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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鱼联盟     最长的一梦txt下载     最长的一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 第一份企划

    这天晚上,江之寒如约来陈沂蒙家拜年。想想陈团长现在贵为轻工局的党委副书记,烟酒茶各种礼物一定是不缺的,就选了一套精装本的《彭大元帅传》当作礼物。陈团长看了,很是高兴,说:“彭老总是我顶顶佩服的,不仅战场上千军难敌,和平时期也心系百姓,敢于直言,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陈团长家还有一位客人,正是江之寒见过一次的陈团长的老部下,今天正式介绍了一下,叫做肖邯均。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说:“陈叔叔,上次你的话我帮你传到了,前两天去石叔叔家里的时候,他还提起,说这个事情没能解决,实在是不好意思。等到新年,效益更好,有好的位置空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他会把这个事放在心上的。”

    陈团长说:“石厂长给我打过电话了。这件事情,也不用太急,我这边也在想办法。”又对江之寒说:“我这个人,即使是亲朋好友,也是不爱给他们开后门的。但小肖的情况不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在部队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兵没见过?枪法好的,专业技能过硬的,能吃苦的,都不稀奇。他这个人,利害就利害在做什么都能做的好,管理伙食他能做的好,做警卫员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周到,当兵呢还在师里面大比武拿过奖。这么个人才,委屈在镇里面,真是太可惜了。”

    陈团长让江之寒叫肖邯均肖哥,江之寒就问:“肖哥这么能干,有没有想过自己出来做?”

    肖邯均回答道:“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老婆和我弟弟身体都不好。一家人需要照顾,就不敢冒险了。”

    江之寒又问:“肖哥对经营食堂有经验吗?”

    肖邯均说:“经营经验可能谈不上,管理的经验还是有一些。”

    江之寒说道:“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太冒昧。我们学校呢,有差不多两千号人,加上老师和职工,就两千出头了。住校的学生呢,差不多有四五百,教职工住家也很近。说起来,食堂的客源是很大的,但经营的相当糟糕,不仅饭菜难吃,卫生也糟糕,卖饭卖菜的态度不好,每年还亏本。我估摸着,除了管事的和负责肉菜采购的家伙,私下吃回扣拿了不少钱以外,其它相关的人都没得到好处。我们负责后勤的副校长有意要做些改变,一个办法呢,就是把食堂承包出来。我们对这个很感兴趣,而且对经营前景很看好。我母亲现在在经营书和文化用品,我有意劝她注册一个公司,把经营范围扩展到文化,娱乐用品,和饮食方面。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希望推动一下这个事情的展,争取能够拿到承包权。”

    陈团长在旁边插话说:“小江年龄不大,但点子很多。”

    江之寒接着说:“这位负责的校长可能还有些疑虑。你也知道中国现在的现实:如果事情很糟糕,但你什么都不做,维持现状,可能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如果你想做点什么去改变现状,但是又没做好,你的麻烦可能就会来了,所以他有疑虑也是正常的。这段时间,我在写一份承包食堂的东西,包括几个方面:一个呢是提出承包条件的细则,条件开的合理又要诱人,才能拿到承包权又能够有钱赚。第二个呢,是关于食堂改革的设想和方案。有个大致的蓝图和实现的步骤,别人才不会怀疑你完全是在夸夸其谈。这第三部分呢,主要是关于一些管理的细则和实施的步骤。这一部分呢,主要是给自己看的,要拿出一套完整的实施和管理方案出来。”

    江之寒喝了口水,继续说:“这个东西我已经写完了大部分,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食堂或者是饭店的管理。这中间,我也是去请教过我母亲公司伙食团的团长,但他年龄比较大,观念也比较老,而且主要是做菜做的比较好才当上团长的。所以我在想,肖哥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参谋一下。你是内行,应该能提出很多很好的有针对性的意见。”

    肖邯均爽快的说:“这个没问题。我春节这几天都住在我哥哥家里,他家就在中州市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们都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江之寒也不客气,问:“明天可以吗?”于是两人把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十点钟。

    江之寒回到家,把大致完工的企划案又拿出来推敲了一下。关于承包投标方面,江之寒的考虑是学校最关心的其实不是服务品质或者饭菜质量,当然这些目标是一定要写进去的。学校高层最关心的是食堂的财政状况。

    现在食堂成了财政上的一个包袱,虽然相关领导个人可能从中谋取了好处,但每年学校财政反而要拨一点钱来资助食堂营运,成了一个负担。江之寒准备提出的条件就是保证每个财政年度向学校缴纳一定的利润,而且这个利润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年会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增长。就这一点来讲,就可以马上把食堂从财政负担变成财政来源,校长们对此应该很感兴趣。

    合同里会明确规定,如果某年承包人无力支付规定的利润,学校方面有权利提前中止合约。从合约的角度讲,把食堂承包出去,每年有固定的收入,又有权利在未履约的情况下随时中止合约,对学校应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情。

    至于条件出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可以吸引学校的领导层,江之寒心里也没有底。条件出的太好,每多给一分钱都会是多余的成本。江之寒就这个事情考虑了很久,觉得最妥贴的方法就是把温副校长捆在一起。一方面,在谈判桌上多了一个盟友和内应,温副校长应该深知什么条件比较合适,有他在这一边就不会多花冤枉钱。更重要的是,即使食堂承包出来,还是在学校的领导下的,各个部门的配合,人员的调配,对于运营都会有关键性的影响。没有强有力的奥援,以后可能会举步维艰。

    怎样把温副校长绑上自己的战车,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温副校长最想要的是什么,江之寒很清楚,是政绩。温副校长不甘心停留在后勤副校长的位置上,想要往上再动一动。所以食堂承包做好了,就会是温副校长手中的本钱。虽然这样的政绩可能比不上高考成绩突飞猛进那样的成就,但作为一个后勤副校长,也没有太多别的可指望了。

    江之寒这时候没有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学校也会企业化,捞钱将成为第一号的目标。而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基建后勤校长的位置会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如果把食堂承包做的效益好,师生职工满意,学校又有财政收入,当然是两全其美的事―――承包商赚钱,主管副校长赚政绩。但江之寒担心的是承包过程中的一些暗礁,他能想到的包括人员的调配,包括初期收益好的话各方都想伸手分赃的问题。更糟糕的情形是,如果经营暂时出现一些问题,温副校长会不会把他们当作累赘或者替罪羊抛出来,让自己置身事外。

    好的联盟当然是基于经济利益的联盟―――江之寒是不介意把一定数量的分红交给温副校长而不需要他出一分钱投资的。但他不敢肯定温副校长对此有多感兴趣。其一,温凝萃的母亲那边据说是有些位高权重的人,即使这些年生疏一些,手里的钱应该不会少。钱不会少,对于江之寒抛出的利益就不一定感兴趣。其二,在江之寒估计中,这个食堂是有大钱可赚,但很多人不一定相信这个预测,所以经营分红这一条可能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对于人心的了解和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江之寒自问道行还太浅,所以去问了母亲的意见。厉蓉蓉给出的判断是这样的:如果不担任何风险就能拿到分红的话,除了极罕见的老古板,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样的联盟其实也并不牢靠。对于坐在官位上的来说,官位永远比一时的金钱收入更重要:因为官位还在捞钱的可能性就永远在那里―――不在你这里捞,可以到别处去捞。所以一旦经营有了问题,尤其是威胁到了温副校长的位置,他应该是不会犹豫舍车保帅的。

    由于当时事情还远未成熟,也就大概议了议就搁置在那里了。厉蓉蓉给儿子的建议是这样的,她说我可以出面去和那个校长谈,但我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经验也不多,也难保证有什么好的结果。厉蓉蓉建议江之寒说,你有一个优势你自己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你的年龄。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你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儿,这是个弱点,也是个优点。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比较直接的去探一探他的底线和条件,不用在技巧上太过讲究。探的好,固然好;探的不好,姑且就算是小孩子开口乱说,还留有余地让其他人上去谈。

    江之寒反复思量,意识到经营业绩才是这个松散联盟的最大基石。如果在短时间内就能见到绩效,这个联盟就会越来越坚固;反之,随时都会有崩盘的可能。

    关于经营大方向的问题,江之寒是有一个大的框架。简单来说,就是要走高品质高价格的路。所谓高价格,其实是和现在的价格相比较,所谓的高价格其实是在老师学生这个消费群体的承受范围之内的。

    在江之寒的设想中,要重新规划食堂的布置,第一层楼还是以便宜的大锅菜为主,而第二层楼则定位成价格高一档的小锅菜和现场热炒菜的专区。如果这一切进行的顺利,江之寒准备把临着的小阁楼改造成一个校内的餐馆―――可以点菜那种正规的中档以上的餐馆。那个阁楼现在基本处于闲置状态,不过放了一点点库存和无用的东西。从菜品选择的角度,江之寒设计的是走多样化和中州特色菜为主的路子,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不能让每天的菜肴选择都是那么重复的几样。

    大的一个问题是人的问题,这也是承包的时候江之寒最优先要求的权力―――包括调动任命甚至解雇的权力,包括奖金分和奖惩的决定。从印刷厂的经历来看,关于人的变革是最困难的,也是阻力最大的。江之寒大概知道食堂的雇用人员和厂里面有所不同,很大一个比例是合同制员工,不算是有铁饭碗的。但让谁来统领这个事情,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厂里面退休的吴团长(伙食团团长个好的主厨的人选,他烧的菜确实有一手,在厂里面真是屈才了。但让吴团长来统领所有的行政事务,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江之寒有意母亲过去统领食堂的事情,但不肯定她是否舍得丢下书店这面的事务。

    肖邯均看了江之寒写的企划,翘起大指赞道:“这个东西写的很新,我从来不知道可以把计划写成这个样子。”

    江之寒问:“从内行角度看,有什么补充的和修改的?”

    肖邯均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到的有几点。第一个是卫生问题,你这里提到现在的卫生条件差。其实作食堂的,有点蚊子苍蝇什么的,不瞒你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害怕的是出什么集体性的恶**件,比如食物中毒什么的。你做的再好,这种事情出一次,你就完蛋了。这个问题要给与充分的重视。这第二个问题是采购。采购是个很关键的位置,从卫生到成本,各个方面都和采购关系很紧。你如果不能抓牢了采购这个权力,可能会很被动。”

    江之寒点点头,几分钟的时间里肖邯均就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而且言之有物,让江之寒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肖邯均拿起报告,翻着又看了一遍,说:“受你这个东西启,我倒有些新想法。比如说,这个重新布置菜谱的问题。每个季节,大概有些什么蔬菜和肉类禽蛋,我们心头基本有个数,价格大概也有个数。为啥我们不可以做的更仔细一些,把它弄的更具体。”

    江之寒说:“没错。这些东西都必须做的更细。这个文件是一个框架的东西,有些部分是拿出去给人看的。我们内部呢,就得把框架下的东西都一层一层往下分解,做的更详细。比如你说的菜谱的具体设计,再比如这个定价的问题。定什么样价才能在利润和承受能力之间找到一个好的平衡点,也是个大学问。当然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在日常经营的基础上,我们会得到反馈,然后进行调整。”

    江之寒诚恳的对肖邯均说:“如果这个事情能够搞起来,我希望肖哥能够考虑来负责这个事情。你不用先答复我。一来,事情还没有明确的名目,拿不拿的下来还是个问题。我母亲现在搞了个生意,收益不错,我的估计是会越来越好。所以如果你过来的话,我们是有能力一个月给你开出比较高的工资,在这个基础上你能够得到经营利润的分红。这样的话,保证了基本的收入,又保留了向上的空间。当然,做什么事情都会有风险,我也没办法给你保证这个承包的事情能够一帆风顺。但如果签合同的话,我争取能签一个长的合同。趁着现在还亏钱,大家还没意识到这里面蕴藏的机会,我们有可能以比较低的代价拿到一个长期的合同,以后会是一个宝贵的财富。我们这边,现在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做主厨,如果你来的话,会让你负责整个行政工作和日常的运营。我母亲也会两头跑,帮忙照看一下。”

    肖邯均笑了笑,说:“成,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等你的消息。”想了想,又问:“我可以把这份东西拿回去再琢磨一下吗?”

    江之寒说:“当然。让我给你一份副本,你拿回去研究一下,再多提点宝贵意见。”

    肖邯均说:“我每天反正也有些没事的时候,我可以把里面一些细节做出来。如果要说服人家,也许能帮的上忙。”

    江之寒听了很高兴,和肖邯均又仔细的谈了许久,觉得受益良多,心里更是坚定了要把他招过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念头。

    解释一下更新的问题。我一般是头天晚上写完一章,由于完成的时间差别很大,所以通常第二天上午贴出来。第二天晚上如果有时间,会检查一下错别字和标点符号什么的,改一改,所以有些朋友晚上会以为有新的更新,但其实是白天贴的章节。对此,说声对不起了。

    般情况下,一天会有两次更新的话,第一次更新的文末我会提一句,通常节假日才有时间。多谢大家的支持。)

61 生日宴上的两辆车(上)

    大年二十七的晚上,中州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郊区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市区里由于人口密集温度较高,雪飘的小一些。

    倪裳家主卧室的房间内,却是春意盎然。倪裳的妈妈白冰燕才洗了头,把头挽起来,湿湿的还有洗香波的味道。倪建国坐在床上,在灯下看结婚已二十年的妻子。她有挺直的鼻梁和小巧晶莹的耳朵,眼角处虽然已经有了鱼尾纹,但两腿笔直,并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不愧是以前专业跳舞的人。若只论相貌身材,自己的情人茹芸是颇有不如的。

    白冰燕穿着睡衣睡裤,钻进被窝,问丈夫:“明天妈的生日宴会,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倪建国说:“你就放心吧。饭店那边我今天又打电话确认过了。车的问题,我也去落实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白冰燕说:“二哥一天开个桑塔纳,就牛气的不得了。明天我们也要让他闭上嘴。”

    倪建国送了礼,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从局里要了一辆局长书记专用的帕萨特(教育局一共就两辆),明天会载着岳母去饭店,也算是摆的一个排场,给老人争个面子。

    白冰燕把头依偎进丈夫的怀里,轻身说:“妈妈六十大寿,一定要让她高兴一点。我那几个哥哥嫂子,平时喜欢说些闲话,我们也要给他们看看,我们孝敬母亲是不比他们差的。”

    嫁了倪建国这些年,虽然生活无忧,但娘家的人经常念叨说白冰燕应该嫁的更好,又说当年追求她的人谁又当了副局长,谁又在南方经商成了百万富翁。白冰燕听了心里也很不高兴,一心想在娘家人面前证明自己的生活很是不错。

    倪建国享受着妻子的温柔,把她搂进怀里,右手插进睡衣里面,抚上光滑平坦的小腹,轻轻的摩挲起来。白冰燕柔声说:“这几天你辛苦了,今天让我好好服侍你吧。”解开睡衣,露出丰满的胸和笔直的腿,翻身趴到丈夫身上。

    寒假一开始,白冰燕就把母亲接到了家里。这些年来,母亲多在两个哥哥家里住,虽然每个月白冰燕也补贴元的生活费,但长久不在身边总不能更好的尽孝。寒假开始后,倪建国的时间比较多,虽然不是每天都在家里,也有时间出去买个菜什么的,也不需要加班。倪裳每天都在家里,也算是帮父母孝敬外婆。

    倪裳是极乖巧的,和老人家说话从没有不耐烦的情形,而且还经常陪着外婆出去散步或者购物什么的。白冰燕的母亲虽然知道这个外孙女很好,但很多年没在女儿家里常住过了。这次住下以后,对比倪裳和自己几个孙子孙女,简直是天上地下。那几个小孩儿,年龄和倪裳差的也不多,但从来都嫌奶奶话多,没有共同语言,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老人家多说的。就算饭菜做好了端到桌子上伺候他们,也从来不说个谢字。

    老太太在晚餐桌上天天表扬倪裳懂事乖巧,白冰燕知道这些年丈夫和娘家关系不是那么顺畅,倒是乐于看到女儿成为一个好的润滑剂。

    自从老太太住进倪家以后,对她意见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江之寒同学。因为倪裳这些天要陪外婆,江之寒就只见过她一次,时间不过短短的半小时。

    大年二十八的上午,江之寒和母亲没去书店,今天是去给姑姑家拜年的日子。春节假期要见的人太多,姑姑那里只好提前去了,反正大年初四历蓉蓉还会在家里面回请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姑姑的家在另一个区,隔着老远的距离,坐公车也要四十来分钟的时间。

    九点半不到,母子俩就出了。虽然现在手里钱不少,历蓉蓉还是秉持节约的本性,出租车是不愿意做的,宁愿转两次公车,也不花那个钱。

    石琳被要求请了一天假,她妈要她在家里陪着接待自己以前的同学和她的丈夫和儿子。石琳琢磨着她妈的意思,又是要想帮她牵线搭桥,心里非常苦闷,上次相亲的经历让她对此类事情深恶痛绝。借口说客人要下午才到,石琳就溜出家,说要去帮历蓉蓉照半天的书店。

    白冰燕母亲的六十大寿,吃饭的地方订在中州宾馆。这一年,旅馆还没有实行星级分级制度,但中州宾馆作为招待外宾和领导人住宿的地方,是公认的中州最高档的场所之一。中州宾馆也带有餐厅,倪建国订了十桌来招待亲朋好友。从借车到订酒席,倪建国这次算是花了血本。一来,他知道岳母个好面子的,六十岁生日搞的档次高一点,有助于改善他和娘家的紧张关系,对夫妻关系也是大有好处。二来,这几个月在外面有了情人,倪建国心里难免对妻子有几分愧疚,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只不过当事人并不知情而已。

    生日宴订在十二点半开始。按照计划,白冰燕的两个哥哥和他们的家人会在十一点半以前来到他们家,然后一家人乘三辆车去,一辆白冰燕大哥开来的桑塔纳,另外两辆是倪建国借来的帕萨特和长安面包车。中州宾馆离倪建国家其实很近,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到了以后,一家人还有时间等候客人。

    十点钟的时候,倪建国给单位小车处打电话,让他们出车。为了借这辆帕萨特,倪建国是做足了功夫。负责小车调配的办公室主任副主任都送了一份重重的过年礼物。下面直接负责小车调配的组长,倪建国也是送了一份厚礼。连带着小车处的几乎每一位司机,倪建国都了包好烟,说了很多好话。当时倪建国拍胸脯说要借辆帕萨特当岳母的座驾的时候,还是有点一时冲动。为了这句话,他又是破财,又是求爹爹告奶奶,费了老大的劲头,有几次心里都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面对着那些初中或者化程度的司机,倪建国觉得自己还要把身段放的很低,有一种屈辱的感觉。可要知道,这些司机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也是长年为局长处长服务的,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接电话的是司机小张,倪建国是过好几包烟的。小张在电话里说:“倪科长,事情好像有点变化。我让负责调车的林副组长来接你电话。”

    倪建国心里一凉,有了不祥的预感。

    过了足有两分钟,电话那边才响起声音:“倪科长是吧?我小车处秦立远。是这样的,你那个帕萨特,临时有事情,被调走了。”秦立远是小车处负责调动的副组长。倪建国送礼的时候,张组长和办公室两个主任是一个级别的,秦副组长和几个司机就给了两包好烟。有人告诉了秦立远,他当时心里就不爽起来,Tmd,把我和一般司机放在一个待遇上,也太不懂事了。今天张组长亲自驾车送局长去省城拜年去了,两个办公室主任也去了下面单位。春节到了嘛,迎来送去就特别多,领导们这个时候是最辛苦的。这三个人不在,秦立文就成了调配负责的人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张副局长的大公子一个电话打过来,想要调一辆帕萨特用。秦立文本来就想给倪建国上点眼药,而且顺带讨好一下这位张公子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局里人都知道,张副局长虽然是副职,但太太家里背景深厚,是局长都赶不上的。

    秦立文在电话里说:“有一辆帕萨特跟着局长去省城了。我们这里倒是还有一辆,但好像张组长已经安排了十一点出车。”

    张公子沉吟道:“是这样啊。”

    秦立文听到张公子犹豫着,赶忙说:“我帮您谁要的车?”假装查询了一会儿,说:“是普教科一个姓倪的副科长。”

    张公子说:“呃?”他家里几个舅舅比父亲官职不低,张公子一向不太把教育局一般的副局长太放在眼里。不过自己临时去夺了人家事先订好的车,影响未免不太好,所以刚才犹豫了片刻。现在听个副科长,他不再犹豫,说:“什么时候教育局的帕萨特成了科长用车了?”

    秦立文赔笑说:“这个,有时候空闲的时候,帮助一下有要求的同志,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张公子说:“这样,车我先拿去用了。那个科长那里你帮忙协调一下,我们也是确实有急需。”

    秦立文赔笑说:“我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办公室两位主任走之前好像交待过这件事,所以……”

    张公子说:“你是小车处秦组长是吧?我会亲自去给两位主任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吧。”

    秦立文连忙说:“那敢情好。您要不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帮您出车。”

    张公子报了地址,最后说:“秦组长,这件事我记住你了。再见啊。”

    秦立文满心欢喜的挂了电话,既讨好了张公子,又不担得罪两位主任的责任,还给看不起自己的小科长上了点眼药,真是三全其美的事啊。

    倪建国压住火气,问道:“秦组长,这个事情不是说好的吗?关于日程,张组长和两位主任也是研究过才订的这个时间。”

    秦立文心里骂,Tmd,认识张组长和两个主任了不起吗?嘴里带着官腔说:“不是告诉你,是临时有事吗?”

    倪建国想到这位大爷自己没有送礼,就是了包烟,生恐是他扣了车为难自己,问道:“请问是哪位要车?”

    秦立文冷冷的说:“张副局长。”

    倪建国心里一沉,局里都知道张副局长是很强势的副局长。但想到自己上上下下跑了一个星期,送了几百块钱的东西,到头来却落得这个结果。又想到昨晚妻子的温婉相就,柔情无限,如果她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倪建国最终没能按耐住脾气,抱怨道:“这个车订好了就算是出车了,就算张副局长也不能提前一两个小时就改动吧?”

    秦立文阴阳怪气的说:“哟,什么时候帕萨特成了科长的专用车了。我倒是第一个听说。”

    倪建国问:“能让张组长接一下电话吗?”

    秦立文冷哼一声,说:“你给省城局长打电话吧,那就能找到张组长。”说完就挂了电话。一个副科长,还拽的很,秦立文冷笑一声,转身出了门。

    倪建国忙找出电话簿,给办公室王主任和铁副主任打电话。不幸的是,两位都不在办公室。倪建国顿时有些慌神,想了两分钟,硬着头皮去卧室和老婆讲了情况。

    白冰燕一听,不由抱怨道:“你好歹也是你们局里一个科长,怎么小车处随便一个人都能骑到你头上欺负你呀?”

    倪建国忍气吞声的说:“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问问能借一辆车。不是帕萨特,低一档的也可以。”

    白冰燕生气道:“就算有人可以帮忙,也不可能说来就来,一个小时不到就把车派过来呀。你不是忙乎了一个星期了吗?”

    倪建国知道妻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便坐在那里不吭声。白冰燕胸口起伏,生了一阵子气,对倪建国说:“这回把大话说出去,算是丢脸丢尽了。再怎么样,你也要找车子把人送过去。帕萨特没有了,长安车总会来吧。”

    倪建国心里恨死了姓秦的,不愿意又打电话低声下气去求他。但终究硬着头皮拨了电话,接电话的那位说:“倪科长,秦副组长说了,长安车是有一个的,但有块玻璃坏了,这个下雪天,冷风刮进去吹到人恐怕不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倪建国不等他说完,就骂道:“欺人太甚!”砰的一声挂了电话。说来这个秦副组长也是个光棍,知道反正已经得罪了倪建国,干脆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倪建国回到卧室,气的全身抖。倪裳刚才过来,看见母亲脸色不好,正在低声询问。

    白冰燕看见倪建国走进来,面色铁青,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问道:“怎么?长安车也泡汤了?”

    倪建国忍住屈辱的感觉,又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是自取其辱,心里的愤怒都快要爆炸了。听了妻子的问话,一甩手,却是把茶几上的茶杯拂到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白冰燕脸色一变,指着倪建国厉声质问道:“你受了外人的气,就只敢回来向老婆孩子吗?”

    倪裳被父亲的举动吓坏了,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生起气来最多是沉着脸不说话。倪裳拉着母亲的衣袖,劝她不要再说,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倪建国坐在那里不说话,一时想起妻子娘家人这些年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一时想起这些年蝇营狗苟在办公室受的气,一时又想起茹芸那个温柔如水千依百顺的女人,脑子里混乱起来。

    白冰燕也是气愤非常,她指着倪建国说:“你摸着良心说,这一次的事情,我可有逼着你去借车。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然后信心十足,在前面把话都说满了。这会儿出了纰漏,却把气撒到我头上。”

    倪建国闷声说:“没有车会死人吗?我出去叫两辆出租好了,让你妈坐你二哥的桑塔纳。”

    白冰燕抹了把眼泪,说:“我妈生日,你别说什么死不死的难听的字。你叫出租好啊,反正不过是被二哥二嫂他们当作笑柄说它几年罢了。”

    老太太在客厅里问:“什么东西这么响?摔了东西了吗?”

    倪裳看见父母一个抹泪,一个沉着脸不说话,在白冰燕耳边说:“妈,求您少说两句吧。爸爸的心里也不好受。”说完跑到客厅里去,对外婆说:“外婆,爸爸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妈妈正在说他呢。”

    外婆哼了一声,说:“我过生日你爸就摔杯子,是向老太婆我示威吗?”

    倪裳赔笑说:“外婆,你说什么呀?人家不是说岁岁(碎碎)平安吗?这是好兆头。”外婆怜爱的摸了一下倪裳的头。

    过了几分钟,倪裳看到父母卧室的门紧闭着,就回了自己的卧房。想起小时候父亲教育自己,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如今却被两辆车逼的失态了。长这么大以来,父母虽然偶有争执,但在女儿面前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对峙过。倪裳越想越是心痛,又恨自己不能替他们分忧。过了一会儿,又担心等一下怎样收场,舅舅舅妈又会如何冷嘲热讽,心里成了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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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生日宴上的两辆车(下)

    倪裳忍不住给江之寒打了个电话,虽然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但自己需要一个人倾诉,需要一个人来分担自己的苦恼和伤心。

    话打到家里,没有人接。想了想,倪裳忍不住把电话打到了书店里。接电话的正是石琳。听到一个女孩儿找江之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江之寒给他提起的女朋友。

    石琳很热心的说:“今天江之寒和他妈妈去他姑姑家了,可能晚上才回来。你有什么事吗?我让他给你打回去。”

    倪裳犹豫道:“那就不用了。”

    石琳忽然问:“你是倪裳吗?”

    倪裳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说是的。石琳自我介绍说:“我是江之寒的干姐姐,我叫石琳。”倪裳是听江之寒提起过石琳的,说她简直是个完美的姐姐。

    石琳知道江之寒两人一向小心的掩饰他们的关系,见倪裳把电话都打到书店来了,揣测一定是有什么事。

    石琳说:“我倒是有江之寒姑姑家的电话,要不我给你,你打一个过去。”

    倪裳说:“这个不太好吧。”

    石琳笑道:“这个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我给江之寒打个电话,让他回电话给你,你在家是吧?”

    倪裳说:“是的,真是太麻烦你了。”

    石琳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还没见过你呢,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说着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江之寒的电话打了回来。倪裳说是我的电话,抢先接了。想到父母正在冷战,应该不会有心思去听自己的电话,便在电话里向江之寒讲起事情的始末。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借车的事泡汤了,其他的倪裳都是知道个大概。倪裳说着说着,想到父亲的无奈和母亲的难过,越说越伤心,不由得在电话里小声抽泣起来。

    听到倪裳哭起来,江之寒不由的很是心痛。他考虑了一会儿,对倪裳说:“你等我一会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打电话给你。”

    放下电话,拨通了顾望山家的电话。在电话里简要的说了一下情况,顾望山说:“给我点时间,我去,不敢保证有结果。”

    过了二十几分钟,顾望山的电话打了回来:“你运气不错,有两辆车,都给你吧。哎,我早就说过,你那准岳父很难搞的,希望这次你这个马屁拍的好吧。”

    江之寒说:“大恩不言谢了。”

    顾望山说:“得,你也别谢我。我也没这么大能量,这是我妈开了口的。不过有一辆车只能送你们去,以后是管不着的。还有,你把地址给我,我这边的人可不认识他们。如果可能的话,你去那边接一下,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呃。上次载你到我这儿来那位普少尉会过去的,你们应该还互相认识吧。”

    次拜访了顾家以后,江之寒拜托杨老爷子去了一趟顾家。杨老爷子也算给这个关门弟子的面子,登门拜访了顾望山的母亲,又留了一套养生的功法,亲自指点了一番。顾望山的母亲心里是很承这个情的。

    江之寒第一时间给倪裳打了电话,报告她好消息。

    江之寒说:“车马上就出了,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到。如果交通太拥挤,一个小时也是可能的,会不会太晚?”

    倪裳说:“应该不会。”

    江之寒说:“我会赶过来的,里面有个人我认识。如果到了时间我还没有赶到,你自己到下面去等着吧。”又吩咐了几句,和父母姑姑打了个招呼,出门叫了辆出租就往倪裳家里赶去。

    十一点的时候,白冰燕顾不得生闷气,站起身来说:“你自己去叫出租吧。我去给妈解释一下。”

    刚推开房门,倪裳走进来,把母亲也拉进来,关了门,说:“我一个同学答应帮忙,出了两部车。”

    倪建国霍的站起来,问道:“是谁?……是顾望山吗?”

    倪裳点头。

    白冰燕问道:“这个可靠吗?”

    倪裳说:“车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会有一段时间。他说如果不堵车的话,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如果堵车,可能会到一个小时。时间应该来的及吧。”

    白冰燕问:“你同学家是干什么的?”

    倪裳说:“我也不太清楚。”

    白冰燕说:“不清楚,人家还借你车?”

    倪建国看着倪裳,问道:“你给顾望山打电话,找他帮忙了?”

    倪裳说:“不是的。刚才恰好我有个同班同话来问我一件事,他和顾望山,还有我们班另外两个男生,他们四个不知道为什么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打球聊天什么的。我随口说了车的事情,他就话去问一下顾望山能不能帮忙?”

    倪建国说:“说到底,顾望山还是帮你的忙,不是帮你同学的忙。他不过是帮你传传话嘛。”倪建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顾望山就找了两辆车,和自己女儿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不管怎么说,今天最糟糕的结局大概可以避免,自己也不用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倪建国对倪裳说:“这件事要好好谢谢顾望山和他家人。不过响鼓不用重锤,你应该明白,读书的时候还是要把重心放在面。”

    白冰燕冷笑道:“一天就知道说教。没有你女儿,今天看你怎么收场。”走出门去,一边说:“我们可能会晚点到,要改变一下计划,让表姐和大嫂先过去,在那边招待一下提前到的客人。”

    江之寒坐在出租车上,不时看看表。终于,倪裳家所在的路口就在前面左侧。

    江之寒说:“师傅,前面请左拐。”

    出租车司机说:“春节交通管制,那条路现在是单行道,只能出不能进的。”

    江之寒:“啊?那怎么过去?”

    司机说:“要从立交桥那边绕一圈,然后从另一边拐进去。”

    江之寒恼火道:“这都是什么世道啊?那要多少时间?”

    司机说:“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吧。今天这个模样,立交桥那块儿堵车堵上二十三十分钟也不奇怪。”

    江之寒只好说:“那就在这儿给我放下来吧。”下了车,心里想大过节的,总不好意思让来帮忙的普少尉先到了,没人接,自个儿在那儿等吧。于是脱了外衣,深吸口气,拿出跑1500米的劲头,飞快的跑了起来。

    江之寒大概比普少尉的车队早到了1分钟。尽管是大冬天,昨天还下着雪,江之寒也跑的浑身是汗了。普少尉的车队有三辆车,一辆他驾驶的军绿色吉普,就是上次来接江之寒和温凝萃的,一辆黑色的奥迪,还有一辆,居然是白色的Bm,在这个年代的中州是极端罕见的存在。

    江之寒打了个招呼,说:“普少尉,真是谢谢你们了。辛苦了。”

    普少尉笑笑说:“不用客气。”也不多话。

    这时候,倪裳的大舅二舅开着桑坦纳,跟着一辆出租车,刚好到了。二舅一下车,看见了Bm,眼睛一亮,围着它转了几圈,嘴里啧啧啧的,要不是看见几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在那里,早就恨不得上去摸上两把。

    二舅咕哝着,要是妹夫借的是这车,我就从此服了他了,边说边往里走,半路上碰到下来的倪裳。倪裳远远的看到江之寒站在几辆车前面,知道车已经到了,和舅舅们打声招呼,说:“大舅,麻烦你告诉我妈车已经到了,让他们赶快陪外婆下来吧。”

    二舅插话说:“小裳,你说的车不会是外面停的那两辆奥迪和宝马吧?”

    倪裳淡淡的说:“我不太清楚”,就自己走出去迎接江之寒。

    江之寒给倪裳介绍普少尉,倪裳诚恳的道谢,普少尉还是老样子,笑着说不用谢,也不再多话。倪裳又谢过另外两名司机,回头看到江之寒一身汗的站在那里,悄悄的问:“这是怎么了?”

    江之寒苦笑道:“这该死的春节交通管制,你们这条路成了单行道。怕耽误了事儿,我只好一路跑进来了。”

    倪裳想到自己一个电话,江之寒就一路奔波,不辞辛苦的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心里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怜惜,看着爱郎,一时不由痴了。

    普少尉看着身旁的少男少女深情的对视着,也不说话,难得的咧开嘴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

    这时候,一大群人拥着老太太,已经走了出来。倪建国走过来,和这边四个人热情的一一握手。他已经认不出江之寒来,只当他是来的人中的一位。

    倪建国问:“请问哪位是负责的?”

    普少尉瞥了一眼江之寒,见他不说话,便点头说:“是我。”

    倪建国于是对着他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又要他转达对顾望山和他家人的谢意。普少尉只是微微点头和微笑,并不多说什么。

    倪裳站在旁边,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她不希望江之寒过早走入父亲的视野,引起他的怀疑,另一方面,她想着江之寒一路奔波,辛辛苦苦的解决了家里的大问题,却被完全冷落在一边,心里很是替他委屈。想开口说句什么,见江之寒向她微微摇头,便闭上了嘴。

    那边二舅正在向老太太卖弄自己的汽车知识:“妈,你看。这个Bm,我敢说在中州不过10辆,我还是第二次看到,这个车要花将近万,万呀。这辆奥迪,是省部级领导的专用车。你看,牌照不是中州的,是省里的,还是军牌,这个来头不简单啊。”又谄媚的对妹妹笑说:“走眼了,走眼了,没想到妹夫的能量这么大。”

    白冰燕冷冷的说:“你妹夫哪有这么大的能量,这是小裳的朋友借的车。”

    二舅叫道:“哎哟,妹妹你有福气了。有这么个女儿,就等着享福吧。”

    老太太附和说:“我看也是,她们家也就指望小裳以后有大出息了。”

    普少尉告诉倪建国,奥迪车去了马上要离开,B可以留着让他们用一天的。倪建国当然说没问题。

    普少尉也不多话,看了一眼江之寒,问:“载你一程?”

    江之寒笑道:“好,把我丢到外面那条大马路上就好了。”说着回头向倪裳点了点头,上了吉普的副座。

    倪建国请岳母和自己夫妻,加上大舅坐了奥迪,让二舅一家上了宝马。二舅早把自己的桑塔纳抛到九霄云外了,忙着追问车的主人的来历。开车的司机很少搭他的话,被问急了,就说对不起,这是纪律,不能随便说的。

    宴会订在中州宾馆侧3楼的第一层(主楼是招待领导们,不向外开放的),车到的时候有些亲朋好友已经到了。军牌奥迪加宝马的组合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有些人甚至从餐厅里面跑出来瞻仰。老太太心满意足的钻出车门,听到一片羡慕赞叹声。托这两辆车的福,这60大寿的面子总算是挣得足足的了。

63 罗裳半解感君恩(上)

    晚上回到家,江之寒接到顾望山的电话。

    顾望山笑他说:“听说今天你当了次雷锋叔叔,做了好事不留名。”

    江之寒想想,只可能是普少尉说的,倒觉得有些奇怪-普少尉看起来不象很八卦的人呃。江之寒苦笑道:“那我能咋办?对了,你的名字现在可是在倪裳他爸那里挂上号了。倪裳都说,他爸时不时会问起你。”

    顾望山骂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干嘛把我拿来当你的挡箭牌。”

    这边60大寿的宴席也圆满结束。倪建国还特地拍了些照片,包括两辆车的照片,想有机会拿到局里去羞辱一下秦组长,让他知道一下天高地厚。回到家里,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很累了。

    倪裳向父母请假说:“明天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倪建国皱眉反对:“外婆难得住在我们这里,你就好好陪一陪,别出去跑来跑去,要什么东西我给你买回来。”

    老太太不领他的情,说:“小裳陪了我这么多天了,除了陪我出去,从没出过门。年纪轻轻的,一个假期总要让人出门玩一玩吧。明天你就出去吧,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倪建国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年二十九的早上,吃过早饭,历蓉蓉就奔书店去了。在江之寒劝说下,她最终还是决定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关门歇业五天,给几个员工放放假,也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

    八点多的时候,江之寒接到倪裳的电话。倪裳说了些感谢的话,江之寒抱怨说:“干嘛这么生分?”

    倪裳问江之寒是不是一个人在家,今天准备做什么?江之寒说:“我爸还在上班,我妈去书店了。因为初一开始要关门五天,这几天特别忙。我准备在家继续明矾那个项目没完成的部分,如果书店太忙可能也要去搭把手。”

    倪裳说:“我有道题目要问你。一下子找不到了,过半个小时再打给你好吗?”

    江之寒说:“随时待命呃。”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江之寒打开门,倪裳穿一件嫩黄色的毛衣,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织的可爱的帽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江之寒呆了一呆,这是倪裳第一次到他家里来。倪裳笑道:“问问题的人来了。”

    江之寒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把她拉进屋,关上门,说:“这里的老太太们嘴巴可碎了。还是赶快进来的好。”

    倪裳坐下来,转着头打量了一下家里的环境。这些天历蓉蓉老念叨着要把家翻新一下,但生意实在太忙,也没有开始。不过客厅里的电器譬如电视什么的,厨房里的冰箱,还有几件大的家具,如沙,茶几,组合柜,梳妆台,和床,她都已经买了新的。江之寒的父亲为此还和历蓉蓉争了几句,说原先的东西好好的,换了实在太浪费。历蓉蓉回他说:“我想换它们已经想了十年了。”江永文才没有说话。

    江之寒倒了一杯可乐,递到倪裳手里。倪裳甜甜的笑着说谢谢。有时候,江之寒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即使倪裳和他如此亲密,在他面前也从来是客气有礼,这大概是从小教育的缘故。江之寒自己面对陌生人会比较客气,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就很是随便。

    倪裳问:“我跑过来没有耽误你做正事吧?明矾那个课题听你说过好几次,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江之寒说:“我做的大多是体力劳动,下数据,查查文献,做一些核对什么的,倒也不难。你想,他们再信任我,也不会把关键部分拿给一个中学生做呀。”过了半晌,又笑着对倪裳说:“不过你过来倒真是耽误了我的正事,你要怎么赔偿我?”

    倪裳撒娇说:“我现在就走了不就行了?”作势要站起来。

    江之寒一把将倪裳拉进怀里,环着她的腰,不管不顾的覆上嘴唇。倪裳呜呜的抗议了两声,就认了命,双手环住江之寒的脖子,微闭着眼,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放寒假以来,江之寒多次约她,倪裳都找不到机会出来,心里除了想念也很是愧疚。昨天的事情,在倪裳很无助的情况下,江之寒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看似困难的事情在他手里也迎刃而解。倪裳的心里除了充满感激和爱慕,对江之寒老远跑来却自愿被家里人忽视感到很是心痛。终于她忍不住跑出来,为此宁愿违背父亲的意志。倪裳知道父亲最近对她的行踪有所怀疑,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江之寒坐在沙里,把倪裳抱在怀中。他一边时而轻柔时而霸道的侵略着倪裳的唇,一边把手插进女孩的毛衣里,轻轻的感受着她娇嫩的肌肤。少女的肌肤微凉,似乎比一般人的皮肤温度要略低一些。也许还欠了几分圆润,但年轻的本钱是永远无法替代的,肌肤的弹性和触感都让江之寒爱不释手。对于接吻和抚摸这两件事,两人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不再有开始时的紧张或者青涩,可以放松心神,彼此感受对方的回应,尽情享受轻缓而持久的肌肤触着肌肤的亲昵感觉。

    江之寒和倪裳都是聪明人,不光是功课上能够举一反三,待人接物上有越年龄的成熟,在情事上也有快的学习曲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能够相互熟知,共同进步了。今天是一个特别的场合。以前的亲热,多半是在夜里的树阴下,或者江之寒精心挑选的室外幽会地点。在教室里他们从不敢逾越一步,更不用提家里。江之寒从没有登过倪裳的家门,而这也是倪裳第一次来他家里见他。在户外拥抱接吻虽然有不同的风味,但提心吊胆的感觉总是让人不舒服,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喜欢被**的主。家里的感觉很不一样,躺在柔软的沙上,有一种在封闭环境里的舒适和轻松。

    两人就这样抱着,说说话,时不时的像两只小鸡一样互相啄两口,偶尔来一个绵密但轻柔的长吻。时间飞快的流逝着。也许是环境的原因,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拥在一起说那么久的话。倪裳也放下平时的矜持,伏在江之寒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一些思念的亲密话。

    倪裳说:“昨天看到你一脸汗水的站在那里,我对自己说,一定要一直一直对你很好,一直到永远。可是又不是很确定,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对我说,不要被物质的东西左右你的生活,粗茶淡饭也可以有快乐的人生。可是,昨天看到他被两辆车的事压弯了腰,我又是心疼又是迷惑,只觉得有些想法太天真,谁也不知道明天真的会是怎样。”

    倪裳的懂事和善解人意本就是最吸引江之寒的地方之一。听着女友的诉说,江之寒的心里充满怜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这样的人生准则说时容易,要坚持一生,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

    江之寒耳里听着倪裳耳边的诉说,眼里看到她晶莹剔透的耳朵,倒是有了转移她心神的主意。耳垂是倪裳的敏感区域,每次被江之寒吻到都会拼命挣扎。江之寒也不说话,侧过头去含住倪裳的耳珠,轻柔的吮吸着。

    倪裳娇声啼了一声,抗议说:“我在同你说伤心的事儿呢,你还欺负我。”

    江之寒左手轻轻抓住倪裳的下巴,固定住她的头,不让她动弹挣扎。也不说话,只是专心的进攻她的耳朵,轻啮她的耳垂,还不时吹一口热气。倪裳轻轻的捶了江之寒胸口几拳,但抵抗慢慢的弱下来,最后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放开心神享受这一刻的温柔和刺激。

    多谢支持)

64 罗裳半解感君恩(下)

    江之寒进攻着倪裳敏感的耳朵,先前的温馨怜爱慢慢的变成了**冲动。他的手不安分起来,不再满足于轻柔的抚摸腰间的嫩肤,而向上,到了胸前,有些粗鲁的把胸罩往上推去。第一次,江之寒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女孩微微的凸起和娇嫩的肌肤。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江之寒愣在那里,仿佛不能呼吸。他的手轻轻握着那两个小馒头一样的东西,微微有些颤抖,有血液快的流动着,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像mTV中打的鼓,咚咚咚咚,回响在狭小的房间里。

    倪裳眼神迷离的看着情郎,眼里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一点点奇怪的向往。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那娇艳不是世上任何名贵的化妆品可以复制的。红色慢慢延展开来,到了优美如天鹅般的颈部,到了晶莹剔透的耳垂。

    江之寒看着那娇艳的红色扩散开来,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身下的某个部位开始急剧的膨胀,他不再犹豫,开始把玩胸前的凸起。

    倪裳曼声求道:“不要啊!”声音清脆如出谷的黄鹂,却是更激了江之寒心中最本能的冲动。他猛的把毛衣和着秋衣一起往上推去,被解开的胸罩掉下来,两团小小的凸起已经暴露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倪裳的手还在毛衣里面,毛衣卷起来,遮住了她的头。她在衣服里面闷声抗议着,觉得胸前一空,冬日的空气掠在皮肤上,有小小的鸡皮疙瘩起来。

    江之寒把倪裳的双手举起来,轻轻的按在沙的靠背上,心里有种邪恶的征服的快感。他审视着暴露出来的胸前的风景:少女的育还远远没有成熟,有着白嫩的肌肤和小馒头似的凸起,最让人血脉沸腾的是顶端两颗玛瑙,有着世间最极致的粉嫩颜色。眼里饱览着这十六岁花季少女的粉嫩,江之寒一时有些失神,似乎不愿用任何动作去破坏那种娇柔。过了半晌,终于扛不住膨胀的本能,低下头去,一口噙住了一颗玛瑙。

    倪裳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本能的求道:“不要啦”,心理上的紧张和迷茫一时盖住了生理上的反应。她皮肤紧绷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江之寒轮流吮吸着,从左到右,又从右回到左,仿佛是舍不得到嘴的珍宝,又像是一只雄狮在巡逻自己占领的地界。

    除了一点纸上谈兵的知识,这是江之寒的初次实践,技巧难免生涩。忽然间,倪裳轻叫道:“你咬疼我了。”江之寒这才松了口,拦腰抱起倪裳,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这一次,倪裳认真的挣扎起来,说:“不行,阿姨回来怎么办?”

    江之寒忍住冲动,把倪裳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拿起床头的电话分机,给书店打个电话。江之寒问母亲书店是否很忙,要不要自己下午去帮忙。又问母亲中午在哪里吃饭。厉蓉蓉在电话里说,哪有时间吃饭,等忙完了这一段去隔壁找个盒饭就好,又告诉江之寒不必去书店了,人手应该足够。最后说,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添乱,我这儿忙着呢。江之寒故意把话筒放在离倪裳很近的地方,让她听母亲的话。倪裳紧张的摒住了呼吸,不敢出一点的声音。

    江之寒挂了电话,对倪裳说:“听到了吧。我妈哪有时间回来?我爸更是在千里之外。”

    卧室的窗帘是拉着的,但仍有些许光透进来。江之寒害怕倪裳感冒了,细心的拉过被子,把她盖起来。然后自己也脱了外面的衣服,钻进被窝,抱着女孩温存起来。

    江之寒把刚才脱了一半的上衣褪去,倪裳乖乖的顺从,没有任何的抵抗。清除了衣物的障碍,江之寒的手和嘴终于可以顺畅的在女孩的上半身纵横驰骋。他就好象一只贪吃的狗,四处侵袭着,总是不够的样子。躺在被窝里,倪裳仿佛有多一层的安全感。慢慢的,她开始享受起手指和唇舌的服务,身体有了快感。那种感觉又渐渐积累,似乎有热流从身体里流过,往小腹下面奔涌而去。倪裳双手紧搂着男孩的头,刺激太强的时候,就忍不住把手指深深的陷入他的头中去。

    两人在被子里温存了半天,江之寒手里是腻软柔滑,耳里是出谷娇啼,忍不住手就探了下去,摸上了腰间的皮带。倪裳一只手紧紧的按着江之寒的手,求道:“之寒,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求你了。”

    江之寒感受到女孩的坚持和紧张,便放开了手,怪叫一声,跳下床去。

    倪裳惊问:“你干什么?”

    江之寒没好气的说:“洗冷水澡啊。你难道想我犯错误?”说着,就一溜烟冲到洗漱间里面去了。

    大概是很怕江之寒犯错误,当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倪裳已经叠好了被子,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乱掉的头也梳好了,正襟危坐的坐在沙上。

    江之寒调笑道:“小白兔,有样东西让你露馅了。”

    倪裳白他一眼,说:“是什么?”

    江之寒拉着她的手,带她到浴室里的镜子前面。镜子里的少女虽然衣着整齐,头一丝不乱,但娇嫩的脸上还残余着惊人的红潮,那里满是温存后的娇羞。

    两人这一番温存,一整个上午就过去了。江之寒问倪裳什么时候回家,倪裳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今天都听他的。于是江之寒打电话预约了个座位,对倪裳说:“你先出去叫辆出租车,我过一分钟就出来。我们这里的老太太八卦的让人受不了。”

    倪裳说:“干嘛坐出租车?我们坐公车不好吗?”

    江之寒告诉她:“你不是担心被人碰见吗?出租车里不会有别人,而且可以直接开到餐馆门口,危险不就小多了。再说了,我认识老板,才能让他帮我留个座位,去的太晚让座位空着没生意,也不太好。”

    两人下了出租车,来的正是新历的新年前夕约过却错过的那家望江的餐馆。刘老板笑着迎接他们说:“上一桌客人十分钟前才走,正好你平常坐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江之寒道了谢,就坐下来点菜。问倪裳想吃什么,她可爱的咪着眼,歪着头,想了好一阵,说:“突然又有点想吃豆花饭,其他的就随你了。”江之寒就点了豆花饭,再加一个酱爆鸭丝,一个芹菜炒鱿鱼,再有一个三鲜肚子汤。又要了一瓶啤酒,一盘花生,慢慢的品尝起来。

    倪裳第一次到这里来,从窗户往外看,只见近处人群熙攘,远处江景辽阔。天是阴的,看不见太阳,云层很低的压在大河的上空,有一种寂寥的壮阔。

    江之寒文绉绉的说:“临窗看景,对酒赏人,抬头有美人,低头有佳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倪裳这次却不笑他,看看景色又看看江之寒,仿佛看不够似的。喝了一口茶,倪裳轻声说:“常听你说这儿景色好,今天一见,却是比想象的更好。这江景如此辽阔,看了好象心胸也宽了许多,有些小的烦心事也许是自己太计较了。”

    江之寒文性大,吟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把啤酒杯推过去,引诱倪裳说:“要不要喝一点?”

    倪裳白他一眼,撒娇说:“你尽引着我干坏事。”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评价道:“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喝的?”

    错过那次的约会,在两人心中始终是一种遗憾。在农历新年的前夕,江之寒和倪裳终于能坐在一起,赏景吃饭,心里都有着平静的喜乐。

    江之寒问:“又是新年了,有什么新的愿望要实现?”

    倪裳说:“不能太贪心了,我前几周才许了愿,但愿那些愿望能够成真,我就满足了。”

    再美好的宴席也终于散场的时候。倪裳问起下面的安排,江之寒说:“本来想带你去重游西山。但一来,现在人太多,我也不想赏景变成看人。二来,咋们单独一起出去,走在路上,总是战战兢兢,没了游兴。想一想,今天家里让你自由出来,也算很好的开始了。我们也不要得寸进尺,不如早点回去吧。”

    倪裳很高兴江之寒的包容和理解,高兴的说:“我就在我家路口买点爆竹烟花,就可以回去交差了。”看着江之寒,柔柔的说:“我们来日方长。你不是说过,不在朝朝暮暮么?”

    江之寒恨恨的说:“该死的高中,赶快结束吧。我要飞出中州这个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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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大年三十的惊险剧

    大年三十的中午,厉蓉蓉便关了店,让大家早点回家吃团年饭。照江之寒的建议,每个人还或多或少拿到了一个过年的红包,高高兴兴的走了。

    前年外公去世以后,江之寒家的四个老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走了。母亲家虽然有些兄弟姐妹,但每年大年三十,江之寒家都习惯一家三口过一个简单而温馨的年,这样比较自在也比较随意。

    爆竹,魔术弹,冲天炮,还有地老鼠这样的东西江之寒已经买好了,就等着守岁的钟一响,就可以出去放。母亲顺便在旁边的农贸市场买了些菜,就拉下书店的卷帘门,锁好了,又拜托旁边住家的人帮忙看一下(害怕晚上燃放鞭炮的时候起火),就回家做年夜饭去了。

    晚饭还是很丰盛的,父母都上了阵做菜,连江之寒也贡献了一个菜。

    厉蓉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的?从来没见你炒过菜。”

    江之寒回答母亲说:“炒一般的菜嘛,不就是油盐放放,加些调料,火上炒炒,有什么好难的。前几次做,也许火候调味不到位一些,慢慢试验一下,就和做化学实验一样,不就好了么。”

    厉蓉蓉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是,你能干,现在什么都会。”

    年夜饭是鸡鸭鱼肉都齐全的,尤其是鱼不能缺,取的是“年年有余(鱼)”的谐音。父亲的拿手菜贡献的是白斩鸡,凉拌三丝,和香酥鸭,母亲做了鱼香肉丝,清蒸鲫鱼和鱼丸汤,留给江之寒的就只有简单的炒青菜,搞的江之寒很是不满,因为没能显示出自己的技艺。

    吃年夜饭之前,母亲有她自己一套祖辈传下来的仪式。她拿出来几个酒杯,倒上酒,再拿来几个空碗,放在一边。然后闭上眼睛,很虔诚的说:“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还有所有的老人家们,过年了,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吧?有什么事情要托梦让我知道。今年我们很好,生活条件也比以前好多了。今天是大年三十,请你们来一起喝酒吃菜,保佑我们一家新的一年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也就好了。”

    以前母亲做这个的时候,江之寒总觉得极度的好笑,他可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但今年的江之寒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他看着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母亲,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在佳节的夜晚,想起过世的父母,一定是一件难过的事吧。

    厉蓉蓉祈祷完毕,又去给家里贡的菩萨上了柱香,回到饭桌边,说:“好了,开始吃饭了。”看着儿子,问:“哟,今天怎么没笑你妈?”

    江之寒不说话,轻轻搂了一下母亲的腰。厉蓉蓉感慨道:“你今年真是长大了。但愿我们家,明年也和今年一样顺吧。”

    吃完晚饭,就视的时候了。春节联欢晚会作为世界电视史上绝无仅有的节目,占据着这个夜晚几乎每个家庭的电视频道。江之寒向来对春节联欢晚会不太感兴趣,那种堆砌的华丽和正面题材的搞笑,都让他觉得难以适从。

    厉蓉蓉过去是对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比较感兴趣的。她告诉江之寒说,第一届晚会的时候,你还非常非常的小,完全看不懂。但对我们这一代来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娱乐节目,那种震撼是你难以想象的。后来的日子里,文艺生活渐渐丰富了,但春晚对于厉蓉蓉,更像是一种传统,一种仪式,需要年复一年的继承下来。

    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已经有人零星的开始放起爆竹来。厉蓉蓉坐在沙上,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江之寒问她:“妈,你干嘛呢?”

    厉蓉蓉看看窗外偶尔飞过的烟火,忧心忡忡的说:“今天放爆竹的太多了,很容易引起火灾。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书店,里面好多库存呢,一把火,什么都没有了。”

    江之寒理解母亲辛辛苦苦做起来这么一个事业,做的越好越担心哪天就会有飞来横祸,便安慰她说:“那个地方平时人虽然多,今晚却是没有人的。最近的居民楼也隔着好几十步的距离吧,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不是拜托附近有家人帮你看着吗?”

    厉蓉蓉说:“话是这样说,他们能帮什么忙呢?真的有什么事,就算打个电话来,我们赶过去也就晚了。”

    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厉蓉蓉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坚持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得去看看。”

    江之寒说:“12点我们不是还要放爆竹,迎新年吗?”

    厉蓉蓉说:“你和你爸放吧。我一个人下去守着,过了放爆竹的时候,我就回来。”

    江之寒看她坚持,只好妥协道:“大年三十的,怎么能不在一起呀!干脆拿着爆竹,我们三个一起下去吧。”

    江之寒从家里找了两把伞,让父母打上,以防被高楼上不时飞下来的鞭炮烟花打在身上。三个人急匆匆的往书店赶去。到了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四十了。

    厉蓉蓉说:“后面仓库里面还有一台小电视,不如就在后面看最后的倒计时,然后出来放爆竹。”于是三个人也没开书店的门,绕到后面存货的小仓库,开门进去坐了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零点,很多性急的人已经不管不顾的冲到阳台上,开始放起鞭炮来。噼啪啪的声音先是零星的,一会儿的工夫便传染开去,四面八方响成了一片。父亲开始把买来的千响鞭炮拿出来,理顺了,把点火的引绳找出来,准备过一会儿就去燃放。

    江之寒笑着说:“妈今天这个建议还真不错,到书店来放鞭炮,明年生意一定红红火火的。”刚说完,鼻子里闻到一股焦味。江之寒现在的五官都很灵敏,他噌的站起来,推开门,看见屋旁边的小灌木丛已经有火烧起来了。江之寒回头招呼父亲去拿墙上的灭火器,一个箭步冲出门,打量了一下,还好火势很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火是被哪儿飞来的烟火引燃的呢?江之寒四处看了看,西边离书店最近的居民楼也有好几十步,倒是有可能的。不过这时候,并没有见到有鞭炮或者烟火向这个方向飞来。江之寒正疑惑间,父亲已经拿着灭火器冲了出来,一阵白雾以后,火势就灭了。

    没想到火势刚灭,一颗绿色的魔术弹越过前面的屋顶,又落在了灌木丛附近。江之寒抬头看魔术弹飞行的轨迹,却是从店面前面过来的。江之寒飞快的冲到前面,书店前面的街道很空旷,因为这里是商业区,大年三十的晚上并没有人停留在这里。这时候,却有五个人站在书店的前面。有四个人手里拿着冲天炮或者魔术弹,其中三个人平端着,往书店的卷帘门射去。还有一个,在朝着空中射,刚次那几魔术弹大概就是这个家伙打过来的。

    他们是故意的!这是江之寒的第一个反应。想到如果没有母亲的坚持,书店可能已经被一把火烧掉了,江之寒只觉得一股怒火充满着胸间。“不要跑!”江之寒大吼一声,人已经冲了上去。

    那几个家伙看起来是喝醉了,一个个醉醺醺的样子,说话大着舌头,站在那里也有些东倒西歪的。其中一个大笑道:“这个家伙说什么?不要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呃。拿冲天炮射他。”便有一个人端平了冲天炮,射了一枚出来。

    冲天炮斜斜的从江之寒的右肩上方飞了过去,江之寒毫不理会,已经飞快的接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和持枪的二王近身搏斗过以后,江之寒心里对这几个醉醺醺的混混模样的人已经不太放在心上。身子欺进第一个人的身边,江之寒斜掌成刀,劈了出去。由于害怕自己分寸掌握不好,江之寒没有取颈部的动脉,而是一掌切向那人的手臂。那人举手来挡,江之寒一转腕,切在他的肋骨上,那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江之寒本着战决的想法,飞快的冲向第二个人。这一次江之寒用的是对付二王的帮凶的手法,两只手搭上他的右手关节,一扭一转,那人的肘关节被卸开,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江之寒闪电般的解决掉两个人,剩下三人酒已经醒了不少,早已丢了手中的爆竹,往兜里去摸匕,却忘了“兵贵神”的道理。江之寒飞快的解决掉了第三个人,剩下两个才拿出了兜里的匕。

    江之寒毫不畏惧他们手中的匕,化掌为拳,击向对面男子的面门,那人举起匕一撩,却没想到上面的却是虚招,江之寒一记撩阴腿,已经把他撩在地上。最后站着的那位,吼了一声,一刀刺了过来。江之寒眼睛紧盯着他的肩和手,身子往左一侧,让过了这一下。那人欺上前来,又是一刀。江之寒却是并不慌乱,踩着步子往后退,连着让开了他四五下扑刺。待到对手一个动作力用大了,江之寒瞥准了机会,让过当胸一击,擒住对手的右手手腕,把匕下了下来。接着一个肘击,那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不过一两分钟的工夫,江之寒已经放倒了五个对手,包括两个拿着武器的。固然占了对方估敌不足,醉酒后又反应迟钝的便宜,但终究靠的是这几个月的苦练。江之寒手上使的并不是杨家拳,而是老爷子教授的一套简化适用的格斗和擒拿工夫,步法上倒是用了几成杨家拳的真传。江之寒想到老爷子说过十年苦练通常才能让拳法真正用于实战,自己三角猫的工夫,倒是不到半年就经过三次实战考验了,所幸的是对手中并没有真正的高手。

    江之寒回头看到父母已经走了过来,对他们叫道:“这里没事了,报警吧。”看见个家伙想要站起来,上去补了一脚,他就乖乖的趴了回去。

    两分钟不到,灯光阴暗的街道上,就有手电筒的强光射过来。江之寒咪起眼睛,看到三个穿制服的警察正走过来的出警度还挺快嘛。江之寒想道,但马上意识到他们不的人出警都是坐特别的警车的,这个地方街道宽畅,没道理会步行过来。

    三个警察走到近前,领头的一个肥头大耳,还腆着肚子,走了一段路已经有些气喘。江之寒心里想,也难怪社会上如今对公安系统有些成见,这个形象实在是不象精干的执法工作人员。

    胖头陀(江之寒给他想的外号)威严的质问道:“怎么回事啊?”

    不等江之寒开口,躺在地上的一位已经爬起来,指着江之寒说:“他打人”,摸着自己的肋骨,呻吟道:“我的骨头好像断了。”

    胖头陀转过头来,威严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平静的说:“他们在这里纵火,要烧我们的店面,好不容易扑灭了。我过来理论,他们还拔出刀子来,就打起来了。”

    胖头陀上下打量着江之寒,“是你一个人把他们打倒的?”

    江之寒面容不改的说:“他们喝了酒吧,随便碰碰就倒到地上去了。”

    刚才话的人大概是那群人里口才最好的,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的言人。他申辩道:“我们只是在这里放爆竹而已,哪有纵火?他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就打一顿,下手可狠了。”

    胖头陀心里骂了句几个窝囊废,不曾想要是自己上去可能更不济事。

    江之寒冷笑道:“放火的证据可还在那里,看看卷帘门上的痕迹,还有背后仓库草丛中的火,是灭火机扑灭的。”

    那小子嘴硬道:“那可不是我们干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胖头陀冷了脸,说:“都回派出所录一下口供吧。”

    那边的人呻吟了几声,说:“我们的骨头断了,得先处理一下啊。”

    胖头陀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位警察,说:“小张,你负责看管他们,去医院看看,再回来录口供。”回头对江之寒说:“你就跟我走吧。”

    这时候历蓉蓉已经站在儿子身后,听了这话,不忿道:“事情很清楚,这几个流氓又是纵火,又是携带刀具要伤人,为什么要去派出所?”在他们这一代人的心中,去派出所就不是什么好事,和拘留就是同义词。

    胖头陀冷声道:“这也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你们双方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们需要问清楚情况。”

    历蓉蓉说:“我跟你们去好了,我儿子不过是个中学生。”

    胖头陀冷哼道:“人不是他打的吗?伤了人也是可能要负责任的。你要去,跟着去好了。”

    江之寒已经听出些味道来了,侧身对母亲说:“您去给林主任打个电话,让他有时间过来一下,我兴许要他替我作证呢。我的电话本上有他家里的电话和办公室的电话,先打办公室吧。”

    历蓉蓉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林主任?”

    江之寒说:“就是以前派出所的林所长。”向母亲摇摇头,让他不要担心。

    江之寒和两个警察一起往派出所走去。

    后面矮个子的那位突然问道:“你认识的是哪位林所长?叫什么名字?”

    江之寒说:“林志贤林所长。”

    矮个子警察说:“他是你什么人?”

    江之寒说:“就像亲哥一样。”

    胖头陀插嘴问:“林志贤是哪个?”

    矮个子警察说:“就是击毙二王那个。”

    “啊!”胖头陀张大了嘴,被这个消息弄的咳嗽了两声。林志贤现在不仅贵为中心的副主任,还才立下一等一的功劳,隐隐是中州公安系统的头号红人。

    到了派出所,胖头陀的脸上已经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问话也算客气,还给了江之寒一杯水。

    了十几分钟的话,胖头陀站起来说:“今晚就这样吧。签个字,我们以后可能还会找你核实情况。”正说着话,门没敲就被推开了,一身警服的林所走了进来。

    胖头陀和矮个子警察都站起来打招呼。林所也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一**坐在江之寒旁边,拿起江之寒要签字的问话材料看了起来。

    过了两分钟,林所抬起头,问:“那几个嫌疑犯呢?”

    胖头陀赔笑说:“他们需要医疗处理,去医院了。”

    林所沉着脸说:“如果跑了谁负责?”

    胖头陀笑容僵在脸上,说:“不会的,我们有员警跟着去的。”

    林所不依不饶的问:“在哪个医院?”

    胖头陀回答说:“最近的医院应该是临江二院。”

    林所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放,冷冷的定性说:“市委市政府一直强调,春节期间要把维持社会安定当成政治任务来抓。任何扰乱社会安定的事情,都要严厉惩处。大年三十故意纵火,性质是很恶劣的,是企图扰乱社会安定团结的重大罪行。”也不看胖头陀的脸色,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我林志贤。现在有五名故意纵火嫌疑犯可能在临江二院,有一名干警陪同。立刻出警把他们监控起来,完了事马上带回市局来。”站起来,和胖头陀和矮个子警察简短的握了下手,和江之寒一起走了出来。

    江之寒坐在林所的车上,说道:“那个胖子好像和那伙人有些猫腻。”

    林所冷笑道:“我就怕他们没有猫腻,他不伸手。严打就要正式开始了,前两天严书记才何我谈了话,讲了些具体的原则和注意事项。故意纵火,哼哼,够得着让他们这辈子见不到监狱外面的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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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和母亲的分歧(上)

    大年三十的事件当然会影响一家人过年的心情。虽然江之寒多方劝说,历蓉蓉还是坚持去书店睡了几夜。江之寒没有办法,只好和父亲轮流去书店陪她过夜。

    由于生意的缘故,今年的春节,历蓉蓉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排太多的请客和赴宴。但每年一次的家庭聚会是免不了的,今年就定在江之寒家,时间定在大年初四。

    从初三早晨开始,历蓉蓉和江永文就忙碌起来。先是要买菜,可以先期准备的一些东西就提前准备好,平常用不到的餐具要拿出来洗一遍,家里还要做一下清洁。毕竟请三家人吃饭(历蓉蓉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不在中州,春节才会中州来过年团聚),是一个不小的项目。

    以前的春节,江之寒通常被分配的家务就是洗碗。要知道,洗将近二十个人吃饭的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洗碗偏偏是江之寒最痛恨的家事。今年江之寒主动提出,自己明天要贡献一道复杂的菜,考虑了好久,选了一道经典的“酱排骨”。

    初三的晚上,因为劳碌了一天的缘故,三个人在家里也不愿麻烦动手做菜,就从外面买了现成的手包的饺子煮来吃。韭菜馅的饺子端上桌子,和着调料,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吃完饺子,历蓉蓉放下碗,问江永文:“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之寒疑惑道:“什么事情?”

    历蓉蓉解释说:“你爸有一个中学的同学,在市区一个厂里升了副厂长。前几天见了,让他过这边来工作,承诺的待遇和职位都要比原来好一些。”

    江永文说:“我想了几天,还是觉得……还是……下不定决心转过来。现在这个地方,虽然远一点,待遇一般,但这么久了,也有感情了,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历蓉蓉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坐下来,盯着丈夫说:“我就是不明白,现在这个厂有什么好。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三个小时,天天起早摸黑。想当年,你爸妈和我爸妈在世的时候,身体不好常常住院,是谁在照顾?是我。之寒小的时候,每天中午回来吃饭,晚上的吃饭,谁去买菜做饭?还是我。现在我的生意这么忙,家里这边花的时间比不上以前。之寒还要一年就要高考了,是多关键的时候。你要是把工作转过来,既不会影响工作,展前景说不定更好。同时,你还可以多照顾一下家里,有什么不好?”

    历蓉蓉越说越激动,指责丈夫说:“你知道你这一辈子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胆子太小,做什么事瞻前顾后。如果你在现在这个地方能施展所长,就算不方便一点,我也什么都不说。但你自己摸着良心,这些年来,你的待遇是怎么样的?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

    江永文铁青着脸,一言不。等妻子讲完,站起来开门走了,在身后留下“砰”的一声摔门的声音。

    历蓉蓉不解气的说:“说不出道理,摔什么门?”一拍桌子,转身进了卧室。

    父母并非从不争吵,但很少当着江之寒的面大声对峙。江之寒心里沉甸甸的,默默的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洗了。

    过了一刻钟,江永文还是没有回来,历蓉蓉走出卧室,坐到江之寒身边,对他说:“你这一辈子呀,不要学你爸。男人嘛,最重要的一个,是要有魄力要有决断。有些事情,我从来不对你说,但今天忍不住唠叨两句。你还很小的时候,我把家务全部揽过来,拿出存的钱,让你爸去读函授的大学,几年的功夫才把本科的文凭拿下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能有更好的展?为了这个,我自己也是牺牲很大的,所以对他后来的展我很是失望。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机会找上门来,但他都一一拒绝了。他的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安于现状。”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历蓉蓉说:“妈,我觉得今天的事情是你不对。”

    历蓉蓉生气道:“我就知道,你会站在你爸那边。”

    江之寒说:“这是我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给你说道说道。先吧,爸爸的事业选择,最后还得看他自己,我们最多能给个参考。他在厂里这些年,有很多朋友,有了感情,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也许是过于求稳了,不过你现在不是出来博一博了吗?家里面,有一个求稳的和有一个有冲劲的,我倒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互补。至于我高考什么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了。爷爷奶奶他们都过世了,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原来的多,还是由他自己决定吧。”

    过了一会儿,看见母亲没有消气,江之寒又补充说:“我觉得,这个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缺乏冲劲也许是爸爸的缺点,但你也得看看他的优点呀:他做事踏实肯干,他手很巧,各种电器水管厨房设备,无论是我们自己家,还是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是他在修理维护。他脾气又好,回到家虽然晚了,但只要有机会总是会帮着做家事。老实讲,这样的人也很难找了。”

    历蓉蓉说:“我说过他没有好的地方了吗?”

    江之寒说:“在一起日子久了,有时候就把优点都当作理所当然了,然后缺点被慢慢放大。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趋势。”

    历蓉蓉说:“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导致他不答应的,他不说我也知道。”

    江之寒问:“是什么?”

    历蓉蓉说:“现在找他这个人,是他原来的同学,在学校各方面还不如他。现在人家已经是副厂长了,把他招过来他自尊心受不了。”

    江之寒叹息一声,说:“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逼他了。人嘛,谁没有点自尊心呢?大过年的,何必为了这些事闹的不愉快。”江之寒劝道:“妈,你等一下就道个歉吧,事情就过去了。”

    历蓉蓉站起身来说:“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过他有什么理由?”

67 和母亲的分歧(下)

    父母虽然在冷战,但第二天客人来的时候,表面还是像往常一样。最先到的是小姨和她的女儿岳珊。姨父因为要参加一个远房亲戚的婚礼,中午是来不了了,但晚餐时是会赶来的。由于同住中州,两家走动较勤,在母亲的兄弟姐妹中关系是最亲密的。

    岳珊比江之寒小五岁,但因为上学较早,今年已经在读初一了。招待小姑娘是很容易的,江之寒早就想好了,在书店里拿来几套漫画,吩咐她翻页的时候要注意,不要弄脏弄皱了,小姑娘就如获至宝的捧着书,一个人蜷进沙里看起来,叫她吃零食她也懒得理会。小姨和家里一向相熟,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来就进了厨房,洗菜切菜,帮忙做些前期准备工作,和厉蓉蓉一起忙着准备今天的招待。

    十一点钟的时候,大姨和大姨父到了,一对儿女却是没有跟着来。据大姨说,儿子女儿都有中学同学的聚会,所以来不了了。大姨和大姨父一家在中州住了十几年,后来由于工作调动才离开。儿子已经快大学毕业,女儿也高中毕业参加工作一年多了。大姨父是在大学里教书的,现在已经是副教授。每次到家里来,都有点大知识分子的架势。这不,拿起厉蓉蓉家里的传记,喝着茶,悠哉游哉的看起书来,不太和周围的人说话。大姨在旁边看她的电视,嗑着瓜子,也自得其乐。

    江之寒见客人似乎没有要自己相陪的意愿,就走进厨房去,问父母有什么要帮忙的。

    厉蓉蓉正小声的和小姨在抱怨:“说什么儿子女儿去同学聚会。兄弟姐妹一家人,一年就聚一次,什么事情会那么重要?我看啦,就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江之寒安慰母亲说:“很多小孩儿到了大学的年龄,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愿意和父母一起活动,也是正常的。”

    厉蓉蓉说道:“那是自己教育的不好。小孩子是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但长辈那里走动走动,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礼节?更何况一年不过一次而已。你那个大姨父,一天摆出个教授的架子,我看教的儿子还没有我教的好。”

    江之寒笑着打趣说:“没错,这方面他是副教授,您是正教授。”

    厉蓉蓉还是止不住抱怨道:“准备了这么多菜,结果这么多人不来,怎么吃的完?”

    厉蓉蓉说没有什么需要江之寒帮忙的,江之寒就回到自己房里,开始琢磨食堂承包设计中的一些细节,和书店销售计划中的一些要点。过两天,江之寒就要去给温副校长拜年,在这之前他准备把企划书弄的更完整一些。

    临近中午开饭的时候,舅舅才到了,是一个人来的。这些日子,舅舅在闹离婚,因为在外面和一个年轻女子好上了。舅妈又是到单位闹,又是要上吊,坚决不同意离婚。这个春节,自己带着儿子去了娘家。当年因为舅舅结婚晚,要孩子又有些波折,小孩儿比江之寒还要小四五岁,和岳珊差不多年龄。

    关于舅舅的事,厉蓉蓉是严厉的指责了他的,还两边作了许多工作,想要维持他们的婚姻。厉蓉蓉一向连别人的家事都喜欢去调节,更何况是自己的哥哥。若不是这几个月自己的事情实在太忙,厉蓉蓉一定还会去搞更多的调解的。

    今天江之寒的舅舅本来不想来,前几个月被两个妹妹在电话里和家里一阵念叨,他也是不胜其烦。但对于厉蓉蓉,虽然是妹妹,舅舅一向是有些畏惧的,知道今天不来,一定会被责备,所以硬着头皮还是来了。

    午餐的时候,气氛就不是那么的好。虽然小姨一直在讲厉蓉蓉的新事业如何的好,顺带也把厉蓉蓉告诉她的江之寒的光辉事迹拿出来宣讲一番,但舅舅心里烦着自己和小三儿的事,今年春节已经被逼婚了。而大姨夫妻俩端着教授和教授夫人的架子,听说厉蓉蓉的书店这两个月挣的钱比他们夫妻两年挣的都差不多,嘴上不说,脸上却把“吹牛”两个字挂的分明。

    厉蓉蓉最近事业顺利,想在兄弟姐妹面前自豪一下,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看到这样的反应,她的脸色也不好起来。昨天和丈夫吵架的怨气也重新涌上心头,再想到大年三十晚的纵火案,觉得这个年过的真不顺心,一时心里窝着一团火,不知道怎么泄。

    晚饭的时候气氛总算好了一些。小姨父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一会儿大赞江之寒做的酱排骨,一会儿又和厉蓉蓉聊她的生意。一顿饭的功夫,就看着他在努力调节气氛,想要营造一个欢乐和谐的春节团圆的感觉出来。江之寒一向也对小姨一家最是喜欢,心里难免感叹道,兄弟姐妹虽然有血缘关系,但要想亲密无间,互相扶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吃了晚饭,另外两家很快就告辞了,小姨和小姨父留下来帮着收拾。在小姨父的坚持下,连碗都是他洗的,可把江之寒高兴坏了。至于岳珊嘛,抱着那几套漫画,你叫她今天留下来过夜她都是乐意的。

    十点半的时候,江之寒已经洗漱完毕,在自己房里看了好一阵书了。最近他在细日本人写的中国改革开放十年回顾的书,虽然有些细节不见得准确,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来审视这个大事件的历程。

    厉蓉蓉坐在儿子的床沿上,说:“有件事和你讲一下。虽然这个书店是我在做,我一直把它当成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而且,迟早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所以有必要和你说一声。今天我说好要借你小姨两万块钱。”

    江之寒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其实就是这个。母亲性格比较豪爽,在这方面很多男子都不如她。现在很多人还不知道或者不相信她的生意能赚很多钱。一旦知道了,亲朋好友上门来借钱的一定少不了。江之寒一直怀疑以母亲的性格,会来者不拒的。

    江之寒有些心急,直接问道:“他们拿去干什么呢?”

    厉蓉蓉说:“你姨父要和人合伙做点小生意。”

    江之寒说:“那姨父准备辞职不上班了?”

    厉蓉蓉说:“他还是要上班的,周末和业余的时间可以做。如果做的好,再考虑辞职不迟。”

    江之寒说:“妈,我的意思是如果小姑他们是要用钱看病什么的,我们没得二话,需要多少我们都尽量给。”

    厉蓉蓉拦住他说:“快敲敲木头,哪里可以大年初几就讲这些不吉利的话。”强拉着江之寒的手,敲了几下床头柜的柜面。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说:“但如果是做生意的话,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至少,让他们拿出一份方案出来,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可能成功吧?什么都不知道,把钱借出去,如果亏掉了,也是害了他们啊。”

    厉蓉蓉这几天诸事不顺,心里不快,在一向宠爱的儿子面前也有些按捺不住。她说:“这么复杂的东西我不懂。他们做的好象是木材加工的生意,太具体的我也没问。我知道见识不如你,不过你现在还太小,等到你大学毕业,我就把家里的财政权都交给你。这一次这个事,就按我说的办。”说着,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江之寒跳下床来,拉住她说:“妈,你生什么气呀?我不过下我的意见嘛,又不是挡着你不让你借钱。我的意见主要有两点,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如果我们不知道他们生意做的是什么就借钱,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对他们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第二呢,你有没有想过,借了这一次,如果越来越多的人跑来借钱怎么办?亲戚朋友这么多,怎么是个尽头?”

    厉蓉蓉有些恼怒的说:“我没有脑子么?谁来借钱我都会给吗?我这个人做人的原则很简单。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分。人家对我三分好,我就对他十分好。你如果对我不好,我也会记一辈子的。小姨家对我们的好,你没有忘记吧。外婆病重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你爸早出晚归,你舅舅一天说他忙的要死,是你小姨二话不说把大多数照顾的事情都拿过去做。你爷爷住院那时候你还记得吧,我们家经济正是最拮据的时候。谁帮衬我们?是你小姨家。这些我都记在心头。现在我们经济宽裕些了,他们需要帮助,我不会说二话的。”

    江之寒沉默不语。

    厉蓉蓉说:“什么商业计划,可行不可行的,我不是很懂。就像我自己做这个事情,很多也是你帮我计划的。但我以为,只要愿意去做,就有机会。既然他们想做,又缺点钱,而我恰好拿的出来,我就给他们。”

    不等江之寒说话,厉蓉蓉最后说:“这一辈子总有些人,你愿意尽可能的去帮衬他吧,而不管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说完,拉上门走了。

    江之寒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母亲的话,也许她是对的,这个世上总应该有些人,你会不管什么该死的可行性,而傻傻的愿意竭尽全力的帮她吧。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永远算计而理智的人生,是不是也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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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虚拟的竞争对手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江之寒如约去拜访温副校长。

    这一次,温凝萃的母亲也在。江之寒这个人,向来不相信什么贵族气质这种东西。但见了温凝萃的母亲,姓黄,也不得不感慨良好的教养和宽阔的眼界可以造就一个人的气质。黄阿姨的身材算是高的,可能只比温凝萃略矮两三公分。她五官更为精致,如果以这时候主流的审美观,年轻时应该比女儿更漂亮。

    黄阿姨亲自泡了杯茶,江之寒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说谢谢。

    黄阿姨显然很满意他的礼貌,笑着说:“我听说过不少你的事,今天特地留在家里要见一见。”

    江之寒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温凝萃坐在一边,腹诽道,这家伙还会在长辈面前装害羞,真是……

    江之寒拿出给温副校长的礼物,是一套精装的“二十四史”。他从温凝萃那里得知,温副校长是个历史爱好者。

    温副校长笑着说:“这个有点太贵重了。”

    江之寒说:“这个是我们进了十套书,顺带送的一套,也没有花钱。历史书还是要到真正喜欢历史的人手里,才找到真正的落脚处。有些人买去放在书柜里摆门面,几年也不翻一页,未免糟蹋了。”

    温凝萃在旁边撇了下嘴,说:“爸,他是在琢磨着你的食堂呢。”

    江之寒有些尴尬的笑笑,说:“也有给你的礼物”,拿出两套漫画书,正的进货,作家是温凝萃的最爱。

    温凝萃大喜,接过书,叫道:“好了,这个可以堵住我的嘴了。”

    江之寒对着黄阿姨说:“黄阿姨,真不好意思,没有给您带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江之寒知道温凝萃的母亲出身名门,见识眼界都是不比一般人,实在想不出给她带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没有带。

    黄阿姨说:“你也太客气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起寒假和春节怎么过的,江之寒就说起大年三十的纵火案,免不了大家议论感慨一番。

    温凝萃不客气的说:“你没吹牛吧?你一个人撂倒了五个,还有带着器械的。”

    黄阿姨显然很疼女儿,笑着责备她说:“不要没礼貌。小江的师傅可是高人,名师出高徒。我前几天去见了顾望山的妈妈,她一直在说,杨老师傅教她的练习非常有用,这些时间精神好了不少。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给她推荐过这方面的东西,还是这一次真正管用。”

    江之寒说:“杨老爷子,嗯,他不要我叫他师父,一直在努力把内家练习呼吸吐纳的东西整理出一套简单易学的东西,拿出来普及,就像现在很多的外家拳法一样。”

    又聊了些闲话,温副校长说:“开学前,校务会议要正式讨论一下食堂的经营情况,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展。你如果知道谁有意的话,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江之寒笑着说:“我今天确实还带了个文件来给您看看。”说着把整理好的企划书递给温副校长。

    温凝萃在旁边笑着说:“哈哈,我就知道,某人图穷匕见了。”

    江之寒指指她手上的漫画书,温凝萃可爱的伸伸舌头,说:“好了,拿人家的手软,下次一定不拿了。”在父母面前,温凝萃表现出和学校里完全不同的一面,娇俏可爱,让人不由得喜欢。

    温副校长拿起来,随便翻了一翻,倒是起了兴趣,对温凝萃说:“凝萃,把我的眼镜给我拿出来。”温副校长戴上眼镜,仔细的看起来。黄阿姨在旁边和江之寒随意聊着天,兴致不错的样子。温凝萃忙着看她的漫画书,偶尔插句话,当然十句有八句都不是什么好话。

    温副校长翻来覆去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才取下眼镜,把企划书放到桌子上。又拿起来,递给妻子,说:“你看看。”

    黄阿姨笑着说:“你的工作,我看什么?”

    温副校长说:“看看吧,有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几个人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黄阿姨,她看东西的度很快,五分钟后就放下东西,朝着丈夫点点头。

    温副校长问:“这个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江之寒说:“开始的整个框架是我做出来的。不过我对饮食这方面的日常运营并没有经验。后来有一位有专业经验的给我参考了一下,他提了很多意见,都很中肯。所以我就请他作了修改,现在这个东西,大概百分之八十的细节都是出自他的手。”

    温副校长不掩赞叹之色,他说:“这也很不简单,我还没见过有人把要做的事情的目标,计划,和实施步骤写的如此清楚和详细的。你们给出的承包条件也很诱人。但我有一个问题,听你说,这个东西好像是你开始想出来的,但如果拿到承包,谁来做,总不能你退了学来做吧?”

    江之寒说:“食堂本身也有很多员工,所以也不可能从外面带太多的人进来。如果拿到承包权,我考虑的是有两到三个管事的人会进驻。一个是负责全局的,参与写这份文件的这个人,以前在部队里负责过食堂的运作,有经验,又很有见识,我想请他来担当这个职位。然后,还有一位是我母亲以前厂里面的伙食团团长,手艺非常的好。我想让他来担任主厨。另外的,我母亲虽然经营着书店,也可以两面兼顾一下。也许还需要一个人帮着看管一下采购和卫生这一块。”

    温副校长沉吟道:“你看来是谋之已久。你真的这么有信心,这个事情能有钱可赚?”

    江之寒点头道:“除去里面提到的一些细节,从大方向来讲,我的信心主要来自这几个方面:第一,学生的消费能力是足够的,而且只会越来越高;第二,学校食堂的地理优势和规模优势是天生的;第三,食堂现在的营运确实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基本上,我就是这样想的。”

    温副校长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的困难?”

    江之寒说:“是的,老实讲,我们想过的最主要的困难,就是人事方面的。要想食堂能够高效的运行,我们需要学校把人事权力完全的下放给我们。当然,我们还需要校领导的全力支持才能开展好工作。这就得多仰仗您了。”

    温副校长说:“我也不和你说虚的。食堂承包这个事情,我是准备全力去推动的。后天校务会议上我就会正式提出来讨论,初步的考虑是,会张榜公布一个月左右,愿意承包的人可以提交一个方案,再由学校来决定。我怀疑会有谁能准备一个比这个条件更好,计划更周全的东西,所以你们中标的机会是不小的。但这以后的工作难度,我个人认为,还需要更多的考虑进去。”

    不等江之寒说话,温副校长接着说:“你们的顾虑,我是大概清楚的。食堂编制里的员工,8o%左右不是正式编制,是合同工,大多数是一年一签,通常是到暑假结束。如果食堂决定要承包出去,就要给承包的人管理的权力。我的打算是把现在的主任平调到校办工厂这边,待遇不变。副主任也是保持待遇不变,但职能上主要负责学校和食堂承包商之间的协调工作。但下面负责的人,不是能够随便解雇的,当然我们会把内部调任的权力下放给你们。”

    江之寒说:“您考虑的很周到。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温副校长又问:“你们准备以什么样的名义来承包呢?是你母亲个人的名义吗?”

    江之寒说:“个人的名义也行,注册公司的名义也行。您觉得怎么样学校这边比较容易接受,我们就采取怎么样的形式。”

    从温副校长家里告别出来,温凝萃说要去小卖部买零食,和江之寒一起下楼。走在楼梯上,温凝萃偏着头,问:“你说,你一个高中生,一天想这么多这些东西,累不累啊?”

    江之寒说:“你干嘛就没句好话?我行贿你的书可是好不容易找来的。”

    温凝萃说:“你动机不纯啊,是为了有求于我老爸才做的,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江之寒叹口气,说:“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其实有时候想想,天天闲下来看看漫画书,生活也挺不错的。不过有些时候,好像马达开动,就不容易停下来了。”

    食堂承包的事情通过讨论,在校长支持和主管副校长的全力推动下,很快通过了。为了能在开学前做出决定,尽可能的让开学后的食堂运作不受影响,张榜公布征求承包人的时间被缩短到两周。

    出乎温副校长的意料,江之寒以她小姨父个人的名义,和一个历蓉蓉注册的文化和饮食服务公司的名义,作为两个不同的竞争者,提交了两套方案。在历蓉蓉申请的这个方案中,承诺每年上缴的钱更多,但要求的授权也更多。除了这两个参与者以外,还有另外两个竞争者,但正如温副校长所料,那两位准备的充分程度和给出的条件都完全不能和江之寒这边的相比。

    竞争最后成了江之寒和自己的竞争。在这里江之寒玩了点花样,在历蓉蓉为申请人的这方,他提出的每年固定上缴的金额更多一些,但要求的合同年限,人事主导权,以及其他方面的细节都更有利于承包方。江之寒内心更偏向于这个方案,但不是很清楚学校方面的偏好在哪里。拿出两套方案,既可以应付不同的喜好,又可以使得竞标的过程显得很激烈而正式,免得以后传来什么闲话,说是温副校长一手操纵的。

    后的决定权交到了校务会议上,关于两个申请者的争论还颇为激烈。温副校长知道这其实是出自一人之手,心里难免好笑。他倒是秉持不偏不倚的态度,把两个方案的利弊都分析了一通。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宁校长手中,他选择了历蓉蓉注册的公司为申请人的方案,江之寒如愿拿到了六年的长约。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为人所知了。

    温副校长晚上回到家,在卧室里和妻子谈起今天的结果。

    黄阿姨感叹道:“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啧啧赞叹了几声,又问丈夫:“凝萃好像跟他很亲近的样子?”

    温副校长说:“大概是因为他和顾望山是好朋友吧。凝萃这孩子,不是一直好像对小顾很看重吗?”

    黄阿姨叹了一声:“是这样啊!一入侯们深似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温副校长笑了起来,“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孩子才多大,你怎么起这样的感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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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朱主任的覆灭(上)

    开学前这三天,倪裳天天都到江之寒家里来和他约会。江之寒深知宿舍区这些八卦老太太们的利害。她们一天到晚像防阶级敌人一样,注视着每一个走进来的陌生人,想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及主人和来访者之间的关系。

    好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坐在外面闲聊的老太太倒是少了八成。江之寒给了倪裳一把钥匙,让她自己开门,连门都不用敲。还让她每天都改换装束,通常戴着帽子。自己有两次还在外面转悠,遇到了走进来的倪裳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倒是忙着和坐在外面的老太太们打个招呼,闲聊几句,来分散她们的注意力。

    倪裳笑他说:“怎么和特务接头一样?”

    江之寒说:“你没住过厂区,不知道这里小道消息传播的可怕。其实我是不怕的,我妈现在也不怎么管我的私事,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在家里约会过一次后,江之寒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两个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很自在,很舒服。尤其在寒冷的冬季,听着窗外的凄风苦雨,开一盏小灯,在灯下相互守望,有着很浪漫很温馨的感觉。比江之寒更喜欢这样感觉的,就是倪裳了。她讨厌死了在外面约会的时候心惊胆战的感觉。原本觉得在家里约会更加的危险,当现事实不是这样的时候,她完全喜欢上了在寒冷的冬天,和心爱的人一起呆在屋里的感觉。

    江之寒找了借口说,寒假还余有一些作业没有完成,所以这三天都天天呆在家里。江之寒心想,即使万一被母亲撞破了和倪裳在一起,还可以解释说是请她来帮忙完成作业的。我是不是太会说谎了,现在?江之寒心里一度拷问自己。

    江之寒在房间里放着轻柔的音乐,下雨的天格外阴暗,便开一盏小小的床头灯。两人在一起,说说话,,听听音乐,时间就像指间的沙,一下子就流走了。这三天里,倪裳有时候上午来,有时候下午来,一般能呆上半天的时间。为了讨她欢心,江之寒还专门去买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放在家里,结果倪裳却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对零食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江之寒吃的比较多比较开心,被倪裳好一阵嘲笑。

    倪裳唯一期待而又害怕的,就是和江之寒亲热。第一天去的时候,江之寒以为她只能呆一会儿,还乖乖的陪倪裳说话看书,毕竟又有一段时间没见,热恋中的人总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待到倪裳告诉江之寒自己第二天上午能再来的时候,江之寒就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一进门,江之寒体贴的拿过拖鞋,让倪裳换上,然后锁上门,连防盗链都拴好了。倪裳蹲下去换好鞋,刚一起身,就被江之寒一把搂住,按在墙上,吻起来。倪裳只来得及出呜呜两声抗议,便任由情郎搂了腰,贴了胸,噙住了嘴唇,度过来舌头,肆意轻薄。一会儿的功夫,倪裳也沉迷其中,出几声细如箫管的呻吟,抓住江之寒的头,轻轻重重的摩挲着。

    吻的情动,江之寒双手轻车熟路的**腰间,把秋衣从皮带里扯出来,两只手侵入进去,在肌肤间任意游动。倪裳低声抗议说,不要在这里。江之寒便一把抄起她,用脚踢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把倪裳丢在床上,便伏了上去。

    江之寒给倪裳脱去她的衣服,少女轻微的抬起身子,伸直了手,配合他的动作。江之寒爱极了给她脱衣服的过程,便放缓了动作,不再猴急。少女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眼睛由于害羞紧闭着。江之寒像剥鸡蛋一样,一层一层的脱掉她的毛衣,秋衣,和胸罩。每剥一层,还要停下来欣赏一会儿。终于,少女的上身完全暴露出来,她不胜娇羞的环过手臂,遮住胸前小小的两座山峰。江之寒又去脱她的牛仔裤,倪裳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臀部让他把裤子褪了下来,然后双手伸下来,死死的按住身上最后一点衣物。

    江之寒不由笑道:“你好像一只小鸵鸟,遮住了上面遮不了下面。”

    倪裳大羞道:“你还说?”伸拳头来打他。江之寒抓住她的两只小拳头,按在她头的两侧。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温婉的倪裳,时不时的江之寒有着一点点压迫她的冲动。

    倪裳躺在那里,肌肤雪白,两腿笔直,并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大概是遗传了跳舞的母亲的基因。江之寒欣赏着这造物者的精品,十六岁的青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欢快的展现着。江之寒伏下头去,从耳垂,山丘,一路吻下去,到了肚脐,和大腿,最后吻到了温润的脚丫。倪裳只觉得身上一时凉,一时热,一时痒,脑子里早乱成一团,不知道该享受还是该抗拒。看见江之寒吻上她的脚丫,不禁急道:“脏。”江之寒不为所动,一路吻下去,直到怀里的爱人像水一样全身都软了。

    倪裳只觉得小腹热热的,随着爱郎无处不在的深吻,慢慢的私处分泌出了少许液体,沾湿了包裹着的衣物。倪裳大羞,生恐被江之寒现隐秘处的湿润,忙要把他推开。江之寒死皮赖脸的不答应,又凑上来吻她那两颗葡萄。倪裳一急,险些哭了出来。

    江之寒看见女友眼含泪水,欲火顿时熄灭了,抱住她,问她是怎么了。倪裳撒娇道:“你一天就想着这个,一点都不爱我。”江之寒揣测女孩可能是害羞,但又害怕自己顶不住诱惑,便帮她重新穿好了衣服,好一阵甜言蜜语,指天誓,才哄回一个笑脸。

    第三天的时候,倪裳一进屋,就警惕的看着江之寒,警告他不要乱来,坐在那里好好说话。

    江之寒笑道:“小白兔进了狼窝,还想逃的掉吗?”

    倪裳娇嗔道:“兔子急了还蹬鹰呢?一只大灰狼算什么?”

    想着是开学前的最后一天,以后的约会又更加困难,两人都感觉时间流逝的太快,下意识的经常去看墙上挂着的钟。到最终,小白兔还是没有逃过自己的命运,被大灰狼哄上了床,剥得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躺在那里任他轻薄。

    倪裳坐在床上,正往身上套毛衣,电话铃突兀的响了,吓得她一哆嗦。江之寒拿起话筒,原来是林所的电话。约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书店附近的餐馆碰头。

    春节这样的传统佳节,最要讲究安定团结。所以全国人民都休息的日子,公安机关的执法人员往往非常繁忙。对于林所来说,这个春节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这个春节中心成立后的第一个春节,面临的任务和挑战都非常艰巨。举例来说,春节向来是火灾多的季节,大多数火灾都是由燃放烟花爆竹引起的。仅大年三十一天,就有数百起大大小小的火灾报警。往年的时候,消防大队是全权处理火灾事故的负责部门。而随着报警中心的成立,火警报警电话也由中心来接收,处理,和协调的巡逻车也被要求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协助消防官兵进行辅助性的任务,比如现场秩序的维护和人员的疏散。另外一方面,春节时的盗窃案通常也是高季节。因为很多机关,企业,和工矿在春节期间都有长时间的休假,给盗窃者很多的可趁之机。

    在繁忙工作之外,作为公安司法部门的先进个人代表,林所还参加了不少领导接见和春节的联欢活动,这些事情虽然无聊,却是无法推却的政治任务。所有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林所整个春节假期在家里仅过了一晚上,是在初三的晚上。

    大年十五过了以后,各种事务总算少了一些,林所才补休了两天的假期,来稍稍抚平老婆的怨气。但休息是短暂的,春节一过,市委严书记主导的严打风暴就要全面展开。到时候,逮捕的人员,曝光的新案件,都可能以几何级数增加。

    虽然认识才几个月,但这段时间里江之寒和林所的生活事业都有巨大的改变,不同的事情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在击毙二王的事件后,两个人更是有了共同度过生死时刻的经历,相互关系与以前又有不同,一个表现就是在对方面前表现的更加随便。虽然年龄有差别,但越来越像相处多年的好友。

    江之寒见了林所,看他似乎更为瘦削,就知道是繁忙工作所致。

    林所说道:“这两天还算是回家好好睡了两觉,喝了老婆炖的鸡汤,气色已经是好了不少。再前些日子,天天都是满眼血丝,看起来更糟糕一些。”

    江之寒感叹说:“所以呀,春风得意也有春风得意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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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朱主任的覆灭(下)

    在江之寒面前,现在林所说话也比较直白,一来江之寒不是体制里面的人,再怎么能干年龄也还小;二来两人关系愈紧密,倒是可以说些肺腑之言;三来在林所心里,江之寒的想法通常能领先一步,即使有些东西还嫌稚嫩,但却总是充满新意,给人启,是个绝佳的出点子的朋友。这四来,自从认识江之寒之后,林所的仕途一帆风顺,他的内心深处是把江之寒当成了一个大大的福将来看待。

    林所说:“公安部的嘉奖应该很快会下来了。春节的时候,全国通令表扬,我已经在列。这一次,能捞到个个人一等功,以后不管怎么样,这一辈子最基本的本钱是有了,不用太为职位和生活担心。”

    林所和江之寒解释过现在这个时期,能拿到个人一等功是如何困难的一件事,所以江之寒也很为他高兴。

    林所喝了口酒,说:“这次找你,主要是大年三十那件事。初步的审讯下来,看样子那几个小地痞倒不是预谋的去纵火,但也不是完全偶然的醉酒闹事。那天,那几个小子是喝醉了,就想出去找点儿事。其中有一位,是市场管委会朱主任的远方侄儿,仗着亲戚的身份,在市场管理处作一个小办事员。他当时说,那边有一家xx开的书店,平时很不听话,我们去他们门口放***几个爆竹,搞搞他们。”

    江之寒冷声道:“这还不算故意纵火吗?也相差不远了吧。”

    当年林所出面以后,那个朱主任没有收罚款,但最近这两个月,税务的和文化检查的部门又两次上门,历蓉蓉也是托了关系,才算化解了可能出现的麻烦,但每个月上缴的定税又增加了不少。虽然没有证据,江之寒总是怀疑那个朱主任有在后面捣鬼。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朱主任在这一块儿一天,江之寒多多少少就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

    林所直接的问:“对于这件事,我也就是想问一下你的想法?是想一弄到底,让他翻不了身,还是怎样?”

    江之寒抿着嘴,想了片刻,说:“如果太为难,也就罢了。但是,如果有机会在旁边推一把的话,就请帮我多推几把吧。那天,如果不是我妈临时起意,真说不定一个店,加上库存都给毁掉了。你还别说,我妈的直觉还真是神了。”

    林所笑了笑,说:“那好,其他的几个小无赖,可以做证人的,那位领头的,就给他定个逃都逃不掉的故意纵火吧。遇到严打的量刑,够他进去蹲一辈子了。”

    江之寒说:“有机会敲打敲打他后面的人最好了。”

    林所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听到无期会吓的尿裤子吧,看看能敲出点儿什么来。上次小倩那个姑娘的事情,好像给了严书记不少启呀。这次的严打,会和反腐一起展开。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中州都不会平静了。”

    朱主任的春节过的还是比较惬意的。经营了这些年,农贸市场的市场管理处已经被他弄的像个家族企业一样,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三亲六戚也塞进来不少。逢年过节,自然是请客送礼的最佳时期。从初一到十五,朱主任就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全是在酒楼里有人掏钱请的。吃到后来,吃什么其实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但享受的就是这种天天有人侍候着奉承着的感觉。古代人说县令是七品芝麻官,按照这个标准,朱主任这个官大概连九品都远远够不着,但带给他的权力和金钱却是很多人不敢想象的。

    前几天,他听说了自己那个远房侄儿被抓起来的事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那几个家伙,是什么德行,朱主任自己也是清楚的。不就是喝醉了酒,差点点燃了灌木丛吗?既然没有真的烧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随便打了个人,去派出所问了问。到市局里去了,又打了个电话让人关照一下,想来最多不过治安处罚,关两天,罚几个钱,就放出来了。

    这几天,朱主任被人请到邻近的郊区去好好**了一下,不仅吃了些平时吃不到的山珍和土特产,还去享受了一下从来只是听说的异性按摩。虽然没有真的干点什么,朱主任还是觉得开了洋荤,又揩了些油,心里很是舒畅。再加上收了两个大的拜年红包,这个大年真是越来越有滋味,比春节还要够味道。

    从郊区一回来,就被老婆念叨,说家里的亲戚已经来找过朱主任几次了,和那个远方侄儿叫刘爱国一起被抓的几个小年轻都已经放出来了,刘爱国还被拘留着,连家属申请探望都被拒绝了。

    朱主任的人面是很广的,他大概也听到一些严打要开始的风声,就抱怨老婆说,那个小崽子也不挑个时候去闹事,最近听说风声紧,什么抓住了都很麻烦。朱主任老婆就喊屈说,他那个侄儿,也是听到朱主任平常诅咒那家书店,才在酒醉之后想着去帮他撒撒气的。

    朱主任听说是那家书店,倒是上了心,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辖区派出所,拜访了胖头陀。胖头陀散了根烟给朱主任,说:“那天我在,本来想帮着和一下稀泥的,结果来了个大人物,我也无能为力呀。”

    朱主任问:“是谁?”

    胖头陀说:“现在中州公安的头号红人,击毙二王的林志贤,以前在附近当过派出所所长的。”

    “是他呀。”朱主任沉吟道,林志贤是帮那个书店出过头的,这次又在那里,看来关系非浅。

    胖头陀接着说:“老朱,我这几天是没看见你。但别说我没给你提个醒,那位林主任当晚给这个事情扣的帽子可是很大,你那位侄儿要是摊上个故意纵火罪,进去蹲个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且他马上就派人把刘爱国从我们手里提走了,一点情面都不给,态度很是强硬啊。”

    朱主任吐个烟圈,心里想,这下可能真是难办了。

    胖头陀试探着问:“你和林主任有什么过节吗?”

    朱主任连忙否认说:“没有的事。说起来我还是卖过他人情的。不过爱国这小兔崽子跑到人家门前去点爆竹,是会让人误会的,不长脑子的家伙。”

    胖头陀问:“那个店是林主任罩着的?”

    朱主任点头。

    胖头陀说:“那你可得小心一点。那晚我去现场看过了,据那边的人说,要不是他们刚好在,整个店说不定就烧起来了。对了,那边有个半大小子,很能打。”正说着话,电话响了起来。

    胖头陀拿起电话,说了几句,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上下打量着朱主任。

    胖头陀挂了电话,朱主任就站起来告辞,顺便留了带来的两瓶好酒和三条烟,当然也不过是借花献佛,都是别人孝敬的礼物。

    胖头陀把烟酒往朱主任那边一推,说:“这个,我不能收啊,老朱。”

    朱主任眼皮一跳,觉得这事不寻常,琢磨了一下,对胖头陀说:“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我和林主任有点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怎么就影响到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胖头陀回想一下自己从朱主任那里收的东西,还好没有现金,也没什么大件的财物,心里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老朱,除了林主任,你最近得罪了什么贵人?”

    朱主任噌的寒毛竖了起来:“老弟,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胖头陀敲了敲桌子,说:“这么些年的交情了,我也不瞒你。刚才的电话,是区检察院来的,要我们协助一下工作。你……已经被批捕了。”

    朱主任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胖头陀叹口气,“老朱,有什么人帮的上忙的,还有十几分钟,就在我这儿打几个电话吧。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朱主任被检察院的人带走的时候,还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他一直咕哝着问:“我犯什么法了?我犯什么法了?”领头的郭检察官肃然说:“你涉嫌收受贿赂,扰乱市场秩序。还有,和涉黑犯罪集团相互勾结。”

    胖头陀在旁边拉过一位认识的检察官,小声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未免也太突然了吧?”

    检察官接过胖头陀递过来的烟,瘪了瘪嘴,说:“老兄,你的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中州要起大浪了,对于现在所有的案子,我们接到的内部指示就是三个原则,”

    检察官顿了顿,吊吊胖头陀的胃口,然后说:“那就是侦讯从快,审理从严,处罚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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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两面出击(上)

    新学期开学了,江之寒也算是喜忧参半。一方面,每天都要被固定在教室里听六节课,还有早读和别的事情,对他时间支配委实是一个很大的困扰。但另一方面,终于可以和倪裳朝夕相处,不用像寒假那样,一个月就能见五六次面。

    肖邯均和伙食团的吴团长已经进驻食堂,开始干活了。江之寒不仅给肖邯均开出了一个月圆工资加百分之五分红的条件,还把所有权力都下放给他。肖邯均也是个部队出来的耿直汉子,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肖邯均把以前自己的手下,现在也是退伍兵的老乡陈振中招来,负责采购这一块儿。

    的承包合同从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开始生效。本来如果是假期谈下合同,可以利用学生休假的时候进行装修改造,准备就会充分许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开学,肖邯均就面临着一边不能中止食堂正常营运,一边又要进行新的装修改造的问题。

    和江之寒商量了以后,肖邯均决定把食堂二楼暂时关闭,准备把它改造成以后卖小锅菜和点菜的地方,而一楼则继续原来的运营。

    按照江之寒的想法,一开始就要向原来的食堂雇员颁布新的工资奖金条例。在和学校签署的合同中,承包方有这方面的权力。江之寒的设想是,把原有的固定工资改成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基本工资,另外一部分是浮动工资,直接和当月食堂的收益挂钩,而第三部分是奖金,则是和个人的表现挂钩。比如说,缺勤或者顾客投诉都会被扣奖金。

    肖邯均劝江之寒说,这个设计是很好的,但现在他自己刚刚空降过去,一没有威信,二不了解人员的情况。再加上这批雇工已经习惯了吃大锅饭的做法,一下子改变太大恐怕会引起反弹,反而效果不好。食堂经营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一边稳定一楼的正常运作,一边进行二楼的改造工程,同时他才能慢慢去了解情况,培养自己的人手。江之寒觉得很有道理,也就同意了他的看法。

    肖邯均第一个抓的是采购这一块儿。食堂经营虽然年年亏损,但采购这一块向来是有油水的。食堂主任和分管副主任当然是分的大头,几个采购员也是荷包鼓鼓的。承包合同一开始,温副校长就调离了主任和副主任,把实权都赋予新来的承包商,几个采购员也是心里打鼓。肖邯均到任以后,是采用大棒胡萝卜政策,一方面提高了他们的工资额度,比平常的职工高出一截;另一方面,把自己的人陈振中安插进来,负责这一块儿。

    开始一个多星期的时候,肖邯均每天都亲自和他们一起跑市场,和以前的供货的人一个个见面,同时对市场价格有个清晰的了解。不仅如此,肖邯均还开辟了新的战场,在离学校更远的一个市场,大概有25分钟的车程,新建立了一些供货商的渠道。因为食堂配有一辆小卡车,所以十分钟的车程和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楼的经营没有办法一日之间就能扭转。经过江之寒和肖邯均商量,他们决定采取由点及面的办法。一方面,每日的菜谱会更新花样,品种比上学期多了百分之五十。而他们想出的杀手锏就是,每天中午和晚上,食堂都提供一道本日主厨特色菜和一道本日教师特别推荐。前者是提供给学生的,后者是专供教师窗口的。这两道菜都是由吴老师傅亲自带人打理,味道鲜美,花样繁多,而且价格并不比别的菜贵很多。江之寒的理念是,有一道王牌的东西,就可以吸引顾客来买其他哪怕是一般的货品。

    来就餐的老师和学生很快就现,每顿都有一道菜特别的可口又实惠,和以前的菜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为了讨好教师,江之寒特别安排了一个教师窗口,专门是供给老师们的。这样老师们排队的时间会短很多。江之寒的算盘是,虽然长期来说学生是要拉拢的主要顾客群,但老师们的声音在学校高层的影响更大。这也算是投桃报李,给温副校长的一个回报。

    每餐的特别厨师推荐菜,分量是有限的。老师们这一边,由于人少,如果愿意大多数都能吃的到。学生们这一边则不同,每天都是一开始就一抢而空。以至于到后来,很多任课老师都不愿意上最后一节课,因为快到下课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已经悄悄把饭盆拿到手上,只等一声下课,就以百米冲刺的度冲向食堂。很多恋奸情热的男生,也多了一个表现的地方,在校园里冲刺,在排队的队伍里摔跤,都是为了心爱的女生份今天的特别推荐菜。

    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因为排队加塞,食堂里就爆了好几次推攘,更不用说争吵了。这也是肖邯均幸福的烦恼,为此他还特地让温副校长打招呼,中饭晚饭的高峰时期破天荒的安排了一个学校保卫科的到食堂执勤。

    江之寒没有这种烦恼。这些天为了考察食堂的经营,他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每天中午和下午,不管下课有多晚,吴老师傅都会预先给他留三到四份自己今天的劳动成果。慢慢的,食堂的人都知道,这个江之寒是吴老师傅的侄孙儿,好像和肖总经理也颇为熟悉。

    楼的营运暂时稳定下来,更让肖邯均头疼的是二楼的改造。因为食堂归根到底是学校的物业,每年的维护费用是应该由学校下拨的。今年的翻新和维护费用,已经在预算里面了。而且在江之寒他们和学校签订的合同中,也明确规定了这一条。但是,学校财务却卡着这笔钱,迟迟不肯给,却也不说不给。

    还有一笔钱,是要花在新的厨房设备的购买上面。因为要走小锅菜的路子,必须要新购买更多的灶台等厨房设备。最开始的时候,江之寒的提议是,学校和承包方共同负担这一笔费用。承包到期以后,设备的所有权归学校所有,而承包方付的钱就当是这几年的租用费。双方在开始基本达成了一个意向上的协议,但这些天学校里又有反对的声音,认为增购设备本来就不是必要的,学校不应该为此掏腰包。

    江之寒和肖邯均都深切尝到了被束手束脚的感觉。虽然有温副校长这个分管副校长的强力支持,但学校是一个大的官僚机构,不是温副校长一己之力就可以畅通无阻的。

    江之寒咬了咬牙,决定自己先垫付装修翻新和购买设备的部分费用。上一次母亲给他的钱,除了购置衣物花了圆左右,江之寒把剩下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厉蓉蓉答应借给小姨家的2圆,也只先期给了一万,把剩下的钱也拨了过来。厉蓉蓉甚至开始后悔春节前花了不少钱,给家里添换电器家具,那时候一心想的是要让大家感受到自己的成功。但现在,书店也在准备扩张,食堂这边要投钱,手上的现金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陈团长帮忙找了一个学设计的人,来看了看二楼的装修。因为资金有限,连桌椅都暂时决定部分保留原来的。但墙壁需要粉刷一下,天花板要稍微装饰一下,灯具也推荐了几款新的。这两个星期,肖邯均带着陈振中,不仅要跑菜市场,还要跑卖建材,厨具和灯具的地方,忙的是不可开交。

    食堂这边,虽然有这样那样小的阻碍,但总算是正式启程了。

72 两面出击(下)

    书店这边,新雇的两个营业员都已经来上班了,一个叫向雪华,年龄是所有营业员中最大的,有快三十岁了。一个叫郑巧巧,却是才中学毕业,只比沈鹏飞大一点。厉蓉蓉把进货的事基部交给了沈鹏飞,店里的事则留给了四个营业员,自己不在的时候让肖虹负责一下。

    厉蓉蓉的工作重心就放到江之寒拟定的扩张计划上,小倩则是她的助手。厉蓉蓉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春节关店几天的时间,她就打了几十通电话,大概联系了十五到二十家单位,都是有些关系的。当然这些认识的人,多半不是负责图书杂志进货的,不过是通过他们的关系引见一下。江之寒特地和母亲说,第一个关键就是要找对人,找到能真正拍板买东西的。在不同的厂矿机关,可能是不同的情况。有些地方,图书管理员自己就是负责跑进货的,他们有决定权,有些地方这个权力不在图书管理员的手中,可能是工会主席或者某个科长什么的兼管着的。

    这一天下了晚自习,江之寒像往常一样,送了倪裳回家,卿卿我我撇开不谈。自己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看见母亲坐在客厅的沙上,一脸倦容的样子。江之寒就洗了手,坐到旁边去帮她按摩肩膀,讨好一下。

    起这些天的情况,历蓉蓉叹口气说:“说好呢也不尽如人意,说不好呢也还是有收获的。大概已经谈了十二三家了吧。有一家已经决定来买书了,虽然量不算大,总算是开了个头。还有两家已经答应,今年的经费下来就到我们这儿来进货。当然也有些气人的事情。有家厂,很小的图书室,分管的领导一开口就要钱,数量还不小。我都怀疑他们能不能买到那么多钱的书。”

    江之寒说:“这是很不错的成果了呀。”

    历蓉蓉说:“和有些人谈,比进货和接待书店的顾客要累多了。主要不是身体累,就是心很累。有些人面目可憎,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江之寒沉吟道:“是这样啊?那你以后还是少去去吧。咱们能做几家是几家,反正现在的营业收入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历蓉蓉笑道:“我不过是和你随口牢骚而已。不在你面前牢骚,还能在谁面前?既然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尽力去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和讨厌的人,都是难免的。记得上次那个朱主任手下的人来捣乱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这几十年我受的委屈比这些多的也不是一件两件。再怎么说,这也是为自己家挣钱,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到这里,历蓉蓉问:“对了,上次听你说那个朱主任被抓起来了?他不会放出来以后,又来找我们麻烦吧?”

    江之寒冷笑道:“他已经被撤职了,现在就祈祷自己少被判几年是正经。报复?做梦去吧!”

    江之寒问母亲:“小倩跟着你,觉得她怎么样?以后有没有可能让她独当一面,自己出去跑?”

    历蓉蓉说:“她很不错,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也招人喜欢。你别说,她打扮一下,看起来也真像城里面有钱家庭长大的小孩。现在她的经验还差了点,不过这个年龄已经算很好了。锻炼一阵,应该可以自己出去拜访客户了吧。”

    历蓉蓉又说:“这个社会都是讲关系的。拿现在马上就去我们那儿订货那个厂来说吧,一多半的原因是我们找的人和负责的人关系很近。其它的有些地方,虽然对我们提出的条件**心的,但还是会犹豫不决。很多人有陈旧的观点,觉得一家私营的书店,总是不太可靠。所以我担心呀,等到现在单子上这些单位跑完了,接下来如果去跑一些完全没有关系的单位,任务会艰巨很多。”

    江之寒说:“慢慢来吧。人们的观念总是会改变的。这个年代正是日新月异,飞前进的年代。一年以后,甚至一个月以后,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了。”

    温凝萃下了晚自修回家,一推门,就看见江之寒对着门坐在沙上,父母都坐在旁边的沙上,正聊的开心。

    温凝萃皱皱鼻子说:“你怎么又在这儿呀?”

    黄阿姨皱眉说:“这个孩子,怎么没有礼貌?”

    温凝萃放下书包,挤到父母中间,撒娇说:“爸妈,你们还好吗?我是觉得不公嘛。我每天都上晚自修,学的昏天黑地的。这一位,比我还高一个年级呢,成天不务正业,也没有人管。”

    黄阿姨说:“小江考试也有全班前十呢。你上次考的多少名?说出来听听。”

    温凝萃娇嗔道:“妈,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呀?”又对着江之寒挑衅说:“考了全班第十,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哟?”

    江之寒笑笑,不理会温凝萃的挑衅,心里倒是有点惊讶黄阿姨连他考了第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应该是温副校长去问过吧。

    这些天,江之寒跑温副校长家里跑的很勤。一来是要汇报一下食堂经营的一些情况,二来很多事情,从拨款到装修,都需要温副校长的全力支持,在学校管理层江之寒他们就这么一个奥援。

    温副校长关心的不仅是盈利的问题,盈利了才有钱上缴学校,履行合同。他同样也关心老师和学生的反馈。吃饭是头等的大事,也是他工作管辖范围内最能直接得到反馈的事情,所以能不能让师生满意是对他工作的一个重要评价。

    总的来说,虽然食堂经营才刚刚起步,很多计划中的改革都还在孕育当中,但开头无疑是得到正面的回应的。老师们反映最好的事情有几件,第一就是专门增开的老师窗口,第二就是每顿的特色推荐菜。当然,总的花色品种的增多,也是得到不少好评的。

    温副校长家里是黄阿姨烧饭,她做菜的水平还行,但远远谈不上有这方面的天赋。有一天温副校长去食堂点了一份当日特色菜,也算是考察工作。那天的特色菜是土豆烧牛肉,牛肉烧的很软,土豆味道鲜美,整道菜鲜香辣兼具,带回家当晚饭,黄阿姨吃了就说,这个水平比我好,以后每天都打一份,我再作一两个小菜就好了。从此以后,食堂每天都会给温副校长留两个菜,黄阿姨烧菜的负担也大大减少了,对此她很是高兴。

    通常未婚的老师去食堂比较多,但自从这学期开学以后,随着名声传开,很多已婚的有家庭的老师也开始去食堂吃,或带一份菜回家。一时下来,即使有专门的教师窗口,要抢到每天限量供应的特色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吴老师傅已经挑了两个老实肯学的年轻人作他的徒弟,希望他们尽快的出师,能够缓解一下现在的供应紧张的问题。

    这些天江之寒反复思考了这个问题,又和肖邯均和母亲仔细商量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直接向温副校长提出自己这个想法。今天晚上,江之寒就直接提出来,说食堂管理的人才很是匮乏,肖邯均虽然是个人才,但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分不出身来。所以江之寒就提出,希望温副校长推荐一位合作的管理者,江之寒这方愿意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聘请的薪酬。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提出,希望给温副校长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换取他长期支持的条件。在江之寒看来,毕竟用经济利益捆绑在一起是最牢靠的联盟。

    温副校长听了,微微沉着脸,对江之寒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希望你还是要在怎么经营好食堂,怎么服务好师生们的地方好好下功夫,不要把功夫下到这些地方来。所有正当的要求,我都会在学校全力替你们支持。”

    江之寒说:“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但我真的希望能和您合作,食堂只是第一步。我想,很快的我们可以证明食堂承包的效果,在那以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譬如说开学校一些临街的地方做商业,譬如说改造校办工厂。我觉得您和我们的经营理念很契合,所以希望能够一起来做一些事情,既可以造福于学校,又能够获得经济的利益,也算是双赢的事情。”

    温副校长说:“这些事情以后再谈,你先好好的把食堂做好了,才是头等重要的事。”没想到妻子在旁边插话说:“你要是能够证明你在经营上的天分,我来给你推荐个人,一起做更多的事。”温副校长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妻子,因为他深知妻子是一个比自己更淡泊金钱权力的人。她生于富贵之家,历经过奢华,却能甘于现在相对平淡俭朴的生活,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女性。

    江之寒赶忙笑着说:“黄阿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温凝萃在学校一副酷酷的样子,回到家,在父母面前却很是活泼娇憨。她揽着父亲的腰,告状说:“爸,你每次去打菜都是掏钱的。江之寒他都是走后门,吃免费的。你要不要管一管?”

    温副校长笑道:“现在食堂是他家经营的,他吃免费也是吃自己的钱。”

    江之寒笑道:“我可是天天干活来抵消菜钱的。你要不要试试,我给你一个星期免费的,周日来帮我干活。”

    温凝萃哼道:“一个星期也太少了吧,一个月还差不多。”

    江之寒笑道:“谁要是雇你,一定会破产。你想想?一天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块,甚至更低。你一个月六十顿的菜钱,怎么也值一百多,这么高的工资,一会儿我们就破产了。”

    温凝萃啧啧啧了几声,感叹道:“好一个奸商。”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江之寒告辞的时候,照例是温凝萃拿着手电筒送他到楼下。站在楼前面的空地上,只见月光如洗,把楼房裹上一层淡淡的月色,有一种宁静的美丽。

    温凝萃小声笑江之寒说:“我看你很招中老年妇女的喜爱,顾望山他妈很难接近的,但好像很喜欢你。我妈也是。”

    江之寒厚着脸皮说:“年轻女生就不会喜欢我吗?”

    温凝萃哼道:“也就是倪主席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要我看,一个成天和老头子有共同话题的人,喜欢起来岂不是很累?”

    江之寒回敬说:“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温凝萃说:“凭什么告诉你?”

    江之寒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高高的,比较帅,成熟一点,表面比较高傲,但对朋友其实还不错。”

    温凝萃直视着江之寒,“你在笑话我吗?”声音有点冷。

    江之寒没有避开她的眼光,他真诚的说:“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笑话你?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我从来不这么觉得。只是希望,被喜欢的人要懂得珍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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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上)

    星期五晚上,江之寒接到明矾的电话。明矾问江之寒星期六有没有空,下午过去一趟,他的导师想见见他。江之寒知道明矾的论文指导者是经济方面的权威,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一口答应下来。那个年代的教授,顶着一项多么让人尊重的头衔。想到可以面见一位知名的教授,江之寒都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

    星期六本来说好要和几个朋友,当然包括倪裳,一起去逛街的,也不得不取消了。周六放了学,江之寒和倪裳道了别,便一个人直奔明矾所在的大学校区而去。

    要见江之寒的教授姓荆,据明矾说在中州大学都是数得着的知名教授,在经济系和管理系都兼着职务。虽然没有挂系主任或者书记这样的行政党务职务,在学校里得到的尊敬比起很多系主任是只多不少的。

    江之寒也不知道荆教授见自己要谈什么,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紧张,也有一点小小的兴奋。自从明矾把任务交给他之后,不管其它的事情有多忙,江之寒每天都抽出时间来做这个研究的任务。虽然交给他的部分多是数据采集,文献查询,和初步的数据过滤这样的劳动密集型工作,有点象实验记录员的意思,江之寒也觉得机会难得,可以从中好好的学习。在整个过程中,江之寒都很注意校对结果,因为他知道研究的严谨性是很重要的。看一些外国的资料文献的时候,他觉他们对引用的来源表明很清楚严格,所以在这一点上也特别注意,虽然这并不在他接收到的要求之中。

    约的时间是六点正,地点就在荆教授的办公室。

    明矾在校门口等着江之寒,和他一起走到荆教授的办公室。荆教授是一个头有点花白,带着老花眼镜,面容很平和而睿智的老人,总之和江之寒想象中那种大学者的形象很是相符。

    见面,荆教授倒是没有任何的架子,而且说话也是开门见山,“小江,今天叫你来,第一个目的就是要当面谢谢你。这个研究题目,你是免费给我们作贡献,花了不少的心思和时间。”

    江之寒诚惶诚恐的说:“荆教授,您同意让我参与这个项目,我才是感激不尽呢。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别处哪里找得到呀。”

    荆教授说:“你做这一部分,是比较基本和繁琐的数据和文献准备部分。老实说,我对你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研究的态度,值得肯定。当初明矾向我推荐一个高中学生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顾虑的。但因为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但现在看,他的眼力不错。我也比较好奇,想看看这个高中生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今天就把你叫来了。”

    江之寒感觉荆教授虽然年高名重,但说话直接,不拖泥带水,很有点大名士自风流的做派,坐在那里,只是恭敬的微笑和点头。

    荆教授哈哈笑道:“小家伙不要这么拘谨嘛。当初明矾向我推荐你加入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话让我下决心让你试试,他说你很自信的讲中国的资本市场一定是会开始的,不是是和否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好大的豪气哟!”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在荆教授大学者的气场下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脸略略有些红。

    笑过之后,荆教授严肃了神色,说道:“有几点我是要提出来当面表扬你的。第一,在这个年纪,就愿意努力的认真的来思考这些问题,是件不简单的事情。第二,这一次你在你做的工作中,我们要求你做的是主要是一些数据收集,文献查核,和数据整理的工作。对于份内的工作,你做的是很到位的。我个人很欣赏关于文献援引方面表现出来的严谨态度,现在国内的学术界对这个不是很重视。第三呢,在份内的工作以外,你主动做了一些别的工作,包括提出了一个新的数据分类的构架,包括一些定性的分析解读。先不论这部分具体的得失,这份努力是值得肯定的。”转头对明矾说:“这方面也值得你学习。除了认真完成分配的任务,要有**有冲动去主动多做一些工作,甚至是多想出一些工作来做。”

    明矾恭敬的点头,说是,我记住了,神态倒像一个小学生一样。

    在这个年代,中国的师长,包括父母,是不太经常当面夸奖下一代的,因为传统观念认为这会让他们骄傲,而骄傲会导致失败。即使上个学期的期中考试一鸣惊人,江之寒的班主任和物理老师也不过是简单的说一句,进步很大,后面还要马上跟上一句,不要骄傲,不要松懈,比你强的同学还很多。

    听到荆教授的肯定,江之寒还是有些心潮澎湃的感觉的,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说:“荆教授,您是用中学生的标准要求我,所以还有几分不错的地方。要是拿您要求明矾和您的研究生的标准,这些都是很普通的事了。”

    荆教授一摆手,说:“好,有志气。以后我对你就要更高标准的要求。”把老光眼镜取下来,对江之寒说:“从某种角度来讲,你算是局外人。我是指对于我们搞学术研究的来讲,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踏进这个门槛。有时候,听听局外人的观点,也会有很大的启。你和我说说,如果真的启动了,你关于中国资本市场启动时乐观的预测,是具体基于什么样的判断?”

    江之寒稍许有些紧张,毕竟这不是平时和明矾的闲聊胡侃。他咬着嘴唇,低头略微思考了一阵,下自己的思路。荆教授和明矾坐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分钟左右,江之寒抬起头,说:“老实说,我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主要是从实际角度出的,因为我看到的分析文章和切入角度都不是从理论分析的角度。先,我相信的一个观点很简单,但也是核心所在。那就是,历史可以从一定程度上预计未来,或者说,未来是某种形式的历史的重复。当然,这不会是简单的重复,或者完全一样的重复。对于我们整个的历史来说,我们都能看到这样的轨迹。对于资本市场来说,这个轨迹也许更加突出。英国的休斯教授在他有名的里面讲到,从2o世纪初到2o世纪8o年代,我们能看到整个工业经济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生产的组织有颠覆性的革新,领导经济的产业更是沧海桑田,完全不一样了。但为什么从资本市场的角度,我们并没看到太多的不一样呢?虽然市场管理的机制,社会的参与度,和融资的渠道已经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就是因为,市场基本上来说,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休斯教授和著名的基金管理者德尔维奇奥先生共同提出了心理分析的理论。传统的市场分析理论只有基于经济环境和公司营运情况的基本面分析,和基于过往价格图形的技术分析。他们提出了心理分析的概念,就是基于这个资本市场,参与的永远都是人。而人心和人性,是很难改变的。”

    江之寒停了停,继续说:“所以基于这个判断,我们来看中国未来的资本市场。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开始,所以也就没有所谓历史可以借鉴。但是不是可以借鉴其它国家的历史呢?看看这十来年改革开放的进程,从某种程度上我们能看到其它一些国家曾经走过的路。资本市场应该也不是一个例外。我还没有很深入的去研究很多的例子,但从大的方向来看,一个国家的资本市场的初始,通常会有三个特点。一是政府会有一定程度的扶持,不能让它刚刚开始,就面临崩溃。而且在初始阶段,政府的扶持会更有效,因为参与的资金和人数有限,对于新事物人们总是有一种敬畏的心理。所以,相对的更好控制。第二,就是通常市场会比较动荡,因为相关的管理法规不健全,容易被投机者所利用。而且参与资金和人数不多,也是个双刃剑,市场被少数人操纵的可能性会更高,也更容易。这第三,相对来说普通民众的接受度比较低,怀疑度比较高,而且信息的不平等性也比较厉害,所以从价值角度和心理角度以后往上升的空间会比较大。”

    荆教授点点头,“有这样的见解很不容易,继续说。”

    江之寒说:“所以,我个人的看法是,我们国家在中央调控上的力量应该更强,毕竟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嘛。如果国家决心要走这条路,那么资本市场的开始应该不用太担心,至少不用担心它会在孕育或者婴儿阶段就夭折掉。”江之寒的所有出点,到目前为止不过是怎么利用这个机会能在市场上赚一笔,其实和研究是不太相关的。

    荆教授问道:“说说资本市场的利弊?”

    江之寒说:“太具体太深入的我也说不太上来。我还是选择相信数据和历史的。就拿资本市场最达的美国来说吧。他们把市场交易费用定的低,也大力支持外国的有实力的企业在美国上市,总体来说是资金流通量最大,市场交易最活跃的资本市场。如果我们来看资本市场中参与人数最多,最被普通民众所熟知的股票市场,从2o世纪初到现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每年平均回报率达到4%以上,这还是包括了大萧条危机时期,那段时间股票市场损失了过百分之八十的市值,经过了二十几年才回到原来的高点。如果我们排除大萧条这个非常时期,平均每年的回报率可以接近百分之七,这个数字是远远高于美国银行的存储利率。所以从长期来看,资本市场是可以给出较高的稳定的投资回报率。当然,短期的剧烈震荡总是可能出现的,而且往往每一次市场的崩溃会被大力的报道,而让资本市场在某些时候会被妖魔化。我个人是不同意这样的观点的。这是从投资者的角度来看。从融资者的角度来看,我基本上认为,资本市场还是一个有效的把资金引向有潜力的企业的一个渠道,应该说美国企业和所有的跨国大企业,都从这方面获利不少。”

    荆教授点点头,说:“我来替你总结一下,基本上就是这么三点,总体来说资本市场是利大于弊,中国资本市场的未来可以参考他国资本市场的过去,市场的开端会得到政府的扶持,所以相对的控制了风险。”

    江之寒连连点头,“您说的言简意赅,就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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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

    荆教授喝了口茶,脸上带着点笑,对江之寒说:“讲的很有些意思。我也来说几点,算是我的一点见解。”

    江之寒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生恐听漏了一个字。

    荆教授说:“我不是搞这方面研究的。最近我的研究重点是在国有企业的改制上面,这个项目是受人所托,顺便做一点贡献。即使是搞这方面研究的学者,据我所知,没有几个是在股市里挣的大钱的,诺贝尔奖得主也不例外。所以我的观点是个参考,耽误了挣钱一律不负责任!”

    明矾和江之寒都笑了起来,没想到荆教授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荆教授继续说:“第一点我想说的,资本市场必须要放在整个大的经济环境底下来观察来研究,它只是这个宏观经济体系的一环。关于我们国家的经济改革进程,即使在学术界和领导层的内部,也是有争议的。是不是步子太快了一点?是不是在某些方面要踩一踩刹车?这样的争论以前有,现在有,将来也不会少。在很多外国的学者或者经济研究机构的眼里,这个问题尤其重要。我们总可以看到这样那样的猜测和评论,中国的经济改革会不会踩刹车,甚至会不会掉头?在每一次的经济危机,甚至是小的经济波动时,这样的论调就会甚嚣尘上。所谓的中国经济崩溃论,也定期的会浮出水面。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理解我们国家经济改革的进程,包括我们国家自己的一些人也没有理解。现在已经不是经济改革的第一年或者是第二年,也不是只局限于农村的承包责任制的改革,经济改革的广度和深度决定了什么?决定了它已经不以一两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甚至不以执政者的意志为转移。小的调整会不会有?肯定会的。大的方向会不会变?已经没有办法变了。当这个改变历史的车轮被推动,然后被深化,到了某一个度,就不再有真正可以逆转回头的路了。你说到了一个大背景,看问题有时候要抛开一些小的细节,局部的噪音,和短期的干扰来看全局。我们国家经济展的全局是比你讲的资本市场本身更大的全局。这一点,需要好好的体会。”

    江之寒听的频频点头,荆教授又说道:“第二点我想说的,就是我们不能低估政府意志在资本市场运作当中的作用。你说到了,他国的过去可能会某种程度的被我们国家在将来所复制。但是,如果你忽视了我们国家从历史,文化到体制上的特殊性,而一味照搬其他国家以前的轨迹,是可能会吃大亏的。我们一再说,我们国家有自己的特色,自己的特殊性,你不要以为这都是空话套话。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国家的民众对于风险的规避性在某些方面很强,这可以体现在我们的存款比例很高。虽然部分原因是缺乏其他的投资渠道,但是民众对于存款以备以后不时之需的愿望比,譬如说你提到的美国,要强很多。但另一方面,很多民众在某些方面又有很强的赌博性,反映在民间的赌博游戏,譬如麻将,譬如刚刚出现的彩券市场,都有很高的参与性。这些看似矛盾的现象,都值得去研究,都深刻的体现了我们国家的特殊性。你不吃透这样的特殊性,你就没有办法预测到一些可能生的变化。”

    荆教授停了一下,最后说:“看到全局的大方向固然很重要,但细节的研究,严谨的方法同样不可或缺。如果你对从历史预知未来这个大方向比较感兴趣,如果你选择相信从概率角度上讲经常出现的更容易再次出现,你就需要在统计学,概率论,还有模式识别这些方面多下些功夫,才能有一个成体系的东西出来。当然,你现在还要准备高考,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这些东西。我讲的不过是一个大方向。”

    荆教授看了一下表,说:“今天谈的很高兴,不过我过几分钟还有一个人要见。这样吧,明矾你带着他在附近吃个晚饭,有时间到校园里,以后有机会,也欢迎你到我们中大来。”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报纸,递过来说:“这是国内一份刚刚试刊的专业财经报纸,虽然还没有股市方面的报道,但各种经济新闻都有比较详尽的文章,我还看到有提到现在开放的国库券交易。你有兴趣拿去看看。”

    江之寒赶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接过来,诚恳的说:“荆教授,非常感谢您给我机会参与这个项目,我真的是受益匪浅。今天您讲的这些,我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但都记在脑子里了。”

    明矾也站起来说:“教授,师母说了,您要准时吃饭,要注意您的胃。要不,我给您带点什么东西过来当晚餐。”

    荆教授摆摆手,说:“你不用管我了,等下谈完话,我是要回家吃饭的。你就带着小江去吧。”

    明矾和江之寒告辞出来,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大学里面的绿化,比城区好了何止十倍。江之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说:“荆教授真是有大学者风范呀,难得的是架子比我们中学的学生处主任还要小十倍。”

    明矾说:“荆教授平时是很和蔼的,不过学术上也是以严格著称的。今天算是异数,我还很少听他当面表扬学生呢。”

    江之寒说:“那是对你们要求严格吧。对了,你准备读研究生吗?你本科就能跟着他干,也算是有福气。”

    明矾说:“你以为这么容易呀?我老爸和荆教授有多年交情,我才破格能进他的研究小组的。即便是这样,才进来的时候也被晾了很久,多亏我态度一直极其端正,才拿到一点机会。我爸是一定要我读研究生的,一个选择就是出国去,另一个选择就是跟着荆教授干了。”

    明矾又说:“现在学校准备成立一个学术顾问委员会,成员不多,所有人都享受系主任的待遇。委员会的正副主任都享受副校长待遇,荆教授是板上钉钉会进委员会,副主任这个职位也是很有竞争力的。所以,你明年考大学,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来中大。虽然中大算不上顶尖的大学,但有一个赏识你的又有名望的导师,我告诉你,别什么都重要。”

    江之寒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明矾说:“姗姗今天也过来了,在校外等我们呢。还有一个好消息,等下告诉你。”说的很神秘的样子。

    两人到了校外的一个小菜馆,里面座位不多,但装修的很温馨,尤其特别的是墙上挂的水墨山水画和花鸟画,明矾说是出自菜馆老板的父亲的手笔。姗姗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寒暄了几句,做主人的明矾就点了菜。据明矾说,这里最招牌的就是干椒爆炒鸡杂碎和卤兔肉,是一定要尝尝的。

    明矾和江之寒各要了一瓶啤酒。碰了碰杯子,各自喝了一口,江之寒就迫不及待的问:“有什么好消息,快讲来听听。”

    明矾得意的笑:“忍不住了吧。来,把这杯干了,我就告诉你。”

    姗姗在旁边嗔道:“哪里有这么灌人的?之寒才多大?”

    江之寒笑着说:“姗姗姐,没事的,我现在酒量见涨。”说着咕噜咕噜喝完了一杯酒。

    明矾放下杯子,说:“中央已经在征求开放资本市场的意见了。荆教授的一个老同学就是专家组的成员,专家组的报告都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呢,争论很激烈,但如果下决心要搞,落实的时间可能要比大家想的要快,快很多。”

    江之寒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所以,就要来了。”

    明矾拍拍他的肩膀,“就要来了,为这个,当浮一大白。”

    江之寒喝了口酒,说:“可是,好像还没准备好呢?”

    明矾笑道:“实践出真知呀。要敢于进资本市场,再怎么周详的事先准备都是不够的,说到底还得挽起衣袖大干一场。”

    江之寒问:“最早会是什么时候?”

    明矾说:“这个谁都不敢说。”指了指天,“要看上面的人怎么决定。如果进入快车道的话,今年底或者明年的某个时候都是可能的。”

    两个人越说越高兴,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杯来杯往,一会儿两瓶啤酒下肚,又要了三瓶。

    边喝边聊,像往常一样,姗姗坐在旁边,静静的不说什么话,但很耐心的在听他们的谈话。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说:“姗姗姐,我们聊这些话题,你都不太感兴趣吧。不好意思,尽说这些,耽误你和明哥的两人世界了。”

    明矾喝的有点高了,“这有什么要紧,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不在乎一晚上的。”

    姗姗脸上一红,“谁和你老夫老妻?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拿过酒瓶说,“杯子里的喝光了,不能再喝了。”

    明矾对江之寒说:“看吧,有女朋友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被管着。”

    江之寒笑道:“姗姗姐这样,既知书达理,又漂亮温柔的,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明矾笑纳说:“这倒也是。”

    姗姗脸红红的,拧了明矾一把,“你喝点酒,怎么这个德性?”

    江之寒说:“真的,第一次和明哥姗姗姐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姗姗姐对这方面话题不是很感兴趣,可是你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可见脾气有多好,对明哥有多好了。”

    明矾哈哈笑道:“小子,你嘴巴很甜嘛,应该会哄女孩子。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的师妹怎么样?今年才大一,比你不过大一点,女大三,抱金砖呀。”

    姗姗又拧了男友一把,“之寒是有女朋友的。”

    明矾一拍桌子,说:“对了,我忘记了。姗姗和我提过的,什么时候叫出来一起吃饭,让我也认识一下天才的意中人。”

    江之寒摇头说:“明哥,你酒量看来真不行啊,真是喝醉了。”

    明矾怪叫一声,“开玩笑,来,一人一瓶,喝完再要,看谁先倒下!”

    姗姗沉下脸,说:“都别喝了。”

    江之寒呵呵笑笑,明矾也乖乖的听话,做了个鬼脸,说:“姗姗,虽然我们讲的东西可能对你来讲很无趣,但有朝一日,靠着这个,我兴许就能给你买所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江之寒喝完最后一口酒,拍着桌子和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姗姗无奈的摇头苦笑,“两个想财的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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