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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鸿鹄全文阅读

作者:微云烟波     红楼之鸿鹄txt下载     红楼之鸿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第31章

    这几个人都是年轻人,底子还算不错,史熔和汪勉闷头睡了一天一夜,秦夫人又准备了大补元气的参汤等补品,很快便精神抖擞起来,便是史烨跟陈勤两人,用了两天药,又在屋子里躺了几天,也就差不多康复了,只是心中还有些惴惴,就是担心落榜。

    史鼎私底下缺根史鸿说,他们几个这一科若是考不上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说别的,若是吊了榜尾,到时候考个三甲同进士,反而影响仕途,他们还年轻,又不是磨不起,不过是再等个一两年罢了。

    只是史鼎毕竟不是当事人,在很多考生眼里,同进士也是进士啊,就像是后世高考,本二也是本科,也不算落榜呢!

    史鸿也就是休沐的时候回去了一次,跟这几位见了见面,言语间自然不会说什么万一落榜之类的话,不过,看这几位患得患失的模样,史鸿也不好多说了,哪怕辈分高一辈,实则这几个人最小的年纪也是他的两倍多呢!

    自己倒霉的时候,最愿意看到的是别人更倒霉,林微如今就是这个心态,国子监里面的举人差不多全部参加了这次会试,另外,还有几个去年通过了乡试的,那些举人跟林微没多大关系,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平常就算去饭堂也未必能打个照面,不过,那几个和他一起参加了乡试,却考上了的,这会儿状态多半不怎么样。

    林微自觉上次运气实在太糟糕,要不然,也不至于名落孙山,加上之前被人冷嘲热讽了一番,看那些同样去考了,却考上的人难免有些不顺眼,这会儿见那几个人蔫头蔫脑的,还有几个干脆病了,告了假,他们有的家离得远,只得继续住在国子监里面,很多时候经常能见到,林微这下子心理平衡了,光看他心情阴转晴也就知道了,还不等到休沐,就叫自己的书童从外面偷渡了一个铜火锅,又收拾了一堆的肉菜,连这个季节少有的绿色蔬菜都弄出了一些,就躲在自己的屋里面请史鸿杨时李约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涮锅子。

    热气腾腾的涮锅子自然要比从国子监饭堂弄回来的饭菜好吃丰盛得多,亏得国子监对此并没有什么硬性规定,要不然,估摸着林微又要被看他不顺眼的人偷着打小报告了。

    在吃饭的时候,林微喝了点小酒,酒酣耳热之下,难免说了几句幸灾乐祸的话,说看那些人的样子,这次定是落榜无疑,看他们以后怎么面对同学之类的。李约差不多是李守中教养大的,李守中算是端方君子,李约虽说并不迂腐,不过,却极看重品行,在他看来,背后嚼舌就是一件极不道德的行为,加上他之前也不知道林微受的气,这会儿听林微说的话,脸上便有些不自在,只是强忍着不说罢了。

    史鸿也没想到林微居然会把这种本该在心里面腹诽的话给说出来,不过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上辈子的时候,跟一些旧时的朋友相聚,有时也会说某某以前那么嚣张什么的,如今如何如何,活该如何如何云云,史鸿那会儿也会跟着附和一番,少有阻止的时候。有句话不是叫做,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呢!

    杨时却是个灵醒的,这会儿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们许是不清楚,之前林兄落榜,本来并未放在心上,却听不少同窗私底下嘲笑讥讽,难免心中愤愤,这不……”

    李约脸上缓和了一些,那边林微也没发现这边的不对劲,还在那里热情地招呼几个人,李约想想也是,不管怎么样,林微大概也就是一时气愤,因而失言罢了,因此,心里难免存了一点疙瘩,不过还是继续推杯换盏,又从锅里捞了一块冻豆腐吃了。

    好在第二天他们一早并不需要上课,要不然,哪怕喝的是淡酒,闹得晚了,第二天也都起迟了。

    没过多久,皇榜就张贴了出来,国子监出去的人总体来说还不错,那些举监中了好几个,而那几个原本的贡生毕竟学问不足,除了一个人侥幸吊在榜尾之外,其他的人均落了榜,难免有些郁闷,不过,史鸿他们以后也不怎么会跟他们打多少交道了,既然是举人,自然要跟以前的举监一样上课,平常见面次数也不多。

    史家这边,史烨意料之中的没有中,史熔中了,名次还在中间,陈勤虽说后来状态不好,出了考场直接就被抬了回去,哪怕名次比较靠后呢,不过还是中了,倒是汪勉,却名落孙山,这会儿一边恭喜史熔和陈勤,脸上神情却有些勉强。

    史鼎听说了之后,也对汪勉跟史烨进行挽留,毕竟,下一场春闱也就是两年后的事情,留在长安,跟这边的士子多多交流,史鼎卖个面子,也能让他们进国子监听课,等待下一次的考试。尽管史鼎挽留得听殷切,汪勉最终还是拒绝了,毕竟,这里是史家,他又不是正经的亲戚,哪能在人家家里住个一两年呢,何况,他家里的情况也有些麻烦,他是家中独子,姐妹也已出嫁,虽说有妻子侍奉父母,不过,父母终究年迈,很多事情还得他做主,因此最终还是坚持告辞,准备回江南了。

    史烨倒是没什么,毕竟是本家的长辈,而且他来长安,也没抱着必中的心思,与其回去被人讥笑,不如留在这里,还有史鼎照应着,即便下一科还是不中,史鼎想来也能帮他谋个前程,远比回乡来得强。

    秦夫人对这些事情也管不了多少,她如今的重点放在史湘雯的婚事上。她跟史鼎交流过,史家如今既然想要脱离勋贵的圈子,几个孩子的婚事上就不能跟那些勋贵世交们联姻了,史湘雯是嫡长女,秦夫人也有意培养她管家交际,也该嫁一个嫡长子才算般配,而且,还要对方懂事上进才行。

    这样的条件,说实话有点高,又要有家世,不管怎么样,侯爵尚书家的嫡长女,你总不能嫁个小门小户,将来就围着柴米油盐的事情转悠吧,又要是嫡长子,还有人家上进会念书,最好有功名,秦夫人还不想女儿远嫁,这就麻烦了。

    秦夫人挺想在这一科的进士里面找,不过,一来,考中进士的,多半年纪已经不小了,同进士史家可不稀罕,而一般而言,真正的少年进士十年都未必出得了一个,因此,这些进士大半都已经成婚了,你总不能叫人家休妻另娶,史家可做不出这种事情。再者说了,史鼎之前就担忧,这一科的进士,难免会卷入当今与上皇还有几位王爷的争斗中,难免不太平,史湘雯是夫妻两人的第一个孩子,两人对她都是极疼宠的,若是有个万一,受罪的也是女儿,心疼的也是他们。因此,最终秦夫人的目光就放在了如今在长安的一些举人身上,开始耐心挑选起来。

32第32章

    不光秦夫人在费心,史鼎同样也在琢磨,每天上朝下朝,在内阁办公,看到同僚都琢磨着人家家里有没有适龄的未婚的儿子孙子的,可以做自己的大女婿。

    内阁也不是天天要忙,因此闲下来的时候,这些内阁的阁臣们也会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

    别以为就女人八卦,男人同样如此,这是人的天性,如今最值得八卦的无非就是今年那些新科进士,虽说殿试还没有开始,考生中比较突出的人的家世背景已经差不多不少人知道了。

    内阁首辅顾庆明当年也是榜眼出身,他是老臣了,是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出身海宁顾氏,世代书香,四世列侯,到了顾庆明这一代,虽说没了爵位,但是顾家本来也不是什么靠爵位过日子的,一直以来依旧诗礼传家,顾庆明二十三那边便金榜题名,被点为那一科的榜眼,直接就进了翰林院担任编修。

    有学问,有家世,有人脉,有手段,因此顾庆明的仕途一直很是顺利,少有坎坷,在翰林院待了两年,又做了几年御史,后来外放担任了一省巡抚,政绩颇佳,回头便被调进了吏部担任侍郎,自然便进了内阁。太上皇一直对他颇为信赖,当然,顾庆明自身的人品也对得起太上皇这般信赖,在前任首辅傅老相爷致仕之后,他便被太上皇点为首辅。

    尽管当今也希望在内阁用自己人,不过终究顾庆明老成持重,也无什么错处,无论官声还是威望都不差,而且这年头讲究孝道,就算是上一任皇帝没了,还要讲究一个三年无改父道呢,何况太上皇人还在呢,再者说,当今也需要这样一个肱骨之臣帮着平衡朝堂。好在顾庆明也是老狐狸一个,平常做事也是滴水不漏,哪怕圣上一直琢磨着找个人来取代顾庆明呢,也不得不说,这位首辅大人不是那么容易取代的,贸然换个人上来,难免对朝政造成动荡,因此,还是得缓缓图之,何况,顾庆明在圣上登基之初,在稳定朝局上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不过顾庆明也明白,自己做再多,在圣上心里,他依旧是太上皇的人,而且,他其实也很为难,若不是太上皇的赏识与提拔,他未必到得了这一步,让当今圣上如鲠在喉的还有一件事,他曾经做过故去的义忠亲王的老师,虽说后来外放了,回来之后也没跟义忠亲王有什么瓜葛,不过,这终究是一段黑历史,如今义忠亲王虽然已逝,可是尚有子女在,而很显然,义忠亲王的子女因为太上皇对自己父亲的一点子怀念愧疚之意,同样生出了一些心思,背地里面小动作不断,圣上难免对自己有几分怀疑。

    顾庆明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虽说保养的比较好,不过终究是差不多花甲之年的人了,这会儿家族的后辈也算争气,不说别人,单说自己儿子女婿,如今官职虽说不算太显眼,但是也是实权人物,近半的孙子外孙也有了高低不等的功名,最大的孙子已经入了官场,虽说当时是二甲,不过如今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了,顾庆明琢磨着自己如今给当今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能为小辈们铺平道路,到时候,一家子出上几个内阁阁臣,那才叫风光呢!因此,顾庆明如今很是识趣地开始提携内阁的次辅张晋安,还有其他倾向于当今的阁臣,慢慢将手中的一些权力移交开来,也就是对圣上说,自己不是个恋栈权位之人,等到了时候,自己就上书致仕。

    因此,这会儿顾庆明也就有心思端着一杯圣上赐下来的碧螺春,笑眯眯地问着同样闲了下来的史鼎:“虎臣,最近家中可有什么烦心事,怎地没事就老琢磨着呢?”

    虎臣是史鼎的字,还是当时史侯取的,不过也就是到了内阁之后,才用得多了,这会儿史鼎回过神来,叹道:“还真是家事!”想了想,他有些隐晦地说道:“我家长女明年就要及笄了!”

    顾庆明立刻恍然,顺嘴就接了一句:“可曾订了亲事?”

    顾庆明这般上道,史鼎自然心中暗爽,心里琢磨着,顾家虽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若是能得顾庆明做个媒,也是很有体面的事情呢,当下便叹道:“毕竟是长女,之前我与贱内一直舍不得让女儿离家,因此,便一直拖着,不过,女儿家终究青春有限,可拖不起呢,我不就是为了这事着急嘛!”

    顾庆明也不是傻子,听史鼎这么一说,忽然心中闪过一道明光,心头一定,捻须笑着问道:“虎臣择婿可有什么想法?”

    史鼎一喜,顾庆明既然说了这话,看样子,是想要帮忙了,因而便说道:“我史家也不过是二等的人家,若非先祖有从龙之功,立下武勋,原本也就是土里刨食的,因而能有多少想法呢,也就是希望女儿将来能过得好,夫婿上进,家庭和睦就行!”这要求看似简单,其实该说的也都说了,要让女儿过得好,自然对方不能是什么小门小户,想要家庭和睦,也需要对方家风好,夫婿上进,自然是要能封妻荫子的。

    顾庆明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然这会儿也不能打包票,只是说道:“虎臣果然是怜子之心!”

    史鼎叹道:“可不是么,人家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家女儿在家一直娇生惯养,我又如何舍得让她将来吃苦呢!”

    次辅张晋安听到现在,开口插话道:“一直以为虎臣是个杀伐果断的,想不到,还有这份细腻心思,这便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吧!”不过张晋安心中也有些感慨,他的堂妹是贾赦的原配嫡妻,当年不过是因为守孝,耽误了花期,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亲事,而那会儿贾代善却上门为长子贾赦求娶,当时贾家可不是如今的花架子,贾代善乃是天子心腹,又有救驾之功,贾赦那会儿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坏名声,除了不怎么上进之外,还算是个规矩的年轻人,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毛病。张家想着女儿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将来贾赦袭了爵,又能有个诰命,孩子还能袭爵,怎么着也能保个两三代的富贵,对于女儿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了,因而便将张氏嫁了过去。结果,明白人贾代善是个男人,这年头的男人,多半是不管后院的事情的,他老婆对大儿子不亲,又觉得大媳妇出身高,心中难免有些不忿,后来又觉得委屈了自家小儿子,不管怎么样,张氏在贾家过得并不算好,尤其开始的时候,贾赦对这个发妻还算体贴敬重,结果张氏才一怀孕,那边史太君就塞了两个美貌可人的通房,贾赦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冷落了妻子,后来张氏生下了长子贾瑚,偏偏没几年,贾瑚夭折了,多方打击之下,张氏身体便坏了下来,生下贾琏不久便过世了。而贾琏也被贾家养得压根想不起外家来,张家也恨贾家亏待了自家的女儿,两件如今是形同陌路,压根不像是儿女亲家了。如今见史鼎这般为女儿考虑,想起小堂妹的遭遇,再想想史太君还是史鼎的姑母,便有些不淡定了。

    史鼎也知道这一节,对姑母的短视他也是无可奈何,这会儿只得说道:“以前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做父母的,哪有不为自家儿女考虑周全的!”

    顾庆明隐约知道一些事情,这会儿打了个哈哈,笑道:“虎臣那话说得挺有道理,做人家父母的,无非就是这些心思了!”

33第33章

    就在史家人为了史湘雯的婚事劳心劳力的时候,扬州那边又来消息了,贾敏没了!

    秦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刚刚午睡醒来,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吃惊得手一哆嗦,将刚刚从首饰盒里面拿出来的一个白玉镯子给磕到了桌角上,镯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裂纹,秦夫人也顾不上了,顺手将镯子丢到一边,直接叫道:“将报丧的人叫过来!”

    秦夫人隔着屏风见了来报丧的人,几个人都是林家的下人,这会儿都穿着白色粗麻布的衣服,跪在那里回话,秦夫人叹了口气,开始询问起来贾敏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过世的,之前请了什么大夫,用了什么药,丧仪如何?

    能被派出来的下人一般都是口齿伶俐的,何况这些话也说过不少次了,几个下人尽管看起来涕泗横流,还是比较有条理地将事情说了。贾敏去年就卧病在床,后来就没怎么好,过年那几天还支撑着爬了起来,和林海还有林黛玉一起用了团圆饭,刚过了正月初二,便再次病倒了,林家请了不知道多少名医,还有告老的御医都被请来了,都说是油尽灯枯之象,到最后,哪怕拿着上好的老参吊命,也是气若游丝,多半时间都在昏迷,几乎是水米不进,如此拖到过了女儿的生辰,二月十三的晚上,伺候的人就发现,贾敏断了气。

    贾敏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尽管觉得不吉利,林家也早早就开始准备后事,一开始只是想要冲一冲,这会儿是真的用得上了。秦夫人听几个下人说着贾敏的丧仪,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的她已经开始琢磨着林家在扬州的具体情况,如今看起来,林如海尚且游刃有余,起码在丧仪上,扬州一地的大小官员,甚至是林如海的顶头上司也让亲近人前去致祭。由此可见,林如海如今官位坐得挺稳,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为了教养女儿,林如海很有可能过了贾敏的孝期,就会续弦,也不知道贾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贾家这会儿又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史太君听说了丧信之后,便伤心欲绝地大哭起来,之前过年的时候,贾敏还派人给贾家送了年礼过来,押送年礼的人跟贾家人说贾敏已经渐渐好了,史太君还高兴了一把,哪知道,还不到两个月呢,贾敏就过世了,原来之前是贾敏怕史太君担心,才命下人那般说的,这让史太君更加伤心了。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这会儿伤怀之下,便有些不妥,慌得贾家的人连忙拿了帖子去请太医。

    不管怎么样,林家派人来报了丧,贾家史家都得作出回应,史家这边关系远一点,一家子也腾不出人手来,只得叫了大管家过去,贾家那边这样做可是说不过去,最后,新婚还不满一年的贾琏被赶鸭子上架,派去扬州奔丧了。

    当然,贾琏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自己的表妹接过来,免得到时候姑父娶了新人,所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若是林家的下一任主母亏待了林黛玉,贾家又鞭长莫及,岂不是又要让老太太伤心。另外,林黛玉也是流着贾家的血脉的,林如海官路畅通,贾家如今却有些每况愈下的架势,自然需要一个纽带来维系贾家和林家的关系,林黛玉作为贾敏与林如海唯一的女儿,自然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不管在人家热孝的时候去接人是否符合规矩,反正贾家人对规矩体统什么的也不是那么在意,因而贾琏带着史太君的书信,便带着人直接快马加鞭往扬州去了。

    贾家的盘算秦夫人隐约知道了一点,她只觉得史太君实在是一厢情愿,似乎还打着林家与贾家两家再度联姻的主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恶心,当初史太君居然想要为贾琏求娶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看看自家配不配!

    虽说表妹死了,但是这对史鼎的影响又不大,又不是同姓,还出了五服,史鼎派了人去致祭之后,便不再管这事,依旧每天上朝下朝,就在这段时间里面,殿试结果出来了。这一年点的一甲出人意料的都是没什么深厚背景的人,当然,这并不能否定他们的考试成绩,他们很快被授了翰林院编撰、编修之类的官职,直接进了翰林院,二甲三甲之后又举行了庶吉士考试,一部分留了下来,成为了庶吉士,相当于内阁预备役了,只是每三年都有一二十个庶吉士,真的入阁为相的比例也大不到哪里去。

    史鼎这天满脸喜色地回来了,秦夫人见他模样,连忙迎了上去,笑吟吟地帮着史鼎更衣,嘴上问道:“老爷这般欢喜,可是得了圣上的赏赐?”

    史鼎摇了摇头,一边宽衣一边说道:“倒不是这个,是咱们家雯儿的事情,可算是有了着落了!”

    秦夫人一喜:“真的?”

    史鼎笑道:“夫人,这等大事,我哪里会胡说呢!这还是顾阁老牵的线呢!”

    “顾阁老?”秦夫人连忙问道,“老爷,说的是谁家的孩子?”

    史鼎喜气洋洋道:“是郑家的孩子,还不到弱冠,去年的时候就中了举!”

    “哪个郑家?”秦夫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史鼎赶紧补充道:“就是礼部侍郎郑学俭所在的郑家!”

    秦夫人眼睛一亮:“居然是这般门第?”

    郑家祖籍山西,也是书香门第,自前朝以来,家族中总共出过二十几个进士,近百位举人,这可不是什么小数字,算起来,几乎是每一代都至少有一人在朝中为官,不管大小,起码都有了根基,由此就可见郑家的家教如何了。

    惊叹一番,秦夫人又皱了皱眉头:“老爷,这般门第,一贯自诩世家,瞧不上咱们这些人家的,咱们家雯儿一向是娇生惯养的,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受委屈?”

    史鼎笑道:“夫人,你听为夫将话说完,好不好!顾阁老说的其实是郑家长房嫡子郑荣,郑荣之所以拖到今天,也是因为其父母接连过世,一直守孝之故,要不然,以郑家的名头,嫁过去就是宗妇,哪里轮得到咱们家!雯儿嫁过去没有正经的公公婆婆,二房三房的长辈也不能对宗妇指手画脚,雯儿哪里会受什么委屈!更重要的是,郑荣是个洁身自好的,至今身边也没个通房丫头,郑家也不是宠妾灭妻的人家,雯儿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这再好不过了!”

    “父母双亡?”秦夫人犹豫了,“这命格是不是太硬了!”

    史鼎有些无奈:“哪有这回事,难道雯儿不是为夫的女儿吗?我都打听好了,郑荣是老来子,他父母过世的时候年纪也算不上小了!你若是不相信,正好这边只是顾阁老牵了个线,我跟郑学俭之间口头上约定了一下,咱们找个高僧,合一下八字,看看是否相合,若真的是郑荣命硬,那拼着我这张老脸,也毁了这桩婚事,夫人这下可放心了吧!”

    秦夫人虽说还有些担忧,不过想想这样也是,不管怎么样,郑家家风在那里,门第清贵,女儿嫁过去之后,就能当家作主,也没有正经的妯娌什么的要攀比,郑家一直以来最擅长的也不是念书,而是一直能明哲保身,起码郑家哪怕经历了改朝换代,如今活得依旧挺滋润,如此一来,女儿的未来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有了保障,可以说,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了。

    郑家那边对与史家结亲也是乐见其成的,郑学俭与史鼎是同僚,史鼎虽说是武将出身,但是为人还算谦和,性子也不差,史家虽说在郑家看来是暴发户,但是架不住史家几代的男人都很有出息,如今便是几个异姓王如今都已经降等成了郡王,兵权也越来越小了,更不用说其他的开国勋贵,一些原本的侯府如今已经与普通百姓无异,可是史家却一直保持着侯府的门第,甚至如今还是一门双侯。

    史鼐郑家不算了解,史鼎这边,史鸿也是个争气的,虽说将来势必袭爵,却知道读书上进,之前考了个小三元,在国子监表现也算出色。郑家如今官职最高的也就是郑学俭一个礼部侍郎,清贵是清贵,可是实权着实不怎么打,礼部这种地方一向就是闲人居多,很多时候,上面想要荣养某人,就喜欢将人调到礼部去。郑家下一代里面,除了郑荣,还有几个男丁,他们也是要通过科举入仕的,虽然不可能人人都能中进士,可是,要是中了进士,却因为朝中说不上话,仕途坎坷,那就不好了,史鼎如今简在圣心,年纪也不大,起码还能掌权一二十年,有这样一个亲家,对郑家子弟的仕途也是极有好处的。

    因此,顾庆明牵了线,史家和郑家很快一拍即合,各自拿出了生辰八字,找城外慈恩寺的住持方丈一测,正好是上上大吉,又有顾阁老保媒,里子面子都有了,两家都是欢天喜地,很快交换了庚帖信物,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就在史家人为了史湘雯的婚事劳心劳力的时候,扬州那边又来消息了,贾敏没了!

    秦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刚刚午睡醒来,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吃惊得手一哆嗦,将刚刚从首饰盒里面拿出来的一个白玉镯子给磕到了桌角上,镯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裂纹,秦夫人也顾不上了,顺手将镯子丢到一边,直接叫道:“将报丧的人叫过来!”

    秦夫人隔着屏风见了来报丧的人,几个人都是林家的下人,这会儿都穿着白色粗麻布的衣服,跪在那里回话,秦夫人叹了口气,开始询问起来贾敏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过世的,之前请了什么大夫,用了什么药,丧仪如何?

    能被派出来的下人一般都是口齿伶俐的,何况这些话也说过不少次了,几个下人尽管看起来涕泗横流,还是比较有条理地将事情说了。贾敏去年就卧病在床,后来就没怎么好,过年那几天还支撑着爬了起来,和林海还有林黛玉一起用了团圆饭,刚过了正月初二,便再次病倒了,林家请了不知道多少名医,还有告老的御医都被请来了,都说是油尽灯枯之象,到最后,哪怕拿着上好的老参吊命,也是气若游丝,多半时间都在昏迷,几乎是水米不进,如此拖到过了女儿的生辰,二月十三的晚上,伺候的人就发现,贾敏断了气。

    贾敏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尽管觉得不吉利,林家也早早就开始准备后事,一开始只是想要冲一冲,这会儿是真的用得上了。秦夫人听几个下人说着贾敏的丧仪,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的她已经开始琢磨着林家在扬州的具体情况,如今看起来,林如海尚且游刃有余,起码在丧仪上,扬州一地的大小官员,甚至是林如海的顶头上司也让亲近人前去致祭。由此可见,林如海如今官位坐得挺稳,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为了教养女儿,林如海很有可能过了贾敏的孝期,就会续弦,也不知道贾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贾家这会儿又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史太君听说了丧信之后,便伤心欲绝地大哭起来,之前过年的时候,贾敏还派人给贾家送了年礼过来,押送年礼的人跟贾家人说贾敏已经渐渐好了,史太君还高兴了一把,哪知道,还不到两个月呢,贾敏就过世了,原来之前是贾敏怕史太君担心,才命下人那般说的,这让史太君更加伤心了。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这会儿伤怀之下,便有些不妥,慌得贾家的人连忙拿了帖子去请太医。

    不管怎么样,林家派人来报了丧,贾家史家都得作出回应,史家这边关系远一点,一家子也腾不出人手来,只得叫了大管家过去,贾家那边这样做可是说不过去,最后,新婚还不满一年的贾琏被赶鸭子上架,派去扬州奔丧了。

    当然,贾琏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自己的表妹接过来,免得到时候姑父娶了新人,所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若是林家的下一任主母亏待了林黛玉,贾家又鞭长莫及,岂不是又要让老太太伤心。另外,林黛玉也是流着贾家的血脉的,林如海官路畅通,贾家如今却有些每况愈下的架势,自然需要一个纽带来维系贾家和林家的关系,林黛玉作为贾敏与林如海唯一的女儿,自然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不管在人家热孝的时候去接人是否符合规矩,反正贾家人对规矩体统什么的也不是那么在意,因而贾琏带着史太君的书信,便带着人直接快马加鞭往扬州去了。

    贾家的盘算秦夫人隐约知道了一点,她只觉得史太君实在是一厢情愿,似乎还打着林家与贾家两家再度联姻的主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恶心,当初史太君居然想要为贾琏求娶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看看自家配不配!

    虽说表妹死了,但是这对史鼎的影响又不大,又不是同姓,还出了五服,史鼎派了人去致祭之后,便不再管这事,依旧每天上朝下朝,就在这段时间里面,殿试结果出来了。这一年点的一甲出人意料的都是没什么深厚背景的人,当然,这并不能否定他们的考试成绩,他们很快被授了翰林院编撰、编修之类的官职,直接进了翰林院,二甲三甲之后又举行了庶吉士考试,一部分留了下来,成为了庶吉士,相当于内阁预备役了,只是每三年都有一二十个庶吉士,真的入阁为相的比例也大不到哪里去。

    史鼎这天满脸喜色地回来了,秦夫人见他模样,连忙迎了上去,笑吟吟地帮着史鼎更衣,嘴上问道:“老爷这般欢喜,可是得了圣上的赏赐?”

    史鼎摇了摇头,一边宽衣一边说道:“倒不是这个,是咱们家雯儿的事情,可算是有了着落了!”

    秦夫人一喜:“真的?”

    史鼎笑道:“夫人,这等大事,我哪里会胡说呢!这还是顾阁老牵的线呢!”

    “顾阁老?”秦夫人连忙问道,“老爷,说的是谁家的孩子?”

    史鼎喜气洋洋道:“是郑家的孩子,还不到弱冠,去年的时候就中了举!”

    “哪个郑家?”秦夫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史鼎赶紧补充道:“就是礼部侍郎郑学俭所在的郑家!”

    秦夫人眼睛一亮:“居然是这般门第?”

    郑家祖籍山西,也是书香门第,自前朝以来,家族中总共出过二十几个进士,近百位举人,这可不是什么小数字,算起来,几乎是每一代都至少有一人在朝中为官,不管大小,起码都有了根基,由此就可见郑家的家教如何了。

    惊叹一番,秦夫人又皱了皱眉头:“老爷,这般门第,一贯自诩世家,瞧不上咱们这些人家的,咱们家雯儿一向是娇生惯养的,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受委屈?”

    史鼎笑道:“夫人,你听为夫将话说完,好不好!顾阁老说的其实是郑家长房嫡子郑荣,郑荣之所以拖到今天,也是因为其父母接连过世,一直守孝之故,要不然,以郑家的名头,嫁过去就是宗妇,哪里轮得到咱们家!雯儿嫁过去没有正经的公公婆婆,二房三房的长辈也不能对宗妇指手画脚,雯儿哪里会受什么委屈!更重要的是,郑荣是个洁身自好的,至今身边也没个通房丫头,郑家也不是宠妾灭妻的人家,雯儿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这再好不过了!”

    “父母双亡?”秦夫人犹豫了,“这命格是不是太硬了!”

    史鼎有些无奈:“哪有这回事,难道雯儿不是为夫的女儿吗?我都打听好了,郑荣是老来子,他父母过世的时候年纪也算不上小了!你若是不相信,正好这边只是顾阁老牵了个线,我跟郑学俭之间口头上约定了一下,咱们找个高僧,合一下八字,看看是否相合,若真的是郑荣命硬,那拼着我这张老脸,也毁了这桩婚事,夫人这下可放心了吧!”

    秦夫人虽说还有些担忧,不过想想这样也是,不管怎么样,郑家家风在那里,门第清贵,女儿嫁过去之后,就能当家作主,也没有正经的妯娌什么的要攀比,郑家一直以来最擅长的也不是念书,而是一直能明哲保身,起码郑家哪怕经历了改朝换代,如今活得依旧挺滋润,如此一来,女儿的未来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有了保障,可以说,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了。

    郑家那边对与史家结亲也是乐见其成的,郑学俭与史鼎是同僚,史鼎虽说是武将出身,但是为人还算谦和,性子也不差,史家虽说在郑家看来是暴发户,但是架不住史家几代的男人都很有出息,如今便是几个异姓王如今都已经降等成了郡王,兵权也越来越小了,更不用说其他的开国勋贵,一些原本的侯府如今已经与普通百姓无异,可是史家却一直保持着侯府的门第,甚至如今还是一门双侯。

    史鼐郑家不算了解,史鼎这边,史鸿也是个争气的,虽说将来势必袭爵,却知道读书上进,之前考了个小三元,在国子监表现也算出色。郑家如今官职最高的也就是郑学俭一个礼部侍郎,清贵是清贵,可是实权着实不怎么打,礼部这种地方一向就是闲人居多,很多时候,上面想要荣养某人,就喜欢将人调到礼部去。郑家下一代里面,除了郑荣,还有几个男丁,他们也是要通过科举入仕的,虽然不可能人人都能中进士,可是,要是中了进士,却因为朝中说不上话,仕途坎坷,那就不好了,史鼎如今简在圣心,年纪也不大,起码还能掌权一二十年,有这样一个亲家,对郑家子弟的仕途也是极有好处的。

    因此,顾庆明牵了线,史家和郑家很快一拍即合,各自拿出了生辰八字,找城外慈恩寺的住持方丈一测,正好是上上大吉,又有顾阁老保媒,里子面子都有了,两家都是欢天喜地,很快交换了庚帖信物,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34第34章

    史湘雯得知消息,又羞又喜。她也知道,前两年的时候,秦夫人就开始为她物色合适的夫婿了,这一年多来,秦夫人带着她和妹妹史湘霓,主角自然是她,母女三人经常前去参加京城那些夫人办的赏花宴什么的,平常家中有人来,秦夫人也会叫史湘雯和史湘霓出去相见,其实也就是变相的一种相亲,让人家知道,史家长女也到了出阁的时候了,有意的人可以上门提亲了,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下,算是成了。

    史湘雯强忍着胡思乱想,一边继续跟着秦夫人学管家,一边开始做些小针线,这年头,女儿家出嫁,虽说家里有绣娘,但是,送给翁姑妯娌还有丈夫的一些小物件都是要自己做的,还有,哪怕不自己做嫁衣呢,盖头总是要自己绣的。

    史鸿从国子监回来,带了一些在外面买的小东西,竹编的小篮筐,泥捏的话本人物,还有一些有些新鲜花样的团扇荷包什么的,这会儿开了春,路上正好看见有卖花的,便买了几枝一起带了回来。

    这会儿史湘雯和史湘霓正坐在一起做针线,史鸿将带回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笑道:“都是小玩意,大姐和小妹拿去玩玩吧!”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几枝花给了丫鬟,叫她拿了个雨过天青的瓶子插了起来。

    “鸿哥哥,大姐姐的婚事,你知道吗?”史湘霓拿着一个用竹篾编起来的葫芦篓子把玩着,然后凑到史鸿边上,轻声问道。

    这年头的婚事,又不是一两天就定的下来的,史鸿自然早就听到了风声,自然点了点头:“知道啊!”

    史湘霓推了推史湘雯,史湘雯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好半天,才细声细气地说道:“那个,弟弟认识郑公子吗?”

    史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心中一乐,原来小姑娘是想要知道未来夫婿的情况啊!这年头盲婚哑嫁的,除非是青梅竹马或者是偶然相遇,一般的夫妻也就只有洞房的时候才会见一面,是好是歹也就只有以后才知道了。

    到了这个年代,史鸿才知道,上辈子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看那些大家小姐总是带着一个小丫鬟就到处跑,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甚至跟男人拉拉扯扯,乃至有进一步的接触是多么荒谬。如今正是礼教盛行的时候,秦夫人虽然经常也带着史湘雯和史湘霓姐妹两个出门交际,或是去寺庙道观祈福,可是都是坐着马车轿子的,苛刻一点的人家便是掀开车窗上的布帘都是不行的。到了人家那里,也是到人家的内院,哪怕是去寺庙上香呢,也要进专门为大户人家女眷所设的院子,想要入大殿上香,也是要事先清场。长安这边已经算是宽松的了,史鸿在江南待了好些年,那边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出嫁之前,就只能待在绣楼之中,严苛一点的人家绣楼连梯子都没有,需要什么,都是仆妇服侍。

    如果在大街上看见未嫁的女子,要么就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要么就是一些不怎么清白的地方出来的小姐,这年头的小姐跟后世一样,都不是什么褒义词,这些人走在路上被调戏了,也是正常的,人家干的就是这一行。

    这话说远了,这年头女孩子十几岁已经可以成婚了,很多人家会留女儿留到及笄,相应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女孩子在生理和心理上成熟都相对较早,如史湘雯现在,对于嫁人已经有了概念,只是因为不知道未来夫婿怎么样,因此这才壮着胆子,想要问一下自家经常出门的弟弟,夫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史鸿有些心虚起来,他也是头一次听说郑荣这个人,郑荣多年来在家守孝读书,很少出来交际,去年恩科他中举,名次好像是第七,史鸿也没有多关注,那会儿林微正病着呢,他们自然不会没事在他面前说谁谁中了,那一科里面也没几个史鸿认识的人了,史鸿自然不会记着中举的人的名字。

    想了想,史鸿说道:“听说,那位郑公子才学是很好的,去年恩科乡试第七呢,只是之前我也未曾见过,姐姐若是想知道,容我回头打探一番,姐姐你看如何?”

    史湘雯低着头,脖子都红了,她轻声道:“嗯,那就麻烦弟弟了!”

    史湘霓在一边却没有多少顾忌,她还不到十岁,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呢,这会儿笑嘻嘻道:“鸿哥哥要是有办法,让姐姐见一见未来姐夫才好呢!”

    “你个没羞没臊的小东西,胡说什么呢!”史湘雯涨红了脸,伸手拧了一把史湘霓的脸,嗔道,“这种事情,是女孩子该说的吗?”

    史湘霓撇了撇嘴,嘟囔道:“姐姐真是的,哥哥看的,哪里有姐姐你自己看的好,哥哥觉得好的,姐姐你未必觉得……”

    “还说,当姐姐我治不了你了!”史湘雯恼得伸手去挠史湘霓的胳肢窝,“看你还敢不敢乱说了!”

    史湘霓被挠得“格格”笑了起来,左躲右闪,一边断断续续说道:“不敢了,不敢了,姐姐,你,你饶了我吧!”

    史鸿却琢磨着这也可行,不过,这事还得秦夫人同意才行,史鸿总不能私底下将史湘雯带出去,真要那样的话,史鼎非抽他一顿不可,他心里盘算了一下子,打算回头跟秦夫人商量商量,便笑道:“大姐,小妹你们别胡闹了,小心被母亲知道了!”

    闹了一阵子,史湘雯还好,史湘霓发髻都有些散了,连忙叫了丫鬟,进了内室去整理了一下,这才出来了。

    正说笑的时候,外面有丫鬟过来传话,叫他们去正房用饭。几个人连忙应了,一起往正房去了。

    秦夫人最近很忙,那边郑荣今年十九岁,放到一般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一直拖到现在,郑家那边也是不愿意再拖了,而秦夫人却想着将史湘雯多留两年,双方商议了一番,总算达成了一致,这边先下定,然后等到史湘雯行了及笄礼之后,再择一个黄道吉日出嫁。

    眼看着明年史湘雯就十五了,秦夫人自然要紧着准备史湘雯的嫁妆。其实姐妹两个的嫁妆,史家这边早就带着准备了,这两年,史家还是开始参与了海贸,虽说偶尔也有损失,不过相比较于赚头来说,却是九牛一毛了,最重要的是,下了几次南洋,很是积攒了不少好木头。史家是侯府,侯门嫡女能用的东西就比较多,差不多除了金丝楠木之类只有皇家才能用的木料之外,一般都能用。换做一般的商家,就算弄得到什么黄花梨还有紫檀绿檀的又怎么样,做些小物件没什么事,若是做拔步床之类的大件,这些是要在晒嫁妆的时候亮相的,被有心人告一个逾制,那才叫麻烦大了呢!如今好木头实在难得的很,拔步床又是大件,跟个小房间一般,秦夫人琢磨着若是全用黄花梨未免太过张扬,便选了紫檀木,等着郑家那边下了小定,便过去量房屋的尺寸,吩咐匠人按照尺寸打造全套的家具。

    这个时代,女儿家的嫁妆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要让女儿出嫁之后,一切用度都能从嫁妆中出,半点不沾婆家的,这样过日子才有底气,当然了,讲究一点的人家也不会真的就让媳妇只能用自己的嫁妆了,只是,嫁妆的多寡也能体现娘家的实力,还有女人在娘家的地位。一般的人家,娘家再有钱,也不会给庶女置办太丰厚的嫁妆,同样,长女和次女之间也有所不同,得宠与不得宠自然更是大不相同。

    在史鸿出生之前,史湘雯作为长女,几乎是得到了秦夫人与史鼎两人全部的疼宠,即便史鸿出生之后,这一点依旧没有多大改变,虽说史湘霓是幼女,在吃穿用度上跟史湘雯一向平齐,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得到的父爱和母爱却是比史湘雯差了不少的。

    秦夫人疼爱长女,自然要为她考虑,其实什么绸缎头面首饰什么的都是虚的,虽然要有,但是,最好还是给女儿置办产业,让她随时能用上新鲜的,因此,要在女儿的陪嫁中加上合适的庄子铺子。这还不算,郑家是书香门第,金银什么的显得太俗气,秦夫人还得张罗着给女儿寻摸一些古玩字画,既风雅又保值。

    总而言之,为了女儿的嫁妆,秦夫人最近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到了这会儿的时候了,秦夫人脸上带着一点疲倦之色,手上还拿着一份单子,跟史鼎商量着,史鼎对这些兴趣并不是很大,史鸿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听史鼎对秦夫人说道:“这事你做主便是,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咱们家虽说不在风口浪尖上,但是也不能太张扬了,面子上可以差一点,里子补足了就行!”

    秦夫人不免有些失望,她是希望女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出嫁的,这会儿史鼎这么一说,之前的很多想法只能放弃,就要重新打算了,她将手里的单子放到一边,神情也有些淡淡的,就在这个时候,史鸿他们三个进来了,一起向史鼎秦夫人问了安。

    秦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道:“你们可算是过来了,正好摆饭!鸿儿又是十天没回来了,国子监那边哪有什么好吃的,厨房里今儿准备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呢!”

    “多谢母亲想着儿子呢!”史鸿笑着说道。

    史湘雯也在一边凑趣:“每次弟弟一回来,母亲就只想着弟弟了,可怜我跟妹妹,都被母亲给忘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两天,为娘跟你父亲,不都是在为你忙活嘛!”秦夫人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史湘雯的额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呢,还不如你妹妹懂事呢!”

    史湘霓也笑嘻嘻道:“母亲即说女儿懂事,可有什么赏赐啊?”

    秦夫人心情也好了起来,笑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行了,上次你不是磨着说要那支珊瑚灵芝的钗子吗,这回如了你的愿了!”

    史湘霓赶紧说道:“那女儿就先谢过娘的赏赐呢!”

    史鼎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天伦之乐,不免有些眼热,只是所谓抱孙不抱子,这年头的父亲,都是一副严父的德性,自然不会跟儿女这般亲近,这会儿干咳了两声,说道:“行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撒娇!刚刚就说要用饭了,再耽误一会儿,饭都凉了!”说着率先往外面花厅走去。

    秦夫人赶紧应了一声:“老爷说的是,这天还没回暖呢,再耽误下去,就得让厨房回锅了!”说着,起身带着儿女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补抽:

    史湘雯得知消息,又羞又喜。她也知道,前两年的时候,秦夫人就开始为她物色合适的夫婿了,这一年多来,秦夫人带着她和妹妹史湘霓,主角自然是她,母女三人经常前去参加京城那些夫人办的赏花宴什么的,平常家中有人来,秦夫人也会叫史湘雯和史湘霓出去相见,其实也就是变相的一种相亲,让人家知道,史家长女也到了出阁的时候了,有意的人可以上门提亲了,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找到合适的,这下,算是成了。

    史湘雯强忍着胡思乱想,一边继续跟着秦夫人学管家,一边开始做些小针线,这年头,女儿家出嫁,虽说家里有绣娘,但是,送给翁姑妯娌还有丈夫的一些小物件都是要自己做的,还有,哪怕不自己做嫁衣呢,盖头总是要自己绣的。

    史鸿从国子监回来,带了一些在外面买的小东西,竹编的小篮筐,泥捏的话本人物,还有一些有些新鲜花样的团扇荷包什么的,这会儿开了春,路上正好看见有卖花的,便买了几枝一起带了回来。

    这会儿史湘雯和史湘霓正坐在一起做针线,史鸿将带回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笑道:“都是小玩意,大姐和小妹拿去玩玩吧!”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几枝花给了丫鬟,叫她拿了个雨过天青的瓶子插了起来。

    “鸿哥哥,大姐姐的婚事,你知道吗?”史湘霓拿着一个用竹篾编起来的葫芦篓子把玩着,然后凑到史鸿边上,轻声问道。

    这年头的婚事,又不是一两天就定的下来的,史鸿自然早就听到了风声,自然点了点头:“知道啊!”

    史湘霓推了推史湘雯,史湘雯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好半天,才细声细气地说道:“那个,弟弟认识郑公子吗?”

    史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心中一乐,原来小姑娘是想要知道未来夫婿的情况啊!这年头盲婚哑嫁的,除非是青梅竹马或者是偶然相遇,一般的夫妻也就只有洞房的时候才会见一面,是好是歹也就只有以后才知道了。

    到了这个年代,史鸿才知道,上辈子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看那些大家小姐总是带着一个小丫鬟就到处跑,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甚至跟男人拉拉扯扯,乃至有进一步的接触是多么荒谬。如今正是礼教盛行的时候,秦夫人虽然经常也带着史湘雯和史湘霓姐妹两个出门交际,或是去寺庙道观祈福,可是都是坐着马车轿子的,苛刻一点的人家便是掀开车窗上的布帘都是不行的。到了人家那里,也是到人家的内院,哪怕是去寺庙上香呢,也要进专门为大户人家女眷所设的院子,想要入大殿上香,也是要事先清场。长安这边已经算是宽松的了,史鸿在江南待了好些年,那边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出嫁之前,就只能待在绣楼之中,严苛一点的人家绣楼连梯子都没有,需要什么,都是仆妇服侍。

    如果在大街上看见未嫁的女子,要么就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要么就是一些不怎么清白的地方出来的小姐,这年头的小姐跟后世一样,都不是什么褒义词,这些人走在路上被调戏了,也是正常的,人家干的就是这一行。

    这话说远了,这年头女孩子十几岁已经可以成婚了,很多人家会留女儿留到及笄,相应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女孩子在生理和心理上成熟都相对较早,如史湘雯现在,对于嫁人已经有了概念,只是因为不知道未来夫婿怎么样,因此这才壮着胆子,想要问一下自家经常出门的弟弟,夫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史鸿有些心虚起来,他也是头一次听说郑荣这个人,郑荣多年来在家守孝读书,很少出来交际,去年恩科他中举,名次好像是第七,史鸿也没有多关注,那会儿林微正病着呢,他们自然不会没事在他面前说谁谁中了,那一科里面也没几个史鸿认识的人了,史鸿自然不会记着中举的人的名字。

    想了想,史鸿说道:“听说,那位郑公子才学是很好的,去年恩科乡试第七呢,只是之前我也未曾见过,姐姐若是想知道,容我回头打探一番,姐姐你看如何?”

    史湘雯低着头,脖子都红了,她轻声道:“嗯,那就麻烦弟弟了!”

    史湘霓在一边却没有多少顾忌,她还不到十岁,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呢,这会儿笑嘻嘻道:“鸿哥哥要是有办法,让姐姐见一见未来姐夫才好呢!”

    “你个没羞没臊的小东西,胡说什么呢!”史湘雯涨红了脸,伸手拧了一把史湘霓的脸,嗔道,“这种事情,是女孩子该说的吗?”

    史湘霓撇了撇嘴,嘟囔道:“姐姐真是的,哥哥看的,哪里有姐姐你自己看的好,哥哥觉得好的,姐姐你未必觉得……”

    “还说,当姐姐我治不了你了!”史湘雯恼得伸手去挠史湘霓的胳肢窝,“看你还敢不敢乱说了!”

    史湘霓被挠得“格格”笑了起来,左躲右闪,一边断断续续说道:“不敢了,不敢了,姐姐,你,你饶了我吧!”

    史鸿却琢磨着这也可行,不过,这事还得秦夫人同意才行,史鸿总不能私底下将史湘雯带出去,真要那样的话,史鼎非抽他一顿不可,他心里盘算了一下子,打算回头跟秦夫人商量商量,便笑道:“大姐,小妹你们别胡闹了,小心被母亲知道了!”

    闹了一阵子,史湘雯还好,史湘霓发髻都有些散了,连忙叫了丫鬟,进了内室去整理了一下,这才出来了。

    正说笑的时候,外面有丫鬟过来传话,叫他们去正房用饭。几个人连忙应了,一起往正房去了。

    秦夫人最近很忙,那边郑荣今年十九岁,放到一般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一直拖到现在,郑家那边也是不愿意再拖了,而秦夫人却想着将史湘雯多留两年,双方商议了一番,总算达成了一致,这边先下定,然后等到史湘雯行了及笄礼之后,再择一个黄道吉日出嫁。

    眼看着明年史湘雯就十五了,秦夫人自然要紧着准备史湘雯的嫁妆。其实姐妹两个的嫁妆,史家这边早就带着准备了,这两年,史家还是开始参与了海贸,虽说偶尔也有损失,不过相比较于赚头来说,却是九牛一毛了,最重要的是,下了几次南洋,很是积攒了不少好木头。史家是侯府,侯门嫡女能用的东西就比较多,差不多除了金丝楠木之类只有皇家才能用的木料之外,一般都能用。换做一般的商家,就算弄得到什么黄花梨还有紫檀绿檀的又怎么样,做些小物件没什么事,若是做拔步床之类的大件,这些是要在晒嫁妆的时候亮相的,被有心人告一个逾制,那才叫麻烦大了呢!如今好木头实在难得的很,拔步床又是大件,跟个小房间一般,秦夫人琢磨着若是全用黄花梨未免太过张扬,便选了紫檀木,等着郑家那边下了小定,便过去量房屋的尺寸,吩咐匠人按照尺寸打造全套的家具。

    这个时代,女儿家的嫁妆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要让女儿出嫁之后,一切用度都能从嫁妆中出,半点不沾婆家的,这样过日子才有底气,当然了,讲究一点的人家也不会真的就让媳妇只能用自己的嫁妆了,只是,嫁妆的多寡也能体现娘家的实力,还有女人在娘家的地位。一般的人家,娘家再有钱,也不会给庶女置办太丰厚的嫁妆,同样,长女和次女之间也有所不同,得宠与不得宠自然更是大不相同。

    在史鸿出生之前,史湘雯作为长女,几乎是得到了秦夫人与史鼎两人全部的疼宠,即便史鸿出生之后,这一点依旧没有多大改变,虽说史湘霓是幼女,在吃穿用度上跟史湘雯一向平齐,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得到的父爱和母爱却是比史湘雯差了不少的。

    秦夫人疼爱长女,自然要为她考虑,其实什么绸缎头面首饰什么的都是虚的,虽然要有,但是,最好还是给女儿置办产业,让她随时能用上新鲜的,因此,要在女儿的陪嫁中加上合适的庄子铺子。这还不算,郑家是书香门第,金银什么的显得太俗气,秦夫人还得张罗着给女儿寻摸一些古玩字画,既风雅又保值。

    总而言之,为了女儿的嫁妆,秦夫人最近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到了这会儿的时候了,秦夫人脸上带着一点疲倦之色,手上还拿着一份单子,跟史鼎商量着,史鼎对这些兴趣并不是很大,史鸿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听史鼎对秦夫人说道:“这事你做主便是,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咱们家虽说不在风口浪尖上,但是也不能太张扬了,面子上可以差一点,里子补足了就行!”

    秦夫人不免有些失望,她是希望女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出嫁的,这会儿史鼎这么一说,之前的很多想法只能放弃,就要重新打算了,她将手里的单子放到一边,神情也有些淡淡的,就在这个时候,史鸿他们三个进来了,一起向史鼎秦夫人问了安。

    秦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笑道:“你们可算是过来了,正好摆饭!鸿儿又是十天没回来了,国子监那边哪有什么好吃的,厨房里今儿准备了好些你爱吃的菜呢!”

    “多谢母亲想着儿子呢!”史鸿笑着说道。

    史湘雯也在一边凑趣:“每次弟弟一回来,母亲就只想着弟弟了,可怜我跟妹妹,都被母亲给忘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两天,为娘跟你父亲,不都是在为你忙活嘛!”秦夫人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史湘雯的额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呢,还不如你妹妹懂事呢!”

    史湘霓也笑嘻嘻道:“母亲即说女儿懂事,可有什么赏赐啊?”

    秦夫人心情也好了起来,笑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行了,上次你不是磨着说要那支珊瑚灵芝的钗子吗,这回如了你的愿了!”

    史湘霓赶紧说道:“那女儿就先谢过娘的赏赐呢!”

    史鼎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天伦之乐,不免有些眼热,只是所谓抱孙不抱子,这年头的父亲,都是一副严父的德性,自然不会跟儿女这般亲近,这会儿干咳了两声,说道:“行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撒娇!刚刚就说要用饭了,再耽误一会儿,饭都凉了!”说着率先往外面花厅走去。

    秦夫人赶紧应了一声:“老爷说的是,这天还没回暖呢,再耽误下去,就得让厨房回锅了!”说着,起身带着儿女往外走去。

35第35章

    晚饭挺丰盛,的确不少都是史鸿爱吃的,尤其居然有一条清蒸鳜鱼,这会儿正当季,味道很是鲜美。

    用过饭,一家子又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史湘雯和史湘霓一起走了,史鸿却留了下来,史鼎端着一杯普洱茶,轻轻抿了一口,问道:“鸿儿可是有什么话说?”

    史鸿想了想,还是说道:“儿子瞧大姐的意思,是想要见郑公子一面!”

    史鼎微微皱眉:“这可不合礼数规矩!再者说了,那孩子为父也是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什么的也是极妥当的,雯儿莫不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史鸿笑道:“怎么会呢!只是父亲是父亲,姐姐是姐姐!再说,父亲平常也不是拘泥的人,如何这会儿却这般想呢!我也不是要将那郑公子约出来,让姐姐跟他面对面,不过是想着,找个机会,让姐姐暗地里面见上一见,也好让姐姐放心便是!”

    “暗地里面?”史鼎摸了摸胡子,微微皱了皱眉,沉吟道,“这也不是不行!”

    秦夫人也琢磨了起来,然后柔声问道:“要不,老爷请那孩子过来说说话,让雯儿隔着屏风见一见?”

    史鼎摇了摇头:“这有些刻意了,还是想点别的主意吧!”书房就那么大,若是想要隔着屏风看,屏风就该能透光,你看得见别人,别人难道看不见你吗,叫人发现了,心里头难免有些嘀咕,反而影响女儿家的闺誉。

    秦夫人转了转腕上的青玉手镯,若有所思道:“不在家里,那就得出去了,我回头找人打听打听吧,说起来,我也没见过那孩子呢!”

    史鼎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过些日子就该下定了,你还担心见不着吗?”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史鸿,教训道:“鸿儿,你关心姐妹这是好事,不过,如今还是应当将心思放在念书上!须知道,你如今再关心,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将来你姐姐小妹出嫁,依靠的还是娘家,为父又能支撑多少年?归根结底,还是要你争气,姐妹们就算再夫家,也直得起腰来!不说别的,就看看你姑祖母家里,哪怕你姑祖母再偏爱二房,大房哪怕是继室填房,也是正经的嫂子,有着诰命在身,若非二房的太太是王家人,王家又出了个位高权重的王子腾,她又怎么有底气,管得了整个荣国府!便是如今管家的,不还是王家的侄女吗?”

    “老爷,说这些做什么!”秦夫人赶紧说道,贾家在长安是有名的不讲究,她生怕儿子跟着学坏了。

    史鼎自觉失言,干咳了两声,恢复了为父的威严,挥手道:“鸿儿你向来也是有分寸的,该知道怎么做!”

    “儿子明白!那儿子便先告退了!”史鸿点了点头,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天生处于弱势,能依靠的惟有父兄还有夫婿,父母给姐姐选了他们认为最合适的夫婿,为了让史湘雯出嫁之后也能舒心,史家这边就要一直有优势,不让郑家小瞧了姐姐。

    史鸿走了之后,秦夫人嗔道:“书上还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呢!鸿儿一向是用功的,难得回家一趟,老爷还要教训!”

    史鼎哼了一声:“你就宠着吧,小心慈母出败儿!”

    秦夫人眉头一竖:“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鸿儿聪明上进,又是个孝悌的性子,怎么就是败儿了!”

    史鼎连忙说道:“我不是说小心嘛,也是担心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鸿儿还小,就怕光顾着这后院的事情,万一移了性情就不好了!对了,之前说到贾家那边的事情,听说姑母要将林家大姑娘接到荣国府养着?”他直接就转移了话题。

    秦夫人点了点头:“不过我想着,林家姑爷应该不会答应,总要让女儿在家给亲娘守完孝吧,而且林大人如今也不过是不惑之年,再娶一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史鼎皱了皱眉,叹道:“这倒未必,扬州那边,也是风雨欲来啊,只怕如海哪怕是为了保全女儿,也是要下了决心的!”

    秦夫人悚然一惊:“老爷,莫非扬州那边有变?”史家这两年,摊子铺得也不小,扬州历来是繁华之地,那边的盐商就算不是富可敌国,也查不到哪里去,史家自然在那边开了一些铺子,想着林家是地头蛇,也是亲戚,到了那边的时候,还叫管事拿了拜帖,又给了林家一份干股的,这会儿扬州若是有变,会不会影响到史家呢?

    史鼎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便安慰道:“如海是上皇心腹,如今当今在朝,如海若想有所作为,自然也要给当今一份投名状,将女儿送来长安,也好让他无后顾之忧,以免瞻前顾后,反倒影响大局!”

    秦夫人有些忧心地握住了史鼎的手:“老爷,你们男人这外面的事情,我们这些女流是搞不明白的,只是,老爷你在外面一定要当心,须知,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

    史鼎也有些动情道:“夫人不必忧心,为夫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好争的了,无非就是这般,只要为夫能在朝一二十年,史家就能交给鸿儿了,鸿儿也不是什么喜欢行险的人,只要稳打稳扎,朝中不出什么大乱子,史家自然能顺顺当当地传承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夫人暂时放下了心思,不管怎么样,她早就已经是史家人了,膝下还有三个孩子,眼看着都要陆续成亲了,娘家再好,也是别人家了,男人在外面打拼,女人也只能认命,这才叫做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呢!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祸福与共。

    “咱们家这些年跟林家也多有交往,如海那边的事情,我在朝中自然会帮他周旋!”史鼎也觉得之前的话说得有点沉重了,话题又回到了林家上面,“说起来,林家大姑娘是在扬州生的,咱们虽然送了贺礼,却也没有见过,好在过段时间,她便去姑母家了,回头你也去见见,毕竟是敏表妹的女儿,既然到了长安,也该照应一点!”

    “这还用老爷你说!”秦夫人也缓和了一下心情,“当年敏表妹在闺中的时候,就是个美人,想必林家大姑娘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你们女人家就喜欢讲这些事情!”史鼎笑了起来,“说起来,那孩子比咱们鸿儿小不了多少,林家也是五世列侯,要不是敏表妹过世了,我之前倒是有意为鸿儿求娶呢!”

    秦夫人开始的时候一惊,后来才算是放下了心,所谓丧妇长女不娶,贾敏没了,哪怕林如海官位再显赫,也是个硬伤,不过,史太君将林黛玉接过来自己教养,也说得过去了,只是,这些年,秦夫人着实对史太君还有贾家的那些人有些膈应,因此,着实不想跟贾家关系更亲近了,她担心丈夫再提起这事,赶紧转移了话题,嗔道:“之前还说鸿儿要用功上进呢,鸿儿才多大啊,就想着亲事了!以前,咱们不是说好了,起码也要等到鸿儿中了举,再考虑这事吗?横竖鸿儿还小,亲事什么的,不着急的!”

    “说的也是!”史鼎哪知道秦夫人心里这一会儿间的弯弯绕绕,他刚刚也就是一说罢了,自己也没有当真,很快就放到一边,不再提起了。

    林如海那边的事情的确很糟心,贾敏过世,林如海跟贾敏多年来也算伉俪情深,贾敏因为子嗣的压力,多年来郁郁不乐,因为这个,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哪知道,到头来,林如海自身有问题,原本好好的一个儿子还没了,林家又是几代单传,说是姑苏还有林家,其实,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了,林如海这么多年也就是祭祖的时候会回去一次,跟族里也没什么交情,想要过继一个合适的嗣子都很是为难,毕竟,亲缘关系实在太远了,大的怕养不熟,小的林如海也没有这个教养的精力,只能先拖着。

    扬州这边的情况也很复杂,一般人只想到盐政这个差事是肥差,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哪个盐商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扬州互有联姻,又组成商会,背后也各有后台,互相之间或许有些竞争,但是面对危机的时候,便会一致对外,因此在本地即使算不上一手遮天也差不到哪里去,盐政这边的官员想要做好,也得顾忌着他们的想法。林如海面临的局面就是,圣上需要他在扬州做出一番成绩来,不仅仅是多交盐税,还有就是找出这些盐商后头的人,将跟圣上过不去的人给揪出来,还要附带一系列的证据。林如海之前遇刺,也是因为这个。贾敏离世,说是病逝,但是这里面也有那些盐商的手笔,林如海如今是被逼着要背水一战,如今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丈母娘又来了信,要接女儿过去,林如海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林黛玉总是贾家的外孙女,贾家不会亏待了她,与其让林黛玉留在扬州担惊受怕,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不如让女儿去贾家暂避,等到扬州这边尘埃落定,自己便能回京任职,到时候,自然可以父女团圆。

    这样想着,林如海自然答应了史太君,让林黛玉与贾琏一起回京,顺便带上林黛玉的西席贾雨村,加上林如海开的介绍信,让他可以起复。

    送走了轻车简行的林黛玉一行人,林如海又给圣上上了密折,这下子开始定下心来,想办法收拾扬州那些盘根错节,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潜在的势力都很庞大的盐商们。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晚饭挺丰盛,的确不少都是史鸿爱吃的,尤其居然有一条清蒸鳜鱼,这会儿正当季,味道很是鲜美。

    用过饭,一家子又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史湘雯和史湘霓一起走了,史鸿却留了下来,史鼎端着一杯普洱茶,轻轻抿了一口,问道:“鸿儿可是有什么话说?”

    史鸿想了想,还是说道:“儿子瞧大姐的意思,是想要见郑公子一面!”

    史鼎微微皱眉:“这可不合礼数规矩!再者说了,那孩子为父也是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什么的也是极妥当的,雯儿莫不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史鸿笑道:“怎么会呢!只是父亲是父亲,姐姐是姐姐!再说,父亲平常也不是拘泥的人,如何这会儿却这般想呢!我也不是要将那郑公子约出来,让姐姐跟他面对面,不过是想着,找个机会,让姐姐暗地里面见上一见,也好让姐姐放心便是!”

    “暗地里面?”史鼎摸了摸胡子,微微皱了皱眉,沉吟道,“这也不是不行!”

    秦夫人也琢磨了起来,然后柔声问道:“要不,老爷请那孩子过来说说话,让雯儿隔着屏风见一见?”

    史鼎摇了摇头:“这有些刻意了,还是想点别的主意吧!”书房就那么大,若是想要隔着屏风看,屏风就该能透光,你看得见别人,别人难道看不见你吗,叫人发现了,心里头难免有些嘀咕,反而影响女儿家的闺誉。

    秦夫人转了转腕上的青玉手镯,若有所思道:“不在家里,那就得出去了,我回头找人打听打听吧,说起来,我也没见过那孩子呢!”

    史鼎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过些日子就该下定了,你还担心见不着吗?”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史鸿,教训道:“鸿儿,你关心姐妹这是好事,不过,如今还是应当将心思放在念书上!须知道,你如今再关心,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将来你姐姐小妹出嫁,依靠的还是娘家,为父又能支撑多少年?归根结底,还是要你争气,姐妹们就算再夫家,也直得起腰来!不说别的,就看看你姑祖母家里,哪怕你姑祖母再偏爱二房,大房哪怕是继室填房,也是正经的嫂子,有着诰命在身,若非二房的太太是王家人,王家又出了个位高权重的王子腾,她又怎么有底气,管得了整个荣国府!便是如今管家的,不还是王家的侄女吗?”

    “老爷,说这些做什么!”秦夫人赶紧说道,贾家在长安是有名的不讲究,她生怕儿子跟着学坏了。

    史鼎自觉失言,干咳了两声,恢复了为父的威严,挥手道:“鸿儿你向来也是有分寸的,该知道怎么做!”

    “儿子明白!那儿子便先告退了!”史鸿点了点头,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天生处于弱势,能依靠的惟有父兄还有夫婿,父母给姐姐选了他们认为最合适的夫婿,为了让史湘雯出嫁之后也能舒心,史家这边就要一直有优势,不让郑家小瞧了姐姐。

    史鸿走了之后,秦夫人嗔道:“书上还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呢!鸿儿一向是用功的,难得回家一趟,老爷还要教训!”

    史鼎哼了一声:“你就宠着吧,小心慈母出败儿!”

    秦夫人眉头一竖:“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鸿儿聪明上进,又是个孝悌的性子,怎么就是败儿了!”

    史鼎连忙说道:“我不是说小心嘛,也是担心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鸿儿还小,就怕光顾着这后院的事情,万一移了性情就不好了!对了,之前说到贾家那边的事情,听说姑母要将林家大姑娘接到荣国府养着?”他直接就转移了话题。

    秦夫人点了点头:“不过我想着,林家姑爷应该不会答应,总要让女儿在家给亲娘守完孝吧,而且林大人如今也不过是不惑之年,再娶一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史鼎皱了皱眉,叹道:“这倒未必,扬州那边,也是风雨欲来啊,只怕如海哪怕是为了保全女儿,也是要下了决心的!”

    秦夫人悚然一惊:“老爷,莫非扬州那边有变?”史家这两年,摊子铺得也不小,扬州历来是繁华之地,那边的盐商就算不是富可敌国,也查不到哪里去,史家自然在那边开了一些铺子,想着林家是地头蛇,也是亲戚,到了那边的时候,还叫管事拿了拜帖,又给了林家一份干股的,这会儿扬州若是有变,会不会影响到史家呢?

    史鼎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便安慰道:“如海是上皇心腹,如今当今在朝,如海若想有所作为,自然也要给当今一份投名状,将女儿送来长安,也好让他无后顾之忧,以免瞻前顾后,反倒影响大局!”

    秦夫人有些忧心地握住了史鼎的手:“老爷,你们男人这外面的事情,我们这些女流是搞不明白的,只是,老爷你在外面一定要当心,须知,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

    史鼎也有些动情道:“夫人不必忧心,为夫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好争的了,无非就是这般,只要为夫能在朝一二十年,史家就能交给鸿儿了,鸿儿也不是什么喜欢行险的人,只要稳打稳扎,朝中不出什么大乱子,史家自然能顺顺当当地传承下去,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夫人暂时放下了心思,不管怎么样,她早就已经是史家人了,膝下还有三个孩子,眼看着都要陆续成亲了,娘家再好,也是别人家了,男人在外面打拼,女人也只能认命,这才叫做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呢!即便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祸福与共。

    “咱们家这些年跟林家也多有交往,如海那边的事情,我在朝中自然会帮他周旋!”史鼎也觉得之前的话说得有点沉重了,话题又回到了林家上面,“说起来,林家大姑娘是在扬州生的,咱们虽然送了贺礼,却也没有见过,好在过段时间,她便去姑母家了,回头你也去见见,毕竟是敏表妹的女儿,既然到了长安,也该照应一点!”

    “这还用老爷你说!”秦夫人也缓和了一下心情,“当年敏表妹在闺中的时候,就是个美人,想必林家大姑娘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你们女人家就喜欢讲这些事情!”史鼎笑了起来,“说起来,那孩子比咱们鸿儿小不了多少,林家也是五世列侯,要不是敏表妹过世了,我之前倒是有意为鸿儿求娶呢!”

    秦夫人开始的时候一惊,后来才算是放下了心,所谓丧妇长女不娶,贾敏没了,哪怕林如海官位再显赫,也是个硬伤,不过,史太君将林黛玉接过来自己教养,也说得过去了,只是,这些年,秦夫人着实对史太君还有贾家的那些人有些膈应,因此,着实不想跟贾家关系更亲近了,她担心丈夫再提起这事,赶紧转移了话题,嗔道:“之前还说鸿儿要用功上进呢,鸿儿才多大啊,就想着亲事了!以前,咱们不是说好了,起码也要等到鸿儿中了举,再考虑这事吗?横竖鸿儿还小,亲事什么的,不着急的!”

    “说的也是!”史鼎哪知道秦夫人心里这一会儿间的弯弯绕绕,他刚刚也就是一说罢了,自己也没有当真,很快就放到一边,不再提起了。

    林如海那边的事情的确很糟心,贾敏过世,林如海跟贾敏多年来也算伉俪情深,贾敏因为子嗣的压力,多年来郁郁不乐,因为这个,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哪知道,到头来,林如海自身有问题,原本好好的一个儿子还没了,林家又是几代单传,说是姑苏还有林家,其实,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了,林如海这么多年也就是祭祖的时候会回去一次,跟族里也没什么交情,想要过继一个合适的嗣子都很是为难,毕竟,亲缘关系实在太远了,大的怕养不熟,小的林如海也没有这个教养的精力,只能先拖着。

    扬州这边的情况也很复杂,一般人只想到盐政这个差事是肥差,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哪个盐商是省油的灯,他们在扬州互有联姻,又组成商会,背后也各有后台,互相之间或许有些竞争,但是面对危机的时候,便会一致对外,因此在本地即使算不上一手遮天也差不到哪里去,盐政这边的官员想要做好,也得顾忌着他们的想法。林如海面临的局面就是,圣上需要他在扬州做出一番成绩来,不仅仅是多交盐税,还有就是找出这些盐商后头的人,将跟圣上过不去的人给揪出来,还要附带一系列的证据。林如海之前遇刺,也是因为这个。贾敏离世,说是病逝,但是这里面也有那些盐商的手笔,林如海如今是被逼着要背水一战,如今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丈母娘又来了信,要接女儿过去,林如海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林黛玉总是贾家的外孙女,贾家不会亏待了她,与其让林黛玉留在扬州担惊受怕,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不如让女儿去贾家暂避,等到扬州这边尘埃落定,自己便能回京任职,到时候,自然可以父女团圆。

    这样想着,林如海自然答应了史太君,让林黛玉与贾琏一起回京,顺便带上林黛玉的西席贾雨村,加上林如海开的介绍信,让他可以起复。

    送走了轻车简行的林黛玉一行人,林如海又给圣上上了密折,这下子开始定下心来,想办法收拾扬州那些盘根错节,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潜在的势力都很庞大的盐商们。

36第36章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郑学俭的夫人李氏四月初的时候便过来代郑家下了定,史湘雯忍着羞意拜见了这位未来的婶娘。郑荣是跟着郑学俭夫妇长大的,郑学俭的夫人对这个侄儿也算疼爱,在家的时候,丈夫也说了,日后儿女的前程还得仰仗着一点史家,这会儿瞧史湘雯眉目如画,看着也是温婉娴静,谈吐举止也是一副大家风范,并无骄矜之色,也不卖弄才干口舌,自然颇为满意,心甘情愿地将用作小定礼的头面首饰留了下来,还额外送了史湘雯一个玛瑙臂钏。

    那边秦夫人跟李夫人要在一起商谈着接下来的婚事,哪怕史湘雯已经订了亲,也是不好参与的,因此便退下了,秦夫人心里一动,便开始试探着打听郑家接下来有什么活动。

    果然,就听李夫人说道:“以前为了我家侄子的事情,我家老太太还在城外大佛寺许了愿的,虽说老太太前些年去了,只是这愿还是得还,过些日子,就带着孩子一起去还了愿!”

    秦夫人笑道:“这也是应有之意,说起来,听说大佛寺的菩萨很灵,我也想着什么时候带孩子去拜一拜呢!”

    李夫人说道:“大佛寺那边有位大师,卦象也灵得很,只是那位大师一日不过三卦,而且听说前些日子还出门云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真的,这我可没听说,若是真的灵,怎么着我也得去算一卦呢!”秦夫人也凑趣道。

    李夫人有些遗憾地说道:“这可得看缘分了,我家常年在大佛寺敬香礼佛的,只是这么多次了,也没能轮得上!”

    “的确是要看缘分呢!”秦夫人点头赞同道,看着李夫人的脸上都带上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总之,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史湘雯最终如愿在暗地里远远地见到了自己未来夫君一面,至于观感如何,看她回来之后脸上的红晕就知道了。

    郑荣算起来真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了,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加上史湘雯见过的男人也不多,没有别的参照物,看了之后,自然芳心暗动,对于这桩婚事更是满意了起来,平常有意无意地都会笑起来,让还没有懂得这些事情的史湘霓只觉得莫名其妙。

    搞定了一个女儿,秦夫人的心情一直非常灿烂,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去贾家探望林黛玉。

    林黛玉前段时间便到了荣国府,还是个小小萝莉,因此,目前就住在史太君屋里的碧纱橱内,这也是正常的事情,这个年纪的孩子,跟着大人住,一般也就是这样安排,关键问题是,贾宝玉居然也住在外面,要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贾宝玉开过年都十岁了。

    秦夫人当然不是为这个生气,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她过去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见一见林黛玉,送点小玩意做见面礼什么的,以表示,自己这个表婶虽然远一点,但是还是记得倍女的,另外也是做给林如海看的,表示史家跟林家之间的关系依旧,还可以持续下去。

    问题在后面,秦夫人虽说是亲戚,但是真要说起来,这会儿的贾家是远远不如史家的,自然是贵客,因此,上午过去拜访,贾家自然要留饭,又用了点酒,秦夫人有些觉得头晕,便找了个借口,带着个贴身丫鬟打算出去吹吹风,好醒醒神。

    在后花园里面走了一会儿,秦夫人觉得累了,便找了个花阴下的石头坐了下来,又让丫鬟蹲在一边帮她揉着肩,然后问题就来了。

    贾家下人一贯不是什么省心的,传播八卦什么的也是人的天性,这一点,就算是皇宫大内也难以避免,秦夫人不过坐了一会儿,正好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小丫鬟也躲在了附近,在那里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史家上了。

    “红樱姐姐,今天来的那位史家太太穿得好素啊!”一个小丫鬟有些感慨道。贾家这边人压根没想到,林黛玉说起来还在热孝里面了,秦夫人自然是过来看我林黛玉的,哪怕是长辈呢,不能大红大绿地让林黛玉心中生隙,因此,不过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裙,戴的首饰也是银饰和玉饰,这样自然让这些见惯了那种金玉生辉的打扮的贾家下人们私底下有些瞧不上。说起来,秦夫人来贾家次数也算不上多,这些小丫鬟也很少有几乎见到,这一次也是第一印象。

    “这也难怪!听说史家早就没钱了!”另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听二门外的费嬷嬷说,史家也是侯府呢,一门双侯,哪里会没钱呢?”

    “一门双侯又怎么样,你们不记得来过几次这里的云姑娘了吗?”之前那个丫鬟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云姑娘自己说的,她在史家没什么月银,每天还要做针线补贴家用,每每都要做到半夜呢!若真的有钱,怎么会这般亏待史家嫡出的姑娘!”

    “可我听说,云姑娘是跟着她叔叔婶婶过日子的!”另一个丫鬟反驳道。

    “这也难怪了,云姑娘真可怜,才多大啊,就要做针线了!”几个丫鬟都感慨起来。

    秦夫人那点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浑身都哆嗦,虽说史湘云不是养在她身边的,可是,别人可不这样想,史湘云那个小妮子,今年才几岁啊,就知道在外面搬弄是非,也不想想看,她一个小丫头,才八岁多一点的人,连络子都未必打得好呢!她就算从早干到晚,又能省出几个钱来!还做到半夜,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死人啊!这样想着,秦夫人都快觉得喘不过气来了,她拉住了在一边伺候的丫鬟红菱,不让她说话,自己扯了扯领子,狠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下,不过还是忍着没出去,等着那几个丫鬟说话的声音远了,才站了起来,冷声道:“红菱,咱们回去!”

    秦夫人心里几乎是翻江倒海,恨得牙都咬得咯嘣作响,不过回到史太君那边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淡定,她犹自跟贾家的人说笑了一番,这才起身回家了,等到上了自家的马车,关了马车门,秦夫人直接将将手里的帕子撕裂了,她咬着牙,冷笑起来。虽说她一向看不上自己的弟妹方氏,可是,方氏不是什么蠢人,哪怕史鼐府上的确有些紧巴巴的,方氏也不至于真的苛刻了史湘云,史湘云做针线的事情肯定是有的,毕竟这是女儿家该会的功课,史湘雯和史湘霓平常也是要做的,但是,什么做到半夜之类的话,会算账的人都是不会相信的,熬到那个时候,难道蜡烛不费钱吗,以史湘云那点本事,做的东西,只怕还没有用掉的蜡烛贵呢!偏偏这话贾家的人就相信的很,连底下的小丫头都知道了,恨不得传得到处都是。哪怕分了家,大家都姓史呢!

    秦夫人想到没准自家的名声也要被带累,史湘雯好端端的亲事弄不好的话,也会因为这件事搅黄了,就恼火不已。当初还跟方氏说过,虽说贾家是亲戚,也没有总是将史湘云送过去小住的道理,这下子好了,你不过省了点饭钱,结果小住得自家的脸面都被那些下人放在脚底下踩了!

    内帷的事情,秦夫人本来是不想跟男人说的,但是史鼎回来的时候,见秦夫人神情有些勉强,不由问道:“夫人今天不是去姑母家见林家侄女了吗,莫不是林家侄女受委屈了?”

    秦夫人火气再次上来了:“林家侄女受没受委屈我不知道,我倒是听说,贾家的人都觉得咱们家云丫头受委屈了呢!”

    史鼎愣了一下:“这又是什么说法?怎么又扯到云丫头身上去了,云丫头不是一直在老三他们家里吗?”

    秦夫人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一说,板着脸说道:“搞到最后,咱们史家简直变成街头的破落户了,连侄女都要贾家帮着咱们养着的呢!”

    史鼎脸色也有些不好,他想了想,说道:“云丫头那是左了性了,回头你跟三弟妹说说,云丫头不小了,也不好时常到人家家里去,这个年纪,也该在家好好学学规矩了!”

    秦夫人点了点头,一想到什么糟心的事情都跟贾家扯得上关系,若是史湘云养在她身边,她恨不得学着江南的人家一样,弄个绣楼,直接让史湘云住进去,省得一点年纪,就满肚子歪心眼。在外面败坏史家的名声对她有什么好处,贾家那边对她再好,还能养她一辈子不成,最现实的就是,史湘云如今养在方夫人身边,将来的婚事也是方夫人做主,方夫人要是记恨她,回头给她选个外表光鲜,配得上侯府嫡女名头,背地里面却一团龌龊,男盗女娼的,难道她还有什么办法吗?

    秦夫人一点也不愿意因为一个侄女,坏了自家女儿的婚事,当然,也不能将这事闹得几家子不痛快,晚上几乎想了一宿,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才朦朦胧胧睡下了,第二天尽管还带着困意,不过,还是直接带了人,往保龄侯府而去。

37第37章

    方夫人也不是傻子,听秦夫人一说,自然明白了秦夫人的意思,心中对史湘云更是憋了一股子气,比起史湘雪来,史湘云过得可好多了,母爱这种东西虽说没有,方夫人所有的母爱都在自己的宝贝儿子史泽身上呢。可是,作为一个婶娘,她能做的也都做了,史湘云身边丫鬟婆子都是齐全的,月例也是从公中出,并不需要靠史湘云自己的月例来支出,四季的衣裳首饰,该有的也不会少了史湘云的,都要比史湘雪多出三成,甚至,若不是为了史湘云这个史家的嫡女,方夫人凭什么要多付给家里的西席一份银钱,教家里的女儿念书,要知道,就算是王家的嫡出女儿,如王熙凤,可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结果呢,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在外面糟践自己的名声!

    方夫人恨不得立刻将史湘云教过来,劈头盖脸教训她一顿,不过,方夫人却也知道,这种做法绝不可行,只会让人觉得,她的确虐待了自己的侄女,这让方夫人几乎更加喘不过气来了,如果是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史湘雪这个庶女呢,毕竟要叫她一声母亲的,她就算是打骂也是正常的,可是史湘云却不行,三房在某种意义上,是继承了大房的,因为这个,即便是分家的时候,三房也分到了大头,作为大房唯一的遗孤史湘云,那就是豆腐掉进灰里,吹不得打不得,你心里再腻味,表面功夫都得做好了,要不然,难免要被人说一句忘恩负义,悭吝刻薄,放在平民百姓家里,这也不是一个好名声,何况是侯府,要是被史家的对头拿住了把柄,朝上参一本史鼐内帏不修,纵容妻子欺凌兄长遗孤,获罪降爵也是可能的。无论从什么地方想,方夫人只能对史湘云更好,绝对不能更坏。这么想着,方夫人觉得自己的心肝都疼起来了。

    秦夫人走了之后,为了维持这个家,一贯勤俭持家的方夫人扭曲了一张还带着年轻的时候几分美貌的脸,狠狠地将手里的那只因为要招待秦夫人才拿出来的前朝官窑青花瓷杯给摔到了地上,碎片四溅,边上伺候的下人一个个垂着头,战战兢兢一个字也不敢说。

    方夫人脸上露出了一种叫人心寒的笑容,嘴唇动了动,轻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不喜欢做针线吗,我这就如了你的意!”

    方夫人对史湘云既然失去了耐心,而且生出了厌恶之意,那么,作为当家主母,她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你不喜欢做针线,行,那上午的女红课就没必要保留了,那个绣娘继续回针线房好了,当然,原因也可以告诉那个绣娘,没办法,谁让云姑娘不喜欢呢,还总是学不会,一点东西都要做到半夜,可见你教得不好,自然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了。至于史湘云将来会不会因为女红上的问题被夫家挑剔,那方夫人可不管了,谁让你自己不要做的。另外,方夫人着重整治的还有史湘云身边的下人,史湘云作为史家嫡女,就算出门,即便没有一脚出,八脚迈,身边起码也要带着两个一等丫鬟还有两个嬷嬷的,结果你拿着史家的钱,看着自己伺候的姑娘在外面说史家的坏话,居然也不阻止,回来也不禀报,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方夫人打发家里的下人早就打发出经验来了,史湘云身边的丫鬟也就算了,才一丁点大,而且是史湘云用惯了的,贸然打发了,难保不引起史湘云的反弹,但是那两个嬷嬷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哪怕其中有一个是自己的奶嬷嬷呢,这么点大,从小就显示出了叛逆心理的史湘云跟贾宝玉一样,对于啰啰嗦嗦,总是训导自己的嬷嬷好感都是没有多少的,因此,方夫人直接就说,两个嬷嬷年纪大了,也该回去享享天伦之乐了,另外,两个嬷嬷一家子也是史家伺候的老人了,劳苦功高,即便为了他们的子孙,也不能叫他们世世代代为奴的,因此,也不要两家子的身契银子了,便直接将两家人都放了出去,从此便是自由身了。

    与现代人的想法不同,没有几个现代人能够接受一家子世世代代做人们奴仆的时期的,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小说里面,那些穿越者们除非一开始就不幸沦为奴仆,否则的话,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人肯卖身为奴。而对古代大家族的奴仆而言,可很少希望真的被家主给放出去的,依靠着主家,起码衣食无忧,若是能有个油水丰厚的差事,一家子的收入甚至不输于一些小地主。而且,依着主家的权势,如史家这样的侯门,家里稍微体面一点的下人,在外面便是一些小官也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若是放出去了,说是良民,可是良民的同义词叫做草民,草芥一样的人物,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真要出去了,说寸步难行或许夸张了,但是日子会过得艰难一些也是正常的。

    能够做史湘云的奶嬷嬷和教养嬷嬷,自然是史家的老人了,资历什么的都不差,两人的丈夫也是体面的管事,儿子也有差事,女儿也进了内院,虽说不过是个二等三等的丫鬟,但是有她们的照应,在内院也没人敢欺负,除了月钱之外,平常也有一些赏赐,甚至史湘云的奶嬷嬷的女儿就在史泽那边,她还想着将来能让女儿给史泽做个姨娘呢!

    于是,当知道方夫人要将他们一家子都放出去的时候,两个说是嬷嬷,其实也不过二三十来岁的女人都傻了眼,不过看方夫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已经不能更改了,只得垂头丧气地谢了恩,回去就要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这两人既然是世仆,在家生子中还是很有一些关系的,比如说姻亲,因此,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自家丢了差事,以一种体面的理由被不体面地放出去的缘故了,原因自然在史湘云身上,姑娘做错了事,小小年纪就会搬弄口舌,你们这些做嬷嬷的却不知道教导劝阻,放你们出去是主子的恩典,以你们的错处,直接拉出去发卖了,你也没地方喊冤去。

    知道了原因,两家人自然也对史湘云生出了一些怨怼之心,虽说他们暂时无法做什么,但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史湘云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只知道自己的两个嬷嬷被放出去了,以她的见识,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从奴仆变成了自由身,将来无论科举什么的都不会受到限制,当然是主家的恩典,却没有想到,有几个奴仆家的孩子,有那个资本去科举呢?他们就算识字,也不过是之前培训过的一些账房上的知识罢了。若是有主家照应着,如同赖尚荣一样,将来也未必没有前程,可是,史家没喜事,也没听说经济上有什么问题,就将两家人一起打发出来了,难免会有人猜测他们是做了什么损害主家利益的时期,对他们的人品首先就有了质疑,又有哪个读书人肯为奴仆出身,人品还不好的人启蒙呢?对读书人来说,钱的确重要,但是,还有别的事情更重要,这种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被自己所在的圈子排斥的事情,他们只要没吃错了药,或者是穷得没办法了,否则都是不会做的。

    方夫人如今对史湘云,采取的就是一种放纵的态度,比如说,以前方夫人还比较抗拒贾家来接人,如今,只要贾家来接,方夫人也就放行了,她也懒得让一个不知道感恩的小白眼狼天天出现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给自己请安问好。她既然觉得贾家好,就让她去贾家好了,看贾家能不能给她一个侯门嫡女应该有的一切,包括最重要的婚姻。说不得贾家还真能,那丫头每每不是叫贾家那个凤凰蛋儿什么“爱哥哥”的吗?她要真有本事,就勾搭上贾宝玉啊,以两家的亲戚关系,即便贾宝玉不过是二房的次子,五品小官的儿子,也勉强配得上史湘云了,或者按两个人脑子不清楚的程度,那才叫天作之合呢。反正方夫人觉得,自己之前那般吃力讨不了好,还不如就这样呢,谁都省心,也省得那丫头又说什么自己寄人篱下,史家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苛刻一个小丫头从早到晚做针线之类的话。你要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就不会说那种不懂事的话。

    史家两房虽然分了家,但是底下的下人之间还是有些亲戚关系的,因此,方夫人的动作并没有瞒过秦夫人的眼镜,不过,秦夫人虽然对方夫人的手段有些看不上,但是在对史湘云的问题上,秦夫人却觉得史湘云这是活该。哪家的姑娘不是这样来的,难道那些大家闺秀天生就能仪态端庄吗,容貌是天生的,可是德言妇功难道生下来就会的吗,何况你长得也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不会挑剔其他的绝世美女呢,不在其它上面做文章,将来婚事上蹉跎,哪怕史家养得起你一辈子,也丢不起你这个人呢!

    不过,只要方夫人能让史湘云安分守己,不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史家的名声和家教,史湘云将来的前程可跟秦夫人没多大关系,秦夫人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了,谁有那个闲心,去管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侄女的闲事,只是对史湘雯和史湘霓的管教更加紧了一些,并让她们以后少跟史湘云往来,免得跟着学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方夫人也不是傻子,听秦夫人一说,自然明白了秦夫人的意思,心中对史湘云更是憋了一股子气,比起史湘雪来,史湘云过得可好多了,母爱这种东西虽说没有,方夫人所有的母爱都在自己的宝贝儿子史泽身上呢。可是,作为一个婶娘,她能做的也都做了,史湘云身边丫鬟婆子都是齐全的,月例也是从公中出,并不需要靠史湘云自己的月例来支出,四季的衣裳首饰,该有的也不会少了史湘云的,都要比史湘雪多出三成,甚至,若不是为了史湘云这个史家的嫡女,方夫人凭什么要多付给家里的西席一份银钱,教家里的女儿念书,要知道,就算是王家的嫡出女儿,如王熙凤,可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结果呢,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在外面糟践自己的名声!

    方夫人恨不得立刻将史湘云教过来,劈头盖脸教训她一顿,不过,方夫人却也知道,这种做法绝不可行,只会让人觉得,她的确虐待了自己的侄女,这让方夫人几乎更加喘不过气来了,如果是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史湘雪这个庶女呢,毕竟要叫她一声母亲的,她就算是打骂也是正常的,可是史湘云却不行,三房在某种意义上,是继承了大房的,因为这个,即便是分家的时候,三房也分到了大头,作为大房唯一的遗孤史湘云,那就是豆腐掉进灰里,吹不得打不得,你心里再腻味,表面功夫都得做好了,要不然,难免要被人说一句忘恩负义,悭吝刻薄,放在平民百姓家里,这也不是一个好名声,何况是侯府,要是被史家的对头拿住了把柄,朝上参一本史鼐内帏不修,纵容妻子欺凌兄长遗孤,获罪降爵也是可能的。无论从什么地方想,方夫人只能对史湘云更好,绝对不能更坏。这么想着,方夫人觉得自己的心肝都疼起来了。

    秦夫人走了之后,为了维持这个家,一贯勤俭持家的方夫人扭曲了一张还带着年轻的时候几分美貌的脸,狠狠地将手里的那只因为要招待秦夫人才拿出来的前朝官窑青花瓷杯给摔到了地上,碎片四溅,边上伺候的下人一个个垂着头,战战兢兢一个字也不敢说。

    方夫人脸上露出了一种叫人心寒的笑容,嘴唇动了动,轻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不喜欢做针线吗,我这就如了你的意!”

    方夫人对史湘云既然失去了耐心,而且生出了厌恶之意,那么,作为当家主母,她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你不喜欢做针线,行,那上午的女红课就没必要保留了,那个绣娘继续回针线房好了,当然,原因也可以告诉那个绣娘,没办法,谁让云姑娘不喜欢呢,还总是学不会,一点东西都要做到半夜,可见你教得不好,自然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了。至于史湘云将来会不会因为女红上的问题被夫家挑剔,那方夫人可不管了,谁让你自己不要做的。另外,方夫人着重整治的还有史湘云身边的下人,史湘云作为史家嫡女,就算出门,即便没有一脚出,八脚迈,身边起码也要带着两个一等丫鬟还有两个嬷嬷的,结果你拿着史家的钱,看着自己伺候的姑娘在外面说史家的坏话,居然也不阻止,回来也不禀报,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方夫人打发家里的下人早就打发出经验来了,史湘云身边的丫鬟也就算了,才一丁点大,而且是史湘云用惯了的,贸然打发了,难保不引起史湘云的反弹,但是那两个嬷嬷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哪怕其中有一个是自己的奶嬷嬷呢,这么点大,从小就显示出了叛逆心理的史湘云跟贾宝玉一样,对于啰啰嗦嗦,总是训导自己的嬷嬷好感都是没有多少的,因此,方夫人直接就说,两个嬷嬷年纪大了,也该回去享享天伦之乐了,另外,两个嬷嬷一家子也是史家伺候的老人了,劳苦功高,即便为了他们的子孙,也不能叫他们世世代代为奴的,因此,也不要两家子的身契银子了,便直接将两家人都放了出去,从此便是自由身了。

    与现代人的想法不同,没有几个现代人能够接受一家子世世代代做人们奴仆的时期的,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小说里面,那些穿越者们除非一开始就不幸沦为奴仆,否则的话,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人肯卖身为奴。而对古代大家族的奴仆而言,可很少希望真的被家主给放出去的,依靠着主家,起码衣食无忧,若是能有个油水丰厚的差事,一家子的收入甚至不输于一些小地主。而且,依着主家的权势,如史家这样的侯门,家里稍微体面一点的下人,在外面便是一些小官也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若是放出去了,说是良民,可是良民的同义词叫做草民,草芥一样的人物,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真要出去了,说寸步难行或许夸张了,但是日子会过得艰难一些也是正常的。

    能够做史湘云的奶嬷嬷和教养嬷嬷,自然是史家的老人了,资历什么的都不差,两人的丈夫也是体面的管事,儿子也有差事,女儿也进了内院,虽说不过是个二等三等的丫鬟,但是有她们的照应,在内院也没人敢欺负,除了月钱之外,平常也有一些赏赐,甚至史湘云的奶嬷嬷的女儿就在史泽那边,她还想着将来能让女儿给史泽做个姨娘呢!

    于是,当知道方夫人要将他们一家子都放出去的时候,两个说是嬷嬷,其实也不过二三十来岁的女人都傻了眼,不过看方夫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已经不能更改了,只得垂头丧气地谢了恩,回去就要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这两人既然是世仆,在家生子中还是很有一些关系的,比如说姻亲,因此,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自家丢了差事,以一种体面的理由被不体面地放出去的缘故了,原因自然在史湘云身上,姑娘做错了事,小小年纪就会搬弄口舌,你们这些做嬷嬷的却不知道教导劝阻,放你们出去是主子的恩典,以你们的错处,直接拉出去发卖了,你也没地方喊冤去。

    知道了原因,两家人自然也对史湘云生出了一些怨怼之心,虽说他们暂时无法做什么,但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史湘云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只知道自己的两个嬷嬷被放出去了,以她的见识,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从奴仆变成了自由身,将来无论科举什么的都不会受到限制,当然是主家的恩典,却没有想到,有几个奴仆家的孩子,有那个资本去科举呢?他们就算识字,也不过是之前培训过的一些账房上的知识罢了。若是有主家照应着,如同赖尚荣一样,将来也未必没有前程,可是,史家没喜事,也没听说经济上有什么问题,就将两家人一起打发出来了,难免会有人猜测他们是做了什么损害主家利益的时期,对他们的人品首先就有了质疑,又有哪个读书人肯为奴仆出身,人品还不好的人启蒙呢?对读书人来说,钱的确重要,但是,还有别的事情更重要,这种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被自己所在的圈子排斥的事情,他们只要没吃错了药,或者是穷得没办法了,否则都是不会做的。

    方夫人如今对史湘云,采取的就是一种放纵的态度,比如说,以前方夫人还比较抗拒贾家来接人,如今,只要贾家来接,方夫人也就放行了,她也懒得让一个不知道感恩的小白眼狼天天出现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给自己请安问好。她既然觉得贾家好,就让她去贾家好了,看贾家能不能给她一个侯门嫡女应该有的一切,包括最重要的婚姻。说不得贾家还真能,那丫头每每不是叫贾家那个凤凰蛋儿什么“爱哥哥”的吗?她要真有本事,就勾搭上贾宝玉啊,以两家的亲戚关系,即便贾宝玉不过是二房的次子,五品小官的儿子,也勉强配得上史湘云了,或者按两个人脑子不清楚的程度,那才叫天作之合呢。反正方夫人觉得,自己之前那般吃力讨不了好,还不如就这样呢,谁都省心,也省得那丫头又说什么自己寄人篱下,史家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苛刻一个小丫头从早到晚做针线之类的话。你要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就不会说那种不懂事的话。

    史家两房虽然分了家,但是底下的下人之间还是有些亲戚关系的,因此,方夫人的动作并没有瞒过秦夫人的眼镜,不过,秦夫人虽然对方夫人的手段有些看不上,但是在对史湘云的问题上,秦夫人却觉得史湘云这是活该。哪家的姑娘不是这样来的,难道那些大家闺秀天生就能仪态端庄吗,容貌是天生的,可是德言妇功难道生下来就会的吗,何况你长得也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不会挑剔其他的绝世美女呢,不在其它上面做文章,将来婚事上蹉跎,哪怕史家养得起你一辈子,也丢不起你这个人呢!

    不过,只要方夫人能让史湘云安分守己,不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史家的名声和家教,史湘云将来的前程可跟秦夫人没多大关系,秦夫人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了,谁有那个闲心,去管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侄女的闲事,只是对史湘雯和史湘霓的管教更加紧了一些,并让她们以后少跟史湘云往来,免得跟着学坏了。

38第38章

    史湘雯如今更重要的是婚前的各类教育,史湘霓显然对加重的课程很是郁闷,尤其,先生之前还在给她们讲唐诗宋词呢,如今又转回女四书上去了,每每听着先生在那里讲什么女子卑弱之类的话,史湘霓就很不爽,不过却也没有办法,于是,相比较于以前,她更加期盼史鸿旬休回家了,起码那一天,不用再被强调什么三从四德,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史鸿他们几个人如今在国子监比较低调,没办法,李约他伯父李守中刚过了春闱没多久,就顺利外放了,毕竟,老是待在国子监,虽说清贵,但也不是个事,总不能做一辈子老学究,这回李守中直接被外放到了山东做布政使,正四品的官,也算升了,混得好的话,将来升任巡抚也不是不行,那会儿就真的是一方大员了。

    饶是如此,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反过来来说也是一样的,即便李守中在国子监依旧有人脉,不过平常行事自然不如李守中还在的时候,何况,国子监看似跟象牙塔一样的地方,里面官员也差不多是清流,不过,清流也是有立场的,不可能所有的官员都穿一条裤子,那样的话,哪怕信奉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皇帝,也是不放心的,因此,李守中在国子监自然也有对头,李守中如今一走,他原本罩着的人自然也要缩着脑袋过日子了。

    当然,所谓的低调也是相对的,他们四个人成绩都不坏,性子不差,也没有仗势欺人之举,在国子监一帮子生员里面算是人缘比较好的,史鸿家世放在那里,也没人吃饱了撑的,一定要跟他们过不去,只不过,比起之前来,少了些许便利,消息不那么灵通罢了。因此,史鸿他们自然安分了许多,加上他们几个都已经决定参加下一次的乡试,自然要更加努力一些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入了八月份,八月的时候,史太君七十五岁大寿,虽说没想着太过大办,但是人生七十古来稀,人到了这个年岁,过得一天算一天,这七十五岁也算个整生日了,过了这天,谁知道还等不等得到八十呢,因此,七月的时候便给贾家在长安的亲戚们下了帖子,在小范围内庆祝一场。

    史鸿只得在国子监告了假,自己又谢了一幅寿字,加了一副寿联,找人装裱了算是寿礼,他也就需要做这么多了,毕竟哪怕在这个年头,他也还是个未成年了,这种事情,还是让秦夫人准备更加妥当。

    只是秦夫人私底下也有些微词,女儿去世还没满一年了,哪怕你一个长辈不需要做什么守孝不守孝的事情,这会儿就庆祝生日,也太过凉薄了一些,之前喊着女儿死了,要了自己半条老命之类的话,岂不是跟放那个什么一般,也忒虚伪了点。

    史太君生日那天,史家一大早就全家出动了,当然,不包括史鼎和史鼐,作为朝廷命官,还是当家人,又不是自己的父母生日,他们也是不好请假的,因此,只得下了朝,过去应个景也就是了。秦夫人带着史湘雯和史湘霓坐马车,史鸿骑着马走在一侧。二房三房之前已经约好了,这会儿先在路口会合,史鸿给方夫人问了安,跟史泽同样问了好,史湘雪这次也跟着方夫人出来了,这会儿有些怯怯地向史鸿道了个万福,史鸿赶紧回了半礼,然后有些诧异地问道:“婶子,怎么不见云妹妹!”

    方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讥樊色,不过很快一闪而逝:“云丫头啊,之前便被你姑祖母接过去跟表姐妹们一起玩了,正好今儿过去,也能接她回来!”

    史鸿纵然对如今的一些事情依旧没有搞明白,却也知道,这事着实不是那么对劲,不过,他并没有贸然说什么,只是点头应是,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便再次上了马。

    荣国府在长安这边经常来往的正经亲戚也就是史家跟王家,邢夫人本来就是出身破落户儿,娘家不怎么拿的出手,邢夫人怕丢人,硬是连帖子都没送过去。李纨倒是正经的嫡长孙媳妇,可惜的是,如今跟个隐形人似的,跟娘家也没多少往来,而李守中又外放了,因此,李家不过是让人送了一份勉强说得过去的寿礼,压根没来人。宁国府那边亲戚也差不多,贾敬他老婆死了之后,跟岳家就差不多没了往来,尤家也就不说了,一个继母带着两个异母妹妹,老的老,小的小,连个当家的男人都没有。宁国府未来的继承人贾蓉倒是娶了妻,也就是秦可卿,秦可卿的这个秦跟秦夫人娘家可没半点关系,秦可卿他老爹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跟贾政一样在工部,也是多年都没挪过窝的那种。

    王家之前王子腾外放了九省统制,奉旨查边去了,王子胜因为在长安过得不甚痛快,王熙凤出嫁了之后,便带着老婆孩子回金陵去了,因此,过来的是王子腾的老婆和孩子。搞到最后,倒是史家来的人最多了。

    荣国府这会儿热闹得很,史鸿史泽虽然是外男,不过因为是娘家的侄孙,自然也跟着进了后院,去拜见史太君。一行人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见史湘云在跟贾宝玉说笑,当时秦夫人脸色就是一变,看了方夫人一眼,方夫人却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两人很快都端起了笑容,半点看不出异样来。进门之后,史鸿快速地扫了一眼,便看见史太君身边坐了四个女孩子,有三个穿的是相同款式的衣裙,戴着差不多的首饰,应该就是贾家的几个姑娘,贾宝玉跟史湘云分两侧坐在史太君身边,史湘云反而领了贾家几个姑娘一头。看起来,林黛玉应该不在,史鸿遗憾了一下下,不过也明白,林黛玉这会儿还在孝期呢,私底下过来磕个头拜个寿就是了,却是不好一直留在这边的。

    等着秦夫人和方夫人开了口,给史太君道了贺。史泽跟史鸿按长幼给史太君磕了头,各自说了几句吉祥话,史太君满脸慈爱之色,连声叫人扶他们起来,又赏了两人一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史湘雯史湘霓和史湘雪也一起过来拜寿,史太君乐得合不拢嘴:“姐妹几个都是花一样的人儿,生得可真是齐整!”一边说着,一边同样给了三个女孩子赏,史湘雯和史湘霓是一样的八宝嵌珠的项圈,史湘雪要差上一点,虽说也是一个金项圈,上面镶嵌的珠宝明显少了一些。

    给史太君拜了寿,几个小辈也一起见了礼,不知道史湘云有没有发觉到,她如今的位置是何等尴尬,史家这边不当她是自己人,贾家那边也就当她是表姐妹,偏偏看她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是自家姐妹,难得在一起,正好亲香亲香!”史太君又看了看贾宝玉,笑道,“宝玉,你也跟你两个表哥一起说说话,他们两个都在国子监念书呢,平常也是难得一见的!”

    贾宝玉应了下来,不过看他的模样,显然没有离开屋子去别处的意思,一边跟史鸿和史泽说话,一边还竖着耳朵听着那边一群女孩子之间的说笑,不时插上一句嘴,忽然就说了一句:“可惜林妹妹不在!”

    史鸿心里翻了个白眼,史泽脸上显得有些错愕,他也是知道林黛玉的,在这样的场合,林黛玉确实暂时是不合适的。那边贾宝玉半点也没觉得不对,开始一个劲地说林妹妹如何如何,偏偏史太君也不阻止,依旧笑眯眯的。

    史湘云却开了口,笑嘻嘻道:“爱哥哥真是的,林姐姐一向不喜欢热闹的,你老是在这里说,小心林姐姐又不高兴了!”

    秦夫人再次皱了皱眉,方夫人嘴角却勾了勾,她瞥了一眼史湘云,什么话也没说,那边,史湘雯却拉着史湘霓,往旁边坐了点。

    不等贾宝玉说话,史鸿只得说道:“我跟堂哥还没去拜见两位表叔呢,要不,表弟帮忙带个路?”

    贾宝玉脸上现出一点畏惧和不情愿来,他不由得看了看史太君,史太君开口道:“这也是应该的,宝玉,你就带两位表哥去前面给你父亲和大伯请安吧!”

    史鸿和史泽同时松了口气,一向不怎么对头的两人居然心有灵犀了一把,赶紧起身告退,跟着贾宝玉往前院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元宵节,大家节日快乐啊!

39第39章

    好在在这样的日子里面,贾赦也没有沉迷在温柔乡,贾政也没有借机教育儿子的意思,兄弟两个都很是和颜悦色,这让贾宝玉松了一口气,贾宝玉正打算带几个人回后院去,那边来了消息,他舅舅家的表兄王仁来了。

    王仁如今也在国子监,跟史泽也是经常在一块的,两人性子也有些相似之处,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了,以前王子腾在的时候,几乎是耳提面命,对他管得很紧,如今王子腾外放了,他老妈又是个疼爱儿子的,因此,王仁自然活泛起来,他刚刚去拜见了老寿星,一听史泽贾宝玉他们都在,便寻了过来。

    王仁说起来还是王熙凤的堂兄,年纪最大,虽说还没定亲,不过也不远了,再混在后院未免不像话,因此,干脆直接找上了贾琏还有宁国府的几个人。

    虽说这会儿还没到中午,贾琏他们几个人已经开始找起了乐子,地点就在荣禧堂边上的小花园里面,贾珍还友情提供了一个几乎是长驻宁国府的小戏班子,反正自从贾敬跑去了道观之后,贾珍袭了爵,又没人管束,也没有差事,自然是花天酒地,今天喝酒,明天听戏,兴致来了,跟一干狐朋狗友开个无遮大会也是常事。这个叫做庆喜班的戏班子就是贾珍常年包下来的,甚至连里面两个生得很是如花似玉的旦角也一并包了下来,时不时陪他取乐。不过,他们更看重的可不是台上的唱腔,而是别的,因此,这会儿,他们的注意力没多少在戏台子上面,反而一个个正围坐在一起,划着拳,说这些荤段子。

    贾珍他们见他们几个过来,贾珍先迎了上来,笑呵呵道:“几位表弟可真是稀客,快快请坐!”一边说着,一边又叫伺候的丫鬟将桌上没怎么用的酒菜撤下,重新换了一桌酒席。贾蓉和贾蔷规规矩矩地问了安,看着他们几个人坐了下来,这才也落了座。

    这会儿,花园里面的一个用亭子充当的戏台上,那群戏子就在依依呀呀地唱着《西厢记》里面的曲子,这年头还是流行的昆曲,并不跟后世的京剧一般,叫人不那么容易听懂,史鸿上辈子也是南方人,这辈子也在江南住过几年,因此,即便里面有些方言,却不影响他听懂。他读书的时候,也偷偷摸摸看过什么《牡丹亭》、《会真记》之类的戏本,不过,看与听效果完全不同,听着更有意味。

    贾蓉见史鸿的注意力放在戏台子上那个正在唱“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小旦上,脸上露出了有些心照不宣的笑容,他压低了声音:“鸿表哥可是对那豆官感兴趣,那豆官的嗓子还有身段,可是出了名的!”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说的不是在戏台上的表现。

    史鸿有些愕然,不过却也没有反驳,只是装着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笑道:“看着的确是不错的,我母亲一向也是喜欢听戏的,回头有空,也请他过去给我母亲唱上几段!”

    贾蓉一时没搞清楚史鸿是装傻还是真傻,不过看史鸿的样子,心里不禁腹诽,没准史鸿还是个童子鸡,没开过荤呢!他刚想继续说什么,那边贾珍横了他一眼,他立刻不吭声了,那豆官如今可是贾珍的心头好,贾蓉也就是偷偷摸摸地上了几次手,他这会儿还没后来放得开,也是不敢跟贾珍父子两个一起玩双飞的。

    因为谁也承担不起带坏贾宝玉的责任,于是,桌上的人便分成了两拨,除了贾宝玉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平辈,因此,便坐到了一边,轻声谈笑,贾蓉和贾蔷两个小辈在那里奉承着贾宝玉。没办法,大家都知道贾宝玉是史太君的心肝,要是让他不高兴了,只怕自己也讨不了好,没办法,谁让史太君是两府里面辈分最高,地位也最高的呢,又史太君这位一品诰命在,荣国府才勉强称得上是国公府第,何况,还有个孝字当头呢!哄好了贾宝玉,史太君那边知道了,自然也有他们的好处,哪怕只是赏赐一些金银锞子,也足够他们玩乐一阵子了。

    贾宝玉如今也正是懵懂的时候,也就不怎么在意他们说的一些语意含糊的话,不过,他天生是个外貌主义者,这会儿看戏台上那些戏子,虽说都是少年,但是也是身材窈窕,眉目如画,因此,也便不再想着姐姐妹妹们了,反而专心致志地看着戏台上,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句。贾蓉和贾蔷在一边跟贾宝玉说着戏词,还有那些戏子的名字由来,以及擅长什么,还夹杂着一些外面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让出门很少,即使出去也就是去亲戚家或者是家里的寺庙的贾宝玉听得憧憬不已。

    贾琏跟王仁这个大舅子凑在一起,两人都不是什么纯洁的人,王仁跟王熙凤也谈不上什么兄妹之情,毕竟,王子胜大半时间在江南一带,王子腾他们一家子却长住长安,也就是到了王熙凤要议亲的时候,王子胜和他的老婆甄氏看不上江南那边的土地主,又想着入京借王子腾的势,给女儿找个富贵人家,这才来长安住了一两年,就算是那段时间,两房也不是经常在一起的,自然,王仁对这个堂妹亲情很有限,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跟贾琏说些风月场上的话。贾珍更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起码跟泼辣的王熙凤相比,尤氏是不敢管贾珍的事情的,因此,不时也插上几句话。

    史泽听得有些跃跃欲试,他如今的确已经开了荤,不过,家里的奴婢,哪有那么多花样,而且,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他如今不过有了几个通房侍妾,在外面却是没多少资本胡来的。没办法,国子监那边哪怕不管他们这些荫生学得如何呢,但是门禁却也挺严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囊中羞涩,他月钱并不少,起码花销比史鸿多多了,可是花销也大,就算是平常跟朋友一起出去喝个茶,吃顿饭,会一次帐就得十几两,毕竟,荫生起码也是三品的门第,吃饭也得去高档场所,那种地方,白菜都能卖出鲍鱼的价钱,花销怎么可能小得了。除此之外,哪怕方夫人再疼他,也不肯拿钱给他出去出去鬼混的,这会儿听那几个老手说起那些事情,不免有些心动。

    史鸿对此却没多少想法,上辈子他也不是童子鸡,大学的时候就跟他那会儿的女朋友一起开了荤,后来也去过夜店,什么脱衣舞、钢管舞的都看过,这年头的青楼,还真引不起他多少兴趣,至于什么戏子水路旱路的,很遗憾,哪怕那些戏子长得再像女的,本质上还是男人,哪怕没有洁癖呢,史鸿对将海绵体塞进那地方实在很有心理压力,被他们一说,他连戏台子上那些分辨不出性别的戏子们都没兴趣看了,因此,只好一边听着戏词,一边漫不经心地夹桌上的一些小菜吃,以打发时间。

    这边在听戏,后院那边的戏台子也搭了起来,寿宴已经开始了,这边喝得微醺,吃得也半饱的人连忙都起身,叫那些戏子们先散了,然后喝多了的连忙叫人拿了醒酒茶来,喝上一碗,免得一会儿醉的太快,有几个甚至急急忙忙去恭房放了水,这才满脸舒缓地出来了。

    因为都是亲戚,算起来,人也不是特别多,因此,寿宴也没有分前院后院,便如同年节的时候一般,就在史太君屋里摆了宴,只是分了两桌,中间又用屏风隔了起来,让史鸿诧异的是,史太君似乎依然将贾宝玉当做小孩子,居然让他坐到了里面的那一桌上去了。贾政脸色变了一下,最终依旧啥也没说。另外,比贾宝玉还要小的贾环、贾琮以及贾兰都没有出现。

    这边摆着宴,那边戏班子的班主已经拿了点戏的单子下来给他们的衣食父母们点戏,大家多半都点了史太君喜欢的热闹的段子,尤其还有专门贺寿的那种,比如说“麻姑拜寿”、“金玉满堂”之类的,年纪小的几个没那么多顾忌,也点了自己喜欢的如“春香闹学”、“仙园”、“满床笏”什么的。

    一群小辈奉承着,史太君心里乐呵,看着身边撒娇扮痴的贾宝玉,又命人去问了林黛玉的情况,叫人取了几碗菜给林黛玉送过去,然后便安心享受着天伦之乐。

    女人家在一起,无非是家长里短,还有儿孙的事情,史太君就问起了史泽:“泽哥儿今年也是不小了吧!”

    方夫人笑道:“可不是,已经十五了!”

    史太君也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十五了,也是大人了!”

    方夫人立刻警惕起来,难不成史太君又想打什么亲上加亲的主意,若是贾家有个嫡出的女儿也就算了,不过,如今勉强合适的两位可都是庶出,方夫人纵然不像史太君和王夫人一样,觉得贾宝玉怎么金贵,便是公主也配得上,却不觉得哪个庶女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因此,她赶紧说道:“老太太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泽儿是不小了,心里还想着他还是一丁点大的小哥儿呢!说起来,仁哥儿比凤哥儿还大一岁呢,可曾订了亲事?”

    王子腾的夫人余氏笑眯眯道:“之前在庙里找了高僧,说是仁哥儿命里不宜早娶,而且,我家老爷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自个拿主意呢!”

    史太君也不是傻的,这边都不乐意,史鸿比人家还小呢,总不能再扯到史鸿身上去,因此便笑道:“做娘的,都是一般的心思,都当自己的孩子还小呢!”

    秦夫人掩口一笑:“可不是,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家鸿哥儿小时候,还不到人腰高呢,就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的,哎呦,可真是乐死人了!”

    话题很顺利地转向了育儿经,各家对着对方的儿女各种吹捧羡慕,当然,心里面都觉得是自己的孩子好,秦夫人尤其得意,谁像她儿子一样,小小年纪便有了功名,在国子监也受那些博士助教看重呢!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上班总有点不在状态,今天在单位就起了个头,回来折腾到快八点才开始继续,更晚了,抱歉。

40第40章

    寿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才结束,中途换了好几次菜,即便是贾政这样一直摆着一副端方模样

    人,也露出了笑脸来,一群人围在一起,行酒令,说笑话,气氛一直很不错。

    史鸿这辈子还没怎么碰过酒,因此,尽管没喝几杯,便有了酒意,晚上回去

    时候,还有些昏昏沉沉

    ,秦夫人见了,一到家便吩咐下人准备安神醒酒茶,给史鸿喝了下去,嘴上抱怨道:“鸿儿

    不会喝酒,喝这么多作甚,

    现在还小,酒多了,难免会伤了身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因为出去赴宴,家里

    下人早早就准备好了醒酒还有沐浴要用

    东西,很快便端了八宝醒酒汤过来,史鸿喝了两口,觉得胃里面舒服了一些,这才说道:“那样

    情况下,哪能不喝酒呢,儿子已经喝得挺少了,只是实在不甚酒力!”

    “行啦!”秦夫人有些爱怜地拿帕子给史鸿擦了擦脸,柔声道,“时候也不早了,

    已经吩咐

    那边

    下人准备了热水,回去泡一泡,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去国子监呢!”

    史鸿点了点头:“嗯,那母亲,儿子就先告退了,母亲也早些歇息!”

    史鼎从外面进来,史鸿连忙行了礼,这才离开了。史鼎哼了一声:“都这么大了,

    还惯着!”

    秦夫人撇了撇嘴:“

    没看到那个宝玉呢,那才叫惯着呢!都多大了,还挤在一干丫头们身边呢!”

    史鼎更是皱了皱眉:“跟他有什么好比!姑母也不知道怎么想

    ,那小子虽说有几分聪明劲,可是,心思不放在正途上,能有什么出息!”

    秦夫人心内暗笑,嘴上却不那么说,而是道:“这也未必,人家不还说大器晚成嘛,何况宝玉还一团孩子气呢!等到醒事了,也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毕竟不是自己

    孩子,史鼎自然没有那种恨铁不成钢

    心思,这会儿也没人看得出贾家

    衰落,贾家虽说过了最鼎盛

    时候,但是,依旧有三品

    爵位,一家子虽然算不上聪明,但是并不掺和朝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祸,至于欺男霸女那点事,只要闹得不过分,都不需要王家史家出手,贾家自己也能抹平了,如此一来,起码到玉字辈这一代,都没什么好担心。往后没了爵位,想要过好日子,就得子孙自己争气了。史家这边也就是史太君还活着

    时候要照应一把,往后,那就是王家

    事情了,人家两代都跟贾家联姻了呢!史鼎这么想,却是没想到,因为史湘云有些不着调,方夫人已经打算将史湘云也塞进贾家,给那位凤凰蛋了。

    秦夫人在私底下跟方夫人交流

    时候,已经知道了方夫人

    打算,方夫人在秦夫人面前表现得很无奈:“云丫头跟那个宝玉,两人之间一点也不顾忌男女之防,成天爱哥哥爱哥哥

    喊着,

    看她平常说一二三四

    时候,也没见她咬到舌头,可见,那丫头早就生了心思!嫂子,咱们毕竟不是亲娘,就算是亲娘,干这种棒打鸳鸯

    事情,儿女也要埋怨

    ,要不然,那什么崔莺莺,怎么就嫁了张生呢!都到这个地步了,

    还能怎么办,直接如了那丫头

    意便是了!”

    秦夫人皱了皱眉:“可是

    瞧宝玉,待云丫头跟几个姐妹也没什么差别!”因为没有看到林黛玉,秦夫人也不知道,史太君有将外孙女和孙子撮合到一起

    意思,只是瞧着贾宝玉,不像是对史湘云有特别意思。

    方夫人叹道:“走一步,算一步便是了,若是咱们硬拗着,万一那丫头做了什么有损名节

    事情,史家可还有别

    女儿要出嫁呢!”

    秦夫人一听这个,便不再多说了,方夫人或许不在乎史湘雪,她膝下

    两个女儿可都是自己肚子里面爬出来

    ,当下便默认了方夫人

    安排。

    夫妻两个各自洗漱更衣,然后并排躺到了床上,说起了闲话。秦夫人笑道:“姑母如今可真是万事如意了,儿孙那般孝顺,

    瞅着今天那宴席上,什么山珍海味,都齐全

    很,就差龙肝凤髓了呢!”

    史鼎也没多想:“毕竟是老封君呢!说起来,咱们家要不是

    持家有道,之前又有了几样来钱

    营生,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呢!这些年来,真是劳烦夫人了!”

    “老爷这说

    什么话,这也是妾

    本份!”秦夫人含笑道,“老爷一个大男人,哪好在这种事情上费心,岂不叫人笑话!”

    夫妻两个说着些知心话,谁也不想再提那些烦心事,很快,空气中就充斥着脉脉温情了,史鼎心头一热,侧身搂住了秦夫人……

    贾家

    寿宴在长安并没有引发什么波澜,毕竟只是小范围内

    庆贺,一般

    人家,七十五大寿也是要热闹一下

    ,何况还是一个一品

    诰命,甚至太上皇听甄贵太妃提起之后,还专门赐下了一柄古藤手杖,谁让当年贾代善早死,是因为对当年

    太上皇有救驾之功呢,自然对贾家优容三分。太上皇颁下了赏赐,圣上自然也不能例外,先是宠幸了皇后身边做女官

    贾元春,并且册封了贵人,后头又给史太君赐下了如意绸缎之类

    赏赐,让贾家一个个喜笑颜开。史太君琢磨了一下,看样子,需要让元春在后宫多使点劲了,因此,借着入宫谢恩

    机会,她盛装进了宫,还见了贾元春一面,塞了一些用于打点

    银票碎银,又嘱咐了她几句,才离开了。

    贾元春也是精明

    ,要不然,哪怕她是贾家

    女儿呢,也不能在皇后身边做高级女官,而且,还能在贵太妃和皇后身边取得了平衡,两头讨好,起码贵太妃一直没有想到她

    用心,反而一直还遗憾没将贾元春放到自己儿子身边。到时候,贾家自然是要掺和进来

    ,贾家上了船,难道史家王家还能独善其身吗?只是如今木已成舟,贵太妃能在太上皇身边盛宠多年,也不是心里没成算

    ,便决心出手帮助贾元春上位,好在圣上身边安个钉子,传递信息。

    贾元春也是个有野心

    姑娘,她在家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人物,后来入宫参选,被分到了诚王府,一开始很是受了一些委屈,只不过她身份在这里,即使有什么不妥当,谁家也是不会没事得罪一个虽说没多少实权,却还算有几分圣眷

    勋贵人家。因此,贾元春一半靠着自己

    手段,上头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因而总算混到了当时

    诚王妃身边伺候,诚王妃也是个贤内助,尽管看贾元春

    眼神,不像是个安分

    ,不过为着诚王

    大业,却一直闻言抚慰,贾元春虽说是做着下人,但是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尤其后来诚王登基,一下子变成了九五之尊,这让贾元春更加生出了往上爬

    心思。只是圣上不是个贪恋美色

    ,何况,贾元春固然漂亮,但是放到宫里这样一个百花齐放,美人如云

    地方,姿色也只能算得上是中等而已。如今却受了圣上

    恩宠,从宫人变成了贵人,也算有了品级

    嫔妃了,贾元春自然更加想要进步了。

    就在贾家想着办法,希望贾元春能够青云直上

    时候,金陵那边传来了坏消息,薛蟠打死了人!

    这可真是个不幸

    消息,哪怕薛家是皇商呢,不过在上一任当家人薛俭死了之后,也已经开始没落了,如今即便是在金陵,也就是个势力比较大比较有钱

    土财主罢了,应天府

    府尹科举出身,对商人也不是那么看得上,即便是看在王家贾家

    份上,也不能不做出一个姿态来,要将薛蟠捉拿归案。不管那一朝,都有一条法律,也就是从汉朝

    时候传下来

    ,杀人者死,薛家如今也就是平头百姓,也够不上“八议”

    边。薛王氏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眼界有限,只好病急乱投医,一边到处塞钱打点,一边急急忙忙地写信,因为王子腾现在在九省巡边,薛王氏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王子腾在哪儿,因此,只得一封信送到贾家,另一封信送给了还留在京城

    嫂子那里。

    金陵到长安,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跑个十几天

    ,谁知道这事中途得耽搁多少天,薛王氏最是疼爱自己

    儿子,干脆就借着送女儿入京小选

    名义,一边命管事将金陵这边

    产业收拢收拢,直接出手,以后往京城去置业,一边就匆匆忙忙收拾了行李,带着一双儿女,直接跑路了,一边在外,一边打听着这事

    后续情况。

    王夫人接到信,心里便是一喜,她当年跟贾敏不睦,对林黛玉也没什么好感,等到史太君想要让林黛玉跟贾宝玉结亲之后,在贾珠死后,将贾宝玉当做命根子

    王夫人哪里肯答应,自然要从中作梗,她忽然想起来,自家妹妹也有个女儿,虽说那个女儿年纪比贾宝玉大两岁,不过在她看来,大一点才好,省得跟那些狐媚子一样,勾得宝玉不学好,因此,便跟史太君说,薛家要送女儿小选,举家要进京了,半点没提薛蟠打死人

    事。另一方面,又叫人送信给王子腾,将事情一说,希望王子腾将事情摆平,然后,就开始命王熙凤收拾出一个院子来,等着薛家过来,就住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寿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才结束,中途换了好几次菜,即便是贾政这样一直摆着一副端方模样的人,也露出了笑脸来,一群人围在一起,行酒令,说笑话,气氛一直很不错。

    史鸿这辈子还没怎么碰过酒,因此,尽管没喝几杯,便有了酒意,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秦夫人见了,一到家便吩咐下人准备安神醒酒茶,给史鸿喝了下去,嘴上抱怨道:“鸿儿你不会喝酒,喝这么多作甚,你现在还小,酒多了,难免会伤了身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因为出去赴宴,家里的下人早早就准备好了醒酒还有沐浴要用的东西,很快便端了八宝醒酒汤过来,史鸿喝了两口,觉得胃里面舒服了一些,这才说道:“那样的情况下,哪能不喝酒呢,儿子已经喝得挺少了,只是实在不甚酒力!”

    “行啦!”秦夫人有些爱怜地拿帕子给史鸿擦了擦脸,柔声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已经吩咐你那边的下人准备了热水,回去泡一泡,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去国子监呢!”

    史鸿点了点头:“嗯,那母亲,儿子就先告退了,母亲也早些歇息!”

    史鼎从外面进来,史鸿连忙行了礼,这才离开了。史鼎哼了一声:“都这么大了,你还惯着!”

    秦夫人撇了撇嘴:“你没看到那个宝玉呢,那才叫惯着呢!都多大了,还挤在一干丫头们身边呢!”

    史鼎更是皱了皱眉:“跟他有什么好比的!姑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小子虽说有几分聪明劲,可是,心思不放在正途上,能有什么出息!”

    秦夫人心内暗笑,嘴上却不那么说,而是道:“这也未必,人家不还说大器晚成嘛,何况宝玉还一团孩子气呢!等到醒事了,也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史鼎自然没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这会儿也没人看得出贾家的衰落,贾家虽说过了最鼎盛的时候,但是,依旧有三品的爵位,一家子虽然算不上聪明,但是并不掺和朝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祸,至于欺男霸女那点事,只要闹得不过分,都不需要王家史家出手,贾家自己也能抹平了,如此一来,起码到玉字辈这一代,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往后没了爵位,想要过好日子,就得子孙自己争气了。史家这边也就是史太君还活着的时候要照应一把,往后,那就是王家的事情了,人家两代都跟贾家联姻了呢!史鼎这么想,却是没想到,因为史湘云有些不着调,方夫人已经打算将史湘云也塞进贾家,给那位凤凰蛋了。

    秦夫人在私底下跟方夫人交流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方夫人的打算,方夫人在秦夫人面前表现得很无奈:“云丫头跟那个宝玉,两人之间一点也不顾忌男女之防,成天爱哥哥爱哥哥的喊着,我看她平常说一二三四的时候,也没见她咬到舌头,可见,那丫头早就生了心思!嫂子,咱们毕竟不是亲娘,就算是亲娘,干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儿女也要埋怨的,要不然,那什么崔莺莺,怎么就嫁了张生呢!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怎么办,直接如了那丫头的意便是了!”

    秦夫人皱了皱眉:“可是我瞧宝玉,待云丫头跟几个姐妹也没什么差别!”因为没有看到林黛玉,秦夫人也不知道,史太君有将外孙女和孙子撮合到一起的意思,只是瞧着贾宝玉,不像是对史湘云有特别意思的。

    方夫人叹道:“走一步,算一步便是了,若是咱们硬拗着,万一那丫头做了什么有损名节的事情,史家可还有别的女儿要出嫁呢!”

    秦夫人一听这个,便不再多说了,方夫人或许不在乎史湘雪,她膝下的两个女儿可都是自己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当下便默认了方夫人的安排。

    夫妻两个各自洗漱更衣,然后并排躺到了床上,说起了闲话。秦夫人笑道:“姑母如今可真是万事如意了,儿孙那般孝顺,我瞅着今天那宴席上,什么山珍海味,都齐全的很,就差龙肝凤髓了呢!”

    史鼎也没多想:“毕竟是老封君呢!说起来,咱们家要不是你持家有道,之前又有了几样来钱的营生,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呢!这些年来,真是劳烦夫人了!”

    “老爷这说的什么话,这也是妾的本份!”秦夫人含笑道,“老爷一个大男人,哪好在这种事情上费心,岂不叫人笑话!”

    夫妻两个说着些知心话,谁也不想再提那些烦心事,很快,空气中就充斥着脉脉温情了,史鼎心头一热,侧身搂住了秦夫人……

    贾家的寿宴在长安并没有引发什么波澜,毕竟只是小范围内的庆贺,一般的人家,七十五大寿也是要热闹一下的,何况还是一个一品的诰命,甚至太上皇听甄贵太妃提起之后,还专门赐下了一柄古藤手杖,谁让当年贾代善早死,是因为对当年的太上皇有救驾之功呢,自然对贾家优容三分。太上皇颁下了赏赐,圣上自然也不能例外,先是宠幸了皇后身边做女官的贾元春,并且册封了贵人,后头又给史太君赐下了如意绸缎之类的赏赐,让贾家一个个喜笑颜开。史太君琢磨了一下,看样子,需要让元春在后宫多使点劲了,因此,借着入宫谢恩的机会,她盛装进了宫,还见了贾元春一面,塞了一些用于打点的银票碎银,又嘱咐了她几句,才离开了。

    贾元春也是精明的,要不然,哪怕她是贾家的女儿呢,也不能在皇后身边做高级女官,而且,还能在贵太妃和皇后身边取得了平衡,两头讨好,起码贵太妃一直没有想到她的用心,反而一直还遗憾没将贾元春放到自己儿子身边。到时候,贾家自然是要掺和进来的,贾家上了船,难道史家王家还能独善其身吗?只是如今木已成舟,贵太妃能在太上皇身边盛宠多年,也不是心里没成算的,便决心出手帮助贾元春上位,好在圣上身边安个钉子,传递信息。

    贾元春也是个有野心的姑娘,她在家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后来入宫参选,被分到了诚王府,一开始很是受了一些委屈,只不过她身份在这里,即使有什么不妥当,谁家也是不会没事得罪一个虽说没多少实权,却还算有几分圣眷的勋贵人家的。因此,贾元春一半靠着自己的手段,上头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因而总算混到了当时的诚王妃身边伺候,诚王妃也是个贤内助,尽管看贾元春的眼神,不像是个安分的,不过为着诚王的大业,却一直闻言抚慰,贾元春虽说是做着下人,但是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尤其后来诚王登基,一下子变成了九五之尊,这让贾元春更加生出了往上爬的心思。只是圣上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何况,贾元春固然漂亮,但是放到宫里这样一个百花齐放,美人如云的地方,姿色也只能算得上是中等而已。如今却受了圣上的恩宠,从宫人变成了贵人,也算有了品级的嫔妃了,贾元春自然更加想要进步了。

    就在贾家想着办法,希望贾元春能够青云直上的时候,金陵那边传来了坏消息,薛蟠打死了人!

    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哪怕薛家是皇商呢,不过在上一任当家人薛俭死了之后,也已经开始没落了,如今即便是在金陵,也就是个势力比较大比较有钱的土财主罢了,应天府的府尹科举出身,对商人也不是那么看得上,即便是看在王家贾家的份上,也不能不做出一个姿态来,要将薛蟠捉拿归案。不管那一朝,都有一条法律,也就是从汉朝的时候传下来的,杀人者死,薛家如今也就是平头百姓,也够不上“八议”的边。薛王氏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眼界有限,只好病急乱投医,一边到处塞钱打点,一边急急忙忙地写信,因为王子腾现在在九省巡边,薛王氏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王子腾在哪儿,因此,只得一封信送到贾家,另一封信送给了还留在京城的嫂子那里。

    金陵到长安,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跑个十几天的,谁知道这事中途得耽搁多少天,薛王氏最是疼爱自己的儿子,干脆就借着送女儿入京小选的名义,一边命管事将金陵这边的产业收拢收拢,直接出手,以后往京城去置业,一边就匆匆忙忙收拾了行李,带着一双儿女,直接跑路了,一边在外,一边打听着这事的后续情况。

    王夫人接到信,心里便是一喜,她当年跟贾敏不睦,对林黛玉也没什么好感,等到史太君想要让林黛玉跟贾宝玉结亲之后,在贾珠死后,将贾宝玉当做命根子的王夫人哪里肯答应,自然要从中作梗,她忽然想起来,自家妹妹也有个女儿,虽说那个女儿年纪比贾宝玉大两岁,不过在她看来,大一点才好,省得跟那些狐媚子一样,勾得宝玉不学好,因此,便跟史太君说,薛家要送女儿小选,举家要进京了,半点没提薛蟠打死人的事。另一方面,又叫人送信给王子腾,将事情一说,希望王子腾将事情摆平,然后,就开始命王熙凤收拾出一个院子来,等着薛家过来,就住进去。

41第41章

    王子腾得到了消息,却没有立刻就动手解决。他能够走到这一步,凭借的不仅仅是功劳,还有自己的谨慎,如今的应天府府尹属于清流的一员,王子腾跟清流可是没什么交情,如果贸然求情,不但平白搭上一个人情,反而还落了个把柄在别人手上,万一被什么人捅出来,被御史奏上一本,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立刻就要缩水,纵然不会被夺职下狱,降职罚俸却是可能性很大的,更重要的是,在圣上那里留了个坏印象,那样的话,可就把自己搭上了,妹妹再亲,如今也姓薛了,总得先保住自己才行。

    尤其,他也听说了自己那个外甥的时期,不成材也就算了,自己的儿子在这个问题上也差不多,文不成武不就的,他也认了命,只想着自己好好积攒一点家底,回头给儿子找一个罩得住他的岳家,让儿子将来干个贾政那样的闲职,做一辈子富家翁便罢了。可薛蟠那叫怎么回事,论年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怎么就是那种性子,一言不合,就能当街杀人,不给他点教训,以后再故态复萌,难道要自己给这个外甥擦一辈子屁股不成!因此,便决意拖一拖,让那小子担惊受怕一阵子,免得没了敬畏之心,回头还要为所欲为。

    因此,王子腾琢磨了一番,想到之前贾政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叫做贾雨村的,王子腾见过这个人,也看过他的履历,这人有野心,有手段,不过是欠缺了一点运气,王子腾也不担心他反咬一口,一来官场上有潜规则,若是触犯了这一点,几乎没人会有什么好下场,二来,贾雨村没有别的靠山,想要往上爬,还得看王子腾的意思,因此,自然会乖乖听王子腾的。王子腾很快便下了决心,靠着自己的路子,便可以顺利将贾雨村调到金陵做应天府尹,他只要不是傻子,自然会将案子料理妥当。

    下了决心之后,王子腾便回头去找自己的心腹,开始运作此事,他并没有让薛王氏知道的意思,担惊受怕一阵子,才知道什么事都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的,到了京城,就该缩起脑袋安生过日子。合着自己那个外甥还有个皇商的名头,在户部挂着职,一年到头总有些进项,自己虽说暂时不能回京,但是还有贾家照应着呢,薛家过得也不会差。至于那什么小选不小选的,王子腾只觉得厌烦,先头去了个外甥女进宫还不够,如今又要去一个,合着自己王某人的外甥女生下来居然是要伺候人的!

    好歹贾元春还有贾家做靠山,如今也算熬出了头,有了个贵人的名分,在宫里面大小也是个主子了。可是薛家有什么,那个外甥女说白了就是一介商女,出生算得上是低微了,在宫里那种地方,想要出头,哪里是那么简单的。要是等到年限到了出宫,那会儿都要三十了,就算王子腾将自己的脸揭下来,又能给外甥女找个什么好亲事!说不得就得去给人家做便宜娘,吃力不讨好。

    想起来,当初父亲要将妹妹嫁给薛家,自己就不同意,哪怕妹妹是庶出呢,也是在自己母亲身边长大的,素来是个贴心的性子。要不是看在薛家当年掌着江南那边的通政司,哪怕那会儿王家再落魄,祖上再有交情,也不至于将半个嫡女给嫁过去,哪知道自己那个妹夫居然那般无用,在关键时候,把通政司的差事给丢了,这下子,薛家的档次彻底下去了,薛俭自己的死也有些不明不白,估摸着跟那段时间夺嫡的事情有关,王子腾也不敢去查,生怕遭了上头的忌讳,连王家也要被扯上。现在想想,兄弟姐妹几个中,也就这个妹妹最是难熬,没了丈夫,儿子又是个不懂事的,王子腾心中暗叹,以后还是多多照应一番吧!回头给妻子写封信,让她劝劝妹妹,好好教养女儿也就是了,不必上赶着去给皇家做奴才!

    王子腾在这边用心良苦,多方筹谋,薛王氏带着两个孩子,因为一直打听不到金陵那边结案的消息,自然不能安心前往京城,为了安全,甚至不敢进城,只能在乡野之间躲藏,与王子腾想象的不一样的是,薛蟠并没有多少反省的意思,在后世,他这样半大的男孩,也多半是不安分的,以前一直就是在金陵四处晃荡,身边还跟着一大堆的下人,如今在外面,虽说生活条件不比家里,不过,薛家有钱,薛王氏也舍不得委屈了儿子,哪怕是在乡野小镇上呢,一应用度也远比一般人家强多了,薛蟠身边还有一直带着的几个美貌的丫鬟,还有那个作为导火索的被拐卖的英莲,如今叫香菱了,可以说无论饱暖还是YIN欲都满足了,又能看到一大堆新鲜的东西,这么长时间,薛家人走的地方很是不少,薛蟠也挺兴奋,因此,倒是情愿在外面玩个几年再回京城呢!

    “王子腾倒是圣眷不衰啊!”史鼎从内阁回来,在家门口遇到同样刚回来的史鸿,便突然起了兴致,要考校一下史鸿,然后便说到了圣上居然亲自接见了一个当年因为贪酷徇私而被夺职,刚刚才得以起复的官员,也就是贾雨村。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贾雨村是王子腾推荐的,这么一个最高也不过做到知府的小官,这样的官员,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个,就算是正四品的官员,一辈子除了殿试的时候,也未必能面见一次圣颜呢,贾雨村倒是好运气。

    史鸿对贾雨村这个名字还是挺熟的,听说是红楼梦里面一个出场不多,但是名声很响亮的,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位的习惯是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似乎以后贾家之所以倒霉,那贾雨村也插了一脚?不过,这会儿他却不会这么说,只是说道:“圣上看重,除了王大人的面子,另外也是那贾雨村的确有过人之处吧!”

    史鼎笑道:“看他的模样,真看不出他当初居然犯了贪酷的罪名,挺仪表堂堂一个人,脸上也是满脸正气。而且看样子,圣上对他也挺赏识就是了!要不怎么就直接命他去了应天府做府尹,那边是江南的中心,这可是个标准的肥差,而且应天府那边开国的时候,可是做过太祖的行在的!真是时也命也,那贾雨村表字时飞,果然如今就是到了时机了!”

    “父亲,儿子倒是觉得,圣上用贾雨村其实也就是帝王心术呢!”史鸿有些试探性地说道。

    “哦,说说看?”史鼎来了兴趣。

    史鸿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道:“听父亲的意思,贾雨村出身寒微,当年便贪酷徇私,如今算得上是得志,相比当年,更有王大人的提携,甚至是圣上的看重,此人难道会因为这些,便收手,从此清廉自诩,真的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吗?他可算不上什么君子,反而是个圆滑世故的小人!这样的人,既无家族荫庇,自身也持身不正,偏偏还有几分才能,背后又站着王大人以及荣国府!圣上如今在朝中缺少人手,底气不足,自然可以容忍,可是将来呢?等到圣上羽翼丰满,若是贾雨村不识相,底子又不清白,圣上自然不必顾忌什么,便可将贾雨村夺职下狱,朝野上下还得说圣上圣明,除此奸佞,还了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另外,若是圣上还想要继续追究,王大人还有荣国府起码也要背上一个识人不清的罪名!”

    史鼎听史鸿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倒是很有这个可能!说句老实话,咱们这位圣上,之前跟他打交道的次数实在太少了,如今他又摆出一副为上皇马首是瞻的样子,不明白的人,都要觉得他其实就是上皇的傀儡,但是他却在不经意间,已经掌握住了部分朝政。之前我还纳闷呢,怎么就下了诏,说是要起复以往获罪夺职的官员了,原来圣上也是有些着急了!”

    可不是吗,太上皇前两年看着身体还不怎么好呢,如今退位了没多久,居然又精神起来了,后世的离退休干部还要想着返聘,平常在家也要指点江山呢,何况一个还攥着实际权力的太上皇。太上皇如今管的多了,圣上自然能插手的就少了,尤其太上皇如今对义忠亲王的儿孙以及贵太妃所出的忠顺亲王都颇为看重纵容,再加上原本就颇具实力的几位亲王,圣上能不想办法扩大一下自己的生存空间吗?

    虽说这些谋求起复的官员,很多都是像贾雨村这样,投靠了朝中权贵,才能得到起用,可是,这里面,也能挑出不少能为他所用的人呢,何况,这些人要是不听话,自己就算随便处置了又如何呢,太上皇再怎么样独断,也不至于连皇帝儿子想要处置几个有前科的犯官都要指手画脚吧!如此几番之下,圣上起码能实质控制一些相对繁华紧要的地方了,若是那些人乖觉的话,这些本来就有资历,又有后台的人更容易进入中枢,那样就更好在朝中那些依旧在观望的墙头草大臣里面掺沙子了。

    真是朝堂险恶,史鸿心里嘀咕着,然后试探着问道:“父亲,儿子琢磨着参加下一次的乡试,父亲觉得是否是时机呢?”

    史鼎想了想,说道:“参加就参加吧,就算你连同会试殿试一起参加了,也得在翰林院待上三年,到时候,即便算不上尘埃落定,圣上那时候起码也该掌握半壁江山了!”史鼎心里也很郁闷,对太上皇,他也不是不感激的,要不是太上皇大方,史家也到不了如今这一步,可是太上皇恋栈权位,这就让自己这样的老臣子为难得很了!哪怕自己姿态摆得很足,平常也挺卖力,但是谁知道圣上有没有什么疑心呢,说不得,只能让自己的儿子早点出仕币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王子腾得到了消息,却没有立刻就动手解决。他能够走到这一步,凭借的不仅仅是功劳,还有自己的谨慎,如今的应天府府尹属于清流的一员,王子腾跟清流可是没什么交情,如果贸然求情,不但平白搭上一个人情,反而还落了个把柄在别人手上,万一被什么人捅出来,被御史奏上一本,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立刻就要缩水,纵然不会被夺职下狱,降职罚俸却是可能性很大的,更重要的是,在圣上那里留了个坏印象,那样的话,可就把自己搭上了,妹妹再亲,如今也姓薛了,总得先保住自己才行。

    尤其,他也听说了自己那个外甥的时期,不成材也就算了,自己的儿子在这个问题上也差不多,文不成武不就的,他也认了命,只想着自己好好积攒一点家底,回头给儿子找一个罩得住他的岳家,让儿子将来干个贾政那样的闲职,做一辈子富家翁便罢了。可薛蟠那叫怎么回事,论年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怎么就是那种性子,一言不合,就能当街杀人,不给他点教训,以后再故态复萌,难道要自己给这个外甥擦一辈子屁股不成!因此,便决意拖一拖,让那小子担惊受怕一阵子,免得没了敬畏之心,回头还要为所欲为。

    因此,王子腾琢磨了一番,想到之前贾政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叫做贾雨村的,王子腾见过这个人,也看过他的履历,这人有野心,有手段,不过是欠缺了一点运气,王子腾也不担心他反咬一口,一来官场上有潜规则,若是触犯了这一点,几乎没人会有什么好下场,二来,贾雨村没有别的靠山,想要往上爬,还得看王子腾的意思,因此,自然会乖乖听王子腾的。王子腾很快便下了决心,靠着自己的路子,便可以顺利将贾雨村调到金陵做应天府尹,他只要不是傻子,自然会将案子料理妥当。

    下了决心之后,王子腾便回头去找自己的心腹,开始运作此事,他并没有让薛王氏知道的意思,担惊受怕一阵子,才知道什么事都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的,到了京城,就该缩起脑袋安生过日子。合着自己那个外甥还有个皇商的名头,在户部挂着职,一年到头总有些进项,自己虽说暂时不能回京,但是还有贾家照应着呢,薛家过得也不会差。至于那什么小选不小选的,王子腾只觉得厌烦,先头去了个外甥女进宫还不够,如今又要去一个,合着自己王某人的外甥女生下来居然是要伺候人的!

    好歹贾元春还有贾家做靠山,如今也算熬出了头,有了个贵人的名分,在宫里面大小也是个主子了。可是薛家有什么,那个外甥女说白了就是一介商女,出生算得上是低微了,在宫里那种地方,想要出头,哪里是那么简单的。要是等到年限到了出宫,那会儿都要三十了,就算王子腾将自己的脸揭下来,又能给外甥女找个什么好亲事!说不得就得去给人家做便宜娘,吃力不讨好。

    想起来,当初父亲要将妹妹嫁给薛家,自己就不同意,哪怕妹妹是庶出呢,也是在自己母亲身边长大的,素来是个贴心的性子。要不是看在薛家当年掌着江南那边的通政司,哪怕那会儿王家再落魄,祖上再有交情,也不至于将半个嫡女给嫁过去,哪知道自己那个妹夫居然那般无用,在关键时候,把通政司的差事给丢了,这下子,薛家的档次彻底下去了,薛俭自己的死也有些不明不白,估摸着跟那段时间夺嫡的事情有关,王子腾也不敢去查,生怕遭了上头的忌讳,连王家也要被扯上。现在想想,兄弟姐妹几个中,也就这个妹妹最是难熬,没了丈夫,儿子又是个不懂事的,王子腾心中暗叹,以后还是多多照应一番吧!回头给妻子写封信,让她劝劝妹妹,好好教养女儿也就是了,不必上赶着去给皇家做奴才!

    王子腾在这边用心良苦,多方筹谋,薛王氏带着两个孩子,因为一直打听不到金陵那边结案的消息,自然不能安心前往京城,为了安全,甚至不敢进城,只能在乡野之间躲藏,与王子腾想象的不一样的是,薛蟠并没有多少反省的意思,在后世,他这样半大的男孩,也多半是不安分的,以前一直就是在金陵四处晃荡,身边还跟着一大堆的下人,如今在外面,虽说生活条件不比家里,不过,薛家有钱,薛王氏也舍不得委屈了儿子,哪怕是在乡野小镇上呢,一应用度也远比一般人家强多了,薛蟠身边还有一直带着的几个美貌的丫鬟,还有那个作为导火索的被拐卖的英莲,如今叫香菱了,可以说无论饱暖还是YIN欲都满足了,又能看到一大堆新鲜的东西,这么长时间,薛家人走的地方很是不少,薛蟠也挺兴奋,因此,倒是情愿在外面玩个几年再回京城呢!

    “王子腾倒是圣眷不衰啊!”史鼎从内阁回来,在家门口遇到同样刚回来的史鸿,便突然起了兴致,要考校一下史鸿,然后便说到了圣上居然亲自接见了一个当年因为贪酷徇私而被夺职,刚刚才得以起复的官员,也就是贾雨村。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贾雨村是王子腾推荐的,这么一个最高也不过做到知府的小官,这样的官员,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个,就算是正四品的官员,一辈子除了殿试的时候,也未必能面见一次圣颜呢,贾雨村倒是好运气。

    史鸿对贾雨村这个名字还是挺熟的,听说是红楼梦里面一个出场不多,但是名声很响亮的,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位的习惯是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似乎以后贾家之所以倒霉,那贾雨村也插了一脚?不过,这会儿他却不会这么说,只是说道:“圣上看重,除了王大人的面子,另外也是那贾雨村的确有过人之处吧!”

    史鼎笑道:“看他的模样,真看不出他当初居然犯了贪酷的罪名,挺仪表堂堂一个人,脸上也是满脸正气。而且看样子,圣上对他也挺赏识就是了!要不怎么就直接命他去了应天府做府尹,那边是江南的中心,这可是个标准的肥差,而且应天府那边开国的时候,可是做过太祖的行在的!真是时也命也,那贾雨村表字时飞,果然如今就是到了时机了!”

    “父亲,儿子倒是觉得,圣上用贾雨村其实也就是帝王心术呢!”史鸿有些试探性地说道。

    “哦,说说看?”史鼎来了兴趣。

    史鸿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道:“听父亲的意思,贾雨村出身寒微,当年便贪酷徇私,如今算得上是得志,相比当年,更有王大人的提携,甚至是圣上的看重,此人难道会因为这些,便收手,从此清廉自诩,真的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吗?他可算不上什么君子,反而是个圆滑世故的小人!这样的人,既无家族荫庇,自身也持身不正,偏偏还有几分才能,背后又站着王大人以及荣国府!圣上如今在朝中缺少人手,底气不足,自然可以容忍,可是将来呢?等到圣上羽翼丰满,若是贾雨村不识相,底子又不清白,圣上自然不必顾忌什么,便可将贾雨村夺职下狱,朝野上下还得说圣上圣明,除此奸佞,还了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另外,若是圣上还想要继续追究,王大人还有荣国府起码也要背上一个识人不清的罪名!”

    史鼎听史鸿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倒是很有这个可能!说句老实话,咱们这位圣上,之前跟他打交道的次数实在太少了,如今他又摆出一副为上皇马首是瞻的样子,不明白的人,都要觉得他其实就是上皇的傀儡,但是他却在不经意间,已经掌握住了部分朝政。之前我还纳闷呢,怎么就下了诏,说是要起复以往获罪夺职的官员了,原来圣上也是有些着急了!”

    可不是吗,太上皇前两年看着身体还不怎么好呢,如今退位了没多久,居然又精神起来了,后世的离退休干部还要想着返聘,平常在家也要指点江山呢,何况一个还攥着实际权力的太上皇。太上皇如今管的多了,圣上自然能插手的就少了,尤其太上皇如今对义忠亲王的儿孙以及贵太妃所出的忠顺亲王都颇为看重纵容,再加上原本就颇具实力的几位亲王,圣上能不想办法扩大一下自己的生存空间吗?

    虽说这些谋求起复的官员,很多都是像贾雨村这样,投靠了朝中权贵,才能得到起用,可是,这里面,也能挑出不少能为他所用的人呢,何况,这些人要是不听话,自己就算随便处置了又如何呢,太上皇再怎么样独断,也不至于连皇帝儿子想要处置几个有前科的犯官都要指手画脚吧!如此几番之下,圣上起码能实质控制一些相对繁华紧要的地方了,若是那些人乖觉的话,这些本来就有资历,又有后台的人更容易进入中枢,那样就更好在朝中那些依旧在观望的墙头草大臣里面掺沙子了。

    真是朝堂险恶,史鸿心里嘀咕着,然后试探着问道:“父亲,儿子琢磨着参加下一次的乡试,父亲觉得是否是时机呢?”

    史鼎想了想,说道:“参加就参加吧,就算你连同会试殿试一起参加了,也得在翰林院待上三年,到时候,即便算不上尘埃落定,圣上那时候起码也该掌握半壁江山了!”史鼎心里也很郁闷,对太上皇,他也不是不感激的,要不是太上皇大方,史家也到不了如今这一步,可是太上皇恋栈权位,这就让自己这样的老臣子为难得很了!哪怕自己姿态摆得很足,平常也挺卖力,但是谁知道圣上有没有什么疑心呢,说不得,只能让自己的儿子早点出仕币心了。

42第42章

    哪怕贾雨村被授了应天府尹,不过总不能立刻就急慌慌地去上任,等到贾雨村到应天的时候,差不多是年底的事情了,中间再糊弄了一场,因此薛家进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亏得小选年年都有,之前薛蟠事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报名,后来一家子避祸还来不及,自然也不能去当地官府备案了!要不然,要是真的早早报了名上去,却迟迟不来,那才是罪过呢!王子腾的夫人余氏对薛王氏上赶着要将女儿送到宫里伺候人很不理解,薛王氏到了长安,上门拜访的时候,就劝解了几句,但是薛王氏显然听不进去,一边的薛宝钗也带着志得意满的神情,不免心中暗自摇头。有野心不是坏事,可是,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身份地位和手段,那就不好了。

    薛家虽说跟史家没什么亲戚关系,不过,在金陵的时候,因为祖上的交情,加上四大家族这个说法,薛家同样备了礼物,挑了个休沐日,母子三人一起上了忠靖侯府的门。

    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史鸿自然不好贸然去见女眷,只是被叫了去,陪着史鼎见了薛蟠一面。谁让薛蟠如今继任了薛家家主的位置呢,理论上,是跟史鼎平齐了。

    薛蟠身材颇为高大,也看不成什么猥琐来,反而显得相貌堂堂,第一眼看上去,甚至觉得有些憨傻。面对史鼎,他显得有些紧张,自然谈吐间就露了怯,尤其还是个没什么学问的,哪怕史鼎算不上正经的读书人呢,不过说了几句话,用了几个很常见的典故,就见薛蟠脸上现出了茫然之色,回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史鼎心中暗叹,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和颜悦色,又问了问路上的一些见闻,薛蟠终于放松下来,说话总算有了些调理,不过他口齿当真算不上多伶俐,就算是描述,也显得很单薄,听着就有些干巴巴的,他自己也急了,差点没手舞足蹈起来,只是他总算还是懂礼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再继续了。

    而后院那边,秦夫人虽然端着好客主人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有些不耐了。薛王氏跟她的姐姐一样,都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你上来就像套关系,史家跟薛家能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史家祖上还是土财主的时候,联姻对象也不会是世代从商,哪怕是自诩儒商的薛家。如今薛家跟史家,可是隔着贾家加上王家呢!

    不过薛家出手倒是大方,光是给史湘雯和史湘霓的见面礼,每人都有一套嵌着宝石的赤金首饰,从钗子、耳坠、梳子、手镯,臂钏都有,只是史湘雯是红宝石的,史湘霓是蓝宝石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秦夫人不得不改变了原本打算给薛宝钗的见面礼,叫人将自己嫁妆里的一套玻璃种翡翠的首饰给拿了出来,因为是年轻姑娘们喜欢的样式,不适合现在的自己用了,因此收了起来,打算回头再凑上一套,给两个女儿一人一套的,这回只得先给薛宝钗了。

    薛宝钗也算有礼貌,并没有当场打开看,只是谢了秦夫人的赏赐,然后又坐了下来,跟史湘雯和史湘霓一起说话。

    薛宝钗看似端坐在那里,带着小女儿的羞涩,可是,在本身就存了偏见的秦夫人眼里,就显得有些装了,不像是个小女孩的样子。薛宝钗其实打扮得挺出彩的,上身大红洒金的对襟褂子,□秋香色撒花洋绉裙,脖子上虽说没戴什么金锁,不过八宝嵌珠的项圈上缀着珊瑚玛瑙的璎珞,头发用一个点翠垂珠金步摇挽了个堕倭髻,加上她略显丰腴的身材容貌,看起来颇有气势。

    薛宝钗今年将将十四,比史湘雯小了一岁,不过谈吐却成熟许多,虽说叫着史湘雯一声姐姐,说起事情来的时候,却带着些拿大的意思,让姐妹两个都有些不乐意,只是毕竟是客人,因此,总算没有在脸面上表现出来。

    秦夫人一般跟着薛王氏寒暄,时不时夸奖薛宝钗几句沉静大气之类的话,心里却有些后悔,要是跟着弟妹方夫人一起,去城外慈恩寺拜佛就好了,省得因为保龄侯府没有当家人,薛家起码大半天都要耗在这里了。毕竟也算是世交,秦夫人也做不出直接端茶送客的举动,免得叫人觉得史家无礼,瞧不起人家孤儿寡母。

    熬到中午的时候,秦夫人自然要留饭,薛家原本就想着跟史家搭上关系,毕竟,王子腾没回来,这会儿还是史家最得势,薛家如今金陵那边的产业卖了不少,想要在京城立足,自然是靠山越多越大越好。

    薛王氏见只是在花厅摆了一桌,看桌椅餐具的数目,就知道只有她们一群女人,便有些疑惑道:“怎不见令公子?”没问的是,怎么也不见自己儿子呢!

    秦夫人心道,都是大人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还不是一家人,难不成在贾家那里,你们都是跟贾家的男人们一起用饭的?

    这一点当然不可能,只是薛王氏习惯了贾宝玉的存在,想想史鸿也不比贾宝玉大多少,因此才有了这个疑问。

    秦夫人含笑道:“之前前院传了话,老爷在前院宴请薛世侄,鸿儿在一边作陪呢!”

    薛王氏点了点头,心头大定,看样子,史侯爷还是看重自家儿子的(你到底是从哪点看出来的呢?这只是礼节啊礼节!)

    史家虽说如今家业丰厚,但是,平常行事并不张扬,因此,桌上不过摆了十二道菜,也没什么特别稀罕的食材,这让见识过贾家的主子,如史太君,一个人就有七八个盘子的份例的排场的薛家母女,心中都在暗自想着,看样子,贾家那些下人说得没错,史家虽说有权,但是家底却是比贾家薄多了。这样想着,难免更加坚定了巴上贾家的心。她们毕竟都是后宅女流,没多少大见识,还以为贾家依旧是国公门第呢,又听说贾元春在后宫有了位份,王夫人又吹嘘说女儿很得宠,女儿想要进宫搏个富贵,还得靠着贾家帮忙呢!

    用了饭,又说了一会子话,听说前面也撤了宴,薛王氏便起身告辞,秦夫人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自然放了行。

    薛蟠出了门,这才松了口气,史鼎多年来居于上位,一身气势不是作假的,尤其薛蟠这人除了还算有副好皮相之外,满肚子草包,史鼎自然不耐做出什么慈和长辈的模样,因此,一顿饭吃得薛蟠胃都要抽搐了,还没吃到三分饱,见史鼎搁了筷子,赶紧也搁了下来,催眠自己已经吃饱了。

    薛家母子三人回了荣国府那边的梨香院,薛蟠就急忙命令设在院子里的小厨房给自己送点吃的来,香菱急忙端来了一盘子玫瑰酥,薛蟠以前最是不耐吃这种小小的,还老是掉碎屑的点心的,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连着吃了快半盘子,薛王氏赶紧说道:“我的儿,怎么就饿成这样,小厨房一会儿就好了,这点心不易克化,少吃些!香菱,快去给大爷端一碗热热的牛乳来!”

    香菱赶紧应了,垂头退了下去。

    薛宝钗微微蹙了蹙眉,问道:“哥哥,之前史侯爷那里不是留饭了吗?”

    薛蟠摇摇头:“别提了,史侯爷可真是侯爷,我在他面前,简直跟宝玉见了姨夫一样,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不过胡乱吃了几口菜,快饿死我了!”

    薛王氏赶紧说道:“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不许再说了!”

    那边小厨房动作也快,谁让薛王氏是二太太的亲戚呢!因此,很快就送来了三菜一汤,这会儿还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因此,多半是荤菜,还有一大碗碧玉粳米饭。薛蟠足足扫荡了两个盘子,又将那碗汤也喝了个底朝天,还吃掉两碗饭,这才停了筷子。

    这会儿,薛宝钗有些忧虑地说道:“妈,我看,史侯爷他们家大概是不愿意与咱们多亲近的!”

    “怎么说?”薛王氏很显然智商比她女儿差不多,赶紧问道。

    薛宝钗将那个秦夫人赏的首饰盒子拿了出来,露出了里面一整套水头十足,看着也有了些年代,色泽很是温润的翡翠首饰来。

    薛王氏不由惊叹道:“这可是少有的老坑玻璃种,还是一整套,应该是一块翡翠上取下来的,在市面上,有价也难买呢!看起来,史家太太对宝钗你很看中呢!”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薛宝钗摇了摇头,“在史家,妈你也看到了,史家如今只怕家底已经薄了很多,这一套翡翠首饰,就算是拆开来,没个几千两也是买不来的,何况是一整套,那就是万金难求!偏偏这等压箱底的好东西,史家太太赏给了我,还不是见妈你给的见面礼太重,让史家太太生出了提防之心吗?”

    薛王氏一愣:“怎么会这样?”

    薛宝钗抿了抿唇:“咱们家以前跟史家也没太多交情,妈,若是有什么事,连姨妈家和舅舅家也解决不了的,史家也解决不了,既然史家不乐意跟咱们家交往,那就算了吧!”

    薛王氏叹了口气:“可是你舅舅也说了,如今史家一门双侯,正是势大的时候呢!忠靖侯爷更是内阁相爷,若是能搭上史家……”她再一次叹了口气,不说了。

    “除了忠靖侯爷,不还有保龄侯爷吗?”薛蟠听了半天,插口道。

    薛王氏眼睛一亮:“蟠儿说得是,今儿保龄侯夫人去拜佛了,咱们打听一下,回头递个帖子,上门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哪怕贾雨村被授了应天府尹,不过总不能立刻就急慌慌地去上任,等到贾雨村到应天的时候,差不多是年底的事情了,中间再糊弄了一场,因此薛家进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亏得小选年年都有,之前薛蟠事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报名,后来一家子避祸还来不及,自然也不能去当地官府备案了!要不然,要是真的早早报了名上去,却迟迟不来,那才是罪过呢!王子腾的夫人余氏对薛王氏上赶着要将女儿送到宫里伺候人很不理解,薛王氏到了长安,上门拜访的时候,就劝解了几句,但是薛王氏显然听不进去,一边的薛宝钗也带着志得意满的神情,不免心中暗自摇头。有野心不是坏事,可是,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身份地位和手段,那就不好了。

    薛家虽说跟史家没什么亲戚关系,不过,在金陵的时候,因为祖上的交情,加上四大家族这个说法,薛家同样备了礼物,挑了个休沐日,母子三人一起上了忠靖侯府的门。

    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史鸿自然不好贸然去见女眷,只是被叫了去,陪着史鼎见了薛蟠一面。谁让薛蟠如今继任了薛家家主的位置呢,理论上,是跟史鼎平齐了。

    薛蟠身材颇为高大,也看不成什么猥琐来,反而显得相貌堂堂,第一眼看上去,甚至觉得有些憨傻。面对史鼎,他显得有些紧张,自然谈吐间就露了怯,尤其还是个没什么学问的,哪怕史鼎算不上正经的读书人呢,不过说了几句话,用了几个很常见的典故,就见薛蟠脸上现出了茫然之色,回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史鼎心中暗叹,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和颜悦色,又问了问路上的一些见闻,薛蟠终于放松下来,说话总算有了些调理,不过他口齿当真算不上多伶俐,就算是描述,也显得很单薄,听着就有些干巴巴的,他自己也急了,差点没手舞足蹈起来,只是他总算还是懂礼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再继续了。

    而后院那边,秦夫人虽然端着好客主人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有些不耐了。薛王氏跟她的姐姐一样,都算不上什么聪明人,你上来就像套关系,史家跟薛家能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史家祖上还是土财主的时候,联姻对象也不会是世代从商,哪怕是自诩儒商的薛家。如今薛家跟史家,可是隔着贾家加上王家呢!

    不过薛家出手倒是大方,光是给史湘雯和史湘霓的见面礼,每人都有一套嵌着宝石的赤金首饰,从钗子、耳坠、梳子、手镯,臂钏都有,只是史湘雯是红宝石的,史湘霓是蓝宝石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秦夫人不得不改变了原本打算给薛宝钗的见面礼,叫人将自己嫁妆里的一套玻璃种翡翠的首饰给拿了出来,因为是年轻姑娘们喜欢的样式,不适合现在的自己用了,因此收了起来,打算回头再凑上一套,给两个女儿一人一套的,这回只得先给薛宝钗了。

    薛宝钗也算有礼貌,并没有当场打开看,只是谢了秦夫人的赏赐,然后又坐了下来,跟史湘雯和史湘霓一起说话。

    薛宝钗看似端坐在那里,带着小女儿的羞涩,可是,在本身就存了偏见的秦夫人眼里,就显得有些装了,不像是个小女孩的样子。薛宝钗其实打扮得挺出彩的,上身大红洒金的对襟褂子,下身秋香色撒花洋绉裙,脖子上虽说没戴什么金锁,不过八宝嵌珠的项圈上缀着珊瑚玛瑙的璎珞,头发用一个点翠垂珠金步摇挽了个堕倭髻,加上她略显丰腴的身材容貌,看起来颇有气势。

    薛宝钗今年将将十四,比史湘雯小了一岁,不过谈吐却成熟许多,虽说叫着史湘雯一声姐姐,说起事情来的时候,却带着些拿大的意思,让姐妹两个都有些不乐意,只是毕竟是客人,因此,总算没有在脸面上表现出来。

    秦夫人一般跟着薛王氏寒暄,时不时夸奖薛宝钗几句沉静大气之类的话,心里却有些后悔,要是跟着弟妹方夫人一起,去城外慈恩寺拜佛就好了,省得因为保龄侯府没有当家人,薛家起码大半天都要耗在这里了。毕竟也算是世交,秦夫人也做不出直接端茶送客的举动,免得叫人觉得史家无礼,瞧不起人家孤儿寡母。

    熬到中午的时候,秦夫人自然要留饭,薛家原本就想着跟史家搭上关系,毕竟,王子腾没回来,这会儿还是史家最得势,薛家如今金陵那边的产业卖了不少,想要在京城立足,自然是靠山越多越大越好。

    薛王氏见只是在花厅摆了一桌,看桌椅餐具的数目,就知道只有她们一群女人,便有些疑惑道:“怎不见令公子?”没问的是,怎么也不见自己儿子呢!

    秦夫人心道,都是大人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还不是一家人,难不成在贾家那里,你们都是跟贾家的男人们一起用饭的?

    这一点当然不可能,只是薛王氏习惯了贾宝玉的存在,想想史鸿也不比贾宝玉大多少,因此才有了这个疑问。

    秦夫人含笑道:“之前前院传了话,老爷在前院宴请薛世侄,鸿儿在一边作陪呢!”

    薛王氏点了点头,心头大定,看样子,史侯爷还是看重自家儿子的(你到底是从哪点看出来的呢?这只是礼节啊礼节!)

    史家虽说如今家业丰厚,但是,平常行事并不张扬,因此,桌上不过摆了十二道菜,也没什么特别稀罕的食材,这让见识过贾家的主子,如史太君,一个人就有七八个盘子的份例的排场的薛家母女,心中都在暗自想着,看样子,贾家那些下人说得没错,史家虽说有权,但是家底却是比贾家薄多了。这样想着,难免更加坚定了巴上贾家的心。她们毕竟都是后宅女流,没多少大见识,还以为贾家依旧是国公门第呢,又听说贾元春在后宫有了位份,王夫人又吹嘘说女儿很得宠,女儿想要进宫搏个富贵,还得靠着贾家帮忙呢!

    用了饭,又说了一会子话,听说前面也撤了宴,薛王氏便起身告辞,秦夫人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自然放了行。

    薛蟠出了门,这才松了口气,史鼎多年来居于上位,一身气势不是作假的,尤其薛蟠这人除了还算有副好皮相之外,满肚子草包,史鼎自然不耐做出什么慈和长辈的模样,因此,一顿饭吃得薛蟠胃都要抽搐了,还没吃到三分饱,见史鼎搁了筷子,赶紧也搁了下来,催眠自己已经吃饱了。

    薛家母子三人回了荣国府那边的梨香院,薛蟠就急忙命令设在院子里的小厨房给自己送点吃的来,香菱急忙端来了一盘子玫瑰酥,薛蟠以前最是不耐吃这种小小的,还老是掉碎屑的点心的,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连着吃了快半盘子,薛王氏赶紧说道:“我的儿,怎么就饿成这样,小厨房一会儿就好了,这点心不易克化,少吃些!香菱,快去给大爷端一碗热热的牛乳来!”

    香菱赶紧应了,垂头退了下去。

    薛宝钗微微蹙了蹙眉,问道:“哥哥,之前史侯爷那里不是留饭了吗?”

    薛蟠摇摇头:“别提了,史侯爷可真是侯爷,我在他面前,简直跟宝玉见了姨夫一样,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不过胡乱吃了几口菜,快饿死我了!”

    薛王氏赶紧说道:“什么死不死的,这话不许再说了!”

    那边小厨房动作也快,谁让薛王氏是二太太的亲戚呢!因此,很快就送来了三菜一汤,这会儿还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因此,多半是荤菜,还有一大碗碧玉粳米饭。薛蟠足足扫荡了两个盘子,又将那碗汤也喝了个底朝天,还吃掉两碗饭,这才停了筷子。

    这会儿,薛宝钗有些忧虑地说道:“妈,我看,史侯爷他们家大概是不愿意与咱们多亲近的!”

    “怎么说?”薛王氏很显然智商比她女儿差不多,赶紧问道。

    薛宝钗将那个秦夫人赏的首饰盒子拿了出来,露出了里面一整套水头十足,看着也有了些年代,色泽很是温润的翡翠首饰来。

    薛王氏不由惊叹道:“这可是少有的老坑玻璃种,还是一整套,应该是一块翡翠上取下来的,在市面上,有价也难买呢!看起来,史家太太对宝钗你很看中呢!”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薛宝钗摇了摇头,“在史家,妈你也看到了,史家如今只怕家底已经薄了很多,这一套翡翠首饰,就算是拆开来,没个几千两也是买不来的,何况是一整套,那就是万金难求!偏偏这等压箱底的好东西,史家太太赏给了我,还不是见妈你给的见面礼太重,让史家太太生出了提防之心吗?”

    薛王氏一愣:“怎么会这样?”

    薛宝钗抿了抿唇:“咱们家以前跟史家也没太多交情,妈,若是有什么事,连姨妈家和舅舅家也解决不了的,史家也解决不了,既然史家不乐意跟咱们家交往,那就算了吧!”

    薛王氏叹了口气:“可是你舅舅也说了,如今史家一门双侯,正是势大的时候呢!忠靖侯爷更是内阁相爷,若是能搭上史家……”她再一次叹了口气,不说了。

    “除了忠靖侯爷,不还有保龄侯爷吗?”薛蟠听了半天,插口道。

    薛王氏眼睛一亮:“蟠儿说得是,今儿保龄侯夫人去拜佛了,咱们打听一下,回头递个帖子,上门拜访!”

43第43章

    薛家在所谓的四大家族中,除了最有钱,但是其实是没落最早的,薛家当年就是金陵有名的商人,太祖起兵之后,薛家先是以低于市面的价格给太祖提供了粮草,等到太祖有了成龙之势之后,薛家先祖狠了狠心,将大半家财奉上,最终,开国定鼎之后,薛家先祖被授予紫薇舍人之位,同时,借助薛家的商路,太祖开始了通政司情报网的建设。因为通政司情报网一开始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薛家的商业网络,因此,薛家最开始才能以一个微末小官的身份,名列四大家族之中,并且开始与官宦之家联姻。

    只是,无论哪个皇帝,都不会乐意这等重要的情报部门掌握在同一个家族手里的,因此,自紫薇舍人之后,薛家的家主多半不怎么长寿,与此同时,薛家在通政司的权力也慢慢被架空,到了薛俭这一代,也就是第四代的时候,薛俭能够掌控的,也就是不到江浙两省的通政司了,后来还因为他结交皇子,对圣上,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敷衍其词,太上皇那会儿被几个儿子气得快要发疯,先是夺了薛俭在通政司的差事,这还不算,又担心薛俭还留了后手,直接对他下了毒,因此,薛俭在短时间内病逝,因为知道儿子不成器,担心上面还要忌讳自己的儿女,便没有向薛蟠提起通政司的事情,免得他惹来大祸。薛家至此,除了钱财,还有一个皇商的名头之外,几乎是失去了一切。

    问题是,薛王氏和那一双儿女不明白薛家跟通政司的关系,史家却是知道的,史鼐听说门房接到了薛家的帖子之后,脑袋就涨的疼,他如今依旧是掌着部分兵权的将领,而且还是京畿一带的兵权,自己循规蹈矩尚且担心有人背后中伤,何况搭上一个曾经做过皇家眼线的薛家,那简直是不要命了!当今可不像什么宽仁大方的人,而且,一般的臣子家里,哪家没有圣上的眼线,只是有的隐蔽,有的即便露出了蛛丝马迹,大家都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让圣上放心就是了。

    因此,史鼐琢磨了一下,对方夫人说道:“就当做是普通的远房亲戚招待便是了!”

    方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二嫂那边也递了信,说是薛家礼物太厚,不好打发啊!”她私底下听忠靖侯府的下人说了,秦夫人连压箱底的头面首饰都拿出去了,想到这里,方夫人牙都疼了。

    好在薛家这次上门接受了教训,当然,也有史湘雪是不怎么得宠的庶女的缘故,因此,自然礼物薄了许多,不过是送了一对还算精致的钗环罢了。方夫人自然长松了一口气,褪下自己腕上的一个缀着南珠的绞丝金手镯给了薛宝钗。

    薛家想要拉近关系,便提起了住在贾家的史湘云,史湘云如今在贾家过得乐不思蜀,史家如今也放手不管,反正月例银子按时送到,史湘云又用不着做针线,也没有嬷嬷在边上念叨着学规矩,每日里面跟着贾家的姑娘一起去上学顽笑,迎春尚要被奶嬷嬷拿捏,整日里忍气吞声,探春也夹在生母亲弟还有嫡母之间,费心周旋,惜春毕竟是宁国府的姑娘,如今也就是寄养在荣国府,父兄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因此,年纪轻轻就极为沉静,算起来,居然是史湘云日子过得最无忧无虑了,每日里,只需要跟贾宝玉打情骂俏就好了。

    如此一来,史湘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史家如何苛刻的话,除了心思敏感的有心人,谁也不会想到,史家已经很有让史湘云自生自灭的意思了,薛宝钗在贾家刻意跟史湘云拉上了关系,结果却没想到,方夫人对史湘云很不感冒,因此,薛王氏才一说起史湘云如何如何,方夫人虽说脸色不变,心里却很不舒服,甚至怀疑薛王氏是要讽刺自己教养不利了,因此,言语间更是淡淡的。

    薛王氏和薛宝钗都不是听不懂人话的,见方夫人态度异常敷衍,这会儿薛家还没有有求于史家的意思,只是想要搭上点关系罢了,见史家毫无此意,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这让薛王氏还有自尊心极强的薛宝钗都很是难堪,只是碍于史家势大,无法发作罢了,因此,只得依旧撑着一副笑脸,借口家中有事,起身告辞了。

    薛家上京以来,在史家两房上都碰了钉子,不免有些愤愤。在他们看来,便是贾家国公门第,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凭什么史家这么瞧不起人呢,贾家老太太还是史家当家人的长辈呢!

    不论薛家人如何想,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勉强算是亲戚的人家都走过了,薛蟠再不愿意上学,还是进了贾家家学。薛宝钗依旧跟贾家内院的几个姑娘在一起,一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哄得史湘云死心塌地,在贾家积攒起了宽厚大方的名声。当然,这会儿薛宝钗还没有绝了入宫的心思,因此,对贾宝玉也显得有些疏远,只是摆出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架势,贾家自然也没有什么金玉良缘的传闻。

    一个要参加小选进宫做宫女的人物,也没有让人关注的必要,后宫里名门淑女尚且未必能够得宠,甚至难以善终,历来虽说偶尔有宫女被临幸的,但是,最高的那个也不过是个才人的位份,连个封号也没有,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中。其余的,最多的是直接就被灌了避子汤,继续做宫女,被宫里的妃嫔下放到偏僻之处,再也见不到圣颜。也就是薛家,天真地以为自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定能得宠,将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史太君也打听到,孙女贾元春在宫里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得宠,她位份低,也没有太多鲜明的特色,因此,一个月都未必轮得到她喝一次汤的,因此,史太君琢磨着让薛宝钗入宫,看看能不能帮贾元春争宠。只是薛宝钗不是甘于人下之人,在贾家才多久啊,自己的亲孙女都被她当成踏脚石了,什么都要拿尖要强,满府里都传着宝姑娘如何温柔大方,才华横溢,孝顺懂礼,总而言之,一连串的溢美之词不要钱一样堆砌在薛宝钗身上,史太君虽说对外面的事情懂得不多,但是内宅的手段,却是少有人及,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把年纪了,两个连孙子都有了的儿媳妇还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不敢多出一口气。史太君担心的是,要是薛宝钗进了宫,借着贾元春的势得了宠,却跟元春相争,那贾家简直就是引狼入室了。因此,史太君至今仍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忙。好在小选是在秋天,史太君还有的是时间。

    史太君同样听说了娘家对薛家的态度,却不以为意,她自己对薛家好感也有限,史太君骨子里面是瞧不起薛家的,史太君并不知道薛家几代主持通政司的事情,在她眼里,薛家就是一帮商人,哪怕史太君在外人眼里,说自家不过是二等人家,但是,她依旧对国公门第自傲不已。如此门第,却有一帮身为商家的亲戚,自己的儿媳妇还在那里拼命强调什么自家亲戚云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薛家就是王家的亲戚,只是跟贾家二房有些干系罢了。

    再者说,虽说王夫人着意隐瞒,但是史太君是积年的老狐狸了,哪里不知道,薛家来长安,参加小选是小,避祸才是主要的。不过史太君对打死人什么的没什么偏见,顶多腹诽一下,大家的公子,就算是想要干什么,回头叫下人去就是了,何必还要自己动手,还叫人抓住了把柄。虽说史太君年纪大了,看起来心慈手软,但是她这辈子,手上人命也未必少到哪儿去了。只是在她看来,这等小事,薛家都摆不平,还得求助贾家王家,可见薛家是没多大气候的。

    史家当年在金陵的时候,跟薛家就没多少往来,自然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因此,哪怕王夫人跑到她这边来抱怨,史太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史家毕竟是将相之家,放□段结交商家,名声上未免有些不好听!”说得王夫人一个倒噎,忍气吞声地下去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兄长虽说这些年也很出息,但是比起史家兄弟两个,还是差了一点的,这也让史太君在家威信高涨,女人,除了夫家不还是拼娘家吗?

    史鼎和史鼐都没有提醒史太君,让贾家远离薛家的意思,毕竟,人家都住进来了,你把人给赶出去,又说不出什么能放到明面上的理由来,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何况,贾家如今内院当家的两个女人,一个王夫人,一个王熙凤,也都是王家人呢!在史鼎看来,贾家如今空有名头,并无实权,就算薛家还有情报网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帮着贾赦寻访美人,还是给贾政找合适的清客?

    因此,史家也不解释,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而皇宫里,坐在御案后面的中年男人看着一份密报,轻哼了一声:“史家还算清明!确定薛家如今没有别的隐秘势力了?”

    跪在下面的一个面目极为普通的男人低头道:“属下等人一直监视薛家,但是却没有发现薛家有什么异动!”

    “继续盯着点!”这个中年人正是当今,薛家之前左右逢源,对当年的太子还有比较靠前的几位皇子都颇有孝敬,如今薛家家底还在,难免又被哪个不安份的兄弟给拉拢了去,不管如何,干什么大事,不需要钱啊!

    “属下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薛家在所谓的四大家族中,除了最有钱,但是其实是没落最早的,薛家当年就是金陵有名的商人,太祖起兵之后,薛家先是以低于市面的价格给太祖提供了粮草,等到太祖有了成龙之势之后,薛家先祖狠了狠心,将大半家财奉上,最终,开国定鼎之后,薛家先祖被授予紫薇舍人之位,同时,借助薛家的商路,太祖开始了通政司情报网的建设。因为通政司情报网一开始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薛家的商业网络,因此,薛家最开始才能以一个微末小官的身份,名列四大家族之中,并且开始与官宦之家联姻。

    只是,无论哪个皇帝,都不会乐意这等重要的情报部门掌握在同一个家族手里的,因此,自紫薇舍人之后,薛家的家主多半不怎么长寿,与此同时,薛家在通政司的权力也慢慢被架空,到了薛俭这一代,也就是第四代的时候,薛俭能够掌控的,也就是不到江浙两省的通政司了,后来还因为他结交皇子,对圣上,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敷衍其词,太上皇那会儿被几个儿子气得快要发疯,先是夺了薛俭在通政司的差事,这还不算,又担心薛俭还留了后手,直接对他下了毒,因此,薛俭在短时间内病逝,因为知道儿子不成器,担心上面还要忌讳自己的儿女,便没有向薛蟠提起通政司的事情,免得他惹来大祸。薛家至此,除了钱财,还有一个皇商的名头之外,几乎是失去了一切。

    问题是,薛王氏和那一双儿女不明白薛家跟通政司的关系,史家却是知道的,史鼐听说门房接到了薛家的帖子之后,脑袋就涨的疼,他如今依旧是掌着部分兵权的将领,而且还是京畿一带的兵权,自己循规蹈矩尚且担心有人背后中伤,何况搭上一个曾经做过皇家眼线的薛家,那简直是不要命了!当今可不像什么宽仁大方的人,而且,一般的臣子家里,哪家没有圣上的眼线,只是有的隐蔽,有的即便露出了蛛丝马迹,大家都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让圣上放心就是了。

    因此,史鼐琢磨了一下,对方夫人说道:“就当做是普通的远房亲戚招待便是了!”

    方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二嫂那边也递了信,说是薛家礼物太厚,不好打发啊!”她私底下听忠靖侯府的下人说了,秦夫人连压箱底的头面首饰都拿出去了,想到这里,方夫人牙都疼了。

    好在薛家这次上门接受了教训,当然,也有史湘雪是不怎么得宠的庶女的缘故,因此,自然礼物薄了许多,不过是送了一对还算精致的钗环罢了。方夫人自然长松了一口气,褪下自己腕上的一个缀着南珠的绞丝金手镯给了薛宝钗。

    薛家想要拉近关系,便提起了住在贾家的史湘云,史湘云如今在贾家过得乐不思蜀,史家如今也放手不管,反正月例银子按时送到,史湘云又用不着做针线,也没有嬷嬷在边上念叨着学规矩,每日里面跟着贾家的姑娘一起去上学顽笑,迎春尚要被奶嬷嬷拿捏,整日里忍气吞声,探春也夹在生母亲弟还有嫡母之间,费心周旋,惜春毕竟是宁国府的姑娘,如今也就是寄养在荣国府,父兄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因此,年纪轻轻就极为沉静,算起来,居然是史湘云日子过得最无忧无虑了,每日里,只需要跟贾宝玉打情骂俏就好了。

    如此一来,史湘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史家如何苛刻的话,除了心思敏感的有心人,谁也不会想到,史家已经很有让史湘云自生自灭的意思了,薛宝钗在贾家刻意跟史湘云拉上了关系,结果却没想到,方夫人对史湘云很不感冒,因此,薛王氏才一说起史湘云如何如何,方夫人虽说脸色不变,心里却很不舒服,甚至怀疑薛王氏是要讽刺自己教养不利了,因此,言语间更是淡淡的。

    薛王氏和薛宝钗都不是听不懂人话的,见方夫人态度异常敷衍,这会儿薛家还没有有求于史家的意思,只是想要搭上点关系罢了,见史家毫无此意,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这让薛王氏还有自尊心极强的薛宝钗都很是难堪,只是碍于史家势大,无法发作罢了,因此,只得依旧撑着一副笑脸,借口家中有事,起身告辞了。

    薛家上京以来,在史家两房上都碰了钉子,不免有些愤愤。在他们看来,便是贾家国公门第,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凭什么史家这么瞧不起人呢,贾家老太太还是史家当家人的长辈呢!

    不论薛家人如何想,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勉强算是亲戚的人家都走过了,薛蟠再不愿意上学,还是进了贾家家学。薛宝钗依旧跟贾家内院的几个姑娘在一起,一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哄得史湘云死心塌地,在贾家积攒起了宽厚大方的名声。当然,这会儿薛宝钗还没有绝了入宫的心思,因此,对贾宝玉也显得有些疏远,只是摆出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架势,贾家自然也没有什么金玉良缘的传闻。

    一个要参加小选进宫做宫女的人物,也没有让人关注的必要,后宫里名门淑女尚且未必能够得宠,甚至难以善终,历来虽说偶尔有宫女被临幸的,但是,最高的那个也不过是个才人的位份,连个封号也没有,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宫中。其余的,最多的是直接就被灌了避子汤,继续做宫女,被宫里的妃嫔下放到偏僻之处,再也见不到圣颜。也就是薛家,天真地以为自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定能得宠,将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史太君也打听到,孙女贾元春在宫里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得宠,她位份低,也没有太多鲜明的特色,因此,一个月都未必轮得到她喝一次汤的,因此,史太君琢磨着让薛宝钗入宫,看看能不能帮贾元春争宠。只是薛宝钗不是甘于人下之人,在贾家才多久啊,自己的亲孙女都被她当成踏脚石了,什么都要拿尖要强,满府里都传着宝姑娘如何温柔大方,才华横溢,孝顺懂礼,总而言之,一连串的溢美之词不要钱一样堆砌在薛宝钗身上,史太君虽说对外面的事情懂得不多,但是内宅的手段,却是少有人及,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把年纪了,两个连孙子都有了的儿媳妇还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不敢多出一口气。史太君担心的是,要是薛宝钗进了宫,借着贾元春的势得了宠,却跟元春相争,那贾家简直就是引狼入室了。因此,史太君至今仍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忙。好在小选是在秋天,史太君还有的是时间。

    史太君同样听说了娘家对薛家的态度,却不以为意,她自己对薛家好感也有限,史太君骨子里面是瞧不起薛家的,史太君并不知道薛家几代主持通政司的事情,在她眼里,薛家就是一帮商人,哪怕史太君在外人眼里,说自家不过是二等人家,但是,她依旧对国公门第自傲不已。如此门第,却有一帮身为商家的亲戚,自己的儿媳妇还在那里拼命强调什么自家亲戚云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薛家就是王家的亲戚,只是跟贾家二房有些干系罢了。

    再者说,虽说王夫人着意隐瞒,但是史太君是积年的老狐狸了,哪里不知道,薛家来长安,参加小选是小,避祸才是主要的。不过史太君对打死人什么的没什么偏见,顶多腹诽一下,大家的公子,就算是想要干什么,回头叫下人去就是了,何必还要自己动手,还叫人抓住了把柄。虽说史太君年纪大了,看起来心慈手软,但是她这辈子,手上人命也未必少到哪儿去了。只是在她看来,这等小事,薛家都摆不平,还得求助贾家王家,可见薛家是没多大气候的。

    史家当年在金陵的时候,跟薛家就没多少往来,自然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因此,哪怕王夫人跑到她这边来抱怨,史太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史家毕竟是将相之家,放下身段结交商家,名声上未免有些不好听!”说得王夫人一个倒噎,忍气吞声地下去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兄长虽说这些年也很出息,但是比起史家兄弟两个,还是差了一点的,这也让史太君在家威信高涨,女人,除了夫家不还是拼娘家吗?

    史鼎和史鼐都没有提醒史太君,让贾家远离薛家的意思,毕竟,人家都住进来了,你把人给赶出去,又说不出什么能放到明面上的理由来,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何况,贾家如今内院当家的两个女人,一个王夫人,一个王熙凤,也都是王家人呢!在史鼎看来,贾家如今空有名头,并无实权,就算薛家还有情报网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帮着贾赦寻访美人,还是给贾政找合适的清客?

    因此,史家也不解释,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而皇宫里,坐在御案后面的中年男人看着一份密报,轻哼了一声:“史家还算清明!确定薛家如今没有别的隐秘势力了?”

    跪在下面的一个面目极为普通的男人低头道:“属下等人一直监视薛家,但是却没有发现薛家有什么异动!”

    “继续盯着点!”这个中年人正是当今,薛家之前左右逢源,对当年的太子还有比较靠前的几位皇子都颇有孝敬,如今薛家家底还在,难免又被哪个不安份的兄弟给拉拢了去,不管如何,干什么大事,不需要钱啊!

    “属下遵命!”

44第44章

    转眼间,就到了史湘雯婚期了。史家跟郑家早早就看好了黄道吉日,婚前一天时候,史家就开始将史湘雯嫁妆往郑家送,史湘雯是嫡长女,妆奁自然极为丰厚。嫁妆单子就老长一串。打头就是用瓦片土胚所指代房产田产还有铺子。房产是终南山上一个庄子,田产分了两处,长安附近良田就有两顷,但是,在别处田庄,共有十八顷。铺子里面包括了一个布庄和一个粮油店,看似不起眼,但是一般都是稳赚不赔。

    陪嫁家具光是床榻就有好几种,一水紫檀木,从跟个小房间一样大小拔步床,到小一些美人榻,这些事先都已经送到新房那边去了。这会儿抬出去还有一些别家具,这些小件箱笼台柜多半是黄花梨,还有各种各样摆件,从瓷器到玉器,还有珊瑚宝石,沉香木,金银器就更不用谈了,虽说出嫁陪嫁座钟什么不吉利,但是,因为精致小巧,价钱比座钟还要贵金怀表就陪嫁了一对。

    史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年代人家嫁女排场,这会儿看起来一阵咂舌,之前那些东西也就不必说了,光是日用品就一大堆,各种花色被面,衣料鞋袜,四季里外衣裳,按着料子还有款式,每样都有十二套,各色衣料同样按照花色,每样都有二十匹,还有如汗巾、荷包、香包、扇套之类小件,也装了一抬。

    日用品其实没什么,这些真算起来,是最不值钱,最值钱,其实就是各种首饰、药材香料还有古玩字画。另外,还有压箱底金银,这个是不会放在嫁妆单子上。

    另外,除了陪嫁四个丫鬟之外,秦夫人还专门从家生子中选了四家人给史湘雯做陪嫁,当然,陪嫁丫鬟家人不在其中,这也是为了防止这些丫鬟心大了,做出背叛事情。虽说律法上有着平民不许纳妾,就算是官员,纳妾也有规制,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通房丫头可算不上什么妾,只有被抬成了姨娘,那才能在官府档案上记档。妾有良妾、贱妾之分,奴婢出身就是贱妾,若是良家子出身,才是良妾,良妾子女自然要比贱妾强上一点,当家主母行事时候也需要顾忌一二,贱妾就没什么好说了!扣下了陪嫁丫鬟家人,就算到了郑家被放了身契,有做奴婢父母兄弟,自然还是贱妾。

    虽说之前已经给史湘雯做过婚前教育,但是秦夫人依旧不放心,先是再次对陪嫁下人恩威并施了一番,又继续跟史湘雯说起嫁了人之后,如何与婆家人相处,郑荣最好就是父母不在了,史湘雯也没必要伺候公婆,做低伏小,只需要跟丈夫处好关系就是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在丈夫面前要柔顺,示弱,要让他知道自己难处,不要让他觉得什么事都是应当。然后又拿了一本避火图出来,史湘雯满脸通红,不过还是仔细听着。自己母亲如今年纪不小了,哪怕保养得再好,毕竟不是青春年华了,容色已衰,可是,至今家中并无庶子庶女,通房姨娘安分地待在后院里,也不出来给人添堵,父亲对母亲极为爱重,母亲手腕,自然不能不说是极高。

    那边,看着史家嫁妆一抬接一抬地被抬出大门,绕着长安城一圈后,送入郑家准备好新房,人们围在路边上一边看热闹,一边啧啧称奇,有心人开始计算,史家这副嫁妆价值所在,最后得出了一个叫人羡慕嫉妒恨数字。

    郑家新房那边,拿着嫁妆单子念人喊得嗓子都快要破了,足足八十抬嫁妆才都被送进了门,这还是史家加大了箱笼容量,压缩过后数量,虽说是侯府,但是也不能逾礼了,公主嫁女没什么好说,那不能比,但是人家亲王嫁女不过一百零八抬,侯府差了好几级呢,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参一句逾制。

    郑家人同样有些咂舌地看着满院子嫁妆,郑家跟史家有些差不多,人丁都颇为兴旺,人一多,几代下来,再多家产也要被分薄了,这会儿见到史家送来嫁妆,不光几个媳妇心里有些酸溜溜起来,郑荣几个堂兄弟也有些眼红,心里暗自嘀咕着,郑荣这媳妇算是娶着了,不光出身好,还有这个丰厚嫁妆,在妯娌里头就是头一个啊!几个辈分比较大却是暗自点头,史家虽说没什么历史底蕴,不过,有这样嫁妆,也足以弥补了,以后做宗妇也更有底气。

    方夫人之前大定时候虽说过来添了妆,但是也不知道史家这次居然这么大手笔,回去之后就跟史鼐嘀咕起来:“老爷,今儿看雯丫头嫁妆,二房家底子很是不薄呢!”

    史鼐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当初分家时候,一切都分得一清二楚,自家这边还很是占了便宜,偏偏二房日子比自家好过多了,因此,这会儿自然心里也嘀咕起来,不过嘴上却说道:“那也是二嫂子持家有道!”

    方夫人挺不服气,不过却不得不承认,二房确生财有道,她想了半宿,最终还是决定回头找个时候,去问一下秦夫人,看看秦夫人能不能拉三房一把,要知道,三房也是有儿有女,将来置办聘礼嫁妆时候,别人难免要拿来跟二房比,要是简薄太多了,只怕背地里面都要说自己吝啬刻薄。想到这里,方夫人才朦胧睡去,暗下决心,回头好好跟秦夫人打好关系。

    另外一些见识到史家嫁妆,如贾家薛家都是瞠目结舌,王熙凤也便罢了,她出嫁时候,正是王家巅峰时候,因此,嫁妆也很是丰厚,要不然,后来也不能凭着自己嫁妆,养了荣国府一家子不少年。贾家几位姑娘年纪都不是很大,不过,她们却已经懂得了嫁妆重要性,尤其是探春,她素来心高气傲,只恨自己没有生成男儿,这会儿联想到经常住在贾家,这次堂姐成婚都没回去史湘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生出了羡慕之意来。

    薛家那边也暗自嘀咕,史家真是会装穷,若是真穷了,哪里舍得给女儿陪嫁这么多好东西。

    九月十八,宜嫁娶,大吉。

    史家专门在族里找了两个公婆在堂,子女双全夫人给史湘雯做全福太太,秦夫人眼中含泪,脸上却挂着笑,看着全福太太精心为史湘雯打扮,细长绒线从她脸上划过,绞去脸上绒毛,然后一边唱着吉祥话,一边给史湘雯梳头,她如今要嫁人了,头发就得梳成妇人发髻,刘海也得被梳上去。

    史湘雯生得不差,打扮起来更显得美貌,两个全福太太半带恭维,半带真心地说道:“大姑娘生得可真好,姑爷真是有福气!”说得史湘雯脸再次红了起来。

    这边准备差不多了,秦夫人拿了块帕子,包了几块不会掉渣且并不干点心准备让史湘雯带上,想了想,又加了两个金桔,这玩意可以连皮吃,也没什么核,在花轿上吃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然后悄悄塞到史湘雯手里,让她藏进袖子里面,毕竟,不出意外话,要一直到入了洞房之后,才能吃到东西,万一饿得撑不住,可就不好了。

    郑家那边迎亲人也来了,郑荣看见史家门口阵势,心里就是一阵苦笑。史家人口众多,即便大半都在金陵,留在长安族人除了两个侯府之外,还有两房,这会儿族长嫡长女出嫁,哪有不过来道理,何况史家在长安满打满算,也有近百年根基,姻亲故旧颇多,因此,这会儿站在门口等着为难新郎人也很是不少。

    好在郑荣事先也做好了准备,几个堂兄弟也跟着过来了,硬着头皮下了马,准备过五关闯六将了。

    当然,这些所谓为难也就是玩笑性质,总不能真难住了新郎,让正在家里等候新娘嫁不出去吧。

    因此,尽管有些狼狈,郑荣还是顺利地到了最后,在门口作了一首催妆诗之后,里面秦夫人亲手给史湘雯戴上七凤凤冠,又覆上绣了鸳鸯戏牡丹喜帕,这才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说道:“嗯,鸿儿,送大姐姐出门吧!”

    史湘雯在全福太太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史鸿蹲了下来,将史湘雯背了起来,一直背着史湘雯到了大门口,送她上了八抬大轿,他这天使命算是完成了。看着花轿上轿帘落下,史鸿生出了迟来怅然来,别看史湘雯比史鸿大两岁,但是因为上辈子缘故,史鸿一直也是将史湘雯当做自己小妹妹,如今小妹妹要嫁人了,还不是后世那种情况,如今出嫁女儿真就是外人了,哪怕都在长安呢,等闲连回娘家都很难,日后还有各种各样不如意之处。想到用不了几年,小妹也要出嫁了,史鸿心情就更加低落起来。

    “姐夫,以后大姐姐就托付给姐夫了!”史鸿对郑荣说道。

    郑荣点了点头:“会!”说句老实话,要不是生在郑家,还是长房嫡子,凭着他父母双亡身份,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容易娶到高门嫡女。史家若不是想要与清流结亲,也不会选上郑荣。不过这年代,这种事情都是顺理成章,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史家郑家各有所求,自然一拍即合。

    迎亲人吹吹打打地往郑家而去了,史家人自然不能追上去,不过,作为娘家,这边也是要设宴款待一众亲朋,这会儿就在院子里设了席面,宴请过来道喜人,甚至在门外大街上设了二十桌流水席,无论贩夫走卒,只要过来道声喜,就能随时入座吃个饱。

    而郑家那边,花轿到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吉时,正式婚礼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转眼间,就到了史湘雯的婚期了。史家跟郑家早早就看好了黄道吉日,婚前一天的时候,史家就开始将史湘雯的嫁妆往郑家送,史湘雯是嫡长女,妆奁自然极为丰厚。嫁妆单子就老长一串。打头的就是用瓦片土胚所指代的房产田产还有铺子。房产是终南山上的一个庄子,田产分了两处,长安附近的良田就有两顷,但是,在别处的田庄,共有十八顷。铺子里面包括了一个布庄和一个粮油店,看似不起眼,但是一般都是稳赚不赔的。

    陪嫁的家具光是床榻就有好几种,一水的紫檀木,从跟个小房间一样大小的拔步床,到小一些的美人榻,这些事先都已经送到新房那边去了。这会儿抬出去的还有一些别的家具,这些小件的箱笼台柜多半是黄花梨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摆件,从瓷器到玉器,还有珊瑚宝石的,沉香木的,金银器就更不用谈了,虽说出嫁陪嫁座钟什么的不吉利,但是,因为精致小巧,价钱比座钟还要贵的金怀表就陪嫁了一对。

    史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年代的人家嫁女的排场,这会儿看起来一阵咂舌,之前那些东西也就不必说了,光是日用品就一大堆,各种花色的被面,衣料鞋袜,四季的里外衣裳,按着料子还有款式,每样都有十二套,各色的衣料同样按照花色,每样都有二十匹,还有如汗巾、荷包、香包、扇套之类的小件,也装了一抬。

    日用品其实没什么,这些真算起来,是最不值钱的,最值钱的,其实就是各种首饰、药材香料还有古玩字画。另外,还有压箱底的金银,这个是不会放在嫁妆单子上的。

    另外,除了陪嫁的四个丫鬟之外,秦夫人还专门从家生子中选了四家人给史湘雯做陪嫁,当然,陪嫁丫鬟的家人不在其中,这也是为了防止这些丫鬟心大了,做出背叛的事情。虽说律法上有着平民不许纳妾,就算是官员,纳妾也有规制,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通房丫头可算不上什么妾,只有被抬成了姨娘,那才能在官府的档案上记档。妾有良妾、贱妾之分,奴婢出身的就是贱妾,若是良家子出身的,才是良妾,良妾的子女自然要比贱妾强上一点,当家主母行事的时候也需要顾忌一二,贱妾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扣下了陪嫁丫鬟的家人,就算到了郑家被放了身契,有做奴婢的父母兄弟,自然还是贱妾。

    虽说之前已经给史湘雯做过婚前教育,但是秦夫人依旧不放心,先是再次对陪嫁的下人恩威并施了一番,又继续跟史湘雯说起嫁了人之后,如何与婆家的人相处,郑荣最好的就是父母不在了,史湘雯也没必要伺候公婆,做低伏小,只需要跟丈夫处好关系就是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在丈夫面前要柔顺,示弱,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难处,不要让他觉得什么事都是你应当的。然后又拿了一本避火图出来,史湘雯满脸通红,不过还是仔细听着。自己的母亲如今年纪不小了,哪怕保养得再好,毕竟不是青春年华了,容色已衰,可是,至今家中并无庶子庶女,通房姨娘安分地待在后院里,也不出来给人添堵,父亲对母亲极为爱重,母亲的手腕,自然不能不说是极高的。

    那边,看着史家的嫁妆一抬接一抬地被抬出大门,绕着长安城一圈后,送入郑家准备好的新房,人们围在路边上一边看热闹,一边啧啧称奇,有心人开始计算,史家这副嫁妆的价值所在,最后得出了一个叫人羡慕嫉妒恨的数字。

    郑家新房那边,拿着嫁妆单子念的人喊得嗓子都快要破了,足足八十抬的嫁妆才都被送进了门,这还是史家加大了箱笼的容量,压缩过后的数量,虽说是侯府,但是也不能逾礼了,公主嫁女没什么好说的,那不能比,但是人家亲王嫁女不过一百零八抬,侯府差了好几级呢,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参一句逾制。

    郑家的人同样有些咂舌地看着满院子的嫁妆,郑家跟史家有些差不多,人丁都颇为兴旺,人一多,几代下来,再多的家产也要被分薄了,这会儿见到史家送来的嫁妆,不光几个媳妇心里有些酸溜溜起来,郑荣的几个堂兄弟也有些眼红,心里暗自嘀咕着,郑荣这媳妇算是娶着了,不光出身好,还有这个丰厚的嫁妆,在妯娌里头就是头一个啊!几个辈分比较大的却是暗自点头,史家虽说没什么历史底蕴,不过,有这样的嫁妆,也足以弥补了,以后做宗妇也更有底气。

    方夫人之前大定的时候虽说过来添了妆,但是也不知道史家这次居然这么大手笔,回去之后就跟史鼐嘀咕起来:“老爷,今儿看雯丫头的嫁妆,二房的家底子很是不薄呢!”

    史鼐自然也知道了,不过当初分家的时候,一切都分得一清二楚的,自家这边还很是占了便宜,偏偏二房日子比自家好过多了,因此,这会儿自然心里也嘀咕起来,不过嘴上却说道:“那也是二嫂子持家有道!”

    方夫人挺不服气,不过却不得不承认,二房的确生财有道,她想了半宿,最终还是决定回头找个时候,去问一下秦夫人,看看秦夫人能不能拉三房一把,要知道,三房也是有儿有女的,将来置办聘礼嫁妆的时候,别人难免要拿来跟二房比,要是简薄太多了,只怕背地里面都要说自己吝啬刻薄。想到这里,方夫人才朦胧睡去,暗下决心,回头好好跟秦夫人打好关系。

    另外一些见识到史家嫁妆的,如贾家薛家都是瞠目结舌,王熙凤也便罢了,她出嫁的时候,正是王家巅峰的时候,因此,嫁妆也很是丰厚,要不然,后来也不能凭着自己的嫁妆,养了荣国府一家子不少年。贾家几位姑娘年纪都不是很大,不过,她们却已经懂得了嫁妆的重要性,尤其是探春,她素来心高气傲,只恨自己没有生成男儿,这会儿联想到经常住在贾家,这次堂姐成婚都没回去的史湘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生出了羡慕之意来。

    薛家那边也暗自嘀咕,史家真是会装穷,若是真穷了,哪里舍得给女儿陪嫁这么多好东西。

    九月十八,宜嫁娶,大吉。

    史家专门在族里找了两个公婆在堂,子女双全的夫人给史湘雯做全福太太,秦夫人眼中含泪,脸上却挂着笑,看着全福太太精心为史湘雯打扮,细长的绒线从她的脸上划过,绞去脸上的绒毛,然后一边唱着吉祥话,一边给史湘雯梳头,她如今要嫁人了,头发就得梳成妇人的发髻,刘海也得被梳上去。

    史湘雯生得不差,打扮起来更显得美貌,两个全福太太半带恭维,半带真心地说道:“大姑娘生得可真好,姑爷真是有福气!”说得史湘雯脸再次红了起来。

    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秦夫人拿了块帕子,包了几块不会掉渣且并不干的点心准备让史湘雯带上,想了想,又加了两个金桔,这玩意可以连皮吃,也没什么核,在花轿上吃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然后悄悄塞到史湘雯手里,让她藏进袖子里面,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要一直到入了洞房之后,才能吃到东西,万一饿得撑不住,可就不好了。

    郑家那边迎亲的人也来了,郑荣看见史家门口的阵势,心里就是一阵苦笑。史家人口众多,即便大半都在金陵,留在长安的族人除了两个侯府之外,还有两房,这会儿族长嫡长女出嫁,哪有不过来的道理,何况史家在长安满打满算,也有近百年根基,姻亲故旧颇多,因此,这会儿站在门口等着为难新郎的人也很是不少。

    好在郑荣事先也做好了准备,几个堂兄弟也跟着过来了,硬着头皮下了马,准备过五关闯六将了。

    当然,这些所谓的为难也就是玩笑性质,总不能真的难住了新郎,让正在家里等候的新娘嫁不出去吧。

    因此,尽管有些狼狈,郑荣还是顺利地到了最后,在门口作了一首催妆诗之后,里面秦夫人亲手给史湘雯戴上七凤的凤冠,又覆上绣了鸳鸯戏牡丹的喜帕,这才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说道:“嗯,鸿儿,送你大姐姐出门吧!”

    史湘雯在全福太太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史鸿蹲了下来,将史湘雯背了起来,一直背着史湘雯到了大门口,送她上了八抬大轿,他这天的使命算是完成了。看着花轿上的轿帘落下,史鸿生出了迟来的怅然来,别看史湘雯比史鸿大两岁,但是因为上辈子的缘故,史鸿一直也是将史湘雯当做自己的小妹妹的,如今小妹妹要嫁人了,还不是后世那种情况,如今出嫁的女儿真的就是外人了,哪怕都在长安呢,等闲连回娘家都很难,日后还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之处。想到用不了几年,小妹也要出嫁了,史鸿心情就更加低落起来。

    “姐夫,以后大姐姐就托付给姐夫了!”史鸿对郑荣说道。

    郑荣点了点头:“我会的!”说句老实话,要不是生在郑家,还是长房嫡子,凭着他父母双亡的身份,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容易娶到高门嫡女。史家若不是想要与清流结亲,也不会选上郑荣。不过这年代,这种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史家郑家各有所求,自然一拍即合。

    迎亲的人吹吹打打地往郑家而去了,史家人自然不能追上去,不过,作为娘家,这边也是要设宴款待一众亲朋的,这会儿就在院子里设了席面,宴请过来道喜的人,甚至在门外大街上设了二十桌的流水席,无论贩夫走卒,只要过来道声喜,就能随时入座吃个饱。

    而郑家那边,花轿到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吉时,正式的婚礼开始了。

45第45章

    三朝回门的时候,史鸿才再次见到了史湘雯,史湘雯气色很好,脸上还带着点新婚的小甜蜜,看样子郑荣对她还不错。

    史鼎对郑荣也还算满意,虽说年轻,但是性子并不傲慢轻佻,因为多年守孝读书的缘故,反而挺沉静。郑荣打算参加下一科的会试,询问史鼎的意见,史鼎对学问如何只是粗知,不过郑家世代书香,郑荣定是已经有了把握,如今局势还算不错,应考正是时候,若是再等几年,圣上真正羽翼丰满了,想要出头就更困难了。

    史鼎跟郑荣说了一会儿话,听郑荣说,郑学俭说他的文章已经能够会试上一试的时候,自然也就明白郑荣的文章火候到了,夸赞了两句,又让史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自个姐夫请教。

    “岳父大谬赞了!鸿弟根基扎实,制艺娴熟,只怕鸿弟将来会与小婿是同科呢!”郑荣很会说话,恭维了自己小舅子一番,史鼎听着也颇为欣慰:“若是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你们一个是我的独子,一个是半子,我倒是希望你们二守望相助,如此,即便将来我致仕了,也能放心了!”

    两自然都是点头称是。

    后院那边,秦夫先糊弄了好奇地追问个不停的史湘霓,然后便带着史湘雯进了里间,一起坐美榻上,她拉着史湘雯的手,半天不松开,不停地问,如姑爷对你好不好啊,妯娌是否好相处啊,那边有没有丫头看着不安份啊云云,又叮嘱着,趁着两如今好的时候,抓紧时间怀上一个,不拘男女,只要能怀上,郑家就没话好说。

    史湘雯红着脸答话,仔细地听秦夫说着一些饮食方面的禁忌,她如今嫁了,通晓了事,很多事情,秦夫也就不必遮着掩着的了,可以细细地掰开来,给史湘雯讲清楚。连一些夫妻间的小情趣,也说了。

    见史湘雯还有些羞涩,秦夫拍了拍史湘雯的手背,柔声道:“这夫妻之间,伦大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前自然可以端着架子,拿捏着身份,但是,那是给外看的!面子上的事情,过得去便行了,你不能为了面子,把里子给丢了!姑爷是个好的,可是男不都是那回事嘛!你姑祖母家的二表叔,别都说他如何端方正经,可事实上呢,你那位表婶之所以如今跟个木头菩萨一样,还不是因为你二表叔更喜欢姨娘么?”

    史湘雯怔了怔,看着秦夫,轻轻咬了咬下唇,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秦夫好好传授了史湘雯如何拿捏丈夫的手段,这才出了内室,跟外面好奇得挠心挠肝,却只能坐那里等的史湘霓一起说起了话。下们送上了史湘雯家的时候,喜欢用的茶点,母女三一起说着些旧话。

    中午的时候,因为也算是一家了,并没有分什么内席外席,坐一起用了饭,史湘雯听了秦夫的吩咐,也没让丫鬟帮忙布菜,反而自己亲自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了郑荣的碗里,郑荣一愣,看着史湘雯,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便将那块鱼肉送到了自己嘴里。

    史鸿适时地嘀咕了一句:“果然有了姐夫,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姐姐,你可没有给我这个弟弟夹过菜呢!”

    史湘雯涨红了脸,随手夹了一筷子笋,塞到了史鸿碗里,压低声音说道:“食不言!”

    史鸿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不管怎么样,史湘雯跟郑荣之间的气氛更加活泼了一些,秦夫悄悄给了史鸿一个赞赏的眼神,史鸿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史鼎一边瞧着,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史湘雯与郑荣之间进入佳境,因为都京城,住得比较近,加上史湘雯上头也没有正经的公婆,因此,尽管史湘雯并不能经常回娘家,毕竟,郑家那边除了郑荣所代表的长房,另外两房也跟他们住一起呢,不过,史鼎和秦夫对长女都比较疼宠,因此,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往郑家送上一份,交情交情,也就是交流出来的感情,亲情同样需要培养。郑荣原本养郑学俭夫妻身边,他们有自己的子女需要照顾,固然不会亏待了郑荣,不过,能够给郑荣的感情很有限。而秦夫那边,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想,对郑荣都非常关心,自然,郑荣对史家这边,也生出了跟对自己父母一般的感情。

    如今史家跟郑家成了亲家,史鸿自然也有理由上门拜访。郑家虽说没多少实权,但是礼部这种地方,科举素来都是礼部负责的,郑学俭曾经做过学政,礼部的时候,虽说不曾做过主考,也做过副主考,因此,清流中还算有点名望。郑学俭当年乃是一科的榜眼,他的学问可想而知,这么多年做的也是相关的官职,自然没有放下,因此,如今学问已经颇为精深,史鸿便经常前去请教。

    文多半有些好为师的毛病,郑学俭虽说也没多少时间指点史鸿,毕竟,他两个儿子,一个要考进士,一个也要考举,都需要他帮着指点,还有郑荣这个侄子,作为长房嫡长子,继承族长之位的,自然也得照应着,不过,他对史鸿还算尽心。史鸿不是什么喜欢耍小聪明的,因此,根基很是不错,以前格律上显得有些死板,但是国子监这么多年,也差不多练出来了,八股文什么的,对他也没有太大的难度,欠缺的不过是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这日郑学俭点评了史鸿写好的一篇八股之后,笑道:“说起来,你制艺的方式,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来!”

    史鸿有些好奇:“不知叔父说的是?”

    郑学俭脸上露出了一些怀念来:“你也应该知道的,算起来,跟你们家也有些亲戚关系,就是如今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

    这世界可真小,史鸿心里暗自吐糟,一边听郑学俭说道:“林如海算得上是少年成名!那会儿,林家那位老大还吏部任侍郎,林海当年与你一样,顺天府参加了童生试,一举夺得小三元,进国子监的时候,也不过十岁出头一点儿。那会儿,我已经是举,因为第一次参加会试落第,便留国子监念书!本来国子监的都想着他能够做开国以来年纪最小的举乃至进士,对他颇具期望,不过,那年长安出现了时疫,林老大不幸染病,任上便故去了。林如海不得不带着寡母还有家一起,扶灵回乡守孝,好几年之后,才金陵考中了举,然后再次回到了长安!他的文章,与你风格颇有些相似之处,无论是用典,还是遣词造句,都有七八分相似,若非他已经外放了近十年,我都要怀疑,你是他的学生了!”

    史鸿呆了呆,真是这个样子?不过可能性也很大,国子监那边,因为李约的关系,他们弄到了不少以往国子监的学生,还有从乡试到会试,名次靠前之的范文,甚至还有翰林院那些庶吉士平常考试时的文章,里面应该就有不少是林如海的,要知道,林如海当年国子监和翰林院都待了挺长时间的,只是史鸿拿到的都是抄录过的,自然很少有名字,一些印象比较深刻,合乎他的口味的文章,自然对他的行文习惯也造成了一些影响。

    “叔父与我家表姑夫有些交情?”史鸿试探着问道。

    郑学俭点了点头,说道:“林家与郑家都是世家,前朝的时候,两家也曾有过联姻,只是不是林如海这一支而已,如海当年考中探花,又圣前对奏得宜,颇得圣心,我那会儿却是不如他的!不过,后来同朝为官,也曾一起共事过,这才有了些交情。只是等到如海外放之后,联系就少了!说起来,如海简圣心,多年来主持江南盐政,想必这一任结束之后,也该回京任职了!”

    也不知道是郑学俭政治敏感性差,还是他当史鸿是小孩,不过,史鸿看来,第二点居多一些,真要是第一点的话,郑学俭也坐不到现的位置上,礼部这种地方,也是很考验官员对于圣心的把握的。根据史鼎的说法,林如海如今简直就是如坐针毡,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江南那边的情况,实是险恶得很啊!

    史鸿回家之后,跟史鼎说起今天郑学俭说过的话,史鼎一怔,忽然抚掌笑道:“咱们家那位表妹夫,看起来如今快要撑不住了啊!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宁可跟郑家说,不直接与我家说呢?”

    “父亲是说,郑家叔父是故意提起表姑夫的?”史鸿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文章或许真的与林如海有些相似,不过,按照郑学俭的说法,两都快十年没怎么联系了,他哪来这么好的记忆力啊!看样子,还是林如海那边已经有些扛不住压力,又不知道出于什么担忧,不好直接跟史家言明,却拐弯抹角地送了信给郑家,让郑家从中转圜,郑学俭也是老狐狸,不肯直接跟史鼎说,反而又拐了个弯,跟史鸿东拉西扯了一番,不过,他又怎么确定,史鸿一定会如实跟史鼎说了呢?

    “行啦,这事鸿儿你就别多管了!”史鼎想了想,说道,“此事为父自有主意,你尽管安心念书就是!”他琢磨了一下,决定回头找个由头,问一问郑学俭详情如何,林如海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是需要史家发动自家江南的影响力,给他帮忙呢,还是想要提前回京呢?最关键的是,林如海如今是不是别的上面有些什么危险!史鼎让史鸿先退下,想了很久,又找来了自己身边的幕僚,这一天,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明天又要星期一,要上班,就有些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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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抽:

    三朝回门的时候,史鸿才再次见到了史湘雯,史湘雯气色很好,脸上还带着点新婚的小甜蜜,看样子郑荣对她还不错。

    史鼎对郑荣也还算满意,虽说年轻,但是性子并不傲慢轻佻,因为多年守孝读书的缘故,反而挺沉静。郑荣打算参加下一科的会试,询问史鼎的意见,史鼎对学问如何只是粗知,不过郑家世代书香,郑荣定是已经有了把握,如今局势还算不错,应考正是时候,若是再等几年,圣上真正羽翼丰满了,想要出头就更困难了。

    史鼎跟郑荣说了一会儿话,在听郑荣说,郑学俭说他的文章已经能够在会试上一试的时候,自然也就明白郑荣的文章火候到了,夸赞了两句,又让史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自个姐夫请教。

    “岳父大人谬赞了!鸿弟根基扎实,制艺娴熟,只怕鸿弟将来会与小婿是同科呢!”郑荣很会说话,恭维了自己小舅子一番,史鼎听着也颇为欣慰:“若是如此,自然最好不过,你们一个是我的独子,一个是半子,我倒是希望你们二人守望相助,如此,即便将来我致仕了,也能放心了!”

    两人自然都是点头称是。

    后院那边,秦夫人先糊弄了好奇地追问个不停的史湘霓,然后便带着史湘雯进了里间,一起坐在美人榻上,她拉着史湘雯的手,半天不松开,不停地问,如姑爷对你好不好啊,妯娌是否好相处啊,那边有没有丫头看着不安份啊云云,又叮嘱着,趁着两人如今好的时候,抓紧时间怀上一个,不拘男女,只要能怀上,郑家就没话好说。

    史湘雯红着脸答话,仔细地听秦夫人说着一些饮食方面的禁忌,她如今嫁了人,通晓了人事,很多事情,秦夫人也就不必遮着掩着的了,可以细细地掰开来,给史湘雯讲清楚。连一些夫妻间的小情趣,也说了。

    见史湘雯还有些羞涩,秦夫人拍了拍史湘雯的手背,柔声道:“这夫妻之间,人伦大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人前自然可以端着架子,拿捏着身份,但是,那是给外人看的!面子上的事情,过得去便行了,你不能为了面子,把里子给丢了!姑爷是个好的,可是男人不都是那回事嘛!你姑祖母家的二表叔,别人都说他如何端方正经,可事实上呢,你那位表婶之所以如今跟个木头菩萨一样,还不是因为你二表叔更喜欢姨娘么?”

    史湘雯怔了怔,看着秦夫人,轻轻咬了咬下唇,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秦夫人好好传授了史湘雯如何拿捏丈夫的手段,这才出了内室,跟在外面好奇得挠心挠肝,却只能坐在那里等的史湘霓一起说起了话。下人们送上了史湘雯在家的时候,喜欢用的茶点,母女三人一起说着些旧话。

    中午的时候,因为也算是一家人了,并没有分什么内席外席,坐在一起用了饭,史湘雯听了秦夫人的吩咐,也没让丫鬟帮忙布菜,反而自己亲自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了郑荣的碗里,郑荣一愣,看着史湘雯,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便将那块鱼肉送到了自己嘴里。

    史鸿适时地嘀咕了一句:“果然有了姐夫,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姐姐,你可没有给我这个弟弟夹过菜呢!”

    史湘雯涨红了脸,随手夹了一筷子笋,塞到了史鸿碗里,压低声音说道:“食不言!”

    史鸿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不管怎么样,史湘雯跟郑荣之间的气氛更加活泼了一些,秦夫人悄悄给了史鸿一个赞赏的眼神,史鸿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史鼎在一边瞧着,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史湘雯与郑荣之间进入佳境,因为都在京城,住得比较近,加上史湘雯上头也没有正经的公婆,因此,尽管史湘雯并不能经常回娘家,毕竟,郑家那边除了郑荣所代表的长房,另外两房也跟他们住在一起呢,不过,史鼎和秦夫人对长女都比较疼宠,因此,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往郑家送上一份,交情交情,也就是交流出来的感情,亲情同样需要培养。郑荣原本养在郑学俭夫妻身边,他们有自己的子女需要照顾,固然不会亏待了郑荣,不过,能够给郑荣的感情很有限。而秦夫人那边,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想,对郑荣都非常关心,自然,郑荣对史家这边,也生出了跟对自己父母一般的感情。

    如今史家跟郑家成了亲家,史鸿自然也有理由上门拜访。郑家虽说没多少实权,但是礼部这种地方,科举素来都是礼部负责的,郑学俭曾经做过学政,在礼部的时候,虽说不曾做过主考,也做过副主考,因此,在清流中还算有点名望。郑学俭当年乃是一科的榜眼,他的学问可想而知,这么多年做的也是相关的官职,自然没有放下,因此,如今学问已经颇为精深,史鸿便经常前去请教。

    文人多半有些好为人师的毛病,郑学俭虽说也没多少时间指点史鸿,毕竟,他两个儿子,一个要考进士,一个也要考举人,都需要他帮着指点,还有郑荣这个侄子,作为长房嫡长子,继承族长之位的人,自然也得照应着,不过,他对史鸿还算尽心。史鸿不是什么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因此,根基很是不错,以前在格律上显得有些死板,但是在国子监这么多年,也差不多练出来了,八股文什么的,对他也没有太大的难度,欠缺的不过是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这日郑学俭点评了史鸿写好的一篇八股之后,笑道:“说起来,你制艺的方式,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来!”

    史鸿有些好奇:“不知叔父说的是?”

    郑学俭脸上露出了一些怀念来:“你也应该知道的,算起来,跟你们家也有些亲戚关系,就是如今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

    这世界可真小,史鸿在心里暗自吐糟,一边听郑学俭说道:“林如海算得上是少年成名!那会儿,林家那位老大人还在吏部任侍郎,林海当年与你一样,在顺天府参加了童生试,一举夺得小三元,进国子监的时候,也不过十岁出头一点儿。那会儿,我已经是举人,因为第一次参加会试落第,便留在国子监念书!本来国子监的人都想着他能够做开国以来年纪最小的举人乃至进士,对他颇具期望,不过,那年长安出现了时疫,林老大人不幸染病,在任上便故去了。林如海不得不带着寡母还有家人一起,扶灵回乡守孝,好几年之后,才在金陵考中了举人,然后再次回到了长安!他的文章,与你风格颇有些相似之处,无论是用典,还是遣词造句,都有七八分相似,若非他已经外放了近十年,我都要怀疑,你是他的学生了!”

    史鸿呆了呆,真是这个样子?不过可能性也很大,国子监那边,因为李约的关系,他们弄到了不少以往国子监的学生,还有从乡试到会试,名次靠前之人的范文,甚至还有翰林院那些庶吉士平常考试时的文章,里面应该就有不少是林如海的,要知道,林如海当年在国子监和翰林院都待了挺长时间的,只是史鸿拿到的都是抄录过的,自然很少有名字,一些印象比较深刻,合乎他的口味的文章,自然对他的行文习惯也造成了一些影响。

    “叔父与我家表姑夫有些交情?”史鸿试探着问道。

    郑学俭点了点头,说道:“林家与郑家都是世家,前朝的时候,两家也曾有过联姻,只是不是林如海这一支而已,如海当年考中探花,又在圣前对奏得宜,颇得圣心,我那会儿却是不如他的!不过,后来同朝为官,也曾一起共事过,这才有了些交情。只是等到如海外放之后,联系就少了!说起来,如海简在圣心,多年来主持江南盐政,想必这一任结束之后,也该回京任职了!”

    也不知道是郑学俭政治敏感性差,还是他当史鸿是小孩,不过,在史鸿看来,第二点居多一些,真要是第一点的话,郑学俭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上,礼部这种地方,也是很考验官员对于圣心的把握的。根据史鼎的说法,林如海如今简直就是如坐针毡,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江南那边的情况,实在是险恶得很啊!

    史鸿回家之后,跟史鼎说起今天郑学俭说过的话,史鼎一怔,忽然抚掌笑道:“咱们家那位表妹夫,看起来如今快要撑不住了啊!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宁可跟郑家说,不直接与我家说呢?”

    “父亲是说,郑家叔父是故意提起表姑夫的?”史鸿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文章或许真的与林如海有些相似,不过,按照郑学俭的说法,两人都快十年没怎么联系了,他哪来这么好的记忆力啊!看样子,还是林如海那边已经有些扛不住压力,又不知道出于什么担忧,不好直接跟史家言明,却拐弯抹角地送了信给郑家,让郑家从中转圜,郑学俭也是老狐狸,不肯直接跟史鼎说,反而又拐了个弯,跟史鸿东拉西扯了一番,不过,他又怎么确定,史鸿一定会如实跟史鼎说了呢?

    “行啦,这事鸿儿你就别多管了!”史鼎想了想,说道,“此事为父自有主意,你尽管安心念书就是!”他琢磨了一下,决定回头找个由头,问一问郑学俭详情如何,林如海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是需要史家发动自家在江南的影响力,给他帮忙呢,还是想要提前回京呢?最关键的是,林如海如今是不是在别的上面有些什么危险!史鼎让史鸿先退下,想了很久,又找来了自己身边的幕僚,这一天,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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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侯府? 很好,这辈子可以舒舒服服做个纨绔了! 什么?堂妹叫史湘云?还有个叫贾宝玉的表弟?红楼之鸿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鸿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鸿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