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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一梦全文阅读

作者:小鱼联盟     最长的一梦txt下载     最长的一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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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师兄的告别宴

    月的青州,天气就已经热起来。知鸟一到中午就叽叽喳喳的开始上班了。这个风景秀丽的中等城市,这些年来气候却是越来越差。冬天愈冷,夏天愈热。而春天,却是越来越短,仿佛前两周还是冷冽的冬天,一眨眼就跳过春天进入到炎热的夏季。

    江之寒刚走出研究所的大门,腰上的汉显呼机就嘟嘟的响起来。他摘下来看了看,跨上自己破旧的自行车,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研究所外是一段陡峭的斜坡,在校园里颇有名声。据说许多久旷的花痴男们幻想着著名的自行车撞人相识美女的桥段,从这儿风驰电掣的冲下,真撞上的10个有7个是男人,还有2只是恐龙。如果你撞上大运碰上一位姿色中等偏上的女生,恭喜你,如果她没有给你一耳光再让旁边的男朋友上来猛揍你一顿的话。

    江之寒是个个性比较谨慎的人,从小到大他都是那种个头中等,长相一般,成绩中上,说活不多(除了在熟识的朋友面前)的人,如果用两个字形容他,那就是普通。扔在人群里要找出他,可是比登天还难。父母的朋友要夸他,通常找不出别的词,就是这个孩子老实,做事也踏实。师长们用的最多的是一个稳重。

    但江之寒内心其实是一个有几分骄傲的人,在他认识的朋友同学中,真的让他觉得聪明才智过自己的没有几位。虽然出生在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从小就被贴了一个老实的标签,平平稳稳上了大学,从来不是那种卓而不群的人物,在内心里他却是有很多人所不知的自信-那些家伙能做的,我也能做!

    江之寒的谨慎体现在生活中的小处-譬如冲下这个20度的斜坡时,他通常轻轻的捏着刹车,让车不要太快。而今天,他放开了刹车,让身下破旧的二手凤凰车肆意冲下,风从身边吹过,林荫道两旁的树木快的后退,有一个瞬间他简直错觉自己不是骑的一辆凤凰,而是开着一辆法拉利。

    终于,在这个校园里呆了7年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人还未老,却已开始回忆过往,只是因为到了离别的季节。

    5月份的校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再平常不过,但对于毕业班的人就有些不寻常的滋味。

    春季毕业的研究生,已经完成答辩,有的人已经离开了,还有些人逗留着处理一些善后的琐事。本科的毕业生马上就开始答辩,但对于大多数人那不过是个形式。工作基本定下来了,考研的已经知道结果,剩下的无非是最后一个仪式。

    5月份的校园,因此充满着各种告别的活动。而对于我们中国人,没有一项活动比得过……吃。

    中午的宴请,主人是研究所的一个博士叫沈城。沈城今年已经34了,是工作几年以后报考的博士。他的毕业,可谓是几经磨难,前前后后他在研究所呆了七年半才拿到这一纸证书。说起来沈城得以毕业江之寒是帮了大忙的,连工作联系他都出了些力。因此虽然不在一个课题组,二人交情颇深。

    问过服务员,推开7号包厢的门,就听到有人咿咿呀呀的在唱歌,唱的是当红天后的新曲,古词新唱柳永柳大叔最有名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kao,谁在恶心人,10个大老爷们坐在这儿,唱这个”,江之寒笑骂道。那些夸赞他老实的父母辈亲友们看见恐怕要大吃一惊。研究所这两年半的经历,尤其是后来开始自己跑厂家,做项目,已经慢慢的改造了江之寒,虽然还说不上交际手腕高明,但场面上的应酬,朋友之间的调侃,做起来也算是洒脱而自然。

    唱歌的这位,大号叫林胖。他对这个外号毫不抗拒,久而久之他的大名大家常常想不起来是什么。屋里坐着这七位,除了林胖江之寒,就是主人和他课题组的师弟。

    之所以有林胖,那是因为沈城的毕业和找工作,林胖是另一位出了大力的,他的功劳恐怕比江之寒还要大很多。林胖比江之寒低一届,是一个导师下的师弟。他进研究所基本是来混文凭的,以后出去瞄准的是国家机关的行政工作。

    最开始江之寒对这样混文凭的师弟内心难免有些排斥,带着他做项目很是困难,很多事情甚至要自己代劳。但江之寒算是一个脾气好的,本科毕业以后也算越来越懂人情世故,再加上导师提点了两句,所以一直对林胖颇为照顾,连他硕士毕业需要的一篇论文也是自己写了80%让他联署的。

    但在沈城这件事上,江之寒重新认识了这个师弟,不仅是他家里人脉网络的力量,而且他感觉到此人颇有些豪侠气和热心肠,也算是可交的一个朋友。因此两人的交情倒是愈深厚,平时可以玩笑无忌。

    桌子上摆着4盘冷菜,炒螺丝,煮毛豆,拌黄瓜和咸鱼,算是学生聚餐的经典四冷盘,桌下面自然是一箱啤酒。如今才进校的新生(特别是在扩招之后),似乎家境越来越好,皮包越来越鼓,但对于江之寒他们这一代的学生,四冷盘和劣质啤酒也算是学生时代永恒而温暖的回忆。

    沈城笑道,“先上冷盘,喝点酒热热身。热菜还没上,就等你和孙悦。”孙悦是下两届的研究生,那一年研究所共招了16个人,就一位女生,此比例据说只有数学系和理论物理系可以媲美。大家开玩笑背后叫她”一点红”,取万绿丛中一点红之意。

    江之寒抱歉道,“老板开会,想延多久就多久,咱们替人打工的就是没辙。不过迟到没借口,自罚一杯,我干了。”这个年头大家不叫导师老师或教授,统以老板呼之。

    一番劝酒与拼酒之后,孙悦打来电话说中午有事不能来。于是热菜开始呼呼的上,酒开始呼呼的喝,四季财兄弟好的游戏也开始上演。八个大老爷们在一个包间里,演绎着这个季节重复过无数次的剧目:喝告别酒。

    酒就是话的催生剂。这绝对是真理。半箱啤酒下肚,男人仿佛变了女人或是老人,家长里短,八卦逸事,不停的从嘴里吐出来。江之寒坐在那儿,有些时间仿佛有些走神,自己好像飘在身体外面在看一出话剧,每句话仿佛从远处传来,撞在身体上还有回音缭绕。

    低两届的师弟张章在唠叨孙悦的八卦。据说三位男士在争夺这一点红,一位是所里的博士生,一位是同级的硕士研究生,据说从中学就是同学,一直痴心未改来着,还有一位新加入的据说是计算机系的,自己开始做项目手里颇有几个钱。

    江之寒打心里颇瞧不起这位讲八卦的。女生的这些八卦偶尔讲一两句逗个趣也罢了,把这些前因后果,枝枝蔓蔓了解的一清二楚还讲的津津有味的,实在是更象居委会的大妈而不是二十几的大男人。

    大学生活,有时候真是太寂寞了。江之寒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心思却飘到别的地方去了。想当年和沈城从认识到相互熟悉,其实也是通过挺无聊的事啊-打游戏。从三国到赛车到仙剑,无论是合作还是对打,革命友谊就在联机中萌芽然后成长了。有一段时间两人经常一起骑十分钟的车去校外的教工食堂吃饭,饭后闲聊,虽然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江之寒慢慢感觉很投机。虽然江之寒不是那种喜欢找个人倾诉理想和苦闷的家伙,偶尔有些悲春惜秋的小资情绪也多是自己消化掉。但有一个朋友坐下来云淡风轻的闲聊一些事情,也是很好的一种感觉。

    也就在闲聊之中,沈城讲了他的事。进研究所的第二年,招他的导师去了中科院高升了,但还留了在学校带博士生的资格,不过是带个头衔双方都高兴。他的指导老师还挂在那个人之下,但实际关系已经转给另外一位新锐的博导。

    这位不满40的博导,最看重的却是经济创收,自己外面开了公司,研究课题也向数据库智能控制那个领域偏,真正本专业基础的研究却是早抛到一旁了。沈城的工作经验和本专业基础还是很扎实的,但由于大学读的很早,开始读博士生的时候对计算机相关的东西就是两眼一摸黑,远不及年轻很多的师弟们,所以不被这位博导看重也是必然的。不能给他打工赚钱的,基本都不在他的视野江围之内。研究课题拖了3年多才开题,然后就步履蹒跚。

    沈城年纪算是大的,锐气也慢慢磨平了,课题不顺利,一度堕落到以通宵打游戏打时间和苦闷,也是那段时间开始和江之寒真正认识。

    后来所里来了位新的博导,江之寒帮他干过一个月的小项目,凑巧知道他初来乍到也很难找到博士生。再加上他手上有个国家自然基金的项目和沈城的强项以及工作经验很是契合,于是给双方牵了牵线。

    沈城开始还有些犹豫,毕竟已经拖了4年而且论文已经开题,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跳过去,果然不到三年就搞定了毕业。为这事,沈城心里对江之寒是千恩万谢,而且深感江之寒这个人颇有能力,如有机会当非池中之物。

    再后来,由于沈城的数学理论基础不算好,江之寒帮他的论文润了色作了不少贡献。机缘巧合,林胖给卷了进来。短时间内在一级学术刊物能够表论文,林胖是走了他父母的关系网。甚至后来沈城的工作他也是出了一些力的。

    江之寒有些觉得古怪,为什么最近几天总是有些怀旧,还时不时的觉得自己站在身体外面看自己?在演人鬼情未了吗?他收住心神,觉张章还在喋喋不休他的八卦,不由得插嘴道,张师弟,我送你四句话:

    天涯何处无芳草

    兔子不吃窝边草

    既然质量也不好

    为何定在身边找

    林胖带头叫好,学着领袖的语气说,同志们眼光要放远一点嘛,青州师范和青州医大还有无数的深闺怨女等着我们去抚慰嘛。于是合桌哈哈一笑,算是了结了这个话题。

    一顿饭,吃吃喝喝聊天吹牛,坐足了三个小时。酒酣饭饱,大伙起身结账,出得门来往停车场走去,当然是自行车的停车场。沈城和江之寒落在最后,才有机会聊几句行程的事。

    江之寒问道,车票订了吗?

    沈城说是周二下午。

    江之寒有些遗憾,恐怕不能去送你了,周一要去沪宁出差,至少得三天才能回来。

    沈城喝了不少酒,也就有些激动,他抱着江之寒的肩膀说,送不送那只是个形式问题。在青大呆了这么多年,真正愿意帮忙又帮的上忙的朋友我就交到你这一个。林胖够义气,不过他给我帮忙说实话也是七分看你的面子,你在课题组帮他不少,而且从不和他计较,他嘴上不说心里是记得的。你尽力帮我的忙不求任何回报,他看在眼里又把你更高看一眼,觉得你是个讲义气又有前途的。我呢,这次回去找个没名气的大学做个讲师,慢慢争取混个副教授什么的,博导什么就不想了。一来和父母近了,他们老了可以照应,二来工作还算稳定,虽然机会比不上这里,但相对来说拉项目拉钱的压力也小不少。我倒想安安心心做个大学老师,好好给学生上几节课。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能力有限又被耽误了时间,现在出去无非就是图个安定。你呢?还年轻,又有能力,前途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是要有大出息的。

    江之寒笑笑说,虽然我比您老小那么几岁,也不再是愣头青了。那些年少时候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还好找到个不错的工作,混个白领,再争取进步进步,祈求谁恩赐我一个贤惠又不太丑的老婆,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一辈子。

    沈城有点吐字不清的说,我看好你。不要小看自己,你前途远大着呢。我去的那个地方,别的不说,空气清新,环境也好,还不算挤。什么时候有空一定过来看看。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伟人说的都兑现了,天堑变通途。到哪儿不是几个小时的事,平时电话a1s联系也方便的很。说到来宰你,那机会是大大的有。你不用担心我不来,只怕会担心我来的太多。

    两人来到停车的地方,各自开锁取车。沈城说,我要去一趟校外,就在这里和你分手了。犹豫了一下,突然说,以前没给你讲过,主要也觉得是太无聊。当年我报考博士,是为了当时的女友。我虽然在厂里是技术骨干,但没后台学历也一般,所以她觉得这样下去前途黯淡,便死活劝我停职考研。想想那个年代,博士是多么神圣的头衔呀。没想到自己不争气,反而陷在这里七年呀。七年呀,就多了一张纸,少了不少头,七年呀。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硕士满街走,博士不如狗。

    江之寒知道沈城喝的多了一点,又有些离愁别绪,也就没说什么多余的鼓励和安慰的话,只是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郑重地说,大师兄,多保重。

    沈城咧咧嘴说:“失态了,你也是,多保重。”

    于是两人挥挥手,骑着车各奔东西。

    酒精被一阵风吹过,涌上头。江之寒骑在车上突然大声朗诵道,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

    儿女共沾巾

    路旁几个人回过头象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江之寒丝毫不惧,愈大声地道,

    老夫聊少年狂

    左擎苍,右牵黄,千骑卷平冈。

    后面的词却突然卡住了,不记得是什么。几个路人甲路人乙轰然一笑,这样的神经在离别时的校园倒也多见。

    远处的女生宿舍,飘飘缈缈的飘来天后的另一老歌,温柔缠绵的唱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江之寒的一腔豪情顿时泻掉了,小声咕隆了句,天后还真喜欢附庸风雅呀,心里却慢慢有些莫名的惆怅。

2. 自己也当回大师兄

    回到实验室,江之寒趴在桌上睡了一阵,醒醒酒。然后打开文档,有一个申请新的国家火炬高科技基金的申请文件要写。这个东东,江之寒心里明白,实在是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要提到”填补国内空白,达到国际领先”这个高度,更是荒唐。国内倒真没几个人搞,但现在开的东西大概也就是德国10年前的水平,更不用说他们已经大规模商业化了。但老板把申请报告的初稿拿给自己,那可是了不起的信任,几个师弟们都颇为眼红。

    其实江之寒理论上已经毕业了,但离上班报道还有两个月,再加上公司就在一个城市,连公司的技术总监都和老板有几分交情。所以于情于理,江之寒需要在这儿挥余热。但这种无中生有,妙笔生花的东西确实比调试硬件软件还要头痛。江之寒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小时,改了三次,连三行字都没写出来。无奈打开去邮箱收收信,也算放松一下。

    一个未读邮件的题目是:大师兄,晚上饭局,给个准信。

    点开看看内容,被申请报告折磨得有些迟钝的江之寒才意识到,大师兄就是自己。他不由嘀咕到,kao,岁月催人老,少年变白头,我也成大师兄了。

    晚上的饭局订在一个叫海上明月天的餐馆,比老家伙们中午吃饭的地方又要高上一个档次。组织活动的是中学同学会。当年江之寒报考青大的时候,青大还没甚名声,虽然是重点,但被认为是一流半到二流的大学。这几年青大展甚快,名气渐大,从老家中学考来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年轻一代的大学生,很早就开始有人际网络的概念,组织一个中学同学会,偶尔聚聚,讲讲方言,聊聊故乡,增进一下感情,还可以相互帮忙,委实是个好主意,用时髦的话讲,是双赢,是多赢。

    江之寒打电话给主席同学,告诉他自己有个会,会晚一点到,顺便问起这次活动的缘由是什么,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主人之一。聚餐是为了给三个大四的和江之寒这个研究生作毕业饯行。这一年多,江之寒项目甚忙,经常出差,倒是已经缺席好几次活动了。但这次既然是主人之一,就不好意思不去。不过想想好笑,居然需要客人来给主人安排好今天你请客,然后再电话或是邮件通知。

    六点四十,江之寒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吃得热火朝天了。一个大桌,足有17,8个人的阵容,还颇有些陌生的面孔。主席是个瘦瘦的戴眼镜的男生,今年大三。他很热情地站起来欢迎江之寒,大师兄好难请,真是大忙人呀。大一大二的师弟师妹都还没见过吧,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在座的除了主席同学,江之寒只和大四的两位相对较熟。一位叫彭帅的男生是和江之寒一个系的,毕业去了沪宁的一个研究所,另外一个女生是电子系的,叫林墨,在以前的几次聚会中聊过。江之寒对林墨的印象非常好,觉得她是一个不造作又很懂事的女生。他还记得第一次去参加中学同学会,大家约在图书馆前面的林荫道见面。那时候江之寒研一林墨大二,四五个人站在树下边等人边聊天。突然站在江之寒对面的一个女生叫一声往后跳了一小步。江之寒感觉什么东西掉在身上,但东看西看却找不到。林墨走上一步,轻轻的用手指在他的领口弹了一下,却见一只小虫掉到地上。虽然是一件小事,江之寒却印象颇深。虽然后来只是偶尔在校园路上见面打个招呼,但这个清秀女孩的不同于很多女生娇养造作的做派,江之寒一直没有忘记。

    江之寒坐下来,一个没见过面的师弟正在讲他追女生的事迹,丝毫没有因为大师兄到场有任何怯场的表现。江之寒和彭帅点头招呼,然后笑着对坐在旁边的林墨说,好像瘦了不少嘛。林墨皱皱眉,我以前很胖吗?江之寒张口结舌,这个,我以为是好话呢,结果还是没说对。林墨大笑,我以前确实是胖呵,这次下定决心减了7,8斤。

    江之寒对这个爽朗的女孩不由大生好感,悄悄地打量起来。说实话,以前他还真没仔细看过,就留了个清秀的印象。林墨穿了一件白色印暗花的T-shrt,下面是水磨蓝的牛仔裤,有一头及肩的乌黑长,眼睛亮亮的很有神,五官说不上特别但组合起来很舒服,下巴由于瘦的原因变得更尖了,嘴唇下有一颗小痣。江之寒心里暗想,kao,这在青大也算是10里挑1的美女了,看来我们家乡倒真是出美女的地方。林墨静态来看,放到女生云集的大学也许就是一个一般耐看的美女。但举止之间爽朗中带有一点真诚一点妩媚,却是又添了几分魅力。

    这边江之寒忙着打量美女,那边已经有小家伙开始挑衅了。

    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对着江之寒说:“大师兄来了只顾和师姐私聊,迟到了可是要罚酒三杯的。”

    江之寒毕竟和公司厂里的老油子都喝了一年多的酒,如何会怕一个小丫头。他笑道:“今天可是我请客也,客随主便。如果小师妹愿意帮我掏钱请客的话,我就当回客人罚酒三杯。”

    姓卢的小师妹毫不怯场,反击道:“大师兄谈钱很俗呵,我们进学校还没有聆听教诲你就毕业了。第一次见面,难道不应该请客吗?再说了,你可是马上要找大钱的人了,我们还是无产阶级。”

    江之寒点点头说:“要聆听我的教诲很简单,第一次见面作师妹的为表尊敬应该喝一杯,我作师兄的随意就好。”

    卢师妹不屑道:“有点风度好不好,应该是男生喝掉女生随意。”

    江之寒摇摇头,叹息道:“ok,我作为男生干一杯,你作为师妹干一杯,这下可公平?”和小女生斗嘴,江之寒倒真不觉得多么有趣。难道我的精神波长是和三十几的人更合契而和十**岁的没有相通之处?真是未老先衰呀,想到这儿江之寒不由得笑起来。

    姓卢的小师妹已经快的转移了目标,在向主席同学敬酒。

    林墨小声说:“笑什么,这么诡异?”

    江之寒看着卢师妹有些奇怪的五官组合,不由脱口而出:“自信的人最美丽。”

    林墨扑哧一笑,进而沉着脸说:“你好刻薄,人家小姑娘耶。”

    江之寒很严肃的说:“我只是真心的羡慕而已,我每天照镜子都在寻找这种自信。”

    林墨白了他一眼,那一瞬间江之寒清晰的感觉到心脏扑的跳了一下,很大声很急。

    这是怎么了?江之寒在心里问自己,这几天我的情绪很波动,是毕业综合症?眼角的余光瞟了林墨一眼,江之寒觉得自己的心又急跳动了几下,宛如一个没有恋爱过的17岁小男生。他定了定神,偏过头去和彭帅有的没的随便聊了几句。

    在座的还有两位是青州师范和青州医大的,今天也来凑热闹。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跨校寻找友好寝室互通有无的话题。

    江之寒偏过头对林墨说:“想想几年后这些小家伙就要出来和我们竞争,还真是有几分害怕。你看他们,很早就学会快适应坏境,充满社会性,人际交往能力呱呱叫,没有拘束感,和人自来熟。说实话我可是最近一两年才学会一点这些。所以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林墨若有所思地说:“不要说的自己很老气横秋一样的。不过我倒同意,现在差两年,就好像差了一代人,观念差好多。想当年,我才入大学见到读研究生博士生的师兄,可是战战兢兢,一心想着聆听教诲来着。”

    江之寒笑道:“彼此彼此。不过给我们自己说一点鼓鼓劲的话,现在的小孩子还是普遍有些浮躁的,我们研究所有几个有关系的本科生进实验室,叫他们做一下实验记录之类的体力活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想当年我们才进实验室的时候,能摊到个实验记录的事,还开心得不得了,觉得只要能学到点东西就是好事。”

    林墨点点头,但忍不住加道:“想当年这个词你用真是稍嫌年轻了一点。”

    饭局接近尾声,主席提议让毕业的师兄师姐讲两句,也算是给师弟师妹们传授一些宝贵的经验。当然几位大四的同学一起推江之寒,说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师兄,应当和大家分享一下成长的经验。

    江之寒想了一小会儿,倒是收起一直轻松说笑的神情,摆出个成熟的大师兄的样子。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这番作态倒让卢师妹掩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江之寒说道:“老实讲,除了比你们痴长几岁,多吃了几年二食堂的夹生饭,我倒真没有什么比在座的更出色的。”他很快的和师弟师妹们进行了一下眼神的接触,接着说:“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倒是现多几年的经历,成功也好,失败也好,甚至庸庸碌碌也好,有时候也是一种财富。每个人都不一样,不仅专业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机遇也不一样,但也许还是有一些共通的东西,所以如果我讲的能给其中一个人哪怕一点点启,也不枉我人生第一次作大师兄的演讲。”

    大家都轻轻笑起来。江之寒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讲2点吧。第一,说来很俗,四个字-珍惜时间。但我最深的感受就是这几年我呆在研究所里,所有本科毕业工作了的同学或是出差或是休假,回来一起吃个饭,说的都是,唉,当年浪费太多时间了,要么学点专业知识,要么搞点自己想搞的东西,也不算荒废。要知道这些家伙中,有天天睡到中午的,有麻将搓到午夜的,当年说起什么珍惜时间那简直是笑话,享受生活做个懒虫才是最高的理想。但一入社会,现各个方面都准备不足,很狼狈很辛苦。学校这个地方,很神奇。时间过得极快也极慢。说快,一晃眼四年就过去了,说慢,有些日子里无所事事了,床上躺躺,到处逛逛,图书馆里心不在焉的坐着,天黑的时候总是不到。大学这个地方,相对还是封闭,既不如中学那样一行一语都有人管着,也不像工作后压力时刻都在那儿。所以很多人很多时候就整个松下来,任时间哗哗的流过去。这也不是什么绝对的错事,在大学校园里享受最早的恋爱滋味,当然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小学就享受过了,或是最后休闲的时光,也不啻一个选择。但一定要想好了,要有自己的规划。当年师兄看着我说,我最羡慕的是你多我四年的青春,我也不能完全理解。但现在媳妇变成婆婆,我看到你们完全是一样的心情一样的羡慕。所以你们手上最贵重的就是这几年的时光,要享乐的,要充电的,要奋斗的,都100%去做。最糟糕的是回头看时,即没学到又没玩到,浑浑噩噩的就过去了。”

    “说到规划,我想说一下第二点,那就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做什么事,早一步,可能就占很大的优势。一般的讲,大一的时候,还有高三的惯性,大家还要拚拼学习,争取考试拿奖学金。到了大二开始感到孤身在外寂寞了,想找女朋友,结果晚了,都给师兄抢走了。女生也不要笑,防火防盗防师兄是给你们的至理名言。到了大三,孤孤单单,考试也无所谓了,不知道干什么,一迷惑一年就过去了。到了大四要拼找工作拼考研,才觉基础这么差或是履历上无甚可写,又落了后手。所以说,一步落后,就处处被动了。在别人傻傻的东张西望的时候,就把想要的女生男生泡到手,别人在苦苦寻找另一半的时候,把成绩和社会履历作的漂亮一点,别人迷茫或是补基础的时候,就开始为考研或工作面试针对性的做准备。总之,大学校园是个避风港,但总不能避一辈子。为了走出去那天,早一天准备,就多一份主动。看得远一些,终究会有所回报。”

    江之寒也没想到自己滔滔不绝讲了这么多。但当他结束的时候,下面居然响起了零星的掌声。他举起酒杯,笑笑说,多谢捧场。

3. 天香楼里,断桥门外

    聚餐出来,江之寒去前台结帐,一共是六百八十块钱。

    江之寒说:“李志毕业是读研究生的,我和彭帅是要工作的,就我们两个摊了吧。我好歹担个大师兄的名分,我出三分之二,彭帅你出三分之一,你看怎么样?”

    彭帅爽快的说好。

    林墨说:“我也要是工作的,干嘛把我给漏掉了?”

    江之寒说:“出来吃饭不好意思让女生出钱吧?”

    林墨笑着说:“没看出来大师兄还是有大男子主义的。不管你们怎么分,我出我这一份儿了。”说着掏出钱包,数了一百七十块钱,放在柜台上。

    李志看到这样,不好意思也要付钱。大家都劝他说,让要上班的人付钱好了,他也就不再坚持。

    出了餐馆,大部队左转回学校宿舍。江之寒需要右转去校外的出租屋-学校的宿舍已经到期了,只好自己出钱在校外租个一间的小屋住。瞥眼看见林墨也右转,便停下脚步等了一等。

    “没住宿舍啦?”江之寒问道。

    “已经搬出来一年了。外面比较自由。”

    “住在哪儿?”

    “断桥门外的教工宿舍里租的,一个老太太租给我一间客房。她一个人过,所以想租个房间出来,也热闹一些。老太太人还不错,住的离学校又近,价格也不算贵。”

    “那我们正好顺路。一起走吧。”江之寒邀请道。

    两人顺着黑黑的街道往下走,两边是沿街小饭店和商店的灯光,左侧是一条窄窄的小溪,却有一个很牛气的名字,叫黄龙溪。

    自然的江之寒和林墨谈论起彼此找工作的具体情况。

    江之寒说:“我去的是横江集团,算是大的民营企业,不过你不一定听说过。”

    林墨说:“我听说过呀,上次他们的创始人来我们学校作报告的时候,我还去听了呢。那个创始人也是我们的校友。你怎么想到去那儿?”

    江之寒说:“我们专业可不像你们电子系那么热门。这个公司的技术总监和我的研究生导师关系很好,有两个合作项目我都参与了,在他们总部和工厂一共呆了将近四个月,所以彼此算是很熟悉。他们给的待遇也不错,比给平常的新人还高不少,而且不用实习期。公司的展很快,而且充满朝气和希望,所以就想去试试。你呢?”

    林墨说:“我现在基本定了在B和Lnetbsp;江之寒多少有些惊讶,虽然B和Lct说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企业,但他知道B今年是第一次到青大招人,一共就招了10个人,而且还进行了5轮测试,搞得阵势很大的样子。

    他问道:“B一共就没在你们系招几个人吧?”

    林墨说:“好像是2个,计算机系招了5个,还有3个是国贸,外语,和经济系的。我们系就是一个博士生和我。”

    江之寒知道B和Lct这次主要招的都是研究生,所以不由对这个师妹刮目相看。她的本事,比自己以为的要强很多呀。

    江之寒说:“我们研究所有个博士生去B招聘了,回来还感叹题目很难,面试的人也很刁钻。大家都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说B这次招聘才是搞的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Lct也是很好的公司啊,据说福利级好的。”

    林墨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招上了。面试那会儿,有几个题也没答好,心里挺忐忑的。”

    江之寒摇了摇头,笑说:“小同学,过分的谦虚不是虚伪就是骄傲啊。”

    林墨皱皱眉,很认真地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招上了,我不算特别强的。”

    江之寒看着这个漂亮而且能干的女孩子,还能保有真诚的开朗和谦逊,突然觉得自己像醉了一样。他努力用谈话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你是你们专业女生找工作拿offr拿得最好的吧?”

    “是呀。”林墨爽快地承认,“在我们整个专业,算上男生我都是最好的,按照世俗意义上说的话。”

    江之寒很开心她的不矫饰,心里不觉又高看了三分。kao,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怎么会有一个人你越看越顺眼呢?江之寒心里嘀咕着,林墨已经在问他在公司做项目的经验。

    江之寒当然不吝分享自己的经验,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对于没有真正工作过的林墨还是很新鲜,而且有意义的。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走近断桥门。

    离断桥门约摸20米的地方,有一栋三层的建筑,大门前高高挑起一个灯笼,上面写着:天香楼。

    每次看到这个牌子,江之寒都忍不住笑。天香楼在很多武侠书里面都是妓院之类的名字。而青大旁边的这座天香楼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茶馆。说是茶馆,其实除了传统的绿茶花茶乌龙茶,它也卖珍珠奶茶,各式饮料,糕点和小吃。

    江之寒怀疑老板是故意取的这个名字,对他的幽默感颇为认同。这家茶楼是两年多前开张的。江之寒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无聊,他和同专业最好的朋友李民重出来喝酒。往回走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个茶馆。李民重喝的有些高了,抹了抹眼睛问,之寒,上面写的是什么来着?江之寒说,是天香楼吧。李民重怪叫一声,akao,现如今妓院都光明正大开到大学门口来啦!一定要拉着江之寒上去见识见识。春兰秋菊之类的红姑娘当然是没见着,但那天晚上李民重倒真是盯上了给他们上茶的小姑娘,一见面就惊为天人。后来四处打听,才知道她也是青大的在读学生,在茶楼打工来着。

    天香楼的东西不算太贵,加上环境清雅,有几款小吃,蛋糕,和冰淇淋名声在外,所以生意向来很好,在青大学生中的口碑也不错。江之寒看到林墨也在笑,大有知己之感,问道:“也看武侠?”

    林墨说:“看很多。”

    两人看着那招牌,脑子里飘过无数武侠书中的天香楼的形象,里面一般是某个杀手组织接头的地方,多半有一个红姑娘身怀绝技,身份很不简单。两人忍不住相视大笑起来。

    江之寒说:“今天的东西好咸,进去坐坐喝口水?”

    林墨犹豫了大概两秒种,点了点头说好。江之寒心里夸自己说,哥们,邀请女孩子搞得很自然,真是进步了。

    林墨显然很享受和江之寒的谈话。她虽然性格开朗,但其实很少和一个男生单独出来喝茶。像和江之寒这样的算是半个陌生人单独喝茶,几乎就是第一次。不知道怎的,这个男生,说不上英俊,但给她一种很亲切踏实,如沐春风的感觉。

    话题从武侠书开始,说到电影,文学作品,旅游,和校园的逸事。江之寒并没有刻意去迎合对方的观点,但惊喜的现双方的精神波长倒是出奇的吻合。他盯着她的眼睛和她讲话,所以有机会不掩饰的观察她。在暖色的光调里,林墨的脸的轮廓愈柔和,皮肤细腻仿佛有一种象牙般的颜色。江之寒看着她一眨眼,一皱眉,一颦一笑,小嘴张张合合,仿佛每个神情每个动作都充满魔力。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觉得那就像一潭池水,清新幽深,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深深陷了进去。

    江之寒认识一些所谓的美女,通常第一眼看觉得不错,但看多了或者真的有了私下的接触,倒是越来越觉得无味。对于江之寒来说,林墨大概属于那种耐看的美女,动态的她比静态的五官相貌要生动十分,和她走的越近反而越能现她的美丽和风情。

    下一个时刻,当江之寒感觉到自己的注视已经出了常规的时间,不禁老脸微红,假装不着意的转开眼光,看着桌上的茶杯,小桌两边的气氛开始有一点点的沉默和暧昧。

    “对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在我们老家的家具体在哪儿呢?”江之寒企图打破沉默,突然现一个好的话题。

    林墨说了一个大概的地址,江之寒张了张嘴,说:“隔我家大概只有500米。”两人就笑。

    江之寒感慨道:“隔500米住了十几年,又在一个中学读书,都互不相识,倒是要到千里之外来相遇和相识,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奇怪也。”

    林墨微微低着头,没有回话。半晌后,她抬起头来说:“有些晚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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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香楼外,断桥门前。

    林墨的出租屋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区里面,江之寒住的地方还要往前再骑十分钟。

    江之寒推着自行车,林墨是步行的。江之寒想了想说:“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吧。太晚了,女生一个人不安全,虽然这里治安一向不错。”

    林墨点点头。江之寒开口想要说什么,但觉得未免太仓促,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反正林墨的通讯地址和联系方式已经在中学同学会的通讯录上了,倒也不需要再讨要呼机和电话号码。

    “那我们走吧,”江之寒说道。两人走下人行道,开始过马路。

    江之寒一贯的小心让他没有忘记左右看了看,在视野的二十几米范围内没有一辆车。

    在昏黄的路灯下,江之寒侧头看着林墨的侧影,她柔顺的长随着行进轻轻的飘荡,鼻子里闻到护水和少女体香混合的好闻的味道,真希望这样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下一刻,江之寒的耳朵里有机器的轰鸣声,一辆红色的有着优美弧线的跑车仿佛恶魔从天而降已经在身边。

    林墨张开了嘴,惊恐之下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应。江之寒只有一点点反应的时间,他做了两件事情,使尽全力把在自己和车之间的林墨往后一推,然后还没忘了在心里诅咒道,kao,限30公里的地方,这家伙至少开了100公里吧。

    然后,仿佛像这几天他一直感受的那样,他的灵魂在身体外面,看着自己的躯壳高高的飞起,在空中画了一个美丽的弧线,重重的砸在地上。

    救护车里面,林墨坐在江之寒的身边。除了极度的惊吓和一点点扭伤,她毫无损。她看着担架上的男生,三个小时前他们不过是见面打声招呼的半个陌生人,二十分钟以前他们仿佛已经是认识了很久的知己朋友。而现在,难道就要天人永隔了吗?

    相隔五百米互不相识,要到千里之外来相识相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结局?那又何必要相识?

    担架上的江之寒动了动嘴唇,医生没有阻止林墨俯下身去,这个伤者伤势太重,只是时间的问题。江之寒沙哑着声音,林墨把耳朵凑到嘴边才能听到微弱的话声,

    他说,要保重,麻烦向我父母说声对不起。

    林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出来,

    他说,很高兴……认……识你,今,今晚很……开心。

    林墨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我也是。

    他说,可惜了……

    然后林墨惊恐的抬起头来,听到语音的断绝,看到手无力的滑下。

    但下一刻,江之寒的嘴唇又动了动,林墨俯下去,

    他说,你,叫,叫什么名字?

    林墨温柔的说,我叫林墨。

    没有回答。

    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林墨的声音越来越大,泪水越来越多,前座的一个小护士转过头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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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隧道很长很黑,但有个声音在伴随,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慢慢的,前面有一丝光。那到底是尽头还是**

4. Reset的那个下午

    火车隆隆地驰过,两旁的风景风驰电掣般的倒退。莫斯科,北京,柏林,香港,纽约,巴格达,无数的景物出现,飘过,消失,模糊。然后,火车进入一个长长的山间隧道。前方仿佛有一丝亮光,那是尽头,但无论火车怎么前进却总是可望不可及。火车在隧道里开了很久,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开始很弱,慢慢强起来,还带起无数的回音:

    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砰,有异物撞击的声音。床上的人摇摇头。砰砰砰,声音更大起来。然后是钥匙开锁的声音,推门声,脚步声。床上的人使劲摇摇头,眼前似乎有一道耀眼的白光。出隧道啦?为什么天空如此明亮,好似有九个太阳?

    有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历蓉蓉自语道,“没有烧呀?”。下一刻,她曲起手指,用指关节使劲的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大声道:“起床了,太阳都下山了。”

    江之寒睁开眼睛,呆滞的看着床前站着的妇人,呢喃道“我叫…”

    历蓉蓉没有听清,凑的更近一些,“说什么呢?”

    “我叫……”

    历蓉蓉叹息一声道,“睡傻掉了。你叫江之寒,你老妈叫历蓉蓉,你老爸叫江永文。有问题吗?”

    江之寒小声说:“不是叫江之寒。”

    历蓉蓉大恨,忍不住又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装傻是没有用的。你不叫江之寒我还是你老妈。”走到门口,回头吩咐道:”还有,从明天开始,我起床你就得给我起来。暑假第一天,让你睡懒觉,你倒好,一睡一整天,醒来不认妈。”说着走出江之寒的房门,去厨房准备晚饭,打开冰箱,又开始念叨,“中饭准备好了也不吃,节约粮食也不是这样个节约法,死小孩儿。”

    傻傻的江之寒还躺在床上,一脸迷茫,是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不是江之寒,不是历蓉蓉,叫什么来着?

    晚饭时,江之寒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连绵八年或是十年的梦,但内容又都忘记了。似乎捕捉到什么,却说不上来。最后是在隧道里来着,他记的很清楚,但那个名字是什么?他绞尽脑汁却再也想不起来。他甚至能记得那声音的质感,先是柔柔的,然后带一点悲意。我叫……什么来着?

    顺带的,好像自己的正常记忆也有些破碎了。不是丢失了,只是破碎了,某些时候好像在身体外面看着自己。

    “妈,我做一个好长的梦,象没有尽头一样。好像有好多年那样长,但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历蓉蓉白了儿子一眼,“你睡了比一个对时还多,怕有十六七个小时吧。梦能不长?”

    “妈,不是那样的。就觉得我好像去了很多地方,看到很多从没看过的东西。嗯,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江之寒说。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又感慨道:“妈,我们家看起来好旧。”

    “怎么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要觉得家里旧,就好好读书,以后挣大钱帮我装个新房子。”历蓉蓉教育儿子说。

    “妈,你看起来好年轻。”

    历蓉蓉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你没烧啊,是睡疯魔了吗?”

    “妈,你看起来真的很年轻。”江之寒很认真的说。

    “儿子,你看起来真的好奇怪。”说完,历蓉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江之寒暑假后就高二了。一般人多以为之寒是一个老实少话的孩子。但历蓉蓉真正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不爱出风头,也不是那种成绩顶顶拔尖的小孩,但她一向觉得儿子很聪明,而且在家人和熟悉的朋友面前并不拘束,行为举止不仅有礼貌而且时不时还很有趣。

    历蓉蓉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当年读书的时候是成绩拔尖的学生。可惜一个上山下乡运动,毁掉了上大学的机会。很早的就顶替父亲进了工厂。这几十年来,虽然靠自己努力,从车间一线的操作工调到办公室做了文员。但她既无背景,又无学历,知道自己的事业基本就到此为止,无非是挣份钱养家糊口而已。象很多同龄人一样,她多多少少也把希望更多的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但好在她性格洒脱,倒并不是严苛的母亲。江之寒在小学成绩中下,初中中等,到了高一倒是考了个中上,而且还在重点中学。每到重要考试的时候,譬如小学考初中和初中考高中,江之寒总是能水平挥。对此她还是很得意的,她的很多朋友半真半假的说客套话,说你儿子是个聪明的,不死读书,所以成绩越读越好,越重要的考试挥越好,上个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以后你就享福了。别人说的未必是真心,历蓉蓉倒是听进了心里去,对此她是深信不疑的。

    “妈,不等爸爸回来一起吃啊?”江之寒问。

    历蓉蓉说:“你真是睡糊涂了,你爸昨天说了今天加班,八点半才能回来,叫我们先吃。我已经给他留菜了。”

    江之寒的父亲在很远的郊区上班,每天单程在公车上消耗的时间都要一个半小时。这个时候在中州这个内地中等城市,要调换个工作非常不容易。绝大多数企业还是国营的,说起来是铁饭碗,但想要换个不同的铁饭碗却是难上加难。江永文倒是有一个大学专科的文凭,后来自己边工作边考的函授。他现在也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但生性内向,不好与人争,所以升职的机会也不大。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说江之寒相貌脾气更像父亲,但历蓉蓉并不以为然。她心底总觉得江之寒骨子里更像自己一些,而且她也希望儿子能够像自己一样更外向,更擅长人际交往。

    吃完饭,才不到六点半。夏日的中州,日落大概在八点左右。于是江之寒和妈妈打个招呼,说要出去走走。历蓉蓉说也好,在家睡了一天,应该出去透透新鲜空气。

    其实江之寒就是想找个机会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包括那些记忆的碎片。并不是说他的记忆消失了,只不过好像有些连接的丝线暂时断掉了。譬如,妈妈不说父亲加班的事,自己就没想起。但她一提,江之寒马上就有这个印象,是有这么回事儿。

    母亲所在的工厂是一家大型的国营印刷厂,是当年国家进行二线建设的时候就建立的,也有40年左右的历史了。厂区离江之寒家的生活区不过四五分钟步行的距离。这个生活区里住的基本都是这个厂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这个年代,商品房在中州还是极其罕见的存在,绝大多数人都住在企业的分配房或者单身宿舍里面。

    江之寒绕着生活区和厂区慢慢走着,他很好奇地看着这些建筑和周围的环境,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一样,或者是需要某种程度的重温来唤起一些旧的记忆。江之寒家的住宅楼也有10年的历史了,由于缺乏维护和这个工业城市严重的污染,楼的外面已经斑斑驳驳,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主厂门上方中央的厂名是用马赛克砌成的,由于污染腐蚀也掉落了一两块,给人一种衰败的感觉。在这个夏天的中州,空调也还是稀罕物。对普通的工人来讲,大概十家也就一两家有吧。所以弄堂里,坝子里,单元楼的前面空地里,到处都坐着吃过晚饭在纳凉的人,还有就在外面吃饭的人。

    一路走过,都有人打招呼。历蓉蓉在厂里的人缘颇好,虽然手里无权无钱,却是个热心的人。谁家有点吵吵闹闹的小矛盾,或是有些什么小困难,她都很积极的去调解或者帮忙。不管最后成与不成,大家多多少少也要领个人情。顺带着,江之寒在家属区还算挺受待见。好歹江之寒读着重点高中,成绩不坏,在外还有一个老实和踏实的形象。在大人们眼里,这就算一个不错的好孩子。一路上江之寒就忙着招呼阿姨好,偶尔夹着个叔叔好。中州这个地方,管有血缘的长辈,譬如爸爸的妹妹,也可以叫阿姨。而一般的长辈,譬如父母的女同事,则多是要在阿姨前面加上姓,譬如古阿姨王阿姨什么的。江之寒脑子里像一团浆糊,哪里记得住她们的姓,只好笑呵呵的叫了一路的阿姨好,倒显得更亲切几分。背后一群老太太大婶还在议论,之寒这孩子,今天乐呵呵的嘴巴还真甜。

    这就是90年代刚开始的国营工厂区,有几分亲切有几分嘈杂,有很多鸡毛蒜皮的小纷争,和更多是非议论的流言。

    把身活区抛在身后,江之寒默默地走在厂区围墙的外面。整个厂区从山底直到山腰,如同整座城市一样,是建在山上。围墙的外边是三百八十八步的梯坎。江之寒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整个厂区和生活区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气氛中,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连路旁绿化植的树,都由于空气质量和无人维护,而细细的长不高。

    虽然梦境已经模糊,但慢慢的随着自己往上爬的步子,江之寒觉得自己的心绪却慢慢的沉淀,慢慢的成序。而且似乎身体中注入了一些新的东西和新的元素,很虚的,但却能感觉的到。是信心?是雄心?抑或是别的,他说不清楚。

    但脑子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幅景象,无数的鱼儿被激流带动往前游,却不知道路在何方,前面是什么在等着他们。而有一条鱼却高高的跃起,似乎看见了前面的支流,前面的水坝,和前面的危险。那虽然是瞬间的事情,而且很快被遗忘,但那鱼儿似乎得到了信心,我可以与众不同,我可以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

    江之寒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自言自语道:“我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之寒抬头一看,虽然有1秒钟的停顿,他还是想起这个皮肤稍微有点黑,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有两个好看的酒窝的,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孩是同班的同学吴桃。

    “是你呀,小桃红。”江之寒脱口而出。班里的男生给吴桃取这个外号,是因为她的名字带个桃字,而她又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吴桃隐约知道自己的外号,但从来没有男生当着她的面叫过。她涨红了脸,说:“你们背后就叫我这个呀,真无聊。”

    江之寒愣了愣,意识到今天自己迟钝的反应,但下意识的他补上一句:“没有恶意啊,是因为你穿红色衣服真的很好看。”

    十年后的中学生也许可以熟练的互说我爱你,但在这个时间点的内地封闭的中等城市中州,当着面夸女孩子漂亮可是需要相当的勇气。

    “没看出来你这么口花花。”吴桃的脸更红了。小女生还没被同龄的男子当面这样正式的夸过。她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就跑开了,心底却是有一点点开心,我穿红色真的很好看吗?

    江之寒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平身第一次当面对同龄女性的赞美已经献给了小桃红同学。这可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他笑了笑,我在变,不是吗?我可以变得更好,也许……也许,我还可以改变这一切---他望着灰蒙蒙的厂房和家属区。也许,我可以是那条飞的很高的鱼。

5. 操场砍人事件(上)

    江之寒四处闲逛,想着自己的心事,回家已经八点多了.陪着父母看了会八点档的电视剧,不由打个哈欠,无聊道:“男女主角一个对视要给2分钟的慢镜头,这也太拖戏太无聊了吧。妈,有什么书看看吗?”历蓉蓉算是开通的母亲,暑假才开始倒也不威逼儿子天天看课本参考书,加上她和厂图书馆的管理员交好,经常会把一些小说,杂志,散文什么的近水楼台先借回家来看。“今天有三本新的杂志到了,都是你喜欢的,放在你床头柜上呢。”

    江之寒踱回自己屋里,看到是一本Fo探索,一本读者,还有一本知音姐姐。翻了翻Fo探索,里面充满了神神道道的东西,又选了几篇读者中的小资煽情文看看,最后拿起知音翻了两页,忍不住大声问道:“妈,你没有搞错吧?这个知音姐姐是我喜欢看的?也太假了吧,比8点档电视还过分。”历蓉蓉说:“搞错了,那本是我的。你也少废话,该睡觉了,明天我起你就得起。”

    于是江之寒关上门,熄灯睡觉。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梦境能够回来,至少让他知道最后那个名字是什么。火车隆隆声在回响,隧道的景象闪过,那句话却总是断在一半。江之寒知道自己并没有睡着,脑里的景象不过是白天的回忆,而不是新的梦境。他睁开眼睛,看着黑黑的房顶,叹口气,给自己鼓劲道:“不管怎么样,我要有一个不同的开始,一个至少不被8点档电视剧,读者,和知音充斥着的人生。”

    历蓉蓉这些年早已形成了生物钟,7点钟从床上坐起身来。象往常一样,丈夫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她推开门,惊讶的现儿子坐在沙上。”妈,给你买的早餐,豆浆油条,经典搭配。”历蓉蓉揉揉眼睛,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江之寒庄严的宣布:“妈,我要变了。”历蓉蓉笑道“你是孙悟空吗?”江之寒不失时机的拍马屁:“我就是七十二变,也变不出您的手掌心呀。说正经的,”江之寒说:“从今天开始,我决定开始早上出去锻炼,就去学校的操场,给你说一声。”历蓉蓉大概刚睡醒,对于暑假6点多就起床的儿子还是有些不适应,随口说:“锻炼是好事,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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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是江之寒开始锻炼的第三周。开始这一周是靠刚开始的兴奋感支撑的,第二周开始是挑战意志最艰难的时候。熬过了第二周,锻炼这件事仿佛慢慢成了习惯,自然成为了生活作息的一部分。上个周日江之寒被妈妈拉去祭奠外婆(去世3周年的日子)而没有运动,倒感觉浑身不对劲。kao,人家都说吸毒会上瘾,吃巧克力可能上瘾,没成想到我锻炼也会上瘾。江之寒心里想道。

    锻炼的计划是江之寒拍拍脑袋自己想出来的,当然他还去查了两本书参考了一下。围着学校的足球场跑10圈,大概3000米左右。然后是一组跳绳,一组引体向上,一组俯卧撑,和一组100米的短跑冲刺。耐力,爆力,和上肢力量的锻炼都覆盖了。江之寒觉得自己拟定的计划无比完美,颇有几分得意。你别说,平时不太锻炼的江之寒,经过这几个星期,饭量大了,每天精神饱满,而他大概测试了一下,自己每个项目都进步了不少(当然原来的基础是不怎么样的)。

    江之寒还认识了2个朋友,一个老人家姓杨,几乎每天都看到。过了几天,见面笑笑打个招呼,后来见多了偶尔也闲聊两句。江之寒称他杨伯,杨伯每天都来,有时早一点,有时晚一点,却不见他怎么锻炼,好像只是到处走走站站。杨伯面相看起来还挺年轻,就像四五十岁的样子,但头却是花白的。江之寒有些迷惑,但当然不好意思去问人家年龄是多少,自己私下揣测,可能是有人说的少年白,头白的很早。

    另一个朋友却是个同龄人,叫顾望山。大概一周前,江之寒看见有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在操场上骑自行车。中州这个地方,和中国大多数地方不同。因为在山上,坡陡路窄,自行车不是常用的交通工具。除了一些卖菜的人有时骑车运货进城,城里的人是不骑自行车的。更多的倒是一些小孩买来作运动或者娱乐的工具。

    江之寒看见他骑的是一辆吉安特,那年头在中州可算是高档的稀罕物。换作原来的江之寒,大概就远处看看,不过这一次他却是走上去,笑着打了了个招呼,

    “车很酷。”

    “骑过车吗?”

    “初中去伯父家学的。”

    “你这个学校的?”

    “开学高二。”

    “我开学高一,顾望山。”

    “江之寒。”

    “我说师兄,我看你挺顺眼的。废话不多,挺酷的。”

    好**的小子,有这么和师兄说话的吗?江之寒腹诽道,但还是笑着指着车说:“我看它挺顺眼的。”

    顾望山哈哈一笑,大方的说:“拿去试试。”

    江之寒竖起大拇指:“现在我看你也很顺眼了。”

    顾望山大笑。

    从那天起,几乎每次碰到顾望山,江之寒都会去遛几圈他的吉安特。顾望山不是每天都来,但一周也总会来个两三次。两人有时凑在一起聊聊天,江之寒感觉得到,顾望山是家里经济宽裕的小孩儿,想想也是600多块的自行车比江之寒老爸老妈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多。在顾望山看来,江之寒是个颇有意思的人,随和,不嚣张,知识渊博,隐隐有一种淡然自信的味道。和他聊天,总是能感到很惬意,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今天是星期六,所以锻炼的人格外的多。随着城市的开和人口的增多,室外的空地和锻炼的场所愈的难找。除了市体育馆和区体育馆外,江之寒就读的中州七中和九中,四十二中有城区内仅有的几块足球场。夏天炎热,要踢球,要么赶早,要么等到落日后。所以今天一大早,一个大场子就被分成2半,两拨人在那里踢得不亦乐乎。

    江之寒刚刚跑完10圈的长跑,就被操场上的大声吵闹吸引了注意力。几个人大声吵嚷着,还有两位手指都快碰到对方的脸上了。江之寒皱了皱眉,远远看着,并没有凑过去看热闹。不用听也知道那些人在争论什么,这样的抢场子在这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过了一会儿,争执似乎已经升级了,四五个人开始互相推挤起来。一个人被推到了地上,他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土,威胁到:“有本事你们Td不要走”。对方几个人一阵哄笑:“我们还要踢半场,当然不会走。快滚吧。”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停威胁诅咒着,跑出了校门。

    江之寒摇了摇头,走到操场旁边的单双杠器械区,准备开始每天几组的力量练习。顾望山推着车走了过来,打个招呼:“又抢场子啦?”江之寒说:“几个小孩子,都冲得很。”顾望山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说:“不认识,现在很多别的学校的人也跑我们这儿踢球。”

    江之寒完成了今天的力量练习,又和顾望山聊了几句。顾望山拿出一本书,两个桔子,扔给江之寒一个,两人找了个树阴,坐下来休息。

    “不太对呀”,顾望山突然伸手指了指。

    江之寒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向操场走来,大热天却都还穿着夹克。

    顾望山皱着眉头:“可能带着家伙”。

    江之寒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皱着眉头说:“这帮家伙就是吓吓人,应该不会真的乱来吧。”

    顾望山说:“你就不知道吧,14,15岁的小混混最可怕了,不知道轻重,多小的事都能下死手。”

    江之寒不禁失笑,顾望山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这句话说得倒是老气横秋的样子。

    一群人走到离两人近的那半边踢球的场子,场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们。领头的家伙后面闪出一个人,指着几个踢球的人,他,他,他,他,这几个家伙打我的。kao,江之寒皱着眉:“是刚才走的那个家伙,别搞大了吧?”

    话音未落,进来的团伙已经拉开夹克的拉链,里面是短铁棍和钢管,领头的居然带着一把大砍刀。顾望山唰的站起来,急道:“今天要糟。”操场上踢球的人已经有人在退后,有人在四散跑开。带头的大哥大声叫嚣着,冤有头债有主,老子们来给小弟找场子的,无关的家伙都给我滚开。人群一下子散开,被指的四五个人有人开始往后跑。这边的帮众们一拥而上,棍子钢管已经开始往人身上招呼,有两个无辜的人也未能幸免。kao,江之寒诅咒到,门卫干什么吃的,把这么多带着家伙的人都放进来了。

    惊叫声求饶声开始到处响起来,几个人已经倒在操场的地上。但被小弟点名的头号目标却是相当悍勇,拼着挨了一棒,抢近身打了对手两拳,抢了一根钢管在手,和人对打起来。相对其它完全没有反抗的面家伙,他是唯一一个敢奋勇反击的。这一下激起了那帮人的凶性,几乎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其他求饶的目标,围了过来。那个小家伙却真是悍勇,力战不退,还冲到领头大哥身边,靠着钢管比刀长的优势,打了对手两下。但终究双拳不敌四手,被砍了一刀,踢翻在地。领头的大哥被打了两下,顿时狂怒起来,大叫道:“给我往死里打,Td,老子不信打不死你。”

    江之寒站起身来,对顾望山说:“你去打电话报警吧,把车借我用一下。”

    顾望山惊讶的扭头看着他:“太危险了,还是报警吧。”

    江之寒道:“要死人的。”

    顾望山:“认识那小子?”

    江之寒又说了一次:“要死人了。”又拍了拍自行车说:“有谁跑得过咱们吉安特?我骑着车去冲一下就跑,你快去找个电话报警。初中楼值班室好像就有。”

    顾望山虽然表面镇静,心里还是有些惶惑,他拍拍江之寒的肩膀:“小心点,别当英雄把命陪进去了,这帮家伙疯起来下手很狠的。我去打电话,警察一定会很快到的。”

6. 操场砍人事件(下)

    江之寒长长的吸一口气,吐出来,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几乎是靠着本能,他决定要冲下去,去拯救一个可能失去的生命。但他没有绝的武功,他没有枪,他没有人数的优势。所以,他必须有一个清楚的计划。

    他快的点了一下人数,7个。除了被围殴的,还有一个伤者躺在地上,但显然那七个家伙对他已不敢兴趣。现在所有的人都围在被殴者的身边,有人在用脚踢,还有人在用铁棒打。

    江之寒从地上捡了几块大的鹅卵石放在裤兜里,推着自行车下了梯子,骑上车,突然大声叫起来:“杀人啦,叫警察呀。杀人啦。杀人啦。”一边叫一边骑着车冲了过去。围殴的人不约而同愣了一下,然后领头的人怒道:“鬼叫个屁?钉子,带两个人去搞那个小子”。江之寒不停的使尽力量叫着,看到三个人向自己冲过来,一打车把,从旁边冲过去。三个家伙在后面狂追,但显然度够不上自行车。

    骑出去一百多米,江之寒回头看去,看到已经把那三个家伙抛开一段距离,他一打车把,绕了个大圈,往回冲去,径直奔着领头大哥这边来了。这一下显然大出三个追赶者的意料。三个人愣了愣,面面相觑:“这家伙疯了吗?”江之寒骑车冲过来,却现没有人冲上来迎战。他估算了一下距离,隔着20来米一个急刹车,一只脚撑着地,对着领头大哥说:“教育一下就好了,别傻傻的打死了人,就要亡命天涯了。”那边的人显然没料到还有人会冲上来教育他们。领头大哥旁边那位是个脾气暴躁的,一棍子打在地上的伤者的身上,叫嚣道:“老子不仅要打死他,还要打残你。”

    江之寒等了几秒钟,突然拿出兜里的鹅卵石,一颗接一颗全力扔出去。攻敌于不备,再加点运气,居然有一颗命中了那位大哥的嘴唇,有血流了出来。这下带头大哥再也忍不住了,一指江之寒:“搞翻他”。江之寒不敢犹豫,他记得大校们外就有一个派出所,再说校门那儿还有2个保安,再不济也可能有点用。所以,他的目标是校外。趁着两伙人会合之前,江之寒骑车冲到操场角上,三步两步推车上了梯子,一打车头,从操场边上的公路上全向大门冲去。前面那三个家伙想从路边包抄过来,但终究慢了一步。但他们还是在路上捡了了十几颗石头,向江之寒扔去。江之寒觉得自己的后脑中了一颗,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但感觉不到痛,也不敢有丝毫停留,一溜烟的往前冲去。路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指指点点,但并没有一个人上前。

    冲到校门口,保卫科的两个门卫还站在那里。江之寒心想,我都叫了一路的杀人了,这两位还没挪一下窝,看来是靠不住的。他也不停车,只是减了一下,大声说,几个外面的流氓在砍人,有砍刀,有人有生命危险。就一溜烟的出了校门,往左拐,记得那边是派出所的位置。

    刚骑出去一百米左右,就看见4个民警穿着制服走过来。江之寒一看人还挺多,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停住车,对领头的一位说:“有七个流氓在学校里面殴打一个学生,都带着铁棍,还有一个有大砍刀。有一个学生可能受伤很重。”“你受伤了”,前面领头这位看着很年轻,好像不到30的样子,但貌似是这一群人的头。他对对面这个学生言简意赅的描述还是很满意地。他抓住江之寒的头,转过来看了一下,说:“问题不大,就是皮擦破了。小李,来帮忙带他到附近医务所处理一下。”那个警察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有人有砍刀?”。这时候的中州,一般的民警顶多就配个手铐警棍什么的,所以对危险的违禁刀具他们是很敏感,也有几分忌惮的。江之寒用手比划了一下:“有这么长,这么宽,是领头一个人才有。”“我知道了”,警察摸了摸自己的武装带,江之寒瞥见一个皮套,像是枪套的样子。

    说话的功夫,那伙追兵已经冲出了校门,一拐弯,看见这四位警察,领头的叫了声,散了,便分成三伙,一伙冲过马路,一伙往校门的另一边跑去,最后一伙折回去,往学校里跑。领头的警察眼尖,一眼瞄准了带砍刀的那位正冲过马路,他大叫一声,“都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后面一位老警察踏前一步,握住他的右手,说:“林所,不要冲动,这儿人太多,千万不能用枪。流氓打架不是什么大事。”林所说:“行,我去追这伙过马路的,老马你领几个人去看看受伤者的情况。”老马拉着他的手,不紧不慢的说:“这种事,七中学生有没有伤亡才是头等大事,你是领导,应该去看看。我对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我来追那几个家伙。追不上也没关系,附近的人应该和他们打过照面,问一问就会有线索。”

    林所简短的说:“好,我去看看”,便往学校里跑去。老马回头吩咐道,“小郑,你跟着林所去处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问江之寒:“你打的报警电话?”江之寒心想,你再问两句,人都跑的没影了。但在他这16岁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直接和警察打过这样的交道,潜意识里是有些对警察很敬畏的东西。他老实回答说:“托一个朋友打的。”老马追问道:“好朋友?”江之寒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回答说:“好朋友”。老马温和的笑了笑,说:“小同学不错,跟着小李,好好去处理一下伤口,别回去太晚让父母担心。对了,可能过两天还会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有人受伤很重的话。把你的名字,家庭住址,和班级,班主任的名字留一份给小李。”江之寒答应着,说话间,拿砍刀的大哥已经消失在马路对面的小弄堂里。

    江之寒跟着小李去了附近的医务所,却现周六十点才开门。小李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说:“去二院吧,离这儿最近。记着打针破伤风。我还有任务,就不和你去了。”江之寒点头答应,捂着头上的伤口,骑上自行车直奔二院而去。

    回到家已是中午。头上贴着块大大的纱布,一进宿舍区就有老太太大婶们询问议论。江之寒懒得多讲,支吾两句,便冲回了家。从小到大,除了四岁时骑三轮小车摔过一回,江之寒可从没受过什么外伤。父母难免担心一回,问起缘由,江之寒倒是不隐瞒,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江永文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多少替儿子有几分骄傲,他的勇气是自己所不及的。历蓉蓉却是很矛盾,一边很高兴很骄傲,但一边又是担心,还想到流氓团体可能的报复,想要教育江之寒以后少管这些闲事,但一转念,又觉得这样说有悖于平时给他灌输的人生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这种事,还是应该找警察,以后少自己逞能。”

    江之寒理解父母的担心,倒也没多争辩什么,只是简单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历蓉蓉突然想起件事情,过来对江之寒说:“明天晚上和我去拜访一个长辈。”

    “谁呀?”

    “是我上山下乡时同一个队的知青朋友。现在他已经是市科教处的处长了。你去问个好,讨教一下,以后考大学或者分配什么的指不定也有个帮助。”

    末了,历蓉蓉又抱怨道:“脑袋包的像粽子,去了人家还以为你去打架斗殴了呢。”

    江之寒抗议说:“妈,我又没做亏心事,有啥不好意思的。”

7. 拜访处长大人

    星期天的晚上吃过晚饭,提着两盒礼物,江之寒和妈妈坐上公共汽车,去拜访妈妈上山下乡时的老朋友-戚处长.

    爸爸向来不喜交际,找个写计划书的借口说不去了,妈妈也不勉强。

    在车上,历蓉蓉讲起当年上山下乡的往事。当时她初中才毕业,就响应号召去了临省一个县。还好外公费尽办法在下乡的地方找到一个老战友,托他家照顾一下母亲。想想也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走这么远,而且一呆就是几年,作父母的谁又能放心?外公的战友为人仗义,那几年里就真的把母亲当作家人看待,经常叫她到家里吃饭,给她送些吃的,还在当地通过自己的关系多加照顾。母亲说因此上山下乡她是相对吃苦最少的。

    戚处长名叫戚振华,和母亲在一个小队。在男知青当中属于老实本分的,偷老乡家鸡,和当地农民打架这样的事大概就他没干过,因此不算是合群的。

    母亲这个人,从小到大都算豪爽,拿到的好吃的都分给大家一起享用了,去镇上的时候,也给大家带带邮件和百货杂物,所以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后来回城了,绝大多数知青都招工或是顶替父母进了工厂,而戚振华工作了一年后,去考了大学,出来就进了政府机关,一直都在外地学习工作,辗转十几年后倒分回到故乡当了处长,算是那群知青里面混得最好的之一了。

    历蓉蓉感叹说:“当年你老妈读初中的时候,也是成绩数一数二的。从农村回来,还是觉得去外公厂里上班是最稳妥的。功课缺了几年,终究是没有下定决心去考大学,其实开始那几届高考算是简单的。但那时候想,读了大学作了知识分子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再然后也就落得在厂里卖苦力卖了将近20年,也没有什么奔头。”

    江之寒知道母亲这些年在厂里,既无文凭又无奥援,十几年的努力,也不过是摆脱了一线操作工的命运而已。她曾经也是心气高的,有时候回头看,对自己的时运不济难免几多感伤。

    想到这里,江之寒握了握母亲的手,用力说:“你的梦想让我来帮你实现。”

    历蓉蓉欣慰的笑了,她摩挲着儿子的手说:“这一个月来,我觉得你变化很大,变得更懂事更成熟了,妈妈相信你能做成你想做的事。”

    公车在夕阳的余晖下一个站一个站慢慢往前走。历蓉蓉很开心的和儿子聊天:“以前大家都说你像你爸,长得像性格也像。这个暑假我倒觉得你越来越像我。像我好啊,儿子像妈才有福气。”

    江之寒呵呵笑笑,也不说话。

    历蓉蓉又道:“我中学同学杨阿姨的爱人温叔叔你认识吧?他前两年出了一次车祸,据说输了很多血,全身三分之一的血都换过了。从前他是一个三脚踢不出响声来的人,这两年成了一个话篓子,还喜欢逛街买衣服,大家都说是换了女人的血,性格也变了。我看你呀,睡了一觉,醒了倒是更外向更能干了。有机会再多睡睡。”

    江之寒翻了个白眼,对母亲彻底无语。这几个星期以来,他倒是想着让那天的梦境回来来着,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戚处长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带着金丝眼镜,显出几分文人的气质。科教处其实不是什么大权在握或者油水很多的部门,所以他这个完全没有背景的人上位才更容易一些。但当级别到了一定地步,各种福利收入都不是一般工薪阶层可以比的,从家里的装修就可见一斑。虽然远说不上豪华,但比江之寒家那是要强不少。

    戚处长很客气,也颇为热情。进门就招呼吃水果花生什么的,然后自然要来点忆苦思甜,说说当年的知青岁月,以及共同认识的人的往昔今日。

    他的太太和儿子也坐在旁边相陪。以前的江之寒多半对这种谈话很是厌倦,十五六岁的中学生喜欢的也不应该是这个调调。不过现在的江之寒倒是对他们谈话颇有兴趣,毕竟上山下乡这样的事情,是这一代年轻人没有经历也不会经历的事情。当他们饶有兴致的讲起当年如何在山上遇狼,田里偷鸡,又如何辛苦争取回城的往事,江之寒还不时插嘴问几个问题。

    戚处长是在机关里打磨了十几年的人,察言观色绝对是强项。历蓉蓉这个儿子表现得比他的年龄远为成熟,而且和自己说话不卑不亢。当了几年的官,即使平常聊天他也多多少少带几分官腔,不得不说普通工人的历蓉蓉在他面前也显出一点点仰视的姿态,但她儿子却是很从容很沉稳。

    成年人聊天,相互赞美一下对方小孩是惯常的客套,即使说话的那位不那么诚心,听话的多半也能听进心里,毕竟大多数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最好的。

    戚处长对江之寒说:“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个重点大学一定没有问题。当年你妈读书就是个厉害的,人聪明,基因一定会遗传给你。”

    这本是再普通不过的客套话,江之寒笑了笑,回答说:“戚叔叔,可以冒昧请教一个问题吗?”

    戚处长说当然。

    江之寒问道:“你当年中学的时候也许成绩不是最好的,但十几年后却是你们那个班事业最成功的。现在的父母都希望小孩子学习好。但成绩好能考上大学固然重要,但有些别的东西应该是更重要的吧。能不能讲讲你成功的秘诀呢?”

    戚处长愣了愣,这个小孩子的问题很犀利嘛,暗含的马屁也让他颇为受用。他不由又对江之寒高看一眼,倒是抛开了无用的套话,说了几句心里话:“最成功叔叔我不敢说,但经验还是可以和你分享一下的。我以为无非是三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抓住机遇,结交朋友。踏踏实实的学习新东西做自己的事情很重要,有些东西看似枯燥无用,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对你的事业起到作用,或者仅仅是你的态度就可以得到领导的欣赏。抓住机遇也很重要。我报考大学那年,基础不算是同学中好的,但决心是最大的。我那时候觉得国家终会走上知识兴国的正道,那算是一个正确的预测。毕业的时候恰好遇到机关开始重视吸纳知识分子,我又算是抓住了这个机遇。人一辈子,决定命运的机遇不那么多。丢掉一个,可能就损失惨重。这最后一条呢,就是要多交朋友多和人打交道。我们国家尤其是一个人际网络的社会,不管你多厉害,没人帮衬在哪里都是走不远的。”

    江之寒感觉到戚处长说的是推心置腹之言,很诚恳地点头受教。脚踏实地的努力,多交朋友有个强大的人际关系网,再加上独到的远见才能抓住机遇,这三个还真是成功的不可缺要素。

    戚处长谈兴大,从卧室里拿出最近出国到日本和美国考察的照片,江之寒看了照片又和他大聊了一阵美国的航母和新一代战斗机,正是戚处长也爱好的东西。这话一投机就是千句少,戚处长倒很惊讶和一个自己儿子年纪的人聊得颇为契合。

    一晃眼2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怕打扰休息,历蓉蓉就站起来告辞。

    戚处长拍着江之寒的肩膀,对历蓉蓉说:“你儿子很不错,知识面广,反应快,更难得的是性格好。”转头对江之寒说:“你风阿姨是在图书馆工作的,她们市图书馆最近搞改革,搞了几个试点的东西,一个外文阅览室,一个影音室,一个精选的阅览室。有没有兴趣办个证去看看。”

    江之寒当然说好,对此他求之不得。

    “那这样,让你妈妈送张照片过去,你风阿姨她是内部职工,可以办2张证,享受2折的优惠。我给我儿子也办一张,你有机会多带他去看看有用的书,不要一天贪玩。”

    江之寒满口答应,又多谢了戚叔叔风阿姨,和戚叔叔的儿子约了时间一起去图书馆的时间,便告辞出来。

8. 送上门来的师傅

    出了砍人事件后,历蓉蓉害怕流氓团伙报复,不准江之寒再去学校锻炼。江之寒一再争辩,也说服不了她。后来江之寒妥协说先停两个星期,但家里的吉安特自行车必须要尽快还给顾望山。他并没有顾望山的联系方式,只能当面还给他。

    周一的上午,江之寒按照母亲的吩咐,晚出了2个小时。历蓉蓉说晚一点人更多,会比较安全。到了学校,没见着顾望山倒是遇到了白头的杨伯。杨伯告诉江之寒,顾望山一个小时前来过,托自己带话说要外出一个多月,恐怕开学才会回来。吉安特就让江之寒替他照看。

    “听说你见义勇为啦?”杨伯笑道。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说“还不知道前天那个被打的小孩怎么样了?民警说可能找我,也没有动静。”

    杨伯说:“顾望山打听过了,受伤不轻,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江之寒听了心头大定,自己冒了次险,也总算有些回报。

    杨伯问起事情的经过,江之寒心里也把他当个忘年交的朋友,就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

    杨伯听了,笑道:“逃跑的功夫还不错嘛。”

    江之寒就笑了:“我倒是想赤手空拳和七个拿棍棒的家伙对打来着,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可惜不会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呀。”又向往道:“要是会点**的功夫就好了,啪,每个人保持姿势二十四小时不准动。我昨天扔石头的时候还在想,要是有黄老邪的弹指神通功夫就好了。“

    杨伯笑了笑说:“我看了你一个月了,有韧劲,人品也不错。”顿了顿,说“我倒是会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想不想学?”

    江之寒呆住了:“您,您不是开玩笑吧?”

    杨伯瞪他一眼:“我练的叫杨家拳,祖传的功夫。如果你想学来强身健体,明天早上5点半到这儿来找我”,扔给江之寒一个地址,飘然而去。

    身边还会有武林高手?怎么看杨伯也不像啊?江之寒摇摇头,实在想不出来杨伯会骗他的理由。

    晚上回家只是和父母说,换了一个地方早锻炼,而且有老人家照应着,第二天一早江之寒就如约来到纸上的地址,却是看见一座四合院。搬进单元楼之前,江之寒家倒是住过七八年四合院,不过是和几家人同住一个院子。

    杨伯一身绛青色的练功服,已经站在四合院里的天井里了。江之寒偷偷看一下表,还好没迟到,也不知道干什么,就走上去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人靠衣装这句话真是不错呀,江之寒心里想,杨伯这身练功服一穿,立马就像一位练家子,而不是一个普通人。

    江之寒恭恭敬敬的:“杨伯,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问。”

    “您练功多少年了?”

    “五十九年。”

    江之寒惊讶道:“五十九年?您多大年纪?”

    杨伯说:“今年六十六。”

    江之寒说:“那我平时岂不是把您的辈分叫低了?应该叫您杨爷爷才是。可是,您看起来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杨伯说:“有人叫我杨老爷子,你也可以跟着这样叫。”

    江之寒问:“您会轻功吗?”

    杨老爷子说:“跳跃腾挪是练武的人一定要练的。”

    江之寒问:“能跳的比朱建华高吗?”

    杨老爷子:“不能。”

    江之寒有点小失望。“会空手入白刃?”

    “会。”

    “能躲子弹吗?”

    “不能。”

    “金刚不坏功?”

    “不会。”

    杨老爷子沉下脸来说:“你小子平时看着沉稳,有时候也调皮的紧。武打书看太多了,入魔了吧。”

    江之寒战战兢兢的:“哪里,我只是有点好奇,以前做梦都想碰到武林高人。老爷子,最后一个问题,我需要磕头拜师吗?”

    “不需要。我们杨家拳门规这些年已经变了。除了收的内弟子传授功夫继承门派以外,要向外普及杨家拳的思想和功夫。只不过大多向外普及都是只及皮毛的,还是短期的群体授课,效果会很有限。我单独给你授课,是看在你人品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希望你能够强身健体,再遇到前几天那样的事情,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惩戒屑小,以后如果能够为社会作些贡献就更好了。但如果他日你用我杨家拳的功夫去斗勇逞强,为非作歹,我也是有义务出面惩戒你的,听明白了没有?”

    “呃。我真是可造之材吗?您捏过我的琵琶骨了?根骨很好?”江之寒好奇的问。

    杨老爷子哭笑不得:“我的门规很简单,第一条,师傅说话,不准插嘴。”

    又吩咐道:“过来,我教你一组最简单的吐纳,去那边蹲半个小时马步。”……

    摆上最正规的姿势,不到10分钟,江之寒就撑不住了。杨伯,现在应该叫做师傅或者杨老爷子,并不责骂。把江之寒叫到身边,再详细讲述一遍呼吸吐纳的要点。他说,“杨家拳号称内家拳,所以呼吸吐纳的基础尤为重要。别小看这个入门的最简单的呼吸吐纳的口诀,你要能吃透了,才有入门的机会。否则,一切免谈。这个东西的领悟熟练,也不用拘了时间地点,一得空你不妨好好琢磨一番。”老爷子又说道,“你也不用天天往我这儿赶,自己找个地方,最好空气清新,就可以练习。等到什么时候你能蹲上半个小时标准的马步,调匀了你的呼吸节奏,就可以来找我,咱们再开始下一步。”

    江之寒点头答应,恭敬的说,“师傅,可以问两个问题吗?”

    老爷子想到他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不由失笑,“叫我老爷子就可以了。你问,可别问些不着边际的。”

    江之寒问道,“我有一个个问题,我这个年纪开始练杨家拳,是否太晚了?据说这个东西要练就要趁早。”

    老爷子点点头说,“这个问题还算有点谱。这样说吧,你这个年纪开始接触杨家拳,如果是传承门户,那是不行的。虽然悟性体格人人有别,但练得太晚,很多东西就会事半功倍。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一般的人,这平时的坐姿,站姿,睡姿,行走的姿态都是不正确不规范的,对于练拳的人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小时候来纠正,恶习养成不久,自然是事半功倍。再比如说,我们讲的这个吐纳调气,虽然不是那些书上胡写的一年一年积累功力,但进行愈久,对身体的调节改善作用就愈大。从很小开始常年练习,当然有积土成山的效果。而且那时候体格未成,就像没有画画的白纸,一开始有好的规范就会打下好的基础。不过话说回来,我传授你一些基本的东西,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你的悟性和进展。至不济也能小幅的改善你的骨骼体质,提高你身体的反应能力和反应度,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至于说到杨家拳的实战技击能力,老实说很难。如果要直接用杨家拳功夫克敌制胜,需要很久的练习。我师傅曾说,练拳不到10年,就想着去搏斗争胜,绝对不是正道。杨家拳讲究的是调节自身身体的阴阳,激体内的潜能,寓刚于柔,才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杨家拳并不是一味的慢,而是更讲究借力打力,更讲究感觉力量的流动,顺势而为。西方现代的技击,譬如商业化的拳击,看重的是直接伤害的物理能力,以及身体对物理伤害短时间的承受能力。从本源来讲,走在完全错误的路上。你看号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那位灵如蜂刺,动如蝴蝶的拳王,老来的结局却是脑部被反复重击后,遗留下霍金森症。为什么?因为西方技击对于对手的强大物理攻击,强调的不是化去打击的力量,而是直接麻痹神经,承受物理打击,来提高瞬间的抗打击能力。杨家拳讲究“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讲的是你怎们能在强大的外力下避开它,化解它,导引它,甚至纳其为己用。现在和你讲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慢慢的如果你能够进阶到一定程度,就会真的深有体会。要记住有的东西是要悟的,师傅是讲不出来的。还有些东西能讲,却一定是知易行难的。如果你的领悟力不错,我会另外教你一些擒拿和实战的套路。那些东西更实用,相对来说也更容易成。”

    “好了”,老爷子总结道:“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的展,就要看你的决心,悟性,和努力了。”

    对从小就酷爱武侠的江之寒来说,这一天无疑是现实的梦幻一天。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修得怎样,但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个师傅,一套入门的练习口诀,还有一个美丽的目标。昨天老爷子和他说的时候,他还觉得象是一个善意的玩笑,虽然老爷子看起来不是开玩笑的人。今天早上,他多少是带了点好奇和怀疑来的,但看到老爷子穿着练功服在天井中那一站的姿态的范儿,他的心不由得重重的跳了一下,就仿佛一个小孩突然现美丽的童话世界居然真的存在,虽然没有想象中神奇,却是触手可及。那样的快乐,真是难以形容。

    带着一些非真实的感觉,江之寒离开了老爷子的住所,心里还充满着快乐,一些对未来不确定的紧张和兴奋,还有一种急切地跃跃欲试的心情。书上说,人生就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一块骨牌推倒了,后面哗哗的跟了一大串。

    想到自己开始去学校锻炼的时候无非是一场梦以后,想以每种可能的方式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生活的更加积极。然后就认识了两个朋友,然后一时热血冲动打了个抱不平,然后就捡到一个师傅。这个夏天,蝴蝶扇了一下翅膀,空气中有了一点小小的波动,和一些小小的变化,但江之寒的生活却大大的改变了。

    江之寒对自己说,这些看来都是一件一件的小事,但我一定要抓住机会。他想起母亲同学的教导,抓住每一个你能看到的机会。

    回家的路上,江之寒还忍不住的偷偷乐着,心里想:大侠江之寒养成中,今天是纪元0年1月1日。

    (周末争取多更几次,还请大家多支持。

9. 此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

    见了老爷子之后的那个星期,母亲在单位接到戚处长老婆的电话,去市图书馆取回了特别阅览证co再加上老爷子对江之寒吩咐说,他的心肺功能还需要加强,除了吐纳练功以外,游泳是最好的锻炼方式。老爷子想办法办了一张市体育馆游泳馆的月票,有市里唯一的标准泳道,而且有三天并不完全对公众开放。

    一下子江之寒的日子就繁忙起来。去图书馆看书,去体育馆游泳,锻炼,一有余暇还要去体会基本入门的呼吸吐纳,练习蹲马步的基本功。

    一天除了三顿饭,睡觉,和路上的时间,其余的基本被江之寒用到了极致,什么八点档电视剧或者小说无聊杂志的,早都消失在日常的生活中。掐指算来,一天做这些事竟有十五六个小时。

    回想以往的暑假,江之寒记得生活是如此的无聊,每天时间都过得极慢,经常要用看电视睡觉看无聊杂志这样的事情,去试图填满它。那时候一天建设性的有意义的活动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吧。十六个小时对一个小时,岂不是相当于把前面十六年夏天的事情都能堆积到一个夏天里来完成了?想到这里,江之寒不禁有些成就感。

    江之寒的父母对江之寒在假期变得如此繁忙确实有些讶异,但想来看书锻炼都不是什么坏事,应该比成天窝在家里做宅男好,所以也就并不多加干涉。

    江之寒的社会交往Q确实提高不少。去图书馆的第一天,先是找了母亲单位的电话给戚处长的家里打个电话,邀约他儿子一起去。不出所料的是,小戚说要补课不能去。江之寒很怀疑他真的有兴趣从郊区的家里坐半个小时公车来图书馆,但既然戚处长提过,自己的姿态一定是要做的。

    到了图书馆,虽然有办好的证件可以直接进入。江之寒还是打听了一下戚处长夫人的办公室,上去道个谢说两句客气话。那天在家里,风阿姨表现出有礼貌的冷淡,但江之寒并不是太在意。毕竟母亲和戚处长还算某种程度的共患难过,而他夫人却和自己家素不相识。在中国这个官本位意识很强的地方,能对工人背景的丈夫的老朋友表现出最基本的礼节,已经算是相当难得的修养了。

    江之寒并不期望得到什么热情的接待,不过是要尽一下自己这方面的礼貌,毕竟他对这个特别的阅览室很有期待。

    江之寒就读的中学倒是有一个小小的图书馆,但书的量极少而且多半很旧。母亲在的工厂算是国营中型企业,图书馆的馆藏比学校大不少,但基本都是迎合工人兄弟的娱乐性图书。

    市图书馆的一般借书证,只能接触到开放的一部分馆藏,里面还充斥着五六十年代的苏联图书和七十年代政治挂帅的国产革命书籍。想要接触到最新鲜的东西,了解国际的流行动态和经典书籍,在这个年代的中州,还真不是普通民众能够拥有的奢侈。

    而信息的不对等,很大程度决定了掌握信息的那部分人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还没满17岁的江之寒当然还想不了这么远,他只是直觉的认识到如果自己想要看的比别人远几分,要作那条越出水面的鱼,那么先他就得比绝大多数人接触更多更新的东西。

    风阿姨热情的接待让江之寒多少有些吃惊。毕竟是读图书馆专业出来的大专生,风阿姨大致的向江之寒讲了图书馆的分类学,以及如何尽快搜索到自己想要的资料,然后还询问了江之寒的阅读兴趣所在。

    江之寒回答说,自己暂时没有一个特定的目标,但是希望通过一些初步的阅读能够锁定一些特别的领域。

    于是风阿姨简要的给他介绍了一下泛读和精读的区别,怎样更多的通过阅读索引,简介,前言,以至章节名称来快扫描和扩大阅读范围。

    风阿姨告诉江之寒,学校教育通常有一个误区,就是说读任何书都不能囫囵吞枣,要细细的去一页一页一行一行一字一字的去阅读理解。其实不然,有效率的阅读一定是结合泛读和精读的。风阿姨絮絮叨叨的倒是和江之寒讲了半个小时,直到有人叫她有事才离开,走之前对江之寒说有事尽管来找她。

    江之寒却不知道,今天让他惊讶不已的待遇却是来源于那天他走之后的一段夫妻对话。

    戚处长吩咐妻子说,江之寒去图书馆如果有事找她,要尽量热情周到一些。

    处长夫人虽然答应,但显然对于一个读中学的家里没有背景的小屁孩被丈夫重视不以为然。

    于是戚处长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江之寒这孩子以后能不能有大出息,我不敢断言。但他这个年龄,就知道人情世事,言谈严谨有逻辑,知识面广,更重要的是气质沉稳性格成熟,这算是一个异数。人家说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但历蓉蓉家我是知道一二的。她家,包括父亲爱人,几代都是工人,在城里扎根已久。家里就一个小孩,自然是百般呵护。虽然经济条件有限,但吃穿是不愁的,从小应该没受过什么大委屈。这样的孩子,一般能够懂事到努力学习,争取考个重点大学就不错了。但这个小孩好像已经在规划自己长远的人生。一个人成功与否,我以为比努力和天赋更重要的是,要有审时度势的能力,能够洞察世事人情。我们这一代,上过山下过乡,吃过苦,比儿子他们这一代远为成熟。不过即使是你我,十六七岁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随波逐流,20来说才开始想规划自己的人生,30来说才慢慢懂得一些世事人情。从这个方面讲,江之寒早熟的可怕,有很大的潜力。但这还不是主要的,毕竟未来怎样还要看他的机遇。明年小霄升高中,不管成绩如何,我准备把他转到市区的重点高中,七中是一个最好的选择,相对比一中和五中这样顶级的中学要好进好疏通,离我们市府的办公楼又最近。到时候再拿一笔钱在市区租套房子,一家人可以平时在市区住,周末回这边来。今天聊起我去日本意大利和美国的时候,江之寒对什么军事啊足球啊这些小霄感兴趣的东西都滔滔不绝,我看小霄听的还很服气。我的打算是,有机会让他们多处处,让江之寒能够影响影响他。亲如父母,我们的话小霄是越来越听不进去,光靠严厉管教是不行的。这个年龄的小孩青春期反叛很严重,加上有代沟,所以我们有些工作很难做。如果有个同龄人让他很服气,做个榜样,没准效果就会好很多。”

    风阿姨当时就回答说:“江之寒听说成绩不过中上,也不算是最好的榜样。”

    戚处长笑道:“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当妈的,一天就看到学习尖子。我当年从来不是成绩最好的,为什么现在比其他人走得顺。今天江之寒这么说也许是想让我高兴,但这是事实。你们有一个天大的误区,跟成绩最好的小孩在一起,就会受益最多。错!有些学习尖子是书呆子,有的呢确实聪明但傲气又不懂人情世故,我们儿子跟他们在一起能学到什么?难道他会一下子就变得十二分努力了吗?多半不会,说不定还有抵触情绪。小霄的基础和天赋,你要期待他一到高中就变成成绩前5前10的学生,是不现实的。我们也不需要那个。只要他能靠自己的努力上得了中州大学的基本分数线,我就有把握把他弄到最好的专业去。在我退休前我还有时间帮他联系个好的单位,以后能走多远要看他的努力造化,但只要是做到这一步就基本能保证他一生衣食无忧了。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所以说,你今天给江之寒一点小惠,不过是举手之劳,明日说不定他就能报你一个大恩,让你的宝贝儿子不再懵懵懂懂的混日子。”

    风阿姨一向对丈夫还是信服的,于是满口答应下来。

    江之寒在图书馆的特别阅览室已经呆了两个星期了。影音室他只去看了一眼,那里人相对最多,因为有最新的外国电影电视和音乐的录像带,但这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外文阅览室他每天去呆一个把少时。因为英语基础不够,江之寒看起来有些吃力,阅读度很慢。在江之寒的规划当中,第一个阶段是泛读的时间,他想要现自己感兴趣的和值得投入大量时间的东西。

    经过两个星期的阅读,江之寒有了一些大致的概念。艺术哲学这些范围的东西不符合他的性格能力,了解一点,有点谈资也就罢了,深入走下去似乎自己不是那块料。他把阅读的兴趣慢慢集中到两个领域:一个是理科知识和它们的工程运用,一个是经济和财务管理。

    太深入的数理化专业书籍当然不是他能够短时间去了解贯通的,如果决心走那条路,大学才是真正学习培养的阶段。江之寒主要想了解一下最新的科技的运用领域,到底什么才是当今的热点和焦点。

    这几日,他快的阅览了很多东西,包括一套讲经典物理和化学在17到19世纪鼎盛时期史料的科普作品,几名大师的传记,和最新的电子杂志的工业热点介绍。无论是十九世纪物理学那个高峰时期的群雄争霸,还是当今才兴起的个人电脑和半导体产品,江之寒都看的热血沸腾。

    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有十年左右的历史,但对于内地城市中州,国营企业改造还在最初的阶段,小商业流通也并不达,更不用说高科技企业的成型和腾飞了。

    虽然一切的一切都还离自己的世界很远,江之寒却感觉到,自己就象终于挣脱了桎梏的井底之蛙,总算看到了壮阔而华丽的星空。虽然星空遥不可及,但有时候仅仅是注视,也会是一种快乐和一种特权。从十七世纪的科学怒流到二十世纪末的新工业浪潮,在很多太阳西下的日子里,当江之寒抬起头看看窗外,恍惚间真有此间方一日,世上已百年的错觉。

    阅览室十点钟开门,到晚上六点关门。在江之寒的时间安排中,早上5点到10点是锻炼和练功的时间,然后再到图书馆呆到关门。晚上的时间则平分给阅读和练功。

    有了风阿姨的关照,他每天能登记拿一本书回家,但第二天早上必须归还。江之寒呼吸吐纳的练习自觉进境不错,暗自得意自己还天赋不错。随着呼吸吐纳的练习,他每日休息5个小时也觉得神清气爽。有了效果,练习起来的兴致就格外高,不仅蹲马步的时候在练,睡觉前和阅读间隙江之寒也勤练不缀。有些东西,越尝到甜头就会越有动力,这正是江之寒现在的真实写照。

10. 干姐姐的烦恼(上)

    这一日回到家来,沙上坐了个客人co一个女孩二十岁出头,短刘海,单眼皮,眼睛不大但很灵动,举手投足有种利落的感觉。

    她主动站起身来招呼道:“之寒是吧,我叫石琳。”

    江之寒打过招呼,去厨房和母亲打了个照面,没想到母亲说:“这是我刚认的干女儿,比你大,所以要叫姐。”

    江之寒腹诽道,没搞错吧,这么大的干女儿也到处乱认。母亲好像知道江之寒在想什么,说:“我可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以陪我一起逛街聊天什么的。你愿意和我一起逛街吗?”江之寒立刻败退。

    回到客厅,江之寒和石琳聊起天来。石琳问起江之寒这些天在忙什么,笑说你妈妈说你早出晚归,日理万机,比总理还忙。

    江之寒对这个干姐姐的第一印象颇好,告诉他自己在锻炼身体和读书,又捡了最近才看的欧美流行的最新电子产品,个人电脑,和电影歌曲,和她一阵神聊。

    谈得投机,江之寒慢慢了解到石琳最大的兴趣是旅游,这几年和朋友一起背包去了不少地方。两人都去过南疆有名的原始森林,于是又找到不少共同话题。说到想要去的地方,江之寒憧憬道,西疆的天云山,号称天上圣城的萨城,以及两河流域的源头是自己最向往的地方,可惜现在没钱,父母也不允许单独出门。

    石琳很开心的说:“英雄所见略同啊,这三个地方也是我想去的地方。有机会我们同去。”

    半个小时以后,母亲烹调完毕开始晚饭的时候,两人已经熟络起来,江之寒开始叫琳姐。历蓉蓉甚是高兴。她和石琳年龄相差不少,但却出奇的很是投缘。石琳的父亲刚刚升了副厂长,而她大学专科毕业进了质检科,算是母亲的同事。虽然父亲是厂长,石琳和一般的工人科员都很合得来,说话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没有任何架子。前两天开玩笑说起要认亲,就认了个干母女。虽然不能太当真,但认了干女儿,还是要请她到家里正式来吃个晚饭。

    吃饭的时候,石琳一边和江之寒谈旅游呀时事呀,一边也没忘了和历蓉蓉大讲购物经和各种八卦消息,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话题中跳跃腾挪,举重若轻。江之寒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吃过饭,母亲拒绝了石琳的帮忙,去洗碗收拾,于是石琳和江之寒就凑到一起看江之寒这些年集的邮票。最珍贵的是已故的外公当年收集的一部分建国初期和文革年代的邮票,改革开放以后这些年的邮票基本是江之寒集的。

    说到花钱的爱好,江之寒就这一个。所以这些年来,虽然零用钱不多,他统统都投到集邮这个无底洞里去了。他经常一个人跑去市区的唯一一个邮品交易市场,其实也就是在一个邮局分局的门外聚集了一批集邮爱好者,后来展到有专业的邮票贩子。和邮票贩子砍价还价这类事,江之寒做的多了,渐渐就熟能生巧了。

    石琳看到一张70年代末的东北虎的套票的最后一张高值票,恰好是自己找了很久都没有的,江之寒恰好有一张。要知道一整套票还相对容易买,但要一张一张集有时候相当难。

    石琳就说自己找了好久这张邮票都找不到,江之寒大方的说:“这张送给你。”

    石琳拒绝道:“那哪行,你多少钱买的我付给你。”

    江之寒说:“这是外公从信封上集来的。”他补充道:“人家说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今天却是凭空多出了个琳姐姐,我从小就觉得独生子不好,还是应该有个兄弟姐妹比较好。如果要在兄弟姐妹当中选一个,我第一个就选要一个姐姐,温柔大方,可以照顾我。今天看到琳姐,就和我想象的姐姐一个模样,我很是高兴,这就算是我的见面礼。”

    石琳看到江之寒说的非常诚恳,再加上江之寒面相老实,年纪也不大,心里自然觉得这番话自肺腑。

    她心里很高兴,但还是笑着说:“姐姐弟弟,当然应该是姐姐给弟弟见面礼,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江之寒说:“您不懂了吧,今天送你一个小礼,改天我一定是会10倍搜刮回来的。”

    石琳于是收了弟弟的见面礼。她也不是那种推三阻四的性格,又问起江之寒的兄弟姐妹理论:“除了姐姐,然后你会选什么?”

    江之寒说:“当然是妹妹,可以照顾她,可以看着她慢慢长大,帮她驱赶让人讨厌的追求她的男生,保护她,也是很好的感觉。再然后是哥哥,最好能罩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弟弟啦,除了分宠,拿来能有什么用?”说的石琳娇笑不止。

    历蓉蓉收拾完毕,石琳就邀请他们母子去自己家坐一坐,其实她家就在对面的单元楼,隔着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石琳说要叫江之寒去看自己的邮品收集,历蓉蓉想了想便欣然答应,于是三人就起身朝石琳家里走去。

    石琳住的这个单元,三楼以上是分给厂里中层干部的。户型不同,是三室一厅,比江之寒家那种普通职工的户型多一间屋,厅的面积也要大不少。石琳的父亲原是车间主任,技术骨干,去年才提成分管生产的副厂长。按理说,厂领导级别的住房是在另一处的,据说面积要大很多,环境也不可同日而语。石厂长上台以后倒没有急着要待遇,这大半年来就住在宿舍区。厂里的人议论石厂长算是踏实肯干又不贪钱的干部,口碑颇好。石厂长有一儿一女,儿子结婚后已经搬出去了,就余下女儿和父母同住。

    到了石琳家,她母亲出去搓麻将去了,父亲坐在沙上看新闻节目。石厂长算是不拿架子的,女儿认了个普通科员当干妈,他也没什么意见,还很客气的坐在那里和历蓉蓉聊一些厂里的话题。石琳和江之寒坐在转角的沙上看她的集邮册,天南地北的随便海聊一通。

    历蓉蓉很快就谈到现在厂里头号热门话题,升工资。那个年代的国营企业,奖金占的比例还很少,更没有什么医疗住房补贴什么的,因为这些都是国家报销或者管分配的,所以工资是收入主要来源,不仅影响现在的收入,而且退休后的退休工资也取决于此,所以自然是所有人关心的头等大事。

    视财政状况,加工资每年或每两年有一次,但具体到个人,可能几年才有一次机会。这一次是工厂进行改革试点,要调整职工收入,所以每个职工都可以加至少一级工资,但有少数的名额可以加两级工资甚至三级工资。中层干部(车间领导)和厂级干部当然是有另外的规则。

    关于加工资这件事,在那时的中州第一印刷厂,并没有特别清楚的原则,当然也不是透明的。说穿了,基本上就是四个字“领导决定”。当然领导也得考虑各种因素,譬如工龄呀,表现呀,还有大家都是拿铁饭碗的,基本上加工资也是轮流来,不能太轻视了某个人。

    历蓉蓉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她估计这次自己的情况,只能跟着大伙加一级,毕竟上次调整工资,她是30%获得晋级的人之一。好事不会每次都轮到你,不管你工作多努力,这是国营单位不二的法则。

    每次到了加工资的时候,厂里就会鸡飞狗跳,上演很多闹剧。

    先一个吧,谣言满天飞。在结果没公布之前,几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各种各样的传言被到处传播,牵涉到几乎每一个人。这样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厂里都人心惶惶,无心工作。

    这第二个吧,每次结果公布前后,就有很多的人找到领导吵闹,尤其是一些泼辣的女职工,非常难缠。印刷厂女职工的比例过60%,找到领导就是一泼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你还真不能拿她怎样。

    这个年代关键的一点,如果没有触犯法律,国营企业一般是不能辞退职工的。你可以调换她的岗位,你可以不重用她,但不管她怎么闹,你没办法开除她。

    上一次加工资就闹出一个有名的闹剧。四车间一个著名的泼妇,工资没加到,找到某个书记闹。先是去办公室哭诉,每次都是被保卫科的人半劝半拖拉走的。再然后觉不奏效,就一天到晚不上班,跟着书记要个说法。书记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书记去厕所她就守在厕所外面,甚至有一次直接跟进男厕所要给个说法。据说当时里面的男同志都作鸟兽散。

    跟了有大半个月,后来偃旗息鼓了。据四车间的人说,书记不堪其扰,悄悄给了她一个名额。虽然这样的事只有少数人做的出,但这个事的影响非常不好。大家都流传说不要脸的只怕不要命的,厂领导都不是不要命,所以你只要做得出极度不要脸的事,就能制服他们。

    其实一级工资不过18块人民币,不过那时候的18块钱确实很值钱,加上大家收入都不高,所以因加工资上演的悲喜剧是足可以写上一大本小说的。

    历蓉蓉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奢望,但既然认了石琳作干女儿,自然觉得和石厂长家是走得近的,要想办法加固关系。

    厉蓉蓉对石厂长说:“现在到处都流传,这一次是你最后拍板,谁有没有资格加,能加多少。这可不是啥好事情。说的难听点,是吃力不讨好。加到工资的人多半觉得是理所当然,没加到的人都会觉得被错误对待,没准都在背后议论你收了多少贿赂乱来呢。”

    石厂长吸口烟,沉默不语。

11. 干姐姐的烦恼(下)

    石琳插话说:“我这些天可烦着,不过看你比我更烦,所以没和你讲。每天来打听消息的没有二十拨也有十八拨,我说我不知道他们还都不信。一个个说什么咋们俩什么关系呀,一定要帮我在你爸面前美言几句。我说我爸不吃这一套,他们都说,哪能呢,你们父女可是亲的很。我估摸着,要是谁升不到两级,不知道背后说什么缺德话呢。”

    石厂长吸着烟,还是不说话。

    石琳接着倾诉她的烦恼:“最讨厌的是四车间的那个张靓靓,据说她是上次大闹天宫的那个泼妇的朋友,这次铆足了劲想升2级,还想她丈夫也能升2级。这些天天天跑我面前来说一些恶心的奉承话,还一定要给我介绍男朋友,照片都拿了十多张来。也不知道她是干啥的,哪来这么多照片。”

    石琳说:“爸,我可是因为你才没有马上翻脸哈。免得人家说你女儿一进厂就搞特权,不和普通工人打成一片。不过她这么下去,我可不保证不翻脸。”

    石琳说:“还有啊,她车间的主任书记好像是怕了她了,据她夸口,他们暗地里是承诺给她涨两级的。要是到时候没成,一定把帐算你身上。她这个人,指不定做出什么大闹天宫的事呢?你可得小心点。”

    石厂长沉声说:“朗朗乾坤,她还能翻天?我问心无愧,能有什么好怕的?”

    石琳说:“以前那些厂领导,都一个劲地给自己的亲信多加工资,也敢做收礼换名额这种事情。即使得罪了一批人,自己拿到实惠,还总有一批亲信围在身边摇旗助威。你呢?想搞不群不党,一碗水端平,到时候反而难办。”

    江之寒在旁边想了想,插话问道:“加工资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不是领导集体决定吗?怎么这次成了石叔叔您一个人的事了?”

    石厂长有些惊讶中学生的江之寒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但还是好脾气的耐心解释说:“现在说要搞改革嘛,提高领导班子效率,要注重分工,而加工资这事儿就交给我这个生产副厂长啦。”

    江之寒说:“这是把您拿到火上烤啊。”

    石厂长苦笑:“这么明显吗?小孩子都看出来啦。”

    江之寒说:“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讲公司管理的。现在绝大多数的西方大公司,都是讲究好的主意好的想法,应该越过行政管理的固有阶层在整个公司自由流通,就是所谓的要把管理层次扁平化。但如果说到职能分配和绩效评估,一定还是严格分层的。普通员工的绩效评估就应该交给一级经理去做,一级经理的绩效评估交给二级经理去做,如果没有严重的违反道德法律的现象,二级经理一般是不被鼓励越级去评估员工的,最多给一些参考意见,如果他有直接和该员工共事的经历。员工也不被鼓励越级去申述或者要好处的。虽然实际中越级的事情难免生,但制度上却是很清楚。如果照这种普行的制度的话,您就应该专注于车间主任和中层干部的评估,而把工人和科员的评估交给车间主任何和科长这一级的中层干部去做。”

    石厂长对江之寒说出这么大一番道理很是惊讶,他抬了抬身子,不再陷坐在沙里。“我们国家不是有自己特色嘛。这个中层干部的评估,一把手二把手是肯定不会放权,交到我手上的,这是他们拉拢中层干部最好的机会。”

    江之寒说:“即使这样,您也应该把工人和科员的评估交给中层干部,免得把所有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

    石厂长说:“其实呢,推荐名单当然都是中层干部们做的,我们最后做的不过是一些小调整。”他揉了揉眉头,说:“这次的事情是挺麻烦。有一两个车间已经提交了名单,有些人很不合理呀,也不能完全交给他们乱来。”

    江之寒说:“其实调工资最大的问题就是不透明。有些领导想要拿好处,当然愿意暗箱操作。但这样一来,往往加工资前后几个月都人心惶惶,影响工作效率,更不用说赏罚不公影响到职工士气。像您这样没私心的,就应该把这个过程弄得更透明,怨言谣言就会少不少。”

    石厂长说:“怎么个透明法呢?我们也不是没试过,团委工会都是要做一些说服解释工作的,但没有人愿意听。”

    江之寒说:“量化指标嘛。当然我这是班门弄斧,不过是一些理论上看到的东西。譬如说各个车间科室根据贡献不同分到不同的比例。打个比方说,二车间贡献利润成长最大,那么厂里平均3o%的职工可以升2级,那么二车间可以给他们4o%或者45%的名额。这是一个。然后是个人的评估,这个您应该更清楚,但就算外行来看,主要的无非几个指标,出勤率,工作绩效评估,工龄长短,还有同样工龄的平均工资和这个人现有工资水平的对比等等。不管是几个因素,给出来,给个比例,张榜让大家都知道。虽然说有些评估永远都是主观的,总有人会说闲话。但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只要评比标准清楚透明,非议应该会少不少。”

    石厂长想了想,说:“主意不错,但操作起来难度不小啊。而且厂领导是不会同意完全把权力下放给车间科室的。”

    江之寒想了想说:“那可以搞个张榜公布嘛,车间的决定一律张榜三天,有意见的可以陈述,然后厂部可以收集意见,对于意见最集中的5%或者1o%来开会研究。而且大家不能说自己为什么应该加,只能提为什么榜上的人不应该加,要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样基本尊重车间科室的意见,又给了厂领导一些调整的权力。再或者,可以考虑5-1o%的名额直接交给厂里决定,而把剩下的都交给车间科室,当然还是要张榜,这也是搞人民民主嘛。”

    石厂长沉思着,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没准能拟出个章程来。”

    江之寒说:“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对了,我倒想请教您,其他厂领导这次把升工资的决定权交给您一个人,他们不是就损失了以往的好处了吗?”

    石厂长苦笑说:“一来,他们的意志可以通过下面亲信的中层干部来体现,那些名单里面一定是有他们塞进去的人。二来,在我这儿,每个领导也是要来塞几个人的嘛,难道我还能都拒绝他们不成?这三来嘛,这一次算是工资调整的试点改革,轻工业局要有调查组下来听职工的反馈。这目标最大的,啊,你可以想象啦。所以得其利而避其害,是很高明的招数呀。哈哈,你是小琳的干弟弟,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个只能家里说说,不能乱说出去影响团结的。”

    历蓉蓉看着石厂长对着江之寒说话,眼睛却瞟向自己,赶紧说:“厂长你放心,我是知道分寸的,这些是一个字不会在外面乱讲的。”

    石厂长之所以推心置腹,确实是觉得江之寒开拓了他的思路,虽然讲的不完全可行,但给他了很多启。

    江之寒说:“石叔叔,我看最近报纸上的舆论,都是强调一个改字,摸着石头过河嘛,要去试验要去创新,敢于改革是终究得到回报和奖赏的。有些人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您,想要得其利而避其害,我看对您倒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大刀阔斧的改一改,说不定对了上面的人的胃口,还能往上走一步,不用象现在这样,被制肘的厉害。”

    江之寒说:“我常听妈妈说,您是真正懂生产的,又廉洁奉公,现在效益最好的二车间就是您一手搞起来的。这个厂要真正搞活,还是要您这样的做实事的人真正能有话语权才行啊。”

    石琳笑骂道:“小马屁精。”

    石厂长来了兴趣,和江之寒倒是长聊了起来。对于错综复杂的工厂管理,江之寒当然是懂不了太多的。不过他很是有兴趣,颇提了一些奇怪的问题。石厂长呢,从车间操作工做起,到小组长,到车间主任,到副厂长,无论是处理生产问题还是人关系际问题,都有几十年的经验,但要说什么现代管理书籍是一本也没读过的。所以江之寒的观点虽然难免稚嫩,但还是能给他很多启。

    这一聊居然聊到11点多钟。还是石琳几次催促,才结束了这晚的谈话。石琳笑说:“爸爸找到了忘年交,”又笑江之寒不正常,小小年纪喜欢这样的话题。石厂长倒是送到了门口,握了握江之寒的手说:“小伙子有前途,有空多来家里坐坐。”

    于是告辞出来,母子二人走在黯淡的月光下的路上。

    历蓉蓉对儿子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不是被T请去过飞船,为什么你现在讲的东西我完全都插不上嘴。”T是江之寒才给妈妈讲的故事,她就活学活用了。

    江之寒说:“我承诺过你,你没实现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嗯,还不够,要加倍的实现,加5倍,……10倍,10倍够不够?”说着母子俩不由得一起笑起来。

12. 书中自有颜如玉

    一转眼江,之寒已经泡在市图书馆的特别阅览室六周了.netbsp;前几周,江之寒把一天的时间大概分成两部分,上午以及下午的一小部分分给科学史,传记,和前沿的科学技术普及性的杂志。剩下的一半时间则分给经济学和理财投资。在财经方面,风阿姨帮他找了个大学教授请教了一下,理了一个很长的书单。

    当然,江之寒不是每一本都有时间看,而且很多市图书馆也没有。但怎么着有个开始就好,江之寒也只是把那个阅读名单作为参考,他自己也在继续探索,并在过程中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由于很多投资理财的书都没有中文翻译本,江之寒被迫开始阅读一些英文的原版书,阅读度也大大地慢下来。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把原版书拿回家读到很晚。

    一周前,江之寒兴冲冲去找了杨老爷子。他终于可以坚持到蹲半个小时标准的马步,而且感觉自己在呼吸吐纳上进展颇大。

    老爷子倒没有表扬他,只是又传授了他一套更复杂的呼吸吐纳的口诀,以及一套协调性和平衡性的练习。江之寒并没有多问,只是很仔细的记下新学的东西。

    老爷子告诉江之寒,内家拳内家拳,开始的时候一定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练气是根本,就如同打地基。宁愿多花些时间,做的越扎实越好。等到积累的东西多了,总有厚积薄的一天,到那时就像堆砌上面的楼层,可以一日千里了。

    最让江之寒惊讶的是,在老爷子家里遇到了派出所的那位林所。两人从老爷子家一起告别出来,林所言道自己是老爷子师侄的挂名弟子,师傅两年前搬离中州,所以自己每个月都代师傅来探望一下老爷子,有时候也请教一下拳艺武学。

    江之寒心想自己岂不是长了一辈,嘴上不说,眼里却透出笑意。

    林所重重拍一下江之寒的肩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可是吃这口饭的。老爷子说了,你不算正式的弟子,挂名的都算不上。所以甭想在我面前论辈分了。”

    江之寒自然问起操场砍人事件的处理,林所说当场一个人都没有抓到。本来寄望有在场的人指证,但没有人出来配合。而且几个小痞子并不是经常在七中一带活动的。他也去问了受害者,他也叫不上行凶者的名字,只是记得几个外号,是那帮人打人的时候互相叫的。至于受害者的伤势,最严重的是腿部和腕部的几处骨折,有较严重的脑震荡,和一些内出血。医生说,如果头部继续被击打,或者内脏器官被多次击打,很可能有致命的可能。

    林所严肃了脸色,对江之寒说:“你很可能救回了一条命。我们做警察的要感谢你。”

    林所讲的如此郑重,倒搞得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

    林所问起,老马或者小李后来是否来询问过江之寒,因为他们负责这个案子,但现在好像也移交给刑警队了。江之寒摇头,但是他也承认他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个人,可能帮助不大,而且江之寒确实向小李提及过。

    江之寒问:“那岂不是这个事情就这样挂起来不了了之?”

    林所说:“你不了解我们办案的情况。现在派出所人手严重不够,刑警队就更缺人。除了一些关系到社会安定的,杀人案,恶性抢劫案,大宗财物丢失案件,或是上层领导亲自抓的案件,其它的案件是不可能有人手去四处排查的。别说排查,就是立案都不容易,立了案的很多也就是多个卷宗放在一边。像这样的案子,多半得看运气,有时候这些家伙又犯了别的事,抓起来可能会一并供出来。”

    林所接着说:“像这个案子,既可以定性成严重的故意伤人案,也可以定性成打架斗殴致伤的案件。如果是后者,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案子了。一个关键是你们学校的态度。如果他们坚持这个事情严重的影响了学校的正常运行,并且通过相关渠道施加一些压力,就会受到的重视多一些。但我听说你们的校级领导和很多老师都组织出去旅游了。来我们派出所的好像是你们保安科的副科长,科长也跟着出去旅游了。”

    林所说:“老爷子挺关心你的,他让我想办法多关心一下这个案子。这件事本来是被老马拿去管的,他是老同志,我初去也不好多说什么。好消息是,不知道为什么刑警队这次很主动,专门有个人下来关心这个案子,顺便也把案子接过去了。我和刑警队的一个以前的同学打了招呼,让他多留心留心。”

    江之寒想了想,对林所说:“我的直觉是,那个带头的和他手下最凶狠的那个家伙脾气很是暴躁,而且看起来象睚眦必报的人。很有可能还会回来报复那个受害者甚至是我。”

    林所说:“你担心的不无道理,他们如果还要报复泄愤,可能找你的机会更大。据我分析,那个去找人的小子,或者还有那个带头的家伙,大概会躲上两天,甚至到外地去避一下风头。如果他们了解一般的办案程序,就会知道这种案子,只要没死人,会很快过去。那时候他们再回来,就会安全很多。只要他们回来再嚣张的到处露面,我们就会有机会找到他们。”

    最后林所留了个电话给江之寒,让他有事随时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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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下午一点多,江之寒从阅览室里出来,开始他简单的午餐,其实就是几片面包。江之寒不想浪费时间在来回路上,所以选择不回家。几片面包,再去风阿姨办公室接点水就行了。

    戚处长的夫人现在对江之寒颇有些刮目相看。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够一个多月如一日,泡在图书馆。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不说别的,这毅力也算是不简单。

    每天中午有时间和江之寒聊聊,也觉得他知情达意,不是死读书的呆子。

    这天上午图书馆刚开过会,讨论特别阅览室的运作问题。阅览室项目的启动经费是市里面拨款的,在原先计划中6-12个月后要实现自负盈亏,收支平衡。这个试运行开始三个月了,办证的情况大不如预期。加上每个月都要定期购买一些书刊杂志影音产品,而且多是从香港和国外进口的,价格不菲。管理层对几个月后实现收支平衡没有信心,针对这个事情提出的建议也很多,有人提出降低办证价格来吸引更多的读者,也有人建议暂时取消一些比较贵的外国刊物书籍每个月的订阅,甚至有人提出在市里面拨款结束的时候,如果不能达到收支平衡,就直接终止这个项目,把所有收藏品并入原来的图书馆系统。

    风阿姨是这个项目的3个具体负责人之一,当然不希望这个项目被终止,毕竟这直接关系着自己的工作业绩评估。

    江之寒看见风阿姨忧心忡忡的样子,就随口关心了一下。风阿姨于是简单讲讲了情况。

    江之寒道,“我可不愿意看到这个阅览室关门。”

    风阿姨问他:“你天天呆在这里,看到的情况怎么样?”

    江之寒说:“影音室周末挺多人的,别的地方人是不太多。”他接着说:“其实想想特别阅览室和外文阅览室的读者定位,传统来讲一部分应该是中高级知识分子吧,这批人大多在高校系统里面。高校系统自己也有图书馆和阅览室,再加上高校集中的西江区离这里太远,坐公车大概要四五十分钟。这就流失了很大一部分读者。至于说中学生,现在除了您和戚叔叔这样很有远见的家长,多是不愿意孩子化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看教科书之外的所谓闲书的,所以这又是一部分损失。剩下的,就是社会上一批比较能接受新事物,比较想了解新事物的人,和一些有专业上需要的人。长远的来讲,这批人会越来越多,这个项目应该越来越有前途。但短期来看,譬如说一年,这批人的数量恐怕还不够。毕竟改革开放的春风要完全席卷中州这个内6城市还要一点时间。”

    风阿姨记得自己在参与这个项目启动的时候,领导们多考虑的是怎样为图书馆树立一个改革开放的形象,至于从潜在的消费群去探讨是否可行这件事,从来都不在议事日程之上。

    她听了江之寒的分析,觉得很是新鲜,说:“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改进?”

    江之寒说:“我也没做过真的市场调查什么的,不敢肯定,但基本上来说,我觉得有些建议是可以考虑的。譬如说,影音室显然是收入最好的地方,那么可不可以考虑开放一个专门针对影音室的证件?你看现在外面录像厅生意很火,去看的人三教九流,男女老少都有。影音室的很多片子是外面还没有的,而且放映设备也不差。虽然图书馆不能做成录像厅,但多在这个方面想办法,说不定可以让影音室的收入来平衡其他两个地方最初的亏空。再比如,可不可以考虑和高校系统更好的合作,既然他们那儿有潜在的最大的消费群体。可以考虑把一些东西租借给他们,或者是双方定期交换一些藏品,这样至少可以减少阅览室的购买量。再比如,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时尚,可不可以考虑单独列出一个阅览室,主要放一些非学术的,时尚一些的读物,比如小说,军事,时装,音乐什么的。如果说到办证费用的问题,不是不可以考虑降低费用,而且除了月票以外,可以制定一次性收费的使用费用,或者单一阅览室的使用费用,或者对影音放映进行每次收费什么的。可以想的路子还是挺多的。”

    风阿姨没想到江之寒一股脑讲出这么多,对自己还是很有些启,心里对他就更是看重。她笑着说:“什么时候我要写个计划,你也可以帮我参考一下。”

    江之寒笑说:“好啊,用的着我您尽管说。”

    吃过午饭,江之寒回到阅览室,在门口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小伙子在外面的长凳上抽烟。他几乎每天下午都看见这个人,走的和他一样总是最晚的。江之寒没和他说过话,但还是礼貌的点点头。

    小伙子见他点头,突然搭话道:“学经济的?还是财会的?”

    江之寒愣愣,小伙子解释说:“看你这几天看威廉姆斯大师的‘价值投资’看的很入神。”

    江之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高二。”

    小伙子剑眉一耸,说道:“时代果然进步了,我高二的时候连威廉姆斯是哪根葱都不知道。”

    江之寒看出他是有些骄傲的那种类型,但并不反感,笑着说:“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的。”

    小伙子自我介绍说:“明帆,中州大学三年级,国贸系的。”

    江之寒笑:“遇到专业人士了,江之寒,中州七中,开学高二。”

    明帆问道:“看过了价值投资,有什么体会?”

    这是在考教我呢,江之寒想了想,说:“逼着我班门弄斧呢。其实他的理论体系并不复杂。当然作为创始者是很了不起的。就像我们去学牛顿三定律也觉得并不复杂,但第一个想出来的就了不起。他的价值体系理论和物理理论还不一样,因为经济或是投资,与其说是科学不如说是艺术,或者至少是科学和艺术的结合。”

    江之寒继续说:“譬如他提出的公司筛选的七大标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要有所谓的核心竞争力的产品,这样的产品能够在现在,更重要是能够在未来的市场上具有难以模仿无法比拟的核心竞争力。这种竞争力可能是长期建立的卓尔不群的在消费者中的口碑,可能是很难复制的尖端技术,也可能是一套独特的成本控制体系。因为资本市场强调前瞻性,所以投资者和投机者更看重一个产品可能在将来的竞争优势。从理论体系上来说,这一点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我们需要现有核心竞争力产品的公司。但怎么才能现?怎么才有前瞻性?他没有说,可能也没法说。”

    明帆:“举个例子?”

    江之寒:“举个例子,再典型不过的,摩氏集团,通讯产业的巨头和先行者。他们当年开'伊星计划'的时候,手机还是了不起的奢侈品。在那个计划中他们会24个卫星在地球轨道上覆盖全球。怎么看这都是不可比拟的核心竞争优势,卫星射,通讯,以及手机设计这一个完整的产品体系使得进入门坎极高,后来的竞争者很难踏入。而和当时还基础薄弱的基于地面基站的分布传输网络,‘伊星计划’也没有明显的价格劣势,而在通讯覆盖面和质量上的优势更是前者无法比拟的。这难道不是典型的核心竞争优势吗?但有几个人当时能预测到,基于基站的手机技术会在极短时间内把成本降低到一个非常低的水平,而导致‘伊星计划’完全失去竞争性。实际上,这需要对技术展有卓的前瞻性才有可能预测到。所以,这个东西是典型的知易行难。”

    明帆接道:“所以威廉姆斯的忠实追随者巴大师,号称永远只投资自己了解的行业。”

    江之寒说:“据说他对个人消费,保险业,和基础能源产业都有非常深刻的认识。而且他能接触到的一些企业材料也不是一般投资者能够看到的。这也是属于信息不平等啊。”

    明帆说:“没错。你知道吗?我们经济系和国贸系的投资课程现在还讲的是股票价格由红利来计算的老古董公式。很难想象他们能把这过期了几十年的东西还在宣讲不休。”

    江之寒说:“难得遇到一位专业人士,以后我有问题还请多指教。”

    明帆爽快地说:“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一起回到阅览室。

    关门前三分钟,江之寒准时收拾好东西,最后一个走出阅览室的大门。下了3层楼,却在图书馆门前看到明帆和一个长相很甜身材娇小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女孩儿穿一件山水画为图的T-shrt,配上收腿的牛仔裤,看起来很时尚的样子。

    明帆介绍:“我女朋友,姗姗,在这儿工作的。”又介绍江之寒:“江之寒,才认识的,高二的天才生。”

    江之寒苦笑。

    姗姗笑说:“你是风主任的熟人吧?我们阅览室的人都夸你级刻苦呢。”

    江之寒取笑明帆说:“怪不得你每天都到这儿准时上下班。”

    三人结伴走到图书馆外的公车站,江之寒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便要和他们分手。

    明帆突然问道:“你觉得中国会允许资本市场吗?”

    江之寒毫不犹豫地说:“不是是否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明帆:“为什么呢?"

    江之寒:“资本市场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它聚集资金,驱动资金来推动产业展的效率是计划调配方式不可比拟的。当中国的经济和工业展到一定阶段,一定会有需要滋生资本市场来加资金流动。”

    明帆:“会有一个好开始吗?”

    江之寒:“怎么展不好说吧,毕竟才开始的资本市场波动都可能比较大。但一定会开始的。”

    明帆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当中国的资本市场开始启动的时候,希望我们是极少数有所准备的人。”

    停顿了一下,他亲热地拍拍江之寒的肩膀,加了一句:“加油努力吧,书中自有黄金屋。”

    江之寒瞄了一眼姗姗,回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明帆大笑,得意的搂了搂女朋友的肩膀。

13. 可怜之人常有可恨之处

    一晃眼,江之寒这个繁忙的暑假已经过了大半.co这一日从图书馆刚回家,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干姐姐石琳。江之寒笑着招呼道:“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吗?”石琳说:“再忙也没有你忙啊。”江之寒邀请石琳,“一起吃晚饭吧。”石琳说:“正是来蹭饭的。我妈打了一个下午麻将,准备吃面对付一下,又要继续出去战斗呢。”说着去了厨房和历蓉蓉打招呼。

    江之寒和石琳二人坐在沙上闲聊,江之寒自然问起加工资的事情:“我妈这次升了2级,可把她高兴坏了,这几天都乐呵呵的。你怎么样?”

    石琳说:“我当然只有一级的命啦,谁叫我初来乍到,又有一个大公无私的爸呢。”

    江之寒问道:“一切都还顺利吧?”

    石琳说:“总的来说还好,这几天我爸老在家里念叨你聪明呢。他们搞了一套方案,参考了好些你的意见。但你应该知道,加工资这事儿,再怎么样也是会有无穷的纠纷的。这两天张榜,收到的意见书堆到能有小山高。”

    江之寒说:“厂里应该只会调整一小部分吧?”

    石琳说:“原则上只讨论意见最多的5%的名额。但私下里各个厂领导来打招呼的不少,甚至还有轻工业局的领导来打招呼,就18快钱耶,你说夸张不夸张。”

    江之寒说:“没办法,也是太穷了,就靠工资吃饭。要是效益好些,奖金占的比例大,应该能好不少。”

    石琳说:“反正啊,我爸焦头烂额的。这几天成天念叨呢,没生个好儿子替他分忧解难。我哥现在去沪宁啦,从不管他这的事。”

    说着话,历蓉蓉已经开始上菜了。两人帮着历蓉蓉摆好碗筷,看着母亲喜气洋洋的样子,江之寒算是见识了一级工资的威力,心里暗暗想,我一定要让妈妈早一天摆脱为钱愁的日子。

    吃过饭,石琳邀请母子俩去家里坐坐。历蓉蓉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才加了两级工资,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是因为和你们家交好才拿到的。我倒是没关系,搞得石厂长很麻烦。”江之寒说:“我是小孩子没关系,我去坐坐。”

    两人下了楼梯,穿过单元之间的小巷,刚走到石琳家的楼下,就看到一群无所事事的老太太围在下面竖着耳朵听呢,看到石琳,有人幸灾乐祸的笑,有人则凑过来小声打抱不平:“那个泼妇又在你家闹了。”,还有出主意的:“石琳,你家不是有电话吗?赶快叫保卫科的人来把她轰走,这样子象什么话?”

    石琳没有搭话,沉着脸,小声问江之寒:“要不你先回去?”

    江之寒摇摇头:“一起去看看。”

    两人并肩上楼。石琳小声说:“是那个张靓靓。她其实报上来的是2级工资,但她丈夫只报了一级。就三天两头跑来闹。先在六楼他丈夫的车间主任家闹,顺带的就来我家,这是连续第二天了。”

    只听到四楼门前张靓靓正在哭诉:“石厂长,厂长厂长你要为民做主啊,把我关在门外是怎么一个说法啊?我男人给厂里下苦力下了十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女儿身体不好,看病买营养品花多少钱?一级工资不就是你们牙缝里吐点,赏我们一口饭吃嘛!人不能做绝了,把人往绝路上推呀。人被逼上绝路,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就是不加掩饰的威胁了。

    两人走到门前,张靓靓看到了,转身抓住石琳的手:“琳琳啊,你可要帮我说道说道。你一到厂里,大姐可是嘘寒问暖没有少关心你啊。你眼光高,看不上大姐给你介绍的人,大姐我可是尽了力的。”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

    石琳脸色铁青,勉强压住火气说:“张姐,这第一,昨天你已经进过我家,我爸和你谈的很清楚,车间上报的名单是车间领导的集体决定,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提出来厂领导会集体讨论的,我爸一个人说不算数。这第二,我们也是要休息的。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天天来敲门,我们怎么休息呀?”

    张靓靓不依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都知道这次是你爸拍板,车间的名单是可以改的嘛。什么上班下班的,你们住着好房子吃穿不愁的,我们工人可没什么上班下班,一天到晚忙到头也吃不饱。”

    张靓靓拉扯着石琳的手不放,江之寒感到心里已经有一股火冒起来。他轻轻抓住张靓靓的手腕,把两人分开,把石琳拉到自己身后,示意她开门进屋。

    张靓靓转过眼来瞧着江之寒,撒泼道:“小伙子,别动手动脚的。你谁呀?”

    对着石琳叫道:“哎哟,这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怎么找个这么面嫩的。”对江之寒撒泼道:“我说你还没过门呢,就能替石厂长家做主啦?”

    正在取钥匙开锁的石琳气的笑脸通红,江之寒一只手在背后摆了摆,轻轻地推她的背示意她赶快进屋。江之寒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三十几岁的年纪,五官还算端正,就是嘴有些大,穿的衣服颜色搭配有些奇怪。看容貌,再年轻一些时说不定还算一个美人。但现在一副恶行恶状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

    江之寒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少年心性已经快压不住一股怒火,突然感觉到平时练气的经脉有一股热流窜到手上,不由握紧了拳头,使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他知道一旦自己动手,可能给石琳家带来很多的麻烦,尤其在这个关头。张靓靓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和握紧的拳头,心里突然又一阵害怕,但很快她在厂区无往不利的撒泼作风又让她更蛮横起来:“瞪着我干什么?要打人吗?你是请来的打手吗?有种你打我呀。”江之寒听到这几句撒泼的话,不知为何怒气消了,倒是有些好笑,又有些觉得可悲,他笑着说:“我不打你,我怕……”硬生生地吞回了“脏了我的手”这几个字,突然一转身进了门。江之寒神色瞬间万变,让张靓靓有些不知所措,一失神门已经在面前关上了。”

    石琳迎上来问:“没事吧?”。江之寒笑道:“差点忍不住,但突然又觉得她可怜可悲,又不想计较了。”石琳咬牙说:“可怜之人往往有可恨之处。而且我一点不觉得她可怜。”江之寒想要开解她,开玩笑叫:“姐姐女朋友”,石琳脸红了,打他一下,说“小小年纪别听这些厂里的大妈胡说,她们难听的话一箩筐。”心里的怒气倒是消了不少。

    石厂长本来呆在卧室,以免被吵得厉害。这时候走到客厅里,对两人说:“已经打电话给保卫科一阵了,应该很快就到。”

    两三分钟后,门口传来一阵闹骂声:“干什么?干什么?别碰我。你们这些拍马屁的,不得好死,生个儿子没有。”骂声渐远渐低,最终消失在远处。

    石琳叹口气说:“爸,你要清廉公正,这就是代价。我听说,厂领导聚居的小区,这两天保安严的很,想闹事连小区大门都进不去。你要和群众打成一片,住在一起,这不麻烦就来了。我说还是妈最聪明,每天麻将打到十一点,什么麻烦都躲过了。”

    石厂长叹口气,说:“麻烦,麻烦可能还在后边呢!”

    江之寒小心翼翼的:“石叔叔,上次随便说了几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石厂长摆摆手:“没有的事。你的建议不错,我们搞的方案受到不少启。晋升透明这个原则这个方向是对的,要走下去。我看虽然还是怨声载道,很多职工还是有正面的反馈的。不能让老实本分工作的职工总是在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吃亏,而总是让有些横行霸道,撒泼耍赖的人得到好处。我就不信这个歪风邪气煞不下来。”

    石厂长继续道:“这个张靓靓是个大麻烦。她老公因为酗酒,出勤率很低,质检也经常出问题,这几项综合起来在小组里排倒数第二,哪里轮的到他加两级工资。张靓靓自己的工作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车间领导被她闹怕了,给她报了个名。目前为止,关于她的反对意见是收集到最多的,从经常缺席,到质检问题,到不穿正规工作服进操作间。”

    江之寒说:“那她也太蛮横了吧?捡了便宜还来替她丈夫无理取闹。”

    石厂长叹道:“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大概知道关于她的意见是最多的。根据我们新的规定,厂里要尊重民意调查,她是最可能被调整掉的。她现在给她丈夫闹也是以进为退,最理想的呢是把我们都闹怕了,两个都给,实在不行要给个下马威,把她自个儿那个名额保住。”

    江之寒点点头,自己还是太嫩啊,市井里的道道也是很多的。

    石厂长又说:“这一次八成是要调整掉她的名字的。这背后还有人在煽风点火,引着她到我这儿闹,要看我的笑话。我倒不信了,这个无理取闹能翻了天。”

    又聊了一会儿,江之寒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石琳几乎天天都呆在江之寒家里直到10点多钟,当然是为了躲避麻烦。她看了江之寒带回来的书,很是惊讶,摸着他的脑袋说:“这儿是怎么长的?咱人与人就是不同呢?我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学的英语百分之九十九都还给老师了,看着就象看天书一样。”一个多星期处下来,江之寒和石琳愈亲密,倒真的象亲姐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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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江之寒看着石琳有些忧心忡忡地样子,便询问起来。石琳说,最终的名单公布了,张靓靓由于群众反应意见最大,经过调查讨论被重新定为加一级工资。昨天,张靓靓又来闹啦,而且这次闹得特别凶,拿脚踹门,还威胁说要拼个鱼死网破。石厂长很愤怒,今天专门去了四车间,在职工会议上点名批评了张靓靓,说绝不姑息这样的作风,如果再闹厂里会考虑暂停工作检讨,扣除所有的奖金和福利。”

    石琳担心道:“不知道这个女的疯起来能做出什么事?”

    江之寒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这种撒泼威胁的话她应该说得多了,也不能太当真。这种人你越硬,她越不敢拿你做什么。”

    石琳还是不放心,决定今天提前回家去。江之寒不放心,和妈妈打过招呼,陪她一起回家。这一次倒是很平静,家门口没有任何人,想必石厂长雷霆般的训话还是震慑到了不少人。少加一级工资也就罢了,要是被停薪检讨就亏大了。

    两人进门后,现石厂长正在打电话。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石琳问:“谁呀?”石厂长说,”派出所老王。我就和他比较熟,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他说派出所对这种吵吵闹闹的事情,也没多少办法,不过是教育调解而已。如果门确定被踢坏了,可以要求赔偿,别的也做不了太多。”

    江之寒问:“她还会来闹吗?”

    石厂长说:“难讲,今天上午开会批评了她,听说一下午都没有去上班,放话说有本事就停我的薪。”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说我倒认识一个朋友,虽然不是我们这块派出所的,但隔的挺近。我问问他?”

    石厂长现在已经习惯把江之寒当作成年人一样对话了,他点点头说好。

    江之寒试着给林所打了个电话,他居然还在办公室。江之寒说了说情况,林所沉吟道:“这个确实很难办。她也没真的做什么,就是闹。这样吧,认识一下派出所的同志总是有好处的,你们那块有位是刚转业下来的,人不错,还卖我的面子,你把电话给你叔叔,我和他说。”

    第二天,石厂长就请了派出所的小江吃饭,还送了一条高档香烟。小江推辞,石厂长说,我也是当过兵的,不兴这样推三阻四的,就是交个朋友。朋友既然当了,小江就提出去家里看看,以后有事也知道在哪儿。两人回了家,石厂长让石琳去叫来江之寒,毕竟这是他搭的桥。

    江之寒和石琳一起过来,小江很热情地招呼说:“听说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去冲七个持械歹徒,不简单呀。”江之寒当然谦虚一下,还感谢小江帮忙照看。石厂长问起缘由,小江便讲起七中操场的伤人案,江之寒也补充了几句他不知道的。石家父女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四个人正聊得高兴,听到有人敲门。石厂长皱皱眉,石琳说:“敲的挺温柔的,应该不是来找事的,我去看看。”隔着门的猫眼看了看,石琳回头说:“是张靓靓,奇怪今天倒是敲得挺温柔,是被爸你吓着了吧。”

    江之寒站起来说:“别忙开门,我来看看。”

    凑近猫眼,江之寒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时正好一个过路的人从楼上走下来,不由看了门前的张靓靓两眼。张靓靓没有说话,那个人好像也有些畏惧,噔噔噔加快脚步走了。江之寒透过猫眼,仔细观察着张靓靓。她右手拿着一个包,低垂着放在身侧。江之寒看到她的眼睛,很空洞的样子,突然觉得颈后的汗毛一下竖起来,但却不知道哪儿不对。他拉着石琳回到客厅,对沙上坐着的两位说:“有点不太对劲,张靓靓平时来闹,拿包吗?”石厂长摇头。江之寒说:“她今天出奇的安静啊。”小江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一个女人,拿把刀也不是什么事儿,难道还会是枪不成?我正好警告警告她。”说着就走到门前。

    江之寒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江叔叔,你等一分钟。四车间能接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这一次石厂长唰的站了起来:“强硫酸,四车间能接触到强硫酸。”

    小江说给我一件衣服,大家离远点。江之寒从石琳手里拿过一件外套,递给小江,站在他身后没有动。小江回头瞧瞧他,江之寒点了点头,还是没动。小江没说什么,左手扭开把手,开了门。

    张靓靓看见一个陌生人,呆了一下,问道:“石厂长呢?”

    小江突然吼道:“我是警察,你包里装的什么?”他军人出身,嗓门很大。

    张靓靓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扔掉袋子,拿出一个瓶子,就要往小江身上泼。

    小江眼疾手快,早就把手上的衣服往她右手一罩,人已经扑过去扭住她的手,江之寒从身后窜出,抓住她的左手,两个人把张靓靓扭住,按在地上。

    瓶子已经倾倒,小江瞟了一样又吸了吸鼻子,说:“可能是硫酸,小心别碰着。”

    地上的张靓靓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江之寒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他有些懵,但还是使劲扭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江之寒按着张靓靓,看着身下那张扭曲嘶叫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悲哀。

14. 炮兵团长的儿子和一只狐狸精

    泼硫酸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那女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嘶吼还似乎萦绕在耳边.co这个星期江之寒的兴致不高,虽然他很欣慰帮石琳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虽然他很厌恶那个女人,但她最后象野兽一样的嘶吼总回响在江之寒耳边,让他很不舒服。

    这一天从图书馆回来,在单元楼的门口就被一群老太太拦住了。为的这位他认识,是对门孙婆婆。江之寒礼貌的打招呼,孙婆婆说:“之寒啊,我看你从小长大,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听说你和石厂长家很好,那天还多亏你扑上去,硫酸没有泼到石厂长身上啊。”江之寒大概知道她想要讲什么,淡淡的说:“是派出所的民警制服的她,跟我多大没关系。”孙婆婆说:“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啊。可怜家里男人只会喝酒,女儿又多病,要是她真的进了牢,这一家可就毁了啊。可怜可怜,就求求石厂长高抬贵手吧。”江之寒很是恼怒:“这个事,别说我说了不算,石厂长说了也不算,最后法庭怎么判就是怎么样吧。你们要是有什么可以说的,可以去法庭说嘛。”几个老太太帮腔道:“法院还不是官官相护?”江之寒怒道:“不知道要是硫酸泼到你儿子身上,你是否希望她无罪释放呢?”几个老太太吵道:“小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不兴诅咒人的。”江之寒沉下脸,大声说:“你们摸着良心说说,张靓靓这样工作不积极,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就靠无理取闹的,该不该升工资,如果石厂长像一般的领导一样怕她闹,把名额给了她,石厂长他有损失吗?他没有,损失的是你们自己家里那些好好工作,老实干活,但不会不要脸去乱闹的儿子女儿。石厂长做错什么了,他维护好好工作的工人的利益,他是唯一一个住在这个宿舍区的厂级干部,这反而是他的错啦?张靓靓家里也许很可怜,但不是别人毁掉她,是她。自。己。毁。调。自。己。的。”江之寒一字一句的说完,怒火和那似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都得到了泄,心里反而更平静了。

    回到家,母亲已经在做饭了。厉蓉蓉说:“听到你在下面和老太婆们争论了。听说张靓靓的丈夫带着小孩去厂长办公室下跪来着。你别说,还有好多人来找我说呢。好像一时间张靓靓还成了受害者。”江之寒回道:“我们问心无愧就行了。有些人是非不分也是由不得我们的。”

    吃过饭,厉蓉蓉说,今天你有个老同学来找你,我们都不在,他就留了个字条,是隔壁孙婆婆转交给我的。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江之寒便拿着字条去了小学同学陈沂蒙的家。陈沂蒙小学初中都和江之寒同班,关系很好。后来到了高中不在一个班,就慢慢各自有了新朋友和新圈子,来往少了。陈沂蒙的母亲是护士,父亲是军人,好像是炮兵团长,常年不在家的。江之寒有段时间常去他家玩,只见过他父亲两三次,最深的印象就是说话象打雷,声音大得不得了。这大概也算职业病。

    江之寒不知道这突然的邀约所为何来,便也懒得去想它。敲门进屋,只见客厅沙上坐着位壮实的中年人。江之寒虽然不太记得陈沂蒙父亲的样子,但想必就是,便上前打了个招呼。陈沂蒙的父亲个头不算特别高,中等而已,但很壮,坐在沙上腰也是挺的,确实有军人的范儿。

    陈团长也有军人的直爽,开门见山的就说出自己的来意:“我退役转业到地方了,暂时在轻工业局。上个星期局里组成调查组,去印刷厂调查评级升工资的执行情况,以及后来的一些恶**件。我们找派出所的同志和石厂长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提到了你,我觉得名字很熟,后来回来问了沂蒙才知道是他的好朋友。小伙子很不错,不仅能见义勇为,还能临危不乱,没去我们军队锻炼一下可惜了。沂蒙呢,高一那个班气氛不好,班主任太年轻,这次我回来想办法把他调换了一个班级,就是你现在这个班。我看你很不错,你们以前又是好朋友,开学以后要互相关照互相帮助。”

    江之寒当然连连称是。

    陈团长说:“你来之前几分钟,我才接到一个电话,要出去一下。沂蒙他妈今天值班,你们两个自己在家里玩吧。"

    江之寒连忙站起来,说叔叔再见。

    陈团长走到门边,回头问:“你和石厂长家很熟?”

    江之寒回答道:“他女儿是我干姐姐。”

    陈团长沉吟了一下:“组织考察工作,有些话是不可以讲的,是有纪律的。我看石厂长锐意改革,这个是值得鼓励的,我是向上级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石厂长这样的应该给他压压担子。”

    江之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团长笑道:“小伙子不错,小小年纪很沉稳。”关门而去。

    剩下两个小学时代的朋友,有段时间不见,再见倒一下子不知道讲什么。陈沂蒙拿来一罐当地产的可乐,递给江之寒。坐了一会儿,江之寒注意到陈沂蒙心事重重,就问道,

    “有什么麻烦事儿?”

    陈沂蒙犹豫不说。

    江之寒:“咱们俩多少年的朋友了。有什么事说,帮的上帮,帮不上,你还不了解我,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陈沂蒙说:“主要是好久不见,一开口就说这个真不好意思。”

    江之寒看着他,也不说话,耐心的等待。

    终于,陈沂蒙说:“能不能借我200块钱?”

    江之寒有些惊讶:“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不过不是不可以想办法。你得告诉我拿去干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厂里那些为了18块钱的争斗。

    陈沂蒙支支吾吾。

    终于,他鼓足勇气开口说:“我女朋友要堕胎,她说要1000块。我有800,还差200。”

    这些天来,江之寒已经习惯了象一个大人一样和成年人平等对话,因为他现很多自己知道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接触到的,他们也完全没有概念。但堕胎这个话题,对于现在未满17岁的江之寒来说,不是所能知晓的领域,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反应。

    过了足有2分钟,江之寒才问道:“你,跟她,那个啦?”

    陈沂蒙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让我老爸知道,否则断一条腿是轻的。”

    又过了足足2分钟,江之寒才感叹道:“kao,你Td真厉害呀。”

    随着这声感叹,两个人仿佛真正找回了当年的友谊和亲近,不由相视一笑。

    江之寒问道:“你确定她怀孕了?”

    陈沂蒙说:“她说一个月没来那个了,应该是真的吧。”

    江之寒问道:“她不会骗你吧?”

    陈沂蒙说:“为了钱么?应该不会吧。”

    江之寒沉吟道:“我没有200块钱,你知道我家情况,我一年都没有200块钱零用钱。”

    陈沂蒙说:“没关系,我找别人想办法,拼拼凑凑,200块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除了钱,我倒是有些担心万一出什么问题。”

    江之寒说:“你别忙。这个事情我帮你好好琢磨一下。如果是真的,光拿钱也不是个事儿。我听说医院不给随便做的,如果是去乱七八糟没有执照的地方做,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也逃不了关系。如果不是真的,钱可不能就这么被骗了。”

    陈沂蒙高兴道:“好的好的”。他是一个性子比较粗梳的家伙,能自己不动这些脑筋就最好了,末了还加上一句:“我爸说,你很厉害。我相信你。”

    江之寒哭笑不得。

    坐在陈沂蒙家里,江之寒琢磨了很久,总算有点头绪。他对陈沂蒙吩咐了一番,便离开了他家。

    第二天一大早,江之寒就去找了杨老爷子,和他在屋里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然后用电话给陈沂蒙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一番。

    早上九点半,陈沂蒙在自家门口等到了女朋友曲映梅。曲映梅个子颇高,穿一条现在中州极少人穿的短裙,裙子在膝盖上方几指的地方,虽然比不上后来流行的短裙那么暴露,但在这个时候也算是性感装束了。她穿着2寸的高跟鞋,涂了口红,手指甲脚指甲也涂上彩色。其实曲映梅只比江之寒大十来个月,和陈沂蒙的年纪差别更小。但她这身装扮,看起来足比两人成熟3岁有余。曲映梅初中毕业,就去了一个财会的技校,今年也已是第二年了。

    陈沂蒙说:“我现在手里有八百块钱,一个朋友答应帮着凑两百块,让今天上午去拿。”曲映梅不疑有它,欣然答应。曲映梅是了解陈沂蒙的个性的,遗传了他爸的直爽但没有遗传他爸的精明,性子粗梳,没太多心眼,这其实是曲映梅最初选择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嘛,陈沂蒙长得高高大大,五官英俊,很多人说他酷似香港的一位郭姓歌星。

    两人坐了公车,来到江之寒指定的地方。曲映梅看看四合院和周围的植物,对陈沂蒙说:“你朋友一家人住这儿?确实是有钱人家。”两人上前敲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却是虚掩的。陈沂蒙率先走了进去,曲映梅在后面跟着。穿过天井,来到正面的主屋,门又是虚掩着的。两人走进去,轻声问道:“有人吗?”却见屏风后面转出一个老人,头花白,面容却显得颇为年轻。陈沂蒙记着江之寒的话,并不说话。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曲映梅,说:“你看起来虚火很重,给我把一下脉。”曲映梅是在街上混大的女孩,本想冲口而出说,凭什么让你把脉呀?但老人的平淡中自有一种威严,再加上这几天她确实感到虚火旺盛,不由得伸出手去。老人搭了她的脉,微闭着眼睛,感觉了大约1分钟。然后他说:“需要消消火,泡泡最简单的白菊花水喝喝就好。”不等她答应,老人说:“你们是来找之寒的吧,他在侧屋,我去叫他。”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到了侧屋,和江之寒讲了两句。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推门进来,招呼二人坐下。他打量了一眼曲映梅,心里暗道,想不到陈沂蒙喜欢熟女啊。看这个样子陈沂蒙是降不住这个女生的。”

    曲映梅笑着说:“你家很气派。”

    江之寒微笑着:“我家住单元房呢,两室一厅,这是我朋友爷爷的房子。”

    陈沂蒙惊讶道:“为什么叫我们到这儿来呢?”

    江之寒说:“借钱呀,我答应给老爷子扫一年的庭院,每周来一次,他一次性付给我200块。”说着拿出一叠10块钱的人民币,递到陈沂蒙的手里。

    陈沂蒙听是这样,很不好意思,说:“我还是找别人去借吧。”

    曲映梅在旁边看着,笑着说:“这才是铁哥们呀,沂蒙,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这个铁哥们。”

    江之寒看着曲映梅说:“钱是身外之物嘛。好朋友要借是一定要给的。不过在沂蒙给你这1000块钱之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曲映梅已经感觉到江之寒的不寻常,一般像他这个年龄的男生看到自己,最常见的反应是不好意思看,又要偷偷看几眼。而江之寒一走进屋就正视着自己,表情很沉静淡然。曲映梅是颇自傲于自己的相貌的,加上打扮性感,在这个年代更是卓尔不群,走在街上回头率没有100也有95。

    曲映梅故意眨一眨眼睛,做出个魅惑的表情:“问吧。”

    “你拿这1000块钱到底要干什么呢?”

    曲映梅垂下眼帘,做出一个害羞的表情,然后又睁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江之寒,慢慢的说:“沂蒙没和你说吗?不小心,怀孕了。”

    江之寒被她这诱惑的表情搞得很不自在,毕竟年龄还小没有和女孩子亲近过,第一次有一个尤物隔着这么近,还有一股香水味飘进鼻子,小心脏不由通通的跳了两下。他收摄住心神,平静的说:“可是,你没有怀孕。”

    曲映梅笑起来,像风铃一样清脆的笑声:“你懂这个?”

    江之寒不为所动:“我朋友的爷爷是有名的中医,这个他有绝对的把握。”杨老爷子哪里是什么著名中医,不过把把脉判断怀孕他还是有把握的。

    曲映梅看着他,顿了一顿:“这都是你们设计好的让我来上套?”

    江之寒说:“没有什么设计,只是要帮助你解决问题。现在外面野鸡诊所打胎很危险的,可能危及生命。我今天还帮忙联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的妈妈,她是妇科的护士长。现在一般医院,年龄不到需要父母签字才能打胎,她答应给我开个后门。时间已经约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让西医再复查一下,如果确实有的话,兴许可以马上就做手术。”

    曲映梅盯着他,江之寒很真诚的和她对视。

    曲映梅收起性感的姿态,想了想说:“好吧,我没有怀孕。”

    她转过头深情地看着陈沂蒙:“不是要诈你的钱,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哥哥是开台球室的,打架伤了人,到处凑钱要过这一关。”

    陈沂蒙说:“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曲映梅瞪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要是说实话,你哼哧哼哧能给我憋出2oo块钱就顶天了。”

    她叹息一声:“好吧,我曲映梅也摊上一个假怀孕诈钱的名声了。”起身就要走。

    陈沂蒙犹豫了一下,说:“拿去”。

    曲映梅转身看着他,足有2秒钟,又偏头看了一眼江之寒。江之寒不说话。

    曲映梅接过钱,看着江之寒:“不劝劝你哥们?”

    江之寒回道:“我相信他,而他相信你。我有什么好说的。”

    曲映梅哈哈大笑,很开心的样子,走过去搂住陈沂蒙的胳膊,说:“你这个哥们挺有意思,今天中午我请客,谢过两位的借钱之恩。”

    江之寒说:“我就不去了,还有事。”

    曲映梅看着陈沂蒙,陈沂蒙开口说:“兄弟,给个面子,一起吃个中饭,耽误不了多久时间的。”

    江之寒心里暗叹,兄弟,你真是被吃得死死的呀。

    曲映梅贴着陈沂蒙,用那种港剧里面娇滴滴的声音说:“老公,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就是你实诚,没坏心眼儿,不像你有些朋友,个子不大心眼多,十句话有三句假,一个字要当两个字听。”陈沂蒙尴尬的看看江之寒,用眼神示意江之寒别和她一般计较。

    找了一个小餐馆,三人坐下,点了牛肉面。

    曲映梅问江之寒:“有女朋友吗?”

    江之寒皱眉。

    曲映梅说:“怎么这么磨叽(不爽快)?"

    陈沂蒙双手合什,向江之寒拜拜,意思是兄弟你多包涵。

    江之寒翻翻白眼:“没有"

    曲映梅不放过他:“喜欢什么类型的?清纯的?性感的?温柔的?大姐姐型的?"

    江之寒说:“安静的。”

    曲映梅哪会在斗嘴中认输,突然凑过头,神神秘秘的:“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江之寒看着她。

    “你是处男吗?”

    江之寒这一次被击败了,一个性感漂亮的女生在隔自己几十公分的地方当面问出这个问题,是越他的终极想象的。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曲映梅放肆的笑起来:“问这个问题就脸红,一定是处男。处男中的处男。哈哈哈哈哈哈哈。”曲映梅的声音有几分高亢,加上性感漂亮,旁边有几桌的人都扭头看过来。江之寒的脸愈红了。

    陈沂蒙有些紧张的看着江之寒,怕他会翻脸,但看他越憋越红的脸,终于忍不住跟着怪笑起来。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狗男女,江之寒腹诽道,他是有几分尴尬,但却不恼怒,内心深处倒有几分和美女**的感觉。

    吃过饭,陈沂蒙去一下洗手间。曲映梅走过来坐到江之寒旁边的凳子上,说:“你心眼儿太多,但还算有气度,我就批准我们家沂蒙交你这个朋友了。”江之寒心想我六岁认识陈沂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曲映梅又道:“这里面怎么说有200块钱是你出的,我还是要感谢你。”江之寒摇摇头:“我是给沂蒙的,你要谢就谢他好了,不用承我的情。”

    曲映梅突然凑江之寒问:“吻过女孩子吗?”

    江之寒以为她故技重施,平静的说:“没有。”

    曲映梅凑过头来,吧嗒一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之寒脑子轰的一声,脸不由自主又红了。

    曲映梅笑道:“不要乱想呃,只是感谢一下你。本来想吻你一下表示感谢的,但既然是这样,还是把你的初吻留给你的初恋情人吧。”

    今天的江之寒,开始时计划周密,处处占着上风,但后来不断被这个女子**于股掌之间,不由得有几分恼怒。正要说话,曲映梅说:“脸上有唇印呢,赶快擦掉,别让沂蒙误会了呃。”

    江之寒尴尬的手忙脚乱的去擦脸。

    这时陈沂蒙走出来,看见江之寒一脸恼火而曲映梅得意洋洋的样子,沉下脸来对曲映梅说:“不要过分哈。”

    曲映梅小鸟依人的靠过去,温柔的说:“老公,我哪敢啊,只是开开玩笑嘛。今天被你们骗了一上午,我要小小的报复一下。今天晚上楚楚生日,你陪我去好不好?”

    江之寒在心里啐了一口,感叹道,到底谁骗谁?一转眼就颠倒黑白,真是只了不起的狐狸精。

15. 小人报仇,两月就到

    暑假马上要结束了,江之寒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性(因为开学后,不再有这么大块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愈刻苦起来.现在在图书馆,除了风阿姨,明矾和他的女朋友姗姗也经常过来打个招呼,坐下来聊一聊。明矾感觉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干的家伙,他给江之寒讲授了很多系统学习的经验,帮他修改了参考书名单,甚至借了他一套通行的经济学大学教材。不过他说有些内容其实很过时了,不用看太细。经济学或是投资的学问,不象数学物理,有着一定条件下永恒的真理。它们的内容必然是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的。交上明矾这个良师益友,江之寒确实受益匪浅。

    这段时间江之寒阅读了不少传记,以及科学史技术史经济史方面的书以后,有一个深刻的体会:真正的牛人,小时候不一定样样精通,但绝大多数都是很小就有感兴趣的具体方向,从小就很专注的在某个学科甚至某个具体的领域投入很多的精力。社会展到现在的地步,越来越细的分工是必然的趋势。如今不要说是一个学科,就是一个学科的一个分支的一个方向,积累的知识都浩瀚如大海,穷其一身也很难参透,更不用说再往前走一小步了。在这个时代,象当年米开朗大家那样贯通很多领域的全才,基本是不可能出现了。

    江之寒还深深的感受到,知识和信息的不平等是一个重要的杠杆。在商业上,打个比方说,由于交通不便加上信息阻塞,a地盛产的一样东西在B地能卖3倍的价格。如果有谁现了这个差价,他只要简单的做一个a到B的运输和贩卖,如果运输和营运成本低于价差,他就可以轻松的赚钱。但当aB价差这个现象被更多的人现,很显然就会产生竞争,迫使在B地的出售价格更低,从而拉低了利润空间,直到最后使得赚钱极为困难。这虽然是个简单的道理,但有着广泛的应用。中州这个城市,甚至它所处的整个国家,在这个阶段的信息和物品流通都远不及国际达水平,这实际上孕育了很多机会。在信息流通,更重要的是人心的进取开放,不达的初级阶段,通过一些简单的手段赚取利润的机会就越大,因为有意识和你竞争的人少,相应的利润空间就会很大。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职业的需要。如果你能现现在人才奇缺的行业,或者更厉害的是预测到3-5年后人才奇缺的行业,当需求的大潮涌来的时候,你是极少数有所准备的人,一定会是一个香饽饽。

    江之寒经过广泛阅读和仔细思考,看中的其中一行就是投资理财。中国的老百姓现在还完全没有投资的概念。他们把几乎所有积蓄都存进银行,所做的选择无非是多少存定期多少存活期的区别。国库券是另一个选择。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在进行收藏品的投资,比如邮票,工艺品,和书画。但那个市场还非常的小,不成气候。这其实不完全是老百姓的问题,因为各种各样的投资市场在中国还完全不存在。从硬通货如金银的交易市场,到基本能源如石油和天然气的交易市场,从公司股票的交易市场到国家和公司债卷的交易市场,从小麦大豆这样的农作物的期货交易市场到货币汇率的交易市场,所有的这些都在西方达国家已经存在而且展了很多年,但在中国还没有开始。正因为这个原因,真正关注这个理解这些东西的人在国内极少极少,其中还有很多是纯学术的研究。如果自己能在这方面有所研究有所准备,正如明矾所说的,当资本市场开启的时刻,就是极少数有准备的人的黄金机会。基于这个分析,江之寒渐渐的把阅读学习的重点倾向了财金和投资管理方面。

    这个星期五,是图书馆全体员工学习中央领导重要讲话的时间,所以闭馆一天。清晨练完功,游完泳,江之寒吃过早饭,就骑车去了学校。他骑了两个多月的吉安特了,也不知道顾望山有没有回来,去看一眼,如果遇上了好把车还给他。

    到了操场,转悠了一圈,没见到顾望山,却看见师傅杨老爷子在老地方溜达。江之寒赶紧上前问了好,又汇报了一下最近打坐和呼吸吐纳练习的进展,请教了几个问题。前不久,老爷子又教了他一套步法,让他勤为练习。师徒俩人站在一处,这一讨论示范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忽然间,江之寒看到几个人似乎探头探脑的在向这边看,他咕隆道:“这些家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老爷子瞥了一眼,说:“这几个人已经在这儿转悠几天了,应该是在找人吧,指不定找的就是你。”

    江之寒眯着眼看了看,却没认出谁来。那天的团伙七个人中,他只对去叫人的家伙,带头大哥,和他手下一个特别凶狠的补了受害者一棒的人有些印象。

    老爷子慢悠悠的说:“如果是找你的,你就让他们好好等等,别着急。”

    老爷子说:“我听小林说受害者已经出院了。”

    江之寒说:“是呀,都已经到我家去感谢过了。”

    老爷子问:“怎么找到你的?”

    江之寒说:“这个世界很小的。那个被打的小孩刚刚初中毕业。他的爷爷和我妈妈是一个厂的,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的时候,就住我们单元楼下三层。他还有三个姐妹,小时候我还曾带他们一起玩过呢。后来大了,大概五六年前就搬出去了。那天我远远一看,却是没有认出他来,这些年变化挺大的。”

    江之寒接着说:“后来有一天,我找林叔叔的同事江叔叔帮忙,他就给我们家属区的人讲起这件事。您知道工厂的单元楼,消息传的飞快,两三天谁都知道了。他爷爷奶奶听说了,上门来核实,然后找了一天带他和几个姐妹一起来我家道了谢。”

    老爷子笑道:“你见义勇为,还恰巧就救了一个熟人,这个世界的因果还真是奇妙。”

    江之寒说:“是呀,前段时间不是有个人下班回家,听说有人落水,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他跳下去救人,结果救上来的自己儿子。”

    老爷子笑道:“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又问道:“前些天那个女孩子的事情怎样了?”

    江之寒知道老爷子老来一个人住,很是寂寞。所以前些天陈沂蒙的事情就去找他帮忙。给他找些麻烦,有时候老爷子反而高兴,因为有事可做有事可管。

    江之寒答说:“她承认没有怀孕,倒挺爽快地。不过她说是一个朋友有急事救急才撒的谎。我同学还是把钱给她了。”

    老爷子点点头,吩咐江之寒:“你等我十分钟,不要乱走,就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过一会儿,老爷子回来,对江之寒说:“我们来看看那几个人到底是不是来找你的。你往前走,出了校门右拐,尽量找偏僻的地方走。那边有几个死胡同,都挺长的,白天也没什么人,你选一个往里走。”

    江之寒大概知道老爷子是什么计划,他说:“要不还是通知一下林所吧。您老爷子虽然身怀绝技,但毕竟年岁大了,万一哪儿闪着我可担当不起呀。”

    老爷子瞪他一眼:“废话多,照我说的做。”

    于是江之寒锁好车,开始往校外步行走去。出了校门,他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有两个人跟在自己身后,基本上他可以肯定是来找自己茬子的。江之寒放慢了脚步,向右拐,往前走出七八百米,看到一个清静的没人的巷子,便走了进去。

    江之寒慢慢的往前走,他能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对方好像也不急。有一个人跟得紧一些,剩下一个人远远的吊着。他选这条巷子结果不是死胡同,拐了一个弯儿可以通到另一条路。这个时候,后面的脚步声急起来,他回头一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共四个人冲了过来。最后一个出现在巷口附近的,就是那天下手最黑的那位手下。江之寒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兴奋。蹲了这么久的马步练了这么久的气,虽然还没有正式学到一招一式,他对自己信心更足了。

    几秒钟的功夫,第一个人就已经冲到面前了。还好他赤手空拳没有带长刀什么的。下一个瞬间,江之寒看到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子的进口处,还大叫了一声。

    江之寒已经顾不得其他,面前就有要解决的问题。他看准来人,一闪身让他扑了个空。这一下江之寒已经背对着巷子的进口,但他已经顾不了许多,前冲几步,抓住来犯者的双手。那个小子想要把江之寒掼到地上去。江之寒哪容他得逞,一沉重心,蹲上马步,稳如千钧。两人四只手扭在一起,那人尝试了几次把江之寒扳倒,都没有得逞。趁着一次前力用尽的时候,江之寒抓住时机一推手,那人已经倒在地上。江之寒不等他爬起来,冲上去对了面部就是几脚,那人惨叫几声,用手护着面部,后脑上又挨了两下重的,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江之寒解决了这位,一转身,现另外三位已经躺在地上,身旁还有两根钢管一样的东西。江之寒看着老爷子,不由得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看来武学高手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这一晃眼的,三个大汉就在地上了,还是拿着武器的。

    江之寒想着老爷子的话,知道自己练功太晚,怕是达不到那个境界,心里难免很是遗憾。

    5分钟后,林所带着3个警察冲了进来,手脚利索的铐了几个家伙,推到警车上去。林所问候了老爷子,然后对江之寒说:“跟我走,回去指证一下,写个东西。”江之寒于是告别老爷子,上了林所的车。

    林所笑问:“今天实战演习了?”

    江之寒回他说:“果然如电视里一样,警察同志总是迟5分钟出现。”

    林所笑道:“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远远的吊着。这几个家伙有放风的,要是看到有警察样子的,恐怕不会动手。”又问:“见识真功夫了?”

    江之寒摇头:“我刚背过身,好不容易收拾了一个赤手空拳的。一转身,那三位持械的已经趴下了。”

    两人一起感叹道:“高人啊”。

    江之寒能够确定指证的就一个人,林所安慰他说:“不要紧,只要有一个人,顺藤摸瓜就容易很多。因为这个案件已经移交给刑警队,所以主要的还是要由他们来处理。”

    林所说:“上次替你报案那个人好像认识些公安系统内部的人。这个案子上面出奇地重视。”

    江之寒摇头,他也不知道顾望山的家庭背景,对此他也兴趣乏乏。

    弄完一切琐事,林所招呼江之寒一起去吃中饭。两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林所说:“那边小江对你很是称许,说你很能干。“

    江之寒笑笑,问起林所工作如何。

    林所说:“加班是没有在刑警队时多,上班时间更规律,但琐事太多,关系也复杂,有时候倒觉得更累。”

    江之寒说:“前不久我看到一篇长篇报道,讲南部沿海城市有第一个搞110报警服务的,中州也应该快搞一个。既可以减轻片区民警的负担,又可以统一给执勤人员更好的配备,让他们有更多的生命安全保证。实际上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是有这个系统的,不管国情相差有多大。”

    林所说,”这儿的信息还是太慢,太守旧,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江之寒说:“南方那个城市的警察局长,据说靠着这个项目很快升职作了副厅长,现在已经是厅长了。这可是难得的让公安部门显示大刀阔斧改革开放思想的典型项目啊。”

    林所说:“建一个110报警中心和购置相关设备需要大量的基金。上面的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是不可能办成的。”

    江之寒说:“你不可以想办法提一提吗?”

    林所说:“我的层级还不够。”

    江之寒坚持说:“提一提又没有关系。就算搁置在那儿,等到有一天真正上马了,你可以主动请缨去做开路先锋嘛。那说不定是青云直上的捷径呢。”

    林所问:“一定会上马吗?”

    江之寒说:“时间问题。”

    林所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江之寒笑道:“因为历史前进的步伐不可阻挡啊。”

    林所问:“还有其他原因吗?”

    江之寒笑道:“我是小孩子,无知者无畏啊,所以才敢说嘛。”

    林所呵呵笑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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