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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一梦全文阅读

作者:小鱼联盟     最长的一梦txt下载     最长的一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9 难忘今宵

    这一夜,江之寒喝的很多。

    他依稀记得。自己拿起酒瓶,找没有倒下的,或者倒下又站起来的英雄们又喝了几轮。他记得自己掏出手机,在一片喧嚣中打电话回家请了假。他记得,自己打电话给楼铮永,让他等会儿安排车送大家回家。他还记得,自己最后加入到唱歌的行列,和一群疯子一起糟蹋了好多经典的情歌。他记得,自己和楚明扬合作了一天仙配,和张继周勾肩搭背来了一曲康定情歌,最后应所有男生的要求,对着全体女生唱了“月亮代表我的心”。他记得,自己唱歌的间隙偶一回头,看到沙角落里的倪裳正痴痴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柔情。他记得,在狂欢的最后,所有的人,或站或坐,一起唱了三歌。

    这是三个很有趣的选择,开始的时候,是“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他们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他们善良勇敢相互都关心。”

    接下来,是深情款款的,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

    而结尾的,是那么那么优美,那么那么纯真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从小学的第一天开始,这歌仿佛就一直在那里。那么简单的歌词,勾画出那么美丽的画面,和曾经的那么纯净的向往。

    江之寒跟着大家一起轻轻的唱,不像刚才那样声嘶力竭的,而是舒缓的温柔的有几分感伤的。不知道是酒喝的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一幅幅的画面随着歌声,像幻灯片一样一页一页的翻开:

    和楚明扬在回家的路上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和陈沂蒙在暑假的某一天窝在一间小屋里,无聊的看着电视,偶尔长叹一声,好无聊啊;

    和阮芳芳在那个黄昏的篮球场上,皮球拍打在地上的回响一直萦绕;

    和王萧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指着那个跑过的。马尾辫上下飞扬的女生,小声说,就画她了,快来一个!

    和顾望山倚靠在单杠边聊天,旁边停着他们的自行车;

    和张继周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然后脱掉汗湿的运动衫,骄傲的走在路上;

    和温凝萃站在她家房前的那块空地上,月色很美,女孩脸上有几分落寞;

    和倪裳并肩走在林荫道上,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有时候她是快乐的,有时候她是沉默的,有时候她凝神思考的模样份外可爱;有时候她是羞怯的,有时候她是自信而绽放的,有时候她微微皱起眉头,让你没来由的心疼,想抚平她额头上的纹路。

    一屋的人有几分虔诚的唱着,好像希望这歌永远不要结束。

    曾几何时,天那么蓝,作业那么多。时间过的那么慢,大家想着明天就结束这该死的高中,好展翅飞翔,不再有那么多的束缚。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又不由想起往日的甜蜜,旁边这些好朋友们几个月后就要各奔东西,心里的留恋一时涌上来,不能自拔。

    不知不觉的,大家都伸出手,或是搭着旁边人的肩,或是牵着他的或她的手,一起唱这《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让我们永远珍惜此时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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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后记得的,是和伍思宜一起回了四合院,往大床上一躺,就再不想动了。伍思宜拿来一块温湿的毛巾给他擦脸,自己叹息说,在别人面前都是我照顾他们,只有在你面前,我是被照顾的。

    一觉醒来,看看墙上的钟,也不过八点过五分。

    江之寒觉得一嘴苦涩,便下了床,到了卫生间,冲了个澡,刷了牙,感觉精神好多了,琢磨了一会儿今晨要不要练功,给自己找借口说。一年就休息那么一两天,今天就算一个特例吧。

    回到卧室,伍思宜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江之寒揩去脸上的一滴水珠,微笑道:“把你吵醒了?……还早着呢,再睡会儿吧。”

    伍思宜摇摇头,把枕头立起来,自己坐起身,靠在床头,怔怔的着呆。

    江之寒爬上床,把她搂进怀里,问:“怎么了?大清早的起呆来。”

    伍思宜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答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轻轻的哼起歌,是谭咏麟那水中花,

    这纷纷飞花已坠落

    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这流水悠悠匆匆过

    谁能将它片刻挽留

    她哼的是粤语,声音低沉沙哑,很有些味道。江之寒闭着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问她,“喜欢这歌?”

    伍思宜说:“也喜欢……也不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的高中很甜蜜。”

    江之寒仍旧闭着眼。轻轻回答她说:“酸甜苦辣都有些,那时候无聊的时间更是多。不过回想起来……倒还真是不错。”他问伍思宜,“昨天你好像没怎么喝酒,看到很多人出洋相了吧?”

    伍思宜嗤的轻笑了一声,“最出洋相的,就是有人和楚明扬对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唱的叫那个深情!还边唱边深情款款的对视呢。”

    江之寒睁开眼,哈哈的笑起来。他轻轻的捏了捏伍思宜腰间柔滑的肌肤,说:“来,我们俩来唱好不好?”

    伍思宜把头埋在他胸前,撒娇道:“谁要同你一起唱?”

    江之寒自顾自的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呀……”见伍思宜终究不搭理他,便停了嘴,只是温柔的搂着她。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悠悠的回忆说:“我在高二以前,很多人都认为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其实在朋友面前,我的话很多。那时候的朋友也许没有现在多,但也有几个特别要好的,楚明扬算是其中一个。我们俩的家,在不同的方向上,他回家大概要走二十几分钟,我回家十七八分钟就够了。但为了回家的时候能多聊一会儿天,我们总是选一条在两家之间的路,然后在山顶的大马路分岔口分手。虽然这样一来,两个人都要多走上十几分钟的路,却可以在一起多说会儿话。”

    伍思宜说:“是呀,昨晚我听楚明扬唠叨来着。他还说……自从你有了女朋友,就基本上再没和他一起回家过了,是典型的重色轻友。”

    江之寒说:“他说的不错哦……”手滑进伍思宜的睡衣里,从光滑的腹部往上伸,握住一团软腻,弓着掌心,轻轻的盖在上面,温柔的抚摸。

    伍思宜的胸部是她敏感的地方,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轻声的呻吟起来。江之寒把她的睡衣往两边分开,一低头,含住左边的那个山丘,应该说是峰峦,吮吸起来。他很有耐心的轻轻含着,又用舌头在上面画着圈。下一刻,使劲的压住她,用牙齿不轻不重的咬啮。

    伍思宜哀鸣了几声,身子轻轻的抖着,忍不住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抓住他的头,又想往外拉,又想往自己那里压去。一时也没了主意。

    江之寒温柔又贪婪的侵袭着她的胸部,女孩儿睡衣敞开,露出白白的丰腴的一段身子。她闭着眼,皱着眉,好像痛并快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之寒终于品尝完了那美味,一路向下吻去。他的手也没闲着,轻轻的插入,在她幽草深处轻轻一抹,便有一手的滑腻。

    江之寒把手伸出来,食指上还挂有一颗露珠般的东西。他坏坏的笑了笑,把手指伸到伍思宜眼前,让她看。

    伍思宜满脸绯红,她使劲扭了他的腰一把,闭上眼,腻声说:“你好讨厌!”

    这声呼唤,彻底引了风暴。江之寒一翻身,把女孩压在下面,深深的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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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搂着伍思宜,两个身体都有些汗津津的。伍思宜轻轻的往外挣了挣,说:“好热!”

    江之寒伸手扭开床头的开关,天花板上挂着的吊扇呼呼的转起来。

    他把女孩儿抱进怀里,让她享受暴风雨后的平静和温柔。

    过了好久,伍思宜忽然打破沉默,轻声说:“昨晚……和倪裳聊了好多。”

    江之寒蓦的睁开眼。

    伍思宜说:“她……说了你好多好话呢。”

    江之寒心里有些隐隐的痛,又有些恼怒,在这个高考结束后的清晨,在这美妙的温存后,伍思宜忽然讲起这个。他抿着嘴,没有说话。

    伍思宜说:“她……压抑太久了,昨天喝了不少的酒……如果不是喝的有些醉了,大概不会给我讲那么多吧。”

    江之寒还是不说话。

    伍思宜又说:“倪裳说,她认识你之前,几乎没有哭过,现在却是不一样了……我告诉她,我也是!”

    江之寒出了口气,轻声保证,“思宜……我会努力,让你不哭的。”

    伍思宜幽幽的叹口气,又沉默了半晌,才说:“如果什么时候,我向你提出些任性的要求,你会答应我吗?”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不敢保证说一定能满足你的每个要求,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努力的。”

    伍思宜嗯了一声,却忽然转了话题,“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江之寒拍拍脑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今天下午要去公司开会。”

    伍思宜惊讶道:“今天么?昨天才考完呀!”

    江之寒叹道:“是呀!我哪里是他们的老板?简直就是替他们做牛做马的。”把头凑到伍思宜的耳边,诱惑她说:“工作好辛苦的,趁着还没有开工,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250 甩手掌柜回归

    高考前这两三个月。江之寒扎扎实实的当了一回甩手掌柜。从公司开始的第一天(第一家书店开张),江之寒虽然没有真正介入过公司的日常运作,但每个星期,甚至每一天都在关注着书店食堂和餐馆股市投资的运营情况,才过去的这三个月是个例外。

    股市投资方面还好,除了进行了两次小的进出操作以外,所有先前的持股都保留着,没有任何大的变化。但在公司的文化分部和饮食分部这两个分支,一个季度的时间里还是生了很多的变化,而所有这些变化都没有让江之寒分心去处理。

    为了准备高考最后的冲刺,江之寒提出要完全离开公司运营一段时间。在和黄阿姨,程宜兰,肖邯君,杜姐,还有母亲历蓉蓉开高考前最后一次会时,程宜兰问了一个问题,什么事情需要向江之寒报备。江之寒当时想了想,说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事情。好消息是,这样的事这几个月并没有生。

    程宜兰他们是不容许江之寒偷懒太久的,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江之寒就接到电话。提醒他不要忘了下午一点半开会。江之寒拿着手机苦笑了一声说,你们可真是仁慈啊,还慷慨的给我放了一夜半天的假。电话那头,程宜兰很开心的笑起来。

    下午一点钟,江之寒就出现在高考后寂静的七中校园。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射出来的光不是红的,是高温下炙热的白色。树上的叶子纹丝不动,连一丝儿的风都没有,正是中州一年最炎热的日子。

    江之寒一路走来,虽然穿着短袖短裤,汗水仍然往下淌。他伸手擦了擦汗,在远处驻足又看了一会儿度过了两年的高中教学楼,便拐到食堂旁边的办公楼,其中一层已经被公司租下来作为办公用途,重新装修一新。

    推开会议室的门,空调嗡嗡的声音扑面而来,空气猛地一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江之寒见会议室里只坐着程宜兰的秘书,在打印今天开会的资料,看看表,知道自己今天来早了,便转身去了肖邯均的办公室,找他讨杯茶喝。

    江之寒和肖邯均很熟,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便推门走进去,却看见程宜兰和冯一眉坐在沙上。正和肖邯均议事。

    江之寒挠了挠头,说:“来的不巧。”

    肖邯均站起来笑道:“来的太巧了。”

    程宜兰跟着也站了起来,笑道:“欢迎归队。”

    几个人寒暄了两句,重新坐下来。

    肖邯均先关心一下高考的情况,问:“考的还好吧?”

    江之寒回他说:“重点不敢打保票,本科线应该是问题不大。”

    肖邯均笑道:“程经理私下说的,考不上就好了,可以全职的来领导我们了。”

    江之寒转头看着程宜兰,很夸张的张大了嘴。

    程宜兰捂着嘴笑了两声,摆手说:“千万别让你妈知道了,她会打死我的。”

    三个人哈哈笑了起来。对江之寒来说,公司现在虽然规模不大,但他最满意的就是管理层之间的关系特别融洽,有那么一点家庭的味道在里面。

    程宜兰收住笑,说:“说正经的,我们确实等着你回来掌舵,这样心里更踏实一些。”

    江之寒半是玩笑的说:“这三个月试下来,一切运转良好,更坚定了我当甩手掌柜的决心。”

    几个人随意聊了会,到了开会的时间,便一起去了会议室。加入他们的还有主管财务的杜姐,风之裳和状元楼的两个营运经理,江之寒的特别助理楼铮永,还有现在主管食堂日常运作的陈振中。

    按照惯例,开始是杜姐的季度财务报告。接下来,风之裳和状元楼的两个经理分别汇报了一下经营情况。江之寒和状元楼的经理已经打过很多次照面了,但今天是第一次在会议时见到他。状元楼的经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姓钟。他这段时间见惯了江之寒呼朋唤友去餐馆吃饭,客客气气的样子,今天开会面对江之寒,报告刚结束,江之寒随口问了两个问题,都说得上是犀利,摆出来的架势是给我准确的答案,给我准确的数据,不要模模糊糊的。钟经理真的紧张了一阵,还好准备的还算充分,没有当场被问的张口结舌。

    三个人讲完了,陈振中谈了下食堂的营运。食堂这边,情况算是最稳定的,现在一楼也重新改造过了,营业面积进一步的扩大,又划出了四分之一左右的地方,作为可以点菜的小餐厅。

    程宜兰最后作了个简短的总结。总的来说,上个月开始风之裳已经开始盈利,虽然额度并不是很大,而状元楼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开张第一个月盈利以后,接下来的时间基本在持平的上下波动。

    程宜兰说道,今天的一个重点就是讨论一下状元楼和风之裳下一步的市场推广计划。另外宫廷菜餐馆的工程进度也是一个议题。

    接下来的议题就由冯一眉来主持。因为这是冯一眉进入公司以后,江之寒第一次正式参加会议,程宜兰在会上又正式的介绍了一下冯一眉的情况,包括她现在负责的工作。加入公司以后,冯一眉现在是整个市场部的负责人。

    冯一眉看着江之寒,说:“我上任以后,认真阅读了两家店开业时的宣传文案,收获非常的大,也感到很大的压力。风之裳和状元楼开业的时候,做的宣传推广配套方案都非常的有冲击力,有新意,有重点。我们的定位很明确,就是要做高端的市场。从这个定位出,我们需要持续不断的推出市场推广的方案,来塑造我们的形象,来吸引潜在的顾客,来刺激顾客的消费。”

    冯一眉招手让程宜兰的秘书把打印的东西拿过来,自己站起来给每人了一份。她回到座位上,接着说道:“这是我们上个月在街上和企事业单位作的一个简单的市场调查。同中州三家最老牌最知名的餐馆相比,状元楼名字的认知度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攀升的可以说非常的好。同知名度最高的得月楼相比,我们差仅仅第三的味庄只差6个百分点。对于一个刚开业的餐馆,可以说这是一个很难越的成绩。电台广告。开业时联系来就餐签名的香港歌星,和报纸的相关报道是我们调查中知道我们品牌的头三个途径。具体的情况,大家可以在第三页看到。”

    冯一眉停下来,给与会的人一点时间看文件,接下来说道:“但在回答我们下一个问题时,过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选择了不会去吃或者短时间内不计划去吃。为什么呢?排在前面的三个理由分别是,听说很贵,不喜欢吃粤菜,和不知道好不好吃。”

    冯一眉说:“在吸引顾客消费上面,粤菜馆固有的两个弱点,如果我们可以称之为弱点的话。就是高价格和与本地老百姓口味相差比较大。在开业宣传的热潮之后,销售额出现停滞甚至小幅下滑的原因,回头来看,最主要的原因当中,这两个因素有很大的影响,这也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冯一眉环视了一下开会的众人,说:“我看了江总以前写的相关市场推广的文件,针对这两个问题,他提出了一个观念,我觉得很独到,而且应该成为我们的指导性思想。这个观念的核心就是,看似会成为销售阻碍的因素,可不可以反过来被利用和开,把它们变成促进销售的因素。譬如说……高价格。这个初看一定会是一个不利的因素。但对于某些顾客群来讲,高价格可能是最吸引他们的地方,因为能够体现他们的品味,他们的财富,和他们的与众不同。同样的,顾客的饮食口味其实也是可以培养和引导的。大家吃了这么多年中州菜系的菜,以后会不会想着求新求变求不同?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能不能来主动引导这样一个流行趋势?”

    冯一眉看了看江之寒,说:“从这个指导思想出,我的观点是所有的后续的市场推广和营销都要围绕着它来进行。说的直接一点,就是怎么来制造这样一个舆论环境和市场氛围,让吃高价的粤菜成为有品味和有身份的象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现阶段我主要提出两个方面的建议。第一,我们联系到港星在中州开演唱会的时候到状元楼来就餐,把这个营销和饭店开业结合起来,回头看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我们不应该停留在这里,而是应该策划一系列的相关活动来进一步的提高知名度,和树立高端的形象。就这个方面,近期我们已经在实施中的一个项目就是下个月香港投资代表团到中州访问的时候,联系让状元楼作为官方招待的饭店。这个项目的实施目前进展还比较顺利,下周一的时候我会专门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冯一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第二。我们要把精力先集中在有经济能力在我们这里进行消费的人群上来。在其他的消费群中,名气再大,他们在近期来进行消费的可能性也比较低。在可能消费人群中,我们基本上又有两个划分,一个是公款进行消费的,另一个是高收入人群,包括外宾,企业主,和其它高收入人群。这是一个长期的营销项目,我们先要想办法去找到并且联系这样的人群集中的组织,协会,单位等等,然后再争取在这群人中慢慢培养饭店的声誉,然后用他们的影响力来带动和辐射更广的面。关于这方面的计划,我也正在写一份系统的计划。由于现在我们手里有一些现成的资源,所以某些政府机关的公款消费会是我们第一个争取的目标。”※#36oo36;

    冯一眉接着讲了十来分钟更具体的东西,结束了她今天的报告。程宜兰转头看看江之寒,问:“之寒,你有什么要指示一下的?”

    江之寒摸摸下巴,说:“冯经理讲的很专业很系统啊,我先要好好回去消化一下才是真的……我看,讲的很好,方向也是对的,具体的细则,可以慢慢再探讨。对了,近期来说,香港投资代表团这个事,一定要不惜代价抓住机会,兴许我能帮上一点忙,等一下冯经理留下来,我们再仔细讨论一下。”

    散了会,江之寒叫上楼铮永到了程宜兰的办公室,同冯一眉程宜兰一起继续谈刚才的话题。

    程宜兰说:“香港代表团这个事,你黄阿姨出面联系了一下市里面负责招待的人,他们原则上同意至少有一天在我们这里用餐,但是他们说招待这个事情还要往上面汇报,同时要尊重客人的意见。所以我们准备了一份材料,已经交给他们。现在不能说完全定下来,但应该问题不大。”

    江之寒想了想,说:“你们有代表团的名单吗?如果有的话,给我一份。”

    又谈了一些细节的问题,江之寒站起来和他们告辞,对冯一眉说:“尽快的把你的具体计划给我一份,我需要向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好好学习一下,再看看能不能提一点意见?”

    冯一眉笑道:“我决定加入到公司里来,一半原因是看了风之裳开业时候的广告营销,真是惊为天人啊。后来听程经理说,是你一手策划的,我就下决心要进公司来好好学习一下。”

    明知道对方至少有一本是拍马屁,江之寒还是感觉很受用。他笑着摇摇头,对程宜兰说:“你看,做市场的,说的话怎么听着就是让人很舒服。我差一点就真的觉得自己是天才来着了。”

    冯一眉很认真的说:“真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江之寒笑道:“谢谢谢谢。老实讲,你是专业人士,我偶尔拍拍脑袋,兴许能拍出个不错的注意。但长远来说,还得依靠你这样的专业人士。”

    江之寒看看表,说:“不好意思,我接着还要到书店那边去开会,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

    离开七中,楼铮永开食堂的一辆长安车,和江之寒一起往北山区赶,预定四点整会在北山分店召集大家开个会。

    江之寒问起最近有没有政府部门来找碴儿,楼铮永说没有,他说应该是上次崔副市长了话,文化部门是他主管的,应该不太会有人短时间内来做这样的事情。

    由于最近天气太热,一考完,江之寒便安排母亲去春城避暑去了,父亲请了几天假跟着去了,所以今天开会的人除了江之寒他们两个,就是六个分店的营业经理,主管进货的沈鹏飞,主管销售的肖虹,主管零售业务的冷倩,主管财务的小吴,和小倩。

    主持会议的是冷倩,现在她算是厉蓉蓉之下文化分部的第二号人物,在公司成长过程中慢慢显露出她的商业天赋。

    江之寒听了小吴的财务报告,几个分店的经理也简要的汇报了一下这几个月的销售情况,不过今天的重点是肖虹负责的一个新项目:为中州各中小学代销教科书和官方指定参考书籍的项目实施情况。

    自从孔局长入主教育局以后,因为孔局长和黄阿姨,以及阮校长等等几个人之间都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关联,江之寒想办法走了下路子,最后是在林志贤林师兄和黄阿姨的牵线搭桥下,开始争取这个事情。

    教育局直属的有一个教育书店,但只在市中心有一个分店。在中州其它区县,以前一直是委托新华书店代销的。三味书店这次开出更高的分成,又有私人的关系在里面,孔局长拍板把市区以外的四区一县的代理权都交给了三味。

    从六月初开始,三味的几家分店就66续续的开始进货。从最近一个月左右的情况来看,代销教科书和参考书对书店的零售业务帮助还是很大的,同时也培养了新的顾客群体。冷倩分析说,到了下学年开始的九月份十月份,这个项目对书店业绩的帮助应该能更大的体现出来。肖虹和沈鹏飞是负责进货和与相关方面人员进行沟通联络的负责人,他们两人也简要的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散会以后,江之寒和楼铮永到了冷倩的办公室,和她单独又谈了半个小时。

    冷倩说,经过这近半年的时间,上次封店造成的负面影响感觉已经基本消除了,但新华书店方面的竞争力确实比以前要来的强,再加上批市场开始涉足零售业务,整体的竞争形势比一年前要严峻不少。从总的趋势上来看,零售方面的利润空间还在被压缩,希望最近开始的这个项目对此会有所帮助。

    冷倩本来还要汇报一下最近的招聘和解雇的情况,江之寒摆摆手说,这些事情你负责就好了,只要不是经理级别的人员变动,我是不会过问的。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已经是六点多了。江之寒忙着又要去中州师范,晚上约好了要去明矾家讨论事情。

    坐在车上,江之寒揉了揉太阳穴,听了整整一下午的汇报,东西多得一时都消化不过来。他颇有些苦恼的向楼铮永牢骚说:“楼哥,想想还真可怜啊!高考昨天才结束,拼死拼活的劳累了几个月,大家都去狂欢去了,我还要在烈日之下继续工作,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楼铮永笑笑,毫不同情的说:“嗯,等到你今天忙完了。明天一早我给你汇报一下果园那边的进展情况。”

    江之寒翻了翻白眼,看着窗外渐渐往下落,但仍然无比刺眼的太阳,忿忿不平的说:“妈的,都是自找的。”

251 在机场

    楼铮永把车停下来。下车帮忙从后箱往外拿行李。行李都拿出来以后,楼铮永说,这里不能停车,我找别处停一下,等下你完了给我打手机。

    江之寒答应了,把两个大皮箱的拉杆拉出来,对身旁的车文韵说:“走吧,先进大厅,外面热死了。”

    车文韵微笑着向楼铮永道谢,背上自己随身带的包,跟在江之寒的身后,往候机大厅走去。

    高考刚结束,车文韵就踏上她新的人生旅途,从中州飞沪宁,再从那里转机去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

    对于车文韵,江之寒越来越有种很特别的感情。在那个酒吧的午后,当车文韵第一次说起,江之寒是冥冥中上帝派来的人的时候,江之寒是有些好笑的。接受了这么多年革命主义教育,无神论是比较成功的灌输进江之寒脑子里的东西。

    但过了一段时间回想起来,尤其是结合自己亲身感受的一些奇妙的东西。江之寒慢慢的从心里认可车文韵的说法:这个世上好像是有某种神秘的东西把他们两人联系起来,从七中到四十中,划出一个奇妙的起点和终点。

    也许是因为在最近这一年里成熟的太快,江之寒感觉不太到同车文韵之间的年龄差距,反而觉得两人的思想和看法甚为契合。有些想法,他没机会和倪裳讲,他没想过和伍思宜,或者是林晓温凝萃她们分享,却是和车文韵认认真真的讨论过。

    对于车文韵的出国,江之寒是全心支持的,也真诚的为她开心。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出最大的空间距离,再沉淀出时间的间隔,希望她最终能摆脱过去的阴影,走出一段全新的人生来。

    进了候机厅,江之寒帮着车文韵照看随身行李,让她去办理行李托运和换登记证,交机场建设费。车文韵忙碌了二十几分钟,总算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离飞机起飞还足足有两个小时。

    江之寒问:“现在要进去吗?”

    车文韵看了看安检口,说:“手续都办好了,提前一个小时进去应该绰绰有余,你……有时间陪我再坐一会儿?”

    江之寒微笑道:“当然了。”

    两人坐下来,江之寒拿出一瓶水给她喝,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车文韵无聊的喝了一阵水,忽然说:“之寒……要走了,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了。”

    江之寒看着她。柔声说:“怕什么?”

    车文韵说:“怕……去美国呀。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江之寒玩笑道:“没关系,当年坐五月花过去的人比你还害怕,一转眼都成了建国元勋。”

    车文韵说:“你……对于未知事物不会害怕么?”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以前真是比较不愿意去尝试未知事物的,这一年来,试的多了,才现很多事情只要去做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车文韵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叹口气,说道:“虽然我不是在中州长大的,但在这里读了大学,又工作了这些年,最青春的十几年都留在这里了。没想到……走的时候,还真没有什么可以眷念的……除了你来送我。”临别之际,感伤终究像潮水一样,卷过了淹没了车文韵的心。

    江之寒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诚恳的说:“如果每十年,我能交到一个一生的朋友,我觉得就很不错了。”

    车文韵道:“我们是吗?”

    江之寒使劲的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我是上帝派来的么?难道开始怀疑你的上帝了?”

    车文韵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碎碎的牙齿,那种妩媚仿佛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让周遭的喧闹声全部沉寂下去,照进江之寒心里的只有这一刻的笑容。

    江之寒说:“要多联系,不要舍不得国际长途的电话费。”

    车文韵笑着点点头,说:“要走了,想和你说几句,不一定是对的,但确实是我想说的。”

    江之寒说:“嗯,你说。”

    车文韵说:“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你女朋友的姑姑同你说过的过去时和现在时吗?我觉得她说的很好,过去了的,通常被我们的记忆过滤了,剩下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失去了不再能得到的,就更像是最好的东西。但过去了,终究就过去了,要把握的还是现在在手里的东西。记住,不要一直让现在拥有的变成过去的,失去的和遗憾的。”

    江之寒说:“我知道了。”

    车文韵说:“有时候我要反复提醒自己,才能确认你才十八岁。嗯……有一点我从不怀疑,你以后的事业会很成功,不管你选择怎么一条道路。但……我对你也有一点小小的希望。”看着江之寒的眼,车文韵说:“我也许没见过特别特别有钱或者有权的人,但所谓的成功人士还是认得几个。我真的希望,十年以后或是五年以后,当你比现在十倍百倍的有钱了成功了的时候,不要忘了原来的一些坚持,不要企图说服自己。只有算计冷血或者是利益争夺才能走向更多的钱更大的成功。即使那是真的,要那么大的成功来干什么?”

    江之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车文韵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胸口:“不要变了这个……这,是我希望的。”

    江之寒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

    车文韵站起来,说:“该进去了。”

    江之寒把地上的包拿起来,帮她背在背上,两个人一起往安检口走去。

    今天坐飞机的人不多,安检口的两个进口稀稀拉拉的站着十来个人。

    车文韵说:“我走了……”

    江之寒忽然间,心里涌起很多的不舍,他咬咬嘴唇,说:“到了……打个电话吧,找到了住处记得把联系地址过来。你……多保重。”

    车文韵说:“你也是。”背着包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折转身来,走回江之寒身前,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江之寒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乌黑的长,顾不得有没有人在惊奇的注视着他们。

    车文韵在他怀里静默了半分钟,忽然抬起头来,绽放出一个最迷人的笑容,伏在他耳边。车文韵说:“谢谢你,小家伙……去吧,去拯救更多的小姑娘去吧。”

    她轻轻的抹去眼角的一滴泪,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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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目送着车文韵过了安检,消失在视野里,才回过头来望外走,心里难免有几分惆怅。

    出了候机大厅,热浪迎面扑来。江之寒皱皱眉,才想起拿出手机,要给楼铮永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刚摸出电话,就看见在自己前面十几步的地方,楚婉推开出租车的门,绕到后箱往外拿行李。紧接着,林晓从另一边们下了车,从后座里拿出一个大的旅行包。

    林晓以前说过,去了老家以后,会回中州来和楚婉告别,但很显然她并没有通知江之寒,江之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回来了,更不知道今天是她离开中州去南方的日子。

    江之寒想起车文韵以前说过的话,心里说道,这就是命。命中注定,就一定会遇见。

    他把手机放回裤兜,走了过去,说道:“不差一个劳动力帮着提包么?”

    二女回过头来,都惊讶的啊了一声。

    楚婉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之寒摊手道:“凑巧了,送一个朋友。”

    楚婉把两个箱子都塞进他手里,说:“我总算解放了。”

    江之寒看了眼林晓,她一身清凉的打扮,头是江之寒最喜欢的披肩直,脸色有些潮红,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炎热的缘故。

    江之寒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走的时候也不通知自己一声,拉起行李箱,率先往候机厅走去。

    进了候机厅,照样的江之寒坐在那里帮忙看着随身行李,让林晓和楚婉去换登机牌,交机场建设费,和托运行李。

    两人办好了所有的手续,走回来。

    楚婉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便扔下两个人,自个儿跑了。

    林晓坐在那里,稍微有些扭捏不安的样子。江之寒也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日之间,和自己有紧密接触的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离开中州,还真像是安排好的剧情。

    两个人沉默无语的对坐了好一阵,林晓打破沉默,问:“听说……你考的不错?”

    江之寒微微点点头。

    林晓咬了咬下唇。解释道:“我上前天回的中州,就是想小婉考完了,和她最后聚一下,也没提前通知她,怕她分心了。前天晚上没找到她,后来才知道被你拉去喝酒去了。我想……你朋友这么多,考完了一定忙着庆祝,所以也没有给你打电话。”

    江之寒听她说完,道:“去了南边……有了困难,记得打电话。还有,别死撑着。树挪死,人挪活,不是一定要在某个地方才能讨到生活的。”

    林晓看着他,乖巧的点头说:“我知道了。”

    江之寒看了看表,说:“差不多该进去了。楚婉呢,莫不是掉进厕所里去了?”

    林晓有些亲昵的打了他一下,指着远处说:“喏,她过来了。”

    到了安检口,楚婉抱住林晓,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林晓用手帮她抹着眼泪,说:“傻丫头,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说着话,眼里也泛出泪光。

    楚婉抽泣了一阵,抬起头来,说:“别忘了,在中州还有我,我一直在这里。”顿了顿,侧头指了指江之寒,“还有他呀。”

    林晓使劲抱了一下她,说:“小婉,我会想你的……只要你,”她看了一眼江之寒,“只要你们还在中州,我就会把她当成家一样。既然是家,就一定会回来的。”

252 任性的要求

    周五的早晨,江之寒从外面早练回来。顺便带回一笼包子当早餐。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伍思宜又坐在床上呆。这几天,她呆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

    江之寒走到床边,她一点儿没有觉。

    江之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hey,别呆,快吃早饭了。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伍思宜惊醒过来,但也只是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挪窝。

    江之寒俯身看她,女孩儿的眼宛如深潭,里面波光浮动,难以看清她在想些什么。他坐下来,抓住女孩儿的一只手,有几分忧虑的问:“有什么事么?”

    伍思宜愣愣的,好一阵子才摇了摇头。

    江之寒看着她,耐心的问:“怎么了?”

    伍思宜说:“没什么,不过是随便胡思乱想来着。”

    江之寒说:“快起床吧。睡醒了躺在床上,就容易胡思乱想。”伸手去拉她。

    伍思宜忽然说:“之寒,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说过的话吗?”

    江之寒停住手,问:“什么话?”

    伍思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提出什么要求,你会答应我吗?即使你不是很愿意。”

    江之寒微微皱了皱眉头,坐直了身子,沉声说:“嗯,说来听听。”

    伍思宜似乎在观察这江之寒的表情,过了半晌,她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决心,“那天……倪裳告诉我,投资股票的钱,她家也拿了一份出来。”

    江之寒很不喜欢伍思宜在他面前说起倪裳,而最近她谈到倪裳似乎越来越多。他淡淡的说:“没错。”

    伍思宜说:“倪裳说,前个月她们家有急事要用钱,本来要把里面的钱取出来的。不过你没答应。”

    江之寒掩饰住心中的不悦,淡然道:“是啊,我觉得还能涨点儿……她那晚看来真的喝多了,这些事也拿来和你讲。”

    伍思宜盯着江之寒,“她确实喝醉了,可能太想醉了吧。只是偶然说起股票投资的事,她不在意露了个口风,我诱导她把这些讲给我听的。”

    江之寒眯了眯眼,脸上的微笑已经看不见了。

    伍思宜翘了翘嘴角,露出个有些奇怪的笑,像是不屑,又像是倔强孤傲。

    江之寒说:“你的要求是……”

    伍思宜深吸了口气,“我想你把她家的钱都退给他们……这不正是倪裳的父亲要求的么?为什么不呢?”

    江之寒垂下眼,没有看伍思宜的脸。他说:“就这个要求?”

    伍思宜轻声重复。“就这个要求。”

    江之寒抬起眼来,“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东西来的么?”

    伍思宜摇了摇头,“没什么理由……一觉睡醒,它好像就在那里了。”

    江之寒目光锐利的盯着伍思宜,她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着。

    江之寒轻轻叹口气,“我这里面还有楚明扬的钱,还有薛静静的钱,我是不是也应该退给他们呢?”

    伍思宜说:“这个随你了,他们也没这么要求过。”

    江之寒松开抓着伍思宜的手,沉声问:“为什么要盯着倪裳不放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倪裳已经是过去了……没错,我开那家糕点屋的时候,想的名字就是我加上她。没错,我以前确实非常非常喜欢她。可是,她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伍思宜仰起头,呆呆的看天花板。她说:“我相信你。”

    江之寒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虽然倪裳是过去了,她还是朋友啊,她对你也很好啊。为什么我不可以把她家的钱,像楚明扬家或者薛静静家的,一起放在我们的投资中呢?”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淡淡的说:“没什么理由……所以,才叫任性的要求。”

    江之寒摇头说:“可是,你这个要求完全没有道理嘛……”

    伍思宜说:“偶尔的,我不可以提一个无理的要求么?”

    江之寒说:“思宜,那就不是你了。你是聪明成熟的,你是独立自信的。你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我。”他伸手抱着女孩的肩膀,柔声说:“自从我们在一起后,除了高考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祝福一下考试的事情,从来没有和她联系过。”忽然联想起林晓,江之寒心里跳了跳,有些虚。

    伍思宜古怪的笑了笑,慢慢的说:“伍思宜应该是成熟自信的,不应该提无理的要求……”她说的很慢,好像在梦呓。过了一会儿,她仿佛从梦境中苏醒过来,说:“但,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江之寒说:“那就不是伍思宜了。”

    伍思宜自嘲似的笑了笑,“如果我一定要逼迫你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会恨我吧?”

    江之寒想了想,很诚实的说:“不会的,但有些不高兴是一定的……思宜,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但这件事情,你是想歪了。”忽然想起倪裳曾经说过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继续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如果没有那种信任,而需要不停的试探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伍思宜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良久,她仿佛想通了什么,问:“今天你又有什么安排?”

    江之寒说:“要去和沈师姐谈一谈资本重组以后,股份分配的事情。”

    伍思宜说:“那么……我可以再提一个无理要求么?”

    江之寒看着她,“你说。”

    伍思宜说:“别去了,陪我去逛街好吗?”

    江之寒愣了一秒钟,旋即咧嘴笑了笑,“好,我马上给她打电话,改在明天好了,也不急那么一天。”

    盥洗间里,伍思宜关着门,细心的给自己化妆。她涂了很淡的口红,加上一点点的粉底,把眉毛描了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轻声说:“这……就是自信成熟懂事聪明的伍思宜?”抹去眼角不小心滑落下来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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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牵着伍思宜的手,走在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

    世事很奇妙。当年和倪裳约会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恐被谁看见了。如今和伍思宜在一起,虽没有正式告诉过父母,但也不准备刻意的隐藏。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任何的风声传出去。

    和一年多前一样,江之寒忠实的做着自己跟班的角色:帮着提包,帮着给出自己的建议,在大街小巷来回穿行。和一年多前不一样的,两人手牵着手,已经是情侣的姿态。

    而且,伍思宜买了很多很多的衣服,心安理得的让江之寒掏钱付账。江之寒出门的时候,身上带的现金不多,只好趁着伍思宜试衣服的空当,跑到隔壁的一个银行分理处。取了不少现金。

    中州百货的四楼女装精品部,江之寒耐心的站在试衣间外面。伍思宜换上一件衣服,转出来,他或是竖竖大拇指,或是摇摇头。当然,竖拇指的时候有十之七八。

    夏天是很适合伍思宜穿衣服的季节,她美好的身材能够清楚的展现出来。江之寒有几分邪恶的总是推荐她买V字领的上衣,好让那高峰山谷能够有机会一展英姿。

    不是周末的营业日,难得有这么出手阔绰的大客户。几个营业员都殷勤的站在一旁,纷纷夸赞伍思宜的好身材,衣服如何像是为她定制的,男朋友如何又有情趣又有耐心又有钱财。伍思宜笑笑,并不接她们的恭维话。

    从中州百货出来,江之寒的手里又多了三个袋子,里面有五件上衣,两条短裙,一条短裤,和一套泳衣。

    江之寒笑说,原以为你去惯了香港,已经看不上这里卖的衣服了。伍思宜撇撇嘴,说才买了这几件你就心疼了?江之寒摇头苦笑,不理她的挑衅。

    一路走过来,伍思宜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逛街果然是女孩子的美味佳肴,对于伍思宜尤其如此。

    两人一家一家的走过去,江之寒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最后两只手都提满了。他提议说,要不找个地方把衣服放好,再来战下半场?伍思宜笑问,你还有力气逛下半场?江之寒慷慨激昂的说,鞠躬尽瘁,后面四个字被女孩的手打了回去。

    伍思宜领着拿满了购物袋的江之寒,转到了那家熟悉的馄饨小吃店,这里算是她的最爱之一。

    两人坐下来,放开肚腹,饱餐了一顿。

    伍思宜拿起餐巾纸,轻柔的擦了擦嘴,说我逛够了。下午我们去爬西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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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顶上,江之寒和伍思宜席地坐着。伍思宜坐在前面,把头靠在男朋友的胸前。

    他们选了个阴凉的地方,前面是峰峦如聚,青树郁郁。偶尔有一阵凉风吹过,拂过刚爬过山有几分汗湿的背,凉丝丝的让人舒服的想哆嗦一下。

    西山,市中心的商业街,大江的河滩,和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是留下两人足迹最多的四个地方。

    两年前,江之寒在这里初遇这个有点酷酷的,成熟的,但又有几分自我哀怜的女孩,听她在山顶讲家里的事,背她下山。

    一年前,江之寒还是在这里,听她讲自己诅咒的成果,在失去倪裳后的日子,终于有她走进自己的生活。

    坐在山顶,伍思宜不像逛街时那样谈笑风生,只是一味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欣赏风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牵手走过很长的路,沉默不作交谈,也能感受到默契。江之寒双手环抱着女孩儿温软丰腴的身子,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跟着她看风景,心情好像越来越平静,呼吸也慢下来,好像时间凝固在这片美景中,逡巡着不想往前走。

    过了很久很久,伍思宜才轻轻的感叹了一声。她说:“景色真美……比初见你那天还要好。”

253 倪建国的担忧

    高考一结束,倪裳就被父母送出去旅游去了。白冰燕所在的文化局。正好有一个公费出游的机会,去的是三峡。处级以上干部原则上可以带一个家属,其余的只能自己去,选择不去的只有少量奖金可拿。文化局有个女副局长姓周,和白冰燕很有些私交。她一向很喜欢倪裳,自己又有一个女儿比倪裳只小两岁。这次三峡游,她带放暑假的女儿同行,听白冰燕说起想让倪裳出去旅游散心,便自告奋勇的说,可以让倪裳顶白冰燕的名额,自己带着两个女孩子出去,正好让自己女儿好好向姐姐请教一番。

    倪裳本来是不愿意一个人去的,但因为周副局长非常的热情,还专门跑了一趟倪裳的家,白冰燕觉得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再加上高考结束她也想倪裳出去散散心,这一次文化局组织出游的都是科级以上干部,还有好几个局级干部,一路的餐饮住宿安排规格都很高,比自费出去条件还好些。

    到了最后,倪裳终于还是去了这个八日七夜的出游。把父母两人留在家里。这几个月来,倪建国和白冰燕为了倪裳的高考,全力的做好后勤服务工作,单位家里两头忙,这时候也总算可以松上一口气。

    岳母去世以后,倪建国和妻子的关系,在买墓地事件后逐渐的回暖,而倪建国在家里也开始分担些家务,不再一味坐在沙上看报纸,过饭来张口的日子。两人前个月重新有了夫妻生活,一切看起来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展。

    这天白冰燕下班回家,暑假轮休的丈夫已经煮好了馄饨。他还是不会做饭,但有时候已经学会去农贸市场边上买老太太卖的手包混沌,拿回家,烧开水,放进去煮。

    白冰燕其实不那么在乎倪建国是不是会做饭,这么几十年过来,她也习惯了操持家务。但丈夫姿态上的改变,还是让她感到些欣喜和温暖。

    吃过馄饨,白冰燕收拾好桌子,洗了碗,回到客厅,见倪建国点起一根烟。烟头红光一闪一闪,他皱着眉,好像有什么愁的事情。

    白冰燕皱了皱眉,说:“你以前都不抽烟的,这半年怎么养成这个坏习惯?”

    倪建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白冰燕问:“单位里有什么不好的事?”

    倪建国摇头说:“没有。”

    白冰燕说:“那你在愁什么?”

    倪建国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说:“我……在愁小裳的事。”

    白冰燕说:“你怕小裳考的不好?……我看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平时考试的时候,我们问她考的怎么样,她总是说考的很不好,或者说考的一般。基本上,每次她说考的一般的时候,都考的相当的好;说考的很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差过。这次你问她考的好不好,她说什么?她说考的很不错!……如果不是挥的特别好,她断断不会这么说的。”

    倪建国摇摇头,说:“我倒不担心她考不上,只是在想她要去的地方。”他解释说:“你知道的,我其实最想她去考的,是p大的法律系,或者是T大,都大学的管理系。再不然,对外关系大学或者政法大学的政治经济系也不错。唉……没想到,她选择了宁大,还去的是应用物理这样冷门的专业。她要是考的很好。这个志愿真是太亏了。”

    白冰燕不以为然的说:“现在说填志愿的事,都是马后炮,没什么用。我也同意小裳说的,热门大学的热门专业有风险,万一去不了,被强制调配了,实在是不划算。再说了,我看她说的报考的理由也很充分,宁大是相当好的大学,这个专业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她决心本科以后要继续深造的话,是个好的选择。”停了停,她又说道:“小裳不是二年级还拿过物理竞赛的奖吗?我看她能行。”

    倪建国摇头说:“得一次奖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小裳还是文科更强些,理工科不如有些男孩子那么有天赋……她从小就当干部,组织沟通能力,表达能力,社会交际能力才是她的强项,没往这些方面展,真是可惜!”

    白冰燕有几分不悦的说:“你既然这么肯定,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不更坚持呢?我记得你那时候说,我们父母的意见都是参考,最后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决定。”

    倪建国长叹了口气,“你没有觉得,女儿这一年变了很多吗?她现在越来越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了,不是我要她改她就会改的。”

    白冰燕说:“我看呀,这是件好事。她马上就上大学了,隔中州千里之遥。需要学会独立生活,独立思考,多有些主见,总是好的。”

    倪建国犹豫了半晌,终于说:“我其实担心的是……她选择宁大的真正原因。”

    白冰燕说:“什么意思?”

    倪建国说:“宁州离青州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火车。”

    白冰燕听的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倪建国看着她,沉声道:“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第一志愿报考的就是青州大学。我也是才了解到的。”

    “江之寒?……”白冰燕说道:“如果是你担心的那样,他们为什么不报考一个大学?”

    倪建国说:“那个小孩儿,心机很深的。兴许……这样迂回的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白冰燕皱皱眉,坐正了身子,“有件事我一直没有仔细问过你。对这个江之寒的男生,你为什么恨之入骨?在早恋这个事情上,我完全同意你的做法。但是……他毕竟转学了,也承认了错误。在我看来,他还算彬彬有礼,谦逊懂事的男孩子……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你从来没对我讲过?”

    倪建国盯着烟灰缸,怔怔的出了回神,才抬起头来说:“没错,有些事我没和你仔细讲过……因为感觉到自己很憋屈很无能。”

    白冰燕扬了扬眉毛。

    倪建国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江之寒到我们家里来和你说投资的事情吗?”

    白冰燕说:“我当然记得。你回来的很晚。我给你说事情,你很不耐烦的样子,还说什么你没死就不准他再进我们的家门。”

    倪建国说:“你难道没有觉得,我回来的时候有些神思恍惚?其实那天,我下班没有那么晚,但后来生了一件事……”

    白冰燕听完倪建国的叙述,忍不住站了起来,“不可能吧?!你是说,是他叫人干的?……他小小年纪……而且,我看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对人很温和很尊敬。再说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干呢?对他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你拆散了他和小裳吗?”

    倪建国苦笑道:“你以为我还会有别的仇人?你以为机关里和我有些小摩擦的人。能有这样的手段,会做这样的事情?……我是因为无意间现他和他的一个女老师有些亲昵的举动,警告了他两句。”

    白冰燕看着他,“你偶然现的?”

    倪建国坦然说:“其实是我跟踪小裳去见他的时候,偶然现的。”

    白冰燕张大了嘴,“你跟踪小裳?!为什么?”

    倪建国说:“因为我知道,为了这个江之寒,我们的宝贝女儿一直在骗我们……我一直以为,高二暑假以后,她就断了这个心思,但我错了。”

    白冰燕生气的说:“你?!你怎么从来没和说过这些事?”

    倪建国叹口气,“我是怕你担心,也是想平息事态,不想影响了小裳最重要的高考。”

    白冰燕不悦道:“小裳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瞒着我。”

    倪建国说:“你别生气,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白冰燕瞪了他一眼,终还是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倪建国说:“你以前总是不忿,说你做了这么多事,女儿倒显得和我更亲一些。这一年来,你没有觉得有了变化么?”

    白冰燕愣了愣,这一年来,倪裳好像真的和她亲密了很多,和父亲倒似乎疏远了些。她说:“女儿长大了嘛。”

    倪建国摇头,“是因为她心头有几分恨我了。”看见妻子蹙眉,他说:“自从我命令她和江之寒分手以后,她就恨上我了。我原以为几个星期,最多一两个月,这个事情就会烟消云散。但……我错了,直到现在,小裳还在恨我。”

    白冰燕撇撇嘴,“你别在那里瞎想。”

    倪建国柔声说:“我没有给你讲,确实是有些担忧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低估了这个江之寒的能量。动用黑社会来威胁我,上次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到家里来,和你说的那些多半也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和很多权贵都攀上了关系。因为我让他和倪裳分手的事,中州军分区那个司令的儿子还专门来威胁过我一次。那个我看见和他很暧昧的女老师,当年在中州教育系统都是鼎鼎大名的,和七中原来的宁校长有些旧怨。一转眼,宁校长被人搞垮了,那个女人我听说出国了。我这些天细细想来,后面都有那个江之寒的影子。如果他有能力随便就搞垮一个重点中学的校长,轻易的能送一个人出国,做出那么大的生意,还能招呼一声就能叫动司令员的公子,他的能力……不是我们能相比的。”

    倪建国叹口气,说:“所以很多的事情,我既没有同你讲,也没有和小裳讲。就算我对她讲了,她未必会信我。”

    白冰燕摇头说:“小裳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再怎么样,父母的话她一定会听。”

    倪建国苦笑了一声,“我以前和你想的一样……也许,我们都错了。”他从身边拿起厚厚的一个本子,扬了扬。

    白冰燕问:“这是什么?”

    倪建国说:“小裳的秘密日记本。”

    白冰燕瞪圆了眼,“你答应过女儿……绝不看她的隐秘的!”

    倪建国苦笑说:“她也答应过,不要欺骗父母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自己慢慢看吧。”

    白冰燕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去接丈夫递过来的日记本。终于,她还是伸手拿了过来,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写着:

    昨晚在状元楼喝了太多的酒,唱了好多伤感的歌,好像还靠着思宜哭了一场。回来脑袋昏沉沉的,早上醒之前,我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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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房间里日光灯的光白晃晃的,有些惨淡的味道。

    白冰燕翻完那本日记,心里的震惊还久久的环绕在那里。眼中乖巧听话的女儿,居然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心事和想法,经过了那么多跌宕和起伏。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年,自己一辈子也不曾拥有过吧?

    她合上日记本,半闭着眼,过了好久,抬头看看丈夫,坚定的说:“不行!我要和小裳好好谈一谈。”

    倪建国柔声说:“谈什么?怎么谈?告诉你看了她全部的日记?”

    白冰燕说:“她会理解的。”

    倪建国冷笑道:“她会吗?”

    白冰燕张了张嘴,看完了这本日记,老实说,她不再那么有信心。

    倪建国说:“我相信她会一直孝敬父母的。但是,如果她知道我们看了她全部的日记,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们的信用,在她那里会被粉碎的一干二净。以后的日子,想要她听你我的劝说,将会不是一般的难。”

    白冰燕恼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倪建国说:“先,你绝不能让她知道我们看了她的日记。其实,我并不要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为什么我对那个男生的反应会那么激烈,需要你真正的支持我的决定。”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们是贪财势力的父母,顺水推舟,让小裳和他谈谈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的钱是很多人可能都比不上的。但你看了日记,应该知道,小裳这么单纯,是绝对绝对……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在一起只会被伤害,更不用说不知道他给小裳注射了什么迷*魂*药,她至今还……”

    白冰燕看着合上的日记本,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倪建国说:“小裳毕竟还是听话孝顺的孩子,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舍,对我有些怨恨,但既然答应了我们,总算没有继续和他保持那样的关系。我想,没有我们俩的同意,她以后也是不会那么做的。我并不想让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决定,理解我的苦衷。”

    白冰燕叹了口气,“很危险……”

    倪建国说:“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做了扮黑脸那个人,已经被女儿讨厌上了。你就别跟着凑上去,还是做严父慈母中的那个慈母吧。好好听听她的心事,引导她去认识些别的人。”

    白冰燕说:“这就是你希望我做的?”

    倪建国苦笑了一声,“我这样说,你多半会笑我胆小。但……这个江之寒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十七八岁的年龄,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人脉宽广,追求女孩子时的甜言蜜语,我多活了三十年也拍马都赶不上。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场面,夜里走在街上,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现自己在荒郊野外,有人戴着手套摸你的脸,下一刻可能就会命丧黄泉……冰燕,我今天告诉你这个事,你千万千万不要冲动,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如果你把他逼急了,这个男孩子,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他男孩子,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白冰燕垂着眼,没有说话。

    倪建国柔声说:“你妈以前总说我胆子不够大。是啊,我承认。”他苦笑了声,“不过我还是有我的底线,我的原则,我要坚守的东西的。为了这些,我不会退缩,那就是我告诉你这个的原因。”他停了停,又说:“不管我怎么讨厌这个江之寒,我还是承认他算是有几分喜欢小裳的,应该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我们把好关,不松口,不让他有机会再和小裳在一起。等到小裳去了大学,开阔了眼界,终有一天能摆脱他的影响,找到会给她带来幸福的人。”

    白冰燕说:“你不是担心小裳去宁大是为了方便和他在一起吗?”

    倪建国说:“我是有几分担心,但从目前来看,至少这件事不是他们合谋的。小裳选择学校和专业,看起来也是事后才告诉他。小裳现在为什么写这么多日记?因为她找不到人说自己的心事。以前,她愿意和我们讲。认识江之寒以后,大概就变成和他讲。再后来,那个小子也走了,她找不到人说心里的事,才会把它们都写下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多和她聊聊心事。现在这个情况,她大概对我是有些抵触的,对你……应该没有这个问题。”

    停了停,倪建国又说:“我所寄望的,还有那个江之寒。也许他喜欢过小裳,甚至现在还有几分喜欢,但看起来他是个特别花心的。一年半载不在一起,他也许就会把小裳忘了,任她再这么痴心也没有用。”

    白冰燕冷笑了一声,“他真喜欢小裳?……我看不见得。”

254 白冰燕的请求

    江之寒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神不宁。

    白冰燕邀他谈话的电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江之寒心里有些小小的念想,但理智告诉他,十有**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生。

    昨天,伍思宜又飞皖城去了。她母亲从南方飞到皖城,好像和罗行长有些事情要谈,也不知道复合会不会是一个可能。江之寒本来说要去机场送伍思宜,却被她坚决的拒绝了。这个女孩子有时候有几分古怪,江之寒殷勤的请求过几次,也只好随了她的意。

    敲门声把他从忐忑和沉思里唤醒过来,江之寒不由的全身抖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拉开门,白冰燕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站在那里。

    这是江之寒第二次正式见白冰燕,虽然已经四十出头,她保养的还很好,眼角只有淡淡的鱼尾纹,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模样,和倪裳看起来很像。倪裳常说。母亲年轻时,才是真正的美人,比自己漂亮多了。

    江之寒招呼道:“阿姨,您好。”替她拉开一张椅子,请她坐下,问:“要喝点什么?”

    白冰燕摇头说:“不用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就耽误你一会儿的功夫。”今天她来找江之寒,没有告诉过丈夫,当然更不会告诉过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女儿。走进宽敞的办公室,面对这个沉稳的年轻人,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起来。

    江之寒实在猜不透白冰燕来找他干什么,自己和倪裳好久都没有单独联系了。他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股票投资的事情。

    江之寒绕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双手搁在桌子上,沉声问:“阿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白冰燕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年轻人,他剑眉星目,身材挺拔,坐在那里,有一股沉稳的气势,又隐隐的有些上位者的威严,确实不像这个年龄的学生。

    白冰燕轻轻咬了下下唇,这个动作倪裳好像是继承她的,让江之寒看着觉得很是熟悉。她开门见山的说:“其实呢,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来是想和你说说你和小裳之间的事情。”

    江之寒皱起眉头,盯着白冰燕。微笑慢慢的散去。半晌,他说:“您说,我听着呢。”

    白冰燕清了清喉咙,看着江之寒,尽量轻柔的问:“你……现在有女朋友,是吧?”

    江之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道倪裳和她母亲讲起伍思宜的事情?他微微点点头,说:“是的。”

    白冰燕说:“那就好。本来我想早点来找你谈谈的。不过想到你还要高考,所以就拖了一拖。听说,你考的不错?”

    江之寒挤出一个笑容,“还不错吧,不过只是自我感觉,做不了准的。”他脑袋飞快的运转着,猜测倪裳母亲的来意。

    白冰燕吸了口气,说道:“我来呢,是想让你知道,不仅是倪裳的父亲,作为母亲,我也不希望以后……你和小裳有过同学关系的来往。”

    江之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久之后,倪裳的母亲会跑来旧事重提。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她打通重回倪裳身边的想法。曾经是,或者现在仍然是江之寒潜意识里的一个念想。而当这个隐秘的憧憬被当头戳破以后,他控制不住的有些恼怒。

    江之寒叹了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恼怒,淡淡的说:“我以为……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白冰燕看着江之寒,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寒光,想起丈夫说过的事,就像电视电影里的情节,心里不由跳了一下,有几分失重的感觉,一时间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的太鲁莽了。

    她稳了稳心神,避开江之寒的注视,尽量平静的说:“你很聪明,你很能干,要论才智成就,在现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同龄人可能没有谁比得上……但是,我觉得小裳和你不合适!”

    江之寒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白冰燕说:“倪裳父亲觉得你很能干,但你们俩并不合适。我呢……觉得你其实并不是真正喜欢小裳。”

    江之寒眯了眯眼,眼里有怒火在燃烧。

    白冰燕能感到他的愤怒,但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着,“如果你真的喜欢小裳,不管她父亲多么坚决的反对,你也应该耐心的等她一等。我们不要说永远,一两年并不是很长的时间,更何况你们都还小,进了大学总会有更宽广的天地。但过了几个月。你就有了新的女朋友。如果……你以为那是爱情,你的爱情的保质期未免太短了些!”

    江之寒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可以反驳她,你知道具体的内情吗?你知道你丈夫的卑鄙手段吗?你知道我们的痛苦吗?你……

    但终究的,几个月的保质期那几个字跳出来,仿佛噎住了他,让他的雄辩一时不知道都去了何处。他下意识的认为,倪裳伤心之下,把他和伍思宜交往的事告诉了母亲。

    不管怎样,她说的难道没有几分道理?那么深沉的投入,为什么自己只等待了几个月,就选择了放弃?无论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心底深处,江之寒觉得有些无法自辩。

    白冰燕说:“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了,又觉得小裳的好,又要跑回来和她合好。你很优秀,但小裳太单纯,真的,她不适合你。”

    江之寒忍不住脱口而出,“是吗?那……谁适合她呢?”

    白冰燕淡然的说:“谁适合她,主要还是她自己的选择。但一个做母亲的,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她。比较老实的人。”

    江之寒说:“是吗?顾望山那样的?还是霍局长公子那样的?”

    白冰燕能听出那里面不屑的味道,她竖起眉毛,盯着江之寒,“作为母亲,我希望的是她能找一个踏踏实实工作,对家庭一心一意的。只要努力肯干,诚实可靠,能力稍微差一点的也不要紧。”

    江之寒忍不住出口讽刺道:“像她父亲那样?”

    白冰燕滞了一滞,很骄傲的回应江之寒的挑衅,“没错。”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他手伸进兜里。摸着了那一串钥匙,其中一把是开面前这个抽屉的。他记得,里面有一盘翻拍的录像带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江之寒不无嘲讽的说:“是吗?……一年前,倪裳的父亲来命令我,一定要我和你女儿分开。今天,你是来命令我,永远都不准回到你女儿身边?”他脑袋嗡嗡的响,心已经乱了,有一股怒气到处乱窜,不知道是恼怒白冰燕,倪建国,还是他自己。伸出手来,江之寒开了那抽屉的锁。

    白冰燕说:“江之寒。”

    江之寒抬起头来。

    白冰燕说:“我不是来命令你的,我也没有资格来命令你。我……是来请求你的,作为一个母亲。”

    江之寒看进她的眼,那里面有那么熟悉的倔强,夹杂着温柔和坚持,十足的就像分手的那天看到的倪裳。

    他心里一痛,然后一软,已经抓住录像带的右手轻轻的松开,停在那里。倪裳长大的过程,虽然接受更多的是父亲的教诲,但她的模样,她的性格,其实和母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江之寒看着白冰燕,眼前幻化出倪裳的样子,一时竟有些呆住了。胸口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感觉很是气闷。不知道过了好久,他才轻声的说:“我……和倪裳已经分开,好久没有单独见过了,偶尔见见也不过是谈谈学习。”他嘲讽的笑笑,“是不是需要我再写份保证书给你?”

    白冰燕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江之寒开抽屉的时候,她能捕捉到他脸上狰狞的神情。那一瞬间,她深信丈夫给她讲的故事,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样的雷霆之怒。

    但忽然之间。对面的年轻男子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眼里除了嘲讽,好像就是深沉的感伤。

    白冰燕有些茫然,脱口而出说了两句不在准备好的腹稿中的话,“江之寒,就我所知,小裳对你付出了很深很多的感情,你如果真的喜欢过她的话,就一定不要让她再陷入痛苦的选择中去。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个来请求你的。我知道你不会高兴,但真的希望你能体谅做父母的心。早恋这个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为了小裳,总算是离开了七中,我……觉得你做的很不错,到这里来不是来指责你的。倪裳的父亲当时就算有什么过激的话,你也要理解作父母的心情。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再提它。接下来,你们都要开始大学的生活,会有全新的一片天地。我想,你的前途会很远大。你现在也有了新的女朋友,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今天私自来找你,说实话,既没有告诉小裳,也没有和她父亲商量,是我自作主张来的。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些,希望你能够慎重的考虑我说的话。”

    江之寒扭动了下脸上的肌肉,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他心里说,我没有付出很深很多的感情吗?如果不是害怕她陷入两难的选择,我会被你说成感情保鲜期只有几个月的负心人么?我做了什么,需要你过了一年,又来揭开我的伤疤,语气温柔,却同样恶毒!

    江之寒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又想到倪建国,但这时已经没有心情去打击白冰燕。他心里想,把录像带给她,我能得到什么?也许,盲目的相信出了轨的丈夫,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就像盲目相信他的女儿一样。

    他站起来,挥了挥手,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白冰燕跟着他站起来,“没有了……对了,上次从取回来6ooo块钱,就是投资的收益,还没有谢谢你。如果……还有结余的,就找个时间把它都清算掉吧。”

    江之寒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前两天伍思宜给他提这个来着,“任性”的要求还被他否决了。真是讽刺啊,几天后,这笔钱终究还是要退回去了。

    他轻声说:“随你吧。”

    白冰燕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江之寒的眼里满是疲惫,好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七天六夜的旅人。

    白冰燕怔了一怔,这一刻男孩的形象不是丈夫的叙述和自己想像的那样,越年龄的成熟,心机深沉的狠辣,花言巧语的善辩。

    他的眼有些黯淡,很无奈,很疲惫,又好像很受伤,很委屈。有那么一瞬间,白冰燕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软弱和悲伤,忍不住质疑自己,也许我想的也不是那么的对?

255 情殇

    今年七月中旬的中州。大概是这三五年来最热的日子。因为温度过了四十度,全市企业单位昨天放了一天假。

    江之寒开始认真的考虑是不是需要出去避一下暑。白冰燕的到访让他一天都心神不宁,没有理由的感觉烦躁,也许换个地方呆呆是个好主意。春城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好久都没见到师父了。这个念头刚一起,杨老爷子的信就到了,说暑假的某个时候会回中州来。

    顾望山打电话过来,邀请他去别墅坐一坐。江之寒琢磨了一下,也不好去的太早。上午十点钟出门,外面已经像蒸笼一样,偏巧叫的那辆出租车空调还坏了。到了军区大院的时候,江之寒已经出了些汗。在郊区的树林中,还能感受到一点点风,吹在身上比刚才舒服了很多。

    顾望山的父母都不在家,去北方避暑去了。诺大的一个别墅,除了一个警卫一个管家一个保姆,就是他们俩。

    顾望山端出一盘冰镇的西瓜,两人边吃边聊起来。

    顾望山问道:“你一力的让我拉拢andre,一定想拉他下水,合伙做什么吧?”

    江之寒点头说:“我是有一个设想,如果可行的话。需要的资金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承担得起的。冯少爷虽然还在读大学,但零花钱拿出来玩玩也是百万级别的,指不定他能说动家里的人投到我们这个项目上来。”

    顾望山问:“是什么新的项目?”

    江之寒说:“是学校的全面的商业化的改造,等我有了比较详细的规划,再好好和你聊。”

    顾望山说:“上次andre来的时候,见到许箐了。”

    江之寒很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阴谋?”

    顾望山哈哈笑起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有什么阴谋,你还会护花不成?”

    江之寒腹诽道,你难道想给你老头子戴绿帽子?不过仔细想想,就算生点什么,也不算正宗的绿帽子。

    顾望山说:“那女人消息灵通的很,不知道怎么知道他是冯家的继承人,打电话给我要约见一下。”

    江之寒问:“然后呢?”

    顾望山笑的很得意,“然后?冯老二很色迷迷的邀请她一起去看演出吃饭来着。”

    江之寒哼了一声,“被拒了吧?”

    顾望山笑的越像只狐狸,“我倒想她答应来着。”

    江之寒说:“然后呢?”

    顾望山说:“冯老二找我打听她的底细来着,因为许箐说她没有结婚嘛。冯老二说,这是极品,自己一定要努力争取。”

    江之寒皱眉道:“她能算极品?”

    顾望山冷笑道:“你道行还不够,所以只会喜欢清纯小女生。像冯老二这样久经花丛的,就喜欢这样的。”

    江之寒很直接的问:“你准备拿他来搞许箐?”

    顾望山冷笑道:“那个人脑筋清楚的很,一个小屁孩儿,哪怕是真正的豪门出来的,她也不会做出傻事来的。andre一露出色迷迷的样子,又是通过我介绍认识的,她马上就打消和他商业合作的念头了。”

    江之寒叹口气说:“开学你就高三了。大概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这些。”

    两人就坐在顾望山的房间里,让保姆送了些简单的吃的,便喝冰啤酒边聊天,随便混混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晚上回到四合院,江之寒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今天稍微多喝了一点。渐渐的,他意识到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坏事要生的感觉。

    能有什么坏事?白冰燕的来访说不上是好事,但这几天江之寒努力麻醉自己,从来不去着意想它。他告诉自己,反正已经结束了,她不喜欢自己,也不管我的事。

    江之寒努力的思索起来,才意识到,伍思宜去了皖城几天,说是要去准备上班了,但一直没有来过电话。

    江之寒的心咯噔一下,上次伍思宜离开的场景忽然被记忆库里提取出来,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他坐在书桌前,想起最近和她的小争论,高考后的那个早晨。关于曲映梅的借住,林晓要债的那个黄昏,她被拒的任性要求。

    江之寒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详的感觉。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江之寒拿起电话,松了口气,是伍思宜的声音。

    伍思宜的声音有些破,像是唱歌唱久了坏了嗓子一样。她说:“我在皖城住下了,下周一正式开始上班。”

    江之寒说:“嗯……那,我下个星期去皖城看你。”

    伍思宜沉默了好一阵,说:“你不用来了。”

    江之寒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思宜?”

    伍思宜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叹口气,说:“之寒……我……上次走了,那么久没联系你。这次我不会了,我给你留了一封信,应该就在四合院外的信箱里……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想说的都写在里面了。”

    江之寒说:“思宜”

    伍思宜打断他说:“之寒,我这几天重新在读分开的那几个月你写给我的信……好奇怪,好像读信的时候感觉你离我最近,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近……不说了,你去看我的信好了。”

    江之寒放下电话,几步冲出去,把门外信箱里的邮件都抓出来,翻一翻,很快找到伍思宜的信。他把信拿着进了屋,却是一下子不愿拆开。这一刻,他仿佛有些体会到当日阮芳芳坐在法庭里等待判决宣判的感受。

    直觉告诉江之寒,这里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东西。

    他犹豫了大概一分钟。还是把信拆了,拿出信纸,很快的读起来。

    之寒,

    在你的心里,有那么一会儿,曾经,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女朋友吗?我好希望有。如果你还把我当作女朋友的话,我这封信是想说,让我们还是退回去作朋友吧。

    好了,不要以为我在神经病。有好些话,虽然在一起很久,我也没同你说过。在这里,我想好好的从头到尾的和你讲一讲。

    你知道,我爸妈离婚以后,我跟了妈妈,还改了姓随她,因为我那时候对爸爸很失望。他曾经是我最亲近最喜欢的那个人,他虽然在外人面前不爱说话,但和我很亲近,小时候带我去很多的地方玩,满足我任何一个任性的要求。

    我妈后来同我说,年轻的时候我爸就很受欢迎。长的又帅。文艺体育都能来,工作上又受领导器重,那时候单位上家附近很多女孩子都对他有意思,但我妈是第一个主动去表白的。我妈说,后来十几年,她一直很骄傲自己勇敢的去追求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后来呢?当然就是破灭了。

    因为这个事情,我痛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插足别人婚姻或者是感情的人。当我第一次在馄饨店看到你和倪裳甜蜜的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后悔,我忽然意识到我是那么喜欢你,而我没有像我妈当初那样勇敢的早一步让你知道。

    但是,我不愿意去破坏你们的感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吗?

    我承认,在那个生日的晚上,我许下的第三个愿望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分手,而“小巫婆”的愿望又一次成真了,只可惜成真的愿望也不一定能带来什么好的结果。

    在江边向你表白之前,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我不是怀疑我对你的喜欢,我也想过,既然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一定不要让它再溜走。我要像我妈当年那样,把握住它。但我不想得到我妈那样的结局。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并没有忘掉倪裳。我也不期望你那样,如果这么快忘记的话,一定是个很冷血的人吧。我告诫自己要有耐心,只要对他好,关心他,总有一天他的心会到我这边来的。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可惜,我只坚持了几个月。

    有时候想起倪裳,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和风车巨人搏斗的傻子,完全没有成功的希望,这个和时间无关。

    有时候看到你旁边那些女生,曲映梅也好温凝萃也好林晓也好阮芳芳也好,我问自己,虽然名义上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了,你对我和对她们有什么不同吗?我觉得……没有。

    也许,对于你,只有倪裳是与众不同的。而下一个与众不同的,还没有走进你生活里。

    高考结束后,我向你提出个要求,也许是我向你提的第一个有点任性的要求吧,但至少它不伤天害理吧。你拒绝了我,你一定想我是小题大做,或者自私任性。但对于我,真正的爱一个人。是要给她一点点的宠腻和任性的空间的,和逻辑无关,和其它一切都无关。

    我知道,我坚持的太短了。

    我也知道,以后我可能会后悔的。

    但我越看你,你越像我的父亲,也许以后比他还要成功十倍。看着我妈妈这些年的挣扎,我已经痛苦的够了,我不敢想象再走一条她走过的路。

    第一次,你叫着别人的名字,还要骗我,我可以原谅你。第二次,你和别的女生在里面缠绵,还要骗我,我想我做的还不够好。第三次,我希望你能够做出个姿态,和以前的恋人彻底的分开,让我有那么多一点点的信心,你拒绝了我。接下来会有第四次,第五次吧?我没办法做的更好了。

    对于我妈,毕竟他们还有相爱的那段时间。而对于我,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有我徒劳的努力。

    往回退一步,我就变回了你喜欢的那个可以当红颜知己的伍思宜,聪明,能干,独立,购物狂,喜欢给人算命,……是个难得的朋友。

    继续缠着你,提这样那样不应该是知书达理的伍思宜所提的要求,那些不合理的任性的要求,总有一天你会厌烦的吧。

    那么,在你厌烦以前,还是让我乖乖的回到本来就属于我的那个位置吧。

    知道吗?之寒,你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但当你对一个人坏的时候,你可以是很绝情很冷酷而且自己还察觉不到的那种人。

    我不想怨恨你,所以在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我让你陪我去了我最喜欢的地方,认识你的地方,喜欢上你的地方。想想过去,你其实也帮我做了很多,哪怕只是作为朋友,或者只是出于同情。在我最想找人倾述的时候,你认真的听,微笑着鼓励,让我感到有了依靠,生活充满阳光。你傻傻的跟在后面,耐心的陪我逛商店,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从来没有一点的不耐。我那时候想,他愿意陪我这一天,我就愿意还他一辈子……你也是第一个给我写那么长那么长的信的人,在爸妈复合有些希望,又最终走远的那些日子里,我一遍又一遍读你的信,感受你的关心,和那里面的甜蜜,才能度过那些艰难的夜晚。

    好了,你给我写了那么多信。终于,我也还你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我终于可以理解你,有些话是可以写下来的,却没法当面说出口。

    写下这些,我的心很痛,不过请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到皖城来,也不需要任何解释。你并没有做错太多,只是我原本想要去拿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

    即使你来了,又能怎样?让我们把过去几个月的事情,再重新走一遍?也许,当断则断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说过的,伍思宜要坚强自信,掌握自己的人生,才是你心目中真正的伍思宜。你从来不需要一个柔情似水的伍思宜,或者体贴善良的伍思宜,也许我自己也不需要那样的我。

    我不会再为别人改变自己了,我会好好往前走的。

    对于马上要开始的工作,我也憧憬着,希望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吧。

    请允许我最后叫你一声,亲爱的。

    亲爱的,再见了,请不要来找我。

    思宜

256 流血夜(上)

    江之寒忍了很久。还是拨了手头伍思宜在皖城家的电话。不出他的意料,是空号。江之寒放下话筒,即使拨通了又能怎样?

    道歉?伍思宜不需要这个。把她追回来,因为怜惜,内疚,还是因为喜欢?

    当上天给了伍思宜第二个机会的时候,她虽然有所顾虑,还是勇敢的去表白了;当上天给了江之寒第二次机会,让他用信把她召唤回身边的时候,他轻易的浪费了机会,又多伤害了她几次。

    江之寒曾经觉得不公平,自己对倪裳那么好,最后倒落得那样一个结局,但说到底,倪裳并没有真正做错太多。而要说到公平,自己曾经受到的,都一古脑转嫁到伍思宜身上了,而且做的更过分。每每想到这个,江之寒怎么也摆脱不了愧疚的感觉,并不是一个不够喜欢就能解释所有这一切伤害的。

    和倪裳的离开,以及伍思宜第一次负气出走不一样。这一次江之寒并没有太多痛苦的感觉,有的只是更多的迷惘和无奈。

    第一段感情,就像那雷雨夜,结束的轰轰烈烈。第二段感情,就像昨天午后的中州,闷热的透不过气,无声的结束更像是无疾而终。

    程宜兰打电话来,说冯一眉的市场推广方案的详细版本出来了,让江之寒去看一看,江之寒想也没想就把它推掉了。他坐在屋里,和以前几次不一样,那时候感觉心里有股怨气,想要找个地方泄一通,譬如找王义宁打一架,或者到酒吧里狂喝烂醉一番。而这次,充斥全身的完全是无力的感觉。

    也许,所谓爱情,本来就是件非自然的东西。两个人,对彼此要求太高,离彼此距离太近,终究注定了要相互伤害,或是不能持久?

    或者,自己终究不够成熟,还不能应付这样强烈的感情?

    或者,全力付出的感情,在人的身体里,只有一个火种。燃烧尽了,就再不会回来?

    这样艰深的哲学问题,注定了是越想越迷糊的。江之寒在家里枯坐了一上午,又出门瞎逛了一下午,没有忍住去了一趟河边的沙滩。

    我喜欢你……

    大江过处,言犹在耳。

    佳人已去,情何以堪?

    ***************************************

    傍晚的时候,江之寒出现在雯雯的台球室里。

    雯雯见到他,很急切的问:“考的好吗?”

    江之寒摇摇头,又点点头。

    雯雯睁大眼,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江之寒有些无精打采的说:“还凑合。”

    雯雯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不再和他纠缠考试的事情,拿来几罐冰镇啤酒,开了,和他坐在一起,慢慢喝起来。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曲映梅推门走了进来。

    自从堕胎事件以后,曲映梅表面上的跳脱真是收敛了不少,和江之寒之间倒是又亲近了许多。

    看到江之寒和雯雯坐在一起喝啤酒,她也不像往常那样开起玩笑。走过来问:“考的还好?”

    江之寒懒懒的说:“还凑合。你的工作呢?”

    曲映梅说:“已经上班一个星期了,不过是合同制,临江宾馆。”

    江之寒问:“结果没去成象山大饭店?”

    曲映梅撇撇嘴,“人家都是有背景的,我是谁呀?别瞎想了,能有个地儿呆着就不错了。”

    曲映梅接过一罐啤酒,喝了两口,抱怨道:“实在是太热了,我今天坐公车,人都比平时少了一半,还是热的不行。”观察了江之寒一会儿,关心的问:“你怎么了?精神不好的样子。”

    江之寒摇摇头,不说话。

    曲映梅陪着他喝了会儿酒,说道:“之寒,有件事,我很担心呢。”

    江之寒说:“什么?”

    曲映梅说:“小雪现在有个追求者,是市区供电分局局长的公子,给她送了几次花和礼物,我看她还很满意的样子。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纨绔,是臭名昭著的玩女人,好像还有一次差点被起诉**,靠他家关系才摆平的。我去打听了一下,他在这块儿很有名的,大家都说是这么回事。我给小雪讲,她不以为然的说,既然没判刑,就不是真的。你说,我怎么劝她呀?”

    江之寒问:“她多大了?”

    曲映梅说:“十八呀。”

    江之寒问:“你多大了?”

    曲映梅说:“你明知故问么?我十九了。”

    江之寒说:“怎么听起来,你像她妈一样?”

    曲映梅不高兴的说:“你今天吃了什么。说话怎么这样啊?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你亲妹妹遇到这样的事,你不管么?”

    江之寒说:“我打断她一条腿就好了,或者把那男的打断一条腿。”

    曲映梅冷哼道:“你有本事呀。我不是没本事,才问你的吗?”

    江之寒看了一眼,雯雯到后面去整理东西去了,就说:“我说两句,你别生气啊。”

    曲映梅说:“我听着呢。”

    江之寒说:“你那小雪妹妹就是有点贪恋这些东西,怎么办?你平时嘻嘻哈哈的,但自己心里还是有底线,有杆秤的。但她不一定有。”

    曲映梅摇头道:“我不就是担心这个么?要不……你帮我同她说说?”

    江之寒眯起眼,上下打量了曲映梅一番。

    曲映梅说:“怎么了?”

    江之寒嗤笑道:“我?我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的事?”叹口气,他又说道:“我Tmd连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

    曲映梅关心的问道:“生什么了?……”

    江之寒喝口啤酒,“没什么……我说,该说的你说过了,该警告的你警告过了,就算是做亲姐姐的,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其它的事情,都是她私人的事情,她父母都不管,哪里轮得上你?”

    曲映梅垂下眼,“如果她父母还活着,当然轮不到我来管。”

    江之寒这才想起雯雯曾经同他讲过的小雪的家事。心里对曲映梅倒是有几分肃然起敬。

    江之寒叹口气,说:“姻缘天定。更何况,道不同,不相与为谋。你看重的,不是她看重的。不管你们感情多好,在这事上也说不到一起。所以我才说,你尽了自己的力,也就罢了。”心里叹口气,伍思宜转身离去,倪裳愈遥远,自己的事都挫败的一塌糊涂。居然还有人要来找他帮忙。

    曲映梅说:“我觉得,小雪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她本性还是很善良很好的。不过她在技校读书,眼界有些窄,没见过什么真正优秀的男生,家里的经济条件又不好,没有父母的照顾。所以,当她遇到一个肯在自己身上花心思,经济条件又好的,就容易陷进去,完全不去考虑这个人的品性如何……之寒,小雪现在交往这个人,叫刘鸿渐。我第一次见他,除了觉得他稍微有些轻浮,总体的印象还好。后来有一次,小雪转背出去的时候,他用言语调戏我,我才觉得不太对劲。我和他敷衍了两句,他大概觉得我是那种女生,便说了些很不堪的要求。因为小雪在我面前,一个劲的夸他好,我也没敢直接和她讲,回头到处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刘鸿渐的名声蛮大的,经常到我们学校来钓女孩儿,很多人都认识。那个**起诉的事情,我是听当事人一个邻居讲的,应该很可靠。她告诉我,那家人拿了私下赔的钱,买了一个门面做小生意,就在她家附近,我路过的时候都看到过的。除了那件事之外,还有一个被他搞了,后来又甩掉,去……堕过胎的女生,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她亲口告诉我,这个刘公子的种种不堪的行为……”

    曲映梅把手中的啤酒罐放在桌子上。继续说:“我后来把这些事都讲给小雪听,这个傻丫头,跑去直接问刘鸿渐是不是有这些事,他当然推的一干二净,说这几个女子都是缠着他没有得逞,才到处散布谣言的。他说,他对小雪是不同的,是真正的喜欢她。”

    江之寒摊摊手,“该说的你都说了,亲近如你,她就是不相信,那还能怎么办?”

    曲映梅说:“其实……其实小雪是很崇拜你的。她听沂蒙和我讲过你做的那些事,有段时间一直念叨向往……可是,你一直对她很冷淡。”

    江之寒瞪大眼,“曲映梅同学,你不会是建议我……”

    曲映梅虽然满腹心事,也不禁被他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嘿,我们家小雪有那么可怕吗?……如果你愿意和姓刘的竞争,我还怕什么。不过,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我虽然像她姐姐一样,但小雪一直比较能听进去话的人,往往是她比较高看一眼的人。所以,你帮我讲讲道理,即使是一样的东西,说不定能比我说的更有用。”

    江之寒叹口气,“你呀,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眯上眼,好像睡着了,不再理她。

257 流血夜(下)

    天气太热,来打球的人委实不多。

    七点刚过。雯雯便挂了关门的牌子,打电话叫了一条街上外卖的绿豆稀饭,加凉面凉粉,和曲映梅,江之寒三个人关在屋里吃晚饭。

    曲映梅经常开玩笑说,雯雯姐是一个最看得开的,做生意也经常是高兴就做,不高兴就关门,不在乎那么几个小钱。

    饭刚刚吃完,小雪推门走了进来,边走边叫热,走到空调下面,对着吹那凉风。

    江之寒斜了曲映梅一眼,她陪了个甜甜的笑,说:“是我打电话叫她来的,你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小雪喝了一罐冰镇的可乐,拿手绢擦了擦脸,走过来,坐在曲映梅对面,嗔道:“姐,这么热的天。你非要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嘛!”

    曲映梅看见她圆领衫的外面挂着一根细细的金项链,皱眉问道:“什么时候买的项链?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吧?”

    小雪有几分得意的垂眼看她的项链,手轻轻的拂过,说:“纯金的哦!姐,是24k的。”

    曲映梅问:“是他送你的?”

    小雪抿着嘴笑笑,点了点头。

    曲映梅偏过头来看江之寒,他只顾喝手头的罐装啤酒,意兴阑珊的模样。

    曲映梅叹口气,说:“小雪……我知道你不爱听。但凡你找谁,我也不会这么多闲话。但刘鸿渐这个人,名声实在是太差,人品不好,所以……”

    小雪打断她,“姐,这是第几次你和我提这个事情啦?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还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

    不等曲映梅回答,她又说:“是你了解他,还是我更了解他?”

    曲映梅说:“我并不是道听途说,就拿来讲给你听。我确实是去问过当事人……”

    小雪截住她说:“姐,你不要说这么多,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

    曲映梅说:“你问吧。”

    小雪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鸿渐?”

    曲映梅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说:“是他这样同你讲的?”

    小雪嘴角带着丝冷笑。追问她:“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曲映梅委屈的眼圈险些红了,“小雪,我是全心全意为你好,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小雪露出一个骄傲的微笑,“姐,我就是问问。如果不是这样就最好了。鸿渐说,他有个朋友可以介绍给你当男朋友,说不定能帮你调调工作,去个更好的地方?”

    曲映梅冷笑了声,说:“不用了。”

    小雪说:“认识一下嘛,也没什么不好。”

    曲映梅神色冷了下来,“你不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吗?”

    小雪不屑道:“沂蒙的爸爸虽然还不错,但不是看不上你么?都追到家里去骂去了。”她揭着曲映梅的伤疤,仿佛是在报复。

    雯雯在旁边插话说:“小雪,你这样说就不妥了。你现在的工作还不错吧,难道不是你姐辛辛苦苦找来,又让你顶去的吗?”

    小雪撅撅嘴,“鸿渐说,他正想办法把我调到中州宾馆去。到时候,我现在这个地方空出来,就可以还给映梅姐了。”

    一直自顾喝酒的江之寒忽然抬起头来。问:“你们俩睡过了吗?”

    小雪吃惊的转头看他。

    江之寒重复他的问题,“我是说,你和刘公子,你们俩睡过没有?”

    小雪涨红了脸,“你什么意思?”

    江之寒面无表情的说:“不要激动,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我不过问问而已。”

    小雪怒道:“我干嘛告诉你?你是谁呀?”

    江之寒不理曲映梅投过来的责备的目光,面前这个姑娘,初见时还觉得她娇俏可爱,今天看来,只觉得浅薄无聊,连带着模样也难看了几分。

    江之寒的心情不那么舒畅,连带着脾气也不那么好。他冷笑说:“你的映梅姐一定要管你和刘公子交往的事情,我觉得是不对的。”

    小雪没想到他开口说的却是这个,一下子愣住了。

    江之寒喝了口酒,清了清喉咙,慢腾腾的说:“作为朋友,她觉得你交往的人人品有问题,害怕你吃了亏,给你些建议,是无可厚非的。你说呢?”看了眼小雪,江之寒继续说:“不过呢,你的年龄其实和她也差不多大,也成*人了,找谁做男朋友当然是应该自己做主。她建议一下也还罢了,要帮你做主,就是很奇怪的想法了。即使她是你的亲……姐姐,也是不行的。”

    不理曲映梅投过来的眼神,江之寒接着说:“不过呢。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个年代,自己找了一份好的工作,再把它让给别人,即使是亲姐妹,也没有几个人做的到。”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小雪一眼,“她给你些善意的劝告,你不听倒是蛮正常的。不过就因为这个,你要怀疑她是要和你抢男人,甚至在她面前炫耀你的优越感,就是不知感恩,不知好歹了!”

    江之寒的语气忽然冷肃起来,小雪想说什么,但好像被他的气势所慑,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来。

    江之寒说:“你映梅姐今天叫你来,要我劝你几句。我呢……其实是没这个闲心的,也觉得她很无聊很天真。不过既然来了,我就说两句吧。我问你,你们上过床没有,你也不必生气。据我猜测,应该是还没有了。上钩的鱼儿,就没人给喂食了。看看你才得到的金项链。多半是还没有到那一步。”

    江之寒咧咧嘴,“当然,如果你姐给我讲的那些都是假的错的,我说的都是屁话。但如果她了解的情况有那么五六分真实,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如果你真的想和他有长期的展……我指的是婚姻的话,就绝不要同意和他做那个。别的都可以,就不让他越过最后那一步。我对刘公子的了解是从你姐那里得来的。如果她描述的是准确的,他想要的战利品是什么,非常的清楚。不管他给你买什么礼物,说什么好话,你只要坚守住自己的原则。那么。会有以下几种可能:一,你对他真的如此重要,并不是玩弄的对象,征服的目标。那么,他会对你一样的好,而你可以等到去街道办事处和他领结婚证那天,然后……你心愿成真。二,他迟迟等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转背就去找别人了。三,他找个机会把你灌醉了,强迫你做了那事,就像他传说中曾经做过的那样。”

    小雪涨红着脸,反驳他说:“你……你们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之寒,你说的是你做过的事吧?不要强加到别人身上!”

    江之寒不理她,转头看曲映梅,“我该说的都说过了,ok?话糙理不糙,听不听的进,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曲映梅眼圈还有些红,小雪暗示曲映梅是因为嫉妒才几番劝阻她的说法,让她感到很受伤。

    小雪站起来,冷冷的说:“你们说完了的话,我要走了。”

    曲映梅沉着脸,问:“你去哪里?”

    小雪说:“当然是去我男朋友那里。”

    曲映梅说:“你们也不差这一天,今天既然你来了,我们把这个事情好好说清楚。说完了,以后我也不再管你!”强拉了她的手,进了里间,去说他们的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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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雯雯是个极聪明的女生。去年冬天,江之寒和她在她家里曾经有一次很亲近的接触。但那之后,两人仿佛都忘掉了那事,真正做起朋友来。

    可笑的是,江之寒每次恋爱失败,都把雯雯的台球室当作很好的避难所。在这里,随意的喝喝酒,打打球。偶尔还跟着雯雯学学跳舞,好像是除了工作以外,打时间和填补空虚的最好的形式。

    这几天,江之寒去台球室的频率又高了很多。曲映梅大概感觉到什么,经常下了班,也跑到台球室来陪他打球喝酒,却绝口不提私人的事情。陈沂蒙这段时间跟着他爸的考察团去了东北,不在中州。因为陈团长坚决的反对,两人的恋情,像飘在水面上的浮萍,不知道会飘向何处。

    曲映梅在宾馆的工作很辛苦,而且很多时候要值夜班。星期六晚上九点半,她交了班,坐车到了雯雯的台球室,雯雯已经准备着关门了。

    曲映梅去后边的冰箱里拿了一小罐饮料,走出来,坐下来陪雯雯聊天。

    曲映梅说:“雯雯姐,我有时候都替你担心,台球室生意好像不很兴旺啊,能挣钱么?”

    雯雯笑笑,“还好,能挣点儿不多。托之寒的福,我以前每个月给派出所打点的钱都省了,定税也减了额度,所以能省下不少钱。”

    曲映梅说:“这家伙……最近来的很勤,不会是又有什么感情危机了吧?”

    雯雯抿嘴一笑,“多半是的。那个姓伍的姑娘,好久没和他一起来过了。”

    曲映梅说:“伍思宜工作是在外地的,可能最近不在中州。”

    雯雯笑笑,“你没问过?”

    曲映梅瘪了瘪嘴,“他要真是有感情危机,心情不会好。我可不愿去触他的霉头。”

    雯雯笑道:“这么怕他?”

    正说着话,吱呀一声,江之寒推门走了进来。

    曲映梅惊讶道:“这么晚,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江之寒说:“今晚给一个老教授祝寿,才喝完酒,坐车回来经过这里,没事进来看看。”

    雯雯眨眨眼,“还要喝吗?”

    江之寒想了想,说:“那个……可乐就好了,谢谢!”接过雯雯拿出来的可乐,喝了一大口,问曲映梅,“你怎么也在这里?”

    曲映梅故意吃惊道:“啊?你们俩……不会是说好今晚约会的吧?”

    江之寒鼻子里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神情,“我说,好久没和你打球了,来两局?”

    曲映梅娇笑道:“东风吹,战鼓擂,要说打球谁怕谁?”捞起球杆,很骄傲的问,“今天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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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今天手感很好,很快赢了第一局,第二局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江之寒抬起头,眉头皱起来。旁边的曲映梅看了一眼,身不由己的退了两步,站到江之寒的身前。

    中间那个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很白净,除了眼睛小一点,五官还算端正。他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看着曲映梅说:“你果然在这里。”

    曲映梅皱着眉头,“刘鸿渐,你有什么事?”

    刘鸿渐冷哼了一声,“我今天是来告诉你,姓曲的,少管我和小雪的事。把我惹急了,呵呵……”

    曲映梅说:“你要怎样?”

    刘鸿渐很潇洒的笑了笑,“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小雪妹妹搞了吗?你这么烦,信不信我找人把你也搞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有些人就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对她好好的,反而不识好歹。我告诉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当然……你尽可以试试,反正你看起来就是个破鞋,再被人搞两次也没关系。”在他身后,四个跟着来的男子都大笑了起来。活像是在说一个群体相声。

    曲映梅忍不住瞟了江之寒一眼,却见他低垂着头,仿佛看着别处。

    曲映梅咬咬牙,倔强的说:“你不怕这个样子被小雪看到?你不怕我告诉她你今天说的这些?”

    在她身后一步,江之寒飞快的扭头看了眼雯雯,用唇语告诉她,“韦所”,又转头对着曲映梅站的地方,点了一下头,往后面扬了扬头。雯雯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鸿渐哈哈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他摇摇头,走近了一步,几乎贴着曲映梅的脸问:“我的什么样子?”

    曲映梅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厌恶的皱起眉头。

    刘鸿渐仔细的打量着曲映梅,啧啧了几声,笑道:“其实呀……我还真想看看你们俩姐妹一起在床上的样子……嗯……真是有些向往啊!”他轻佻的说:“想调工作吗?映梅?我只要一句话,陪我一晚上就好了。”

    曲映梅涨红了脸,忽然有人在后面拉她。她回头看去,却是雯雯。雯雯给她个脸色,使劲拉着她往后面走。曲映梅看了一眼江之寒,听话的跟着往后走。

    刘鸿渐愣了愣,说:“就这么两间屋,你跑哪里去呀?我话还没说完呢,听说你还有个野男人姓江的,怎么不见呀?”

    在他面前两步,江之寒垂头站在那里,却完完全全的被刘公子忽略了。

    刘鸿渐想了想,往前走,想要去追曲映梅。

    忽然间,江之寒一伸手,一个耳光刮过去。

    刘鸿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觉得脸颊一痛,眼前一黑,侧身倒在台球桌的边沿上,好歹没有摔到地上。刘鸿渐的四个跟班也被这突然的袭击打蒙了,几秒钟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之寒没有浪费时间,他飞快的操起台球桌上的一根杆子,抡起来,劈过去,打在最前面一个人的胸腹处。用的力过猛了,那杆断成了两半,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江之寒并不停手,他随手抓起第二根球杆,呼的一声迎面劈过去,左边那人一时傻了,下意识的抬手挡住脸,“啪”的一声,那杆打在手腕的骨头处,他疼的弯腰捂住手,一时失去了战斗力。

    江之寒顺势往后一收杆子,这次却是直直的戳过去,戳在第三个人的下腹处。那人闪避不及,捂着要害处,在地上滚了两圈。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江之寒前面站着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他长出了口气,这些天的郁闷,自责,愤怒,后悔,诸如种种,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泄的渠道,心里的憋闷少了些,有种类似于喝酒微醺后的快感。

    他笑了笑,对最后那人说:“拿杆子打,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啊?”

    那人已经有些傻了,机械的点了点头。

    江之寒无辜的笑了笑,“可是……你们有五个人!……现在只剩你一个,我们来公平的打打吧。”

    把杆子一抛,揉身扑上去,使的既不是杨家拳,也不是擒拿手,而是像街头混混打架一样,一味只是仗着力大拳快。对手和他硬拼了两下,只觉得痛入骨髓,不觉的已经敞开了胸前的门户,被江之寒一拳打倒在地,总算结束了这折磨。

    江之寒轻轻吹了声口哨,一回头,看见刘鸿渐手里已多了一根球杆。在五个人中,他不过是挨了一个耳光,战斗力还是满载的。不过江之寒疾风暴雨般的打击已经镇住了他,他站在那里,脸上阴晴变化,一时打不定主意是进是退。

    看见江之寒转过头来,他才意识到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一咬牙,两只手握着球杆,往前冲了几步,横着抡了过来。

    江之寒看准球杆,在它过来的那一瞬,一侧身,堪堪的避过了这一下。没等刘鸿渐有机会劈出第二下,他已经欺到他身前,手上是擒拿手的招式,拿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球杆掉在了地上。

    江之寒制住刘鸿渐的双手,忽然一伸手,在刘鸿渐的另外一边脸上也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刘鸿渐被他打的眼冒金星,往后退了一步。

    江之寒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江之寒。”

    他正手又是一个耳光,嘴里却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很讨厌被人叫野男人来着。”

    噼噼啪啪的五六个耳光连环的打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打落了颗牙齿,手上满是红红的血。

    江之寒看着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对那血迹似乎有些恶心。

    在里间的门口,曲映梅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抓着雯雯的手,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抖。

    雯雯回过神来,她叫道:“不能让他再打了”,松开曲映梅的手,冲出去,死命的把江之寒挡在自己身后。

258 惩戒(上)

    江之寒坐在林志贤的办公室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翻开一页,目光投射在上面,却是空洞的,心神不知道在哪里游荡。

    那天晚上的打斗,主要战果是刘鸿渐被打落的三颗牙,他的一个跟班断掉的一根肋骨,和另一个家伙的手腕。但刘鸿渐毕竟不是院子里欺负邻里的流氓恶霸,善后的事儿还是费了林志贤很多的脑筋。

    最初到场的是现在升任派出所所长的小韦,林主任的铁杆亲信。后来,张队长的人也来了两个。在场的人各执一词,刘鸿渐的人说他们是忽然被攻击受伤的,两个在场的女子给出的证词,则是对方强闯进关门的台球室,她们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江之寒为了保护自己和她们,被迫出手自卫的。江之寒都不知道曲映梅的手上居然有一道被台球杆打过的伤痕,那是在后面的小屋里被雯雯打的。

    供电分局的一个局长还不放在林主任的眼里,不过他一向是秉承小心谨慎的作风,不愿把事情扩大,也不想走一路强硬的路线。

    江之寒慢慢编织起来的网络,很多是他自己的关系。但他在政府部门的这些关系基本上都介绍给了林师兄,从某种角度讲是林志贤在帮他打理,正如江之寒帮林志贤打理他的投资一样。林志贤手里掌握的信息资源,是很多市级干部都拍马赶不上的。很快的,他就通过崔副市长找到了刘局长的顶头上司,市局的方局长,而自己却找到了城区区委书记莫为民。通过方局长和莫为民,林志贤出了很礼貌但很坚决的信号:如果想扩大事态的话,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林志贤放下电话,不出所料,对方接受了私下3ooo块钱的医疗赔偿,此事到此为止。这件事的定性,最多就是个斗殴,但关键是江之寒毫未伤,而对方有两个伤的不轻。而且林志贤心里明白,最先动手的是谁。他不准备把3ooo块的赔偿金告诉江之寒,害怕他年轻气盛,不接受这个条件。

    虽然刘局长家并不缺钱,他还是理智的决定忍了这一次,顺便也给纨绔的儿子一个教训。老婆哭闹了几回,都被他冷着脸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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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推门声,江之寒抬起头,看见林师兄走进来,脸色不是那么好。

    他放下:“怎么?……有什么问题?”

    林志贤一屁股坐在这个的办公椅上,沉声说:“刘鸿渐家我已经搞定了。事情到此为止。”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的大麻烦在后面。前天,老爷子回中州了,本来一到家就要见你,却知道了这个事儿。”

    江之寒啊了一声,想来师父可能会怪自己太好斗,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儿。他问:“师父回来了,怎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林志贤严肃的说:“你呀……据我所知,老爷子找了张队长的人,还找了那两个小姑娘去谈话。我嘱咐过她们,在老爷子面前要百分之百讲实话,不要讲自己编的那一套。另外……我听说老爷子去找过你妈。”

    江之寒又是啊了一声。

    林志贤说:“老爷子这次,看起来来意不善呀。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有什么做的不合他的规矩的,到时候诚恳的认个错。看在你是他最疼爱的关门小徒弟的份上,也许惩罚的轻些。”

    江之寒挠了挠头,老爷子以前是三令五申,告诫他不能乱用学到的一点点功夫,但他自问对付的从来都是流氓恶霸,算是对得起良心,就算有时候冲动一点。应该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林志贤警告说:“之寒……你还是年纪小,有时候太冲动。这个毛病,要好好改一下。老爷子那里,我尽量帮你说两句好话,不过……你不要掉以轻心。”

    江之寒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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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推开门,看见老爷子穿着一身蓝色的练功服,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心里的思念高兴一时都涌了出来。

    去年夏天,杨老爷子去了春城,处理门派遗留下来的问题。一晃一年的时间,除了通过十几封书信,两人从未有过别的联系。在江之寒的心里,老爷子就如同爷爷的存在,不仅是睿智博学的,也是和蔼可亲的。他回想起来,老爷子前脚刚走,自己便有了雷雨夜的滑铁卢。此时重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满是委屈,忽然间好像变小了,终于有个长辈可以讲讲自己的心事。

    江之寒有几分雀跃的冲进院子里,满面笑容的叫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他抓着老爷子的一只手,笑道:“可是,现在正是中州最热,春城温度最适宜的日子,您回来的可真不巧!”

    杨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里有几分笑意。一年不见,江之寒的稚嫩少了很多。由于大运动量的运动和练武,身材挺拔,又不乏强壮。举手投足之间,少年越来越有不属于他年龄的沉稳和从容,但见到师父的这一刻,显出来更多的是十七八岁时的纯粹的开心。

    江之寒朝站在老爷子身后的二师兄关山河点头招呼,又对老爷子说:“师父,事情都解决完了吧?这次回来,不用再回春城去了?”

    杨老爷子说:“春城那边的事情,还算进行的顺利。唉……几代人的恩怨,总算是抛在身后了。不过,我对他们有些承诺,矛盾虽然解决,还需要回去兑现我没做完的事情,在中州大概能呆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不等江之寒说话,杨老爷子又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你和山河。没想到,这里却有一件大事等着我处理。”说这话,脸上的笑容却是消散开去。

    江之寒忍不住瞧了眼老爷子的脸色,又抬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二师兄。这一年来,江之寒花了不少力气,总算把二师兄的老婆小孩都接到中州,好好的安置下来。关山河虽然从没有说过什么。心里和江之寒却是相当的亲近。

    关山河看着江之寒,迫于师父的威势,不敢给他任何的眼色。但他抿着嘴,脸色极其严肃,眼里也有些担忧的神色。江之寒见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想起林师兄的警告,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师父是准备大张旗鼓的兴师问罪?我……可是没做错什么呀?

    杨老爷子指了指前面,说:“站过去。”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

    江之寒嘟了嘟嘴,退后了几步。乖乖的站在师父身前五步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下垂,双脚稍微的分开,脸色跟着严肃起来。

    杨老爷子说:“自从我开始教你一点入门的功夫,这已经两年了。如果从正式入门开始算,这也有一年了。”他停下来,静静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睁大眼,一脸无辜的神色。

    杨老爷子端起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放下来,又过了片刻,说:“自从你开始在我这里学功夫以后,除去我们在一起那几个人来找你报复那次,你给我说说你和人动过几次手?”

    江之寒看着地面,好像在搜索记忆库。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说:“去年春节前,就是除夕那天,有几个人在我妈的书店纵火,我和他们打了一场……嗯,后来有一次,我妈不小心把一个花盆碰落到楼下的空地,并没有伤到任何人,但宿舍的一个无赖要敲诈她,还动手拉拉扯扯的。我和他们一家动了手。还有……还有一次,我在隆中街那里遇到两个人污言秽语的调戏一个女子,和他们动了两下手。最后一次,就是前天。我在一个朋友的台球室,有五个人进来威胁她,还说要那个她,我忍不住教训了他们一场。”

    杨老爷子垂着眼,“没有啦?”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补充说:“还有一次,是我在中州师范大学参加物理奥林匹克培训的时候,有一群人调戏我的同学,我和他们动了手。”他咬了咬嘴唇,“里面有一个人是练过功夫的。很厉害。对了,还有就是上次和林师兄一起的时候,遇到的那两个通缉犯。”

    江之寒抬眼看了师父一眼,他正低头品着茶,气定神闲的样子。

    江之寒见师父不接他的话,又补上一句,“师父……可都是……被迫出手的。”

    杨老爷子气定神闲的问:“我们的门规是什么?”

    江之寒垂手肃立,背诵道:“第一,不得忤逆师长;第二,不得欺凌弱小;第三,不得作奸犯科。”心里想,我可是一条也没犯呀。

    杨老爷子说:“我们先来说说在你家单元楼院子里的那件事吧。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什么错误都没有犯?”

    江之寒想了想,摇摇头。

    杨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我听说,你把那几个人打倒以后,只因为那个老太太骂了几句,你把她已经没有还手能力的儿子的牙齿又踢掉了几颗?好像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江之寒悚然一惊,谁告诉老爷子这么清楚的细节?

    他低下头,嘟了嘟嘴,说:“她……她骂的太难听了,好像,好像我是肇事者一样。他们一家,平时欺负邻里,民怨很大呢。”

    杨老爷子说:“再说说前两天这件事吧……是谁先动的手?”

    江之寒说:“是我。不过,他先对我的朋友污言秽语,很下流的威胁她!而且,他们有五个人,不先下手为强的话……”

    杨老爷子温言道:“所以,你觉得每次你出手,都是有充分理由的,是吗?”

    江之寒瞄了一眼师父身后站的关山河。

    杨老爷子沉下脸,“别看你师兄,好好回答我的话。”

    江之寒倔强的梗着脖子说:“是的。”

    杨老爷子说:“两年前,我开始教你一点技艺,出点是什么?你知道吗?”不等江之寒说话,他便自问自答的说:“我看你见义勇为,勇气可嘉。但因为出手帮助别人,却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没有什么防身的技能。所以,我教你一点微末的技艺,是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帮助别人的勇气,又有自我防卫的能力。”

    杨老爷子看了眼江之寒,见他不说话,便接下来说:“按我以前的观察,以为你是个知进退,懂分寸,吃得苦,能忍耐的个性。练了功夫,是用来自卫,不是用来争强斗狠的。通过这两年的观察,你除了吃得苦这一点,我多多少少有些看走眼了。”

    江之寒不服气的看了眼师父,没有答话。

    杨老爷子说:“你不要不服气。这两年来,你桀骜不驯,好勇斗狠的性子越的显露出来。如果只是自卫,对手倒在地上了,就不应该继续去打他。如果只是阻止事态恶化,就不会结束了战斗,还要补他七八个耳光,打掉三四颗牙。”

    杨老爷子说道:“你大概觉得我要求你太苛严了。但我昨天见过你母亲以后,愈的后悔教你功夫这件事。”

    江之寒皱皱眉,不知道这是何意。

    杨老爷子说:“你父母都是极爱你的。我教你些防身的技艺,但可能反而会害了你,到时候我实在是没法向你父母交代。”顿了一顿,他说:“你虽然学的只是些入门的粗浅功夫,不过你基础不错,现在和一般的人对打,就有点大人和小孩打架的味道。因为这个,我看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出手的**。虽然我告诉过你,和真正精通技艺的人相比,你还差得远,但那样的人毕竟很少,没遇到之前你是不会信的。万一遇到了,以你现在这个性子……”

    江之寒说:“师父……”

    杨老爷子摆手阻止他说:“如果……如果我没有教过你,在小吃摊遇到你林师兄的时候,他暗示你离开,你就会乖乖的离开。如果你没有学过点功夫,不管是面对住家宿舍的无赖,还是来台球室挑衅的人,你也许看起来要吃点亏,但你其实有别的解决办法。现在,派出所公安局你的熟人不是很多么?……回想起来,我很有些后怕。如果二王的子弹打到你身上,如果你那天一脚踢过去把人踢死了,如果你前天打的不是供电局长的儿子,而是一市之长,一省之长的儿子,你想过没有,会是什么后果?”

    江之寒说:“不会的,我……是有分寸的。”

    杨老爷子点了点头,“是吗?我看未必……我一再告诫你,出手永远只应该是最后的选择,或者是为了保护需要保护的人,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你做到没有?”

    江之寒想了想,抗辩道:“我……我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才出手的,而且那些人都是人渣也!”

    杨老爷子回头看了眼二徒弟,回过头来,叹口气,说:“要说巧言善辩,我还不如你。不过,这两天我反复思量,教会你一点点功夫,有时候可能让你风光爽快一些,到头来可能真会反倒害了你。我不想等到大错已成的时候,才来懊悔。所以……”

    江之寒瞪大眼,难道因为这个,师父要将我逐出门去?!

    杨老爷子沉声说:“所以,我决定收回你的功夫。”

    江之寒愣了一下,师父是自己推荐给他看的武侠书看的太多了吧?功夫也能收回?难不成还真有琵琶骨可以捏?他抬头瞄了一眼,老爷子和关山河都一脸严肃,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一时不由呆住了。

259 我叫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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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一刹逝如电。断桥辜负美人缘。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

    (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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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的家里,林志贤坐在沙上,打量了半天他吊着的左臂,很是好奇的问:“到底怎么了?”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被老爷子骗了……”

    林志贤说:“快说来听听,我可是警告过你。”

    江之寒说:“老爷子号称可以废掉我的功夫,我居然鬼使神差的就相信了。然后呢……这个,是我们门派秘密,不能讲给你听。总之呀,我和他过了几招,最后还使了诈。喏……这就是惩罚。”

    林志贤摇了摇头,“你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

    江之寒说:“还好,我悬崖勒马,最后展现了一下我的纯良本性,总算没有被逐出门去,得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林志贤说:“关大哥昨晚打电话给我,让我来好好劝诫一下你。他说的其实也有道理。我反省一下自己,这两年来,我从一个派出所所长爬到现在的地位,还总觉得事事不如意,很多人都欠着我的。你呢。更是小小年纪做出一番不小的事业,各方面都还算顺畅,不要老觉得不满足。按你师父的话说,不要太多的莫明的戾气。要知足!”

    江之寒摇头道:“是呀,道理其实浅显易懂。可是……要达到他老人家那种淡泊的修为,哪是那么容易的?”过了半晌,他探头问林志贤,“你说,师兄,是不是算计多了,就特别容易觉得别人欠了你的?”

    林志贤哈哈大笑起来,他指了指江之寒,“嗯……有道理,我们两个大概都有这问题。”

    这几天,江之寒吊着左臂,整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老爷子回来了,又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他自然不好意思再赖在四合院不走。

    住惯了郊区宽大的四合院,重回到高楼林立的单元房让江之寒感到很不习惯。这些日子,他坐在屋里,往外看,除了远处露出的山峦,映入眼的全是高低参差不齐的钢筋混凝土,让他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是加重了几分。

    江之寒回想师父教育他的话,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这两年来,自己得到了很多,大学考上应该没问题。从无到有的创办了几个公司,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可同日而语,在高中的校园里也可以算得上是绝对的风流人物。为什么有时候还是满腹怨气,甚至满腹戾气呢?

    老爷子也许说的对,自己把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当成理所当然,而对任何一点没有到手的,或者受到的一点点挫折,心里却满是不平,总觉得是老天或者世人欠自己的一样。老爷子那天说,不知足有时候可能是好事,有时候却足以让你堕入深渊,永无回头之日。

    倪裳走了,是自己没能好好的护住她;思宜走了,是自己伤害她太多次。这一年来遭受的所有大的挫折,与其诿过于人,不如自我反省才是正道。

    道理虽然想的明白,心情却不是能够一夕扭转的。

    江之寒勉强打起精神,想要继续完善它的校园整体的商业化改造计划,从昨天开始提笔尝试了七八次,总是不得要领,写上十几分钟就搁下笔来。既缺乏灵感,又缺乏强迫自己前进的纪律性和动力。

    如果按照师父所说,就算维持现在这个生意的规模,就已经比普通的工人强上十倍百倍,一辈子也不需要担心衣食的问题。那么拼命的在十七八岁挣钱,牺牲所有的假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钱更多,有朝一日像andre他老爸那样?还是为了往上爬,爬到罗行长,崔副市长,甚至顾司令那样的位置?

    对于财富和权力这个圈子,江之寒不像普通的同龄人,已经有了粗浅的但真切的接触和体会,但对进入这个圈子强烈的憧憬,他似乎缺乏那么一点点动力。

    有钱当然是好的,但要奋斗到多有钱才是人生的目标,他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或者说是冲动。在这个阶段,他拼命的经营手中已有的东西,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是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有那么一点像自己看着成长的婴儿,心里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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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出去换药,江之寒在家里已经呆了几个星期了。

    今天是去学校看成绩的时候,放在古时候,就是科举榜的日子。

    江之寒走在路上,却找不到任何激动的心情。他冷静的自我评估过,结果应该是考上一般本科和重点本科当中二选一,而这两者的区别,对他来说基本是不存在的。唯一让江之寒有些兴奋的是。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要真正走出生活了十几年快二十年的这个城市,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每想到这个,他莫名的有些兴奋。

    在巷子口的刘烧饼处买了张刚出炉的热热的沾满芝麻的甜烧饼,江之寒一边啃着,一边沿着阶梯往下走。

    在早晨的阳光下,前面十几步的地方,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小姑娘正走在路上。随着她下阶梯的步子,乌黑的头编成的辫子不断的上下摇荡着。江之寒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觉得她走路的步子仿佛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和着音乐在跳舞,又像是某种小动物。江之寒细细想来,对了,就像是一只迎着晨光跳跃的小鹿。

    江之寒瞧着女孩的背影,很惊讶一个人走路的韵律仿佛就可以给人一种欢快的感觉,简简单单的动作,却似乎带着快乐的磁场,能够感染到周围的环境。江之寒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部流行的日本电视剧,叫排球女将,里面的女主角叫小鹿纯子,好像天天都跳阶梯训练耐力来着。

    走到阶梯快结束的地方,往右转就是四十中了,从左边往上走。是去七中的路。江之寒快走了几步,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去看看女孩的正面是什么样子。

    江之寒走过她的身边,装作不经意的侧过头,脱口而出道:“我认识你。”

    那女孩停住脚步,偏头看了江之寒一眼,眼神在他吊起的左臂上停留了几秒钟,说:“江之寒。”

    江之寒微笑道:“没错,你是林……”他记得倪裳提起过她的名字,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林墨说:“我叫林墨。”

    那声音在稚嫩清脆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我叫林墨……

    江之寒觉得脑袋里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仿佛唤回一些陈旧的回忆。他无法清楚的描述那种感觉。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有这样一个声音说,我叫林墨。

    我叫林墨……

    江之寒像被魔法定住了手脚,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嘴巴微微张着,脑袋飞快的转着,想要把那种熟悉的感觉从记忆库里的某个储存格里调出来。

    林墨偏着头,很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问道:“我的名字很古怪?”

    江之寒啊了一声,从催眠般的状态中苏醒,冲口而出道:“不是,是很熟悉,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林墨眨眨眼,她有一双很灵动的眼睛,用眸如点漆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

    江之寒看见小姑娘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神态分明在说,好老套的话哦。

    江之寒忍不住脸上热了一热,虽然他说的是百分之百的实话,听起来却真有几分套磁的味道。为了避免尴尬,他迅转变了话题:“暑假了,还要去学校吗?”语气亲切中带些随便,真有点像对着认识了很久的人在说话。

    林墨说:“嗯,暑假夏令营有个培训……对了,今天……不是高考榜的日子吗?”

    江之寒笑起来,“没错啊,我就是去看榜的人。”

    林墨微微偏着头,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评论道:“你……有点像去春游的人唉。”

    江之寒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直觉的喜欢这个有趣的小姑娘,逗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叫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期望不要抱太大,就会放轻松的。”

    林墨说:“你是觉得自己一定考的上吧?”

    江之寒说:“谁告诉你的?没这回事。”

    林墨说:“我妈。”

    江之寒惊讶的扬扬眉毛,“你妈是?”

    林墨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碎玉一样的牙。“我妈妈,现在教你物理。”

    江之寒很是吃惊的问:“古老师?”

    林墨轻轻点点头,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江之寒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大。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完了阶梯,拐上了平路。

    江之寒问:“我还不知道,你今年读几年级呢?”

    林墨说:“开学就高一了。”

    江之寒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但这个小女孩给他那种亲切而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抹不掉。他忽然想起那次足球赛初遇时林墨说过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被七中开除的?你妈妈告诉你的?”

    林墨摇摇头。

    江之寒看着她,想要知道答案。

    林墨忽然指指右边,四十中的大校门就在眼前。

    江之寒不放弃的问:“你还没告诉我呢。”

    林墨调皮的笑了笑,说:“这……是个秘密。”

    江之寒无奈的摇摇头,看见小姑娘上下摇荡的马尾走上去七中的岔道。忽然间,林墨回过头来,说:“要加油哦!倪裳姐姐是我的偶像。”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回过头走了。

    注1:这诗是某个读者评论时引用过的,我觉得很贴切,改了两个字放在这里。

260 坐标

    江之寒努力的寻找那种熟悉的感觉。有一种预感那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一件事。他的人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心思却还停留在那个叫林墨的女孩子身上。

    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江之寒心不在焉的走上三楼,差一点忘记今天来学校的目的是什么。随手推开门,里面一片嘈杂的声浪。然后,他就看到班主任王老师亲切的笑脸,“祝贺你,江之寒同学,你考的很好。”

    江之寒好像从梦中惊醒过来,才想起今天是无数人提心吊胆的那个日子,那个宣判的日子。三年或者说十二年的努力,不管你付出了多少,最终决定你命运的是今天的这个结果。

    江之寒笑着微微向王老师鞠了个躬,“谢谢王老师这一年的帮助。”

    王老师摆摆手,“我没帮到你什么。唉……你考的很好啊,去青大稍微有些可惜了。

    江之寒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老师又说:“不过呢,你应该在哪里都能施展才能的。你看,从七中到了四十中,你还是考的很优秀。“

    江之寒问:“王老师,我们班考的还好吧?”

    王老师喜笑颜开,“好!这一次。学校可是考出了恢复高考以来的最佳水平呀!我们班上了了十四个,整个年级上了十六个,包括三个重点,你,古杰,还有王春露。”一打开这个话匣子,王老师便控制不住,滔滔不绝的和江之寒一二三四的讲起这次各个非重点学校的成绩细节来。好不容易告了一个段落,王老师补充说:“对了,等一下去一下教导处,王主任说了,让你去找找他。”

    江之寒点头答应了,越过讲台,往窗边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和王老师谈话的时候,他已经看见楚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手托着腮,痴痴的看着窗外。

    江之寒坐下来,楚婉好像没有察觉到,仍然看着窗外。

    江之寒抿了抿嘴,高考失败这样的事情,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口叫她,“楚婉。”

    楚婉扭过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江之寒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还是说了句很老套的。“别太难过了。”

    楚婉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好像没法理解他说的简单的话。过了好一阵,她忽然笑起来,“我为什么要难过?”

    江之寒柔声说:“对呀,无论是复读,还是找工作……我都支持你。”

    楚婉歪了歪脑袋,“我可没有复读的钱……你赞助我?”

    江之寒耸了耸肩,“没问题。”

    楚婉忽然扑哧笑出声来,“我为什么要复读?为了要考一个重点大学?”

    江之寒说:“是呀,复读一年,说不定因祸得福,能考上一个更好的大学。”

    楚婉摇头说:“我对我这次考上的一般本科很满意了,就不费这个劲了。”

    江之寒张大嘴,“你考上了?”

    楚婉吃吃的笑了两声,“干嘛?看不上我?我就不能考上?”

    江之寒气结道,“可是……你一直……很忧郁的看着窗外……”

    楚婉收起笑容,“刚才想起晓晓了……不知道,她在南边还好吗?”

    江之寒温言道:“她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话音刚落,高二的余凯在教室门口大声嚷起来,“江老大,请客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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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元楼的三号包间里。放上了两个大圆桌。

    王主任,王老师,和高三的科任老师占了一个桌子,一班的学生们和足球队的家伙围着另一个桌子。来的晚的人,被安排到楼下的大厅。

    江之寒拿着酒杯,走到老师们的桌子,一个一个的敬过来。

    来到王主任面前,他一只手搭在坐着的王主任肩上,诚恳的说:“主任,这都是你心血的结晶啊!”

    王主任难得的爽朗大笑起来,并不多说,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仰头一口喝干了,引得在座的老师一阵叫好声。

    江之寒敬过班主任王老师,来到她身边的物理古老师。想起今早偶遇的林墨,江之寒对古老师又多了几分亲切感,他双手捧着酒杯,说道:“古老师,这一年,真是要多谢您的教导和帮助。”

    物理一向是江之寒的强项,到了四十中,又拿了一次市物理竞赛的一等奖,向来都是古老师的爱将。古老师温言勉励了他几句,拿起饮料杯,和他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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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成绩的这天,可以说是完美的。不仅江之寒自己,包括所有他最关心的人都有了一个好的结果。十二年的寒窗,为的不就是这一个结果?

    江之寒头挨着枕头的时候,已经几乎忘记了林墨带给他的熟悉感觉。心里想着的是倪裳,楚明扬,阮芳芳,陈沂蒙们今天的好消息,是一个美好的没有悲剧的日子,至少对于江之寒来说。

    火车轰隆隆的开进隧道,远处似乎有一丝光,但隔的很远,光是那么的微弱。忽然间,有个声音响起来,让黑暗的空间多了些温暖。

    那声音很轻,江之寒仔细聆听,终于听清楚了它的内容。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在反复的说,

    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我叫林墨,江之寒机械的重复了几遍。忽然间,似乎有电流从脊背里一划而过。

    她叫林墨!江之寒一下子坐了起来,觉得背部的肌肉仿佛还在痉挛着,才经过剧烈运动的样子。

    她叫林墨!

    江之寒仔细的回想梦中的声音,他能感觉到那种相似的感觉。他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回忆起今晨路遇林墨的感觉。

    这个梦……竟然是真的!

    真的有一个叫林墨的女孩儿在我身边,真的可以在她身上找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前年暑假的梦,在江之寒心里是一切改变开始的那神秘的第一推动力。没法解释的,仿佛命中注定的,但自己又时常怀疑不过是一个错觉的。

    但,它竟然是真的!

    江之寒完全没有了睡意,他坐在床上,按了按电子表的光键,是半夜三点三十六分。他跳下床,在屋里赤着脚轻轻的踱着步,害怕惊醒了隔壁的父母,却又掩不住心里那种难以描述的兴奋。

    那个梦可能是真的!而那个梦现在遗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已经出现在身边。而她。在江之寒看来,有点像那个梦的坐标,甚至是自己生活的坐标。

    江之寒的胸口被那种兴奋劲充溢着,已不能进行什么复杂的思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远处的天边已经有第一丝最微弱的亮光,才像笼子里困住的野兽一样,终于停止了绕圈,坐到了床上,扭开床头灯,想了想,提笔继续写晚上没写完的那封信。

    思宜,

    收到你的信以后,我没给你回信。我打过一次电话,你的号码已经变了。你也许说的是对的,如果在一起的时候,只是我在不断的伤害你,为什么不结束那样的关系呢?也许作为朋友,我还有一两分可取之处。

    现在是半夜五点多钟,我刚从一个梦里醒来,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梦。

    昨天上午去学校拿成绩前,路上偶遇了一个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初中小姑娘,我忘了她的名字,她告诉我她叫林墨。后来去了学校,看了成绩,考的还不错,上青大是没问题的。后来又打了一圈电话,楚明扬他们都考的很好,全部上线了。回到家,爸妈都很开心,我大概是这一年第一次看见我爸的慈眉善目吧。

    睡觉的时候,那个梦,已经消失了那么久,忽然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她说,我叫林墨。不仅名字相同,连声音也那么相近。

    这两年。我的生活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固然是因为我的努力和周遭环境的变化,但从内心最深处,我总觉得最开始的那一下是从那个梦开始的。

    自从……倪裳走了以后,然后是你,然后是我师父险些把我开除出门,我有时候总觉得很多事情不踏实,很虚幻,就像在梦里一样。也许一夜之间,股市就暴跌了,书店就被封了,饭店就出什么恶性的卫生事故了,一切手里有的都呼的一下没有了。

    收到你那封信以后,我这种感觉越的强烈。你以前常说,我是少有的比你更有自信的人,其实内心深处有时候我有时候也有着深刻的自我怀疑。

    我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需要某种东西来保证。如果说用来保证的是梦中的一个名字的话,很多人知道了一定会笑掉大牙吧。

    但,这个名字对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或者我可以说,是一个坐标,我人生的坐标。

    我会小心的看着她,只要这个坐标不沉没不消失,我在前进的路上会有更多的信心的。

    现在,我迫不及待的等着天明了,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

261 惊吓

    江之寒一大早就去了烧饼铺。

    在那里吃了足足两大块烧饼。站了半个小时以后,他意识到守株待兔是一件颇为愚蠢的事。昨天林墨是去学校参加夏令营培训的,不代表她每天都需要去学校,毕竟现在是暑假的时候。

    江之寒不知道林墨住在哪里,但推算一下,如果是步行上学,又要经过此地的话,住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从烧饼铺往前走,路的两边都有住家的地方。但如果住的离再往下的环城马路太近的话,坐公车去七中应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从这个逻辑出,前面三分钟路程左右,路左边那一大片的居民区应该有很大的可能。

    江之寒抱着一丝希望,朝那片居民区走去。时间大概不过六点多,路上的行人不算太多,空气里还有些早晨的凉意。

    这片居民区足有几十栋六七层的楼房,江之寒也没想过一栋一栋问过去。只要知道林墨开学在七中高一,见到她不过是迟早的事。今天,他只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急迫,想要出来碰碰运气。

    在居民区里随意绕了两个圈,江之寒决定不要再做无聊的无用功,下了阶梯。往居民区的山下走去,那里是书店所在的地方。

    刚走到居民区的边缘,林墨的身影就印入眼帘。她正两只手拿着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早点,从山下往上爬着梯子。

    江之寒不由得咧嘴笑了笑,缘分看来还是个靠谱的东西。

    林墨左手端着滚烫的才好的豆浆,右手捧着一盒包子,往家里走。今天她早起去附近的公园晨练了,顺便帮还在家的父母捎上早点。

    忽然有个声音在上面响起来,“我认识你!”那声音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林墨抬起头来,在她前面十几步阶梯以上,江之寒挂着他的左臂,正站在那里。

    林墨听到这句很突兀的话,眨眨眼,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江之寒说:“你叫林墨。”

    林墨撇撇嘴,心里说,记性不错,昨天告诉你的今天居然还记得,她微笑着说:“没错啊,我叫林墨。”说着话,继续往上走。

    江之寒用一种现了新大6一样的语调很肯定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叫林墨。”

    林墨诧异的抬起头,正迎着江之寒的眼睛。这一瞬间,他的眼里仿佛有比太阳更火热的东西在燃烧,好像还有一种久别重逢亲人的极大的欢快。

    林墨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慌掉了。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台阶。脚碰到上一步的阶梯沿上,身体失去了平衡。下一刻,滚烫的豆浆有一些倒在了手背上,林墨被烫得轻轻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想去抓住脱手了的装豆浆的大杯子,人却失去了平衡,往前倒了下去。无巧不巧,下巴撞在上面的一道阶梯的沿上,还没觉得痛,已经有液体流了出来。

    江之寒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情急之下想伸出两只手去扶。左臂一痛,才想到左臂还吊着绷带。江之寒伸出右臂,把林墨扶起来,看见她的下巴磕破了,有一道不浅的口子。

    这时候,林墨也觉了,伸手一抹,一手的血。她嘟嘟嘴,用牙咬了咬下唇,用手去按住那伤口。但伤口颇深。血还是汩汩的往外流,浸湿了手,又滴到白色的圆领衫上,留下颇有些触目惊心的红色斑点。

    林墨虽然胆大,毕竟是女孩子,开学才上高中。她见血不停的往下流,心里已经慌了,皱着眉头,求救般的看着害她摔倒的罪魁祸——江之寒。

    江之寒也有些慌了,平时的镇定一下子没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吓得林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江之寒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下,血流的虽然有些吓人,但下巴的外伤应该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他问道:“有手绢吗?”

    林墨点了点头,伸出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绢,运动的时候擦汗用的。

    江之寒拿过来看看,还很干净,便示意林墨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把手绢放在伤口处,让林墨用力在外面按住。

    江之寒想了想,说:“别害怕,你先坐在这里,我马上去叫车,把你送到医院去。这么深的伤口,应该需要缝针。”

    林墨虽然还有些害怕,但已经部分的镇定下来,她说:“要不……先回家吧?”

    江之寒问:“你家在哪里?”

    林墨说:“在东北角,大概再走七八分钟就到了。”

    江之寒说:“太远了,我去叫车。等一下你用我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好了。”

    “等着我,别害怕!”,说着话,他飞快的往下跑,往下走三四分钟的地方就是一条小马路。跑了几步,江之寒又回头叫道:“不要怕,我马上就回来!”

    江之寒用尽全身的力气,三步阶梯一次的往下跳,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小马路上,放眼看去,根本没有出租车的影子。江之寒四处看了看,想要想出个法子,却意外的看见了一家药店。江之寒一下子想起来,这里确实有一个不小的药店的,冲进去,问有没有暂时止血用的医用纱布。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飞快的扔下钱,买了东西,又忽然想到书店离这里不过几分钟步行的路程,便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小倩,她知道了情况,说出去看看。江之寒拿着纱布往回跑,小倩的电话打回来。说附近看不见出租车的影子,不过店里正有一辆车在卸货。

    江之寒毫不犹豫的说:“给他钱,让他马上开过来,就在前面那条小马路,叫春林路的尽头。马上!”

    江之寒跑回到林墨坐着的地方,见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用力的按住伤口,两道眉毛皱的都要挤到一起了。

    江之寒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已经找好车了。你看,我们现在换上止血纱布,应该会好很多。你再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好吗?真是对不起。”

    他解开刚才用来压迫的手绢,换上止血纱布。血虽然还没完全止住,但往外流的已经没有那么猛了,被止血纱布缠住吸一吸,不再有血往外流。

    江之寒说:“你看,你看,血不往外流了。好了,我们现在下去坐车,在车上你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见林墨一脸失神的样子,忧虑道:“怎么了?你能走吗?要我背你下去吗?”

    林墨摇了摇头,站起来,带点哭相的说:“怎么办?要破相了。”

    **************************************

    虽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江之寒还是煞有介事的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找了人,东托西托找到了距这儿最近的临江医院的外科主任,对方说把人送来,会让一个护士去门诊部一楼等着,来了就治疗。

    江之寒又让林墨给家里打了电话,林墨倒是很镇定,在电话里说的不轻不重,只说自己跌倒了,要去临江医院止血。

    从他们在的地方,到临江医院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到了医院,等候在那里的护士已经先领着林墨去止血了,让江之寒自己去办挂号交钱的手续。等到江之寒排队把一切都办好了,那边已经缝好了针,对于医院来说不过是很小很平常的处理。

    江之寒简单的感谢了两句,领着林墨走下楼,边走边问:“缝了几针?”

    林墨说:“七针。”

    江之寒道歉说:“今天都怪我,不知道怎么吓到你了?”

    林墨眼睛弯出一个弧度,笑道:“你早上真的很古怪很吓人。”突然间,她又皱起了眉,求助似的看着江之寒,“我……不会破相吧?”

    江之寒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头,小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手伸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赶快缩回来。很郑重的保证说:“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痕迹,久了就会消失的。”其实江之寒自己心里也不是很知道。

    走到门诊部门口,林墨的妈妈已经到了,正是江之寒在四十中的物理老师―――古老师。

    古老师看见林墨下巴包得严严实实的,吓了一跳,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问:“这是怎么了?”

    江之寒心里祈祷说,千万别说是被我吓的,千万别说啊。

    林墨眼珠子转了转,在江之寒的脸上打了个转,搞得他心突的跳了一下。林墨说:“上坡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就……磕在下巴上了。”

    古老师说:“你看你……走路都不会走。我平时说你什么来着,你走路那个姿势就不对。这么大的孩子,哪有走路摔跤的,除了你?”边说着,边爱怜的偏头去看她的伤口,问:“已经处理过了?怎么这么快?”

    林墨说:“已经缝了针了,还需要来换次药。”

    古老师松了口气,才有空偏头看了看江之寒。她一进来就看见了江之寒,但来不及和他说话。

    古老师看了眼江之寒,问:“江之寒,你怎么在这里?”

    林墨帮他回答说:“嗯,是他帮我叫车送来的。”

    古老师回头看了眼女儿,疑惑道:“你们认识?”

    林墨说:“嗯,以前在七中遇到过。”

    古老师对江之寒说:“今天,那真是谢谢你了。”

    江之寒趁着古老师回头,给了林墨一个感激的眼神,说:“古老师,您太客气了,能够帮上一点忙,我也很高兴。”眼角余光看到林墨微微撇了撇嘴。

    古老师说:“既然好了,那我们回家吧。”

    林墨说:“挂号的钱是江之寒付的。”

    古老师哦了一声,说:“江之寒,一共是多少钱?”

    江之寒本想说不用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个数目。

    古老师从钱夹里往外拿钞票,忽然问:“你知道林墨是我女儿?”

    江之寒笑道:“我也是才知道。”在母亲身后,林墨垂着眼帘,乖乖的站在那里。

262 表白

    江之寒坐在两栋单元楼后面的荒地上,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见林墨家住的地方。上个星期林墨受伤以后,江之寒把她和她母亲送回家,虽然知道了具体的地址,却并没索要电话号码,这几天也没有去找过她。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江之寒可不愿林墨或者是她父母以为他有什么不良的意图。

    江之寒精心的挑了两根草,把它们套起来,挽上结,一手一个,往两边拉。小时候经常玩这个游戏,不过那时候是两个人比谁找的更硬,今天他玩的是双手互搏。

    八点半的时候,江之寒远远的看见古老师拿着公文包出门了,大概是去学校值班吧。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登门拜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就如他写信给伍思宜说的一样,这个人生坐标,他最想做的其实是要看护她。

    九点过十分的时候,江之寒看见林墨一身黑色,走出了单元楼的大门,便拍了拍手,站起来,绕过背后的单元楼往下走。

    江之寒走的不算太快,等他绕到下面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林墨了。他拐过一个弯,前面十几步的地方,林墨正往前慢慢走着,身边有一个个子中等的小男生。

    小男生说话的声音不算小,隔了老远江之寒都听的清清楚楚。他说:“林墨,你准备选哪个班?”

    林墨回答说:“选班这个事,还不一定吧?我想都没想过。”

    小男生说:“我昨天去过班主任董老师的家了,她很确定的告诉我的。董老师说,这一次,学校要改革,升入高一的本校学生,成绩年级前十名的,或者是得过全市十佳三好学生,十佳学生干部的,给他们自由选班的权利,作为一种奖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是有资格的。”

    林墨似乎想了想,才说:“嗯……我不知道有什么区别。高中班的班主任我也不太认识,科任老师是谁也不知道。再说了,离开学还有一阵,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小男生说:“我……我想好了选哪个班了。”

    林墨哦了一声。

    小男生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想知道我要选哪个班吗?”

    林墨轻声说:“哪个班?”

    小男生停下脚步,侧过头去,很郑重的说:“我……要去你去的那个班。”

    林墨跟着他停下来,垂眼看着脚尖,好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选的不好。”

    小男生很坚定的说:“你……去的班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班。”见林墨低头不答他的话,他咬咬牙,说:“林墨……记得选好了班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走了两步,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转头飞快的跑开了。

    江之寒心里叹息一声,好家伙,进化的很快,表白这件事比我学会的早了一年有余。

    林墨跺了跺脚,好像有些烦心的样子。一抬头,江之寒笑呵呵的正站在她面前。

    林墨愣了一下,脸上飞起两片红云,不由自主又跺了跺脚。

    江之寒笑道:“这次没吓到你吧。我誓,真的不是存心偷听的。”双手并拢,做个保证的姿势。

    林墨有些局促的问:“你怎么在这儿呀?”

    江之寒笑道:“其实……我正准备去你家,看看你伤口好了没有,顺便向你道歉来着。”

    林墨轻轻哦了一声,说:“我正要出去呢。”

    江之寒说:“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的。”侧头观察了一下她的下巴,说:“不会有痕迹的。”

    林墨被他勾起了心事,皱眉说:“谁说的,我这几天照了几十遍镜子了,那疤痕一点儿也没有变淡。”

    江之寒安慰她说:“这个,要有点儿耐心,起码也要几个月吧。”

    林墨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江之寒说:“对我来说,你去的班就是最好的班,这是我这一年来听过的最好的表白了。”

    林墨的脸又红起来,她嗔怒的看一眼江之寒,说:“偷听别人说话就不对了,拿出来取笑人就更是没有道理。”

    江之寒摸摸鼻子,笑的像只狐狸一样。

    林墨不甘心被他取笑,想了想,反击说:“你难道没对倪裳姐姐说过这样的话?”

    江之寒愣了愣,问:“你……和倪裳很熟吗?”

    林墨好像很得意扳回了局势,说:“我告诉过你呀,倪裳姐姐是我的榜样。”

    江之寒看着林墨,回想起自己高二开学初见倪裳的情景。在大家的眼里,倪裳也算是外向活泼的女生,但江之寒能看到她更里面的东西,倪裳是一个一直担负着很多责任,给自己定了很多规矩的女孩儿,有很严格的家教。给他的感觉,林墨同她的性格大相迥异,虽然他现在和林墨并不熟悉。

    江之寒换了个话题,问:“你这是去哪儿?”

    林墨说:“去我爸厂里面。”

    两人随意说着话,走到外面的路上。

    江之寒说:“你要往左走了吧,我得去一下书店。”

    林墨看了看眼前的三味书屋,说:“这家书店很不错呢。”

    江之寒笑道:“欢迎光临,我可以给你八折优惠。”

    林墨惊讶道:“是你家开的?”

    江之寒点点头,说:“忘了今天想给你说的正事了。”他看着林墨大大的眼睛,很诚恳,有些缓慢的说:“那天吓着你,我真是很抱歉。不过……我真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在哪里见过你,那天早晨才表现的有些奇怪。听起来很老套不是吗?不过是真的,就像……很难形容,有些类似见到了失散很多年的妹妹,或者是很多年不见一起长大的邻居,有点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林墨看着江之寒,他眼里包含的东西太复杂,而她还太小,不能够完全读出来。不过,她能读出一点亲切,读出一点信任,或许还有一点点依赖?

    不知道什么原因,林墨对眼前这个她从不同渠道听过很多传说的大男生也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江之寒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莫名的觉得有些像当年向倪裳表白等待审判的时刻。他说:“看到你,有些像……我说不太好,有些像找回了一个很多年前的老朋友,所以顺带把很长一段历史也找回来了。我呢,好歹比你高三年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什么烦心的事,不能解决的困难,如果觉得我也许能有所帮助的话,不要忘记来找我。”

    江之寒很温柔很温柔的问:“好不好?”

    林墨轻轻点了点头,举起右手在胸前挥了挥,说:“我走了。”走进市场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263 求助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林墨的求助电话很快就来了。

    虽然林墨说不用了,江之寒还是坚持和她约好了时间,下午四点在市少儿活动中心的门口等她。

    昨天晚上一场大雨,让中州的气温下降了不少,空气里还残留着些潮气。江之寒坐在活动中心门口的一级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叠纸,在等人的时候还研究着自己写的校园商业开的一揽子策划。

    四点二十的时候,林墨小跑着出来,见面就道歉说:“对不起啊,老师拖堂了。”

    江之寒把纸收起来,站起身来,微笑道:“没关系。你在这里上什么课?”

    林墨说:“芭蕾舞。”

    江之寒笑道:“听起来很不错哦。才下了课,我犒劳你一个冰淇淋吧。”

    林墨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说:“嗯……冰棍就好了,我喜欢牛奶味的。”

    江之寒看着她,如果能选择有个妹妹,这就是最完美的模子啊!嗯,心佩那个小魔女虽然可爱,实在是太难伺候。

    江之寒给林墨买了一根冰棍,自己也要了一根,问道:“我们去哪里说事儿呢?”

    林墨说:“边走边说就好了……可以吗?”

    江之寒很爱怜的看着她。说:“当然了。”

    林墨说:“我不想上这个芭蕾舞课了,可是想不出来怎么说服我妈。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江之寒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想上了,是不喜欢吗?”

    林墨说:“喜欢吗?也说不上特别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不过不是为了这个,我就是想省省钱。”

    江之寒问道:“怎么?家里经济状况有什么问题?据我所知,这一年好像四十中老师的待遇提高了不少,你妈妈应该有受益。”

    林墨说:“是这样的……我爸呢,在轴承厂食堂工作。厂里面条件不好,不管怎么做都只有一点点工资。我爸他很能干的,他一直想自己出来开个小店,可是我妈说那样太不稳定了,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陪还是赚。即使要做,也得等到我大学毕业了找好工作再说。可是……那得多久呀,还有七八年呢。我爸有这个想法,也有好些年的时间了,这样等下去好像没底一样的。”

    江之寒心里很是高兴林墨会把私人的事情拿出来讲给他听,征求他的意见。他柔声问道:“那你不上芭蕾舞课,能省下多少钱呢?”

    林墨说:“能省不少钱呢。我最近脚又长了,你看,舞鞋又要买新的,过一阵也许还要新的演出服,再加上学费。这个暑假我妈还准备让我开始上一个小提琴的班。小提琴很贵的,学费也比这个要贵。如果我能说服妈妈退掉芭蕾舞的课,小提琴班也不用去上了。其实我们家平时不花多少钱,如果把这些省下来,爸爸兴许就可以出去开店了。我前天晚上听到他在房间里和一个老朋友打电话,说他很想出了那个厂去闯一闯。可是为了女儿要再等上几年,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他说的很小声,生怕我听到了,不过我还是听见了,心里……好难受……我不想成为他的后顾之忧。”出于一种很奇怪很直觉的信任,林墨选择了江之寒来倾诉自己的苦恼。而且,她的潜意识里好像很信任他,能够帮助自己解决困扰。

    江之寒很自然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说:“你别急。我问你,你爸爸想要出来开店,是说一说呢,还是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计划。譬如说,做什么,有很详细的规划了么?”

    林墨说:“他是有具体计划的。我爸是大厨呢,冷菜热菜都能做,不过他最拿手的还是糕点小吃,而糕点小吃当中他做的最好的就是包子。我爸说,现在流行沿海那边的小笼包,其实中州传统的小吃鲜肉包味道一点不比那个差。他工作之余,在家里面自己研究了好久怎么改进包子的皮。肉馅的搭配,和火候。他想着先开一家小店,就专门卖包子。如果做的好,再慢慢的把它做大。”

    江之寒问:“你吃过你爸做的包子吧?”

    林墨说:“当然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江之寒想了想,问道:“林墨,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林墨抿着嘴,摇摇头。

    江之寒说:“你觉得你爸的包子最好吃,是因为是你爸做的,还是真的你觉得它是最好的?”

    林墨很认真的点头说:“真的是最好的。”

    江之寒笑道:“那好,让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经验。只要不是奢侈浪费,钱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你呢,也别忙着去和你妈说什么不上舞蹈课的事。你先帮我做一件事……”

    林墨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什么事?”

    江之寒说:“把你爸爸做的包子帮我偷一个出来,让我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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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很正式的给林墨家打了个电话,约定了一个日子,上门去拜访。

    敲门进去,换好鞋,去卫生间洗了手,江之寒走出来,开始今天约见的第一件事:尝一尝餐桌正中央摆放的一盘热腾腾的包子。

    其实这是江之寒第二次吃林墨父亲做的包子,不过他还是很郑重的,很仔细的一口一口吃了一个,回了回味,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竖起大拇指。衷心的称赞道:“真是人间美味呀。”

    被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小伙子这么郑重的夸赞,林墨父母并没有露出什么很惊讶的神色。关于江之寒的背景,四十中传言很多。古老师虽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也不完全相信有些不着调的谣言,但她是看到江之寒到了四十中以后的种种表现,对于他的背景大概是心里有数的。

    江之寒拿出两张名片,双手递过去,说:“古老师,林叔叔,我们呢,本来就是涉足餐饮这个行业的,而且从普通老百姓这一档,到所谓高档的,我们都有涉猎。现在在文翰饮食服务有限公司下面,有几个主要的分支。一个是七中的食堂经营,一个是风之裳糕点甜品店,一个是粤菜馆状元楼。我们正准备开业的还有一家高档餐馆。”在江之寒给林墨父母的名片上,他的职衔是文翰饮食服务公司副总经理。沈桦倩曾经开玩笑说,继承家产的富二代通常都是从副总开始接班道路的。一般来讲,江之寒给自己印的名片上用的是特别顾问或者市场部经理的头衔。今天为了给林墨父母更多信心,他特地印上副总的头衔。

    江之寒看着林墨父亲说:“既然做生意,当然要想着赚钱。不过呢,我们确确实实的在赚钱的同时。想要尽一份力来开祖国宝贵的饮食文化遗产,包括中州丰富的食文化。我们的主厨之一,龙师傅就曾经说过,这些遗产技能在民间其实还有很多,等着我们去掘去收集去扬。林叔叔,今天吃了你做的包子,我不得不说,这么好的包子,就是散落在民间的珍贵食品,足可以和现在流行的小笼包蟹黄包抗衡,却默默无闻了这么久。实在是一种浪费呀。”

    林墨父亲看起来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被江之寒这样当面夸奖,一时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之寒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过分的自信或者气势逼人,他总有几分害怕这样会有些副作用,在林墨父母心里留下一些坏的印象。江之寒庆幸的是,在四十中的一年,由于物理成绩优异,重新分班后的一学期他担任物理课代表,向来在古老师面前都是比较规矩而知礼的。

    古老师显然比丈夫要更能应付这样的谈话,她放下名片,说:“原来大名鼎鼎的风之裳和状元楼是一家的,都是你们开的。”

    江之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说:“古老师,林叔叔,餐饮这个行当确实也不那么好做。要追求价格便宜嘛,每个人都可以开个小摊,竞争非常的激烈。要追求味道品质嘛,价格高了非议的人也很多。不过呢,我们始终相信一点,就是真正用心做出来的好的食品,一定是不缺少顾客的。林叔叔你做这个包子,看起来是个小东西,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是用心做出来的。”

    江之寒讲的如此诚恳,很容易的就赢得了林墨父亲的共鸣。包子虽小,他私下研究它的改进已经有十余年了,凝聚着他的心血和梦想。

    江之寒拿出一份文件,说:“今天尝了林叔叔您做的包子,我更加坚定了合作的信心。这是我们提出的两个合作方案。林叔叔,古老师,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仔细看一看。在你们看之前,我大概的向你们解释一下。”

    江之寒把两份一样的文件递过去,自己翻开手头的那一份,说:“第一个方案呢,是林叔叔您以技术入股,我们以资金入股。您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们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投资开一家专营包子的店铺。基本上的分工,我们负责店铺租赁,人员招聘,和日常业务运营管理,而你负责人员培训,食品质量管理,和产品开,原则上利润会五五分成。除此之外,不论销售情况如何,我们每月付给您第二个方案呢,林叔叔您自己开店,我们向你提供3万到8万额度的无息贷款。店是全部属于您的,作为回报,我们得到除了您自己店以外在国内的独家销售代理权。我们每天会向您订购一定数量的包子,定时清算。这样呢,您至少能保证有一定的销量。才开始的时候,即使好东西,也需要慢慢积累顾客基础。有了我们代销的部分,可能会对您开始的生意有些帮助。”

    江之寒放下文件,笑道:“当然,还有第三种方案。就是我们聘请您作我们的糕点主厨之一,起薪一千元一个月,以后会酌情往上调整。不过,我以为,林叔叔是决心自己出来干一番事业的,这个方案恐怕不是很合您的意。”

    林墨父亲听了,有些呆住了。不管是江之寒提的哪个方案,都比他现在一个月拿两百块钱的处境好的太多。而且有了江之寒的合作,辞职出来的风险基本没有,最糟糕的就是去他店里当厨师嘛。

    林墨父亲看了看妻子,古老师有几分疑惑的看着江之寒,说:“我怎么觉得,不管是哪个方案,我们都占了很大便宜呢?”

    江之寒笑道:“古老师,说到做生意,您就是外行了。林叔叔的技术和能力,都是珍贵的财富。当然,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他可能会一直被埋没。我们公司也正准备找一个切入点向中低端的市场扩张,所以这一次,对林叔叔,对我们,都是很难得的机会。我们是很真诚的希望能够促成这个合作。我深信,这一定会是个典型的双赢的局面。”

    古老师看着江之寒,他一脸诚恳的模样,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小孩儿能够伪装出来的。她沉吟了片刻,很果决的说:“我觉得第一个方案就很好,老林,你说呢?”

    林墨父亲点头说:“我觉得好,很好。”

    江之寒倒是有些佩服古老师的果断,想必第二种方案需要贷款经营,对她来说还是不小的风险,一心想要规避。他点头说:“那好,我明天,最迟后天就把合同拟好,拿过来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签了字,下个星期开始就正式启动这个项目。”伸出手去,很正式的和林墨父亲握了握,说:“林叔叔,合作愉快。”

    林墨父亲多年的愿望现在一下子有了很大的希望,脸上所有的皱纹好像都舒展开来,开心的用力的和江之寒握了握手,却笑着说不出话来。

    古老师看着江之寒,心里难免有些困惑。江之寒好像从内往外的高兴着,开心的程度简直可以和丈夫相比。老林真是一个大的聚宝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才?古老师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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