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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云烟波     红楼之鸿鹄txt下载     红楼之鸿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第46章

    林如海确实遇到了麻烦,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盐政上面牵扯到的实太多了,从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从这里面拿了银子,自愿或者是被迫充当着盐政的保护伞,林如海要彻查盐政,这简直是夺饭碗的事情。本朝官员俸禄说低不低,说高不高,但是,一般的官员若是没什么外快,纵然养得活一家老小,可是,还有各处的往来交际,哪样是能随意糊弄得了的,自然,这些不能从俸禄中来,这就需要那些商下官的孝敬了。林如海想要收拾掉一批盐商,牵扯到的官员数目就是一个叫触目惊心的数字,其中不乏中枢的朝中大员,更让林如海头疼的是,江南一带,豪商大族林立,他们朝中都颇有关系,如今林如海几乎是寸步难行。

    林如海如今是不得不求援了,他掀开了行内一直捂着的盖子,那边已经商量好要对付他了,私底下对付其实没什么,圣上既然让林如海动手,林如海身边自然跟着几个圣上的,一是保护,二也是监视。可是,那些盐商也是手眼通天的物,如今干脆想着从官面上对付林如海了,以他们的能耐,捏造几个林如海收受贿赂,私卖盐引,甚至是更要命的罪名,将污水全泼林如海身上,那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朝堂中发力,圣上跟林如海原本也没多少交情,如今也就是将林如海当做马前卒子,冲锋陷阵而已,林如海算不上怕死,但是,他不能背负着污名去死,那样的话,林家就全完了。毕竟,林家只有林黛玉一个血脉,林如海若是冤死,林黛玉一介女流,到时候,只怕会沦为官奴,贾家那边固然能让她衣食无忧,可是绝无可能帮忙奔走,将来连个伸冤的机会都没有。林如海如何能够甘心,他此生再无可能有子嗣存,林黛玉就是他的命根子,为了林黛玉的安全,他甚至狠下心来,数年父女见不到一面,他怎么能让独女一生受苦。

    林如海不敢耽搁时间,便决定写信求援,贾家是没什么好指望的,不说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事情,贾家论起实权,还不如一个七品县令呢!就算有心也无力啊,何况家还未必有这个心呢!

    要找位高权重,中枢说得上话的,自然,林如海很快想到了史家,其实也就是史鼎这一房,他跟忠靖侯府打交道也有一阵子了,一开始不过是照应着史家的生意,后来,史鼎也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林如海扬州有些便利之处。但是,一来,林如海对史鼎愿不愿意插手此事,暂时不清楚,二来,史鼎身内阁,身边定是也有密探之类的物,他不能圣上的面前表明,自己跟史鼎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惹忌讳。因此,林如海直接修书给了自己长安的一干同年旧友,写给郑学俭的时候,想到郑家与史家已经结亲,便信中隐晦地请郑学俭从中牵线,郑学俭也是聪明,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正巧史鸿休沐到来,他便东拉西扯了一番,扯到了林如海身上,让史鸿回去跟史鼎说,史鼎只要发现了朝中的不对头,自然会想到,林如海遇到麻烦了。

    保住林如海,这也是圣上需要看到的,圣上如今可用的不多,林如海是聪明,要不然,也不至于因为圣上的暗示,不得不盐政上做文章。这事明眼都知道,若是林如海被搞臭了,甚至因此枉死,圣上也会背上一个凉薄的名声,林如海得罪的固然多,可是,清流中交好的也不少。清流固然权力不重,他们或许做不成什么事,可是,他们却有办法让也做不成事!圣上哪怕是为了拉拢清流一派,也不能让林如海就这么倒霉!

    加上史家跟林家勉强也算亲戚,史鼎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拉林如海一把。他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保住林如海,并且让林如海立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之后,离任回京,哪怕进京之后,担任一个闲职,总比巡盐御史任上担惊受怕来得好。盐政上的弊端,不是林如海一个能解决得了的。

    史鼎跟手下的幕僚商议了一番之后,就直接修书一封,通过史家的商路发往扬州,让史家那边的管事,暗中交给林如海,让林如海暂时稳住扬州那边的局势,最好能够拿到那些盐商勾结官员的把柄,他这边才好运作,见机行事。

    对林如海的攻击来得异常迅速,以及凶猛。

    大朝会的时候,先是几个御史直接出列,上本弹劾林如海贪污受贿,私卖盐引,盘剥盐户……总而言之,一大堆的罪名都被扣了林如海头上,一个个还言辞凿凿,恨不能直接就说林如海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万死不足免其罪。

    林如海多年的脉同样起了作用,一些林如海拜托的同样站了出来,他们也不说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话,直接拿了江南盐政这些年上交盐税的数据说话,不管怎么说,林如海上任以来,盐税一直稳定上升,国库即便没有因此宽裕许多,但是也不至于干什么事都捉襟见肘。而且,又说什么林如海贪污受贿,林家也是开国功臣,三百多年的世家,家产素来丰厚,何须贪污受贿,说句不好听的话,林如海并非什么豪奢之,他不过一个女儿,自妻子去世之后,连姨娘那里也不怎么去了,他贪污多少钱,难道死后带进土里享受不成!

    当然,这种话,朝堂上是不能说的,两边各执一词,各有证据,因此,圣上干脆就和了个稀泥,说查无实证,不必再谈。

    那些既然想要打倒林如海,又哪里只有这点手段,第二天,大理寺门口就有喊冤告状,告状的是个衣衫褴褛叫花子一样的,递了张用血写的状子之后,就一头撞死大理寺的门口。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苦主据说是扬州那边的盐户,状告巡盐御史林海盘剥盐户,他们几家实活不下去,便找到巡盐御史官衙告状,结果被林家的家丁一顿暴打,好几个当场没了性命云云。

    这件事简直是笑话,对这些盐户而言,他们的上头压根不是什么盐政,而是盐商,林如海正等着拿那些盐商的把柄,又怎么会打死盐户,偏偏这么荒谬的事情就出现了。

    因为天子脚下,哪怕是民告官,可是出了命,大理寺也不得不受理了,第二天便上了折子,圣上脸色尽管不好看,不过大理寺还是立了案。

    下了朝之后,圣上回到御书房,直接就将御案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冷声问道:“这算是怎么回事?”

    “据属下命仵作查验,那绝非盐户,看其体貌,当是街面上的亡命之徒!”一个穿着宫内内侍服色,但是听声音却很正常,略带沙哑的跪着回禀道,“应该是那些盐商找了来构陷林大!”

    “扬州那边的消息传来没有?”圣上咬牙问道。

    “回圣上的话,扬州那边传来消息,据说是陈家失窃,丢失了几份账本,其中应该就是那些盐商勾结官员的证据!”那低头,将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林大与扬州那边的一明一暗,都查访,那些盐商担心账本落到林大手里,便打算先下手为强!另外,最近甄体仁正四处走动,谋取巡盐御史一职!”

    圣上狠狠地一拍御案,御案可是正宗的紫檀木的,这一拍,圣上手心显出了明显的血色,他恍然不觉,咬牙道:“甄家把持盐政的时间还不够长吗?当年父皇为了让甄家还清接驾的亏空,才开恩另甄家把持了足有十二年的盐政,哪知甄家贪心不足,利用盐政大肆敛财不说,亏空还越来越多了,简直该抄家灭族!”

    下面那一声不吭,甄家老太太还呢,那可是太上皇最亲的乳母,若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多少甄家也完了!不管是出于恋栈权位的缘故,还是因为念旧,太上皇对老一向心软,虽说皇家无亲情,这几乎是公认的,可是,圣上如今这个情况下,翻脸却是不行的,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落个两败俱伤,让别占了便宜,因此,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圣上能做的,也就是捏着鼻子认了,一边忍耐,一边等待。

    圣上是个能忍的,他挥手叫那下去安排扬州那边的事情,自己也不叫内侍伺候,亲自将地上落了一地的折子笔墨什么的捡了起来,砚台里面原本为了防止砚台变干,留了一些墨汁,这会儿全洒书房的地毯上,他就当没看见,随手扯了几张纸,将桌子上溅到的墨点擦掉,又亲自磨了墨,拿了一叠纸出来,上面圈圈画画起来,脸上带着森然之意,他下笔极重,那一叠纸上的墨迹几乎渗透到桌上,他却依旧用力上面写着。

    而林如海那边已经接到史鼎用信鸽传去的消息:“圣上有意保全,毋忧!”随后,又有一封信过来,将京城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番,让他赶紧先拿到那些盐商的把柄再说,他这边会运作,只要林如海有把握脱身,不让圣上记恨,他就能让林如海进京廷辩,趁机辞掉巡盐御史一职,留京城。

    林如海看完信,将信纸就着烛火烧掉,放下了心,他看看镜子里面苍老了不少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林如海确实遇到了麻烦,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盐政上面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多了,从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这里面拿了银子,自愿或者是被迫充当着盐政的保护伞,林如海要彻查盐政,这简直是夺人饭碗的事情。本朝官员俸禄说低不低,说高不高,但是,一般的官员若是没什么外快,纵然养得活一家老小,可是,还有各处的往来交际,哪样是能随意糊弄得了的,自然,这些不能从俸禄中来,这就需要那些商人下官的孝敬了。林如海想要收拾掉一批盐商,牵扯到的官员数目就是一个叫人触目惊心的数字,其中不乏中枢的朝中大员,更让林如海头疼的是,江南一带,豪商大族林立,他们在朝中都颇有关系,如今林如海几乎是寸步难行。

    林如海如今是不得不求援了,他掀开了行内一直捂着的盖子,那边已经商量好要对付他了,私底下对付其实没什么,圣上既然让林如海动手,林如海身边自然跟着几个圣上的人,一是保护,二也是监视。可是,那些盐商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如今干脆想着从官面上对付林如海了,以他们的能耐,捏造几个林如海收受贿赂,私卖盐引,甚至是更要命的罪名,将污水全泼在林如海身上,那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朝堂中发力,圣上跟林如海原本也没多少交情,如今也就是将林如海当做马前卒子,冲锋陷阵而已,林如海算不上怕死,但是,他不能背负着污名去死,那样的话,林家就全完了。毕竟,林家只有林黛玉一个血脉,林如海若是冤死,林黛玉一介女流,到时候,只怕会沦为官奴,贾家那边固然能让她衣食无忧,可是绝无可能帮忙奔走,将来连个伸冤的机会都没有。林如海如何能够甘心,他此生再无可能有子嗣存在,林黛玉就是他的命根子,为了林黛玉的安全,他甚至狠下心来,数年父女见不到一面,他怎么能让独女一生受苦。

    林如海不敢耽搁时间,便决定写信求援,贾家是没什么好指望的,不说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事情,贾家论起实权,还不如一个七品县令呢!就算有心也无力啊,何况人家还未必有这个心呢!

    要找位高权重,在中枢说得上话的,自然,林如海很快想到了史家,其实也就是史鼎这一房,他跟忠靖侯府打交道也有一阵子了,一开始不过是照应着史家的生意,后来,史鼎也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林如海在扬州有些便利之处。但是,一来,林如海对史鼎愿不愿意插手此事,暂时不清楚,二来,史鼎身在内阁,身边定是也有密探之类的人物,他不能在圣上的人面前表明,自己跟史鼎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惹人忌讳。因此,林如海直接修书给了自己在长安的一干同年旧友,写给郑学俭的时候,想到郑家与史家已经结亲,便在信中隐晦地请郑学俭从中牵线,郑学俭也是聪明人,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正巧史鸿休沐到来,他便东拉西扯了一番,扯到了林如海身上,让史鸿回去跟史鼎说,史鼎只要发现了朝中的不对头,自然会想到,林如海遇到麻烦了。

    保住林如海,这也是圣上需要看到的,圣上如今可用的人不多,林如海是聪明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因为圣上的暗示,不得不在盐政上做文章。这事明眼人都知道,若是林如海被人搞臭了,甚至因此枉死,圣上也会背上一个凉薄的名声,林如海得罪的人固然多,可是,在清流中交好的人也不少。清流固然权力不重,他们或许做不成什么事,可是,他们却有办法让你也做不成事!圣上哪怕是为了拉拢清流一派,也不能让林如海就这么倒霉!

    加上史家跟林家勉强也算亲戚,史鼎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拉林如海一把。在他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保住林如海,并且让林如海立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之后,离任回京,哪怕进京之后,担任一个闲职,总比在巡盐御史任上担惊受怕来得好。盐政上的弊端,不是林如海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

    史鼎跟手下的幕僚商议了一番之后,就直接修书一封,通过史家的商路发往扬州,让史家在那边的管事,暗中交给林如海,让林如海暂时稳住扬州那边的局势,最好能够拿到那些盐商勾结官员的把柄,他这边才好运作,见机行事。

    对林如海的攻击来得异常迅速,以及凶猛。

    大朝会的时候,先是几个御史直接出列,上本弹劾林如海贪污受贿,私卖盐引,盘剥盐户……总而言之,一大堆的罪名都被扣在了林如海头上,一个个还言辞凿凿,恨不能直接就说林如海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万死不足免其罪。

    林如海多年的人脉同样起了作用,一些林如海拜托的人同样站了出来,他们也不说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话,直接拿了江南盐政这些年上交盐税的数据说话,不管怎么说,林如海上任以来,盐税一直在稳定上升,国库即便没有因此宽裕许多,但是也不至于干什么事都捉襟见肘。而且,又说什么林如海贪污受贿,林家也是开国功臣,三百多年的世家,家产素来丰厚,何须贪污受贿,说句不好听的话,林如海并非什么豪奢之人,他不过一个女儿,自妻子去世之后,连姨娘那里也不怎么去了,他贪污多少钱,难道死后带进土里享受不成!

    当然,这种话,在朝堂上是不能说的,两边各执一词,各有证据,因此,圣上干脆就和了个稀泥,说查无实证,不必再谈。

    那些人既然想要打倒林如海,又哪里只有这点手段,第二天,大理寺门口就有人喊冤告状,告状的是个衣衫褴褛叫花子一样的人,递了张用血写的状子之后,就一头撞死在大理寺的门口。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苦主据说是扬州那边的盐户,状告巡盐御史林海盘剥盐户,他们几家人实在活不下去,便找到巡盐御史官衙告状,结果被林家的家丁一顿暴打,好几个当场没了性命云云。

    这件事简直是笑话,对这些盐户而言,他们的上头压根不是什么盐政,而是盐商,林如海正等着拿那些盐商的把柄,又怎么会打死盐户,偏偏这么荒谬的事情就出现了。

    因为天子脚下,哪怕是民告官,可是出了人命,大理寺也不得不受理了,第二天便上了折子,圣上脸色尽管不好看,不过大理寺还是立了案。

    下了朝之后,圣上回到御书房,直接就将御案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冷声问道:“这算是怎么回事?”

    “据属下命仵作查验,那人绝非盐户,看其体貌,当是街面上的亡命之徒!”一个穿着宫内内侍服色,但是听声音却很正常,略带沙哑的人跪着回禀道,“应该是那些盐商找了人来构陷林大人!”

    “扬州那边的消息传来没有?”圣上咬牙问道。

    “回圣上的话,扬州那边传来消息,据说是陈家失窃,丢失了几份账本,其中应该就是那些盐商勾结官员的证据!”那人低头,将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林大人与扬州那边的人一明一暗,都在查访,那些盐商担心账本落到林大人手里,便打算先下手为强!另外,最近甄体仁正在四处走动,谋取巡盐御史一职!”

    圣上狠狠地一拍御案,御案可是正宗的紫檀木的,这一拍,圣上手心显出了明显的血色,他恍然不觉,咬牙道:“甄家把持盐政的时间还不够长吗?当年父皇为了让甄家还清接驾的亏空,才开恩另甄家把持了足有十二年的盐政,哪知甄家贪心不足,利用盐政大肆敛财不说,亏空还越来越多了,简直该抄家灭族!”

    下面那人一声不吭,甄家老太太还在呢,那可是太上皇最亲的乳母,若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多少甄家也完了!不管是出于恋栈权位的缘故,还是因为念旧,太上皇对老人一向心软,虽说皇家无亲情,这几乎是公认的,可是,在圣上如今这个情况下,翻脸却是不行的,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落个两败俱伤,让别人占了便宜,因此,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圣上能做的,也就是捏着鼻子认了,一边忍耐,一边等待。

    圣上是个能忍的,他挥手叫那人下去安排扬州那边的事情,自己也不叫内侍伺候,亲自将地上落了一地的折子笔墨什么的捡了起来,砚台里面原本为了防止砚台变干,留了一些墨汁,这会儿全洒在书房的地毯上,他就当没看见,随手扯了几张纸,将桌子上溅到的墨点擦掉,又亲自磨了墨,拿了一叠纸出来,在上面圈圈画画起来,脸上带着森然之意,他下笔极重,那一叠纸上的墨迹几乎渗透到桌上,他却依旧用力在上面写着。

    而林如海那边已经接到史鼎用信鸽传去的消息:“圣上有意保全,毋忧!”随后,又有一封信过来,将京城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番,让他赶紧先拿到那些盐商的把柄再说,他这边会运作,只要林如海有把握脱身,不让圣上记恨,他就能让林如海进京廷辩,趁机辞掉巡盐御史一职,留在京城。

    林如海看完信,将信纸就着烛火烧掉,放下了心,他看看镜子里面苍老了不少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

47第47章

    因为圣上的暗示,之前那个冒死告状的所谓盐户的案子很快真相大白,那个所谓的盐户其实就是市面上的混混,不知道收了谁的钱,跑过来冒充的,圣上已经派巡查御史前往扬州查案了。

    但是,朝堂上对林如海的攻击力度却更加猛烈了,几乎每一天,朝堂上都打嘴仗,一些从中看到了几个亲王的影子,不免生出了退缩之意,史鼎朝堂上为林如海说话,立刻就有将矛头对准了史鼎:“说起来,林如海是史大的表妹夫,难怪史大这么着急呢!”

    史鼎冷笑一声:“若是这样说的话,这朝堂上,又有多少家没有亲戚关系的!哦,倒是忘了,刘大年前纳了一个所谓的贵妾,听说姓罗呢!本官倒是不知道,一个妾,居然还贵到哪里去了!后来一打听,可不是贵嘛,扬州罗家为了这个女儿,光是现银就陪嫁了两万两呢!这都不算贵,只怕天底下什么都便宜了!”

    一些朝臣听着,不由闷笑了起来。

    那位刘御史出身不高,当年搭上了六皇子,也就是宁亲王的线,才得以御史台占据了一席之地。上了六皇子的船,如今想要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宁亲王江南盐政上捞得也不少,刘御史也收了那些盐商不少孝敬,这会儿脸涨得通红,咬牙反驳道:“不比忠靖侯爷嫁女手笔大,侯爷长女出嫁,没个十几万两银子,办不成那么多嫁妆吧!”

    史鼎轻哼了一声:“本官身家如何,不劳刘御史惦记,本官家产所得,皆有据可查,可不是凭空有送过来的!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本官没有那么大手笔的岳父,一个嫡女都能当做妾送到府上呢!”

    史家的生意,有心也能知道一二,史家做的又不是什么战略性的产业,玻璃镜虽然利润高,但是出产很少,而且别也想象不到,这玻璃镜子能有多大的利润,肥皂什么的,一个就两三文钱,也看不出来利润多少,不过,本朝并不禁海,海贸还算发达,史家前些年参与了海贸之事,又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意外,能够短时间积累这般身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史湘雯嫁妆里面的东西,中原腹地昂贵,但是南洋,也不过是几件瓷器,几匹质量不怎么样的绸缎就能换到的。

    很多也佩服史家的魄力。据说史家当年孤注一掷,将史家用于周转生意的钱几乎全部拿出来,购买了海船,投入了海贸之中,若是第一次海船就被风浪打翻,只怕史家就血本无归,会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不过好史家赌赢了,这些年经济状况便愈发好转起来,因为史家的刺激,一些有些开始没落的家族,也开始考虑着加入海贸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是史家自己放出去的风声,海贸之利,大家都知道,因此,谁也不会因此怀疑史家家产的来路,至于什么冰敬炭敬的,那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不会这么不识相,将这个盖子也揭开来,得罪整个京官群体。

    刘御史脸涨得通红,一边,一个一向跟他有些龌龊的御史转头道:“臣要参刘大不尊礼法,宠妾灭妻!贵妾者,侄娣也,有子也可称贵,那罗家之女既非长妾,又无子,何以为贵!臣听闻,刘御史家有糟糠之妻,这么些年来服侍公婆,生儿育女,可谓劳苦功高,但是,自罗氏女进门之后,刘家下赫然以夫尊称罗氏女,刘夫却被以养病之名送到乡下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据刘家下称,刘御史私下许诺,等刘夫病亡,就将罗氏扶正……”

    那贵妾说话是挺奇葩的,这年头,这种事情早就不那么讲究了,虽说不至于闹出什么平妻不平妻之类的话来,一般家就算外面抬了个妾进来,顶多也就是称一声良妾罢了,一些老太太不满意儿媳妇,找了自家亲戚塞给儿子,也能勉强说一声贵妾,毕竟那是老太太娘家的亲戚。

    那刘御史也不知道跟罗家达成了什么协议,硬是娶了罗家的嫡女,为了配得上罗家给的比刘御史他老婆还要丰厚得多的嫁妆,便给了一个所谓贵妾的名分。刘御史当年也就是出身平民,最多家里有点小钱,娶的老婆是个穷秀才的女儿,自然没多少嫁妆,加上多年辛劳,姿色也没了,平常京中交际也拿不出手,刘御史很快便生出了厌弃之心,只不过碍于名声,还算给了他老婆一个体面罢了。等到年轻貌美,颇有手腕,又妆奁丰厚的罗氏进了门,很快哄住了刘御史,正好刘夫因为多年劳累,加上刘御史对儿女颇多苛责,因而病倒了,刘御史不但不为其延医请药,反而直接将糟糠之妻打发到了庄子上,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当然,这些事情算是比较机密的,也不知道这位御史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这会儿一说,朝堂上不管自己怎么样,顿时一片哗然,看着刘御史的眼神都带着点鄙视。虽说有句话叫做贵易交,富易妻,很多都盼着中年的时候升官发财死老婆,可是,这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明面上,还要讲究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刘御史闹出这事来,品绝对有问题,以小见大,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一个,怎么配得上做御史,更刻薄一点的,甚至不配为了。

    林如海的事情,朝堂上一直争执不休,暂时出不了结果,很多担心攻击林如海,万一林如海没倒,又圣上那里留下了坏印象,未免偷鸡不成蚀把米,影响仕途,要是帮着林如海说话吧,一来没那个交情,二来,也要明哲保身,看这个样子,林如海得罪的可是几位实权的王爷还有一些权臣勋贵,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可不能也被扯进去了。但是刘御史这事一出,大家立刻兴奋起来,刘御史无甚权势,原本做御史,可以风闻言事的时候,大家难免要顾忌一些,毕竟历来言官都很难缠,杀不得打不得,让他记恨上了,将来没事也给捏造出几件来,最少也要恶心一番。可如今不同了,这刘御史搞出了宠妾灭妻,甚至是以妾为妻这类的丑事,不黑他黑谁啊,不放过他,也没天理啊!

    于是,大家开始拼命攻击起刘御史来,刘御史当场就吐血晕倒了。可惜这还没完,家还要问了,一个御史,家大盐商,凭什么将千娇万宠的嫡女嫁给一个穷京官啊,还要带上不菲的嫁妆,别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话,这年头,谁也不信这个,肯定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给家盐商充当保护伞了吧!因此,圣上金口一开,刘御史直接被剥了官衣,下了大狱,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会审,刘御史算是完了!

    少了一个刘御史,林如海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不知道什么弄出了几本账册来,朝中信誓旦旦,说林如海收受贿赂,截留盐税,要不是林如海平常很低调,那边都要参劾林如海逾制图谋不轨什么的了!

    圣上本来还想再拖,结果太上皇那边发话了,林如海当年也是太上皇的心腹,不过,再亲,亲不过太上皇原本的奶娘伴读他们家,甄贵太妃吹了几次枕头风,太上皇也觉得林如海这么多年待盐政上,年年几百万两银子过手,就算原本不贪,现也要贪了。而且又听贵太妃哭诉,圣上说国库空虚,催着老臣们归还亏空,甄家这么多年生计艰难,老太太差点就要为了还钱卖棺材本了什么的。太上皇当时就是大怒,叫来圣上大骂一通,总之就是,老子还没死呢,就敢逼迫奶娘了,要是死了,还不翻天了!

    圣上气急,跪那里解释了半天,说绝无催逼甄家的意思,又昧着良心,说甄家是要为君父分忧,这才急着还钱什么的,最后许诺将盐政职位留给甄体仁,太上皇这才放过了他。

    宫中还有不少是忠于太上皇的,因此,圣上回去之后,连火都不敢发,憋着气练字,又随便找了个宫女,就御书房发泄了一通,不等那个宫女生出什么念想来,直接命给了那宫女一碗避子汤,这才回了寝宫。

    总算,圣上这会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扬州那边,林如海找到了偷窃账本的,却前往衙门的路上遇刺,当场昏迷,好账本已经落了扬州那边通政司的手上,通政司查看无误之后,已经命连夜送往京城。

    圣上舒了一口气,这才问道:“林海目前情况如何?”

    “林大伤了脏腑,需得静养,日后也不能过于劳累!”过来回禀的谨慎地说道,“听说,林大已经口述了折子,想要乞骸骨!”

    “林海是功臣,朕不能薄待了功臣!”圣上想了想,说道,“周御医不是告老还乡了吗,他也是淮扬,命周御医给林海好生诊治,待得无恙之后,便宣林海进京廷辩!”

    “属下遵命!”

    等到退下之后,圣上捏着一枚小印,皱眉沉吟起来,因为太上皇的偏袒,甄家他是处置不了了,不过,别家可没有出过太上皇的乳母,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打击一下自己那些兄弟的势力,剪去他们的羽翼,当然,也不能太狠了,免得它们狗急跳墙!至于甄家,想到颠倒黑白的贵太妃,还有自己那个倨傲无礼的十二弟,圣上就恨得咬牙切齿,他用力将那枚小小的金印攥手里,直攥得手心都要被扎破,这才松了手,脸上居然闪过一丝狰狞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因为圣上的暗示,之前那个冒死告状的所谓盐户的案子很快真相大白,那个所谓的盐户其实就是市面上的混混,不知道收了谁的钱,跑过来冒充的,圣上已经派巡查御史前往扬州查案了。

    但是,朝堂上对林如海的攻击力度却更加猛烈了,几乎每一天,朝堂上都在打嘴仗,一些人从中看到了几个亲王的影子,不免生出了退缩之意,史鼎在朝堂上为林如海说话,立刻就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史鼎:“说起来,林如海是史大人的表妹夫,难怪史大人这么着急呢!”

    史鼎冷笑一声:“若是这样说的话,这朝堂上,又有多少人家没有亲戚关系的!哦,我倒是忘了,刘大人年前纳了一个所谓的贵妾,听说姓罗呢!本官倒是不知道,一个妾,居然还贵到哪里去了!后来一打听,可不是贵嘛,扬州罗家为了这个女儿,光是现银就陪嫁了两万两呢!这都不算贵,只怕天底下什么都便宜了!”

    一些朝臣听着,不由闷笑了起来。

    那位刘御史出身不高,当年搭上了六皇子,也就是宁亲王的线,才得以在御史台占据了一席之地。上了六皇子的船,如今想要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宁亲王在江南盐政上捞得也不少,刘御史也收了那些盐商不少孝敬,这会儿脸涨得通红,咬牙反驳道:“不比忠靖侯爷嫁女手笔大,侯爷长女出嫁,没个十几万两银子,办不成那么多嫁妆吧!”

    史鼎轻哼了一声:“本官身家如何,不劳刘御史惦记,本官家产所得,皆有据可查,可不是凭空有人送过来的!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本官没有那么大手笔的岳父,一个嫡女都能当做妾送到府上呢!”

    史家的生意,有心人也能知道一二,史家做的又不是什么战略性的产业,玻璃镜虽然利润高,但是出产很少,而且别人也想象不到,这玻璃镜子能有多大的利润,肥皂什么的,一个就两三文钱,也看不出来利润多少,不过,本朝并不禁海,海贸还算发达,史家前些年参与了海贸之事,又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意外,能够在短时间积累这般身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史湘雯嫁妆里面的东西,在中原腹地昂贵,但是在南洋,也不过是几件瓷器,几匹质量不怎么样的绸缎就能换到的。

    很多人也佩服史家的魄力。据说史家当年孤注一掷,将史家用于周转生意的钱几乎全部拿出来,购买了海船,投入了海贸之中,若是第一次海船就被风浪打翻,只怕史家就血本无归,会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不过好在史家赌赢了,这些年经济状况便愈发好转起来,因为史家的刺激,一些有些开始没落的家族,也开始考虑着加入海贸的事情了。

    当然,这也是史家自己放出去的风声,海贸之利,大家都知道,因此,谁也不会因此怀疑史家家产的来路,至于什么冰敬炭敬的,那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不会这么不识相,将这个盖子也揭开来,得罪整个京官群体。

    刘御史脸涨得通红,一边,一个一向跟他有些龌龊的御史转头道:“臣要参刘大人不尊礼法,宠妾灭妻!贵妾者,侄娣也,有子也可称贵,那罗家之女既非长妾,又无子,何以为贵!臣听闻,刘御史家有糟糠之妻,这么些年来服侍公婆,生儿育女,可谓劳苦功高,但是,自罗氏女进门之后,刘家下人赫然以夫人尊称罗氏女,刘夫人却被以养病之名送到乡下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据刘家下人称,刘御史私下许诺,等刘夫人病亡,就将罗氏扶正……”

    那贵妾说话是挺奇葩的,这年头,这种事情早就不那么讲究了,虽说不至于闹出什么平妻不平妻之类的话来,一般人家就算在外面抬了个妾进来,顶多也就是称一声良妾罢了,一些老太太不满意儿媳妇,找了自家亲戚塞给儿子,也能勉强说一声贵妾,毕竟那是老太太娘家的亲戚。

    那刘御史也不知道跟罗家达成了什么协议,硬是娶了罗家的嫡女,为了配得上罗家给的比刘御史他老婆还要丰厚得多的嫁妆,便给了一个所谓贵妾的名分。刘御史当年也就是出身平民,最多家里有点小钱,娶的老婆是个穷秀才的女儿,自然没多少嫁妆,加上多年辛劳,姿色也没了,平常在京中交际也拿不出手,刘御史很快便生出了厌弃之心,只不过碍于名声,还算给了他老婆一个体面罢了。等到年轻貌美,颇有手腕,又妆奁丰厚的罗氏进了门,很快哄住了刘御史,正好刘夫人因为多年劳累,加上刘御史对儿女颇多苛责,因而病倒了,刘御史不但不为其延医请药,反而直接将糟糠之妻打发到了庄子上,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当然,这些事情算是比较机密的,也不知道这位御史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这会儿一说,朝堂上不管自己怎么样,顿时一片哗然,看着刘御史的眼神都带着点鄙视。虽说有句话叫做贵易交,富易妻,很多人都盼着中年的时候升官发财死老婆,可是,这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明面上,还要讲究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刘御史闹出这事来,人品绝对有问题,以小见大,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人一个,怎么配得上做御史,更刻薄一点的,甚至不配为人了。

    林如海的事情,朝堂上一直争执不休,暂时出不了结果,很多人担心攻击林如海,万一林如海没倒,又在圣上那里留下了坏印象,未免偷鸡不成蚀把米,影响仕途,要是帮着林如海说话吧,一来没那个交情,二来,也要明哲保身,看这个样子,林如海得罪的可是几位实权的王爷还有一些权臣勋贵,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可不能也被扯进去了。但是刘御史这事一出,大家立刻兴奋起来,刘御史无甚权势,原本做御史,可以风闻言事的时候,大家难免要顾忌一些,毕竟历来言官都很难缠,杀不得打不得,让他记恨上了,将来没事也给你捏造出几件来,最少也要恶心你一番。可如今不同了,这刘御史搞出了宠妾灭妻,甚至是以妾为妻这类的丑事,不黑他黑谁啊,不放过他,也没天理啊!

    于是,大家开始拼命攻击起刘御史来,刘御史当场就吐血晕倒了。可惜这还没完,人家还要问了,你一个御史,人家大盐商,凭什么将千娇万宠的嫡女嫁给你一个穷京官啊,还要带上不菲的嫁妆,别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话,这年头,谁也不信这个,肯定是你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给人家盐商充当保护伞了吧!因此,圣上金口一开,刘御史直接被剥了官衣,下了大狱,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会审,刘御史算是完了!

    少了一个刘御史,林如海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不知道什么人弄出了几本账册来,在朝中信誓旦旦,说林如海收受贿赂,截留盐税,要不是林如海平常很低调,那边都要参劾林如海逾制图谋不轨什么的了!

    圣上本来还想再拖,结果太上皇那边发话了,林如海当年也是太上皇的心腹,不过,再亲,亲不过太上皇原本的奶娘伴读他们家,甄贵太妃吹了几次枕头风,太上皇也觉得林如海这么多年待在盐政上,年年几百万两银子过手,就算原本不贪,现在也要贪了。而且又听贵太妃哭诉,圣上说国库空虚,催着老臣们归还亏空,甄家这么多年生计艰难,老太太差点就要为了还钱卖棺材本了什么的。太上皇当时就是大怒,叫来圣上大骂一通,总之就是,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就敢逼迫我奶娘了,要是我死了,你还不翻天了!

    圣上气急,跪在那里解释了半天,说绝无催逼甄家的意思,又昧着良心,说甄家是要为君父分忧,这才急着还钱什么的,最后许诺将盐政职位留给甄体仁,太上皇这才放过了他。

    宫中还有不少人是忠于太上皇的,因此,圣上回去之后,连火都不敢发,憋着气练字,又随便找了个宫女,就在御书房发泄了一通,不等那个宫女生出什么念想来,直接命人给了那宫女一碗避子汤,这才回了寝宫。

    总算,圣上这会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扬州那边,林如海找到了偷窃账本的人,却在前往衙门的路上遇刺,当场昏迷,好在账本已经落在了扬州那边通政司的手上,通政司查看无误之后,已经命人连夜送往京城。

    圣上舒了一口气,这才问道:“林海目前情况如何?”

    “林大人伤了脏腑,需得静养,日后也不能过于劳累!”过来回禀的人谨慎地说道,“听说,林大人已经口述了折子,想要乞骸骨!”

    “林海是功臣,朕不能薄待了功臣!”圣上想了想,说道,“周御医不是告老还乡了吗,他也是淮扬人,命周御医给林海好生诊治,待得无恙之后,便宣林海进京廷辩!”

    “属下遵命!”

    等到人退下之后,圣上捏着一枚小印,皱眉沉吟起来,因为太上皇的偏袒,甄家他是处置不了了,不过,别人家可没有出过太上皇的乳母,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打击一下自己那些兄弟的势力,剪去他们的羽翼,当然,也不能太狠了,免得它们狗急跳墙!至于甄家,想到颠倒黑白的贵太妃,还有自己那个倨傲无礼的十二弟,圣上就恨得咬牙切齿,他用力将那枚小小的金印攥在手里,直攥得手心都要被扎破,这才松了手,脸上居然闪过一丝狰狞来。

48第48章

    林如海扬州养伤,还未启程上京,荣国府已经是心惶惶。

    虽说贾赦从来不上朝,贾政也没到上朝的品级,但是连续半个多月,朝堂上都弹劾林如海,贾家自然也收到了风声,他们真的很担心,这把火烧到他们头上。

    虽说史太君疼爱林黛玉不是作假的,但是归根结底,史太君更看重的是贾家,她嫁入贾家六十多年,见证过贾家的崛起,参与过贾家的辉煌,她对贾宝玉来历非凡深信不疑,因而疼爱异常,最初也不过是希望贾宝玉能够再次带领贾家兴起。当然,感情是处出来的,哪怕如今贾宝玉再荒唐,史太君依旧固执地认为贾宝玉一定会有出息的,因此,愈加疼爱,恨不能给他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切。她想着让贾宝玉跟林黛玉一起,不仅仅是为了亲上加亲,也是因为林如海的影响力。有个朝中得力的岳家,贾宝玉将来出仕才能走得顺,不至于跟他老子一样,空有才学(当然,也只有她这么认为),却一直五品的官位上蹉跎。

    然而事到如今,史太君坐不住了。林如海被弹劾,外面乱七八糟什么说法都有,不过有一点是公认的,林如海这回是得罪了大物,铁定是要倒霉了,再加上史太君跟甄家也有联系,甄家那边对挡了他们财路的林如海自然没什么好话,几下一结合,史太君也慌了。心里暗骂女婿,怎么就糊涂了,做着巡盐御史的官,大家一起发财,好好大家好不就行了,偏偏就要逞强,早知道个读书居然是这幅臭脾气,自己怎么舍得将宝贝女儿嫁给,要知道,那会儿上门求亲的,不说什么王爷,跟自家有交情的几个国公府也是来打听过消息的呢!史太君虽然还没有乱了方寸,只是心里的天平已经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当然,史太君对贾敏和林黛玉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她这会儿自安慰了一番,不管怎么样,女婿大概是保不住了,外孙女还是要保住的,林如海罪过再大,顶多就是罢官流放罢了,应该不会祸及妻女,林黛玉还小呢!只是,也仅仅是保证林黛玉衣食无忧而已,却不再将贾宝玉跟林黛玉联系一块儿了,她的宝贝疙瘩宝玉,怎么可以有一个身为罪臣的岳父!最糟糕的状况,就是家落井下石,林黛玉倒霉到被充作官奴,那样的话,史太君看来,她最好的归宿,也就只好给贾宝玉做姨娘了,想到这里,史太君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林黛玉不是真的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她敏感聪慧,尤其如今算得上寄篱下,贾家也不是所有都对她心怀善意,因此,她的心智更快地成熟起来。

    许是意外,更可能是有故意撺掇,这天,林黛玉给史太君请了安,一家子用了早饭之后,林黛玉便与以往一样,跟着三春、史湘云她们一起,去书房听先生讲课,半途的时候,就听贾家的几个下聚一起嘀嘀咕咕,说什么林姑爷犯事了,这会儿被押解上京受审了云云,就差没说林姑娘怎么还留这里,万一连累贾家怎么办。

    林黛玉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呢,哪里扛得住,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三春连忙安慰她,探春是个厉害的,只是,她念头一转,猜测这事估摸着跟她的嫡母少不了关系,王夫不喜欢林黛玉,大概只有贾宝玉不知道,或许是装着不知道,探春的终身捏王夫手上,为此,甚至不惜作践自己亲妈和亲弟弟,以讨好王夫,平常对林黛玉也颇为疏远,可惜这会儿,打头的迎春是个懦弱无能的,探春不得不看了一眼侍书,侍书会意,上前一步,呵斥道:“们这些小蹄子,不去干活,这边嚼什么舌头!”

    几个小丫头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跪了一地,连连讨饶。

    “算了,们走吧!”林黛玉红着眼睛,拭了拭泪,抿着淡色的双唇,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的一只白玉镯子,轻声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云妹妹,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帮向先生告个假!”

    史湘云看似安慰地说道:“林姐姐别担心,老祖宗不会因为这个不管林姐姐的!”

    这话一说,另外几个看着史湘云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林黛玉脸白了白,不愿意再说什么,旁边伺候的紫鹃偷偷瞪了史湘云一眼,这才扶着林黛玉说道:“姑娘,咱们先回去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跟着紫鹃走了。

    史太君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勃然大怒:“是谁胡乱嚼舌,查出来,连同老子娘,都打发了出去!”很快又流下泪来:“苦命的玉儿,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史太君亲自过去安慰林黛玉,但是只是叫林黛玉不要伤心,自己不会让她受委屈,林如海的问题上却闭口不谈,这让林黛玉更加心慌了。可是,她一介闺阁弱质,身边除了个史太君赏赐的紫鹃,连个得力的下都没有,这儿又不是自己家里,想要让奶娘出门打听消息都是不能的,只有暗地里面垂泪而已。贾宝玉听说她难过,想要过来安慰,偏偏王夫巴不得林黛玉直接就死了算了,便借口贾政要考校他的功课,加上史湘云也一边凑热闹,她一直将贾宝玉当做是自己的,之所以总是跟林黛玉针锋相对,一半是因为史太君更喜欢林黛玉,让她心理失衡,另一半就是因为贾宝玉似乎更喜欢林黛玉,两无意识联手,唬得贾宝玉战战兢兢,虽然没有去家学,也不得不自己书房里面日日用功了,当然,谁也阻止不了他胡思乱想就是了。

    贾赦其实跟贾敏和林如海都没多少交情,不过,虽说他为荒唐,却不是什么落井下石的,邢夫跑过去跟他说林家犯了事,这下怕是不好了云云,林黛玉这里,圣上会不会治贾家一个窝藏之罪。贾赦当即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就算妹夫犯了什么事,祸及妻女,贾家也不至于要把外甥女给赶出去!”律法上还讲究亲亲相隐呢,家来搜是一回事,若是忙不迭就将外甥女送出去,大家不会说是大义灭亲,只会说刻毒无情,以后,谁还敢再跟交往,毕竟,谁家没有点不足为外道的事情,不怕转手就被卖了啊!

    贾政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明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他心里的确害怕被牵连的,因此,王夫试探性地说起来的时候,贾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敏妹妹就这么一个女儿,老太太也最是疼爱外甥女不过,哪里舍得让外甥女受了委屈呢!”他只说老太太,却不说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王夫不管怎么说,也是贾政几十年的枕边,自然听出了贾政的犹豫之意,当下不再多说,背地里面却又推波助澜起来。要不是史太君威严犹,再听到那些下的闲言碎语,只怕以林黛玉的性子,那是宁可死外面,也不留贾府了。

    林如海的事情,史鼎一直是关注的,听说林如海遇刺,圣上让御医诊治,待得伤好些了,再缓缓进京廷辩的时候,史鼎已经确信,林如海此次有惊无险,这才放下心来,又听说贾家这些日子慌成一团,便让秦夫去贾家知会一声,反正这事像史鼎这样的近臣也都看明白了,就算底下的过些日子也能回过味来,圣上的偏向瞎子才看不出来,林如海这次是不会有什么事了,虽说保不住盐政的位置,不过这种情况下,保住名声性命就是大幸了,以后怎么样,还得看圣上的意思。既然这事无需保密,自然要及早告知,免得自己的姑妈又要伤心难过,还能额外给林如海一份情,谁让他女儿也贾家呢!

    秦夫想了想,史湘云贾家住的日子实太长了,总得接回来象征性地住两天,要不然,难道要让别说贾家替史家养女儿吗?因此便约了方夫一起,第二天便上门了。

    不管怎么样,史家总是贾家的贵客,因此,史太君自然要亲自接待,并且将媳妇还有几个孙女都叫了出来陪客,自然也有史湘云。

    秦夫一看没有林黛玉,这次主要还是来告诉贾家,林如海没什么事的,自然也要让林黛玉知道,好放下心来。毕竟之前已经听说了,林黛玉有些不足之症,这种症候最是要少忧少思才行,可不能让孩子因为担心父亲,又弄病了。

    因此,秦夫便问道:“怎么不见林家侄女?”

    场上一片寂静,不等别说话,史湘云就先开了口:“林姐姐听说表姑夫犯事了,便病了!”

    方夫差点没将手里的杯子直接扔史湘云头上,这是女孩子家应该说的话吗?含蓄点要死啊!秦夫脸也板了起来,她淡淡地说道:“云丫头虽说喜欢姑母家,不过云丫头终究是姓史呢,一直住亲戚家也不像话,正好今儿跟三婶子过来,也是打算接回去住的,回头想姐妹们了,再过来玩几天便是了!”

    史湘云正想说话,方夫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女孩子家,讲究的是贞静,总是大大咧咧的未免不像!”她已经顾不得这里是贾家了,这丫头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

    史太君见秦夫和方夫赫然质疑贾家对女孩子的教养了,只好开口说道:“云丫头毕竟还是孩子呢,一向又是心直口快的!”

    方夫哼了一声,秦夫却含笑道:“侄媳妇这次来呢,也是跟林家侄女有些关系的!”

    史太君心中一动,问道:“可是有了那女婿的消息?”

    “可不是嘛!”秦夫开口道,“家老爷说了,表姑爷这次不过是被奸陷害,圣明无过圣上,圣上自然是不信的,因此,只需林姑爷上京来廷辩一下,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这事也就了了!若是运气好的话,表姑爷就要留长安任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人物的想法言行不太好把握,改了好几次,也只能这样了,大家要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妥当的话,多多包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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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抽:

    林如海在扬州养伤,还未启程上京,荣国府已经是人心惶惶。

    虽说贾赦从来不上朝,贾政也没到上朝的品级,但是连续半个多月,朝堂上都在弹劾林如海,贾家自然也收到了风声,他们真的很担心,这把火烧到他们头上。

    虽说史太君疼爱林黛玉不是作假的,但是归根结底,史太君更看重的是贾家,她嫁入贾家六十多年,见证过贾家的崛起,参与过贾家的辉煌,她对贾宝玉来历非凡深信不疑,因而疼爱异常,最初也不过是希望贾宝玉能够再次带领贾家兴起。当然,感情是处出来的,哪怕如今贾宝玉再荒唐,史太君依旧固执地认为贾宝玉一定会有出息的,因此,愈加疼爱,恨不能给他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切。她想着让贾宝玉跟林黛玉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亲上加亲,也是因为林如海的影响力。有个朝中得力的岳家,贾宝玉将来出仕才能走得顺,不至于跟他老子一样,空有才学(当然,也只有她这么认为),却一直在五品的官位上蹉跎。

    然而事到如今,史太君坐不住了。林如海被弹劾,外面乱七八糟什么说法都有,不过有一点是公认的,林如海这回是得罪了大人物,铁定是要倒霉了,再加上史太君跟甄家也有联系,甄家那边对挡了他们财路的林如海自然没什么好话,几下一结合,史太君也慌了。心里暗骂女婿,怎么就糊涂了,你做着巡盐御史的官,大家一起发财,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就行了,偏偏你就要逞强,早知道你个读书人居然是这幅臭脾气,自己怎么舍得将宝贝女儿嫁给你,要知道,那会儿上门求亲的,不说什么王爷,跟自家有交情的几个国公府也是来打听过消息的呢!史太君虽然还没有乱了方寸,只是心里的天平已经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当然,史太君对贾敏和林黛玉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她这会儿自我安慰了一番,不管怎么样,女婿大概是保不住了,外孙女还是要保住的,林如海罪过再大,顶多就是罢官流放罢了,应该不会祸及妻女,林黛玉还小呢!只是,也仅仅是保证林黛玉衣食无忧而已,却不再将贾宝玉跟林黛玉联系在一块儿了,她的宝贝疙瘩宝玉,怎么可以有一个身为罪臣的岳父!最糟糕的状况,就是人家落井下石,林黛玉倒霉到被充作官奴,那样的话,在史太君看来,她最好的归宿,也就只好给贾宝玉做姨娘了,想到这里,史太君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林黛玉不是真的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她敏感聪慧,尤其如今算得上寄人篱下,贾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她心怀善意,因此,她的心智更快地成熟起来。

    许是意外,更可能是有人故意撺掇,这天,林黛玉给史太君请了安,一家子用了早饭之后,林黛玉便与以往一样,跟着三春、史湘云她们一起,去书房听先生讲课,半途的时候,就听贾家的几个下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什么林姑爷犯事了,这会儿被押解上京受审了云云,就差没说林姑娘怎么还留在这里,万一连累贾家怎么办。

    林黛玉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呢,哪里扛得住,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三春连忙安慰她,探春是个厉害的,只是,她念头一转,猜测这事估摸着跟她的嫡母少不了关系,王夫人不喜欢林黛玉,大概只有贾宝玉不知道,或许是装着不知道,探春的终身捏在王夫人手上,为此,甚至不惜作践自己亲妈和亲弟弟,以讨好王夫人,平常对林黛玉也颇为疏远,可惜这会儿,打头的迎春是个懦弱无能的,探春不得不看了一眼侍书,侍书会意,上前一步,呵斥道:“你们这些小蹄子,不去干活,在这边嚼什么舌头!”

    几个小丫头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跪了一地,连连讨饶。

    “算了,你们走吧!”林黛玉红着眼睛,拭了拭泪,抿着淡色的双唇,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的一只白玉镯子,轻声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云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帮我向先生告个假!”

    史湘云看似安慰地说道:“林姐姐别担心,老祖宗不会因为这个不管林姐姐的!”

    这话一说,另外几个人看着史湘云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林黛玉脸白了白,不愿意再说什么,旁边伺候的紫鹃偷偷瞪了史湘云一眼,这才扶着林黛玉说道:“姑娘,咱们先回去吧!”

    林黛玉点了点头,跟着紫鹃走了。

    史太君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勃然大怒:“是谁在胡乱嚼舌,查出来,连同老子娘,都打发了出去!”很快又流下泪来:“我苦命的玉儿,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史太君亲自过去安慰林黛玉,但是只是叫林黛玉不要伤心,自己不会让她受委屈,在林如海的问题上却闭口不谈,这让林黛玉更加心慌了。可是,她一介闺阁弱质,身边除了个史太君赏赐的紫鹃,连个得力的下人都没有,这儿又不是自己家里,想要让奶娘出门打听消息都是不能的,只有暗地里面垂泪而已。贾宝玉听说她难过,想要过来安慰,偏偏王夫人巴不得林黛玉直接就死了算了,便借口贾政要考校他的功课,加上史湘云也在一边凑热闹,她一直将贾宝玉当做是自己的,之所以总是跟林黛玉针锋相对,一半是因为史太君更喜欢林黛玉,让她心理失衡,另一半就是因为贾宝玉似乎更喜欢林黛玉,两人无意识联手,唬得贾宝玉战战兢兢,虽然没有去家学,也不得不在自己书房里面日日用功了,当然,谁也阻止不了他胡思乱想就是了。

    贾赦其实跟贾敏和林如海都没多少交情,不过,虽说他为人荒唐,却不是什么落井下石的人,邢夫人跑过去跟他说林家犯了事,这下怕是不好了云云,林黛玉在这里,圣上会不会治贾家一个窝藏之罪。贾赦当即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就算妹夫犯了什么事,祸及妻女,贾家也不至于要把外甥女给赶出去!”律法上还讲究亲亲相隐呢,人家来搜是一回事,你若是忙不迭就将外甥女送出去,大家不会说你是大义灭亲,只会说你刻毒无情,以后,谁还敢再跟你交往,毕竟,谁家没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不怕转手就被你卖了啊!

    贾政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明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他心里的确害怕被牵连的,因此,在王夫人试探性地说起来的时候,贾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敏妹妹就这么一个女儿,老太太也最是疼爱外甥女不过,哪里舍得让外甥女受了委屈呢!”他只说老太太,却不说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王夫人不管怎么说,也是贾政几十年的枕边人,自然听出了贾政的犹豫之意,当下不再多说,背地里面却又在推波助澜起来。要不是史太君威严犹在,再听到那些下人的闲言碎语,只怕以林黛玉的性子,那是宁可死在外面,也不留在贾府了。

    林如海的事情,史鼎一直是关注的,在听说林如海遇刺,圣上让御医诊治,待得伤好些了,再缓缓进京廷辩的时候,史鼎已经确信,林如海此次有惊无险,这才放下心来,又听说贾家这些日子慌成一团,便让秦夫人去贾家知会一声,反正这事像史鼎这样的近臣也都看明白了,就算底下的人过些日子也能回过味来,圣上的偏向瞎子才看不出来,林如海这次是不会有什么事了,虽说保不住盐政的位置,不过这种情况下,保住名声性命就是大幸了,以后怎么样,还得看圣上的意思。既然这事无需保密,自然要及早告知,免得自己的姑妈又要伤心难过,还能额外给林如海一份人情,谁让他女儿也在贾家呢!

    秦夫人想了想,史湘云在贾家住的日子实在太长了,总得接回来象征性地住两天,要不然,难道要让别人说贾家替史家养女儿吗?因此便约了方夫人一起,第二天便上门了。

    不管怎么样,史家总是贾家的贵客,因此,史太君自然要亲自接待,并且将媳妇还有几个孙女都叫了出来陪客,自然也有史湘云。

    秦夫人一看没有林黛玉,这次主要还是来告诉贾家,林如海没什么事的,自然也要让林黛玉知道,好放下心来。毕竟之前已经听说了,林黛玉有些不足之症,这种症候最是要少忧少思才行,可不能让孩子因为担心父亲,又弄病了。

    因此,秦夫人便问道:“怎么不见林家侄女?”

    场上一片寂静,不等别人说话,史湘云就先开了口:“林姐姐听说表姑夫犯事了,便病了!”

    方夫人差点没将手里的杯子直接扔在史湘云头上,这是女孩子家应该说的话吗?你含蓄点要死啊!秦夫人脸也板了起来,她淡淡地说道:“云丫头虽说喜欢在姑母家,不过云丫头你终究是姓史呢,一直住在亲戚家也不像话,正好今儿我跟你三婶子过来,也是打算接你回去住的,回头你想姐妹们了,再过来玩几天便是了!”

    史湘云正想说话,方夫人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女孩子家,讲究的是贞静,总是大大咧咧的未免不像!”她已经顾不得这里是贾家了,这丫头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了!

    史太君见秦夫人和方夫人赫然在质疑贾家对女孩子的教养了,只好开口说道:“云丫头毕竟还是孩子呢,一向又是心直口快的!”

    方夫人哼了一声,秦夫人却含笑道:“侄媳妇这次来呢,也是跟林家侄女有些关系的!”

    史太君心中一动,问道:“可是有了我那女婿的消息?”

    “可不是嘛!”秦夫人开口道,“我家老爷说了,表姑爷这次不过是被奸人陷害,圣明无过圣上,圣上自然是不信的,因此,只需林姑爷上京来廷辩一下,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这事也就了了!若是运气好的话,表姑爷就要留在长安任职了!”

49第49章

    此言一出,整个屋里就是一片寂然,王夫脸上原本木然的神情还未散去,这会儿僵了那里,邢夫也有些发傻,倒是史太君第一个清醒过来,笑道:“果然是大好事!圣上圣明,那女婿,总算不至于被冤枉了!”一边谢了秦夫她们带来了好消息,一边忙不迭地叫道:“鸳鸯,快去告诉玉儿,让她别担心了!”

    鸳鸯脆生生应了一声,便赶紧打了帘子,出去告诉林黛玉这个好消息了。

    秦夫笑眯眯地说道:“这也是应当的,说起来,等林家表姑爷京城安定下来,他与林姑娘也能父女团圆了!”

    史太君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慈和模样,那里说着:“话是如此,不过,女婿一个大男,照顾姑娘也不像样!”哪怕林如海亲口说了不再续娶,但是史太君对于男的操守,是从来都信不过的!听史家的意思,林如海此次有惊无险,应该还能再进一步,有个林黛玉荣国府,贾家和林家关系只会更紧密。林如海如今已经是三品了,等到进了京,起码也是从二品,哪怕她心里再看重贾宝玉呢,但是如果公正一点说的话,林黛玉除了丧母这一条有点说头之外,贾宝玉一个五品官家的嫡次子,还真配不上二品大员家的嫡长女。可这丧母这一条,因为史太君将林黛玉养身边,也差不多可以糊弄过去了。史太君不由瞥了王夫一眼,心中暗骂这个儿媳妇短视愚蠢,要不是这蠢妇一意抗拒,早贾敏去世的时候,史太君就有把握说动林如海将两家的亲事定下来。偏偏这蠢妇出身王家,王家纵然不比史家,但是比起如今跟个空架子一样的贾家来还是强上不少的,尤其元春宫中还有了位份,哪怕不高,也算得上是一个娘娘了,哪怕元春是史太君教养大的,偏偏元春是王夫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史太君也不敢去赌,元春到底更加偏向谁。这样想着,史太君不免烦躁起来,她眯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左手腕上的佛珠。

    方夫似乎没有发觉史太君的想法,自顾着笑眯眯地说道:“姑爷说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呢!”言外之意就是,还能续个弦呢,总不能真让家挑剔林黛玉是丧父长女吧!想到之前史湘云那毫无规矩礼仪可言的言行,方夫就一阵恶心,们家将史湘云养得跟史家离了心不说,还养出一副口中不饶的性子,莫不是还没等着两家结亲,将来就能以“口多言”之类的借口,打击史家吧!既然如此,跟史湘云处境差不多的林黛玉,要是也被们教坏了,只怕林如海再好性子,也不乐意了吧!

    史太君正想说话,外边就有丫鬟传话说林姑娘来了。

    林黛玉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因为得到了好消息,这会儿为了不显得失礼,脸上匀了一层薄薄的脂粉,遮住了微红的眼眶,头上只戴了两根白玉的钗子,又缀了两朵素色的绒花,耳朵上带着米珠坠子,因为是出来见客,哪怕还孝中,也是不能穿得太素净的,因此,这会儿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裙子,外面罩着一件月白的比甲,上面缀了几枚玉扣。

    当年闺中的时候,贾敏就是亲戚里面长相头一份的,林如海也是气度风流,清雅俊秀之,而林黛玉结合了父母的优点,以前还带着孩子气,如今已经长开了一些,更显得花容玉貌,兼之身子袅娜,看着便有了一股风流气度。

    秦夫看着不免心中暗赞一番,这般容貌,不愧是敏表妹的女儿,竟比敏表妹当年更胜了三分,只是身子骨稍微差了些,不过这等不足之症,慢慢调养也便是了,说起来,江南那边的闺阁女子都是这般弱柳扶风模样呢,再看看史湘云,心里觉得难怪小姑娘嫉妒了,当年因为史昕的身体缘故,即便是嫡长子,想要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也是很难的,因此,为了子嗣的缘故,故去的史侯夫妇两个对于长子媳妇的要求便是健康端庄好生养,自然不会过于挑剔容貌和家世,因此,史湘云外家不显,而且肖似其母的她虽然一直以来身体康健,小毛病都没怎么有过,但是容貌上,着实逊了林黛玉甚至是迎春她们姐妹一筹。史湘云之所以言语间对林黛玉颇有针对,只怕也是出于自卑嫉妒心理。不过,终究还是小女孩,贾家和方夫都放养,这气度举止上实差了不少,看样子,还真的只能如方夫所说,直接说给贾宝玉算了,正好两下里便宜。

    林黛玉给几个长辈都见了礼,这才史太君边上坐了下来,史太君搂着林黛玉,将事情一说,然后才道:“玉儿这下放心了吧,什么都别怕,有老祖宗呢!”

    秦夫和方夫心里面都翻了个白眼,这顺便话真是会说,起码史鼎为着林如海的事情,是真的费了一番心思的,贾家呢,啥事也没干,慌得跟无头苍蝇一样,差点没将林黛玉扫地出门了,这会儿却来邀功。不过史太君毕竟是长辈,两个做侄媳妇的也不好多说什么,秦夫笑道:“姑母说的是,家老爷当初就说了,哪怕是看故去的敏表妹的份上,也不能让林家姑爷真的被冤枉了,好圣上英明,不曾被小蒙骗,林家姑爷任上又是有功的,这才脱了难,日后京任职,便是一片坦途,可谓是否极泰来了!”

    林黛玉是个聪明的,相比于之前背后嘀嘀咕咕,连院子里伺候的小丫鬟都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的贾家,显然史家更加厚道一点,不管是否出力了,得到消息后,就前来报讯劝慰,起码是真心关注林家的事情的,因此,便再次起身跟秦夫与方夫道了谢,秦夫坦然受了,又安慰了几句,没敢说林如海遇刺养伤的事情,只是告诉林黛玉,林如海已经来京的路上,回头上朝见了驾,便能来见她,林黛玉喜动颜色,眼睛一下子似乎都放出光来。

    尽管史湘云不情愿,方夫还是将她接走了,见她临走又跟闻讯过来的贾宝玉嘀嘀咕咕,要贾宝玉提醒史太君时常去接她,方夫虽说没听清楚史湘云说什么,不过见史湘云身边的丫头翠墨和翠缕都低头不语,便知道史湘云没说什么好话,心中不由冷笑,不用方夫开口,方夫身边的嬷嬷等了一会儿,便上前看似客气地说道,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云姑娘应该回去了。贾宝玉被宠惯了,差点又要搬出他那一套嫁了的女或者说是年纪大的女就是死鱼眼珠子的理论,好一边的探春轻唤了一声:“宝二哥哥!”贾宝玉才想起来,这个嬷嬷不是他们家的,不好随意训斥,只能低声嘀咕了两句,又点头许诺,过两天就让老太太去接她,史湘云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走了。

    秦夫疲倦地回到家中,暗自庆幸当初自家没有争取史湘云的抚养权,要不然这会儿头疼的就是自己了。秦夫说实话也想不通,史湘云这丫头怎么莫名其妙就长歪了,当然,与方夫一致的是,除了觉得史湘云本事就有问题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贾家!再想想林如海就要回京了,林如海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林黛玉贾家显然不是那么如意,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她是外孙女,有个外字,自然是外。只怕林如海再担心女儿的教养问题,也不愿意让女儿贾家受委屈了。

    路上拖了半个多月,林如海才进了京,虽说甄体仁急着上任,但是圣上借口要先理清林如海任上的账目,确定林如海并无贪污私自挪用之举,免得甄家跟着背了黑锅,到时候说不清楚,对于这个理由,太上皇也没话好说,甄家是自己的亲信,自然确实不能让甄家给上任盐政擦屁股,反正如今还没到征收盐税的时候,盐政那边,除了巡盐御史,别的官员暂时也能顶事,等到事情了了,甄体仁自然可以顺利上任。

    林如海此次上京做足了准备,这一次的风波其实不仅仅是针对他,也是几个实权王爷对于圣上的试探,他必须向圣上表明他的价值,才不至于真的就被闲置,让圣上顺势答应他乞骸骨的要求。一个职的二品大员,和一个不到天命就致仕的官员,显然中间的差距并不比鸿沟小多少,林如海纵然没有多大的野心,却也不希望等自己失了势,被打压。要知道,自己这次得罪的可真是不少,若是没了权势,只怕那些毫无顾忌就能轻易报复自己,难不成以后的日子里面都得躲躲藏藏不成,林如海绝对不希望会有这样的结果。

    虽说那几本关键性的账本林如海才到了手,还没来得及看,就直接被通政司的拿走,通过秘密渠道送往京城,但是林如海几任巡盐御史,对于扬州那边的情况也摸得很清楚,这会儿已经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不管是朝堂上,还是私下呈送给圣上,都会引发一场风暴,只要利用的好,江南官场就会迎来新一轮的清洗,圣上便可以拔除江南官场上大半的钉子,按插上自己信任的。由此功劳,圣上自然不会薄待了自己。心里这样想着,林如海继续思考起进京以后的应对细节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此言一出,整个屋里就是一片寂然,王夫人脸上原本木然的神情还未散去,这会儿僵在了那里,邢夫人也有些发傻,倒是史太君第一个清醒过来,笑道:“果然是大好事!圣上圣明,我那女婿,总算不至于被冤枉了!”一边谢了秦夫人她们带来了好消息,一边忙不迭地叫道:“鸳鸯,快去告诉玉儿,让她别担心了!”

    鸳鸯脆生生应了一声,便赶紧打了帘子,出去告诉林黛玉这个好消息了。

    秦夫人笑眯眯地说道:“这也是应当的,说起来,等林家表姑爷在京城安定下来,他与林姑娘也能父女团圆了!”

    史太君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慈和模样,在那里说着:“话是如此,不过,女婿一个大男人,照顾姑娘也不像样!”哪怕林如海亲口说了不再续娶,但是史太君对于男人的操守,是从来都信不过的!听史家的意思,林如海此次有惊无险,应该还能再进一步,有个林黛玉在荣国府,贾家和林家关系只会更紧密。林如海如今已经是三品了,等到进了京,起码也是从二品,哪怕她心里再看重贾宝玉呢,但是如果公正一点说的话,林黛玉除了丧母这一条有点说头之外,贾宝玉一个五品官家的嫡次子,还真配不上二品大员家的嫡长女。可这丧母这一条,因为史太君将林黛玉养在身边,也差不多可以糊弄过去了。史太君不由瞥了王夫人一眼,心中暗骂这个儿媳妇短视愚蠢,要不是这蠢妇一意抗拒,早在贾敏去世的时候,史太君就有把握说动林如海将两家的亲事定下来。偏偏这蠢妇出身王家,王家纵然不比史家,但是比起如今跟个空架子一样的贾家来还是强上不少的,尤其元春在宫中还有了位份,哪怕不高,也算得上是一个娘娘了,哪怕元春是史太君教养大的,偏偏元春是王夫人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史太君也不敢去赌,元春到底更加偏向谁。这样想着,史太君不免烦躁起来,她眯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左手腕上的佛珠。

    方夫人似乎没有发觉史太君的想法,自顾着笑眯眯地说道:“姑爷说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呢!”言外之意就是,还能续个弦呢,总不能真让人家挑剔林黛玉是丧父长女吧!想到之前史湘云那毫无规矩礼仪可言的言行,方夫人就一阵恶心,你们家将史湘云养得跟史家离了心不说,还养出一副口中不饶人的性子,莫不是还没等着两家结亲,将来就能以“口多言”之类的借口,打击史家吧!既然如此,跟史湘云处境差不多的林黛玉,要是也被你们教坏了,只怕林如海再好性子,也不乐意了吧!

    史太君正想说话,外边就有丫鬟传话说林姑娘来了。

    林黛玉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因为得到了好消息,这会儿为了不显得失礼,脸上匀了一层薄薄的脂粉,遮住了微红的眼眶,头上只戴了两根白玉的钗子,又缀了两朵素色的绒花,耳朵上带着米珠坠子,因为是出来见客,哪怕还在孝中,也是不能穿得太素净的,因此,这会儿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裙子,外面罩着一件月白的比甲,上面缀了几枚玉扣。

    当年在闺中的时候,贾敏就是亲戚里面长相头一份的,林如海也是气度风流,清雅俊秀之人,而林黛玉结合了父母的优点,以前还带着孩子气,如今已经长开了一些,更显得花容玉貌,兼之身子袅娜,看着便有了一股风流气度。

    秦夫人看着不免心中暗赞一番,这般容貌,不愧是敏表妹的女儿,竟比敏表妹当年更胜了三分,只是身子骨稍微差了些,不过这等不足之症,慢慢调养也便是了,说起来,江南那边的闺阁女子都是这般弱柳扶风模样呢,再看看史湘云,心里觉得难怪小姑娘嫉妒了,当年因为史昕的身体缘故,即便是嫡长子,想要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也是很难的,因此,为了子嗣的缘故,故去的史侯夫妇两个对于长子媳妇的要求便是健康端庄好生养,自然不会过于挑剔容貌和家世,因此,史湘云外家不显,而且肖似其母的她虽然一直以来身体康健,小毛病都没怎么有过,但是在容貌上,着实逊了林黛玉甚至是迎春她们姐妹一筹。史湘云之所以言语间对林黛玉颇有针对,只怕也是出于自卑嫉妒心理。不过,终究还是小女孩,贾家和方夫人都在放养,这气度举止上实在差了不少,看样子,还真的只能如方夫人所说,直接说给贾宝玉算了,正好两下里便宜。

    林黛玉给几个长辈都见了礼,这才在史太君边上坐了下来,史太君搂着林黛玉,将事情一说,然后才道:“玉儿这下放心了吧,什么都别怕,有老祖宗在呢!”

    秦夫人和方夫人心里面都翻了个白眼,这顺便话真是会说,起码史鼎为着林如海的事情,是真的费了一番心思的,贾家呢,啥事也没干,慌得跟无头苍蝇一样,差点没将林黛玉扫地出门了,这会儿却来邀功。不过史太君毕竟是长辈,两个做侄媳妇的也不好多说什么,秦夫人笑道:“姑母说的是,我家老爷当初就说了,哪怕是看在故去的敏表妹的份上,也不能让林家姑爷真的被人冤枉了,好在圣上英明,不曾被小人蒙骗,林家姑爷在任上又是有功的,这才脱了难,日后在京任职,便是一片坦途,可谓是否极泰来了!”

    林黛玉是个聪明的,相比于之前在背后嘀嘀咕咕,连院子里伺候的小丫鬟都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的贾家,显然史家更加厚道一点,不管是否出力了,在得到消息后,就前来报讯劝慰,起码是真心关注林家的事情的,因此,便再次起身跟秦夫人与方夫人道了谢,秦夫人坦然受了,又安慰了几句,没敢说林如海遇刺养伤的事情,只是告诉林黛玉,林如海已经在来京的路上,回头上朝见了驾,便能来见她,林黛玉喜动颜色,眼睛一下子似乎都放出光来。

    尽管史湘云不情愿,方夫人还是将她接走了,见她临走又跟闻讯过来的贾宝玉嘀嘀咕咕,要贾宝玉提醒史太君时常去接她,方夫人虽说没听清楚史湘云在说什么,不过见史湘云身边的丫头翠墨和翠缕都低头不语,便知道史湘云没说什么好话,心中不由冷笑,不用方夫人开口,方夫人身边的嬷嬷等了一会儿,便上前看似客气地说道,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云姑娘应该回去了。贾宝玉被宠惯了,差点又要搬出他那一套嫁了人的女人或者说是年纪大的女人就是死鱼眼珠子的理论,好在一边的探春轻唤了一声:“宝二哥哥!”贾宝玉才想起来,这个嬷嬷不是他们家的,不好随意训斥,只能低声嘀咕了两句,又点头许诺,过两天就让老太太去接她,史湘云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走了。

    秦夫人疲倦地回到家中,暗自庆幸当初自家没有争取史湘云的抚养权,要不然这会儿头疼的就是自己了。秦夫人说实话也想不通,史湘云这丫头怎么莫名其妙就长歪了,当然,与方夫人一致的是,除了觉得史湘云本事就有问题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贾家!再想想林如海就要回京了,林如海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林黛玉在贾家显然不是那么如意,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她是外孙女,有个外字,自然是外人。只怕林如海再担心女儿的教养问题,也不愿意让女儿在贾家受委屈了。

    在路上拖了半个多月,林如海才进了京,虽说甄体仁急着上任,但是圣上借口要先理清林如海任上的账目,确定林如海并无贪污私自挪用之举,免得甄家跟着背了黑锅,到时候说不清楚,对于这个理由,太上皇也没话好说,甄家是自己的亲信,自然确实不能让甄家给上任盐政擦屁股,反正如今还没到征收盐税的时候,盐政那边,除了巡盐御史,别的官员暂时也能顶事,等到事情了了,甄体仁自然可以顺利上任。

    林如海此次上京做足了准备,这一次的风波其实不仅仅是针对他,也是几个实权王爷对于圣上的试探,他必须向圣上表明他的价值,才不至于真的就被闲置,让圣上顺势答应他乞骸骨的要求。一个在职的二品大员,和一个不到天命就致仕的官员,显然中间的差距并不比鸿沟小多少,林如海纵然没有多大的野心,却也不希望等自己失了势,被人打压。要知道,自己这次得罪的人可真是不少,若是没了权势,只怕那些人毫无顾忌就能轻易报复自己,难不成以后的日子里面都得躲躲藏藏不成,林如海绝对不希望会有这样的结果。

    虽说那几本关键性的账本林如海才到了手,还没来得及看,就直接被通政司的人拿走,通过秘密渠道送往京城,但是林如海几任巡盐御史,对于扬州那边的情况也摸得很清楚,这会儿已经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私下呈送给圣上,都会引发一场风暴,只要利用的好,江南官场就会迎来新一轮的清洗,圣上便可以拔除江南官场上大半的钉子,按插上自己信任的人。由此功劳,圣上自然不会薄待了自己。心里这样想着,林如海继续思考起进京以后的应对细节来。

50第50章

    林如海到了长安来不及先回自家的宅子,而是就驿站洗漱沐浴了一番,便直接进宫面圣。圣上单独御书房接见了他,不管到底说了什么,这会儿就算是傻瓜也知道林如海这下没事了,明天的廷辩只怕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不管之前参与陷害林如海的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反正收手已经是来不及了。第二天上午的大朝会上,林如海干脆利落地开始了他的反击。

    林如海逐条批驳了那些御史言官对他的弹劾,然后直接就上了本,将跟江南盐政有关的官员还有江南当地的一些不法盐商几乎弹劾了个遍,圣上大怒,命严查江南盐政之事,又闻言抚慰了因为多年辛劳,几度遇刺,如今看着已经苍老了许多的林如海,直接就封林如海做了礼部右侍郎,入内阁行走,直接跟郑学俭变成同僚了,此基础上又加了资善大夫的散职,林如海直接就变成正二品了。除此之外,圣上体恤林如海伤势尚未痊愈,又是刚刚进京,定要处理不少事务,干脆额外给林如海放了半个月的假。

    江南盐政的清洗其实已经开始了,林如海既然已经不其位,自然不再多加关注,反正该倒霉的,最多也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回了早就让家收拾妥当的林家老宅之后,便叫管家亲自上门递了帖子,准备去拜访自己岳母,然后还得去这些日子以来,为他的事情出了力气的同僚那里道谢,自然,史家也其中。要知道,史鼎林如海的事情上运作的事情,可瞒不过别,不过一般只会想到是贾家请托罢了,不免暗自羡慕,果然娶到一个好老婆,抵得上奋斗二十年,这样得力的亲戚,简直是多一条命啊!

    林如海上了门,贾家大开中门相迎,贾赦哪怕再不乐意离开温柔乡,还是打起精神,跟贾政一起出门迎客。

    林如海虽说才到长安,但是,一些事情他还是能够知道的,与别猜测贾家出力了不同,林如海这会儿看似带着笑,心里却憋着一把火。林如海确定要回京之后,便先叫家里的两个管家还有一些下先行上了京,收拾自家的老宅,因为之前形势实险恶,林如海也颇有些大男子主义,并不像将这些事情告诉后宅的女子,因此,竟是一直没有告诉林黛玉,自己即将进京,他看来,贾家那边应该心里有数。

    哪知道,昨儿个回到老宅里面,却见自家老管家林福欲言又止,等他发问之后才知道,贾家居然有背地里面嚼舌头,似乎那会儿贾家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栽了,甚至传出要将自己女儿赶出去,以免连累贾家的传闻。这些还是林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想办法传出来的,王嬷嬷当年跟着林黛玉来了京城,林如海后来便让王嬷嬷的儿子儿媳也上了京,老宅那边看房子,王嬷嬷也能偶尔出来一次,与儿子儿媳他们见面。那会儿见林黛玉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差点病倒,贾家那会儿也守得严,生怕出什么事情,王嬷嬷想要出去打听消息也是不能,花了不少银钱,才打点了守门的婆子,叫二门外的小厮给老宅那边的儿子媳妇传了信,询问具体是何等光景,老宅这边的下才知道林黛玉的处境,刚到的老管家想要上门求见,却被贾家当家的夫给拒绝了,等到后来,史家告知贾家没事之后,老管家的媳妇才得以去荣国府见了林黛玉一面,林黛玉虽说没说什么,王嬷嬷却是没有多少顾忌的,甚至还将之前不少事情都说了一通,比如说,前些年,林黛玉是跟贾宝玉一起住的,到了如今,贾宝玉依旧当自己是小孩子一般,经常往林黛玉这边跑,贾家那些下不仅不阻止,还总是给贾宝玉行方便,姑娘如今小,没太多忌讳,这样下去,可就要坏了闺誉了。总之就是一句话,贾家不是久留之地,为了姑娘好,老爷哪怕不肯续弦呢,请个教养嬷嬷回来也是好的。

    林如海是何等物,若真只是个书呆子,哪里能到如今这等位置,纵然因为是男,内宅的事情上难免粗心,但是却是个精明物。他看来,贾家前倨而后恭,从下的表现就可以知道,贾家的几个主子也是各有心思,要不然,那些下如何就敢传出那些话来。哪怕老太太再喜欢外孙女呢,毕竟荣国府如今当家的已经是孙子媳妇了,而且,读书重视规矩,荣国府次子住正院本就不不合礼法,只是贾政是读书,而且因为贾敏的关系,林如海跟贾政关系更好一些,一直不好多说而已,如今看起来,反而是贾政那一房的,对自家女儿不太友好,这就让林如海很不高兴了。

    因此,上门之后,林如海的态度难免有些梳理,拜见岳母史太君的时候,很快便提出,自己如今常住京城,因此要将女儿接回家去抚养的意思。史太君才一说到家里没当家理事,林如海就直接道,虽说自己年纪已近天命,不想续弦,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老是劳动教导实是做女婿的不孝顺,因此,回头就去聘请一个口碑好的教养嬷嬷,家是独女,用不着入宫选秀,不过,有名嬷嬷教出来的姑娘,谁也不能随意挑剔。

    史太君知道林如海已经生出了芥蒂之心,也不好随意阻拦,只是说着教养嬷嬷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自己也舍不得外孙女,所以这之前,还是让自己抚养。

    林如海虽说算得上是谦谦君子,但是如今,他注定只有林黛玉这么一个血脉了,哪里肯让林黛玉继续住贾家受委屈,因此只是说道自己已经数年不见女儿,之前因为江南那边形势不好,为了女儿的安全,甚至不能经常书信往来,如今好不容易回京任职,自然是要父女团圆的。到最后,林如海带着点无奈很干脆地对史太君言道,自己自从夫去世之后,身体状况就大不如前,据名医言道,即便好生保养,寿数也不长久了,自己算起来也看不了女儿几年了,哪里还舍得让女儿外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史太君还能如何,只得应了下来。虽说她对林如海的话半信半疑,不过,看林如海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而且,林如海比贾赦还不少呢,如今看起来,却是两鬓斑白,虽说依旧翩然温雅,不过真是已经有了老态了,心里不免暗自盘算起来。

    而这个时候,林黛玉也过来了,见得林如海,不由悲喜交集,刚行了礼,脸上泪水也流了下来。

    林如海见女儿亭亭玉立,却显得有些弱不胜衣,同样又是欣喜又是难过,不过并未失态,只是温言道:“几年不见,玉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林黛玉含泪道:“父亲却是比从前更瘦了!”她看着林如海的老态,心酸不已。

    父女两个几乎要相视垂泪,好都是知礼之,很快收拾了心情,各自向史太君表示了歉意,尽管归心似箭,还是勉强贾家又用了饭,等着下们将东西都收拾齐全了,这才一起告辞离去了。

    临走的时候,贾宝玉跟痴了一样,直接就冲过去撒娇耍赖,不许林黛玉走,看得林如海目瞪口呆,贾政老脸通红,差点没当场叫拿家法板子,教训贾宝玉一通,另一边,王夫已经恨得拧紧了帕子,看着林黛玉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那个贾宝玉,一直就那样吗?”回到家里,林如海叫来了王嬷嬷还有一直伺候林黛玉的雪雁,问道。

    王嬷嬷有些谨慎地点点头,然后才说道:“老爷,虽说亲家老太太没有明说,不过,荣国府好些都知道,亲家老太太有意撮合姑娘与那宝二爷,尤其宝二爷那性子,最是放诞荒唐不过!好如今姑娘还小,也不懂什么男女之情,跟那宝二爷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言下之意就是,老爷如果不乐意这门亲事,趁着姑娘还小,也没有什么名声上的拖累,及早断了贾家的念想便是。王嬷嬷是林家的世仆,自然更忠于林家,她一直将林黛玉当做亲生的一样,只是贾家,就她跟雪雁两,别的都是贾家的下,她一开始又有些水土不服,不得不移出去养了一段时间的病,等回来之后,竟发现姑娘身边快没她说话的地了,她也不好贾家就说贾家的坏话,只得暗自着急,如今才算将之前憋的那口气都发泄了出来,因此,言语间,对贾家的恶感简直是快要溢出来了。

    林如海对贾宝玉真心没什么好印象,皮相倒是不错,可是,都十几岁的了,居然还不懂事,据说女儿刚过去,就给女儿取字?这算是什么大家公子,当自己女儿是什么啊!今儿再看他后来的举止,简直可以说是荒唐了,又听王嬷嬷说了些贾宝玉的“名言”,林如海简直要气乐了!这样的男,那里配做他林如海的女婿!想到这里,林如海不由咬牙切齿,想了想,林如海说道:“姑娘之前担惊受怕,身子有些不妥,回头请个太医来给姑娘好好调理一番!这就托寻找教养嬷嬷,就算没有宫里的,王府出来的也行!回头若是贾家来接,就说姑娘要静养!不行,总之,们多找点理由,跟贾家的姑娘可以见见,至于那个贾宝玉,以后没必要,不要让他出现姑娘面前!”女孩子家,若是有个体弱多病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林黛玉先天差了一筹,却不能为此被说嘴。林如海眼里,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掌上明珠,什么都是最好的,因此,更要维护好女儿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林如海到了长安来不及先回自家的宅子,而是就在驿站洗漱沐浴了一番,便直接进宫面圣。圣上单独在御书房接见了他,不管到底说了什么,这会儿就算是傻瓜也知道林如海这下没事了,明天的廷辩只怕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不管之前参与陷害林如海的人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反正收手已经是来不及了。第二天上午的大朝会上,林如海干脆利落地开始了他的反击。

    林如海逐条批驳了那些御史言官对他的弹劾,然后直接就上了本,将跟江南盐政有关的官员还有江南当地的一些不法盐商几乎弹劾了个遍,圣上大怒,命严查江南盐政之事,又闻言抚慰了因为多年辛劳,几度遇刺,如今看着已经苍老了许多的林如海,直接就封林如海做了礼部右侍郎,入内阁行走,直接跟郑学俭变成同僚了,在此基础上又加了资善大夫的散职,林如海直接就变成正二品了。除此之外,圣上体恤林如海伤势尚未痊愈,又是刚刚进京,定要处理不少事务,干脆额外给林如海放了半个月的假。

    江南盐政的清洗其实已经开始了,林如海既然已经不在其位,自然不再多加关注,反正该倒霉的人,最多也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回了早就让家人收拾妥当的林家老宅之后,便叫管家亲自上门递了帖子,准备去拜访自己岳母,然后还得去这些日子以来,为他的事情出了力气的同僚那里道谢,自然,史家也在其中。要知道,史鼎在林如海的事情上运作的事情,可瞒不过别人,不过一般人只会想到是贾家请托罢了,不免暗自羡慕,果然娶到一个好老婆,抵得上奋斗二十年,这样得力的亲戚,简直是多一条命啊!

    林如海上了门,贾家大开中门相迎,贾赦哪怕再不乐意离开温柔乡,还是打起精神,跟贾政一起出门迎客。

    林如海虽说才到长安,但是,一些事情他还是能够知道的,与别人猜测贾家出力了不同,林如海这会儿看似带着笑,心里却憋着一把火。林如海在确定要回京之后,便先叫家里的两个管家还有一些下人先行上了京,收拾自家的老宅,因为之前形势实在险恶,林如海也颇有些大男子主义,并不像将这些事情告诉后宅的女子,因此,竟是一直没有告诉林黛玉,自己即将进京,在他看来,贾家那边应该心里有数。

    哪知道,昨儿个回到老宅里面,却见自家老管家林福欲言又止,等他发问之后才知道,贾家居然有人背地里面嚼舌头,似乎那会儿贾家人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栽了,甚至传出要将自己女儿赶出去,以免连累贾家的传闻。这些还是林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想办法传出来的,王嬷嬷当年跟着林黛玉来了京城,林如海后来便让王嬷嬷的儿子儿媳也上了京,在老宅那边看房子,王嬷嬷也能偶尔出来一次,与儿子儿媳他们见面。那会儿见林黛玉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差点病倒,贾家那会儿也守得严,生怕出什么事情,王嬷嬷想要出去打听消息也是不能,花了不少银钱,才打点了守门的婆子,叫二门外的小厮给老宅那边的儿子媳妇传了信,询问具体是何等光景,老宅这边的下人才知道林黛玉的处境,刚到的老管家想要上门求见,却被贾家当家的夫人给拒绝了,等到后来,史家告知贾家没事之后,老管家的媳妇才得以去荣国府见了林黛玉一面,林黛玉虽说没说什么,王嬷嬷却是没有多少顾忌的,甚至还将之前不少事情都说了一通,比如说,前些年,林黛玉是跟贾宝玉一起住的,到了如今,贾宝玉依旧当自己是小孩子一般,经常往林黛玉这边跑,贾家那些下人不仅不阻止,还总是给贾宝玉行方便,姑娘如今小,没太多忌讳,在这样下去,可就要坏了闺誉了。总之就是一句话,贾家不是久留之地,为了姑娘好,老爷哪怕不肯续弦呢,请个教养嬷嬷回来也是好的。

    林如海是何等人物,若真只是个书呆子,哪里能到如今这等位置,纵然因为是男人,在内宅的事情上难免粗心,但是却是个精明人物。在他看来,贾家前倨而后恭,从下人的表现就可以知道,贾家的几个主子也是各有心思,要不然,那些下人如何就敢传出那些话来。哪怕老太太再喜欢外孙女呢,毕竟荣国府如今当家的已经是孙子媳妇了,而且,读书人重视规矩,荣国府次子住正院本就不不合礼法,只是贾政是读书人,而且因为贾敏的关系,林如海跟贾政关系更好一些,一直不好多说而已,如今看起来,反而是贾政那一房的人,对自家女儿不太友好,这就让林如海很不高兴了。

    因此,上门之后,林如海的态度难免有些梳理,拜见岳母史太君的时候,很快便提出,自己如今常住京城,因此要将女儿接回家去抚养的意思。史太君才一说到家里没人当家理事,林如海就直接道,虽说自己年纪已近天命,不想续弦,不过老太太你年纪大了,老是劳动你教导实在是做女婿的不孝顺,因此,回头我就去聘请一个口碑好的教养嬷嬷,我家是独女,用不着入宫选秀,不过,有名嬷嬷教出来的姑娘,谁也不能随意挑剔。

    史太君知道林如海已经生出了芥蒂之心,也不好随意阻拦,只是说着教养嬷嬷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自己也舍不得外孙女,所以在这之前,还是让自己抚养。

    林如海虽说算得上是谦谦君子,但是如今,他注定只有林黛玉这么一个血脉了,哪里肯让林黛玉继续住在贾家受委屈,因此只是说道自己已经数年不见女儿,之前因为江南那边形势不好,为了女儿的安全,甚至不能经常书信往来,如今好不容易回京任职,自然是要父女团圆的。到最后,林如海带着点无奈很干脆地对史太君言道,自己自从夫人去世之后,身体状况就大不如前,据名医言道,即便好生保养,寿数也不长久了,自己算起来也看不了女儿几年了,哪里还舍得让女儿在外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史太君还能如何,只得应了下来。虽说她对林如海的话半信半疑,不过,看林如海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而且,林如海比贾赦还不少呢,如今看起来,却是两鬓斑白,虽说依旧翩然温雅,不过真是已经有了老态了,心里不免暗自盘算起来。

    而这个时候,林黛玉也过来了,见得林如海,不由悲喜交集,刚行了礼,脸上泪水也流了下来。

    林如海见女儿亭亭玉立,却显得有些弱不胜衣,同样又是欣喜又是难过,不过并未失态,只是温言道:“几年不见,玉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林黛玉含泪道:“父亲却是比从前更瘦了!”她看着林如海的老态,心酸不已。

    父女两个几乎要相视垂泪,好在都是知礼之人,很快收拾了心情,各自向史太君表示了歉意,尽管归心似箭,还是勉强在贾家又用了饭,等着下人们将东西都收拾齐全了,这才一起告辞离去了。

    临走的时候,贾宝玉跟痴了一样,直接就冲过去撒娇耍赖,不许林黛玉走,看得林如海目瞪口呆,贾政老脸通红,差点没当场叫人拿家法板子,教训贾宝玉一通,另一边,王夫人已经恨得拧紧了帕子,看着林黛玉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那个贾宝玉,一直就那样吗?”回到家里,林如海叫来了王嬷嬷还有一直伺候林黛玉的雪雁,问道。

    王嬷嬷有些谨慎地点点头,然后才说道:“老爷,虽说亲家老太太没有明说,不过,荣国府好些人都知道,亲家老太太有意撮合姑娘与那宝二爷,尤其宝二爷那性子,最是放诞荒唐不过!好在如今姑娘还小,也不懂什么男女之情,跟那宝二爷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言下之意就是,老爷你如果不乐意这门亲事,趁着姑娘还小,也没有什么名声上的拖累,及早断了贾家的念想便是。王嬷嬷是林家的世仆,自然更忠于林家,她一直将林黛玉当做亲生的一样,只是在贾家,就她跟雪雁两人,别的都是贾家的下人,她一开始又有些水土不服,不得不移出去养了一段时间的病,等回来之后,竟发现姑娘身边快没她说话的地了,她也不好在贾家就说贾家人的坏话,只得暗自着急,如今才算将之前憋的那口气都发泄了出来,因此,言语间,对贾家的恶感简直是快要溢出来了。

    林如海对贾宝玉真心没什么好印象,皮相倒是不错,可是,都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不懂事,据说女儿刚过去,就给女儿取字?这算是什么大家公子,当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啊!今儿再看他后来的举止,简直可以说是荒唐了,又听王嬷嬷说了些贾宝玉的“名言”,林如海简直要气乐了!这样的男人,那里配做他林如海的女婿!想到这里,林如海不由咬牙切齿,想了想,林如海说道:“姑娘之前担惊受怕,身子有些不妥,回头请个太医来给姑娘好好调理一番!我这就托人寻找教养嬷嬷,就算没有宫里的,王府出来的也行!回头若是贾家来接,就说姑娘要静养!不行,总之,你们多找点理由,跟贾家的姑娘可以见见,至于那个贾宝玉,以后没必要,不要让他出现在姑娘面前!”女孩子家,若是有个体弱多病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林黛玉先天差了一筹,却不能为此被人说嘴。在林如海眼里,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掌上明珠,什么都是最好的,因此,更要维护好女儿的名声。

51第51章

    林如海过了两天,便来了忠靖侯府。正好是休沐日,史鸿也在家,听得林如海来访,史鼎也不是什么倨傲无礼,挟恩图报之人,因此,便带了史鸿在门前相迎。

    史鸿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如海,林如海风仪独具,虽说不是翩翩佳公子的年纪了,老了却也还是个美男子,史鼎很是热络地迎了上去:“如海兄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啊!”

    “虎臣兄实在是太客气了!”林如海拱手说道,“此番林某得脱大难,全靠虎臣兄上下奔走,林某感激不尽!”

    “如海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本就是一干小人可以构陷,即便没有我插手,圣上圣明,也不过让忠臣蒙冤!”史鼎笑道,“如海,这是犬子史鸿!”

    史鸿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侄儿史鸿拜见世叔!”

    “不必多礼!”林如海上下打量了史鸿一眼,含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虎臣兄教子有方啊!”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一只装着折扇的扇套,拿给史鸿赏玩,史鸿赶紧谢了。

    “哪里哪里!”史鼎心中得意,嘴上却谦虚道,“这小子顽劣得很!让如海一直站在门口,真是失礼了,如海,快快请进,咱们入内细谈!”

    “虎臣兄先请!”

    史鼎直接将人带进了正院的书房,几个丫鬟迈着小碎步过来上了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史鼎毕竟是武将出身,因此书房里的书算不上多,主要还是一些史书还有兵书,当然,史鸿私底下猜测,史鼎大概也会看一些诸如《□》之类的民间小说话本什么的,只是这些不可能放在明面上。

    史鼎跟林如海叙了一会儿旧,史鸿在一边听着,说句老实话,史家在史鼎之前,跟读书人压根没多少交集,顶多身边有几个在仕途上不得志的读书人做幕僚而已,林家这样的人家,要不是因为林如海的父亲早逝,林家选择了贾家进行联姻,跟史家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也就是林家跟贾家议亲之后,史鼎他们兄弟几个,跟林如海见过几次面,那会儿也算不上什么交情,等到贾敏嫁过去之后,史家兄弟几个跟贾敏关系都不错,因此,史家跟林家开始有了交集,逢年过节什么的也会礼尚往来一番,不过,多半仅限于内宅的交情而已。亏得两人都能找出很久之前的事情,还说得很投机。

    史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之前郑学俭借口史鸿的文章跟林如海风格有些相像上,林如海一怔,不过,他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史鼎的意思,也不生气,顺势就问道:“果真如此,那我就要考校考校了!”心里却想着,只要史鸿还过得去,如了史家的意便是。

    史鸿赶紧站起身来:“还请世叔指点!”

    林如海想了想,直接从《春秋》中挑了一句话,让史鸿破题作文。史鸿这些年来在八股文上很是下了不少功夫,反正不管是什么考试,都是在四书五经上挑句子,这便是固定的考试范围。八股选士这么多年,大考小考不知道多少场了,可以说,几本书上几乎所有的句子差不多都翻来覆去考了个遍,四书且不说,五经中,《春秋》上出现的概率也很高。史鸿跟那些两三天才作一篇的人不同,上辈子从题库里面走出来的,那会儿还多少门课呢,如今不就是天天写作文么,可轻松多了。他现在没事的话,起码一天要写两篇八股,早起一篇,晚上再一篇,还得写出新意来,不能匠气。林如海挑出来的句子并不冷僻,史鸿也写过一次了,这会儿也不用以前写过的那篇,心里想了一会儿,便开始破题,直接就一气呵成地念了下去。

    林如海仔细听着,等到史鸿收了尾,脸上已经露出了赞赏之色,他看着史鼎,夸奖道:“令郎的确是才气天成,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绝无此捷才,仅这一篇文章,便是会试也足够了!”

    史鼎摇头道:“说起来也惭愧的很,我们史家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怎么出过像样的读书人,因此,在这科举一道上,也只好让鸿儿自己去闯了!”

    林如海抚了抚胡须,笑道:“鸿儿这文章,果然有点林某的意思,林某这么多年来耽于俗务,在学问上少有进益,若是虎臣不嫌弃我才疏学浅,我便收鸿儿做个弟子如何?”

    史鼎大喜,赶紧说道:“怎么会,这是鸿儿的福气!鸿儿,还不拜师?”

    史鸿一听,当即直接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弟子史鸿,拜见老师!”说着,又奉上了一杯茶。

    林如海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放到一边,便叫史鸿起身,笑道:“倒是我占了便宜了!”说着,解下腰间那块羊脂玉佩,拿给史鸿,算作给学生的见面礼。

    史鼎在一边欣喜非常,笑道:“今儿实在太仓促了,回头还得将正式的拜师礼补上才好!”

    林如海笑道:“何必拘泥于形式,喝了这杯茶,鸿儿自然就是我的弟子了!”林如海知道自己命不久长,但是他得为自己的身后事考虑,之前史鼎说的时候,他就下了决定,哪怕史鸿天资差一些呢,这个徒弟收了也就是了。史家算起来也是林黛玉的血亲,史鼎他们人品也还算可靠,若是再拉上一层关系,即便自己熬不住,不能看到林黛玉出嫁,史家想必也会看在自己是史鸿的老师的份上,善待林黛玉,帮助林黛玉打算,毕竟,林如海正经的弟子,也就是史鸿一个人而已,将来,林如海的人脉,也是会留给史鸿的,自然,史鸿也该对作为师妹的林黛玉负有照看的责任,史家到了这个地步,当不起忘恩负义之名。

    再一听史鸿的文章,林如海更是欢喜起来,不说史鸿这般捷才,短时间内,便能破题作文,而且颇有新意,眼中有物,并无年轻人常犯的浮夸错误,林如海是惜才之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引荐贾雨村。若非史家出身勋贵,跟文官之间关系较为疏远,史鼎也不好随便找个人就领着儿子去拜师,要不然,史鸿这样的学生,还真轮不到林如海。

    而史鼎的打算也差不多,之前林如海被弹劾的时候,史鼎立刻就发现,这位亲戚的人脉当真是不容小觑,而且,林如海在扬州多年,虽说因为盐政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同样也结下了不少善缘。虽说史鼎并不知道林如海如今身体状况不佳,但是,史鸿想要在文官阶层立足,必须要有一个有力的领路人,史鼎哪怕入了内阁,简在圣心,大权在握,在文官阶层中依旧是外人,他这辈子也坐不到首辅的位置上。而史鸿,欠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桥梁罢了,史鼎本来想的是郑学俭,可是郑家看似清贵,并无实权,而且,郑家子孙繁茂,政治资源需要分给太多人了,哪怕两家结了亲,但是史鸿毕竟姓史,哪能分到多少呢,因此,在得知林如海将要进京的时候,史鼎便下了决心,哪怕被人说成是挟恩求报,也要让林如海收下史鸿。等到林如海应下来之后,史鼎才算将心放了下来。

    这段师徒关系在两家半带算计,半带真心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林如海看了看史鸿拿过来的平常的功课,也是颇为满意,史鸿明显是勤奋型的,字在这个年纪,也算得上出彩,诗词略显中规中矩,不过也算得上可以。其实前朝跟本朝,也没出过什么特别突出的诗人,有那么几个,诗词也只能说是比同辈人强上一些,比起唐宋那会儿诗词的辉煌,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史鸿基础很好,林如海如今也没有太多精力,全力培养出一个学生来了,史鸿这样的,只需要略加点拨便可,他也明白,史鼎之所以要史鸿拜师,主要还是希望让史鸿得到文官阶层的认可,自己身后无人,既然希望史家能帮忙照应女儿,自然要投桃报李。

    林如海在史家待到下午太阳快要西沉的时候才离去,临走又嘱咐史鸿不得懈怠了功课,到了休沐日,便带着这段时间做的文章去林府给他点评,史鸿自然点头答应了,又一直送到林如海的马车拐了弯,这才转身回了家。

    史鼎心情很好:“如海是个信人,既然收了你所弟子,自然便会帮你打算,为父总算心放下大半了!”

    “父亲费心为儿子打算,儿子实在是惭愧!”史鸿心中暗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为了儿子的前程,两个父亲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史鼎笑道:“傻小子,为父就你一个儿子,你也不是跟你三叔家的堂哥一样扶不上墙的稀泥,我不为你打算,为谁打算呢!不过,为父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要是你有个探花做先生,将来却连个进士也考不上,那才叫贻笑大方呢!”

    “儿子定不会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史鸿诚挚地说道。

    “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史鼎欣慰道。

    作者有话要说:补抽:

    林如海过了两天,便来了忠靖侯府。正好是休沐日,史鸿也在家,听得林如海来访,史鼎也不是什么倨傲无礼,挟恩图报之人,因此,便带了史鸿在门前相迎。

    史鸿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如海,林如海风仪独具,虽说不是翩翩佳公子的年纪了,老了却也还是个美男子,史鼎很是热络地迎了上去:“如海兄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啊!”

    “虎臣兄实在是太客气了!”林如海拱手说道,“此番林某得脱大难,全靠虎臣兄上下奔走,林某感激不尽!”

    “如海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本就是一干小人可以构陷,即便没有我插手,圣上圣明,也不过让忠臣蒙冤!”史鼎笑道,“如海,这是犬子史鸿!”

    史鸿上前一步,行了一礼:“侄儿史鸿拜见世叔!”

    “不必多礼!”林如海上下打量了史鸿一眼,含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虎臣兄教子有方啊!”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一只装着折扇的扇套,拿给史鸿赏玩,史鸿赶紧谢了。

    “哪里哪里!”史鼎心中得意,嘴上却谦虚道,“这小子顽劣得很!让如海一直站在门口,真是失礼了,如海,快快请进,咱们入内细谈!”

    “虎臣兄先请!”

    史鼎直接将人带进了正院的书房,几个丫鬟迈着小碎步过来上了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史鼎毕竟是武将出身,因此书房里的书算不上多,主要还是一些史书还有兵书,当然,史鸿私底下猜测,史鼎大概也会看一些诸如《金瓶梅》之类的民间小说话本什么的,只是这些不可能放在明面上。

    史鼎跟林如海叙了一会儿旧,史鸿在一边听着,说句老实话,史家在史鼎之前,跟读书人压根没多少交集,顶多身边有几个在仕途上不得志的读书人做幕僚而已,林家这样的人家,要不是因为林如海的父亲早逝,林家选择了贾家进行联姻,跟史家绝对扯不上任何关系。也就是林家跟贾家议亲之后,史鼎他们兄弟几个,跟林如海见过几次面,那会儿也算不上什么交情,等到贾敏嫁过去之后,史家兄弟几个跟贾敏关系都不错,因此,史家跟林家开始有了交集,逢年过节什么的也会礼尚往来一番,不过,多半仅限于内宅的交情而已。亏得两人都能找出很久之前的事情,还说得很投机。

    史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之前郑学俭借口史鸿的文章跟林如海风格有些相像上,林如海一怔,不过,他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史鼎的意思,也不生气,顺势就问道:“果真如此,那我就要考校考校了!”心里却想着,只要史鸿还过得去,如了史家的意便是。

    史鸿赶紧站起身来:“还请世叔指点!”

    林如海想了想,直接从《春秋》中挑了一句话,让史鸿破题作文。史鸿这些年来在八股文上很是下了不少功夫,反正不管是什么考试,都是在四书五经上挑句子,这便是固定的考试范围。八股选士这么多年,大考小考不知道多少场了,可以说,几本书上几乎所有的句子差不多都翻来覆去考了个遍,四书且不说,五经中,《春秋》上出现的概率也很高。史鸿跟那些两三天才作一篇的人不同,上辈子从题库里面走出来的,那会儿还多少门课呢,如今不就是天天写作文么,可轻松多了。他现在没事的话,起码一天要写两篇八股,早起一篇,晚上再一篇,还得写出新意来,不能匠气。林如海挑出来的句子并不冷僻,史鸿也写过一次了,这会儿也不用以前写过的那篇,心里想了一会儿,便开始破题,直接就一气呵成地念了下去。

    林如海仔细听着,等到史鸿收了尾,脸上已经露出了赞赏之色,他看着史鼎,夸奖道:“令郎的确是才气天成,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绝无此捷才,仅这一篇文章,便是会试也足够了!”

    史鼎摇头道:“说起来也惭愧的很,我们史家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怎么出过像样的读书人,因此,在这科举一道上,也只好让鸿儿自己去闯了!”

    林如海抚了抚胡须,笑道:“鸿儿这文章,果然有点林某的意思,林某这么多年来耽于俗务,在学问上少有进益,若是虎臣不嫌弃我才疏学浅,我便收鸿儿做个弟子如何?”

    史鼎大喜,赶紧说道:“怎么会,这是鸿儿的福气!鸿儿,还不拜师?”

    史鸿一听,当即直接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弟子史鸿,拜见老师!”说着,又奉上了一杯茶。

    林如海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放到一边,便叫史鸿起身,笑道:“倒是我占了便宜了!”说着,解下腰间那块羊脂玉佩,拿给史鸿,算作给学生的见面礼。

    史鼎在一边欣喜非常,笑道:“今儿实在太仓促了,回头还得将正式的拜师礼补上才好!”

    林如海笑道:“何必拘泥于形式,喝了这杯茶,鸿儿自然就是我的弟子了!”林如海知道自己命不久长,但是他得为自己的身后事考虑,之前史鼎说的时候,他就下了决定,哪怕史鸿天资差一些呢,这个徒弟收了也就是了。史家算起来也是林黛玉的血亲,史鼎他们人品也还算可靠,若是再拉上一层关系,即便自己熬不住,不能看到林黛玉出嫁,史家想必也会看在自己是史鸿的老师的份上,善待林黛玉,帮助林黛玉打算,毕竟,林如海正经的弟子,也就是史鸿一个人而已,将来,林如海的人脉,也是会留给史鸿的,自然,史鸿也该对作为师妹的林黛玉负有照看的责任,史家到了这个地步,当不起忘恩负义之名。

    再一听史鸿的文章,林如海更是欢喜起来,不说史鸿这般捷才,短时间内,便能破题作文,而且颇有新意,眼中有物,并无年轻人常犯的浮夸错误,林如海是惜才之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引荐贾雨村。若非史家出身勋贵,跟文官之间关系较为疏远,史鼎也不好随便找个人就领着儿子去拜师,要不然,史鸿这样的学生,还真轮不到林如海。

    而史鼎的打算也差不多,之前林如海被弹劾的时候,史鼎立刻就发现,这位亲戚的人脉当真是不容小觑,而且,林如海在扬州多年,虽说因为盐政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同样也结下了不少善缘。虽说史鼎并不知道林如海如今身体状况不佳,但是,史鸿想要在文官阶层立足,必须要有一个有力的领路人,史鼎哪怕入了内阁,简在圣心,大权在握,在文官阶层中依旧是外人,他这辈子也坐不到首辅的位置上。而史鸿,欠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桥梁罢了,史鼎本来想的是郑学俭,可是郑家看似清贵,并无实权,而且,郑家子孙繁茂,政治资源需要分给太多人了,哪怕两家结了亲,但是史鸿毕竟姓史,哪能分到多少呢,因此,在得知林如海将要进京的时候,史鼎便下了决心,哪怕被人说成是挟恩求报,也要让林如海收下史鸿。等到林如海应下来之后,史鼎才算将心放了下来。

    这段师徒关系在两家半带算计,半带真心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林如海看了看史鸿拿过来的平常的功课,也是颇为满意,史鸿明显是勤奋型的,字在这个年纪,也算得上出彩,诗词略显中规中矩,不过也算得上可以。其实前朝跟本朝,也没出过什么特别突出的诗人,有那么几个,诗词也只能说是比同辈人强上一些,比起唐宋那会儿诗词的辉煌,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史鸿基础很好,林如海如今也没有太多精力,全力培养出一个学生来了,史鸿这样的,只需要略加点拨便可,他也明白,史鼎之所以要史鸿拜师,主要还是希望让史鸿得到文官阶层的认可,自己身后无人,既然希望史家能帮忙照应女儿,自然要投桃报李。

    林如海在史家待到下午太阳快要西沉的时候才离去,临走又嘱咐史鸿不得懈怠了功课,到了休沐日,便带着这段时间做的文章去林府给他点评,史鸿自然点头答应了,又一直送到林如海的马车拐了弯,这才转身回了家。

    史鼎心情很好:“如海是个信人,既然收了你所弟子,自然便会帮你打算,为父总算心放下大半了!”

    “父亲费心为儿子打算,儿子实在是惭愧!”史鸿心中暗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为了儿子的前程,两个父亲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史鼎笑道:“傻小子,为父就你一个儿子,你也不是跟你三叔家的堂哥一样扶不上墙的稀泥,我不为你打算,为谁打算呢!不过,为父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要是你有个探花做先生,将来却连个进士也考不上,那才叫贻笑大方呢!”

    “儿子定不会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史鸿诚挚地说道。

    “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史鼎欣慰道。

62第62章

    贾元春位份不高,也无多少圣宠,王夫人的诰命也算不上高,因此,想要作为外命妇进宫见女儿,却是很困难的。王夫人很有耐心,反正除夕的时候,外命妇都能入宫朝贺,那时候,宫妃只要能求到皇后的恩典,见一见家人,到时候,自然有办法将事情告诉元春。

    王夫人为了这个事,一直到过年都没怎么休息好,精神也有些诡异的亢奋。

    秦夫人这些日子却忙得厉害,史鸿要备考,史湘霓也到了豆蔻之年,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了。为了孩子的事情,做家长的总是要尽善尽美的,除了给史湘霓准备新的衣裳首饰,嫁妆的事情要早点准备,过年的时候也要讨个好彩头,因此,又专门找官窑烧制了几套有着吉祥寓意的各类瓷器,都是些什么喜鹊登梅,蟾宫折桂之类的,连家里的金银锞子也是选了如笔锭如意之类花式的,恨不得天天有人在自己面前说儿子必定金榜题名,家里的下人也很灵醒,什么落第之类的话乃至谐音,那是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说出口的。弄得府里面上下一边期盼着史鸿高中,好多拿些赏钱,一边又希望会试的时间早点到来,实在受不了这么开口之前都要在心里面滚两滚的日子了。

    史鸿却没多少好操心的,他如今只需要读书备考就行了。过年那阵子,除了几个亲戚家走了一圈,又去了林如海那里一趟,便一直待在家里。

    一直就住在史家的史烨也是打算考这一科,年前的时候汪勉也过来了,在秦夫人的挽留下,又住了进来,因此,也经常与史鸿一起讨论学问,史鸿也向林如海引见了他们,林如海一向是个和气的,也指点了他们两个几句,倒是让他们心情很是激动了一番。

    贾元春得到了消息,踌躇不定,又因为难见圣颜,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如何将那件事出口,而且,也不知道府里对于秦可卿是个什么处置,因此,只能焦急等待着的时候,林黛玉终于除服了。

    因为之前有过闰月,因此,林黛玉在正月下旬的时候便正好除服。因为没有合适的女性长辈,为着名正言顺,林如海不得不再次找上了史太君。

    史太君对林黛玉这个外孙女也是极为疼爱的,加上林如海如今位高权重,这种事情自然也不能敷衍,于是,林如海找上门之后,便以自己的名义,给京中的贵妇圈子都下了帖子,来参加林黛玉的除服礼。

    林黛玉的除服礼举行得非常盛大,京中的贵妇们见得林黛玉身子绰约,举止有度,兼之谈吐仪态都颇为不俗,虽说遗憾林黛玉丧母,不过,却也有些心动。

    史太君倒是带了贾宝玉过来,可惜的是,还没进得了内院,便被下人们拦下了,因为内院里面都是女眷,除了一些年纪大一些的,还有些挺年轻的姑娘媳妇,贾宝玉这样一个已经发育成熟的男性显然是不好进去的,因此,史太君自然不好执意将贾宝玉带进去,哄骗了一番之后,贾宝玉只能怏怏地留在了前院,打听着林黛玉的消息,不过林家的下人却不像贾家那些下人一般,会争相讨好他这个宝二爷,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告诉他,虽说个个都挺客气的,但是一旦问起林黛玉的事情,立马就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肯说,要不是贾宝玉多少还有些狼,知道这里是林府,不是贾家,都要直接闹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林黛玉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长安的社交界,不比从前一来是相当于避难,二来也是要忌讳,住在贾家那会儿,连正常的守孝都不能做到,除非亲戚家来往,否则都得避开,根本没见过什么外人。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去。

    林黛玉经过调理,如今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这会儿穿着一身红色为底的衣裙,衣领上,袖口灰鼠皮的风毛更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脸上也有了健康的血色,秦夫人听着那些贵妇对林黛玉的夸赞,原本的一些不满也渐渐消失,看着林黛玉的眼神变得真正慈爱起来,不管怎么样,这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

    史侯夫人去得早,秦夫人也没受过婆婆的气,因此,自然不会对儿媳妇也有多少苛责,林黛玉生得七分像贾敏,三分像林如海,相貌很是出挑,性子也不错,坐在那里,就是一派千金小姐的气度,极为不凡,很是满足了秦夫人的自尊心,觉得这位儿媳妇果然镇得住场面,的确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因此,神情更是雍容温和起来,要不是这会儿还是在除服礼上,她都想直接宣布,这是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了。

    林黛玉的除服礼自然是圆满成功,看那些贵妇的模样,回去之后也该惦记上林黛玉了,一家女百家求,才显得女儿家金贵,秦夫人瞧见这状况,不免暗自得意自家下手下得早,好几天,脸上都挂着笑,对家里不小心犯些小错的下人也极宽容,轻易便放过了。

    林黛玉的除服礼过去没几天,会试终于开始了。

    林如海再次担任了主考官,这让朝中的官员们对于林如海的圣眷眼热不已,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差点没直接将林如海射成筛子,估摸着要是没了林如海,自己就能上位的话,有人都要给林如海套麻袋了。

    南边来的那些举子显然对于长安这边的气候估计不足,平常的时候,穿得暖暖活活的,窝在屋子里面,还用着炭炉,自然能熬过去,但是会试显然没多少可以取巧的机会。单衣穿得再多,比起棉袄还是差了很多,何况,谁也不可能真的穿上二三十件的单衣,十七八件就是了不得了。进考场之前还得搜检,哪怕因为已经是举人了,考虑到读书人的脸面问题,那些胥吏不会太过分,但是,终归要搜身的,外面的衣服也要象征性地解开几件,史鸿就看见几个举子冻得鼻子都红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九天除了没有一些不雅气味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比起乡试还要难熬一点,考棚里实在是比较冷,哪怕有炭炉在呢,但是每个考棚分配的炭也很有限,大家都得省着点用,因此,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经历过一次乡试之后,史鸿已经不会为考棚外面的事情所动,哪怕又有人染了风寒什么的,被拖出去,几乎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毕竟如今白日时间比较短,他必须抓紧时间答题,而不是将心思放在别处上。

    史鸿最终平安无事地从考场里出来了,人虽说有些虚弱,不过并无多少大碍,回家之后,喝了一些益气安神的汤药,睡了一天两夜,也便缓了过来,就等着接下来放榜了。

    成绩出来前这段时间的等待最为煎熬,因为会试的录取比例,加上这某种意义上,也是科举的最后一步了,就跟高考一样,即使不是一考定终身,也差不多了,至于什么殿试,完全就是大学开学之后的那种摸底考试,拿来分班的而已。因此,史鸿纵然觉得自己答得其实不错,但是也有些患得患失,在家都有些神不守舍,他深感自己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因此,他逼着自己不去想会试成绩,干脆拿了围棋出来,也不找人对弈,就一个人自己跟自己下,以平定心绪。

    史鼎对此乐见其成,史鸿年纪实在小了些,沉不住气也是必然的,不过,这会儿沉不住气,总比真正入了官场之后还沉不住气好,他并不怎么担心史鸿的成绩,就算这次不中,再等三年,也不算久。私底下,史鼎已经开始跟秦夫人商议史鸿的婚事,按照史鼎的说法,如果史鸿这次落榜,那就干脆趁着这次机会,先跟林家下定,将婚事定下来,如果中了的话,那就等到殿试之后再说,省得再被别人惦记着,最怕的还是圣上惦记着,似乎,宫里头还有两个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呢,虽说一个是圣上的妹妹,一个是圣上的女儿,但是终究都是公主呢!不管哪朝哪代,似乎驸马都不是什么好当的,史家可没有跟皇家做亲戚的兴趣。

    过了几天,杏榜终于张贴出来,史鸿与史烨都中了,史鸿是第七名,而史烨,名次就比较靠后,是一百四十二名,汪勉依旧没中,不免有些垂头丧气。汪家在金陵并非望族,家境也算不上多好,虽说他长兄一力支持他念书科举,不过上次没中,嫂子已经有些不愉,平常就会说些闲话,嫌弃汪勉是吃白食的,却不曾想到,若非有了汪勉的功名,兄弟两个也不曾分家,他家的田地也不至于能够免税。汪勉这次再次落榜,只怕回去之后,连长兄也要犹豫了,汪勉倒不是觉得时运不济,反而想着自己学问不够,只是天资如此,三年苦读不辍,几乎要心力交瘁,尚且不中,总不能一直读下去,靠兄嫂供养,因此便起了放弃的心思。

    史烨想要劝他,他却苦笑着摇摇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史鸿将事情跟史鼎一说,史鼎想了想,便让秦夫人给汪勉准备了二百两银子,又写了一封引荐信,让汪勉回金陵之后,拿着这封信,也能谋一个主簿之类的官职。

    李约也参加了这次会试,名次也在一百名开外,这让李约顿时后悔不迭,这个名次实在太惊险了,在殿试上稍有不慎,便要落到三甲同进士之中,还不如再等三年,稳妥一些的时候再考呢!

    不管怎么样,会试已经结束,拜见了座师之后,殿试也将来临了。

63第63章

    殿试的时间几乎是紧跟在放榜之后,同一科的贡士还没来得及联络一下感情呢,就到了殿试的时候。

    史鸿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的长衫,也没带什么额外的东西,免得有夹带的嫌疑,到时候说不清楚。

    殿试其实也就是那回事,虽说圣上担任主考官,让新科进士有个天子门生的名头,但事实上,殿试是要持续一天的,圣上怎么可能撂下朝政不管,坐在上面陪这些贡士耗一天的功夫。

    黎明时分的时候,一群贡士已经在几个内侍的引领下,按照会试的排名站在了太和殿的门口。没到这个年代,根本不知道这年头天子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站在太和殿门口,一群人都是屏气吞声,站在那里,连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谁也不想落个失仪的罪过。太和殿前面积很大,太阳还没有升起,有寒风穿过重重殿堂,虽说比起冬天要好很多,但是依旧刮得人脸冻得冰凉。史鸿将手笼在袖子里面,以免寒风带走手上的热气。除了史鸿之外,很多人也是如此,毕竟,若是手冻僵了,最先影响的就是UU小说的字迹,若是因为字不好影响了名次,那可就太遗憾了。

    好在天色微明的时候,便有礼部的官员出来,开始叫名,叫到名字的人便要上前,几个礼部官员便开始核查贡士的身份,然后便放行。殿试大家都是在大殿里面考,前后都无遮掩,坐在上头的人,对下面的小动作也是一览无余,想要舞弊,也要有这个水平才行。再说了,通过了会试,殿试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是不会黜落人的,最多将你丢进三甲里面,让你将来多蹉跎几年就是了。因此,核实了身份之后,便有内侍带人进殿,将他们引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等到所有的人都进了殿,老老实实地在座位旁边站好,圣上这才出现,一个内侍用尖细的声音,指引着这群贡士叩拜,好在之前礼部的人也提醒过,大家虽说动作有些参差不齐,不过也没有出什么漏子。

    叩拜之后,才有内侍将考卷拿出,分发下去,这会儿还不能立刻就答题,圣上坐在上面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比如说为国尽忠,为朝廷效力之类的话,贡士们再次下拜行礼,等到圣上允挟后,才得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这也是大多数贡士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在圣上面前有座的机会了,自宋朝开始,君臣奏对,就不平等了,便是丞相也不能在君前落座,就算圣上赐座,也得小心翼翼,免得逾矩,坐着还不如站着呢!

    史鸿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心境,刚刚那么点时间,出于礼节,他根本不可能抬头去看圣上是什么模样,因此,目光平视甚至有些下压的结果,就是看到了一点玄色上带着点金色的衣袍,心中不由腹诽,果然电视上说皇帝一年四季都穿那种明黄色的朝服那是骗人的,哪个皇帝受得了天天穿那个啊,不说重量问题,审美也疲劳了好吧,不嫌颜色刺眼吗?

    心里一边嘀咕着,他已经打开了试卷,一边看着试题,一边用小勺取了水,滴在砚台内,又拿了墨条开始研墨,脑子里面已经开始破题,想着应该写什么了。

    想要投其所好,一鸣惊人,说些惊人之语是不怎么可行的,三百个贡士,圣上不可能亲自阅卷。何况,圣上学的是治国帝王术,八股文什么的,大概没几个皇帝乃至皇子擅长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估摸着就算让圣上选,人家抬错了格,该避讳的没避讳,圣上都不一定看得出来。因此,按照常例,会由八个阅卷官先行传阅并评价,选出好评最多的十份才会被送到御前,再由圣上圈定名次。而以圣上一贯用人的法子,这八个阅卷官自然不是一条心的,其实就算是一条心,对于文章的品味也是不同的,就像后世人家看小说,有的喜欢种马,有的喜欢小清新一样。

    因此,你要是想要剑走偏锋,反而很有可能在前面就被黜落,落到三甲里面去,那才叫得不偿失呢!还不如该怎么写就怎么写,反正殿试说是看内容,还不如说主要是看写的字还有格式问题,毕竟,殿试的考卷虽然会弥封,但是却是不会先誊抄的。

    史鸿很快便想好了怎么破题,直接便抽出一张纸来开始打草稿,他这么多年来,下的功夫最大的不是八股格律,其实是字,他上辈子也练过书法,毛笔硬笔都算拿得出手,当然,放在这辈子就有些不够看,不过,两辈子的经历加起来,字体看起来就挺不错了,最重要的是,他写字要比旁人快不少,因此,这会儿打起草稿来,也能运笔如风。

    史鸿算是比较淡定的,哪怕他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见到皇帝,不过,穿越者大概都缺乏对于皇权的真正敬畏,尤其,史鸿这辈子出身侯门,这些年,史鼎很多事情也不瞒着他,他见过的高官显贵也很是不少,而圣上虽说坐得比较高,但是史鸿真心没有感受到什么深不可测的霸气,因此尚能好整以暇。

    虽说在场的贡生这会儿大多数也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过上午差不多过去了一半的时候,按理说这会儿圣上也不必一直坐在上面等着,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偏偏圣上大概是坐得嫌烦了,居然从龙椅上下来了,背着手在太和殿内踱步,不时还在某个贡士旁边停下来,看人家怎么答卷。

    这种明显犯规的举动放在圣上那里,那就算不上什么了,因此,圣上绕着太和殿转了一圈,别人也只好跟着,一声也不吭,靴子踩在金砖上,又金石之音隐隐回荡,让整个大殿的气氛更加沉肃起来。在这样的天气里面,有的人居然都冒出汗来。

    史鸿已经打好了草稿,这会儿正在检查有无错漏,需要避讳之处,又在草稿上提笔修改了几处措辞,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提笔打算誊写的当儿,一道阴影从背后落了下来,覆盖在了桌子上。

    史鸿心里翻了个白眼,监考老师跑来看你答卷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不过,这种情况,史鸿实在是精盐丰富,上辈子的时候,经历的太多了,不过,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太淡定了,因此,恰当地表示了一点紧张之情,绷紧了身体,抿着唇,开始誊写。

    圣上在史鸿后面站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史鸿将第一题给誊抄好了,这才继续往前走去,史鸿不知道圣上心里是个什么想法,这会儿也不是揣摩的时候,因此,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完成自己的考卷。

    圣上在大殿里面转悠了一圈,又回到龙椅上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太和殿,回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圣上这一走,哪怕没有什么大动静,但是还是被考生们注意到了,毕竟,相对安静的大殿里面,一串脚步声有规律地远去,这是瞒不了人的,这也难怪,宫中地面上的铺宫可不是一般的地砖,这种金砖用来磕头都磕得响脆,圣上穿得皮靴也不是软底,自然脚步声也比较明显,知道圣上离开,不少考生明显松了口气,下笔更是流畅了起来。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史鸿已经全部写完,仔细检视一番之后,发现格式什么的,都没有错误,也没有出现什么笔误,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之后,这才发觉腹中已是空空,颇为饥饿。因为考虑到殿试的时候,你总不能隔一会儿就想着去如厕,因此早上的时候,史鸿连粥都没敢喝,不过是喝了半碗西洋参汤补充元气,又吃了两个鸭油烧饼,这会儿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史鸿这个年纪,还是生长发育的高速期呢,自然耐不住饿,不过,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哪怕是提前交卷,也得等有了几个人先交了再说,这会儿只得一边继续检查着考卷,先是看了一下姓名籍贯那一栏有无问题,然后又开始检查自己那几篇八股。

    林如海郑学俭都是阅卷官,这会儿林如海已经注意到了史鸿,虽说他跟史鸿这个弟子打交道的时间也算不上长,但是史鸿在他面前也算坦荡,并无多少遮掩之处,因此,林如海瞧史鸿的模样,虽说依旧端坐,看起来态度也还端正,不过他却看出来,史鸿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不免心中有些好笑,这种场合,一般的人,哪怕是交卷了,都要惴惴不安,史鸿可好,这会儿就有些不上心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不过这种话可以回去之后再说,在考场上,林如海需要保持公正的立场,因此,几个阅卷官哪怕是跟在圣上后面走的时候,也很自觉地不去看人家的考卷,以免先入为主。

    也许是觉得饿了的人不止史鸿一个,没过多久,便有人示意要交卷,几个礼部的低级官员见了便一起过来,就在考生旁边直接给考卷糊名弥封,然后将考卷收起,示意考生可以先行离去,一个小内侍立刻上前,引着那位考生向殿外走去。

    等到差不多有了四五个人交了卷,史鸿便也不再等了,同样将卷子交了,跟着内侍出了宫门,谢过了那个看起来年纪其实不过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内侍,抬头看看已经有一点偏西的太阳,他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学习生涯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64第64章

    殿试之后,总要等个三天左右,最终结果才能出来,毕竟,三百份试卷,八个阅卷官,每人都要看一遍,一张卷子四道题目,一篇八股差不多四五百个字,加起来两千个字左右,还不能跟人家看小说一样,草草看过,格式要看,字体要看,当然,内容也要看,总不能冒出一篇非主流不和谐的文章出来。因此,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因为殿试只糊名,不誊抄,也能给阅卷官一些余地,虽说用的都是馆阁体,但是学行书的人里面,也不过出了个王羲之而已,其余的哪怕是摹写《兰亭集序》,也是写不出那种味道来的。因此,遇上那份考卷上的字迹比较眼熟的,就比较容易沾光,在不引起别的阅卷官反弹的情况下,可以打个好评,多个好评,就很有可能让考生的名次往上提那么一点。这么一点,就有可能从同进士变成进士,虽说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但这上面实在是差大了。

    按照惯例,一甲是要进翰林院的,进去就是从六品,二甲三甲里面会选出差不多十个左右的庶吉士,这些人且不说了,庶吉士虽然号称是宰相预备役,但事实上,内阁才几个宰相,很多还好多年不挪窝,庶吉士三年就有一批了。二甲不论是外放还是在六部任职,差不多都是正七品从七品的样子,至于三甲,一般情况下,也就只能从八品、从八品这个位置上起步了,运气不好的,甚至要落到九品上去。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说立下什么功劳,或者是圣眷在身,朝中又有人帮着张目,否则的话,大多数的官员升级都比较按部就班,熬上多少年的资历,才能升上一级。当然,像贾政那样,有着不差的家世,偏偏几十年硬是在五品上没动过的,实在是少见得很。

    而且这年头,刻薄一点的人,将同进士与如夫人相提并论,同进士升迁的难度,纵然不比如夫人扶正,但是也简单不到哪里去,总要比进士出身的要差上半筹,起步就落后了,上去得也比人家慢,这也难怪,即便是混得好的同进士很多最终也就只好在五品左右止步了,更多的,没准都要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还只能在七品县令的位置上蹉跎呢。而与此同时,他们的那些作为进士以及进士及第的同年纵然没有入阁,很多往往也已经是中枢数得上来的高官了。因此,哪怕是一个相对中上的评价,就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林如海提着笔,取过一本已经有两位阅卷官看过的考卷,飞快地看了一下字迹,字体架构还算不错,只是大概是有些心急,后面难免落了几分痕迹,再仔细瞧了瞧格式还有内容,格式没有错,八股文章写得中规中矩,不过倒是有两个别字,还有一个字估摸着是他家长辈的尊讳,因此缺了两笔,林如海还算厚道,在考卷上划了一道斜杠,算是中等,要知道,之前的两个阅卷官一个给了下等,一个甚至给了下下。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这种考试,字其实比内容要重要。殿试时间并非不充足,最后一个交卷的时候,太阳还挂在西天,这考生明显心理素质不行,急慌慌的答卷,结果弄得最后一篇半都显得有些慌忙,一般人看不出什么,但是这些阅卷官,哪个不是行家,可以说是目光如炬,很容易便看了出来,那考生自然叫人低看了几分。

    八个阅卷官辛苦了两天,这才将三百份考卷都看完了,然后,便开始挑选考卷上画圈画的最多的,若是一样多,再看别的评价,最终挑出了十份来,准备呈送到御前。

    林如海趁机将那十份都看了一眼,发现之前注意到的那份很可能是史鸿的考卷也在其中,心里松了口气,能够排到前十,前程自然要好很多。

    圣上自然一直也关注着殿试阅卷的进程,这会儿放下手头的事情,开始翻阅这十份考卷,几个阅卷官挑出来的,自然没有多少好挑剔的,圣上草草翻阅了一下,又听了一下几位阅卷官的评价,很快便翻到了史鸿的那一份,他之前见过史鸿的草稿,这会儿还记得一些,不由一笑:“林爱卿,听说,史尚书的独子史鸿是你的弟子?”

    林如海赶紧应了一声:“圣上圣明烛照,史鸿的确是臣的弟子!”

    圣上拿起手里的那份试卷,笑道:“的确是名师出高徒,之前朕在殿试的时候就瞧见了,史鸿年纪虽小,不过这书法已经是入了味,文章也不错!”

    “圣上过奖了,史鸿年纪尚小,还需要磨砺!”林如海心里嘀咕起来,莫非圣上有意加恩史鸿,唔,难道又有什么难为之事,要史家或者是自己顶缸了?也难怪林如海这么想,今上虽然看起来是个宽和的人物,实际上,却不是什么轻易施恩的人物,他要是给谁什么恩典,就意味着他要从这个人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圣上却只是含笑:“林爱卿当年便是探花,如今弟子也夺个探花之位,也算是一桩美谈!”这便是直接定下来了。

    林如海只得代史鸿谢恩,心里头拼命想着最近朝中是不是有什么难解的事情。

    将史鸿特别拎了出来,又定下了状元、榜眼还有二甲的传胪,剩下的依旧交给这些阅卷官排定名次,圣上自个拍拍屁股,施施然走了。

    几个阅卷官纷纷向林如海表示恭喜,林如海自然也得摆出一副欢喜的模样,心中却已经平静了下来,不管圣上是个什么想法,这会儿他绝对不会将史家或者是林家当做废子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史家跟林家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拿捏的。

    郑学俭一边恭喜林如海,心里也有些遗憾,郑荣同样参加了这一次的会试跟殿试,殿试这会儿还没有拆封查看人名,不过前十里面,却没有瞧见跟郑荣的文章有些相似的,看样子,自己还得活动一下,回头保证侄子考上庶吉士,进翰林院才行。

    不管这些阅卷官是什么心思,他们也不忙着拆封,先按着之前的阅卷结果,开始排名,等到各个考卷的名次安排妥当之后,才叫了人过来拆封,记下姓名。

    郑学俭留意了一下,郑荣的名次是第二十六名,还算靠前,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没掉到三甲里面去。

    而状元榜眼还有传胪的名字也出来了,状元是来自苏州的肖劲节,榜眼是山西孙文涛,传胪却是去年顺天府的解元邹怀仁,再加上史鸿,这四个人注定是这次最出风头的了。

    这三天里面,阅卷官忙着阅卷,剩下的考生却也没能闲着。因为殿试发榜之后,还有一套程序要走,因此,礼部的官员还有宫中的内官专门开始给这些已经是定了下来的进士们培训到时候需要用到的各种礼仪。总不能跟殿试那天一样,哪怕有内官在那里喊着提点,下面也跪得参差不齐。

    这些琐碎的事情其实也很折腾人,这些新科进士们对于自己的前程还有些紧张,除了像史鸿他们这样,本身出身官宦之家,从小就接受过类似教育的人,在这些上面都已经颇为熟悉,很顺利就通过了,一些出身不算高的人在这个上面就很是费了力气。尤其是宫中出来的那些内侍,说句老实话,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跟读书人是天敌。哪怕本朝为了防止后宫干政,太监擅权,对于内官限制很多,内官最高不过五品。但是,读书人对于这种人心里头总是瞧不起的,而这些内官对于读书人的态度就比较复杂了,他们或许对于一些才子也有着敬佩之心,但是,对这些几乎注定将来会高他们一等的读书人中上层的一小撮,也是羡慕嫉妒恨的,因此,对一些明显不怎么瞧得上他们的人,他们自然会做些小动作,挑剔他们的举止礼仪,可劲地让他们重复再重复,练习再练习,反正以他们的眼光,折腾的这些人都是出身不怎么高的那种,如果没有后台帮忙的话,大概这辈子都得在外放中度过,他们自然不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这些人手上。就算是御史,谁会没事弹劾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太监啊!

    那几个人哪怕明知道自己被这些太监给整了,偏偏是有苦说不出,能够被派出来做这种事情的太监,都有些背景,在圣上那里也有些体面,而且哪怕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呢,人家的确挑出来了,你也只能无话可说,只好受着。

    不管怎么样,三天的时间,足够将到时候应该用到的礼仪通通灌输了下去,保证到时候不出什么纰漏。

    第四天一大早的时候,这群新科进士们再次站在了太和殿前,等到或许是一生中最大命运转折点之一的揭晓。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要去参加公务员考试,明天临时抱抱佛脚,考前抓紧突击一下,因此,明天没有更新,后天考完了回来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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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份:

    殿试之后,总要等个三天左右,最终结果才能出来,毕竟,三百份试卷,八个阅卷官,每人都要看一遍,一张卷子四道题目,一篇八股差不多四五百个字,加起来两千个字左右,还不能跟人家看小说一样,草草看过,格式要看,字体要看,当然,内容也要看,总不能冒出一篇非主流不和谐的文章出来。因此,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因为殿试只糊名,不誊抄,也能给阅卷官一些余地,虽说用的都是馆阁体,但是学行书的人里面,也不过出了个王羲之而已,其余的哪怕是摹写《兰亭集序》,也是写不出那种味道来的。因此,遇上那份考卷上的字迹比较眼熟的,就比较容易沾光,在不引起别的阅卷官反弹的情况下,可以打个好评,多个好评,就很有可能让考生的名次往上提那么一点。这么一点,就有可能从同进士变成进士,虽说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但这上面实在是差大了。

    按照惯例,一甲是要进翰林院的,进去就是从六品,二甲三甲里面会选出差不多十个左右的庶吉士,这些人且不说了,庶吉士虽然号称是宰相预备役,但事实上,内阁才几个宰相,很多还好多年不挪窝,庶吉士三年就有一批了。二甲不论是外放还是在六部任职,差不多都是正七品从七品的样子,至于三甲,一般情况下,也就只能从八品、从八品这个位置上起步了,运气不好的,甚至要落到九品上去。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说立下什么功劳,或者是圣眷在身,朝中又有人帮着张目,否则的话,大多数的官员升级都比较按部就班,熬上多少年的资历,才能升上一级。当然,像贾政那样,有着不差的家世,偏偏几十年硬是在五品上没动过的,实在是少见得很。

    而且这年头,刻薄一点的人,将同进士与如夫人相提并论,同进士升迁的难度,纵然不比如夫人扶正,但是也简单不到哪里去,总要比进士出身的要差上半筹,起步就落后了,上去得也比人家慢,这也难怪,即便是混得好的同进士很多最终也就只好在五品左右止步了,更多的,没准都要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了,还只能在七品县令的位置上蹉跎呢。而与此同时,他们的那些作为进士以及进士及第的同年纵然没有入阁,很多往往也已经是中枢数得上来的高官了。因此,哪怕是一个相对中上的评价,就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林如海提着笔,取过一本已经有两位阅卷官看过的考卷,飞快地看了一下字迹,字体架构还算不错,只是大概是有些心急,后面难免落了几分痕迹,再仔细瞧了瞧格式还有内容,格式没有错,八股文章写得中规中矩,不过倒是有两个别字,还有一个字估摸着是他家长辈的尊讳,因此缺了两笔,林如海还算厚道,在考卷上划了一道斜杠,算是中等,要知道,之前的两个阅卷官一个给了下等,一个甚至给了下下。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这种考试,字其实比内容要重要。殿试时间并非不充足,最后一个交卷的时候,太阳还挂在西天,这考生明显心理素质不行,急慌慌的答卷,结果弄得最后一篇半都显得有些慌忙,一般人看不出什么,但是这些阅卷官,哪个不是行家,可以说是目光如炬,很容易便看了出来,那考生自然叫人低看了几分。

    八个阅卷官辛苦了两天,这才将三百份考卷都看完了,然后,便开始挑选考卷上画圈画的最多的,若是一样多,再看别的评价,最终挑出了十份来,准备呈送到御前。

    林如海趁机将那十份都看了一眼,发现之前注意到的那份很可能是史鸿的考卷也在其中,心里松了口气,能够排到前十,前程自然要好很多。

    圣上自然一直也关注着殿试阅卷的进程,这会儿放下手头的事情,开始翻阅这十份考卷,几个阅卷官挑出来的,自然没有多少好挑剔的,圣上草草翻阅了一下,又听了一下几位阅卷官的评价,很快便翻到了史鸿的那一份,他之前见过史鸿的草稿,这会儿还记得一些,不由一笑:“林爱卿,听说,史尚书的独子史鸿是你的弟子?”

    林如海赶紧应了一声:“圣上圣明烛照,史鸿的确是臣的弟子!”

    圣上拿起手里的那份试卷,笑道:“的确是名师出高徒,之前朕在殿试的时候就瞧见了,史鸿年纪虽小,不过这书法已经是入了味,文章也不错!”

    “圣上过奖了,史鸿年纪尚小,还需要磨砺!”林如海心里嘀咕起来,莫非圣上有意加恩史鸿,唔,难道又有什么难为之事,要史家或者是自己顶缸了?也难怪林如海这么想,今上虽然看起来是个宽和的人物,实际上,却不是什么轻易施恩的人物,他要是给谁什么恩典,就意味着他要从这个人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圣上却只是含笑:“林爱卿当年便是探花,如今弟子也夺个探花之位,也算是一桩美谈!”这便是直接定下来了。

    林如海只得代史鸿谢恩,心里头拼命想着最近朝中是不是有什么难解的事情。

    将史鸿特别拎了出来,又定下了状元、榜眼还有二甲的传胪,剩下的依旧交给这些阅卷官排定名次,圣上自个拍拍屁股,施施然走了。

    几个阅卷官纷纷向林如海表示恭喜,林如海自然也得摆出一副欢喜的模样,心中却已经平静了下来,不管圣上是个什么想法,这会儿他绝对不会将史家或者是林家当做废子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史家跟林家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拿捏的。

    郑学俭一边恭喜林如海,心里也有些遗憾,郑荣同样参加了这一次的会试跟殿试,殿试这会儿还没有拆封查看人名,不过前十里面,却没有瞧见跟郑荣的文章有些相似的,看样子,自己还得活动一下,回头保证侄子考上庶吉士,进翰林院才行。

    不管这些阅卷官是什么心思,他们也不忙着拆封,先按着之前的阅卷结果,开始排名,等到各个考卷的名次安排妥当之后,才叫了人过来拆封,记下姓名。

    郑学俭留意了一下,郑荣的名次是第二十六名,还算靠前,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没掉到三甲里面去。

    而状元榜眼还有传胪的名字也出来了,状元是来自苏州的肖劲节,榜眼是山西孙文涛,传胪却是去年顺天府的解元邹怀仁,再加上史鸿,这四个人注定是这次最出风头的了。

    这三天里面,阅卷官忙着阅卷,剩下的考生却也没能闲着。因为殿试发榜之后,还有一套程序要走,因此,礼部的官员还有宫中的内官专门开始给这些已经是定了下来的进士们培训到时候需要用到的各种礼仪。总不能跟殿试那天一样,哪怕有内官在那里喊着提点,下面也跪得参差不齐。

    这些琐碎的事情其实也很折腾人,这些新科进士们对于自己的前程还有些紧张,除了像史鸿他们这样,本身出身官宦之家,从小就接受过类似教育的人,在这些上面都已经颇为熟悉,很顺利就通过了,一些出身不算高的人在这个上面就很是费了力气。尤其是宫中出来的那些内侍,说句老实话,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跟读书人是天敌。哪怕本朝为了防止后宫干政,太监擅权,对于内官限制很多,内官最高不过五品。但是,读书人对于这种人心里头总是瞧不起的,而这些内官对于读书人的态度就比较复杂了,他们或许对于一些才子也有着敬佩之心,但是,对这些几乎注定将来会高他们一等的读书人中上层的一小撮,也是羡慕嫉妒恨的,因此,对一些明显不怎么瞧得上他们的人,他们自然会做些小动作,挑剔他们的举止礼仪,可劲地让他们重复再重复,练习再练习,反正以他们的眼光,折腾的这些人都是出身不怎么高的那种,如果没有后台帮忙的话,大概这辈子都得在外放中度过,他们自然不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这些人手上。就算是御史,谁会没事弹劾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太监啊!

    那几个人哪怕明知道自己被这些太监给整了,偏偏是有苦说不出,能够被派出来做这种事情的太监,都有些背景,在圣上那里也有些体面,而且哪怕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呢,人家的确挑出来了,你也只能无话可说,只好受着。

    不管怎么样,三天的时间,足够将到时候应该用到的礼仪通通灌输了下去,保证到时候不出什么纰漏。

    第四天一大早的时候,这群新科进士们再次站在了太和殿前,等到或许是一生中最大命运转折点之一的揭晓。

65第65章

    邹怀仁作为传胪,第一个被叫到了,站在阶下,捧着诏书开始唱名,叫到名字的人一个个都走出来叩拜。

    先出来的是三甲,一个个听到名字便走出来跪倒,没多久便乌压压跪了一片,然后是二甲,史鸿一直注意听着,史烨落到了三甲上,倒是李约,卡在了二甲倒数第二个,也算是运气不错。一直到最后,邹怀仁嗓子都有些嘶哑了,才叫到了一甲。

    状元肖劲节第一个站出来,叩拜在地,然后是孙文涛,接着便是史鸿,三人隔开了一点跪下,听邹怀仁将诏书念完,一起山呼万岁,上边圣上说了一声免礼,大家才再次叩谢,一起站了起来。

    圣上再次说了一会儿场面上的话,总而言之,就是说,你们如今是天子门生了,就要好好忠君爱国,为国效力云云,然后便宣布这些新课进士可以打马游街了。

    作为新科进士,最大的特权就是,出宫可从正门,一甲甚至可以走原本只有圣上才能走的御道,这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的荣耀。

    如今进士其实不稀罕,不过三年一次的大热闹,依旧吸引了很多人,路边上熙熙攘攘全是人,一个个满脸都是热切,这会儿倒是没什么榜下捉婿的习俗,因此秩序还算稳定,一些小贩抓紧时间叫卖着,在他们嘴里,这些东西都沾上了状元郎的才气,买回去保佑儿孙高中呢,反正东西也不贵,不少人也乐意掏钱买个好彩头。

    史鸿是新科进士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不是身临其境,压根感觉不到这种气氛给人带来的感受,如今没有夸官的习俗,放在唐宋时期,进士夸官三日,更是荣耀无比。

    史鸿有些晕乎乎地骑在马上,看着路边满是人头,偶尔觉得看见了熟人,却又被人流淹没,让人感觉自己是看错了。

    落在身上的视线实在太多,耳边也听不清楚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史鸿只能摆着一副有些僵硬的笑脸,继续前行。

    “来了来了!”一座饭庄的二楼包间里面,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紫鹃姐姐,雪雁姐姐,你每年看,那个是不是?”

    这座饭庄是林家名下的产业,虽说林家跟史家还没有正式宣布订亲,但是,林如海已经透露出了这个意思,林黛玉和她身边的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林黛玉没见过史鸿,她来长安的时候,史鸿年纪已经不小了,即便是去贾家,在后院也是给几个女性长辈请个安就走,那会儿林黛玉又在守孝,轻易不得出门见客,因此,对史鸿也没多少印象。倒是紫鹃本就是贾家的家生子,林如海将林黛玉接回来之后,紫鹃也跟着回来了,没过几天,贾家那边便在官府办了紫鹃的身契,然后送到了林家。但是,也就是紫鹃一人而已,没有紫鹃的家人。

    紫鹃原本就是史太君身边的二等丫鬟,跟鸳鸯、琥珀她们关系都很好,史鸿虽说到贾家的次数并不多,不过倒也给贾家的下人留下了还算不错的印象。史鸿这辈子皮相比较出众,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比较占便宜的,虽说在贾家人眼里,比不上贾宝玉,不过也是个俊秀的少年,比起贾宝玉的脂粉气,更多了几分英气。加上史鸿也是个出息的,之前鸳鸯还听说,史太君那边曾经打过史鸿的主意,要不是跟史鸿年纪相当的二姑娘是个庶女,都想要再亲上加亲了。这事没成,按理说不该说出来,不过鸳鸯跟紫鹃她们关系好,私底下偷偷说起过。

    紫鹃纵然觉得贾宝玉哪儿都好,林黛玉与贾宝玉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到了林家之后,她便发现,虽说林黛玉对她依旧信任有加,但是,她一向也是个机灵的,很快便发觉,林家的人在有意无意隔断林黛玉与贾宝玉之间的关系。她本来还想在林黛玉身边提两句,回头就被赵嬷嬷教训了一顿,后来林黛玉身边的人便有意无意排挤她。

    紫鹃很快也回过神来,她如今已经是林家的奴婢了,生死都在林家人手上,而且,她对林黛玉也不乏真心,只是她是奴婢出身,眼界有限,在她看来,贾宝玉是再好不过,公侯公子,对林黛玉又一向温柔体贴,几乎是言听计从,林黛玉嫁给贾宝玉,亲上加亲,又有老太太护着,自然是一世无忧。哪知道,之前她想着不过是二太太是个阻碍,但是老太太是老祖宗,碍于孝道,这婚事也是能成的,结果到了林家才发现,林姑爷,不,如今应该叫老爷了,老爷比二太太还要不希望姑娘跟宝二爷在一起,恨不得家里没人再提这个名字。而赵嬷嬷平常除了教导林黛玉之外,也会□她们这些丫鬟,虽说不确定她们会跟林黛玉一起出嫁,不过也会跟她们说一些东西,比如说对一些大家公子的评价云云,在赵嬷嬷嘴里,哪怕林黛玉丧母,贾宝玉无论如何也是配不上林黛玉的,他若是上进还好,人家公主也是愿意嫁年轻的状元郎的,问题是,贾宝玉他真的是视功名为粪土,就算贾家能想到办法,给贾宝玉袭爵,那么点微末爵位,不过与六七品相当,一年不过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俸禄,没有实权,在长安这种地方,能抵什么用呢!

    紫鹃既然转了心思,自然不能再惦记着贾宝玉如何两人,她原本是贾家的家生子,只是其实她亲娘已经去了,留在家的是她爹还有继母,以及一对异母的弟妹,但是,那两个孩子出生之前,她就已经进府当差了,而且,所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开始的时候,她爹还会关心她几句,后来,干脆就不闻不问了,紫鹃一次次失望之后,对家里心思也淡了,而且她也明白,只要自己还伺候着林黛玉,贾家林家还没有翻脸,贾家也不会对她家里怎么样,顶多是不再重用而已。

    紫鹃在原著里面既然当得起一个慧字,这心思灵敏,会做人却是肯定的,没过多久,便跟林家后院上下的下人混熟了,结果,在林黛玉之前,就听说了,老爷有意跟史家结亲,也就是说,以前只听鸳鸯说过的史鸿就要变成自家姑娘的姑爷了。哪怕紫鹃只是个丫鬟,却也知道,论起各方面来,史鸿的条件可比贾宝玉强多了,二老爷至今也不过是个五品,听说,忠靖侯爷都已经是内阁里的相爷了,史鸿又是个会读书的,听说消息的时候,史鸿就已经中了举,他也就比贾宝玉大两三岁罢了。还没几个月呢,昨儿个就听老爷说,史鸿一下子都变成探花郎了!紫鹃顿时便觉得,史鸿才是林黛玉的绝配了。

    这次也是听说史鸿中了探花,雪雁年纪小,之前也没见过史鸿,缠着紫鹃问史鸿什么样子,问题是,紫鹃也没见到过,鸳鸯也说的不清楚,只说是生得也挺俊秀罢了,这也实在含糊的很,跟贾家有来往的人家,哪家的公子不俊秀了。因此,雪雁便撺掇着,说是今儿个放榜,新科进士自然要游街的,到时候选个好地方,替姑娘远远地瞧一眼便是。

    林黛玉也被说动了,她如今虽说年纪也不大,但是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乍然听说自己就要订亲,难免也对史鸿有些好奇,虽说她不好自己亲自出门相看,但是让丫鬟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因此便答应了。赵嬷嬷虽说对此不是很赞同,不过还是帮忙安排,去找了管家询问是否能找到比较安全私密的地方,毕竟,哪怕紫鹃跟雪雁只是丫鬟,但是,那也是林黛玉身边的丫鬟,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被人瞧见了,难免会有有心人嚼舌。因此,管家便安排了林家名下的一个临街的饭庄,专门留出了一个视野比较好的包间,给她们用。

    雪雁她们一早便坐了马车过来了,等到现在,才等到史鸿他们经过,这边正好临街,因此,看得很清楚,史鸿排在第三位上,一身天青色的长衫,腰间束着石青色的腰带,头上戴着白玉小冠,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再有阳光找过来,映着原本就俊秀的脸,越发显得英气勃勃,雪雁她们一边看,一边低声嘀咕起来。

    “雪雁姐姐,姑爷生得真俊,又是探花郎,姑娘肯定也喜欢!”一个穿着绿色掐牙比甲的小丫鬟轻声道。

    “胡沁什么呢!”雪雁伸手捏了那个小丫鬟的脸蛋一下,“这话也是你能说得出口的,回头叫嬷嬷听到了,非教训你不可!”

    “雪雁姐姐就知道吓唬我!”那丫鬟也不害怕,笑嘻嘻道,“就我们几个人,嬷嬷怎么会听到!”

    “哼,莫非我教训不了你这个小蹄子不成!”雪雁本来也不是什么掐尖要强的人,又是一张娃娃脸,这会儿故意摆出一副大丫鬟的架势,倒是逗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紫鹃一向沉稳,这会儿瞧着史鸿那边已经往前去了,只能瞧见背影了,便掩了窗户,脸上也带起了笑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果然还是老爷眼光好,有见识!”心里却继续说道,要是依着自己之前的想头,岂不是误了姑娘。宝二爷再好,男子终究是要搏个封妻荫子的,以史家公子的本身,岂不是姑娘进了门,就能有个诰命,这才是姑娘的良人呢!

66第66章

    史鸿完全不知道自己让林黛玉的丫鬟们瞧见了,还在那里一个劲地评头论足。绕着长安城转了一圈之后,还得回宫里去,圣上要在宫内赐下琼林宴。

    琼林宴其实没啥好说的,新科进士各自写了一篇应制诗,不过这玩意想要写得出彩真不容易,圣上兴致也不是特别高,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先行离去了,当然,理由是怕圣上在这里,新科进士面对圣颜,难免放不开。

    因为是两人一席,每个席面上也有七道菜,挺丰盛,不过等到歌功颂德一番,席上的菜都已经凉掉了,这会儿是春天,虽然不冷了,但是也不暖和,一些盛着肉菜的盘子里面都出现了白色的油脂,汤上也飘了一层,让人一看就没了胃口。

    好在大家也没指望在这宴席上吃饱,除了一些出身不高的,其他的人除了偶尔动筷子夹上一点凉菜和素菜之外,干脆靠着喝酒消磨时间,好在送上来的酒并不是什么高度酒,根据史鸿的估计,度数也就是十几度的样子,而且杯子也不大,一般人也能喝上半斤八两的。史鸿这辈子却是没怎么喝过酒的,因此,每每不过抿上一口意思一下,反正大家看史鸿年纪小,喝上两口,就有些上脸,便觉得史鸿量浅,也便不多劝他,以免喝多了失仪。而且这种场合,固然不算肃穆,大家也不能大呼小叫的起哄,因此,都只是轻声细语,相熟的一起说些话。

    宴席结束之后,饶是酒是好酒,并不上头,但是因为宴席持续时间不短,一些人还是有些面红耳赤,脚下发飘,好在没有闹出什么酒后失仪的事情,伺候的宫人又送来了醒酒汤,喝了之后,再被殿外的风一吹,大家也都清醒了一些,各自出宫回去。

    史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傍晚,史家的下人满脸都是笑,虽说不是状元郎,可是探花郎也不是多见的,史家往来的人家里面,也就是史鼎当家之后,读书人多了些,以前就算有读书人,一般也就是史鼎他们的幕僚清客,顶多也就是个举人的功名,真要考上进士,谁又乐意去给人家做幕僚呢!就算是现在,史家的亲朋里面,也就是林如海一个正经的探花呢,这下子,自家大爷也中了探花了,史家的下人也觉得与有荣焉,出门的时候,胸脯都挺得高高的,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家大爷中了探花了,赢得一片艳羡的目光!

    史家昨儿个其实就得了消息,只是没有告诉史鸿罢了。林如海既然是阅卷官,还没拆封试卷,圣上就亲口封了史鸿做探花,林如海回来之后,自然给史家递了消息。昨儿个一晚上,秦夫人几乎都兴奋得没睡着,史鼎也差不多,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挺晚了,往常那会儿都要洗洗睡了,结果收到林如海命人送来的消息,愣是又披上衣服爬起来,跑到后院小祠堂那里,给祖宗磕了几个头。

    秦夫人也是一样,之前本来想着史鸿中个进士也就差不多了,只要不是三甲都行,还琢磨着要不要老爷活动一下,即便儿子进不了翰林院,也要安排一个六部的职司,免得史鸿小小年纪,就要被外放为官,秦夫人可是舍不得。这会儿一下子进了一甲变成了探花。已经超出了秦夫人的心理期望值,按照惯例,一甲是肯定要进翰林院的,连之前做庶吉士的那段深造阶段都用不上,直接就是六品,史鸿还这般年轻,将来甚至能走到比史鼎更高的位置上去,这让秦夫人如何不高兴,如何不得意。

    到了这个时候,人就有些不满足了,秦夫人毕竟是女人,作为母亲,哪怕儿子是纨绔,做娘的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儿子是最好的,因此,秦夫人被兴奋冲得头脑都晕乎乎的了,当时就推了推史鼎:“老爷,鸿儿中了探花,这亲事上……”

    史鼎正乐着呢,这会儿秦夫人一提,立马醒过神来,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夫人,既然鸿儿中了,那回头就找个官媒,去林家说亲吧!”

    秦夫人一愣,很快清醒了,她刚刚也就是兴奋过头,这会儿立刻就想明白了,论起学问来,史鸿未必真的当得起这个探花之位,只是一来历代以来,皇帝总喜欢弄出点逸事佳话来,尤其在科举上面,你要是中了解元还有会元,那皇帝就很有可能给你一个状元,弄出个大三元来,皇帝要是看重那个臣子,那么,也就有可能让人家来一个一门几个进士出来,父子都中状元探花什么的也是很常见的。这次可不就是借了林如海的名头,来个师徒双探花嘛!

    不管怎么说,林如海是史鸿的老师,虽说婚约并未公诸于众,但是史家若是想要反悔,林如海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物!他有的是办法,让史鸿混不下去。

    秦夫人自己就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人物,要不然,史鼎缘何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出生,因此,她只有将林如海的手段想得更厉害的。等到秦夫人想明白了,虽说还有些遗憾,但是却知道,史家林家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过,因为那些想法,秦夫人难免对林黛玉有了些心结。

    见秦夫人神情清明,史鼎便不再多说,只是说道:“你以前不是也说林家侄女秀外慧中,性子也好,又是个难得的美人吗?咱们家听起来富贵,根底还是太浅了,在长安,也不过是个二等人家而已。林家毕竟是数百年的世家,若非人丁凋零,也轮不到咱们求娶!而且,如海又是咱们表妹夫,哪怕不是鸿儿的老师呢,咱们也不该低看了他们家的,你还想给鸿儿娶个多高出身的媳妇呢?”

    秦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老爷,我也就是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哎,说起来,还是敏表妹福薄,要是她还在,那该多好!”

    “夫人说的是,只是敏表妹不在了,就算是看在之前的交情上,咱们也该对林家侄女更关照一些才是!”史鼎也是一叹,在他看来,贾家的几个人里面,真要说到聪明,还是数贾敏,要是贾敏是个男人,贾家这会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听说贾珠的儿子贾兰是个肯读书的,贾宝玉那小子是很难指望了,好在贾兰虽说年纪小了些,不过只要贾家没发疯,总能等到贾兰出仕的。

    秦夫人半点也没想到贾家如何,她如今对贾家算是没什么想法了,就当做普通的亲戚来往,她一边想着要是林黛玉没有丧母,才算是有福气,一边又担心林家子嗣不丰,林黛玉又是那般纤细袅娜,自家想要个嫡子,只怕有些艰难,忽然又想到,史鸿身边的丫鬟也是不少,按理说,史鸿如今也该是有生理需求的时候了,偏偏身边的丫鬟都没碰过,不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吧,回头要不要给儿子送两个通房过去。总而言之,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都快第二天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饶是如此,听说史鸿回来了,秦夫人依旧精神满满,这会儿见史鸿脸上有些红,身上还带着一些酒气,赶紧一连声地叫丫鬟过来,给史鸿换上家常的衣裳,绞帕子给史鸿擦脸,又让人去端一碗八宝茶过来,等到史鸿在一边坐下,这才问起史鸿琼林宴的事情。

    史鸿也就喝了不过二三两酒,并没有醉,用热帕子擦了脸之后,也舒服了许多,便笑眯眯地跟秦夫人说着今天一天的见闻,不时说笑一番,逗得秦夫人嘴都合不拢了。

    史鼎很快也回来了,史鼎这天真是春风得意,内阁的人都知道他儿子中探花了,一个个别提有多羡慕嫉妒了,说句老实话,哪怕是世代书香,也不能保证子孙都喜爱读书,并且资质也出色,能够在科举中脱颖而出,要不然,郑家那么大一个家族,平均每代出一个进士,也不至于让人津津乐道了。内阁几位阁臣,家里的事情,也是各有各的无奈,好几个人都有后继无人之忧,这会儿,居然是土财主出身的史家,祖坟冒青烟,冒出一个探花来,而且又有着林如海的支持,史家算是挤进读书人的圈子了。没有意外的话,史家起码还能保持起码四十年的兴旺,这如何不让忧心家族未来的几位阁老羡慕呢!

    史鼎这天虽说依旧保持着一贯淡定平和的神情,心里的高兴劲儿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哪怕是遇到了之前经常跟他作对的几个人,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差一点,走路脚下都要生风了。

    史鼎回来的时候,史鸿正在跟秦夫人说游街的时候的事情,说是看到一些生得很漂亮的女人,在路边往新科进士身上扔花还有荷包什么的,秦夫人听说史鸿也收到了不少,赶紧说道:“那些你还留着吗,赶紧丢掉,那些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以后你可不许招惹那些女人,听到没有!”这年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年轻女人,差不多都是青楼或者是教坊司出身的所谓小姐,哪怕这些女人比起寻常的读书人更有学问,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但是,毕竟是贱籍,难免受人鄙夷,一般的读书人,愿意去青楼跟那些花魁头牌弹琴说爱,但是,顶多会将人赎回来做妾,甚至只能做外室,这也是这些女子的悲哀了。

    史鸿赶紧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会去招惹那些女人的,又在那里油嘴滑舌,说母亲你生得这般漂亮,衬得什么佳人都变成庸脂俗粉了,自己怎么看得上那些女人云云的,史鼎在外面听得好笑,走进来半是玩笑地拍了史鸿后脑勺一下,笑骂道:“从哪儿学的这些腔调,真是不合体统!”话是这样说着,脸上却挂着欢欣之色,这个儿子太给他长脸了。

67章

    秦夫人因为儿子中了探花,光是告诉祖先怎么成呢,这得好好庆祝一番才是,因此,见史鼎回来,便跟史鼎商量着,要不要大办一场。

    史鼎琢磨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史鸿是探花,上头还有状元榜眼呢,因此,虽说要庆祝一番,但是限制在小范围之内便是了,不必大张旗鼓,惹人别人的眼。另外,请官媒去林家提亲的事情也要加紧了。

    秦夫人对此深表遗憾,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身在天子脚下,史鼎又是朝中重臣,一举一动就都得小心谨慎,要是这会儿史家还是金陵那边的土财主,就算大摆三天的流水席,又能如何。

    秦夫人很快便给各个亲戚家下了帖子,内院外院都摆了席面,史鸿如今可是真正的金龟婿,一些人已经开始打听史鸿是否订亲,恨不得将自家的姑娘吹得天花乱坠,尤其听说史鸿至今还没有通房的时候,很多夫人眼睛都要放光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秦夫人一句话就将有意者的梦给打醒了,秦夫人也不说什么史鸿命里不该早娶的话了,直接就说,史家已经跟林家说好了,就等着下定了,这让在座的很多人都大失所望。

    贾家的人自然也在其中,史太君当时脸色有些变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笑眯眯地问道:“竟是这样啊,哎呦,你们瞒得可真够紧的,要是不说,我老婆子还不知道呢!”

    秦夫人也是笑眯眯地说道:“姑母这话说的,表姑爷一向爱女如命,对女婿的要求又高,之前我家鸿儿虽说有了点微末功名,我们也怕配不上探花郎家的嫡女呢,总要考个进士的功名才好。好在鸿儿争气,又蒙圣上青眼,这一下场,居然点了探花,表姑爷再不乐意,也得认了!这才将事情定下来了,就等着选个黄道吉日,我们家才好找人上门提亲呢!”

    秦夫人这番话给足了林家脸面,大家一下子知道,虽说贾敏没了,可是,林如海如今也是二品的大臣呢,果然跟史家颇为般配。只是贾家的人脸上未免有些不太好看,这话说得,贾家人对史太君的想法都有些心知肚明,知道史太君想着亲上加亲,将贾宝玉跟林黛玉配成一对,王夫人只觉得林黛玉配不上自己儿子,却从来没想到,到头来,人家林家在史鸿中了举之后都不肯松口,等到史鸿中了进士才许婚,可见,林家其实是瞧不上自家儿子的!这下子,王夫人简直气得心肝都疼起来了,哪怕想到自己的儿子再也不会被贾敏的女儿勾着,也不能缓解了她的怨愤,她的宝玉,生有异象,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林家一个断门绝户的人家,居然还敢瞧不起自家宝玉!

    王夫人差点端不住一贯的菩萨面孔,指甲都陷进了手心里面,脸色却更是木然了。邢夫人跟她做了多年妯娌,纵然手段上差了点,也不太会说话,不得贾家上下的喜欢,但是,她跟王夫人作对虽然屡战屡败,这会儿却还是发现王夫人心情不好,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当下笑吟吟地在一边开了口,在那边说史鸿年少有为,林家姑娘又是如何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云云。她反正也不讨史太君的喜欢,既然再如何讨好也无用,何必又半点好处也落不着,在这里跟史家人交恶,如了别人的意。

    不管贾家人怎么想,史家人心情都很好,史鸿踏上仕途,眼见着又要结亲,可谓是双喜临门了,秦夫人这些年对贾家一直不舒服,这会儿见贾家人不痛快,对于儿子要娶一个丧妇长女的意见也没了,回头就开始准备礼物,又找官媒过来,准备去林家提亲。

    史鸿虽说知道自己要跟林黛玉订婚了,心里只是惊讶了一下,毕竟林黛玉这会儿年纪也不大,觉得早了些。他并没有破坏木石前缘的罪恶感,林如海还在,贾宝玉能娶到林黛玉才怪呢,何况,就是在原著里面,木石前缘不也是没成么!不过,这会儿他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首先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跟自己的同年打好关系,不管将来用不用得上,起码不能落个恃才自傲,孤高不群的名头,再者说了,这会儿打好关系,总比以后再联络感情强,谁知道哪片云上有雨呢,说不得,将来就用得上呢!

    作为一甲的特权已经出来了,三个人分别被授了翰林院修撰和编修的职位,也就是从六品的品级,不过已经比诸多同年超出一步了。起码那些同年还需要再次经过考试,才能授官,选到翰林院做庶吉士的还算好的,虽说庶吉士没什么品级,不过,人家是本科升研究生,出来之后就是硕士了,怎么着也能混个七品,其余的人,运气好的能混个七品,不过外放的七品跟京中的七品可不一样,不管是升官速度,还是其他。那些三甲的,更要差一些了。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就决定了这些二甲三甲进士未来的前程,反正就是继续考试,考不过还得培训,接着再考,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就是了。翰林院每三年招收一批庶吉士,便是从二甲三甲里面选,六部也需要一部分低级官员补充,多半也就在八品九品之间,那些不入流的小吏却不会是用进士来当的,再有的,差不多就是外放了,外放也有很多种,能一开始就做七品县令的已经是很不错了,多半是做县尉主簿之类的,最悲剧的就是暂时没有缺,你就只能顶着一个候补的帽子慢慢等了,若是不好好打点,候补个半辈子都不稀奇,虽说也有俸禄,不过,谁当官靠俸禄过日子了,而且一开始还是那么芝麻大点官,俸禄简直是微不足道,若是放在偏远的地方还能过,放到长安,能干什么。不是没有时运不济的,到死都在候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国家才需要多少官员呢,开国也差不多百年了,三年就有三百个进士出来,还不算各种各样的恩科,虽说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丢官去职,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供大于求的,尤其很多官位虽说算不上世袭,也有一大堆都是关系户上来的,进士又不可能去当胥吏,因此总有一些没背景,又没身家的进士们要苦逼地候补的。

    好在新科进士无论是考试还是上任,都有半个月的假期,这段时间里面,大家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联络感情,总不能明明是同年,回头你连人家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都说不清楚,将来要是想要结交,结果道左相逢,人都认错了,那才是笑话。说起来,史鸿对于这年头同年之间的交情真是不怎么理解,全国各地的考生跑过来,同一个考场里面考试,最后一起中了,这里面绝大部分人你听都没听说过,以后也很有可能继续天各一方,没准再也不会见面。但是偏偏,这年头,同年之间的交情十分稳固,同年之间相互提携是正常的事情,这是一个看似不牢靠,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又无比牢靠的利益同盟。

    而作为前三甲,肖劲节、孙文涛、史鸿他们三个人,就算得上这一批人的领头羊,肖劲节出身姑苏,肖家固然在姑苏也算不大不小的望族,不过,他能够有今天,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是占了一个好丈人的光。他岳家是姑苏李氏,本就是书香世家,这一任的家主做过一省布政使,因为李家下一代人才凋零,不得不选中了少时便有才名的肖劲节做了女婿,大力支持肖劲节,肖劲节中了秀才之后,便动用自家的影响力,将他送进了白鹿书院读书,肖劲节也的确没有辜负岳家花费的代价,在白鹿书院的时候,功课就很是出色,中了举之后,又听了自己老师的话,再潜心读了好几年书,这才进京参加会试,最终在殿试上一举夺魁。

    孙文涛出身山西孙家,不过他这一支却是后来迁出来的,孙家前朝的时候,便是山西数一数二的大商人,族中也出过不少读书人,得以入朝为官,为家族提供庇护,后来太祖起兵,孙文涛这一支的先祖便要响应,前往投奔支持,孙家当时的族长担心惹怒了当时的朝廷,便开了祠堂,将他们这一支给分了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孙文涛这一支虽说后来因为从龙之功,得以崛起,却跟本家有些不睦,少有往来。

    孙家虽说跟薛家有些像,但是孙家的先祖就比薛家有见识多了,他们毕竟是走的后勤的路子,开国的时候,不过得了个子爵的爵位,但是也挤进了士族的行列,因此,便不再让家族子弟亲自插手商事,也就是让自家管事在外出面,反而开始让子孙读书了。孙文涛就是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子弟,家族在他身上花费了大量的心力,不过好在如今已经到了可以收回成本的时候了。

    因此,真正说起来,背景最硬的倒是史鸿了,虽说史鸿年纪小了点,但是所谓学不分先后,达者为先,史鸿能中探花,有能耐的人家还听说这是圣上亲口点的,可见史鸿前途光明。而且,史鸿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讨厌的人,反而,史鸿虽说年纪比较小,但是为人处世就已经非常老练,身上也没有那种出身富贵养出来的纨绔之气,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因此,史鸿即使没有在同年中混得如鱼得水,但是也给了他们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一些有心思的人,已经琢磨着,是不是要走史家的门路,看看能不能留在京城,哪怕在六部打杂,也比外放之后,几十年都未必能入京来得好。

68第68章

    读书人之间想要联络感情,其实也就是吃喝玩乐四个字而已。因此,这半个月,史鸿过得异常*,虽说不曾去了青楼,但是,好几次聚会,都找了教坊司出来的歌姬舞姬,教坊司里这些人素质比起一般的青楼要强上许多,毕竟,教坊司里面出色的女子,多半都是犯了事的官员家的女眷,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可不是什么野路子出身的人能比得了的,中等人家的男人也未必强的过她们。

    进了教坊司,很多人干脆改了姓名,这也是为了防止家族蒙羞,不过,史鸿看着这些青春年华的少女,言笑晏晏,出卖着自己的色相与才华,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感慨来,按照她们的出身,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她们这样的年纪,应该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为正妻乃至当家主母,但是在这个年代,女人就是纯粹的附属品,就算本朝也有女户,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各方面都会受到限制,遭人欺压。官宦人家的女眷,享受了家中男人带来的荣华富贵,自然,也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如联姻,再就是,在家族出现剧变的时候,同时沦落,这也是这个年代的悲哀,不如此,不足以让人产生戒惧之心,这其实也就是这个年代的法治了。

    史鸿在这样的场合里面,表现得还算游刃有余,倒是让一些人失望了,本来以为史鸿之前十几年跟书呆子一样,光顾着读书了,要不然也没有这样的成就,少年人初涉风月,会贪花好色,易于沉迷,结果史鸿表现得跟花丛老手一般,调笑归调笑,却绝不会越雷池一步,一些人难免将对史鸿的评价提高了一些。

    林如海对此极为满意,作为男人,他并不觉得三妻四妾有什么不是,他虽然与贾敏琴瑟相谐,夫妻情深,但是,他成婚之前也有通房,婚后也有姨娘侍妾,在扬州的时候,底下的人甚至送过两个调|教好的扬州瘦马。若是史鸿只是学生,林如海甚至愿意传授史鸿一些花丛技巧,问题是,史鸿是他的女婿,为了自己的女儿,林如海自然希望史鸿洁身自好,即便史鸿不能真的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起码也要以自己的女儿为重,因此,史鸿能够坐怀不乱,林如海自然心怀大畅。

    在史鸿正式上班前,秦夫人已经找了一个在行内名声很不错的官媒,跑去林家提亲了。没个正经的女主人就是不方便,林如海不得不请了一天假,留在家里接待官媒,毕竟,别的事情,可以让教养嬷嬷出面,这种事情,还是得家长出场的。不过他对此也不后悔,他虽说算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但是也做不出为了自己的女儿,就毁了另一个女人半辈子的事情,没有可以养老送终的儿子,丈夫还不够长命,继女年纪又大了,连感情都来不及培养,守着再多的家产,做一辈子寡妇吗?

    林如海想起自家的家产,更郁闷了,若是无嗣,这些财产除了一部分能给林黛玉做陪嫁,剩下的只怕都要被充入国库了,偏偏林家连个五服之内的亲戚都找不到,林如海如今也不乐意过继一个不知道是好是歹的儿子过来,到时候没准还得给自家女儿添堵。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明白,林黛玉是个明白人,但是骨子里的清高却是改不了的,因此,也就是选个门当户对,能够琴瑟相谐,又知道疼惜她的人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林黛玉性子更刚强世故一些,林如海都要打算招赘一个上门女婿,以延续林家的香火了。

    不过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林如海琢磨着回头找史鼎商议一番,如果林黛玉能有两个以上的儿子,能否让次子过继到林家,不过还是先将婚事定下来再说。

    官媒走了两趟,双方其实早就合了八字,这会儿就是走了个过场,交换了庚帖,就等着挑个好日子下定,虽说林如海不想找贾家人,不过,下定这种事情,总要有个身份合适的女性长辈,林如海既然不想续弦,自然也绕不过贾家,因此,还是决定找史太君到时候过来主持小定。

    而这会儿,也已经到了史鸿去翰林院任职的时候了。

    翰林院虽说说起来是清水衙门,但在某种程度上是圣上的秘书处,伴君如伴虎这话的确不假,但是,能够跟在最顶头的上司身边,也比较好升官,要不然,凭什么大家都想要考庶吉士呢!

    史鸿刚刚进翰林院,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史鸿这辈子实在是太顺了,这就遇到了他人生中的一个挫折。

    翰林院的人一般都有些自视甚高,对于史鼎入阁,已经有人觉得看不过眼,毕竟,内阁从前朝开始,某种意义上,其实都是从翰林升上去的,也就是开国之初,有些例外,偏偏史鼎一个武将,也得以进了内阁,这让这些文人很担心,圣上是不是要抬高武将的地位了!其实秦汉的时候,儒家出身的人还算是文武双全,哪怕是唐朝的时候,文人佩剑习武也是时尚,自宋朝开始重文轻武之后,文人愈发自命清高,瞧不起武将,文武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文人敌视打压武人几乎变成了本能。勋贵家族之所以少有科举出仕的,不光是眼光还有子孙不肖的问题,主要还是文官阶层的排斥。天下承平,没有立功的机会,勋贵家族总有还有爵位,靠着祖宗的荫蔽,还能获得官职,但是无法进入文官的圈子,想要升迁也很艰难。贾政是个典型的例子,他在工部任职多年,若是正经的文官出身,哪怕再无能,再迂腐,多年下来,无过就是有功,怎么着论资排辈,也该升上四品了,偏偏他就是几十年没挪过窝。

    史鸿进入这个圈子其实也是一种不得已,就像史鸿当年发觉自己投胎进了史家,为了避免将来抄家流放的命运,不得不读书奋斗一样,史鼎乃至故去的史侯同样意识到,勋贵阶层的衰落,不说别人,单说几个异姓王,原本四大异姓王镇守四方,但是如今真正还握有兵权的只剩下南安郡王与西宁郡王,而且兵权也在不断削弱之中,西宁郡王死扛着,至今不肯回京,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这一任的西宁郡王,王妃侧妃乃至庶妃侍妾都齐全得很,偏偏至今无嗣,连个丫头片子都没生出来。不管谁当皇帝,异姓王都是心腹之患。

    对于勋贵,哪怕一代代减等世袭下来,勋贵已经开始衰落,朝廷依旧不放心,起码每每有边患,朝廷除非没有办法,否则是不会启用勋贵家族的人的,一般不明白的,还要说一声,这些勋贵家族已经没了血勇之气,贪生怕死,不肯请战呢!殊不知,若是勋贵家族再立下什么功劳,或者跟西宁郡王一般,养贼自重,朝廷到时候反而骑虎难下,不如启用没什么根基的人,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一道旨意过去,直接斩于阵前也没人出头。

    因此,史鼎与史鼐立下功劳,得以不降等袭爵之后,史鼎却自觉放弃了兵权,这才能够得了帝心,入了内阁。史鼐哪怕有史鼎的劝告,奈何儿子实在不争气,因此,依旧只能扛着,手里有实权,将来总能给儿子谋一条路子,不过在京畿之地,真正地兵权其实依旧在皇帝手里,他很难得到实际上的权力,饶是如此,史鼐也多年不见升迁,因为史鼎的告诫,他也不敢做些亏空军饷之类的事情,因此,保龄侯府经济状况一直得不到好转,直到后来方夫人放下颜面,求到了秦夫人这个嫂子那里,忠靖侯府与他们分享了部分产业,才算缓解过来,而史鼐,如今其实也已经有了退避之心。

    史鼎也是在发现史鸿在读书上有些能耐之后,才下了决心,不再沾手兵权,安心效忠皇帝,想办法从武官转文职,给儿子铺路。当然,这需要一个在文官阶层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的引导,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联姻。因此,史湘雯嫁给了郑家,而得到了史鼎帮助的林如海投桃报李,收了史鸿为徒,并且许了儿女亲事,史鼎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其实史鼎也不是第一个想到这个的人,贾代善才是最精明的,可惜的是,死得太早了。贾代善宠爱贾政,除了因为贾政是小儿子,在自己夫妻身边长大的之外,也是因为贾政喜欢读书,可惜的是一直没读出什么名堂来,贾代善又为女儿选了当时看不出什么前途的林如海为女婿,在很多人,包括史太君他们眼里,贾敏真的是低嫁了。要知道,贾敏与林家订亲那会儿,林家连最后一点爵位也没有了,林如海他爹又早逝,朝中无人依靠,也就是孤儿寡母,别说是探花,就算是状元,也配不上国公府的唯一嫡女。可惜就是,贾家人少有人明白贾代善的一番苦心,贾赦宅在家里,贾政虽说因为贾代善临终所求,得以入朝,EQ却是在有点低,到现在也没用得上这层关系,林如海步步高升,贾政还是原地踏步。等到贾敏一死,林黛玉在贾家又被薄待,哪怕这会儿贾家想要借用林家的力量,林如海也不乐意了,他直接选中了史家合作,愿意将自己的政治资源交给史鸿,只要史鸿肯厚待林黛玉,这也是阴差阳错的缘分了,命运这种东西,真是深不可测,史鸿的到来,哪怕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数,史鸿自己,也因此大为受益。

    不过,即便有林如海的因素在,但是史鸿前些年都在读书备考,林如海能为他做的,也有限,在翰林院这里,自然有的是对史鸿不买账的人,而且自古文人相轻,史鸿年纪实在小了点,不少人也难免有些嫉妒之意,自然要在暗中给史鸿使些绊子,因此,史鸿进翰林院好些天了,大家却爱理不理的,与混得不错的肖劲节、孙文涛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69第69章

    这段时间里面发生的事情很是不少,史鸿才进了翰林院没几天,贾家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作为宗妇的秦可卿病重不治,死了。那丧礼处处透着古怪,从规格,到吊唁的,便是当年的老宁国公死了,也就是那回事了。

    秦可卿死了还没多久,荣国府又接到了旨意,贾元春这个小小的贵,居然一下子变成了凤藻宫尚书,加封了贤德妃,说实话,这封号也很古怪,凤藻宫尚书是女官的职称,封妃反而变成了加封,而且,这贤德二字,也显得有些古怪,历来封妃,无封号也就罢了,从来都是单字,贤妃、德妃都是四正妃的封号,这贤德二字一重合起来,简直叫有心糊涂到了极点,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位份呢!

    贾家简直是欢欣雀跃,再一听到圣上又下了恩旨,许宫妃的家初一十五可以递牌子入宫探望,还许了宫妃家族可以建造省亲别墅,让宫妃回家省亲,真是一个个大呼皇恩浩荡,激动得差点没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直接以皇亲国戚自居,据说贾琏外面,家都要称他一声国舅了!

    史鼎当初猜到秦可卿的身世有些斟酌之处,如今发现秦可卿突兀地死了,哪怕对外宣称是病死,但是依旧有许多可疑之处,对贾家更是远了一些,因此,不过是尽了面子上的功夫,去恭贺了一番,哪怕史太君百般暗示,秦夫以及方夫就是不上道。娘娘是们贾家的,跟们史家有什么关系呢!

    方夫更加恼怒的是,眼见着贾宝玉作为贤德妃的嫡亲弟弟,身份是也水涨船高了,贾家居然对史湘云也开始敷衍了,方夫曾经试探着说贾宝玉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着订亲的事情,想把贾宝玉跟史湘云的婚事定下来,偏偏史太君居然那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搭这个茬,还说有高僧给贾宝玉批命,贾宝玉不宜早婚什么的,气得方夫胸闷了好几天。因为保龄侯的爵位的事情,方夫再觉得史湘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也不得不迁就史湘云。之前想着,史湘云跟贾宝玉勉强般配,也了了她的一番心事。哪知道,贾家这边一直拖着吊着,不肯将事情落实了,方夫哪里能放得下这个心,说不得,还得将史湘云接回去,正式交际见客,免得家说她的闲话。而且,史湘云简直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认准了贾宝玉了,方夫真的很担心,史湘云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带累了史家的名声,史泽比史鸿还大呢,只是因为方夫疼爱儿子,高不成,低不就,才一直拖着,要是史湘云做出什么丑事来,史泽的婚事也要受到影响。

    贾家还有其余一些有姑娘宫中为妃的家都开始忙着规划建造省亲别墅,四处招摇,京中各种花木土石等建造材料价格翻了两番,依旧供不应求,哪怕史鸿记得这回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让史家里面分一杯羹。圣上缺钱缺的厉害,这次搞出什么省亲的事情来,只怕这些东西卖的钱,大半是要进了圣上的钱袋子的,跟圣上抢钱,那不是寿星公吃砒霜,找死嘛!

    史鸿翰林院却被冷遇了,一同进翰林院的,除了肖劲节跟孙文涛,还有十个刚刚考进来的庶吉士,庶吉士且不说了,他们是进来深造的,自然被安排着跟着某个,或者某几个翰林院的老读书,还有学着干活。肖劲节跟孙文涛也差不多找到了组织,很快就融入了其中,偏偏史鸿过得比较郁闷,大家对史鸿都极为疏远,即便不得不说话,也带着一种极为生疏的客气劲,要不是史鸿一个大活杵那里,他们都要当史鸿根本不存,甚至背地里面,还有些流言蜚语,有意无意地吹进了史鸿的耳朵里面。

    这种冷暴力比什么都折磨,翰林院的用这个办法不知道打发了多少,好让他们知难而退,说个比较典型的,算起来跟史鸿也是亲戚的,就是贾敬。贾敬是贾代化的嫡子,当年也是二甲进士出身,贾代化那会儿还算位高权重,先帝那里也挺有面子,便给贾敬弄进了翰林院,指望着贾敬将来能出将入相呢,结果,贾敬从小娇生惯养,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读书也差不多是一帆风顺,进了翰林院,就开始坐冷板凳,一些不厚道的还背后闲言碎语,似乎连他这个进士的功名都带水分一样。贾敬哪里受得了,没熬到半年,就不肯干了,干脆辞了官。结果还被当时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先帝那里告了一状,贾敬连个辩白的余地都没有,连贾代化都吃了挂落,贾敬的前程算是全没了。贾代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结果贾敬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迷上修仙了,贾代化的时候还好,贾代化才一死没多久,贾敬就干脆包袱款款,直接搬道观里面,不肯出来了,估摸着,这里面也有之前翰林院那会儿遭遇的影响。

    史鸿若是真的十几岁的少年,只怕真受不了这个,问题是,史鸿这壳子里面塞的灵魂怎么也是两世为了,虽说上辈子真正的社会经验也不多,但是那会儿的各种信息渠道可是不少,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哪怕是中学生,都能玩弄一点手段,史鸿那会儿事业单位,其实也是政府部门,差一点儿,也能进入公务员的编制的,从大学到工作,光是各种官场小说就看了上百本,虽说没有怎么实践过,但是阅历却是不少的,自然发现了那些的排挤。他也不声张,毕竟初来乍到,谦逊点不是什么坏事,因此权当作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

    翰林院别的不多,各种文献资料什么的却是很多的,史鸿做的是修撰,从六品的官,翰林院这边最大的也不过是正五品,再清贵,也不能不说,品级确实不高。因此,史鸿翰林院里面的权限是不小的,各种文献资料都是随便看。翰林院负责的是修书撰史,起草诏书,考议制度之类的事情,刚刚进去的,要做的其实就是学习,比如说,各种公文的格式,措辞什么的,没带着史鸿,他干脆就将自己能够调出来的档案都一一调了出来,自个一份份地看,一边看一边揣摩。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随便逮着个就问,他有个好老子,家就算心里面再不乐意,也不能当面得罪他,史鼎内阁,差不多天天面圣的,缘也不算差,回过头来给几个不识时务的翰林穿小鞋,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史鸿问起来,总不能谁都借口正忙,没空!翰林院编制从来只有超标,没有不足的时候,委实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何况,能带别,就不能指点另一个一二吗?因此家再不情愿,也得回答。

    史鸿一直表现得不骄不躁,安之若素,淡定自若,让翰林院那帮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挥出去,却落到了空处,一时间好不难受。而且这种事情,虽说带着点潜规则的意思,真要论起来,他们就不占理,被有心注意到,难免要被参一个妒贤嫉能,结党营私、打压后辈之类的罪名,因此,凡事都不能太过。当初贾敬要是多熬一段时间,如今这会儿也应该能够朝中站稳脚跟了。

    史鸿能忍,他当年能够忍着自己一个成熟的灵魂塞一个吃喝拉撒都不由自主的幼小身体内,顶着一副小正太的皮囊,毫无压力地撒娇卖萌,自然如今这种境况也能忍住,反正后世的时候,际关系本就开始变得淡薄,史鸿叛逆期那会儿,学校里面装酷,也是谁都不理的,虽然如今是反过来了,但是也没多大问题。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小半年,翰林院那些都对史鸿有些佩服了,他们自认自己是没有这个耐心,被所有排斥的情况下,还能好整以暇的,几个经常被史鸿强拉着请教问题的老翰林感觉尤为深刻。

    常年养尊处优,这辈子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的少年,如今却这般坚忍,叫许多心惊不已,翰林院的最初都做好了准备,若是史鸿忍不住气,回家跟史鼎告状之后,他们如何反应了。结果史鸿跟没事一样,不教他,他自己学,而且学得还不错。史鸿这样的,聪明,有毅力,有背景,还能忍,是权臣的料子,也看不出他是否真的宽和大度,若是将得罪狠了,日后翻起旧帐,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翰林院的已经不能继续下去了。林家史家联姻的事情,如今就算是成天埋故纸堆里面的老学究也知道了,林如海虽说多年不中枢,但是影响力却一直不小,不说别的,林家自前朝开始,就兴办义学,哪怕只是蒙学,也多有贫寒学子受其恩惠。林家累世书香,清流中名声很好,虽说林如海主持盐政的时候,很是得罪了不少,不过回京之后,也逐一修好,地位更加稳固。

    林如海有意提携自己的女婿,一开始的为难,还能说是考验晚辈心性,若是再继续下去,那就是小肚鸡肠,诚心跟林家和史家过不去了。

    林如海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因此,尽管听说了史鸿翰林院的处境,却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入了秋之后,才出了手。

    林如海也不直接跟翰林院的说们看的面子上,照顾一下未来的女婿,只是带着史鸿,去拜见一些清流中比较有名气的大

70第70章

    史鸿从外面回来,忙不迭地叫下人送了茶过来,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炕上,又拽了个软枕在背后垫着,等到茶送到了他手边,拿了茶杯盖刮了刮细小的茶末,闻着茶水里面透着的一点清甜的味道,喝了一小口,才舒了一口气。

    他最近真的是心力交瘁,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长安这边是政治中心,一些官员说是乞骸骨告老还乡,其实很多也还会继续留在长安。另外,谁要是有什么名气,朝廷也是要征召入朝为官的,哪怕只是让这些人顶着一个虚职,掺和不了朝事,也是一个政治态度,表示朝廷求贤若渴。而且,长安附近有个终南山,离华山也不远,也有不少人在那边隐居,偶尔还会讲学。这些人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有空,林如海就带着史鸿上门拜访,林如海主要就是个引见人,到了地头,便是史鸿表现的时候了。

    别看那些穿越小说里面,主角随便一两句,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类的话断个句什么的,就能让那些大儒简直是惊为天人,实际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那句话真的不是孔子的原意,在那个年代,你也只能那么断句,愚民才好统治,有了学问,就有了*,就不能满足现状,国家哪来那么多钱粮,供养那么多的读书人呢!

    林如海看得上演的大儒名士,自然不会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都沉浸在圣人的微言大义中多年,对于经典的理解,自然远比史鸿为了应试而读的理解要强上许多。林如海带史鸿上门,这些人自然要考史鸿的经义,乃至从这些经义引出的政见。

    史鸿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不死板,思维灵活,别人说什么都能接上话,因为来自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勉强算得上是见识广博,并且对于政论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像一般的年轻人那般过于偏激,或者是过于理想化,反而很务实,很多想法或许还有疏漏之处,但是,却是切实可行的。尤其,史鸿的性子也还算讨人喜欢,在加上林如海的面子,史鸿总算给一帮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一个个自然不吝称赞几句,比如少年英才、见识过人、必成大器之类的话。要不是史鸿走的是仕途,并不想要一辈子做学问,有两个老头都想要抢了史鸿做自己的学生了。

    虽说京城这边的大儒名士总体比例并不算高,但是他们毕竟是在国家的政治中心也有一席之地的人物。这些人或许在朝中没有实权,很多人只不过做着一个比较清闲的小官,但是,他们的影响力却是毋庸置疑的。他们对史鸿的评价,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清流对史鸿的态度,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史鸿在翰林院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让史鸿花费了大量的心力,有的时候都觉得脑仁生疼,在外面的时候,还得端着,只有回到家中,才会轻松一些。不过是一个月左右,史鸿就很是消瘦了不少,秦夫人心疼不已,各种各样滋补的汤汤水水轮番上,也不许史鸿喝什么浓茶了,反而是找大夫制了药茶回来,添上蜂蜜给史鸿喝。免得让史鸿年纪轻轻,就伤了身体。

    而这个时候,也到了史家向林家下定的日子了。

    秦夫人这下子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再是什么侯府,在那些文官那里,就是瞧不上眼,跟林家结亲,的确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因此,虽说是小定,秦夫人还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除了准备好的一整套头面首饰,秦夫人又从库房找出了一对白玉如意出来,添进了匣子里面。

    秦夫人的陪嫁奶嬷嬷徐嬷嬷看着秦夫人捏着一支点翠衔珠嵌宝金步摇,又看着一支累丝嵌宝五凤朝阳挂珠钗,终于选了后面的那一支,不免有些咂舌:“太太可真是看重林家姑娘,这小定之礼,便这般厚重了,回头那聘礼,岂不是要晃花了人的眼啊!”

    秦夫人嘴角含笑:“嬷嬷也是见过林家侄女的,那孩子说是才貌双全也不为过,要不是敏表妹没了,便是嫁给宗室王爷做王妃也是做得的!何况,她是要嫁给鸿儿做咱们史家的宗妇的,咱们自然得先给她做足了脸面才行!”

    “太太说的是!是奴婢见识太浅了!”徐嬷嬷满脸惊叹着说道,“说起来,大爷倒是还没见过林家姑娘呢,也不知道大爷是个什么想头呢!”

    秦夫人合上盒子,轻笑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家侄女还是鸿儿的师妹呢,正好相配!”饶是嘴上这么说着,秦夫人还是琢磨着,要不要想办法,让史鸿见未来媳妇一面才好,免得让他一直悬在心上。

    不过,这年头,未婚夫妻婚前是不好见面的,何况这边还没正式下定呢,自然也不能鼓励私相授受,因此,秦夫人只想着,找个比较好的时机,远远的让史鸿瞧一眼便是了。

    第二天便是下定的时候,史太君一大早便带了两个儿媳妇还有王熙凤这个最得意的孙媳妇,坐了车,往林家过去了。

    史太君虽说想着让林黛玉跟贾宝玉凑一对,但是如今很显然已经是不成了,总不能为了这个,跟林家闹翻,何况,贾家还多有要仰仗林家的地方,因此,史太君这会儿满脸慈爱,笑得脸上都开了花。

    林如海交游广阔,这会儿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因此,这天林家来了许多人,一些勉强沾亲带故的也过来了,有的在恭维着史太君,有的在那边说着这门亲事是如何天造地设,后院里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林黛玉对史太君也是极为孺慕的,这会儿史太君过来为她主持小定,她也颇为欢喜。邢夫人虽说有些笨嘴拙舌,不过说的话倒也是真心,王夫人也口不应心地说了几句贺喜的话,王熙凤却是个八面玲珑,口齿伶俐的,直说的天花乱坠,逗得在场之人纷纷掩口直笑。

    林黛玉这天也精心打扮过,比起往常来说,穿得也颇为明艳,她如今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说依旧身子袅娜,不过脸上带着健康的红晕,而不是胭脂匀出来的血色,更叫人看着心里欢喜。

    秦夫人拉着林黛玉的手,越看越满意,很是说了几句夸奖的话,让林黛玉羞红了脸,不过还是落落大方地道了谢。

    秦夫人亲自在林黛玉乌压压的发髻上戴上那支累丝嵌宝五凤朝阳挂珠钗,林黛玉虽说年纪小,但是在赵嬷嬷的调|教下,也已经有了高门贵女的雍容气度,戴着那支钗子,不但没被喧宾夺主,反而更是光彩照人,在场的人更是惊艳了一番,有几个跟秦夫人相熟的,直接打趣起来,连道秦夫人好福气,这般的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就要成为她家的儿媳妇了,说得秦夫人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方夫人自然也过来了,这会儿看着明艳动人的林黛玉,言辞举止也颇有大家风度,叫人暗自称许。想到史泽比史鸿还大,结果至今还在国子监里面厮混,方夫人之前也看中了几户人家的嫡女,这会儿跟林黛玉一比,一下子黯然失色了许多,从家世到相貌,从言辞到气度,没一处比得上的,难免让方夫人觉得有些烦躁起来,心里琢磨着,还是要再看看,无论如何,自己的儿子将来也是要袭爵的,哪能随便一个小门小户的就能进门呢!她却是没想到,她为了儿子殚精竭虑,史泽却是个不懂得体谅父母苦心的,没过多久,就给了方夫人当头一棒,不过,这是后话了。

    林黛玉接了小定礼,自然也需要回礼,不过是四色针线罢了。

    秦夫人稍稍看了看,心里便点了点头。史家自然不需要主子自己做多少针线,像秦夫人,一年到头,也是难得动针线的,顶多也就是给史鼎还有史鸿他们准备几个随身带的荷包扇套什么的,这些年连这类小东西也做得少了,当家主母,要的是主持中馈,女红说起来重要,其实只要看得过去便是了。

    林黛玉的针线其实挺不错,她学的是苏绣,苏绣本就精致,林黛玉自得了消息之后,便开始动手,都是些小东西,并不花费多少时间,林黛玉心思也巧妙,因此,几样东西看着颇为出彩,起码史湘雯和史湘霓跟林黛玉这么大的时候,针线比她却是差了一些的。

    如此一来,小定也算是圆满成功了,秦夫人还有来观礼的客人各自离去,贾家人却一直留着,毕竟她们这会儿充当的也是半个主人的角色,尤其,作为长辈,史太君也该教导林黛玉一些订亲之后,应该知道的事情。

    史太君抚摸着林黛玉的肩背,叹道:“你母亲当年订亲出嫁的事情,想起来还跟是昨天一样呢,这会儿,玉儿你也要成亲了!若是你母亲还在,那该有多高兴啊!”

    林黛玉被勾得想到了亡母,不免有些黯然起来。

    史太君此来,不仅仅给林黛玉主持仪式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贾家这会儿要修建省亲别墅,但是这玩意简直跟烧钱一样,当然,也有负责这事的贾家子弟,拼命从里面捞钱的缘故,就像是贾蔷,跑到苏州说是去采买什么戏子,报了两万两银子,还不算行头,结果随便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十几个平头正脸的小丫头,直接找了人培训,大半的钱全进了他自己的腰包。光戏子就这样了,更不用说各种古董摆设,花草木石,珍禽异兽,市面上卖几文钱的,那些下人都敢报个几十两上去,多出来的,自然都被他们给分了。如此一来,没个上百万两的银子,省亲别墅连架子都搭不起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贾家流水的银子花出去了,省亲别墅才建了个雏形,他们需要钱,自然趁着这次机会,找上林家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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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侯府? 很好,这辈子可以舒舒服服做个纨绔了! 什么?堂妹叫史湘云?还有个叫贾宝玉的表弟?红楼之鸿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鸿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鸿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