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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医锦还厢txt下载     医锦还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大显身手

    现场虽然乱,却是乱中有序。连夏清语这对陆云逍渣男渣男叫个不停的,都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这方面是天生的领导型人才,着实有一套。当下卸了背后的书箱,那其实是个药箱,里面装着一些急救的棉布烈酒盐水棉球和针线,本来今日游湖不该带这些,但她觉得身为大夫,若非特殊情况,这药箱是不能丢下的,万一路上遇到受伤的人呢?这可不就派上用场了?结果谁想到一语成箴,不但遇到受伤的人,而且还是这样的大场面。

    这会儿虽好奇,却也来不及弄清楚陆云逍是用什么办法甄别出海匪了,几人几乎是立刻就投身进了热火朝天的救治事业当中去。冯金山就在夏清语旁边,小白果子白蔻白薇全都成了打下手的。这对于两个姑娘两个孩子来说,都是难得的锻炼,平时在杏林馆,哪里能看到这么多的伤患和如此血腥的场面?因此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素质上,经过这一次,几人不说脱胎换骨,最起码也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高。

    城门两旁的棚子里全是大夫和伤者,这场面简直是百年不遇的奇景。这其中,夏清语虽是一介女流,但她手头利索啊。这年头的大夫哪有她这样丰富的外科清创缝合经验,高明的外科大夫都很少。因此连绵的呻吟声中,大家觉得属这个棚里的病患叫声格外大格外密,但人家患者也是出来最快的,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如此一来,不免有人怀疑这女人是虚应故事。就算是神医娘子,也不该这么快吧?别人收拾一个患者的时间。她能收拾出来三个,这是什么妖孽速度啊?

    有几个大夫一不小心就阴谋论了。因就把从夏清语棚里出来的患者叫过去。想着若对方真是敷衍的话,一定要戳破神医娘子的牛皮。不过这些怀着小兴奋激动的志得意满很快就偃旗息鼓了:戳破人家的牛皮?看人家的笑话?别扯了,看看人家处理后的伤口吧,自己这点本事才是成笑话了好吗?这种时候不赶紧把尾巴夹起来,难道等着被人啪啪啪打脸?

    夏清语对这期间来自外面的恶意和暗流汹涌毫无察觉,她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替手中的伤者清创缝合妥当包扎。海匪虽然是突袭,但好在这几个村子里的百姓早就做好了防备,再加上海匪追击过程中遇到了杭州卫所的人,于是不得不撤退结队自保。所以这里被刀砍斧伤的伤者虽然多,但致命的并不多,那些重伤的绝大部分都是在还没来到城门之前,便已经离开了人世。

    夏清语正听着身旁两个家属议论邻居的死,只听得她脑袋发胀眼睛发涩,一双手不停地握了松开松开握上,这些动作却没有影响她的治疗速度,怒火和悲愤全都深埋在心里。在把这个伤者包扎完送出棚子的时候,她忍不住就抬起头来四下望了一圈。恰好就看到城头上那个熟悉的人影。

    陆云逍,我不管你是不是渣男,但是这些海匪,你必须剿灭他们。全部剿灭,一个不留。你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就必须做到这一点。决不能让那些双手染满了老百姓鲜血的狗东西逃出一个,这一笔笔的血债。必须用那些畜生的血来偿还!必须!

    深吸一口气,夏清语转身回到棚里。这时那被鲜血染红的椅子上又坐了一个人,她简单问诊过后,就开始重复先前清创缝合的过程,幸亏药箱里材料备得多,但可以想象,长此下去,这么多伤者,这些材料是远远不够用的。

    白薇和白蔻作为打下手的,此时也已经满脸是汗,忽听夏清语吩咐道:“白薇,你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人家要些烈酒和棉团过来,若是要不到,就去城门找陆云逍,让他安排。”

    白薇答应一声退出去,这城门处她可说是两眼一抹黑,此时人人忙碌,又有谁愿意搭理她一个女人?没奈何之下,只好到城门找陆云逍了。

    这里夏清语正挥汗如雨,忽然间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兰国手到了。”接着原本就嘈杂的街道便像是又来了一大拨人似得,噪音突然就提升了几十个分贝。

    秀气的眉毛皱起:兰国手,这名字好熟悉……是了,那不就是冯大哥的师父吗?夏清语忍不住就向冯金山那边看了一眼,却见这位的身子和手已经都开始颤抖了,坐在他面前那位伤者抖得更厉害,眼睛紧紧盯着冯金山手里的银针,大概是怕他一不小心把针给扎进自己肚子里去。

    “冯大哥,兰国手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的。还是专心处置这些伤患要紧。”

    夏清语轻声提醒了一句,顿时让冯金山一个机灵醒过神来。他看上去似是想回头看一眼,却终究忍住了,吸了吸鼻子后,便继续处置手中的伤患。

    夏清语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辆简朴的马车上,有一个美丽少妇扶着一个胡子头发全白的老头下来。而附近棚子里的大夫们全都扔下伤者迎了出去,对此,竟也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可见这位兰国手在杭州百姓们心中的地位。

    夏清语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回头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事,倒是她和冯金山手中这两个伤者,见两人没迎上去,反而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敢问,只敢拿眼好奇的偷窥着两人神情。

    这里兰小怜扶着父亲慢慢向前走去,早有人在正中间的遮阳棚里搬了把椅子。老兰陵颤巍巍边走边道:“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病人都扔在那里呢,就不管了?我来是要看看你们怎么做事的,你们倒都来看我,难道我是你们的病人不成?”

    大夫们不敢说话。兰小怜却是心中得意,目光扫了一圈,忽然发现还有两个人竟然在棚子里忙碌,别说过来见礼,就是头都不抬一下,她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满,再听见父亲的话,便连忙笑道:“爹爹也太不近人情了,这是大家尊敬您呢,又不是有伤重要死的病患,能耽误到哪里去?您老啊也别觉着自己的威望碍事儿,看,那边不是有两个不把您当回事儿的吗?”说完便把头轻轻朝夏清语的方向一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夏清语和冯金山仍是忙碌着,立刻就有人上前笑道:“老大人,那位是神医娘子,听说和新任督察使大人很有些剪不断理不乱的关系,所以性子傲了些,您多担待。”

    说这话的家伙自然是不怀好意,尤其把夏清语和陆云逍的关系用了剪不断理还乱这六个字来暗示**,就更是阴险歹毒,古代女人名节何其重要?稍微和男人有些牵扯,便要被人认为是天生**水性杨花,心理承受力差些的,说不定一句话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好在兰陵虽然在整个江南都是杏林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为人却平和慈祥。当下听了这话,便把脸一沉道:“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吗?你身为医者,德行何在?再者说,怎么叫性子傲?必得像你们这般,看见我就一窝蜂涌来,把手下病人都不管了,这才叫谦虚?若真是这样,我倒宁可你们也傲一些。”

    大夫们赶过来本是敬佩兰陵,又带着讨好之意,却不料讨了个没趣儿。因一个个垂头丧气各回本位了。这里老兰陵却也不去椅子上坐,而是眯着眼睛看向夏清语的方向,接着对她女儿道:“扶我过去看看。”

    兰小怜实在不愿意,不过父亲的意愿违抗不得,只好扶老头儿走过去。兰陵也不打扰夏清语,只在她身后出神看着,过了一会儿方惊叹道:“这丫头好快的手,从前听吴青柳说,外科大夫的手若是快到了极致,就如同是蝴蝶在花树间飞舞一般,可这么多年来,我并没有看见过这样人,没想到这丫头,她……她竟是比吴青柳说的还高了一个境界,真是奇了,从前没听小夏说过他女儿这样能干啊。”

    兰陵口中的小夏就是夏清语的父亲,以他的资历,叫一声小夏倒是正常的。夏清语听见身后有说话声,只这正是缝合的紧要时候,她若贸然开口,倒显得无礼,不如等都处置完后,再正式拜见一番,虽说对这老爷子将冯金山逐出门墙有些不满,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亲自来救治现场,这份儿德行还是值得自己尊重的。

    缝上最后一针,灵巧的打了结,看着白蔻在旁边用剪子剪断,那伤者郑重谢了夏清语后离去。她这才微微收拾了下东西,转身对着老兰陵裣衽施礼道:“小女子夏清语,见过兰国手。”

    兰陵的目光却是紧紧系在那药箱里的针线上,闻言捋着胡子笑道:“不用多礼。我看着你这线,似乎不是寻常用的外科线,这是什么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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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被夸奖了

    夏清语笑道:“这是桑皮线,我试验了几种线,倒是只有这线最适宜缝合,因此特意订做了一些,我们杏林馆处置外伤都是用这种线的。”桑皮线是她本来历史上很早就开始用的外科线,但是在这个架空时代,却还没有出现过。她让阿丑去寻作坊定做这种线的时候,那作坊还不信,收了保金才开始制作,没想到几次试验后就做成了。只不过因为别人也不用,所以如今只是隔段时间生产一批,专供杏林馆使用。

    兰陵点点头,又问这桑皮线的好处,夏清语一一和他道来。这时冯金山那边的伤者却也结束了,他再也没理由背对着恩师不打招呼,何况老头儿没有想走的意思,还让兰小怜去把那把椅子给搬过来坐了。

    曾经的浪荡子在心中好一番挣扎,方涨红着脸回过身,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黯然道:“不肖徒冯金山,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兰小怜面色一变,她只注意到这个男人迟迟不肯转身,心中还有气,觉得对方竟是比这个夏清语还狂傲,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这是曾经的二师兄。倒是兰陵眯着眼仔细打量了冯金山几眼,接着才点头道:“从刚刚看见你,我就觉着这背影眼熟得很,原来却是你,其实你比从前瘦了些。我听说你如今在夏娘子这里做事,既如此,就好好做吧,莫要再犯从前的错误,你能跟着她学习,也是福分。”

    冯金山听老爷子语气诚挚,一时间心中真是百感交集。眼泪差点儿没下来。只是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唯有诺诺答应而已。倒是一旁夏清语很为他不平,有心替他平冤昭雪。但转念一想,那个蒋大勇是谁?是这老头的女婿啊。妈的老头儿老来得女,本就宝贝的了不得,人家心里是向着谁那还用说吗?再者,老头儿年纪这么大了,就算能替冯大哥平反,让他知道自家女婿是个什么德性,万一再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因此那话在喉头滚了几滚,到底还是没说出来。这里兰陵又嘱咐了冯金山几句,方叫他起来。听说江云如今也在杏林馆,老头儿不由十分欣慰,又转身郑重拜托夏清语要好好教导他带过的这两个徒弟。

    这会儿没有伤患过来,一老一小倒是说得十分投机,恰在此时,就听外面一叠声的叫嚷传来:“胜了,打胜了,海匪被打跑了,卫所官兵杀敌一百五十六人。打胜了……”

    兰陵和夏清语都是一愣,转头向棚外看去,就见大街上百姓欢声雷动,一**人潮水般向城内奔跑。将卫所大胜的消息向杭州城各处传去。

    “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我竟还能活着看见这一天。”

    夏清语十分振奋。眼看着百姓避在道路两旁,让雄赳赳凯旋归来的卫所士兵从大道中央列队而过。她正握着拳头暗自为将士们鼓劲加油,便听身旁传来老兰陵哽咽的声音。扭头一看,就见老头也是激动地身子都颤抖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两行浊泪顺腮而下。

    五百卫所官兵过去后,后面却是杨明和两江总督以及杭州知府等官员簇拥着陆云逍走过来,当先而行的总督和杨明似是正与陆云逍商量着什么。路过此处时,却见陆云逍忽然停了脚步,扭头向这边看过来。

    夏清语此时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相遇,夏清语冲渣男竖起了大拇指,一瞬间,小侯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冲夏清语点点头,陆云逍随即扭回头和杨明以及其他官员交代了几句话,接着那些官儿都有些诧异的向这边看来,然后纷纷拱手告辞。陆云逍则穿过人群走到棚里,先对兰陵施礼,含笑道:“晚辈见过老大人,小时候老大人曾去府中为家祖母看过病,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可喜老大人身体康健。今日更是亲自来到这救治现场,医者仁心令人敬佩。”

    兰陵虽是告老回了江南,但京城那边的消息却从未断过。早就听说这位小侯爷近几年仗着姐姐的势力和自身才能,可说是扶摇直上圣眷隆厚,却不料他竟是如此谦虚平和,当下也大感受宠若惊,连忙施礼拜见,谦虚了几句。

    陆云逍这才看了眼夏清语身边的药箱,淡淡道:“原来你这是药箱。刚刚白薇去找我,我已经让人帮你弄材料了,如何?够不够用?”

    夏清语道:“伤患处置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足够用。我来的时候听说你放难民入城,又抓到了两个海匪,人人都说你是火眼金睛,我却知道你虽位高权重,却也是凡夫俗子,到底怎么做到的?我好奇了这半日,没人,也没时间解惑,如今既然你这正主儿来了,可否满足我的好奇心?这不是什么秘密吧?”

    从和夏清语重逢以来,陆云逍还没听她这样夸奖过自己,虽然是间接地,但从前可是连间接地夸奖都没有。一时间心中竟也微微有些得意甜蜜,因笑道:“不是什么秘密。那海匪再怎么假扮,终究非我族类,外形矮小面相凶恶,身上也带着一股煞气,这些都不是平民百姓所有。我安排了几十个士兵挨个检查,但凡发现可疑之人,便问他们杭州这里的地理风俗人情,海匪只知道抢掠,哪里知道这些?所以一问之下,可不是就露馅儿了?何况这些逃难的百姓大多是成群结队,海匪不属于他们,一站队就显出来了。其中有个海匪,连咱们的话都说不清楚呢,一急起来唔里哇啦的乱叫,我倒真是佩服他的胆色,这么个熊包样儿,也敢扮作百姓混入城来,敢情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夏清语忍不住就笑起来。又听陆云逍道:“这里已经没有伤患了,逃进城来的百姓自有其他官员安顿,剩下的倒不用你忙活。不过此次和海匪作战,卫所官兵虽没有人战死,轻伤却不在少数,我听人说这里属你清创包扎的手段好。那卫所军医经验虽然丰富,人数太少,不如你等下去帮个忙,如何?”

    夏清语闻言,连忙道:“责无旁贷,既如此,咱们这就走?”

    陆云逍道:“我要去总督府,又有事情和杨明商议,不能陪你去卫所了,我让暮云送你过去。”

    “好。”夏清语没有多说什么,这份儿干脆利落只看得老兰陵激赏不已,捋着胡子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爹爹若知道你如今的成就,也该含笑九泉了。”

    伤患既已处置妥当,大夫们便都撤离了,老兰陵也告辞而去,只说春天疫情的时候,他也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以至于错过了见识新药制作的机会。如今既然夏清语在杭州城住下来,那有时间是一定要亲自去杏林馆讨教的。夏清语忙谦虚了一番,又表示了欢迎之意,这才和老头儿作别,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去。

    百姓们此时也都散去了,只有几家店铺沿街收拾着这些凉棚。夏清语的马车和陆云逍的马都停在街口,两人便并肩而行,虽默然无语,但陆云逍却觉着这实在是自己和夏清语难得拥有的温馨时刻。

    走了大概几十步,眼看到街口了,互听夏清语正色道:“有个问题,可能事涉机密,但我不问出来,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当然,你可以不回答的。”

    陆云逍扭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竟然也有这样客气的时候?真是难得,想问什么就问吧。”

    夏清语沉声道:“你忽然来江南做督察使,又要我帮你打探陈家的事。如今海匪肆虐,百姓苦不堪言。我……我斗胆问你一句,对海匪,皇上和朝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几十年了,朝廷任海匪发展壮大不闻不问,如今,也该下定决心了吧?”

    陆云逍一挑眉,微笑道:“出了府后,想的倒是多了,脑子也聪明了些。你说的没错,海匪,的确是不能再让他们猖獗下去了。朝廷迟早要开海禁,扬国威,海匪就是这条路上的绊脚石,自然要搬开的。”

    夏清语松了口气,心中振奋不已,握着拳道:“既如此,今日卫所官兵大胜,可是打响了这次大战的头一炮?”

    “刚刚说你聪明,这就又愚蠢了。”陆云逍摇摇头:“什么第一炮?今天这点海匪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几小股海匪联合起来罢了,真正严峻的考验在后面呢。更何况,朝廷虽有决心和海匪不死不休,但大战嘛,今年是不可能的,明年能实现,就是早的了。”

    “为什么?”夏清语是真不解了:“朝廷明明有一战之力,为什么还要姑息养奸这一年?这一年,城外的百姓还要遭多少罪?还要死多少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

    陆云逍没好气的将扇子在自己手中敲了一下:“但你以为和海匪的大战就那么容易么?现在杭州卫所的战斗力有所提升,可是其他卫所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还是一盘散沙。沿海卫所的官兵,你以为是边军那些百战之师?更不用提大陈的水军并没有多少战斗力。更何况,大战将起,粮草得不得预备好?城里这些勾结海匪的内患要不要铲除?海匪的后路要不要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说话上下嘴皮子一碰,多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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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为国为民,无关风月

    夏清语一时激愤,倒真没考虑到这么多,她也没想到陆云逍竟对自己毫无保留的把这些情况说了出来,论理,这些即使不算机密,也不该随便泄露吧?他却毫不犹豫都告诉了自己,那说明在他心中,如今的自己还是很值得信任的吧。

    想到此处,夏清语心中倒有一点儿感动,因小声咕哝道:“我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可你这个男人头发也不比我短多少好不好?这些情况,我怎么会了解?只是想着春水群岛上有那样的心腹大患,大陈水军随时要备战,也不该差到哪里才是。”

    陆云逍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方悠然的水军的确厉害,大陈不能和其相比。不过大陈水军不行,他却也不敢随便上岸,不然东南军也不是吃素的。”说完他便斜睨了夏清语一眼:“喂!你不是方悠然的救命恩人吗?不如就挟恩求报一把,把他们招安得了。如此一来,大陈心腹大患倒成了守卫海疆的将士,内乱消弭于无形,外敌也不敢轻攫我大陈兵锋,一举两得啊。”

    夏清语忍不住就啐了一口,咬牙道:“呸!你也好意思说,什么救命恩人?当日我怎么去给他治的病你不知道?是被绑去的好不好?更何况日后人家还给了足够的银子珍珠做诊金,这便是两清了,还挟什么恩去求这样的报答?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陆云逍道:“你看你,真是没有一点儿为国尽忠的觉悟,招安怎么就叫不要脸了?那些人。做大陈将士,升官封爵。难道不比做反贼的好?两清?两清方悠然为什么还来帮你解决那些无赖的事?”

    夏清语冷哼道:“既然这么些好处,你怎么不去招安啊?干什么非要盯着我这么个弱质女流。让我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你还是弱质女流?”陆云逍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别说笑了,弱质女流要都是你这么个模样,男人大概早都死光了。”

    “你个禽兽,千万求老天保佑你别生病,不然我定叫你如愿以偿,不整死你不罢休。”夏清语这个气,不过这时已经走到了街口。陆云逍于是就站定脚步,微笑道:“行了,不和你斗了。你是女人,有蛮不讲理的权力,俗语说的好,好男不与女斗。”

    “哼!说不过我就是说不过,别找理由。”夏清语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和白蔻白薇一起上马车,此时暮云已经站在马车旁边了。

    陆云逍这里目送着夏清语进了车厢,正要转身离去,忽见车帘一挑。就见那女人从车里探出头来,对他正色道:“陆云逍,我的确不能帮你做什么。可是,将来只要你需要。只要我做得到,我必尽心竭力,但凭差遣。绝无二话。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华夏子民。以及我们泱泱中华的万里海疆。”

    “我知道,我都知道。”陆云逍微微点头。目送着马车离去,一时间,胸中也忍不住升起豪情万丈,他挥了一下拳头,对身旁朝云道:“将来那一场大战,我们一定会胜利的。那些海匪,一定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我不会让他们逃出去一个,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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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卫所回来时,已是黄昏,白薇白蔻还好,但一向精力充沛的夏清语却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本说好的一天假期不但泡汤,反而经历了一天高强度的忙碌,因此回到杏林馆,她就瘫在椅子上,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饭啊?”得到方氏“马上开饭”的允诺后,她就不再言语了。

    歇了一晚,夏清语的精神恢复了许多,但身体四肢仍是有些酸疼,她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任江云和冯金山怎么劝说,到底还是来到前厅,坐在桌子后面发起呆来。

    一大清早,也没有什么病患上门,冯金山正和江云说着昨天遇到恩师的经过,只听得江云热泪盈眶,表示忙过了这段时间,一定要买礼物登门探望恩师,对老兰陵,他不是不愧疚的。可听师弟的意思,师父不但没怪罪自己,反而很为他开心,这让憨厚的江云心中负罪感更重了。

    冯金山却是不肯去,虽然他觉得自己当初是被陷害,可这冤情不是没昭雪吗?更何况,他也不敢面对小师妹那不屑的眼神,那曾经是他心中的仙女啊,偏偏仙女看不上他这只癞蛤蟆,甚至当初的事情,他都不敢去想这其中的内情,此时再见,也是徒惹伤心尴尬罢了。

    他们两个在一旁商议着,夏清语却在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事实上,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半晚,却苦于没有什么头绪。

    自从知道朝廷决心剿灭海匪,又从卫所官兵的伤口中看到了海匪的强悍之后,她心中就隐隐有了这个打算:现在的战损率实在是太高了,海匪真心拼命的话,官兵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伤死亡。这是一个小伤口就可能要人命的时代,一场大战,真正死在战场上的人未必那么多,最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往往都是下了战场之后发生的,甚至有很多都是原本伤势并不起眼的官兵,可能一场高烧,便没了呼吸和心跳,没有亲身接触这些还罢了,但是在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意识到自己所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之后,这成为了压在夏清语心头的一块大石。

    昨晚和白薇白蔻说起此事时,白蔻还笑她太喜欢操心,千百年来就是这样,单凭她一己之力,又怎么可能改变?难道因为这些,就像江云之前一样,不做大夫了?

    当时夏清语没有反驳白蔻,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普通的古代大夫,自己是穿越而来,只要再努力些,或许她就可以改变这一切现状,这种情况下,叫她怎么可能安之若素,对这种战损视若无睹的表示无能为力?若是努力过了,还改变不了,或许也只能认命。但只要能有一点儿改变,哪怕多救一个人,那都是好事儿啊。

    当然,即便是要降低战损率,夏清语却也知道不能好高骛远,什么抗生素之类暂时都不要去想了,她倒是知道青霉素大致的制作原理,可是她哪有工具啊?相对来说,磺胺倒不是不能想一想的。

    虽然作为最早出现的抗菌药之一,比起青霉素头孢等后起之秀,磺胺类在现代已经不再是声名赫赫,但是它刚被发现的时候,那可是轰动世界的一件大事,而它的广谱抗菌作用也是显而易见,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就算是现代,虽然不从事医药学的人有很多不知道磺胺,但是无论医院还是药房,甚至是人们的身边,仍然备有许多磺胺药物用来治疗各种疾病。

    磺胺啊,要是自己能制作出来,那大陈的将士要少死多少人?可是怎么才能制作出来呢?天知道夏清语也只是模模糊糊记得磺胺的来历,至于制作和提炼什么的,就没有太多的印象了,最糟糕的是,她这里没有任何制药工具来帮助她,就算和内务府说明烧瓶试管什么的,以现在的玻璃制造水平,恐怕也很难能做出来吧。

    对磺胺,夏清语真是眼红的都要流口水了,可是流完口水呢,她就忍不住揪头发了。

    神经质般在嘴里喃喃念着“磺胺磺胺”,一边在纸上画着制药所用的最基本的那些工具。这让夏清语看上去就如同疯了一般。正和冯金山商量事情的江云看见,不由有些担心,正要过来查看下情况,就被冯金山拦住,听他淡淡道:“东家有时候会这样,你不用管她,不然还可能打断她的思路。”

    江云这才恍然,不由得佩服笑道:“难怪东家有那么多鬼神难测的手段,那些大概除了是从书本上学习得来之外,更多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擅长走新路的人,可不都是容易疯魔呢?不过咱们还是要注意下,疯魔没什么,可别走火入魔,那就糟糕了。”

    冯金山笑道:“你放心,东家别看是个女人,比世间大多数男子都强呢,让她走火入魔,哪里有那么容易?”话音落,忽见白薇把门帘一挑,他便笑着道:“好姑娘,这是给我们送点心来了?”

    白薇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冯大哥怎么尽想好事儿呢?大清早的,又不是没吃早饭,还想着吃什么点心?以为这是晚上吃宵夜吗?”说完来到夏清语身边,先往纸上看了一眼,不由得便忍俊不禁道:“奶奶这在纸上比划什么呢?您画的东西可是越来越奇怪了,先前有一些我和白蔻还能看得懂,如今可真是看也看不懂。”

    夏清语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看见是白薇,便叹了口气道:“我胡乱画的,你们能看懂才奇怪了。活计都忙完了?”

    白薇笑道:“没忙完呢,才扫了一个院子,就被江大嫂给推出来了,只让我来帮奶奶,说剩下的活儿有她和小如,我怎么劝也不听,没办法,把白蔻留下帮她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小侯爷病了(三更求粉红)

    夏清语笑道:“嫂子真是个勤快人,就厨房那一大摊子还不够她忙碌的?还要收拾家务,是想累死吗?白薇,你没告诉她别的院子不用收拾,只收拾住人的就行?”

    白薇笑道:“怎么没说?阿丑看着那些药园子,那叫一个精心,我时常说,他要是照顾自己,未必能到这个地步呢。所以我早和嫂子说过了,那些院子不用管,就是她们的当归院,不管怎么收拾,也千万别去动那几畦当归,一旦损伤了,阿丑不好意思朝她们发作,怕是要把自己给憋出内伤来了。”

    一句话说的夏清语忍不住笑出声来,点头道:“你说的很是,这太形象了。”说完脑补了一下阿丑戴着半边面具,面无表情看着损坏的药材生闷气的模样,不由更是大声笑起来。

    这时白蔻也来了,白薇忙问她怎么这么快?她便道:“收拾完了就来了。你是没看见,江嫂子竟是和我抢呢,害得我也不得不加快动作,总共咱们住的地方多大?可不就收拾完了?小如也是个勤快孩子,只是我觉着她这点年纪就干这些,太可惜了。奶奶不是说这几天就要给小白和果子上课吗?索性让小如一起,反正咱们家的家务又不多,实在忙不过来时,再去人牙子手里买两个粗使丫头杂役就行,现在却是尽够用了。”

    夏清语在旁边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从今儿开始,也该大致的备备课。好在小白和果子识字虽不多,却也不是全无基础。这几天冯大哥又教了不少,不然让我把基础教育和医学教育一把抓。这太难为我了。小如也可以跟着一块儿学,只是不知嫂子一个人的话,忙不忙的过来这家里家外?实在不行,果然要买两个婆子回来了。”

    江云忙插口道:“你们嫂子天生闲不住,在家时一天不知要洗多少衣服,只为了赚那几文钱,如今不过是管着咱们几个的饭,收拾收拾院子罢了,这才是多点活儿?暂时不用再买人。”

    夏清语也就作罢。因和白蔻白薇说了两句话,忽听门外有人招呼,说是药材到了。白薇白蔻就连忙去接收药材,又让小白喊阿丑过来。

    阿丑很快就过来了,白薇白蔻那边也把药材接收完毕,正对着单子。阿丑本要过去,却一眼就被夏清语纸上乱画的那些东西吸引了目光,只看了两眼,他便惊讶道:“奶奶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您……您难不成用过?”

    夏清语正口渴喝茶。听见这话,一口茶水喷出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阿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阿丑兄弟是穿过来的?天啊。这……这是另一个时空里的他乡遇故知?要对什么暗号?天王盖地虎吗?

    阿丑见她不说话,只是直愣愣看着自己,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连忙叫了两声“奶奶”,却见夏清语回过神来。左右看看,只见冯金山和江云也去了白薇白蔻那里看药材。并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咳了一声,小声道:“天王盖地虎。”

    却见阿丑一脸的茫然,眼神连闪都没闪一下,呐呐道:“什……什么?什么虎?奶奶是要做虎骨酒?”

    是装的吗?因为看见这些,所以心理瞬间有了准备?还是说穿来的是零零后,对“天王盖地虎”这种意义深远的暗号不熟悉?

    夏清语心里打着鼓,决定再试探一次,不过在她说出“电视机冰箱互联网”,而阿丑的表情却是从茫然到惊恐,最后干脆起身想去找冯金山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哦,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阿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叹了口气,夏清语恢复正常,而阿丑也松了口气,听见她的话,便摸摸脑袋笑道:“我……我从前就是做药的,恰好有一次遇见一个从大海那边很远的地方来到……来这里的人,他原本是要传什么教,可后来发现没人听他的,弄得落魄潦倒,是我收留了他,他知道我喜欢做药,就把自己带的这一套东西送了我,还教了我许多和咱们这里不一样的做药知识,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奶奶做黄连素,便想到了这上头,不过那会儿奶奶是用渗漉筒,没用这些工具,我就没多想。这会儿奶奶画出这些来,可是想做什么新药吗?若是用那西洋的办法,或许我能帮奶奶一些忙也说不定。就是工具难找,不过只要奶奶发话,我或许可以去找小侯爷问问,如果能得一套,我想我大概能帮上一些忙。”

    从前就是做药的,知道这一套工具,跟着传教士学过西洋的制药方法。夏清语瞪大眼睛,忍不住就咬了咬拳头,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当初收留阿丑,纯粹就是觉得这样好的青年让桑绿枝那种不知所谓的女人成天虐待太可惜了,所以夏清语才在有机会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他带走。然而她虽然觉得阿丑很能干,却没想到自己对对方的评价仍是低了:这哪里是能干?这分明就是捡到宝贝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于是这事儿她就交给了阿丑,任对方鼓捣去。毕竟是跨越了千年的技术,磺胺这种东西,能鼓捣出来更好,鼓捣不出来的话,也不用太过失落,海匪既已上岸,即便大战不起,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太多了。

    除了要和冯金山江云等讲一些基本的解剖知识,为未来的手术做准备外,还要带着小白和果子学习一些粗浅的医学基础。而在把脑筋动到了磺胺这种广谱抗菌药上之后,夏清语又想到了一个好东西:云南白药。

    云南白药的秘方一直是保密的,不过前一世里,据说她家祖上当初和这老字号的当家人颇有些交情,再加上萧家也是中医世家,所以这云南白药的配方她不敢说一字不差的知道,但记忆中的方子最起码是能做出上好白药来的。

    夏清语想到就要去做,连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大夫,怎么穿越来了之后,竟然还要身兼数职,做起配药师来?可又有什么办法?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保卫家国百姓的好男儿受伤流血,自己还要安守本分,不把记忆中知道的那些知识全拿出来吗?磺胺做不出来,是能力问题,没办法。但其它能做的当然要尽力做出来了,值此海匪肆虐之际,她是不会因为什么“反常为妖,惊世骇俗”之类的顾忌而有所保留的。

    因此这两天夏清语着实是忙得不堪,白日里要为上门的病患看诊,又要去给客栈里住着的伤者复诊。晚上要抓紧时间给冯金山等上点解剖课,还要和阿丑研究制作白药的配方,虽然没有什么顾忌,但也不能总是自己动不动就甩出一张药方来啊,总还是要讲究点策略的,所以也只能和阿丑商量着来,假装这药是自己等人群策群力配成的,不然的话,一旦被有心人知道,生出疑惑,只说你那枉死的爹手里都没这些方子,你这做女儿的怎么有这么些?她要怎么回答?

    如此一个月之后,夏清语也是不得闲儿,偏偏正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之时,陆云逍这冤家竟然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了。

    时近深秋,即便是江南这边,早上天也亮的迟了,夏清语昨晚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睡,想着第二天还要早起,就算觉悟高,知道这是应该的,心中终究还是要哀嚎两句。因不到五更时分,她正睡得香。前面就传来鼓点般的砸门声,只把后院众人都惊醒了。阿丑起身去开门,就见砸门的是朝云,看见他便急声道:“快,快叫大奶奶起来,我们爷病了,烧的厉害。”

    阿丑听了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朝云让进来,两人匆匆往夏清语的院子走,到了院门外,朝云还想着大宅门的规矩呢,停下来就要让阿丑叫醒白薇白蔻先通报一声,却被阿丑直接就拉了进去。抬头一看,夏清语和白薇白蔻打着呵欠已经在房门外了,看见是她,白蔻便没好气道:“天还没亮呢,就砸门,出了什么事?就这样沉不住气?”

    朝云于是又把陆云逍病了的事情说一遍,顿时白蔻白薇也慌了神。夏清语起床气还没消呢,听见这话也不敢怠慢,连忙回房换了衣裳,因一边往外走一边就问朝云陆云逍的症状,却听这小厮也说不出什么,只说陆云逍烧得厉害,叫她快过去看看。

    门外竟是停着陆府的马车。夏清语上了车,脑袋渐渐清醒,慢慢就起了疑惑,暗道朝云向来是个机灵的,怎么可能对主子的病情一问三不知?就是烧得厉害,总也有个缘由,或是伤风着凉或是脏腑炎症之类的,都会有些症状,怎么他一个字都不说,只知道烧得厉害?他要是这么个糊涂蛋,别说陆云逍了,就是寻常纨绔子弟,也不可能把他当心腹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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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自取其辱

    因疑心起来,那疑点就越聚越多,想到陆云逍和自己终究是一对冤家。虽然因为公事常有合作,但心底里却视彼此为仇,他即便有病了,也该是先找别的大夫治,实在治不好了,或许会想到自己。这杭州城又不是没有名医,夏清语一点儿也不觉得陆云逍这么几天就能得上什么疑难杂症,除非是急腹症,例如像上次方悠然得的那急性阑尾炎一般。

    还有一条,就是他的那几个妾,若说最不想自己和陆云逍有来往的,除了自己和他这两个当事人之外,就要数他那些作贼心虚的妾了。便是陆云逍想找自己来治病,那几个妾也应该找各种理由死命拦着才是。

    因越想越是疑惑,忽听朝云在马车外道:“奶奶,到了二门外了,下车吧。”

    夏清语下了车,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朝云,没好气道:“告诉你,我起床气还没消,陆云逍到底弄得什么玄虚,你最好早点儿告诉我,不然的话,休怪我拿你出气。”

    朝云眨巴眨巴眼睛,一句话没说出来。像是被夏清语吓到了似得,本来么,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奶奶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了事情真相。因此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急的脑门上汗都下来了。

    “果然有鬼是吧?”夏清语一看朝云这模样,心里就明白了,因冷笑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走。”说完便作势要转身,却被朝云紧跑两步拦住,听他苦苦哀求道:“我的好奶奶。好歹进去看看再说。这事儿……这事儿实在不好在外面说,奴才也不敢多嘴。您进去。我们爷会和您说的,真不是私事儿。这……这外面人多眼杂的,您……您还是快进去吧,我们爷也等得着急呢。”

    朝云这么一说,夏清语也就明白了,大概陆云逍找自己过来,确实是有正经事的。却不知为什么他要装病。因只好气冲冲往书房院里走去,一面喃喃道:“这叫什么事儿啊?如今我竟然还要登门为他看病了,摆的好大架子。”

    朝云不住陪着笑,一面偷偷使眼色给跟着过来的白薇白蔻。那意思是:你们也帮我说说好话啊。

    白薇白蔻本来的确要帮他说几句话的,可这一张口,还不等说话,就见书房门打开白芷走了出来。看见她,两个丫头当日在侯府中的那些旧恨全都涌上了心头,连带着这院中花树都觉着面目可憎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替朝云说话。

    白芷看见夏清语,面色便一下子变得苍白,连忙朝旁边紧走几步让开道路。低垂着头等她过去,一面心中暗暗叫苦。却见这向来睚眦必报的大奶奶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了过去。白芷心中松了口气,暗道到底是变成民妇了。这气焰比从前收敛了好些。

    谁知刚想到此处,就听到从她面前路过的白蔻使劲儿往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不要脸的东西。”

    白芷的脸一下子就涨成了猪肝色。她心里想着:你主子都不敢对我怎么着。你一个丫头,从前不过是二等。还不如我的,如今竟然敢啐我?更不用提我如今可不是丫头了。我是爷的妾,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念及此,便豁然抬起头来,咬着牙叫道:“你给我站住。”

    白芷当日做的那件事儿,朝云暮云心里不说,也是挺不齿的。因此听见白蔻啐她,朝云都没有任何反应,在他心中觉着白芷就是个不要脸的,今儿被白蔻啐了也是白啐,何况这可是爷派自己去把大奶奶请来的,你一个妾罢了,敢在这时候得罪人家吗?所以听见白芷这么威风凛凛的叫了一声,朝云就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也忘了尊卑,竟是如同看傻子般的看着白芷,话都不会说了。

    白蔻本就是个性子暴烈的,白薇一个没拉住,她便回过头来,瞪着白芷冷笑道:“姑娘是叫我站住么?有什么指教?”

    这小丫头也真坏,故意把“姑娘”两个字儿咬得极重,提醒白芷你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真把自己当成贵妾了?就是甄姨娘许姨娘,当初奶奶还在侯府的时候,也不敢在我们面前这么嚣张啊,你一个背着主子爬了爷们儿床的贱人,还敢和我叫板?真是猪油蒙了心吧。

    白芷果然被这两个字刺了尾巴,只气得险些跳起来,怨毒瞪着白蔻,咬牙恶狠狠道:“你刚才啐谁呢?”

    白蔻丝毫不示弱,冷着脸道:“我啐谁你管得着吗?谁是那不要脸的东西,我就啐谁。你多的什么心?还是说,你自己知道自己不要脸,所以我啐了一口,你就留心上了?”

    “你……你好大胆子……”白芷要气疯了,正要上前和白蔻理论,就见走到门边的夏清语忽然回过头来,柳眉皱起,对白蔻道:“你真是无聊透顶了,和这种人吵什么吵呢?不是连你自己的格调都拉低了?还不快进来,这是什么好地方吗?赶紧给陆云逍看完病,咱们回杏林馆去,我早饭还没吃呢。”

    话音刚落,就听书房里传来了几声咳嗽。夏清语遂转身进了房间,一面冷哼道:“你咳嗽什么咳嗽?难道我说的不对?”

    陆云逍坐在里间床上,面颊潮红,倒的确是一副烧的厉害的模样。只不过夏清语一眼看去,就见这厮眼神清澈深邃,比素日还多了一些深不可测的感觉,这哪里是一个病的厉害的人?

    “果然有猫腻。”夏清语气的咬牙,恶狠狠瞪着陆云逍:“你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不然别怪我把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都撒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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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怎么样了?我听暮云说爷烧的厉害,只吓得我心都乱跳,这昨儿分明还是好好地,怎么一晚上的工夫,就病成这样了?”

    白芷刚出了书房院门,就看见甄姨娘匆匆赶来,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过去的时候,看见爷虽是热的厉害,但精神还好。我也没说几句话,爷就让我出来了。”

    “到底搞什么鬼?先前红绡来告诉我的时候,说暮云嘱咐了,不让我过去打扰爷休息。我没办法,这就去厨房安排了些补养的东西。如今也不让你在里面伺候着,这是要干什么?他们两个就算是贴身小厮,难道还什么事情都要抢着干?我料着他们未必敢这么不懂事儿。”

    甄姨娘咬牙切齿的抱怨着,一边就要往书房去,却被白芷拦住,见她垂着脑袋,轻声道:“姨娘不用过去,如今……如今有人在那里照顾爷呢。”话音未落,眼泪就掉了下来。

    甄姨娘吓了一大跳,看着白芷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琥珀在书房里?就算是她在又如何?她还敢欺负你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身旁不远处一个声音冷笑道:“姨娘说的是,我怎么敢欺负白妹妹?我赶来的时候,白妹妹刚从爷房间里出来呢。白妹妹之所以哭,是因为被别人欺负了。大奶奶刚才带着那两个丫头进了书房,我看见那个白蔻和白妹妹口角了几句,然后白妹妹就出来了,想必是在嘴头上吃了亏?”

    琥珀虽然是一口一个妹妹,不过这话自然不是真的替白芷打抱不平,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这里甄姨娘也听得怔住了。而白芷想起刚刚夏清语那番话,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就嘤嘤哭泣着往后院去了。

    能不悲痛吗?先前还想着那女人不是世子夫人了,变成普通民妇了,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再不敢把自己当猪狗一样呼来喝去。哪里想到?还没等自己沾沾自喜完,幻想就被击打的粉碎:原来只是对方眼里根本都没有自己这个人了,不,或许她真的是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人,甚至猪狗都不是,在她眼里,自己只是地里的一只小虫子。连白蔻那个小丫头都敢当面讽刺自己,而朝云在旁边看着,爷更是没说一句话,明摆着站在她那边的。所以自己真的就是一只小虫子吧?只要那女人愿意,她随时可以一脚把自己碾的尸骨无存。

    认清了这个现实,怎么不让白芷悲痛欲绝慌乱恐惧。也别说她了,就是甄姨娘,这会儿呆呆站在大树下,看着书房方向,想象着那个女人会重新趾高气扬的再踏进这个家门,重新成为女主人……

    甄姨娘猛然就弯下腰狠狠咳嗽起来。琥珀在一旁冷冷看着她,直到她慢慢直起身子,才淡然道:“大奶奶进去小半个时辰了。从前她哪有资格进爷的书房?这一回可好,不但是进去了,还言谈甚欢的样子,不然就以她的性子,早该被爷赶出来不是吗?”

    甄姨娘扭头看着她,面上一片漠然,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姨娘还不肯让许姨娘过来吗?”琥珀和甄姨娘对视着,眼中的快意丝毫没有掩饰,她轻声道:“姨娘从来都是个拔尖要强的,所以这一次您过来了,许姨娘就留在府里。只是姨娘莫非忘了?爷和大奶奶究竟是怎么闹翻的?爷最不喜欢的,就是争强好胜的女人,不是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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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想太多

    甄姨娘目光陡然转厉,咬牙道:“你什么意思?觉着我会步那个女人的后尘?呵呵,我讨不了爷的欢心,难道许初荷就能行?爷如今分明是被那个女人欲擒故纵的手段给迷惑了,别说许初荷,就是天上仙女下凡,也不行。”

    琥珀娇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姨娘别多心。说起来,我和您心思是一样的,那个女人既然被赶出去了,谁还盼着她再回来?她若是回来了,难道会有我的好儿?从前又不是没经历过的,不是太太,咱们几个只怕早不知被她折磨成什么样了,就是卖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甄姨娘冷笑道:“这么说,我倒该感谢你,你竟是为我好了?”

    琥珀淡淡道:“我自然是为姨娘好,更是为了我自己好。姨娘是个明白人,该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大奶奶为什么如今又能得爷青眼?还不是因为她收敛了性子,扮出这副若即若离温柔似水的模样?只她这终究是扮的,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不信她会改了性子的。这会儿姨娘要打理府中,实在没办法在爷身上多用精神。若是把许姨娘接了来……”

    不等说完,就听甄姨娘气哼哼道:“把她接了来,让她再得了爷的宠吗?”

    琥珀笑道:“就让许姨娘得宠一时又如何?许姨娘的地位如何能和姨娘相比?更何况,之前在京城里,您也知道的,太太分明不想把姨娘扶正。将来若是爷续了弦,姨娘和许姨娘说不定还要相互扶持着呢。只那终究是以后的事。如今却是要把眼前的祸水给泼出去才好,姨娘以为如何?”

    甄姨娘沉默不语。互见书房门开了,几人连忙往树后一躲,就见朝云暮云笑吟吟把夏清语送出来,一面还笑道:“奶奶不如就留在这里用了早饭再走,不然大清早劳动您,我们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好意思的。”

    夏清语挥手道:“罢了,他不用留我用早饭,以后少来烦我我就知足了。”说完带着白蔻白薇。竟是目不斜视,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这里甄姨娘定定看着书房,过了好半天,琥珀已经离去了,她才叹了口气,对身旁红绡绿绮道:“琥珀虽然是为了许初荷着想的,但她说的不无道理。”

    绿绮叹气道:“虽如此说,姨娘还是要慎重考虑下,许姨娘看着软弱和善。其实内里也不简单呢。”

    甄姨娘伸手抚了抚额头,喃喃道:“我只以为,把她撵出去了,便可高枕无忧。哪里料到竟落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必然还要再想个法子。许初荷的事,先再等等吧。哼哼!我倒要看看。爷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好意思吃夏清语这口回头草?”

    **********************

    大概陆云逍也知道这一次是自己求着夏清语登门。所以对待她可说是礼敬有加,说完正事儿后。陆云逍亲自开口留夏清语用早饭,当然,被无情地拒绝了。这却也在小侯爷的意料之中,因没有多说,便命朝云亲自送主仆三人回去,仍是坐的陆府马车。

    这马车十分精美结实,以至于夏清语虽是心事重重,下车时仍忍不住看了好几眼,问朝云道:“你这马车哪里买的?”

    朝云笑道:“奶奶这话说得,难道您忘了?咱们府里的马车可不是买的,那是内务府督造的上好车驾,这一辆是当日从京中带过来的。”

    夏清语听见这来历,心里默默鄙视了一番封建贵族的穷奢极欲,没说什么便进去了。白薇紧跟在她后面,白蔻却被朝云一把拉住,疑惑转过头去,就见这小子笑的贼兮兮地,凑近了小声道:“大奶奶终究是对爷难以忘情吧?如今看见这马车,心中大概也是生了感慨……”

    不等说完,便被白蔻啐了一口,听她冷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们奶奶怎么可能还想着那府里的东西?今儿有这话,不过是因为奶奶觉着出诊时来回奔波不方便,所以要让阿丑买辆马车。偏偏这些日子大家都忙,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办,你们的马车的确好,所以奶奶才想问问来历,谁知道惹得你这样多想?真是笑死人了。”

    朝云原本满心欢喜,却不料讨了个没趣儿,看着白蔻得意的俏丽脸蛋又是羞愧又是生气,嘟囔道:“我不过是说一句,咱们在府里的时候不也常说话?你何苦把气撒在我身上?”

    白蔻冷笑道:“在府里的时候常说话是不假,可我们被赶出府的时候,何曾听见你说过一句话?”

    话音未落,朝云就叫起撞天屈来,咬牙道:“我的好姑娘,你倒真会冤枉人,也不想想那个时候儿,有我和暮云说话的份儿吗?你是没看见,当日爷知道甄姨娘的孩子没了,只气的要杀人呢。我那时候要赶上去说话,早一个窝心脚把我踹死了。”

    白蔻冷哼道:“行了,别在我面前说这话了。当时你们或许是不敢,但更多的是不愿。打量我们不知道呢?阖府上下,除了老太太,没有不恨我们奶奶的,你和暮云也不能例外。”

    朝云笑道:“可是你也说了,阖府上下。你扪心自问,奶奶那个时候有多招人恨?她要早是现在这个性子,能闹出那么些事情来?”

    一句话倒是把白蔻给噎住了,她也知道自己原先那主子做事冲动性格暴烈狠毒,别说其他人,就是自己和白薇,也是苦苦忍受着那脾气。只不过,现在她终究是去了,也不知是否投胎到了好人家。

    一念及此,眼圈儿就有些发红,耳听得朝云还在那里碎碎念着如今这奶奶有多好。她便叹了口气,摇头道:“再怎么好,终究心是伤透了。奶奶早说过,那侯府是怎都不会回去的。你心里转着什么念头我明白,只这却有些可笑了。分明爷还没有你这样念头呢,他又怎么可能是吃回头草的人?你一个小厮,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哪里是操心,我不过是和你随口一说罢了。难道我不知爷和大奶奶都绝没有这心思?只是我现今看着大奶奶和善,心中不由自主想亲近呢。好姑娘,千万替我保密着,不然爷要知道了,非拔了我的舌头不可。”

    朝云苦着脸作揖,看的白蔻忍不住笑起来,点头道:“你放心,这话我对谁都不会说的,你快回去复命吧。”

    朝云这才放心而去,这里白蔻站在大门口,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你一个二八年华的聘婷女儿家,在这里充什么门神?”

    回头一看,原来是冯金山,白蔻向来知道这厮有些毒舌,因也不放在心上,笑着招呼道:“冯大哥,这一大早就来坐堂了?”

    冯金山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反正都被吵醒了,不坐堂难道还能睡回笼觉?我连早饭还没吃呢。说起来,那位陆大人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急着将奶奶找过去。”

    “就是烧得厉害,奶奶已经开了方子,看看到今天傍晚能不能退烧吧。”白蔻一边说着,就和冯金山重新进了门。其实陆云逍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当时她和白薇与暮云朝云都在外间,只知道里面的两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接着夏清语出来,就和她们一起出门,还嘱咐她们若有人问起,就说陆云逍发烧,自己开了方子,究竟里面情形如何,她和白薇也是一头雾水。

    来到后院,就见夏清语独自坐在院中藤萝下发呆,白蔻上前,先小声问白薇有没有做早饭?白薇笑说江云夫妇正在忙活,她这才担心的看了夏清语一眼,又用眼神询问白薇,却见她也摇了摇头。

    白蔻心下疑惑,忽见小白出来,喊她们去用饭。于是几个人进屋,见果子和小如正在一起辨识图册上的草药,阿丑在一旁道:“咱们如今种的药有限,你们先跟着图谱认识认识,更多的草药,却要明年草长莺飞之时,去野外认识了。”

    小白和小草果子都十分兴奋,央求着阿丑明年带他们出去采药。待阿丑答应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小心翼翼将那图册放好,他们都是穷人家孩子,从前哪里有碰书本的机会,所以如今能跟着冯金山和夏清语读书识字,学习医学的基础,都觉来之不易,格外珍惜好学。

    阿丑向来是懂分寸的,心中虽也疑虑,但是见夏清语并不主动提起他也就不问。因吃完饭后,就听夏清语叹气道:“江大哥原本是说今天想去兰国手那里对不对?”

    江云连忙道:“我是这么打算着,若是东家有事,迟几天也无妨。师父也知道咱们这几天忙碌的。”

    夏清语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就见冯金山走进来,对夏清语道:“陈府来人了,说是让奶奶去给老爷子复诊一下,顺便他们当家太太昨儿晚上起就觉着头痛,也要奶奶给看看。还有他们家二爷,今天一大早不小心伤了腿,也要奶奶给清创缝合,顺便开点外伤的药方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玄机

    夏清语从陆府出来,便是面色凝重的模样,此时听了冯金山这话,却是精神大振,点头笑道:“他们家倒真是多灾多难,怎么就出了这么些事?也罢,让来的人等着,我总得吃完饭再去吧?”

    冯金山对陈家自然没好感,听见这话,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对夏清语道:“奶奶放心用饭吧,让人等着呢。呵呵,这陈家看来是认准了您的医术,但凡有事,必然要来找您。”

    夏清语笑一笑,没说什么,暗道信得着我?却也未必吧。呵呵,这是故意做给陆云逍看的?只可惜,你们想和他玩心理战,还是嫩了点儿啊。因慢条斯理吃完饭,又洗了手,换了衣服,这才施施然坐了马车往陈家而去。

    **********************

    “大哥,你就这么信得过那个夏清语?”

    陈家老爷子的书房中,陈一两陈二两陈三两哥三个齐聚,三人都是一脸的凝重,陈三两看着大哥,紧拧着眉头问了一句。

    “不信又能怎么办?别说陆云逍,就是杭州卫的那个杨明,这会儿也肯定盯着咱们。夏清语和陆云逍有关系,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了。偏偏她又治好了父亲的病,现在我们说不用她,找个别人上门诊病,难道是要重新引起他们的怀疑吗?昨天那些人搜的有多仔细你没看到?要消除他们的疑心,哪有那么容易?”

    陈一两沉声说着,顿时就让陈三两不吭声了。这里陈二两狠狠捶了下桌子。咬牙骂道:“妈的,多少年都好好儿的。怎么这一次就来了陆云逍这么个瘟神?朝廷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动手?可是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出来?”

    陈三两看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个武田南明也是个糊涂蛋。这种时候他逃进杭州城,还能有好儿?结果还连累了咱们家,这万一要是被陆云逍逮住,你以为他会饶了咱们?”

    三人正说着,互听外面传来敲门声,陈一两眉头一皱,沉声道:“进来。”下一刻,陈府总管快步走进来,小声道:“刚刚得的信儿。昨天晚上陆大人就病了,今日一大早,他的贴身小厮就请了夏娘子过去诊治,接着夏娘子出来,我们的人又盯了一会儿,看见他身旁小厮出去奔药房拿了药,这是药方子。”

    陈二两喜道:“那瘟神竟然病了吗?这可是太好了,活该,定然是他多管闲事。连上天也看不过去。”

    陈一两看着药方,面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能不能稳重些?陆云逍病了?你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假的呢?万一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找夏清语商议来咱们府里查探虚实的呢?”

    陈二两本来就不服这个大哥,闻言冷笑道:“大哥你也太谨慎了些。那陆云逍难道是傻子?他不怕这么做引起咱们疑心?叫我说,恰是因此,这事儿才不很可疑呢。你要怀疑。拿这药方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陈一两冷哼道:“糊涂,夏清语就算再愚蠢。有陆云逍指导着,她难道会开出能让人看出破绽的药方?”

    哥俩忍不住就争论起来。一旁陈三两忍不住扶了额头。叹气道:“哥哥们这时候还有心思吵这些。叫我说,不管是咱们,还是那个陆云逍,如今劲儿都要使在这个夏清语身上,从她一进门,咱们就好好观察她的言行,等让她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治好,再把方子弄到手,不就行了?”

    陈一两和陈二两同时叹了口气,点头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三兄弟说完,便一齐走出书房,陈一两对陈三两道:“你去武田那里,好好安抚住他的情绪,叫他到时候注意配合,别露出马脚来。我再去各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在咱们自己府里还好说,别落进那女人的眼里,就糟糕了。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三兄弟分头行事,陈一两便先往后院去母亲那里探探口风。武田来的突然,虽然秘密,但保不齐就让谁看见了,再当成什么新鲜故事说出去,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于是到母亲那里说了一会儿闲话,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他心中不免焦躁起来,暗道怎么还不来?那女人当真爱拿架子,呸!以为我们离了她就找不到人治病吗?

    正想着,就听外面人报说夏娘子过来了。陈一两连忙站起身,对母亲笑道:“这可不是来了?先让她去给二弟看看腿,回头就来给您老瞧头疼病,耐心等一会儿吧。”

    卢氏笑道:“你去吧,我能不知道这个轻重缓急?你和老二虽不和,面上要做出兄长的样子来,这很好。”说完看着陈一两离去,她这才懒懒对丫头吩咐道:“去把几个姨娘叫过来,夏娘子要等会儿才能过来呢,前儿老三不是说月事有些不调吗?正好让人家看看。”

    丫头答应着去了。这里陈一两亲自迎出二门外,引着夏清语往陈二两的房中去,一面苦着脸讲述这弟弟受伤的经过。

    待他们消失在大门口,陈三两方从一堵墙后闪身出来,叫住正要赶着马车离去的车夫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二爷和太太等着夏娘子来治病吗?”

    车夫苦着脸道:“三爷,奴才这已经是拼命的赶回来了。您先前不在家,所以不知道。这夏娘子可是高傲得紧,连大爷都不放在眼里的。她……她对咱们家……有些不喜欢,如今能请到,就是阿弥陀佛了,还是关系着闵老大夫的面子呢。不然的话,您就是想请人家来,也未必能请来。”

    陈三两心中松了口气,暗道这情形却是和大哥说的相符。若是这女人听了我们去请她,就急急忙忙赶来,那还真说不准她是不是陆云逍的奸细。唯有如此,才说明她心中并无所图,呵呵,看来我们也是关心则乱,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女人,给她多少个胆子,她敢搀和进这些事里?

    且说夏清语来到陈二两的房间,进去后便冷笑道:“这么大个男人,走路也不当心,能把腿伤成这个样子,也真是奇闻了。”

    陈二两似是羞愧难当,垂头丧气的也不答话,只露出腿上一道狰狞刀伤。那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看着十分恐怖,夏清语身后的白蔻白薇都是心下凛然,却逼着自己不许移开目光。她们身边的陈一两看上去也十分紧张,一个劲儿问着“有没有事”,一面注意观察夏清语的神情。

    “只要不是老天爷有心要他的命,就没有事,多养几日吧。”夏清语说完,熟练地吩咐下人们预备盐水烈酒,她则拿出桑皮线和弯针棉球等,待盐水烈酒都拿上来,就开始清理创口。这期间陈二两除了几声微弱呻吟外,并没有其它动静。夏清语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微笑道:“看不出来,倒是一条汉子。”说完又从医药箱里取出几根银针,在那伤口周围穴道上扎下几根。

    “这是封了穴道?”陈一两奇怪的看着夏清语的动作,却听她淡淡道:“这是针灸麻醉。”陈一两疑惑道:“麻醉是什么意思?”待听夏清语解释了,这胖子脸就黑了,闷闷道:“怎么当日夏娘子替我爹爹做那什么引流的时候,不用这个?害我爹爹到现在胸口还疼。”

    夏清语淡然道:“很简单,给你爹爹做胸腔闭式引流的时候,我还没学会呢。”

    “啊……啊?”陈一两呆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答案:“没……没学会?这……这世上还有神医娘子不会的医术?”

    “废话。”夏清语对他自然不会有一丁点客气,取出弯针消毒后,配上桑皮线开始缝合,一边淡然道:“我又不是什么真的神医,不过也就是个见识多一点的大夫罢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会?说起来,你兄弟够幸运的,我昨儿才从我们杏林馆的坐堂大夫冯大夫那里出了师,今儿就给他用上了,若是早一天,他也没有这待遇,如何?这可是不是天大的幸运?”

    陈一两用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悲愤狰狞,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使劲儿抽抽了两下:妈的,这种天大的幸运谁要啊?原来是当成了试验品,屁的幸运啊。这……这女人怎么能练出这么厚的脸皮来的?我就够无耻了,她比我还无耻,这颠倒黑白的手段高明啊,上下嘴皮子一碰,倒霉蛋变成幸运儿,我……算了算了,反正不是我做试验品,用不着郁闷吐血,武田这混蛋也活该被折腾。

    陈一两在用力安慰自己的时候,夏清语已经快手快脚将那伤口缝合了,接着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后讲药粉全部撒在那缝合了的伤口上。

    陈一两眼皮子跳了两下,连忙道:“这是什么?为什么缝合前不用?却这会儿用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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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表叔

    夏清语淡然道:“这是我独家的止血散。缝合前给他用的话,能活活儿疼死他。这会儿用了,疼的不至于那么厉害。这伤口虽然缝合了,不是还没愈合吗?撒上去一样有用。”

    “哦哦哦。”陈一两点点头,见夏清语做完了,连忙命丫头打水来给她洗手,又陪笑道:“家父和家母那里,还要娘子多多费心。”

    “费心什么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夏清语洗了手,用另一个丫头盘子里的白巾擦手,一面头也不抬道:“只要把银子准备好,我自然会用心。”

    “这个娘子放心,您的规矩我知道。”陈一两想到这女人的胃口,牙都快咬出血了,却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心里别提多窝火。一边却恭敬着送夏清语去了后院。

    从陈家出来的时候,已近午时,夏清语拒绝了陈家送自己回杏林馆的马车,只说连日劳累,今天准备好好儿逛逛,倒是走回去的好。因主仆三个果然慢悠悠在街上走着,白蔻便小声道:“奶奶,不知怎的,我总觉着今天这个陈二爷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夏清语眉毛微微一挑,淡笑道:“是吗?白薇你觉得呢?”

    白薇摇头笑道:“奴婢不如白蔻眼尖,不过奶奶既这样说,自然这里面是有什么玄机了。”

    夏清语叹气道:“别提了,都是陆云逍那个混蛋闹得。不过我刚刚真是用尽了力气,说什么也要趁这会儿放松放松。对了,到时候叫上冯大哥江大哥他们。今儿中午不开火,咱们去楼外楼吃一顿好的去。”

    “好啊。只要奶奶高兴,随便您去哪里。”白薇微笑着说完。就和白蔻对了下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不定:刚刚用尽了力气?奶奶明明很轻松啊,再说,这事儿和爷又有什么关系?

    *****************

    “还没回来?跑去楼外楼吃饭了?也是,这件事的确难为她,若不是我也没办法可想,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难得她如此深明大义,竟真的跑了这一趟。”

    书房里间的床上。放了一张炕桌,上门一碗白粥几道小菜。陆云逍慢慢吃着,一边听暮云报告夏清语的行踪,末了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语气中竟罕见的带了几丝敬佩之意。

    “是啊,奴才也没想到,大奶奶竟真的去了,也不知道事情有没有办成。”朝云在旁边站着。替陆云逍夹了一块香油拌的萝卜条,听主子沉声道:“从下江南到现在,我拜托她的事情,她从没有办不成的。这一次她既然能从陈府好好儿的出来,想必也不会让我失望。”

    暮云笑道:“爷先别这么说,等大奶奶要报酬的时候。就算爷不失望,只怕甄姨娘也要叫的。在银钱方面。大奶奶可是从不留情。”

    听了这话,陆云逍也不由得笑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她是用命帮我去打探消息,要多少钱都不冤枉。认真说起来,我终究还是欠了她的情。”

    朝云听主子的口气有些惆怅,连忙道:“爷也不用这样想,虽然大奶奶是去冒险,可您也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不肯让她出事儿,何况大奶奶本身就对海匪深恶痛绝,她如今又在这里开医馆,爷是为了剿灭海匪殚精竭虑呢,大奶奶就是帮您,也是分内之事。”

    陆云逍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好了,不吃了,连点儿荤腥都没有,嘴里都吃的没味道了。”

    朝云笑道:“谁让爷得装病呢?您再坚持两个时辰,等拿到了大奶奶那边的消息,把陈家给连根拔起,您这病就不用再装了。”

    陆云逍点点头,朝云命人把饭菜撤下,又把桌子收拾了。就听外面甄姨娘的声音响起道:“爷,您这会儿怎么样了?妾身想进来看看您。”

    陆云逍眉头一皱,向朝云挥挥手,于是朝云会意,出来笑道:“姨娘,爷这会儿歇着呢,不想见人。您放心,爷要是想见您,奴才一定会立刻派人去请您的。”

    “爷到底怎么了?我不信他病得这样厉害,竟然只要你们这两个奴才服侍。”甄姨娘狠狠盯着朝云,却见他苦着脸道:“这是爷的吩咐,姨娘别恼奴才,您心里不痛快,日后可以和爷说啊,姨娘不知道,奴才也是为难着呢。”

    甄姨娘满肚子气,却又不敢真的发作出来。因又往书房里看了一眼,这才气狠狠离开书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朝云吩咐一个小厮道:“你去杏林馆,把小分替回来吃饭,你在那里看着,大奶奶一旦回来,赶紧飞跑来告诉我,可别给耽误了。”

    甄姨娘正要迈门槛,听见这话,险些就是一个踉跄。只气的眉眼都快拧到一起了,咬牙喃喃道:“什么病?非得要那个女人治,这不过是找个由头见她罢了。可恶,那女人都被休了,怎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绿绮扶着她,心中暗自叹气,想着姨娘这是气糊涂了。爷如果真想见那个女人,还用得着特意找什么由头?他什么时候怕过后宅女人?

    因一路气冲冲回后院,还不等到自己院子,便见白芷匆匆从院里走出,看见她便高兴道:“姨娘到哪里去了?害我好找。快,太太从京里打发人带信儿来了,我听杨妈妈话里意思,好像是太太最近身体不太好,想着过些日子来江南养一养。姨娘说,这可不是好事儿呢?”

    甄姨娘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变换了几回,方微笑道:“也好,如今这么个情形,太太过来,咱们也就有主心骨了。既如此,索性让许姨娘把大房余下的东西收拾收拾,也跟着太太过来好了,免得她在京中,天天记挂着这边。”

    白芷心里明白,这分明是甄姨娘害怕沈夫人到江南后,许姨娘地位不够,二奶奶又是个厉害的,万一让她趁这时候把大房给把持了,那可是糟糕。因便点头道:“如此最好,琥珀那蹄子怕是要高兴了。我只是奇怪,太太怎么会想着来江南?”

    甄姨娘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你这却是杞人忧天。二太太性子软,府里又有二奶奶,你还怕太太来了江南,就失了家里权柄不成?再怎么着,贵妃娘娘可是太太亲生的,有这层关系在,侯府就永远都是太太当家作主。”

    白芷笑道:“是,我竟糊涂了,只想着二奶奶自然为二爷打算的,却忘了,咱们爷也是太太生的。何况这会儿来江南,虽说是养身子,焉知不是想咱们爷,要过来看一看呢?太太和侯爷向来是看重咱们爷的。”

    甄姨娘点头笑道:“你这话就说的很明白。二奶奶当然要为二爷打算,只是二爷……呵呵,他又怎么能和咱们爷比呢?”

    两人说完,忍不住相视一笑,这才一起过去见杨妈妈,见琥珀正在厅里奉承着,甄姨娘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挑,暗道:哼!这回她该得意了,许初荷来了,可不是有给她撑腰的了呢?不过,也别得意的太早,我就不信了,在府里她不是我的对手,到了江南,难道她还能翻天?

    心中想着,面上却半点看不出来,满面春风的和杨妈妈打了招呼,得知京中叶夫人连下江南的日子都定出来了,就是在十月初五启程,一路行船,若是赶上顺风的话,半个多月应该就可以到了,再晚也不会超过冬月去,杨妈妈便是奉命先来打点地方布置的。

    甄姨娘和杨妈妈商量着叶夫人住的地方,又说要去添置些家具,又要给京中写信,让许初荷和叶夫人一起过来,正是忙得不堪之时,就见一个小丫头跑进来禀报道:“姨娘,二门外传进话来,说是您的表叔在外面,要见您。”

    “表叔?”

    甄姨娘茫然了一下,暗道什么表叔?我怎么不知道?因微微沉吟了下,方问道:“有没有说是哪里的表叔?姓什么叫什么?”

    小丫头道:“说是从青城来的,叫做唐逢春……”

    小丫头不等说完,就听甄姨娘“啊”的叫了一声,猛然站起身道:“是他?他怎么过来了?”

    小丫头吓了一跳,心想看姨娘这个模样儿,莫非真是认识那人?亏二门外管家还说怕是骗子,让我好好提醒姨娘呢。

    “快……快请进来。”

    甄姨娘满脸的喜色,看的旁边杨妈妈和白芷琥珀都有些惊讶,暗道这是怎么了?唐逢春?表叔?从来没听她提起过的,怎么如今这人上门,她却这样的喜悦?

    杨妈妈仗着是叶夫人的陪房,便笑着问:“可是姨娘亲厚的亲戚吗?怎么从前不见来府里?看姨娘这样子,大概是多年未曾走动了吧?”

    甄姨娘仍是笑得欢快,喜滋滋道:“妈妈有所不知,我这表叔为人最是飘逸的。我小的时候儿,他常上我们家,明明也是个富贵子弟,却独独偏爱医术,后来更是为了遍访名医离家远行,直到我出嫁,也没见他回来。再后来,听母亲说他在青城遇见了一位名医,拜在门下,这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没再听到他的消息,谁知怎么今儿竟然上门来找我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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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准信

    杨妈妈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姨娘这样激动。”她刚刚在厅里,已经听琥珀说了夏清语的消息,心中也是有些沉甸甸的,暗道太太这一次来江南还真是对了,不然指着爷,不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那休弃了的妻子还能再娶?这可不是胡闹呢?等着让京中人看笑话吗?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平日里看着沉稳,却容易在这些风月之事上栽跟头。

    陆云逍这会儿正在书房等着夏清语回来给自己“看病”呢,他手里捧着一本书,屋里也没有别人,但这书却看得不太清净,外面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小声议论着什么,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传进来,只能听见什么“甄姨娘”“大奶奶”之类的字眼,这让陆云逍忍不住就皱了眉头,高声道:“朝云吗?你进来。”

    “哎!”门外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朝云走进来,陪着笑问:“爷是要喝茶?奴才这就……”不等说完,就听陆云逍没好气道:“我不喝茶,我只想知道你们在门外嚼什么耳根子?杏媛怎么了?”

    朝云笑道:“没什么,是甄姨娘一个远房表叔过来了,所以小千跑来和奴才说了几句。”

    “杏媛的表叔?哪里的?我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朝云到底还是倒了杯热茶来,陆云逍捧着喝了一口,皱眉问道。

    “听说是从青城过来的。先前李管家还担心是骗子呢。后来甄姨娘派红绡去欢天喜地的把人迎了进去,他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欢天喜地?”陆云逍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话给我直说,别绕弯子。一个远房表叔罢了,既然没来告诉我。看来也不是什么有势力的,这样的人。杏媛会欢天喜地迎进后院?”

    朝云心想爷啊,您真英明,奴才这稍微暗示了一下,您就明白了。因连忙笑道:“爷不知道,这位表叔,据说是个名医,所以他能过来,姨娘很是高兴。”

    不需多说,陆云逍一下子便明白了。为什么甄姨娘的表叔过来,会牵扯到夏清语。原来这个表叔竟然也是个大夫。他啜了一口茶,忍不住冷笑道:“名医?这也不知是怎么了,从赈灾下江南,我就和名医打上了交道。现在做名医,也真是太容易了吧?这个表叔的医术,难道还能强的过太医院的太医不成?”

    朝云笑道:“爷忘了?明年太医院要招人呢。那位表叔这个时候儿过来,未必不是想走走爷的门路。如果他真是有这番心思,那手头上必定要有两下子的。”

    朝云这话倒是不错。陆云逍沉默想了一下。暗道自己和夏清语接触的太多,也着实尴尬,这甄姨娘的表叔如果真是个宽厚长者,或许可以依靠一下。也省的总是一遍一遍要麻烦夏清语,弄得他现在每次看到对方,心中都禁不住有些愧疚不自在。

    正沉吟着。就见暮云也走了过来,看见朝云在。便笑道:“看来爷知道消息了?”

    “什么消息?”

    陆云逍抬头,看的暮云一阵发愣。结结巴巴道:“怎么……爷……爷还不知道?太太要过来了,朝云……朝云没告诉您吗?奴才刚刚在院子里看见小千和他在廊下说了那么会儿话,难道没提这事儿?”

    朝云惊讶道:“太太要过来了?小千这个臭东西,他压根儿没和我说啊。”

    “太太怎么了?”陆云逍也是一惊,待听到暮云说了缘由后,他不由得更沉默了,心里清楚养身子只是借口,母亲下江南的真正原因,不过是记挂着自己。一念及此,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动。

    朝云却是和暮云对视了一眼,暗道这下好了,甄姨娘的远房表叔,下江南的太太,万一有事儿再找大奶奶参一脚,这府里从此后大概要热闹了。不过以大奶奶如今的脾气,怕是未必把这些人事放在眼中吧。

    正想着,就听先前派去看着杏林馆的小厮回来报信,说是那一大家子回来了。朝云于是出了房间,先训斥小厮道:“糊涂东西,什么一大家子?那不过是凑在一处的人罢了,怎么就成了一大家子?若说大奶奶的家人,白蔻白薇两个还差不多。”

    一边说着,就去请了夏清语过来,进屋后,陆云逍见前妻这神采飞扬的模样,想着自己在书房里闷了半天,忍不住便冷哼道:“你还真是心宽的很,这种时候儿,还有心思去楼外楼吃饭。”

    夏清语笑道:“我为什么没有心思?我又不用装病,不用上火。我不但去楼外楼吃饭了,还吃得很饱呢。不像某人,装病很辛苦吧?午饭不能见荤腥哦,啧啧啧,清粥小菜,也不知能不能吃的习惯?”

    陆云逍气的咬牙切齿,偏偏又无法反驳,忽见夏清语面色一整,沉声道:“你说的事,我都已经给你打探清楚了。那个请我治伤的,不是陈二两。唔,别说,难怪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请我上门治伤,那个人的易容术还真是不错的,虽然他只让我看了两眼就垂下头去,但真没有什么破绽,单从这张脸,你绝对想不到这会是另一个人。”

    陆云逍沉声道:“那你怎么能肯定那人不是陈二两?万一陈家是设了圈套,故意让你把陈二两当做别人,骗我们再去搜查的话,这一次搜不出人来,杭州卫所和我真的是要颜面扫地,日后再也没有脸去陈家搜查了。”

    夏清语笑道:“你放心,那脸虽然没破绽,但是身体却绝对不是一个人。陈一两也是个蠢蛋,他只想着让那海匪假冒陈二两,显得更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却不知,我是见过陈二两的,他的体型我自然知道。这人体形虽然和陈二两差不多,终究还是有差异的。”

    “你敢肯定?这么几天,若是多吃或者少吃,体形也会有些改变吧?”陆云逍紧声问道,不怪他如此啰嗦。海匪接二连三上岸骚扰。这武田南明的海匪队伍是其中一支较大的。杭州卫所付出了不少代价,才能够将武田本人带的海匪队伍消灭殆尽。剩下武田受伤逃遁,这其实也是杨明故意安排的,当他发现武田逃遁的方向是杭州城时,便下令不许全力追捕。想着这武田既然敢往杭州城里逃去,说明城中必然有他藏匿之所,说不定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和他暗中勾结的家伙。

    说来也巧,陆云逍到江南后,因为囤地事件,陈家是第一个被他放上了“黑名单”的人,而杨明身为卫所副指挥,自然也有些关于海匪的情报,许多都指向陈家和海匪有勾结。偏偏陈家在杭州树大根深,朝廷中也有根基,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实在不能轻易起干戈。因此陆云逍无奈之下,会求助于夏清语,让她借给陈半斤治病的机会,打探陈家底细。而如今,杨明派出去暗中跟随武田的人,也是在陈家附近失去了他的踪迹,加上陆云逍和杨明先前的怀疑,陈家立刻便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也因此,杨明在陆云逍的默许下,带人亲自上陈家搜查,理由就是捉拿逃匿海匪。但是一百多个卫所官兵在陈家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却是一无所获。眼看再搜下去,就要成为把柄被陈家拿捏了,杨明无奈之下,只好结束了这场搜查。在陈家人冷嘲热讽的话语中灰溜溜离去。

    可是武田受了伤,而且是很重的伤,腿上那么深的伤口,不可能不找专业的大夫。所以陆云逍权衡了利弊后,才立刻“发烧”,到底在第二天一大早把夏清语请过来面授机宜,不然的话,夏清语又怎么会那么痛快的去陈府治病?

    此时听见陆云逍如此谨慎,虽然明知他做的没错。但出于对渣男的厌恶,夏清语还是忍不住就想刺他两句,因悠悠道:“体形可以因为吃多吃少有变化,但身高总不可能在这么几天时间就改变吧?更何况,还不是长高,而是缩短。”

    陆云逍眼睛一亮,豁然起身道:“你真的能够肯定?”

    夏清语笑道:“自然肯定,这个陈二两比原来那个陈二两矮了最起码有两寸。”

    陆云逍迟疑道:“两三寸的话,放在一起比也不甚明显,更何况又不是在一起比,你……不会看错吧?”

    夏清语正色道:“这样大事,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会乱说吗?虽然两三寸的差距的确算不得什么,但我眼睛毒,这个差距,我还是有自信能看出来的。小侯爷,你要不要找人现场试验一下?”

    陆云逍沉默,夏清语见他面上似是有些跃跃欲试,不由得瞪大眼睛,失声道:“不是吧?你还真想找人试啊?既用了我,又不信我,陆云逍你什么意思?”

    这话可是很不客气了,但陆云逍却不以为忤,缓缓抬起头看着夏清语,他郑重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你明白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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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狭路

    “哦。”

    这样严肃认真的陆云逍,最是让夏清语没有办法。想到此事的确关系不小,她只好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快找人过来,我现场演给你看,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毒眼。”

    一句话让陆云逍也不由得莞尔,便命朝云去找人过来。他这里看着夏清语笑道:“虽然你这嘴巴如今越来越毒,但不知怎么,竟比在府里的时候看着要顺眼些。”

    夏清语一扬下巴,得意道:“怎么样?后悔休了我吧?哼!可惜啊,我是不会给你吃回头草的机会的。”

    “你……”

    陆云逍简直无话可说了,这女人,不但嘴巴毒了,怎么连脸皮也变得这样厚了?看她那沾沾自喜的模样,说出这种话来,竟似没有一点羞怯难堪。最要命的是,他竟然不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对,仿佛夏清语就该是这个样子,他甚至觉得这话虽气人,却有些率真的可爱。

    陆云逍忍不住便扶额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和夏清语斗嘴的心思了。好在这时候朝云已经引了几个身材差不多的丫头小厮进来。夏清语一个个看着,竟真的能报出每个人的身高差距,虽然不是没有一点误差,但这份儿眼力已经足够让屋中众人震惊了。

    其实这还真不值得大惊小怪。夏清语的眼力本就厉害,在现代时看病问诊,见了多少人?体检的时候又是多少人?身高这种东西,见得太多,不经意间也就记忆的越发清楚牢靠。哪怕是差着一寸的距离,她不能准确说出。但心中也是隐隐约约有个概念,知道这个人要比另一个人矮一点点的。

    试验完了。陆云逍这一次是终于放下心来。想到夏清语之前对自己的怀疑不满,他却也无话可说了。因轻轻咳了一声,方小声笑道:“这还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份本事的。”

    “你想不到的地方多着呢。”夏清语冷哼。陆云逍挥手命众人出去,听她又哼声道:“其实何必这么麻烦?不但身高不符合。就是那腿上的伤,也可以看出乃是长刀所致,陈家大概以为编个谎就能瞒过我去,却不知刀伤若是细细去分的话,从着力点。刀的方向等等都是不一样的,那个伤口明显是被人从上而下砍出来,可陈一两却说陈二两是在后院的时候不小心跌倒,让家里铡草的铡刀伤了腿,可若是摔在铡刀上,也该是从下而上的刀口,仅这一点,便可以知道那不是陈二两了。”

    陆云逍哭笑不得道:“既如此,你怎么不早说?”

    夏清语冷哼道:“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巴巴的找人来试验。既如此,我又何必推辞?能在陆大人面前显摆,这机会也是很难得呢。”

    陆云逍让她噎的说不出话,想了想。又正色道:“如今虽然可以肯定武田就在陈家。可是上一次,杨明带人并没有搜出来,可见陈家也是将他窝藏的很深。你之前说你可以做手脚。保管让我们搜到人,却不知这要怎么做?”

    谈起正事儿。夏清语也就严肃起来了,沉声道:“这个不需担心。我在那个假陈二两的腿上撒了止血散。这止血散中我安排了两味有独特气味的药材,那陈二两怕是不敢用水洗伤口的,如此,只要找两条狗,给它们闻一闻这止血散的味道,带到陈府,自然就可以把那个假陈二两给揪出来了。”

    “好。这太好了。”

    饶是以陆云逍的见识,听了这番话也禁不住拍案叫好。因兴奋站起身道:“杭州卫所就有猛犬,是经过专门人训练的,我这就立刻派人去通知杨明,到时让他把狗带过去。呵呵,难为你,怎么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很好,如此的话把握当真是大得很了。”

    夏清语看着他兴奋地来回踱着步子,仿佛那武田已经抓在手里了一样,心中虽然对这个渣男还是不太感冒,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很欣慰的。

    因便拍拍手笑道:“好了,我能做的,已经都做到了,剩下的,是不是该拿钱走人了?”

    拿钱走人这四个字如同一小盆冷水,瞬间把陆云逍的兴奋之情浇灭了一些。他看向夏清语,哭笑不得道:“好,你和朝云去账房上支钱吧。”

    “也不说个数目,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夏清语挑眉,却见陆云逍翩然一笑:“谁让我求到你了呢?若你真是那种贪得无厌的无耻之辈,我也只能认了不是?”

    “算了,不逗你了,赶紧去办正事儿吧。我想着,你这莫名其妙的高烧也该药到病除了吧?”夏清语耸耸肩,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包止血散放在桌上,交代完便往门外走,朝云连忙跟在她的后面,眼看着走到门口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陆云逍的声音:“多谢你。”

    “不客气。”

    夏清语没回头,只是举起手摇了摇,随即出了房门,眼看朝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面,她便站住道:“行了,你回去吧,大门我又不是不认识。”

    朝云愣了一下,接着呐呐道:“那个……大奶奶不是要去账房上取银子吗?”

    夏清语哈哈一笑:“笨蛋,我故意气陆云逍的,你也信?”话音落,她方正色道:“当日海匪来袭,我曾经和他说过,但凡有能用得到我之处,我必定尽心竭力。你以为这话我是说着玩儿的吗?”

    朝云吃惊的看着夏清语,吃吃道:“奶奶,您……您如今性子变了许多,奴才知道。只是……您连银钱都不贪了,这……这转变的也未免太大了吧?”

    “谁说我不贪钱?”夏清语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就算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那也绝对不是我。只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君子,只是个女人,却也知道海匪之事,乃是关系天下苍生,陆云逍固然是匹夫有责,可我夏清语同样是匹妇有责。行了,你回去吧,我医馆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

    朝云愣愣看着夏清语走远,这里揉了揉眼,仿佛要再确认一次那背影似得。却见那主仆三人转眼间过了影壁,消失不见了。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就浮现出当日对方离府,陆云逍被老太太逼着不情不愿的去追她,却铩羽而归的那一幕。记得那时,大奶奶也是走的这般坚决,连头都不曾回一下,所以她对爷,真的是从被休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都再没有一点儿留恋了吗?

    夏清语可不知道朝云这小厮此时心中的难言滋味,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一次为剿灭海匪的事出了力,当真是快活得紧,因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白蔻白薇如今也知道事情真相了,看着前面昂首挺胸的主子,心中一股股热血上涌,只觉着这样的奶奶,真是为她去死都甘心。

    两个丫头正澎湃着,就听一阵嘈杂声传来,扭头一看,只见另一条岔道上忽然拐出一群人,当先一人正是甄姨娘,她身旁则是一名大约五十多岁年纪的老头儿,仪表堂堂长髯飘飘,颇有几分仙气。身后是白芷琥珀和一大群的婆子丫头簇拥着,可见这老头的身份不同寻常。

    甄姨娘看见夏清语,再看看她来的方向,便知道这是从陆云逍书房中出来的,一瞬间,那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双眼睛中都似要喷出火来,偏面上还要带着虚假笑容,站住了看着夏清语道:“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留着吃晚饭么?”

    夏清语本不想搭理她,和这种女人有什么话好说?奈何对方不知趣,竟然主动挑衅,于是便微微一扬头,淡然笑道:“不用了,对着这府里任何一个人,我都吃不下饭。”

    话音未落,就听身旁琥珀冷笑道:“既如此,奶奶怎么还来这府里寻不自在?你该离我们远远儿的才是。“

    夏清语笑道:“我可不是想着要离你们远远儿的呢,不然当初也不会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江南,谁承想我前脚来,你们后脚也到了,还偏偏在杏林馆附近买了宅子,难道这怪我吗?至于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你该去问陆云逍,不该问我。”

    她说到这里,便用讥诮的目光看着甄姨娘,言下之意这是你们爷请我来的,可不是我主动登门,有本事你去质问他啊。

    甄姨娘果然被气得肝火旺盛,一时间连理智都没有了,冷笑咬牙道:“你不用得志猖狂,你可知太太就要来江南了?那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狂的起来。”

    太太?

    夏清语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明白过来甄姨娘说的是谁,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我说你糊涂了吧?我和陆家早就没关系了,你们太太来了,还能管得到我吗?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你们太太来了,倒是可以好好管管她儿子,只要把她儿子管住了,他就不会老去烦我了,不错,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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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我的眼里没有你

    甄姨娘已经不是咬牙,而是磨牙了,只看她的表情,夏清语毫不怀疑,这会儿要是她能长出尖牙来,能把自己活活撕了吃了。

    只可惜,甄姨娘终究是人类,不可能这么快就变成丧尸,能一口一口把夏清语给撕了吞下去。不过她如今也自觉有了依仗,于是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医术无双,所以我们爷就不得不上赶着求你?呵呵,这可真是井底之蛙,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甄姨娘愣愣站着,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清语带着白蔻白薇就这样扬长而去。那主仆三人甚至连告辞都没说一声,便直接抬脚走了,只留下三个背影给她,这明摆着就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一瞬间,甄姨娘气的如同打摆子似得浑身哆嗦,白芷也立刻在一旁帮腔,咬牙道:“这可真是太猖狂了,哪有这般无礼的人?真是让表老爷见笑。”

    甄姨娘也转过身去,对唐逢春道:“表叔您看见了,我虽是小侯爷的姨娘,如今好像在这家里说了算,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呢。刚才这个女人,她本是被小侯爷休了的,就因为会点儿医术,帮着我们爷解决了一些问题,看看如今趾高气扬成了什么样子?侄女儿心中不服,可也没办法。表叔恰好有这样一身好医术,您不帮我,还指望着谁能帮我呢?我爹娘就有心要帮忙,他们也不会医术啊。”

    她一边说,便拿帕子擦了擦发红的眼睛。唐逢春此时也正看着夏清语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方冷笑一声道:“这莫非就是在江南享有盛名的神医娘子?”

    “享有盛名?”甄姨娘眨巴了眨巴眼睛:夏清语神医娘子的绰号她是听说过。但什么时候竟成了享有盛名?这个她怎么不知道?杏林馆的名声也不见得有多大吧?

    不过旋即就反应过来,因连忙道:“神医娘子的绰号是不假。但享有盛名,这可就有待商榷了。叫侄女儿说,她分明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奈何我们爷因为她帮了两次忙,所以十分信她,表叔不帮我,我还不知要怎么受气呢。”

    唐逢春冷哼道:“我原本只是路过江南,听说小侯爷和侄女儿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并没有想停留。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这做叔叔的没有眼睁睁看着一个医女凭着点儿不入流的医术就欺负你的道理。素闻江南近些年来人才凋零,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这兰国手大概也是年纪大了,江南杏林竟然将这样一个女人捧了起来,当真好笑。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罢了,她父亲做太医院院正的时候,也不敢像她这样狂妄,只是做出了一味黄连素。当真就以为自己能起死回生了不成?医学之道,讲究循序渐进,似她这般一味追求什么创新,到最后只能是一败涂地。罢罢罢。我便留在这里,好好儿教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悬壶济世。杏林国手吧。”

    这番话当真是狂妄,杏林国手这种称号。一般人也不敢按在自己身上,就是夏清语也不敢。但这唐逢春却是在川蜀之地久负盛名。甚至人人赞他青出于蓝胜于蓝,久而久之,便连他自己也都相信自己就是杏林国手了,只是一般在人前还注意着些谦虚,今儿却是被夏清语这一激,不自禁就把本性给暴露了出来。

    甄姨娘刚才在厅里接见这表叔,大致听了他这些年游历四方,尤其是在川蜀之地的经历,自觉这个表叔如今已非常人,所以打主意要把他留在江南开医馆,和夏清语打擂台,必然要让那狂妄女人灰头土脸才好。谁知热情相邀之下,唐逢春却表示自己志不在此,只说在江南住上一个月探探朋友,就要北上京城,哪怕甄姨娘抬出了陆云逍,这位表叔却表现出了“富贵如浮云”的态度,坚不肯应。她本是十分失望的,哪里知道还有神转折在这里等着,竟是只见了夏清语一面,就让唐逢春决定留下来,这是不是也算因祸得福呢?

    因立刻高兴起来,便笑着道:“表叔您这样说,可真是疼侄女儿了。您放心,我必不让您白辛苦的。好歹在江南住三年,等将来我们爷回京,表叔和我们一起回去,到时候有他在皇上面前引荐,太医院也不算什么。”

    唐逢春傲然道:“我要进太医院,难道还需要走小侯爷的门路?侄女儿,你也太看不起你表叔了。”

    甄姨娘笑道:“是,我知道。不过俗语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做官。那太医院的官儿,可也不是都凭医术说话呢,世事如此,表叔又何必推辞我的一番好意?将来有我们爷照应,您在太医院里必定是如鱼得水。”

    唐逢春听甄姨娘这么说,心中方喜悦起来,暗道她说的没错,这样看来,我这三年在江南还真不是白辛苦。

    二人计议已定,甄姨娘便笑道:“我们爷今日不知有什么要紧事处理,不能见表叔,您别见怪。回头我和爷说一声,再在府里设宴请您。侄女儿的意思,就是在这附近给表叔买一座宅子……”

    不等说完,便听唐逢春淡然道:“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我虽不才,手里还有点积蓄。”

    说是不操心,但甄姨娘怎么可能不操心?她不但要操心,还要操心到底。只是这些话现在倒不用说出来,反正自己如今是这府中当家做主的人,这些事,心中有数就行了。

    这里唐逢春便告辞离去。原本甄姨娘要留他在这里住几天,但对方说他在江南还有几位老友,要去一一拜访,所以拒绝了这表侄女儿的好意,连晚饭都没吃便离开了陆府。

    甄姨娘站在门口,看着唐逢春离去,脸上笑意瞬间就冷了下来,对红绡道:“你去书房,看看爷在做什么?怎么就连这点空儿都没有?能见那个女人,却不能见我表叔,明明都是大夫,因何这般差别对待?”

    红绡心中叹气,答应而去。这里甄姨娘便绞着帕子,又是咬牙暗恨。其实她不过是个姨娘,刚刚在唐逢春面前说陆云逍会设宴再请他的话,却是有些托大了,一个姨娘哪里有这样资格?只不过是她如今自觉还算受宠,又在后宅做主。而派人去通报陆云逍时,却被对方拒绝,只说身上有要紧事,不宜见客,这让甄姨娘觉得丈夫大大折了自己的面子,不管他是真有事假有事,想必对自己也是抱愧的,所以设宴再请唐逢春,谅着他也不会不答应,也让自己在表叔面前有了光彩,正是一举两得。

    这里红绡奉了主子命令来到书房,却被朝云拦住,听他小声道:“爷真有要紧事儿。你回去告诉姨娘,不管她想说什么做什么,都等今天过去,不然的话,惹恼了爷,可别说我不提醒。”

    红绡听了这话,哪里敢耽搁?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离去。她却不知此时的书房中,陆云逍正悠闲站在书桌前,握笔悬腕,在一张雪白纸上泼墨挥毫,写的却是:“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

    如此写了数张,方将笔搁下,长叹一声,喃喃道:“你如今竟有这样觉悟了,寻常女子也不会有的,你怎么会有?如今的你,真的还是你么?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敢信了。”

    正喃喃自语着,就听外面朝云报说杨明到了。于是连忙端肃了面色,让朝云把杨明请进来,两人密议了大半个时辰,杨明方如来时般化装成卖菜的悄悄离去。

    陆云逍和杨明暗中部署着拔掉陈家的计划。而甄姨娘得了唐逢春的臂助,信心也是空前高涨,再加上叶夫人和许初荷即将到来,这更是让她斗志昂扬,已经想出n种办法打击夏清语在陆云逍心中的地位。不过事件女主角却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从陆府离开后,夏清语便再度恢复了之前忙碌的生活。

    “好了,今天明白什么是细胞了吧?知道它在人体中的功能了吧?笔记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下课。”

    下面寥落几声叫好,但因为几个响亮的童音,所以听上去这课堂还算热闹。其实也就是几个人罢了。

    没有课本,夏清语也没有教学的经验,只能尽可能将自己脑海里的医学基础知识简单备课,然后在这课堂上教授下去。她原本想着,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只需要教授两个孩子,哪里想到江云和冯金山一听之后,竟然也是十分感兴趣,齐齐跑了来听课。独有阿丑,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几个院落中栽种的药材和刚刚买回来的那些红色染料上,反而对这些兴致缺缺。

    真正的磺胺是从一种叫做百浪多息的红色染料中提炼出来的。夏清语想着这个时代的红色染料未必就有百浪多息的成分。但既然都是红色染料,这些染料里也未必不能提炼出磺胺,事实上,磺胺的存在是非常广泛的,红色的植物,染料,甚至包括动物的内脏中,都有它们的存在,只是以目前的技术,没法提炼出来做药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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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眼看他楼塌了

    阿丑需要的那些提炼器具夏清语已经和陆云逍说过了,小侯爷表示会尽力而为,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不过夏清语一点儿也不领情,本来提炼磺胺就是为了大陈将士,认真说要领情的话,也该是陆云逍感激她。

    此时把这堂课上完,夏清语便瘫在椅子上,使劲儿揉着脸,喃喃道:“累啊,真累啊,唉!早知道这条路不容易,可没想到这样艰难。现在想想,之前在楼外楼吃的那顿饭,竟是难得的浮生半日闲了。”

    白薇听见她的话,便忍不住笑道:“奶奶也不要不知足,什么事情都怕比较。前日在陈家,奶奶给那个假扮的陈二两治刀伤,您可是从容的很,一点儿破绽都没露出来呢,这上课难道还比那生死关头更累?奴婢想想也不得不佩服您,怎么就能那样镇定?若是奴婢的话,怕是要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夏清语哼哼道:“那可不就露馅儿了?所以我之前没让你和白蔻知道真相,就是怕你们撑不住场子。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话有道理,和那种生死关头相比,如今这讲课也算不了什么。我如今想想,也忍不住后怕,当时只要露了一点儿破绽,那些混球大概也不会让咱们三个活着走出陈府了。”

    话音刚落,就听白蔻道:“说起来爷怎么还不动手?再过两日,只怕奶奶那药粉也没效力了,别说是狗,就是二郎神的哮天犬下凡。未必能闻得到味儿呢。”

    夏清语被“二郎神的哮天犬”逗乐了,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已近午时,她轻轻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我估摸着差不多该动手了。也许咱们明天就能听到陈家垮掉的消息呢。呵呵,听说过吗?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夸嚓!”

    白蔻笑道:“奶奶这说的还真是形象。陈家也是自己作死,竟然敢和海匪勾结。说起来,那陈老爷子当初真不如直接病死得了,让奶奶费事儿,结果现在病刚有些起色,家被抄了。我料着这一回他逃不过这一劫,若这样还是不死,那除非他是阎王爷的儿子了。”

    夏清语撇嘴道:“阎王爷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儿子?其实也不算费事儿,毕竟咱们也把钱赚到手了。唉!我只可怜他那些姨娘小妾,大多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就被他抢了去糟蹋,如今陈家被抄,她们可怎么办呢?”

    “各人有各人的命,奶奶也不要太过于操心了。”白薇叹了口气。忽听白蔻道:“奶奶对甄姨娘和白芷琥珀并没有好脸色,怎么对陈老太爷的姨娘小妾就这样同情?”

    夏清语白了她一眼,咬牙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她们和甄姨娘一样吗?甄姨娘那是上赶着做姨娘,还要害当家主母。这些女孩儿是被抢去糟蹋的。看你平日里机灵,怎么有时候脑子却不会转弯儿呢。”

    白蔻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是啊。奴婢就是个不会转弯儿的,平日里也不会。所以和冯大哥都没多少话说。不像白薇姐姐,脑子灵活。所以和冯大哥有许多话说。”

    夏清语一听,白蔻这话里有话啊。连忙看向白薇,却见她又好气又好笑道:“就是那天冯大哥想吃肘子了,跑来找我商量,又怕你们知道笑他贪吃,结果让你这蹄子看见了,这几天何曾少编排我了?如今在奶奶面前也口无遮拦起来。”

    原来是为了肘子啊。夏清语顿时兴味索然,想了想道:“其实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也想吃冰糖肘子了。不如咱们今晚做两个吧。”

    白薇道:“那我得让阿丑再去买几个新鲜的肘子,家里就剩下一个了,真要做的话,这么些人,不够吃。”

    “去买去买,问问阿丑还有没有钱?没钱就去我妆匣子里拿去。”夏清语手一挥,暗道真好,咱也终于土豪一把了。

    白薇把白蔻支使出去,她这里方坐在夏清语对面,有些忧虑的道:“奶奶,您教几个孩子的东西,奴婢听着,当真是新奇得紧。孩子们也就罢了,只是冯大哥和江大哥,他们原本就是大夫,听了这些,岂不生疑?奴婢虽然不懂医,但在家里时,也听老爷念叨过,可老爷念叨的都是些经络脏腑之类的话,可从没听说过这什么细胞,血管,神经之类的。”

    夏清语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脑袋,喃喃道:“我只顾着教学,倒是把这些事儿给忘了。”因低头想了想,又抬头正色道:“不过白薇啊,这些知识,我迟早都是要传授出去的。谁想疑心,就尽管疑心吧,什么也比不上悬壶济世重要,不是吗?再说了,将来开海之后,大概更多的传教士或者番邦之人就会过来,我这些恰是西洋医学的内容,到时候就说是小时候跟着爹爹偷偷学的,他们抓不到证据,拿我有什么办法?”

    白薇叹道:“我知道奶奶是医者仁心。罢了,这会儿却不用想太多,好在爷是明理的,将来真有什么危险,奴婢想着,他一定会护住您的。”

    夏清语笑道:“其实我虽然不喜欢陆云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抛开他那乱七八糟的后宅,他在这个时代里,的确算得上是个好男人了。所以我现在尽量帮他的忙,那将来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也不会张不开嘴。怎么样?我够奸诈吧?”

    白薇看她那微微得意的样子,忍不住便“扑哧”一笑,然后摇头道:“奶奶竟然想到要把爷当做保护神?这是怎么说的,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呢?”最后这句话的句式她还是跟夏清语学的,这丫头却不知道,这是另一个截然不同时空中的网络大热用语。

    夏清语哼了一声道:“都是他先找我的,又不是我先去找他。所以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什么的,破坏也是他先破坏的,嘿嘿!”

    主仆两个正说得投机,忽然就听外面一阵震天的鞭炮声传来,只把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出去询问,就见冯金山从前厅后门一路跑出来,还没到夏清语面前就大声喊道:“东家,陈家倒了,今天他们家都被抄了,哈哈哈,那个海匪,被当场抓住,现在一家子男丁都被押到总督衙门去了,总督大人要亲理此案,你听见了没?街上老百姓都在放鞭炮庆祝呢。”

    夏清语和白薇彼此看了一眼,白薇便双手合十道:“谢天谢地,这一家子十恶不赦的禽兽,可终于是被绳之以法了。”

    夏清语则果断往前厅而去,一边道:“我们看看去。”

    陈家倒得极为突然,原本还是百姓不能接近的巷子里突然就涌进了一大群杭州卫所的官兵,看热闹的百姓们看见指挥使大人带着几个牵狗的士兵雄纠纠气昂昂进去,不一会儿那大宅子里便传来喝骂声,惨叫声,还有乒乒乓乓武器相撞的声音。

    大家伙儿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着这陈家树大根深,怎么可能说倒就倒?谁知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果然就见从陈家大门里栓粽子似得牵出来了一串人,陈一两陈二两陈三两哥仨都在其中。却不见陈半斤,百姓们正惴惴不安时,就听到消息说这个荼毒了杭州百姓几十年的老色鬼突如其来遭了这一回惊吓,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死了。

    这一下,杭州城的百姓当真是奔走相告拍手称快,更有那脑筋灵活的商家,把去年过年剩下的鞭炮都堆出来卖,于是百姓们争相哄抢,等夏清语出来的时候,整个富贵大街上硝烟阵阵。陈家之害,不但是百姓受苦,便是这大街上一些颇有背景的商家,都是被盘剥的对象,因此大家怎么可能不燃放炮竹庆祝?

    夏清语站在杏林馆的大门口,默默看着这一幕,忽听身旁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道:“陈家倒了,百姓们欢呼雀跃,感激杭州卫所替他们除了这一大害。只可惜,你在这其中注定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甘心吗?”

    夏清语转过头去,就见陆云逍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正负手望着街道上那些奔走叫喊的百姓,脸上一丝笑意,更衬得他丰神如玉。她忍不住就伸了个懒腰,微笑道:“有什么不甘心的?最重要的是结果,陈家倒了,这个祸害被除掉了,有这个结果就足够了。”

    她说完,便偏头看着陆云逍,笑道:“说起来,这其实都是你这督察使大人的手笔,没有你的大力支持,杨指挥使也未必敢对陈家动手。可如今你站在这里,百姓们也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如何?你甘心吗?”

    陆云逍看了她一眼,忽然觉着这张只算是秀丽的面孔在满街硝烟的衬托下竟是极美,如同在雾中若隐若现的仙子一般。他心中轻轻一荡,但旋即回过神来,扭回头淡然道:“就如你说的,没什么不甘心的,结果最重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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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我也喜欢孩子

    两人一时间再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夏清语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陆云逍道:“那个陈半斤和这几个一两二两三两的确是罪有应得。但是陈家后宅中那些女人,大多都是无辜的,总督衙门会怎么处理她们?”

    陆云逍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怎么?去了几回,竟然和她们处出感情了?你也太妇人之仁了吧?医者父母心可不该是用在这方面的。”

    夏清语冷哼道:“为什么不能用在这方面?她们都是无辜的人,当中有许多都是被抢去的。你以为这世间的姨娘小妾都是像你的爱妾那般?为了你用尽心机,甚至不惜陷害别人吗?”

    陆云逍眉头微微一皱,但没说什么,想了想沉声道:“她们会怎么样我不知道,总是要审问明白,知道她们和陈家的事情没有关系,才会放人吧。若是有关系,那无论是什么结果,杀也好,流放也好,都是她们罪有应得。”

    夏清语道:“罪有应得的人我不关心,我只关心那些无辜女子的归宿。”

    “什么归宿?我又不能去干涉审案,她们有什么归宿我怎么可能知道?”陆云逍忽然有点恼火:这女人性子转得太彻底了,这会儿怎么就不能狠辣一点呢?

    “你不干涉审案?”夏清语戏谑的看着陆云逍:“如果总督衙门秉公审理,你大概的确不会干涉。不过若是他们不能秉公办理,你这个督察使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想皇上派你来江南,不是让你来做一个摆设的吧?”

    陆云逍无奈。想到这次事情终究是得益于夏清语的帮忙,因咳了一声道:“罢了。我就去和总督说一声,那些女子。若是不知情的无辜者,放她们归家就是。”

    “如此就是大善了。”夏清语松了口气,她始终忘不了那些本该是青春妙龄天真烂漫结果却被抢去做姨娘小妾的女子们万念俱灰的眼神,忘不了那些女人听见自己要给陈半斤下针时眼中的快意,忘不了下针后她们脸上的失落之色。这些被迫害的女人,她从心里希望她们能够不受陈家的牵连,重获新生。因为她们的一生都被那个老王八蛋给毁了,不应该再给他陪葬。

    曾经的夫妻二人就这样肩并肩看着富贵大街上的一派热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鞭炮声终于是低了下去。终不可闻。街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红纸屑,孩子们在其中穿梭着,捡拾那些还没有爆开的鞭炮,这情景当真比得上过年了。

    “不要捡。”

    陆云逍正在心中感叹,却见夏清语走出去,拦住一个在鞭炮屑中扒拉着的孩子,然后她冲着其他孩子大声叫道:“都不要捡,一旦鞭炮忽然炸开,会受伤的。快回去。”

    那些孩子们哪里肯听话。夏清语急了,大声呵斥着。陆云逍静静看她又急又气的激动模样,忽然间心头一阵感动。于是他缓步来到街上,冲那些不肯听话的孩子沉声喝道:“都住手。听话的孩子,过年时我每人送他一挂鞭炮。”

    果然这一声比夏清语之前的话好用多了。再加上陆云逍天生贵胄,又有不怒自威的煞气。街道上野驴般的小崽子们瞬间变身听话乖宝宝,垂头丧气回了自己家。其中有一个胆大的鼓足勇气向陆云逍求承诺,引得小侯爷邪魅一笑。霸气说道:“放心,我的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于是这个胆大的刺儿头也心满意足回去了。

    “没想到你对付这些小兔崽子们还挺有一手的。”夏清语有些诧异的看着陆云逍,虽然这个方式略显粗暴,但是以渣男的身份,他肯站出来管这件闲事就已经非常令人侧目了不是吗?更何况他还许诺过年的时候给这些孩子每人一挂鞭炮。

    陆云逍看着那些小孩子各自回家的身影,淡淡道:“我很喜欢孩子,你不知道吗?”

    “嗯,我也很喜欢。”夏清语认同地点头:“这些小萝卜头虽然很闹腾,但是看着他们从很小很小肉呼呼的时候慢慢长大,到读书写字,学习明理,那种感觉一定非常非常幸福。”

    夏清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本就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穿越之前,就因为一个小女孩儿害怕去大医院做手术,她便决定陪对方一起去,要知道那时候她可是医院的顶梁柱,超级忙碌的。由此也可看出她对小孩子的喜欢了。

    身旁许久没有声音,而且气氛好像有些怪怪的,一扭头,就见陆云逍那双深邃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看上去比较激动啊。夏清语情不自禁就往后退了一步,心想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难道只许你喜欢孩子,就不许我喜欢?但是她旋即就反应过来:自己当初被休的理由似乎就是因为害了甄姨娘肚子里的胎儿。

    耸耸肩,这种时候又有什么可辩解的?何况她一点儿也不想和渣男重新在一起,那是非黑白就更不重要了。于是她摊摊手,对陆云逍道:“好了,陈家倒了,我们之间终于又可以恢复不相往来的常态了,对彼此都说一声恭喜吧。我回医馆,你请自便。”

    她说完便转身回到杏林馆,剩下陆云逍一个人站在大街上,虽然身边人来人往,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忽然觉得有些孤单:又可以恢复不相往来的常态,这对于她来说,竟然是值得说一声“恭喜”的事件吗?

    慢慢往街口走去,不期然却见几个人走过来,正对着杏林馆指指点点,陆云逍皱了皱眉,就听他们说的话似乎是要租铺子之类的,大概是要参照杏林馆的格式,回头看看,在一众商户当中,杏林馆当真是装潢的古雅庄重,于是也就释然,洒脱而去。

    回到侯府,就见朝云暮云正往门外走,看见他,都跺脚道:“爷去了哪里?让奴才们好找。总督大人派人请爷过去商议事情呢。甄姨娘刚刚也来找爷,说是有事儿。”

    “我出去转了转。”陆云逍立定了身形,想了想道:“先去总督府吧。”

    朝云小声道:“甄姨娘那里……”不等说完,便被陆云逍一瞪,听主子淡淡道:“她的事,晚上再说。”

    “是。”

    朝云答应一声,心里有些莫名其妙,暗道陈家倒台,百姓欢欣鼓舞,爷怎么倒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正想着,忽听陆云逍道:“朝云,你好好查一下,当初杏媛小产的事。”

    朝云吓了一跳,暗道那事情不是早尘埃落定了吗?大奶奶都为此被休出家门,爷今儿怎么又旧事重提了?因小心问道:“爷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事儿未必是夏清语动得手脚。”一路上陆云逍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夏清语说到孩子时的语气,绝不是装出来的。看着这样的她,他实在是接受不了她过去会做出这么狠毒的事。再想起姐姐曾经说过的话,所以小侯爷心头不免蒙上了一层疑云。

    朝云听了这话,就明白了,不由笑道:“是,奴才知道了。不过爷啊,您看着如今的大奶奶面目可亲,不像是能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可您想想从前的她?”

    朝云一句话,陆云逍脑海中便立刻出现了那作为自己妻子的夏清语,顿时就觉得脑袋疼起来,暗道错觉,果然如今我觉着她好都是错觉,分明从前那五年,是最不讲理的狠毒女人,那时候的她,要害杏媛肚中孩子,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一念及此,便淡淡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看着办吧。”说完忍不住又往杏林馆的方向看了一眼,暗道恢复不相往来的生活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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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这是……镊子?太棒了,这……这是飞刀?”

    看着面前桌上一堆亮闪闪的用具,夏清语的眼睛也亮起来了,拿起一把闪着寒光的飞刀仔细看着,却见阿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摇头道:“奶奶,这是您说的刀片,实在没办法打出像您那么薄的刀片,这就是师傅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小侯爷介绍的官家衙门,民间铁匠没有这个水平呢。”

    “嗯嗯嗯,飞刀就飞刀吧,总比匕首强。”夏清语叹息着,细细看过眼前这些工具,其实她想要的那些东西,有一部分现在还打造不出来,但是目前有这些倒也足够做简单手术了。最重要的是输液管和输液瓶终于有了替代品,而最基本的盐水糖水,阿丑也正在努力中,这可是需要蒸馏灭菌技术的,绝不是你往水里兑点盐就能行。

    “从今天起,这杏林馆才终于算是正式开张了。”

    夏清语嘟囔着,但是想想未来还有许多困难,倒也不能太得意。因把工具都收拾到特制的箱子中分门别类摆放好,她正要问问阿丑那边研究磺胺和盐糖水的进程,忽然就听外面一阵震天鞭炮响起,似乎就是在离杏林馆不远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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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打擂台

    “奇怪,陈家都倒了大半个月,这是谁家后知后觉,才想起放鞭啊?”夏清语抓抓发髻,正要出去看看,就见白薇从外面走进来,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于是便把鞭炮的事情丢了,上前关心问道:“白薇你怎么了?”

    “奶奶,就在咱们对面,那家绸缎庄不知怎么变成了一家医馆。”白薇气呼呼的说着。而夏清语却是一愣,目光向外面看过去,她摇摇头失笑道:“特意开在咱们对面,这是要打擂台啊。知道是谁开的吗?”

    “奶奶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离开陆府后,遇到了甄姨娘,当时她身旁有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白薇不等说完,夏清语已经想起来了,因诧异道:“难道就是那个老头儿?哦,怪不得当初那个甄姨娘说什么天外有天呢,大概这老头就是她找来对付我的,唔,不知手里有几把刷子。”

    此时冯金山江云也纷纷出来,听白薇说了经过,冯金山便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诧异道:“原来是唐逢春,他怎么会来江南的?”

    “嗯?唐逢春?很有名吗?”夏清语扭头看过去,就见江云郑重点头道:“听说过,他原本也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郎中,据说医术不错,后来到了川蜀一带,名声更是响亮,我虽然不再从医,但也听过他的大名,他师从方老先生,可如今人人都说他青出于蓝胜于蓝。”

    白薇听见这话,面上不由显出几分忧色,忽听冯金山冷哼一声道:“也不用怯。不说别的,只说那个胸痹之症。那唐逢春能治吗?在奶奶手里还不是妙手回春?何必怕他?”

    江云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听说这位唐先生常有一些惊人手段,东家的医术虽然高明,奈何缺少许多工具。所以还是谦虚些好。”

    冯金山颇不以为然,夏清语却很认同江云的话,点头道:“没错,谦受益满招损。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开咱们的医馆,他们开他们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不用太在乎了。”

    冯金山笑道:“东家这话我爱听,透着那么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恰是如此,师从方圣手又如何?青出于蓝胜于蓝又如何?咱们东家还是神医娘子呢。”

    这对于夏清语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但对面的千金堂显然不这么想,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杏林馆倒闭。

    可以说,在唐逢春眼中,夏清语不但是欺负她表侄女儿的泼妇,更是杏林中的异类,他觉得这种异类很容易掀起一股不好的风气。就如对方用那种放气手段治好了陈半斤,名声立刻传遍江南,只是胸痹之症原本虽然凶险,却也并非完全不可救治。而夏清语的放气之法。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被她凑巧得手罢了。结果就立刻有人拜倒在她门下,听说那人还曾经是兰陵的得意弟子。这样风气如何要得?若是引得人人跟风,都想着跟她学那些邪异的手段。把本不需要死的胸痹之症给治死了,又怎么办?

    所以唐逢春觉着自己是身负重任。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一定要让夏清语这个异类原形毕露,让她身败名裂,从此后自绝于杏林之中,如此方能维护千年传承的仁心医术。

    这想法恰和甄姨娘不谋而合,只可惜,他们在这里攒了一身的力气,对面夏清语却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这若是让唐逢春知道,不知会不会郁闷的一口血喷出来。

    但唐逢春的名声不是假的,川蜀神医的名头本就很能震慑人心,加上甄姨娘鼎力帮忙,出钱又出力,只说开张一个月免费看病送药,这一下,病人全都蜂拥而入,将唐逢春的千金堂名气一下子就打响了。

    这样大手笔着实让唐逢春吃惊,他自觉一身医术,用不着使这样办法招揽病人,何况这又是欠了甄姨娘一个大人情。因此这一日看到甄姨娘过来,便郑重提出不必这样做,他有信心在三个月内就让千金堂超过杏林馆。

    甄姨娘听了他的话,目光看着对面的杏林馆,忍不住微微笑道:“表叔不必太拘泥了。这一个月,咱们看似赔钱,但只要名声打出去,日后还怕不能财源滚滚?这医馆是我出钱出力,我还指望着它给我在我们爷面前长脸呢。所以也就辛苦这一个月,只要过了这一个月,您不肯收钱,我还不答应呢。您看见对面杏林馆门口那两口大缸了没?那是当日夏清语为了招揽病人,特意打造的两口大缸,为的是卖凉茶。呵呵!我的身份,如今怎么也要比她高,倒不用像她那么可怜巴巴的,咱们索性就免费一个月,撑破天又能送出多少药材?一千两银子够不够?总不至于要三五千两吧?”

    “自然不用,这个分寸我还是有的。”唐逢春听表侄女儿这么说,心中便泰然了。因捋着胡子微笑道:“原来如此,呵呵,我还当这个夏清语有什么本事?原来却是收买人心,你放心吧,这样女人,也就在这些小手段方面有些长处,真正论医术,她一个女人,能懂什么?”

    甄姨娘笑道:“可不是这样说?所以表叔真不用太把她放在眼里,我对您有信心,就凭您老的本事,收拾她不过是动动小指头的事儿。”

    唐逢春微笑点头,又听甄姨娘话锋一转,笑道:“我们太太明儿就到杭州了,虽然太太说不要声张,可她是什么身份?自然也不能冷清了。因此我和我们爷商量着,就邀请一些关系亲厚的大人和女眷来聚一聚,爷一直没见到表叔,让我这一次也请表叔过去呢。”

    唐逢春心中一直对陆云逍不见自己有些意见,此时听甄姨娘这么说,方觉面子足了,点头矜持笑道:“也罢,回去告诉小侯爷,我明晚必到场的。”

    甄姨娘心下也是畅快,于是说了两句话,方起身告辞离去,出门时,她站在千金堂门口,看着对面杏林馆的大门,脑海中幻想出那里门可罗雀的情景,心中就别提多痛快了。

    *****************

    “奶奶,那千金堂当真毒辣,竟然用出免费这一招,如今倒好,他那门前排着队,咱们这里却没有一个病人,这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这里都是庸医呢。”

    杏林馆中,白蔻看着对面千金堂的热闹,十分不服气的嘟囔着,却听夏清语笑道:“怕什么?他们有本事就一直免费,那倒是造福百姓了。先前咱们忙成什么样子?这会儿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你还不好好儿歇一歇?我正好也要多给小白和果子他们上几堂课呢。”

    白蔻蹭过来,噘着樱桃小口道:“奴婢就是不服嘛,奶奶还想着造福百姓,您也不看看这些百姓是怎么对您的?当日这里门口有凉茶的时候,都一窝蜂似得过来喝,究竟咱们也没和他们认真算钱,不知道让他们白喝了多少去。那会儿他们怎么说?有事儿管保第一个来娘子这里,还要帮咱们打名声,可现在您看看?都跑过去了,哪个还记得咱们的凉茶?”

    小丫头说完,就听白薇在身后淡然笑道:“凉茶又怎么能和免费的药材比?百姓们趋利,这也是人之常情,奶奶都没说什么,你急得什么?”

    白蔻跺脚道:“好,你们都是能沉住气的,就我沉不住气,皇帝不急急太监,行了吧?”

    夏清语和白薇相视一笑,不一会儿,江云和冯金山从后门进来,换夏清语回去用早饭。待那主仆三人去了之后,冯金山便看着对面叹气道:“这样下去不行啊,那个唐逢春竟然能用出这种手段,真让人防不胜防,奇怪,他怎么就那么有钱?”

    江云淡然道:“这唐逢春是陆大人身边姨娘的亲戚,那姨娘又把持着府中事务,要拿钱出来支持他算得上什么难事儿?自然就是底气充足了。”

    冯金山冷哼道:“我就说那陆小侯爷不是好人。偏偏奶奶又不肯免费,不然比钱财,我们会输给她们?”冯金山恨啊,他是真不把自己那匣子里的银票当回事儿,无奈夏清语坚决不肯动用那些银钱,而匣子是保存在白薇那里的,以至于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匣子干瞪眼,而拿不出钱来买药材搞免费政策。

    江云连忙安慰了师弟几句,又对他道:“前些日子我去看师父,师父对东家的医术很感兴趣,只是这些日子他犯了咳嗽病,所以不能过来。等什么时候师父能过来了,百姓们一看连师父都十分推崇东家,自然也就来咱们这里了。”

    冯金山嘟囔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谁知道师父什么时候能过来?更何况,你觉得蒋大勇会让师父顺顺利利过来?师妹和他夫妻情深,自然要想办法阻止的。”

    江云于是也就不言语了,显然也是有着这一层担心,两人看着对面千金堂的热闹,再想一想自家库房中堆积的那些才做出来却不知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的古怪药水和工具,都是忧心忡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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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陈家“余孽”

    转眼间便是一个多月过去,冬月初十之后,江南这边终于也是渐渐寒冷了起来,富贵大街上的买卖却依然热闹。千金堂那免费一个月看病送药的活动真不是白给的,唐逢春的医术在这个活动中得到了最大的宣传,如今虽然恢复收费,且诊金奇高,人们却照样是踏破了门槛,用千金堂伙计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东家的手段值这个价儿。不然卖凉茶招揽病人的医馆收费倒是便宜,你们敢去吗?陈老爷子的胸痹之症后来是怎么死的,你们不知道?

    这纯粹就是污蔑了。陈半斤的确是夏清语给救过来的,再之后因为陈家和海匪勾结事败,导致抄家,老王八蛋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刺激而死,那和夏清语的医术没有半分关系。但如今唐逢春既然要将夏清语这个“异类”驱逐出杏林,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要抹黑她,先前那让人惊艳激动地胸腔闭式引流术,如今也成了庸医杀人的手段,百姓愚昧,还真有不少人相信了这样的话,对杏林馆越发避如蛇蝎。

    这些夏清语等人都知道,性情暴烈如白蔻冯金山这样的,都忍不住跳脚了。夏清语和白薇等人却依然老神在在,总是用什么“谣言止于智者”之类的话来安慰两人。

    夏清语心里真的是平静如水吗?还真不是。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的确不能跳出来解释,怎么也是现代穿过来的,非常明白百姓们喜欢谣言拒绝真相的本质。如果自己拼命费口舌解释。那些人不会觉得自己是被冤枉,也不会觉得唐逢春可恶。而是会更加坚定地认为她是做贼心虚越描越黑。所以她倒不如淡定些,看着就让人觉得是问心无愧。还透着点高深莫测的味道,让百姓们心中存着猜疑,总比让他们认定了你是庸医的强。

    因着这些考虑,所以只能把怒气埋在心底。夏清语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是穿越大神扯过来凑数儿的,虽然给了根金手指不假,可到现在,这金手指也没能呼风唤雨啊。这也罢了,可人家别的穿越女主总是两三天就有打反派脸的机会,大神你倒是给一个啊?我这都让人污蔑一个多月了。还不能为自己证明翻身我容易吗?

    因这一天,杏林馆依然没什么病人,夏清语坐在厅中,百无聊赖的继续教解剖课,趁着休息时间,就让白薇再往炉子里添几块炭,一边解释道:“南方这里的气候阴冷潮湿,若不把炉火烧足了,实在难熬得紧。依着我的意思。最好能在卧室里再盘两铺炕,冬天往被窝里一躺,那才舒服呢。”

    白薇笑道:“那是咱们京城的布局,南方并没见这样儿的。”

    “是啊。就那个布局才好,睡了这么多日子的床,我真想好好睡一睡大炕啊。最好能在上面打滚儿。”说到这里,夏清语也不由得有些惆怅。想到当日侯府卧房里,自己的确有一铺大炕。偏偏一天没睡,就让人赶出来了。

    白薇白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面上都有些黯然,独有小白果子不知道炕为何物,好奇地问东问西,夏清语也就解释给他们听。正说得热闹,就听门外忽然也热闹起来,似乎是有哭叫声传来。厅中几人连忙放下了手中活计,出门去看怎么回事?

    掀开厚重的棉门帘,就见千金堂大门口此时真是热闹非凡,尖锐哭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夏清语这爱热闹的女人本想上前亲自观察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想到自己毕竟是杏林馆的东家,所以到底按捺住了好奇之心没有上前。这种时候当然要自重身份嘛,要矜持,不能表现出“看眼不怕乱子大”的本质,更不能让人认为她是幸灾乐祸,虽然她现在心里的确有点幸灾乐祸。

    但这热闹却也不想放过,于是夏清语便派了比自己更富有八卦热血精神的白蔻前往,她这里则竖着耳朵努力听那边的动静。忽觉袖子被人扯了几下,回头看去,就听白薇小声道:“奶奶,您那脖子都快抻成大鹅了,既然要自重身份,还是进屋的好。”

    “进屋啊……”夏清语恋恋不舍的又望了一回,可恨富贵大街人流太过密集,此时有热闹可瞧,那千金堂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她极目远眺也看不到一点儿端倪,于是想了想,只好一狠心一咬牙,和白薇阿丑江云等一起回了杏林馆:既然要表现出杏林馆高贵冷艳大气的态度,那当然就要彻底一些嘛。

    江云和冯金山在一旁小声议论着,小白和果子则在努力地记忆着人体穴道位置,阿丑对八卦不感兴趣,回后院了,如今后院才是他的天下。只剩下一个白薇,实在不是什么八卦的好人选,所以夏清语的全部希望就都寄托在白蔻身上了。

    白蔻小丫头胆大心细,果然不负主子厚望,不一会儿便跑了回来,脸色都发白了,喘着气大声道:“奶奶,了不得,您还记得那个陈家不?就是因为勾结海匪而被抄家,险些灭了族的那个陈家?”

    “陈家?当然记得啊,怎么了?难道这热闹和他们家有关系?不对啊,陈家哥仨和参与勾结海匪之事的那些族人下人不都被砍了脑袋吗?总不会从乱葬岗子里爬出来了吧?诈尸也没这么个诈法儿的。”

    白蔻使劲儿摇着头,急急道:“不是那些该杀的男人,是女人,他们家的女人。奶奶还记得吗?当初您说过的,她们都是苦命女子,您还和她们说过话呢……”

    白蔻不等说完,夏清语就猛然站了起来,诧异道:“是她们?她们怎么了?”奇怪,是哪个姨娘得了病吗?不然的话怎么会在千金堂门前哭?先前陆云逍让朝云来送信,说是把这些女子都送回各家了,唔,难道是其中某一个的家人送她过来治病,结果被告知不能治了?

    一瞬间,夏清语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但是下一刻,她就听白蔻涩声道:“她们……她们好可怜啊,好像其中一个得了病,可是……可是千金堂不给治,我看着那个女人遍体鳞伤,眼看是活不成了,千金堂那边赶她们走呢,可她们都跪在那里,嘶声嚎哭,听得我心里都惨凄凄的。”

    “她们?”

    夏清语这一次已经不是诧异,而是震惊了:这些被送回家的女人,怎么可能还凑在一起?难道陆云逍骗了自己?这些女人即使是无辜的,却仍然是被暗中处置了?并没有送她们回家吗?

    “是啊,就是那些女人啊,足有**个,都并排跪在千金堂的大门口哭呢。穿的那叫一个破烂,脸上也都脏兮兮的,奴婢认了好一会儿,又听着声音有些熟悉,这才认出来。”

    夏清语如同化石般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木了。白薇连忙使个眼色给白蔻,让她先不要再说下去。一边就用手在夏清语面前摇了摇,焦急道:“奶奶……奶奶,这终究是别人家的事儿,您可别为这个着急上火啊,自己的身子要紧……”

    不等说完,就见夏清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大吼一声:“陆云逍,你这个混蛋。我就算讨厌你,但仍是坦诚相待。你可倒好,竟然骗我,我……我和你没完。”

    白薇一看:好嘛,每个字儿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股狠劲儿,奶奶活过来了。

    “走,咱们过去看看。”夏清语从一开始就对这些女子抱着同情怜悯的态度,此时听见这事儿,哪里还坐得住?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高贵冷艳了,带着白薇白蔻冯金山和江云便来到千金堂大门前,还不等挤进去,就见面前人群竟是主动分开,不远处几个伙计大概是看扫把赶不走这些疯女人,干脆一人夹了一个拖出来,这才拖了几步呢,就看见夏清语带着几人如同门神般站在身前不远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些女人。

    “放手,你们还有人性吗?几个弱女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们?你们还算是爷们吗?”

    夏清语从来不是淑女,尤其是此时看见那几个伙计拖死狗般的粗暴举动,就更是气往上涌,忍不住便开口斥责起来。

    旁观的百姓们见热闹升级,自是喜闻乐见,议论声更加高涨。也有些妇人的确是对那几个伙计心生不满,暗道怎么说对女子下这样手也不好,于是都把期待的目光向夏清语看过去。

    不过千金堂的伙计自然不会这样想,听见夏清语的话,他们便果断认为这是对面忍了这么久之后要反击了。因个个心里冷笑,暗道你们要害我们,也不找个好把柄。这些女人就如同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谁都不敢收留的,又有一个眼看要咽气,你倒跳出来了,这不是现成撅着腚等我们踹吗?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那唐逢春是个自诩正义的伪君子,所以手下伙计们也多是这样货色,正所谓人以群分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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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当初是你休了我,现在又要娶回去?好马不吃回头草知道吗?羞耻俩字儿会写吗? 这么长时间,做好马都腻味了,所以这次我准备做一回劣马。 MD好想唱爱情买卖给他听肿么办? ********************* 鉴于作者菌坑品虽好,却一向胡编乱造,所以本着善良负责的态度,友情提醒考据党慎入。医锦还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锦还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锦还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