家老爷子顺眼些。”

    陈一两差点儿没让唾沫一口呛死,恼怒的看了夏清语一眼,他知道这位神医娘子是憎恨父亲的,不过……你要不要这么直接说出来?怎么说也是看闵老大夫的面子来治病了不是吗?就不能和气些?

    因一肚子气的将众人送出,偏偏还不敢表现出来,脸上得陪着笑,这把陈一两给憋屈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心下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口气出了,恩将仇报又如何?哼!陈家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只是,这女人和新来的督察使国舅爷显然有些关系,这倒是有点儿不好下手。

    不说陈一两这还没过河,就在心里转着拆桥的没良心主意,只说夏清语和江云冯金山以及闵老大夫出来,闵老大夫便抱拳道:“先有黄连素,后又有这胸腔闭式引流,夏娘子,老朽如今是真的服了,但愿将来有机会,能够登门向您讨教。”

    夏清语连忙谦虚了几句,接着闵老大夫便坐自己的马车离去了。她们这里自有陈家的马车好生送回去。

    冯金山和江云两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意思和夏清语坐在一个车厢里,但几人还要说话,于是便把车帘撩开。夏清语坐车厢,他们两个坐车辕。反正天气也不冷。

    冯金山和江云自然是激动的,就要问那胸腔闭式引流的事。却听夏清语先笑吟吟开口道:“冯大哥,这位是……”

    冯金山一拍脑袋,笑呵呵道:“看我,光顾着兴奋了,竟然忘了和东家说大师兄的事。”话音未落,便听夏清语愕然道:“大师兄?哪个大师兄?”

    冯金山道:“奶奶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那因为病人发了胸痹之症而金盆洗手的大师兄吗?就是他了,姓江名云,你叫他一声江大哥就成。”

    夏清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暗道不会这么巧吧?因转向江云,只听他尴尬笑道:“师弟不要胡说,我那算得上什么金盆洗手?我只是……只是个没出息的罢了。”

    “真的就是他?这还真是巧了。”收起惊讶表情,夏清语语气轻快地笑着道。然后转向冯金山:“你们是怎么遇到一起了的?”

    冯金山笑道:“东家可知道我这大师兄还有一层身份?”

    “哦?还有一层身份?是什么?”夏清语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心想好嘛,这货是给我演推理悬疑剧呢?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利索了?

    冯金山倒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听见这话,便笑道:“东家可知?我这大师兄还是小白的父亲,不是他今儿送小白来医馆。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他就在杭州城。这一晃几年了,竟是从来没遇上过。”

    夏清语也惊诧笑道:“果然是巧,原来江大哥竟是小白的父亲,只是……哦……”她本想说小白家里好像很穷苦。你这好歹也是兰国手的弟子,怎么混到了这份儿上?不过觉得这话要说出来,未免太伤江云自尊心了。因此便沉吟了下,到底没说出来。

    江云不等说话。那边冯金山已经明白了夏清语的疑惑,因叹气道:“我一看见我大师兄。便拉着他去追东家,好容易磨着进了陈府,为的是什么?当日我大师兄就是因为这个胸痹之症,万念俱灰之下退出杏林,他又不会别的营生,生活可不就艰难了呢?况且多少年来,这胸痹之症若严重起来,都是要人命的,我早先就算遇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可巧天照应,东家竟然会治这胸痹之症,所以我忙忙拉了大师兄过来,我在车上和他说好了,如果东家能治好那陈半斤,就让大师兄重新出山,在咱们杏林馆里做大夫,东家可不要小瞧我大师兄,他本事比我高明多了……”

    冯金山本是想好好吹嘘一下自家大师兄本事的,可江云是个老实人,眼前就是神医娘子,他哪肯厚着脸皮听师弟给自己戴高帽子,连忙制止了。然后正色对夏清语道:“当年的事情,想必师弟已经对东家说了。其实我不是不知道那件事乃背地里有人推波助澜。只是看着那冰冷尸体,想到医道艰难,就算是有了师父那样的本事,还是有许多病治不好治不了,一时间不由万念俱灰,加上种种因素,这才弃了医术一途。虽如此,我心里却始终想着这一块,所以这几年,我也没心思做别的,也不会做别的,身子又不好,做些苦力活赚的也有限,以至于家里竟是举步维艰,一双儿女都快养不活了。有时午夜梦回,自己也不免后悔,想着若仍是做大夫,好歹也可糊口。只每每想到当日尸体,又觉前路茫茫,看不到光亮,所以这事儿一拖便拖到了现在,我那些豪情壮志,也尽皆消磨光了。到最后,家里生计艰难,不得不送小白出来做活,竟是鬼使神差一般,我又让内人带他去医馆做学徒,碰巧便进了杏林馆,这才能和师弟相遇。可知我心里,始终还是牵挂着这个行当。如今又见了娘子的鬼神之术,我心中着实是激动地无以复加,才知过往竟是荒废的厉害,因此有心从头开始,师弟的话是说笑,我已经不做大夫好几年,哪里够资格去杏林馆坐堂?不过我倒是可以在馆中帮着打个下手,从学徒做起……”

    他不等说完,就听夏清语笑道:“冯大哥每每提起江大哥,都是推崇备至。医学这东西,又不是武艺之类的,撂下了,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那些知识,一旦学会,终生难忘,只要江大哥跟着我们熟悉几天,渐渐也就能上手了。所以很不用特意先做学徒,坐堂大夫这个资格,您是担得起的。”

    这话确实安慰居多,医学和大多数学问也是一样的,一旦多少年不去沾碰,素日也不复习的话,其实也是要不进反退的,但夏清语平时听冯金山说了许多江云的事,很为这个医术高超的男人可惜,所以才有这番劝慰鼓励之语。

    不过江云却也并没有反对,他这些年虽然没有行医,但始终不能把所学过的那些忘却,闲来无事,脑子里全都是这些东西,之前的话虽是发自真心,却也不无谦虚之情,因听见夏清语如此诚恳,他也就不再矫情了。

    却听夏清语又笑道:“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我可要正经和江大哥说。江大哥,你要明白,咱们做大夫的,最常见的就是生老病死。学海无涯,其实医海也无涯,万不能因为一时治不好某人,便万念俱灰,如果是这样的心理素质,那可真不适合干这一行了……”

    不等说完,便听江云苦笑道:“东家不要说了,我都懂,这……真是惭愧无颜,我如今也知道当日错的有多离谱。想来竟如同魔怔了一般,再被人背后点火,忍不住就……就看不开了。如今既然决定要重新出山,那自然不会再像从前般愚蠢,这一点,东家尽管放心好了。”

    “那成,江大哥看开了就好。”夏清语也是个爽快人,听见江云这么说,终于放下心来。几人看着沿路风景又说了几句话,便到了富贵大街。

    下了马车,就见杏林馆前阿丑正和小白果子将堆在门口的大袋小袋往屋里搬,见他们回来了,小白和果子忙上前行礼。夏清语先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嘻嘻笑道:“小白啊,从此后你爹爹也在咱们医馆了,你高不高兴?”

    “真的吗?”

    小白自然是欢呼的,这孩子有着模糊的记忆,知道父亲从前是大夫,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却不做了。那边果子也是十分羡慕欢喜,跑过来和他叽叽喳喳一通说。这里夏清语却奇怪的看向那些大小布袋,随便打开来看了一眼,便怔住了,抬头看着阿丑道:“怎么忽然想起买火腿了?唔,这个好,我这么些天竟是没想起这东西来,炖个白菜或者做汤放两片,都是极好的。”

    阿丑笑道:“奶奶这可错了,这火腿是白薇姑娘吩咐买来,说是留着做月饼用的,可不是做菜。咦?白薇姑娘说这明明是奶奶先前吩咐的,怎么如今你倒是忘了?”

    夏清语真是把这茬儿给忘了。闻言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一拍脑袋叫道:“啊,我真是个糊涂的家伙,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我竟然给忘了,真是不该不该,太不应该了。对了,鸭蛋买了吗?”

    阿丑笑道:“我听白蔻姑娘说,鸭蛋是从前买来后她们自己腌的,这会儿怕也是能用了。奶奶这都是要做什么月饼啊?从没听说用火腿和鸭蛋做月饼的,月饼馅儿难道不就是用糖浆或者一些花生核桃青红丝之类的吗?了不起有个豆沙或者枣泥馅儿的,似您这般,可是闻所未闻。”(未完待续。。)

    ps:  嘻嘻,清语“招兵买马”进行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搬过来吧

    夏清语笑道:“北方月饼可不就是这么几个花样?放心,这回让你尝尝真正好吃的月饼。嘿嘿,除了这些,白薇最擅长做苏式点心,所以咱们的月饼保管皮酥馅儿美,唔,我得和她说一声,做月饼的时候把皮做的厚一些,我最喜欢吃白酥皮了。”

    她一边说,目光就看着那堆东西,抬起眼,又看陈府的马车挑头驶了出去,因不由得呢喃了一声道:“说起来,咱们也该买一辆马车了,将来出诊什么的,也方便。阿丑你没事儿就仔细留神看看,若有那结实又便宜的马车,咱们也买一辆回来,强似有事儿还要去车马行租车。”

    阿丑答应下来,夏清语就迫不及待进屋去和白薇白蔻查看食材了。这里小白果子挠着脑袋,看阿丑道:“阿丑哥,师父刚刚说是要做月饼吗?怎么那些馅子我们都听不懂?”

    阿丑笑着在两人脑门上弹了一下,轻声道:“你们听懂这些做什么?等着吃就是了。倒是你们师父教你们的医药知识,那才是要用心听呢,听不懂也得赶紧问,绝对不能不懂装懂,不然要出人命的,明白吗?”

    小白和果子一吐舌头,嘻嘻笑道:“这个我们自然明白的。”说完也进屋了。

    这里冯金山正和江云商议着,要让他全家都搬过来,江云坚辞不肯,只说蒙夏清语收留,能跟在她的手下学习医术,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万万不能得寸进尺。不然要遭雷劈。

    一番推辞只听得冯金山不住翻白眼,不耐烦打断他道:“师兄。你家里现今什么情形,你不说我也知道。大概也就是有个地方栖身,不至于露宿街头罢了。先前小白回家,自己分到的包子不舍得吃,要拿回去,把我们东家的眼泪都给惹了出来。如今你又要在这里做事了,留下嫂子和那么小一个女孩儿,在龙蛇混杂的贫民街你能放心?”

    果然,听他这样说,江云便踌躇起来。又听冯金山道:“罢了,你脸皮薄,这话我去和东家说,其实都不用说,她一准同意的。”说完正要进去,却见一顶小轿停在门口,接着一名穿金戴银的妇人走下轿来,先抬头看了看杏林馆的匾额,方对身旁小丫头点头。

    那小丫头便上前道:“我们夫人要看病。你们这里的大夫呢?”

    冯金山一听:得!正事儿来了。于是只得先按下江云的事情,因坐在桌后铺好了笔墨纸张,方对那年轻妇人道:“觉着怎么了?先过来把把脉。”

    那小丫头嫌恶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倒是生疏有礼地道:“你们这杏林馆不是神医娘子做大夫吗?就因为她是个女的。我们夫人才肯过来你们这里看病呢。”

    冯金山一愣,旋即发现这女子的打扮穿戴不凡,大概是富贵人家的女眷。自然要比平常百姓更注意避嫌。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便笑道:“是我疏忽了。小白,去后院请东家过来。”说完又问小丫头道:“看你们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怎么不请上门看诊啊?我们这里的上门费又不贵。”

    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方转头对那妇人笑道:“夫人,这家大夫倒很懂事,不像别的,多说两句他们就要唧唧歪歪。”

    年轻妇人笑骂道:“够了,我看就你唧唧歪歪的。”说完方看向冯金山,笑着道:“闲来无事,在家里整日坐着,有些发闷,听说杏林馆有神医娘子亲自坐诊,所以就过来看看。”

    冯金山只觉着这年轻少妇有些眼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恰好夏清语过来了,他就和江云避到后院,因一路走一路想,接着方猛拍大腿道:“是了,我怎么竟忘了?这是清月楼的头牌啊,听说她才华横溢,虽身处风尘却是洁身自好。后来总督大人慕她之名,纳进府中做了姨娘,怪道呢,我就说这样富贵人家的女子,怎么会随便抛头露面出来?”

    江云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连这样人都上门来,可见咱们这杏林馆的名声是响亮了。”

    师兄弟两人正说着,就见夏清语从前厅走出,冯金山便上前笑着对她把来人的身份说了,夏清语笑道:“是吗?原来她是这个来历,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和真正的贵妇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问题夏清语是不放在心上的,在她心里,虽然也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观念(大奶奶的准则就是在她眼里,坏人恶人永远低人一等)。不过对于风尘女子,她却并没有其他人心中的那种鄙夷和不屑。如果不是无奈,有几个人愿意过着“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风尘生活?这可是礼法严苛到残酷的古代社会啊。

    冯金山心里其实是有点瞧不起那女子的,不过看见夏清语明显没兴趣深八的样子,也就识趣住了口。正要和夏清语说江云的事,就听夏清语正色道:“我刚刚想过了,江大哥既然要在咱们医馆做大夫,家里大概也就照应不过来,不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不如都接过来吧。”

    江云一愣,旁边冯金山却是拍掌大笑道:“如何?师兄你还不服我?快听我的话,去把嫂子和小如接过来,这是好消息,你赶紧回去说了,也让她们高兴高兴。”

    江云不管冯金山在那里拍手跺脚,只是一个劲儿摇头,连连道:“这怎么成这怎么成?我们家四口人呢,都挤在东家这里,没有这样的事。”

    夏清语“扑哧”一笑:“行了江大哥,你就别推辞了,我还以为你们家四十个人呢,四个人,也好意思说挤在这里?你也不看看这后面多少个院子。再者说,您还不知道吧?这可是你师弟的房子,他才是真正的房主,这会儿别说你,就是他要安排素不相识的人住进来,我们也没话说。”

    “打住。”冯金山一听这话,不干了,跳出来道:“东家,你劝我师哥我能理解,但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房子我早就送给你了,就是该你做主。”

    “谁做主不一样?让江大哥搬进来最重要。”夏清语瞪了他一眼,接着又对江云道:“更何况,将来我是打算在杏林馆安排值夜班的人的,一旦有急病人来找,也好看诊。到时候江大哥你不住在这里,难道要我打发人去你住处现找?我们等得,只怕病人未必能等得吧?”

    这话就是强词夺理了,就算没有江云,她和冯金山也可以出诊。不过江云一听见这话,就如遇知己一般,正赞叹做大夫理该如此,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弯来,于是冯金山夏清语轮番上阵,终于将这憨厚老实人的心给说动了:想着自己家贫,有点钱都让他跟着人学医了,好不容易在老师手下,刚刚出了点名,以为从此后日子会好过,却不料天降横祸,这条走了小半辈子的路竟是被堵死。算一算,妻子儿女跟着自己,竟是没享过一天的福。如今若是能让她们也搬过来,从此后不用缺衣少食,下雨刮风天也不用四处堵房子的漏洞,想必她们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模样。

    人心就怕活动,这一活动了,再要控制就难了。到最后阿丑白薇白蔻也加入了劝说“大军”,到底把江云给忽悠的答应了。夏清语便立刻放他和小白回去帮着收拾东西,接家人过来。

    父子两个回了贫民窟,那方氏正急的团团转,想着丈夫怎么这一去便没了踪影。忽见丈夫儿子回来,不由喜出望外,但旋即心中就打了个突,暗道怎么父子俩一起回来了?该不会是得罪了谁,让人家杏林馆给撵回来了吧?一念及此,心中又复沉重起来。

    不料满面忧色的迎上前去,却见丈夫和儿子脸上全是笑容。方氏愣了一下,接着就听丈夫喜滋滋道:“孩儿他娘,快把咱们的东西收拾了,咱们要去杏林馆住了。”

    “去杏林馆住?这是为何?”方氏满腹不解,想着丈夫不会是因为人家对儿子好,竟要得寸进尺吧?这可不好,哪里能连脸皮都不要呢?但转念一想,自家男人不是这么厚颜无耻的啊。

    果然,就听江云笑道:“我师弟也在那里,东家一定要让去住,况且我也已经做了决定,从今天起就要在杏林馆做大夫了,如何?这下你可高兴了吧?”

    方氏的确很高兴,她知道丈夫的心始终是在悬壶济世上,何况他身体又不强壮,也只能干这个。偏偏从前劝了几次都不听,且还引得丈夫伤心,所以这以后都不太敢劝,此时听见这话,自是喜出望外,又问丈夫怎么改了主意?待听到始末后,不由得也十分惊叹于夏清语鬼神般的手段。

    江小如此时也得哥哥告诉了事情经过,兴奋地去打包自己那些玩具了,不过是羊骨子儿和一些好看的小石头之类。这里方氏也喜滋滋要收拾东西,一面问江云道:“咱们是要去住几天呢?我看看带什么衣服好,你知道的,咱们那些衣服大多都打了补丁,去了也不知会不会让人笑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礼多人不怪?

    江云笑道:“我的傻老婆,不是去住几天,而是在那里长住。”说完见妻子被震惊的呆若木鸡,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便笑道:“我起先也不肯的,可东家和师弟一个劲儿力邀,我感动于她们的诚意。再说了,咱们家又是什么好房子不成?你们跟着我吃了这么多的苦,恰好杏林馆后院有地方。东家说了,咱们若过去,你或许还可以帮忙做个饭菜什么的,她们如今这些人,又要治病又要做药,还要顾着生活,着实是有些不够用。我听着有道理,就到底答应了。你也不用怯,虽然你是乡下妇人没什么知识,但我看东家绝不是那目无下尘眼高于顶的,你看了她就知道,最活泼热情开朗的一个女子,让人看着心里就觉得亲近,别怕,咱们的衣服都带去,日后我定要好好跟着东家学习医术,将来出头了,你们就不用穿打补丁的衣服了。”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差点儿把方氏的眼泪说下来。因点点头答应了,当真是全家动员,这一次的收拾可就是全方位的了,虽然江家东西少,却也是收拾了大半天,冯金山在这方面还是很细心的,早给了江云钱,让他雇一辆马车,将江家一家三口和家当都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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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先洗把脸吧,再把衣服换了,奴才命人去烧洗澡水。”

    虽然江南气候还是热,但到底是时近中秋,白天却一点点短了。不过未时末,太阳已经在天上走了一大截。陆云逍从外面回来。在丫头手捧的铜盆里洗了脸,听见朝云的话。便忍不住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道:“离黄昏还有一会儿,我去杏林馆一趟。”

    书房里伺候着的丫头自然是知道轻重的,等闲也不敢向后院那边传话,不然家里还不乱了套?陆云逍虽然不大过问后院的事,但在这方面要求还是很严厉的。饶如此,那捧盆的小丫头也是手一颤,忍不住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

    陆云逍却没在乎,挥挥手让她退下。这里朝云凑过来疑惑道:“爷怎么又要去杏林馆?这么个时辰,虽未黄昏,上门也不太好吧?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她今日不是从陈家回来吗?我就想过去问问她都打探到了什么。无妨,就当是随意逛逛,然后逛进去的。”

    朝云道:“那陈家未必不在咱们周围安插眼线呢,看见爷这样儿,岂不起疑心?”

    陆云逍道:“他们怕是早把我们的底子查出来了,陈家还是很有些能量的,不然也不至于让我都有些束手无策。不得不靠夏清语去打探。既然明明还有来往,如今却是忽然断了,只怕他们才会瞎疑惑。”

    朝云觉着爷这理由有些牵强,但又似乎有一点道理在。得。做奴才的,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主子心意吧。因答应一声,正要问陆云逍换不换衣裳。就听门外小丫头道:“红绡姐姐来了.”

    陆云逍一皱眉,有些不悦自语道:“又有什么事要烦我?如今杏媛也越发不知轻重了。怎么倒好像专门派人盯着我似得。”

    朝云笑道:“爷从来了江南,也很少去后院。甄姨娘心中自然有些打鼓。”说到这里,便不再说,果然,就见红绡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福了福身道:“明儿就是中秋节,我们姨娘让厨房做了月饼,派奴婢给爷送过来。又让奴婢问爷,这个时辰了,是不是不出去了?若是不出去,姨娘关于中秋家宴的安排,还想请爷定夺一下。”

    陆云逍先是一愣,接着方恍然道:“要过中秋了吗?时间过得倒是快。也罢,你把月饼留下吧,告诉你们姨娘,我还要出去,家宴的事情,让她自己做主就好。”

    红绡一窒,来的时候,甄姨娘分明说过陆云逍这个时候回来,定是不会出去了,保准能请得到。谁知她却还是料错了。一念及此,心中不禁摇头,暗道姨娘对爷的掌握越来越弱了,虽说从前就没有掌握过,好歹还能猜到几分心意,如今倒好……唔!不知爷这会儿出去,是要去哪里呢?

    正想着,就听陆云逍道:“是了,等咱们出去后,你提醒我买两斤月饼,大小是个礼,这会儿正是用她的时候,礼多人不怪嘛。”

    朝云答应了一声,红绡留心看他的表情,就觉着那表情有一点奇怪,于是她就明白了:能让爷如此随意的提着两包月饼便能当做礼多人不怪的,那只有杏林馆那位,大概连朝云都觉着这实在是有够滑稽,所以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正想着,便听陆云逍又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下去吧。”

    红绡想到甄姨娘的话,没奈何,只好垂首道:“回爷的话,琥珀和白芷两位姑娘这会儿都在姨娘房里呢。姨娘让奴婢请爷过去,倒不是单为了中秋家宴的事儿。姨娘说,中秋过后,西湖里的荷花就要一天天败了,从爷带着姨娘和两位姑娘来了杭州,她们还没去过西湖呢,所以想趁着这会儿还有一点风景荷花的时候去看看,两位姑娘也是热切,因姨娘才打发奴婢过来问爷,是不是中秋后找个日子去西湖逛逛?前些天在西湖边上买的那个宅院,也该过去看看收拾的怎么样了。”

    红绡这番话说的有些急,像是生怕陆云逍不耐烦打断似得。却不料陆云逍听了后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现,反而笑道:“是了,她们整日里没事儿干,倒把这些记在心上。既如此,唔……明日是中秋节,那就后天吧,后天我带她们去西湖逛逛,顺便看看那座宅院。”

    红绡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没把爷请过去,但有了爷这个应承,她在甄姨娘面前也可以交差了,不会被视为废物。眼看陆云逍露出不耐之色,红绡也就识趣知机的告退。

    这里陆云逍觉着有些饿,从食盒里捡出一块月饼吃了,是他喜欢的什锦馅儿。垫了垫肚子后,就带着朝云出门。在富贵大街上有名的点心铺子买了两斤月饼,便提着去了杏林馆。

    进了门,却见偌大一个厅里只有冯金山在那里坐着,先前两个小学徒也不见了。陆云逍不知怎的,天然就讨厌冯金山,此时看见屋里只有他,不由就皱了皱眉。

    那边冯金山抬头看见进门的人是陆云逍,先是一愣,接着眉毛也是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显示出自己对陆云逍也不甚喜欢,却是不肯失了礼数,站起身淡淡施了一礼道:“参见督察使大人,不知大人上门,有何贵干?”

    “夏清语呢?”

    陆云逍将月饼放在桌子上,不想和这男人多说话,直接开门见山。

    “东家在后面忙着做月饼。大人若是有事儿,我去叫她。”冯金山慢吞吞的回答,那意思很明显:东家很忙的,你没事儿别打扰她,赶紧走吧。

    陆云逍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这男人算哪根葱啊?竟然还管起自己和夏清语的事情了,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他也配?只是冯金山的话语到底还是不能明着挑毛病的,因此只好压下心中火气,冷淡道:“我找她有事,你去通报吧,便是没有事,我找她,想必她也会来见我的。”

    冯金山如何听不出这口气中的强硬,心中暗啐了一口,暗道一个负心汉罢了,我们东家凭什么就得来见你?就算你官儿大,可东家也帮了你不少,如此不知感恩,可说是刻薄寡情,难怪当日能因为别人的陷害休妻呢,如此有眼无珠无情无义之徒,倒要庆幸东家及早离了他。

    虽然愤愤,却不得不去寻找夏清语过来。夏清语正看着白薇白蔻将刚烤好的一炉月饼拿出来,听说陆云逍过来了,还拿着两斤月饼,她便笑道:“呸!那么大个爷,亏他提了两斤月饼就好意思上门。”说完咬了一口手里的小月饼,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果然我还是最喜欢这火腿馅儿的。江大哥他们怎么还不来?给他们留几个吧,冯大哥你也来尝尝。对了,白薇你再装一盘子,连同先前的莲蓉蛋黄馅儿一起,端出去给你们爷也尝尝,让他知道咱们不但不缺月饼,且吃的更好呢,我看不羞死他。”

    白薇答应了一声,这里夏清语大呼小叫的喊着烫,到底把手里这个小月饼吃进肚里去。然后洗了手,把头发拢了拢,又把身上做月饼时穿的家常旧衣服换下来,这才往前边见陆云逍。

    “陈家到底怎么样?”

    两人见面,自然也不必进行什么嘘寒问暖的客套话。陆云逍直奔主题,夏清语也就爽快道:“就这么两天,能打探出什么来?我放了长线儿呢,你也不要心急。不过我留神看了看,他们家的西洋摆件倒是不少,尤其是我要用玻璃瓶子,好家伙,一下子拿出了上百个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新家

    陆云逍眼睛一亮,冷哼道:“玻璃如今还是稀罕物,京城中有玻璃炕屏大花瓶的人家也没有几户,内务府就算能造这东西,也轮不到他一个杭州城的商人来用。他家有这么些,可见是私下得来的,如今市舶司那边再大胆,也不敢把所有的玻璃大花瓶都卖给他们吧?那这些必是走私得来的。”

    夏清语道:“也别这么武断,不过总算是个方向。我留神打听了一下他们家的为人,行事十分的阴狠毒辣,偏又教人抓不着把柄。这样人家,若是和海匪勾结,不奇怪。一个是他们太贪心,二来他们又自负,觉着自己做事不会留下首尾,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连你这个督察使大人查他们,都需要我来曲线打探,更何况别人?”

    陆云逍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太无能?”

    夏清语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话音落,见白薇端了盘子过来,她便笑道:“行了,你来就是为这个事儿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下面怎么做,还得靠你自己筹谋。”

    陆云逍点点头,这时门边的朝云回过头来,笑着道:“姑娘端了什么点心出来?怎么满屋子都是香气?”

    夏清语笑道:“废话,能不香吗?我这可是刚出炉的月饼。我听说你们也带了两斤月饼上门?其实很不用。你们也来尝尝我们做的,保准比你们的好。”

    陆云逍淡然道:“白薇的苏式点心做得好,这我知道。从前在府里。老祖宗就喜欢吃她做的苏式月饼。虽如此,只这里是杭州。你也用不着说这样大话吧?我可是从留香斋买的月饼。”

    “你不信?那就尝尝看。”夏清语有些得意,暗道我这馅儿白薇白蔻都说没吃过。好吃的紧,不信征服不了你,哼!好歹我也是穿越女来的,没道理别的穿越前辈粽子饺子点心翻出两种新花样就能拐个男主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做的月饼却连你这个渣男都降服不住。

    刚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在心里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暗道呸!你降服他做什么?难道还想让他做你的男主角?呕死你。还好还好,陆云逍看上去不像个吃货,应该不会因为这么几个不同馅子的月饼就回心转意了。

    的确如夏清语所想。陆云逍吃了一个火腿馅儿的,虽然也是十分惊讶,却也没有什么激动表现,倒是吃到蛋黄月饼的朝云,就差没手舞足蹈了,只说这月饼从未吃过,当真好吃的紧。

    “你如今连月饼都会做,怎么离了府后,竟这样能干了?”

    将手上最后一口月饼吞进肚去。陆云逍掏出丝帕擦了擦嘴角,又将手指擦了擦,一面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夏清语一句。

    “我能干的地方多着呢,何止月饼?”夏清语冷哼。见陆云逍似乎还有聊天的兴致,她便连忙道:“你快回去吧,我还要赶着回屋做月饼呢。那么多馅子,不加紧做。后天也做不完。”

    陆云逍让她一句话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这个气啊,暗道从前在府里。你恨不得整天黏在我身边,十二个时辰不离开。如今倒好,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就急着赶我走,哼!夏清语,不用你这么拿捏着,看你日后有没有求我的时候儿?

    因气呼呼站起身,正要离去,忽然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接着上面跳下几个人来,一个小孩儿风一般奔进来大叫道:“师父,我们回来了,拉了半车……”

    不等说完,看见陆云逍在不远处站着,小白的话立刻说不出来了。瑟缩着向后面退了两步,恰好退在父亲身边。

    江云和方氏见夏清语在屋里,正要进来再拜谢她,却不料竟看到那么出色的一个男人站在当地,身上高贵威严的气势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正忐忑间,就听夏清语笑道:“江大哥,这位便是大嫂吧?回来就好,我还给你们留着月饼呢,刚出炉的,快把东西收拾进来,然后去尝尝。”

    “哦,好,谢谢东家。”江云愣愣答应着,目光却躲闪着陆云逍的审视。夏清语一看:得!陆云逍这个王八蛋显然是等着自己给他们做介绍呢。因有心把他赶出去,本来嘛,杏林馆的事情还轮不到渣男插手。只是转念又一想:不行,别让那混蛋误认为江大哥是天地会盟安插在这里的探子,那就糟糕了。

    因此只好不情不愿地道:“江大哥,这位是江南督察使陆大人。”接着又转向陆云逍,没好气道:“这是我们杏林馆请的坐堂大夫,我让他们一家人搬过来的,以后有病,你也可以找他。”

    陆云逍冷哼一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盼着我得点好是吧?”说完和江云点点头,方施施然走了出去。对这个男人,小侯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看面相就透着一股憨厚老实劲儿,又有了妻子儿女,嗯,比那个叫冯金山的獐头鼠目的家伙强多了。

    江云和方氏被“督察使陆大人”六个字震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回了神,却见夏清语正指挥着小白和果子关门,江云忙道:“这还不到黄昏呢,怎么就关门了?”

    夏清语笑道:“今天江大哥搬过来,就放半天假又如何?何况这还不是放了半天假,只不过是提前大半个时辰打烊而已。走走走,咱们去后院,我让冯大哥把马车引去后院了。”

    她不由分说拉着小白和小如兄妹两个就走,江云和方氏也只得紧跟上去,路上,见夏清语不注意,方氏便悄悄问江云道:“怎么督察使大人会过来?我听人说,这位新任的陆大人可是位高权重,还是国舅爷,他姐姐就是宠冠六宫的皇贵妃娘娘……”

    不等说完,便被丈夫打断,听他小声道:“你怎么也学的和那些长舌妇一样?爱打听这些事。我听说这位陆大人虽是侯府世子爷,行事却着实狠辣,东家原本就是他的发妻,因为不喜欢了,就一封休书赶出来。如今这不知是怎么着,又上门来。总之,东家不会喜欢听见关于他的话,你平时少说。”毫无疑问,江云会对陆云逍留下这种印象,冯金山在其中是起了巨大作用的。

    方氏大惊,这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连连点头答应。心中却疑惑,暗道我看陆大人和东家说话也挺好的啊,没看出这是一对反目成仇的夫妻呢。

    一面想着,早到了后院,就见一个漂亮女孩儿迎出来,笑着道:“奶奶和白薇都去了前面,让我在这里好一番忙碌。快来,第三炉月饼都出来了,还是奶奶喜欢的火腿馅儿。”说完目光上下打量着江云和方氏,心中暗自揣度这大概就是奶奶说的会搬过来住的小白的家人吧?

    夏清语为她们做了介绍,彼此见了礼,方氏便忍不住惊讶道:“从来没听说月饼还有火腿馅儿的,那成了什么?这又甜又咸的,能好吃吗?”

    话音未落,就被江云瞪了一眼,心想孩儿他娘,你也太实诚了,我虽然说东家不至于瞧不起你,可你也不能就真的没有了一点儿敬畏啊,这种事情你插的什么嘴?万一让东家怪罪了怎么办?

    夏清语却是不以为然,拉着方氏笑道:“这火腿馅儿的月饼好不好吃?嫂子尝尝就知道了。”说完白蔻也连忙道:“没错没错,大家快过来趁热尝尝,我们奶奶调的馅儿,手艺可好呢,我竟没吃过这样好吃的月饼。”

    江云等跟进来,须臾工夫冯金山也进来了,拿起一个月饼边吃边道:“我和阿丑把那车上东西都卸下来了,有些家具什么的我看已经很烂,就把里面东西拿出来,剩下的让车夫拉走了。”

    江云一听就急了,连忙就要去追,被冯金山拦住,听他满不在乎道:“等会儿阿丑带你们去当归院,你去了就知道,那里面家具都是全的,就是不够用,咱们再打新的就是。你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柜子椅子,拉过来做什么?要是屋里摆这样东西,这杏林馆都要做贫民窟了。依照我的心思,那些破衣服也不要的好,想着你们暂时没有衣服穿,怎么也得等做几套之后再扔。”

    江云和方氏都说不出话来。看看这屋里摆设,虽不至于豪奢精致,却也是大气典雅,自己那些东西搬进来确实不太适合。

    这里夏清语听冯金山说柜子椅子都没有完整的,心里也觉着他做得对。她虽节俭,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当下众人吃了两个月饼之后,便去帮着江云方氏把家当收拾了。本来江家搬过来的东西就不算多,又让冯金山做主扔了些,剩下的就更可怜了。众人不过搬了两趟,就都搬完了。

    接着夏清语拿出主人家气势,将那些破碗破碟子什么的也扔了,另让白薇拿了两套没用过的精致陶瓷餐具来。水瓢也扔了,好在方氏还搬了两个大葫芦来,其中一个破开了做水瓢用,另一个大葫芦却被夏清语要走,说是好玩儿,听得方氏哭笑不得,心想一个大葫芦,有什么好玩的?这东家当真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儿,没过过穷日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谁是我的男主角

    这家搬的,对于江云方氏和小白小如来说,便如同是从地狱到了天堂。那些雕工精美,有着漂亮工笔花鸟图案的柜子桌椅等家具不用提了,单是餐具,还有夏清语送过来的布料,就让小如兴奋得一夜没睡着。柴米油盐却是在专用的大厨房里,可想而知,从此后这里就是方氏的地盘了。幸好她母亲从前就是在大地主家做厨娘的,厨艺上很有两下子,方氏嫁给江云后,倒不用伺候人,只是他们家能有什么吃的,这门自母亲那里学的手艺就慢慢荒废了,饶如此,粗茶淡饭也是变着花样的做。如今有了这么个厨房,当真是如鱼得水一般。

    因为帮江云搬家,这一天的晚饭吃的就有些迟。吃完饭夏清语便宣布道:“从我来杭州那天,就想去西湖逛逛,只是一直忙着,总也没时间。明天是中秋佳节,咱们好好过一过,后天索性去西湖玩一趟,就当做过节福利了。不过得有个人在家里留守,你们谁愿意留下来?”

    冯金山是个爱热闹的,哪里肯留下来,因目光便往江云看过去,却听阿丑道:“奶奶,我留下吧,后天正好要给几个药园子浇水,原本就走不开。”

    夏清语知道阿丑是个喜静不喜闹的,于是答应了,又听江云道:“阿丑兄弟到底是管药材的,不是大夫,这杏林馆怎能没有大夫留守?恰好我们刚搬过来,还有些东西要拾掇,那西湖我和你们嫂子也不是没去过。所以我们也留下来好了。”

    夏清语看向方氏,却听她也笑道:“东家不用看我。相公的话再合我意不过了。东家不知道,我看着那大厨房。从心眼里欢喜,只想把那里全都拿下来,如今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入账,你就留我在家里整理吧。”

    夏清语一听:好嘛,这是个典型家庭妇女式的工作狂啊。只好答应了。不过看小白和小如果子都是一脸的忐忑,她就知道小孩子还是爱玩儿,于是道:“既如此,就江大哥和嫂子还有阿丑留下,小白小如果子冯大哥。还有我和白蔻白薇,我们去西湖逛逛,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三个小孩儿都欢呼起来,这事儿便定下了。第二天是中秋佳节,众人也是早早关门,方氏虽然还在熟悉环境之中,却仍是跃跃欲试展露了一下厨艺,仗着厨房里食材丰富,整治了一大桌子菜:东坡肘子。糖醋鱼,粉蒸排骨,油菜香菇,八宝银丝卷……。林林总总竟有二十个冷热菜肴,只吃的众人大呼过瘾,个个肚子撑得走路都困难了。

    吃完饭众人便在后面小园的凉亭上赏月。冯金山见夏清语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忍不住打趣道:“东家想什么?不会是在想督察使陆大人吧?”

    夏清语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他那里和姨娘小妾情意绵绵千里婵娟。我想他做什么?吃饱了没事儿干啊?我是在想,老天对我真是不薄。我开杏林馆。一个人不能兼顾,上天就把阿丑送给我,让他帮我管药材;坐堂大夫我一个人不够用,又让我遇见了冯大哥,还白得了这样一家上好的铺子;咱们两个加小白果子,还是不太够用,就把江大哥送了来,还附赠了一个厨艺了得的嫂子,从此后白蔻白薇可算是不用在厨房消磨了,倒能多帮我打打下手,你说,这上天是不是太厚爱我了?”

    冯金山笑道:“听东家这么一说,上天待你确实不薄,莫非你是七仙女儿下凡不成?所以才总是这样的心想事成?”

    夏清语“扑哧”一笑道:“七仙女私离天庭,她爹娘是怎么对她的?我要真是七仙女儿,不抓我回去受审就罢了,还肯给我开这么些方便之门?再说了,人家七仙女儿有董永,我有什么?就有一个把我休出门去的渣男,有我这么惨的七仙女儿吗?”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笑了,互听冯金山奇道:“七仙女儿是董永?不是牛郎吗?”

    夏清语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是吧?难道这个时代是把七仙女儿和牛郎配一起了?不带这么乱点鸳鸯的吧?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身旁白蔻笑道:“冯大哥糊涂了,七仙女儿是董永,织女才是配的牛郎呢。”话音落,才觉得一个女儿家在男人面前说这个话题不太好,不由羞得垂下头去,但是想到夏清语就是这么个大大咧咧不管不顾的性子,冯金山也是散漫的,江云憨厚,阿丑淡漠,因此大概也不会有人笑话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就着这个话题又说笑了一回,夏清语便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月上中天,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睡觉了?明天晚点起来,反正西湖离得不远,走着去也就三五条街。”

    于是大家纷纷散去,自是一夜好眠,不提。

    ***********************

    “西湖美景三月天哎,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走在西湖边,夏清语看着面前的碧波荡漾,强行忍住了放声歌唱的冲动,只在嘴里哼哼着前世最熟悉的这一段旋律。

    却不料就是这样还有人挑刺儿,只听白蔻笑道:“奶奶,这都中秋后了,哪里还有什么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夏清语没想到身边还埋伏着这么个吹毛求疵的家伙,闻言立马龇牙道:“想象,想象力懂不懂?没看过难道还不能想一想?再说了,如今咱们就住在这里,要看春天的西湖还不简单?等到春天的时候再来逛就是了。”

    白蔻笑道:“那奶奶不悬壶济世了?杏林馆难道三天两头关门?”

    夏清语鄙视的看着她:“劳逸结合都不知道么?再说了,必得关门来逛?今儿咱们都来了,杏林馆关门了吗?江大哥不是在那里坐镇?等到将来再多招些大夫学徒,你还怕找不到值班的人怎的?”

    主仆两个正互相斗着嘴,就听身后冯金山笑道:“行了行了,真是服了你们,走到哪里都不消停。东家,你带我们来逛西湖,总不能是绕着这西湖走一圈就算完吧?你看,那十里莲花是在对面,若走过去,没有一两个时辰哪里能行?正经还是找一条船坐着过去才好。”

    夏清语点头道:“这话没错,咱们找只船吧,不但看荷花,也该去湖心亭看看。”说完四下张望着,这个西湖比她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大,电视上的西湖还是可以一眼看尽的,这却是看不到,只能影影绰绰看到对面有一大片荷塘。

    冯金山眼尖,早看见柳荫下系着一条船,并不十分大,看上去也不甚华丽,大概今天游湖的人不多,所以就闲在了这里。因几个人走过去,谈好了价钱,便兴高采烈的上船,夏清语站在船头,只要看乘风破浪,结果那艄公把杆一撑,小船一荡,她身子不稳,好悬没一头栽下西湖。白薇连忙拉了她进船舱,一面笑道:“奶奶还逞强呢,这要是还没看荷花便落了水,还不得笑掉满湖游人的大牙?”

    夏清语笑道:“我只是一时间没防备,其实不晕船的。你们不知道,站在甲板上的风景才好,在这船舱里坐着,又有什么趣儿?我不管你们,我等一下还要出去的。”

    白蔻笑道:“奶奶若是不怕下了湖给龙王做女儿,就仍去站着吧。”话音落,便听夏清语“大怒”道:“胡说,敢编排我,到时候让你看看奶奶我的本事,哼!”

    果然,船行到湖心,夏清语又钻出去了,剩下人把小白果子摁在船舱里,不许他们跟着“坏榜样”学,不然若是有个闪失,怎么向人家大人交代?

    眼看船离那片荷塘越来越近,小船也加快了速度,那老艄公手艺不错,船行的又平又稳。夏清语忍不住就在船头伸展开了双臂,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暗道古代的环境就是好啊,这带着荷叶清香的空气似乎能把人身体内的污垢都给清除似得,太棒了这感觉,露丝和杰克在泰坦尼克号上时,也不过就是如此吧?啊,我的杰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

    一边想着,脑海中不自禁便幻想出有一个帅哥和自己一起站在船头相依相偎乘风破浪的情景,夏清语被这幻想感动的差点儿就泪流满面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夏……清语?是你吗?”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夏清语身子一晃,再度遭遇险情,眼看就要一个踉跄翻下船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影飞荡而至,卷住她的袖子帮她维持住了平衡,耳边传来那人惊讶的声音:“你这是干什么呢?什么事想不开?竟然要投湖?”

    “你才是要投湖呢。”浪漫爱情片瞬间变成惊悚恐怖片,夏清语实在是没好气,扭过头冲来人龇牙:“陆云逍,怎么我走在哪里都能遇到你?阴魂不散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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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惊闻

    “嘿!”站在另一条船头的小侯爷这个气,收回软剑重新系在腰间,他瞪着夏清语:“到底是谁阴魂不散呢?难得我今天想游个湖,竟然也能遇见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恶人先告状。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掉进湖里喂王八了。”

    夏清语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你,我至于吓了一跳掉下湖去?”

    陆云逍不气反笑,点点头道:“好,这才装了几天贤淑啊?就又恢复蛮不讲理的本质了。”

    夏清语冷笑道:“装?我装什么?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贤良淑女,那些扭扭捏捏说话像蚊子似得淑女,有什么装的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一回还不等陆云逍说话,便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冷哼道:“夏清语,你还要不要点脸?自己是个泼妇,竟不以为耻反而为荣?”

    夏清语定睛一看,原来说话的竟是甄姨娘,她和白芷琥珀这会儿正站在陆云逍身后。

    和这些女人有什么值得说的?所以夏清语果断扭回头,冲白薇喊道:“都是你,先前查日子的时候,不是说今儿最宜出行吗?你是不是看错黄历了?今天明明是不宜出行的黑煞日。”

    一句话,就把甄姨娘等秒杀。陆云逍无语的看着不远处“英姿飒爽”的女人,心中又是气恨,又有一些难名的滋味儿,不过看看身后面色变幻不定的几个侍妾,他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暗暗做下决定。

    与此同时。夏清语也做了决定:大好的游湖日决不能让陆云逍和他三个小妾给破坏了。

    于是两人同时扭头看着艄公,异口同声道:“等那条船过去。咱们往南(北)走。”

    两个艄公面面相觑,心想好嘛。等一会儿,再往北(南)走,那不是和这条船就撞上去了?

    陆云逍和夏清语也有些吃惊,没想到彼此都相看两厌了,竟然还是这么的心有灵犀。因一起改口道:“等一会儿往北(南)走吧。”

    这一回两条船倒是不用相撞了,但此时就连艄公,都感觉到这一对男女实在是默契的不像话,更不用提甄姨娘等人的心情了。白芷差点儿哭出声来,暗道老天爷啊。您可千万长点心,别让那个女人回来啊,不然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两条船慢慢退开去,距离眼看拉的远了些,夏清语看着不远处那片残荷,再看看远处的天水相接之地,觉得西湖还是很大,那自己和渣男再遇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因心情重又舒畅起来。正要再唱两句歌,忽然就听远远地传来一些若隐若现的叫喊声:“海匪来了……海匪……”

    小船一下子就停住了,艄公满是惊慌的脸眺望着北岸边。这里夏清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使劲儿挖了挖耳朵。再仔细听,没错,那风中传来的喊叫声是海匪。而且这不是一个人在喊,好像是许多人都在喊。

    极目远眺。却看不清岸上情况,只能看到不远处陆云逍的船如箭一般向北岸边驶去。夏清语连忙对艄公道:“快。咱们也去北岸边。海匪?可恶,那些王八蛋总不至于打到杭州城里来吧?”

    艄公见她面色铁青,还以为这小娘子是害怕了,连忙安慰道:“放心,海匪打不到杭州城来,最多也就是在城外打几个转,抢些东西罢了。只是……唉!城外那些老百姓却又要遭殃了。”

    夏清语默然不语,小船很快就跟着陆云逍的大船来到了北岸边,众人连忙弃舟登岸,只见原本繁华的街道此时乱糟糟的,有些小贩正在收摊子,还有一些人从南向北跑,另有一些人从北向南跑,中间撞了无数。

    陆云逍官儿再大,此时在百姓的海洋里也全无了威风,无奈之下,只得扯住一个从城门方向跑过来的人,厉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海匪打到哪儿了?”

    那人喘着粗气,骇的脸都白了,一心只想跑回家躲藏,只是看陆云逍不怒自威的气势,腿就禁不住哆嗦,也不敢隐瞒,连忙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海匪打到了城外,有许多百姓受了他们的祸害,现在城门口逃来了许多人,听说杭州卫所的杨大人带兵出去抗击海匪了,也不知道怎么样,反正……官兵抗击海匪,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

    这人显然对于官兵并不信任,也不怪他,从前的杭州卫所的确十分糜烂。陆云逍放了这人,转身对朝云道:“走,回衙门去,杨明必然派了人去报信儿,只怕这会儿正等着呢。”

    朝云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去对面车马行雇马车,这里是西湖的北岸,离他们的住处可就很远了,再者出来时的马车都寄放在湖边的别院里,这会儿现去驾驶也来不及。

    不料还不等迈步,就听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杨指挥使就算是派人报信,也不过是告诉你海匪来了而已,你现在就知道具体情形也于事无补。叫我说,倒不用去急着见报信的人,还是赶紧去城门口维持秩序才好。更何况,没有上峰命令,那些守城门的官员未必敢放难民进城。”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云逍一拍脑袋,暗道惭愧,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枉皇上还赞我思虑周密。因一转身,就见夏清语身上背着个书箱也似的东西,他先是一愣,接着方道:“城门外既然聚集了许多百姓,难保没有被海匪伤害的,你不如和我一起去,到时候也好现场施救。”

    夏清语正色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话音刚落,就听陆云逍身旁的甄姨娘娇声道:“爷,我们也跟您过去……”

    不等说完,就被陆云逍瞪了一眼,听他不悦道:“你们跟着去干什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看风景逛街?怎么这么不懂事?”

    甄姨娘这个委屈啊,因垂下头小声分辩道:“我们哪里是想去看风景?不过是寻思着跟爷一起过去,万一您需要调遣人员,我们也能打个下手。”

    “算了吧,就你们这走路像摇风摆柳似的,不去添乱就是好事儿了,还给我打下手呢。”陆云逍丝毫不掩饰在这方面对几个妾室的鄙视,因对暮云道:“你送她们回宅子,朝云和我先去城门,你随后过来。”

    暮云答应一声,带着心不甘情不愿咬牙切齿满肚子腹诽的甄姨娘白芷琥珀离开了。三个女人那走的叫个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真不放心啊,怎么老天爷就像是专门和她们作对似得,越怕遇见这女人,偏偏就要遇见,越怕丈夫和她搅在一起,偏偏他们还就搅在一起,这……这简直是让人肝肠寸断欲哭无泪啊。

    直到上了马车,三个女人还觉着心思恍惚,琥珀冷眼看着甄姨娘,心中暗自忖思道:幸亏我没和爷说甄姨娘当日小产可能另有隐情,这甄姨娘虽然也不是个好的,总比那女人强些,若是让那夏清语回来,才真是没了我和许姨娘的活路呢,自然,我们不行,怕是她们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说琥珀和甄姨娘白芷各怀心思的离去,单说陆云逍和夏清语,两个刚刚还如同斗鸡般的冤家这转眼间又是目标一致的往城门而去,同乘一辆马车的冯金山和白蔻白薇朝云等人都觉得这情况有点尴尬,唯独那两个毫无自觉。毕竟,从夏清语被休出府,然后两人再相遇之后,这种尴尬就一直在上演着,认真说起来,陆云逍才是真尴尬,总是他一次一次找夏清语帮忙,不过小侯爷脸皮厚啊,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面上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自在的。

    因为路上民众大乱,陆云逍实在等不及,路过一家马行的时候,找了人带路,直接骑马抄小路到城门了。夏清语和冯金山等坐马车却是慢了一程,将近晌午时分才赶到。

    此时城门已经在陆云逍的命令下打开了,数千城外居民涌入,个个感恩戴德叩谢上苍,因为从前遇见海匪袭击,他们这些城外的普通百姓只能自求多福,杭州城是绝不可能收留他们的,万一混进了海匪怎么办?万一海匪趁机攻破了杭州城怎么办?就是两江总督,也不敢担着这个责任啊。

    但陆云逍身份不同,他来到南城门处,做了一番安排后便下令开城。百姓们虽急切,却也不能一拥而入,要经过检查之后才能放行。别说,这下还真查出了两个冒充中原百姓的海匪,进城后差点儿没被难民们给活活打死,幸亏陆云逍要活口,这才救了他们一命,让官兵们押走了。

    夏清语等人赶到的时候,只听人乱糟糟说着督察使大人爱民如子,还是火眼金睛,海匪在他手下原形毕露,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她也来不及弄清楚了,这一回受伤的人不少,陆云逍紧急征用了城门旁布店的布匹,在路两旁搭了简易的救治凉棚,杭州城一些大夫听说督察使大人的召集令后,都赶过来了,夏清语她们来的还算早,但已经有附近的大夫开始治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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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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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