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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一梦全文阅读

作者:小鱼联盟     最长的一梦txt下载     最长的一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4 卧轨的人们(上)

    历蓉蓉对江之寒说,现在进货量越来越大,而且品种也越来越多,到中州的批商那里去,有时候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时候那里充斥着质量很差的盗版书。所以她准备去偃城,那里有附近五省一区最大的书籍批市场,无论是品种还是价格,都应该有不少优势。

    中州到偃城,其实坐晚班的火车天亮就到了。如果要去进货的话,当天晚上走,第三天早上就可以回来,路途并不是那么远。如果一次进的量足够多,一点旅途上的费用是微不足道的。

    江之寒说,既然这一次是去考察,就不用那么辛苦,还是坐白天的火车好了。还是不放心,就叫沈鹏飞跟着去。历蓉蓉也有这个意思,毕竟进货的事情现在就是沈鹏飞跑的多,以后如果要跑偃城可能还会落到他身上,不如这次**去见识见识,也认识门路。

    出的日子定在周日,江之寒不上课,所以就陪着母亲到火车站来送行。为了减少旅途中的时间,以免太辛苦,江之寒查了时间表,让沈鹏飞去订才开通了几个月的一次特快列车的卧铺,比其它的车次要快上两个多小时。

    沈鹏飞去了车站,回来告诉江之寒,说这趟车非常的抢手,窗口的售票员说连坐票都卖光了,更别说卧铺。离出的时候不到两天,历蓉蓉就说干脆买个一般快车的坐票就好了。江之寒想了想,记得温凝萃以前说过她妈和火车站机场的人都有联系,便打了个电话给她。晚一点温凝萃回电话说,事情已经搞定,让江之寒当天去火车站当场拿票,说她妈妈的名字,找一个方主任就行,还说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和方主任的办公地方。

    行三人到了火车站,江之寒让沈鹏飞和母亲在候车室的大门外等候,自己跑去找方主任。

    方主任见到江之寒,很是热情,热情的倒有些让江之寒感到诧异起来。方主任问候了一下温凝萃的母亲,还关心了一下温凝萃的情况,似乎和她家很熟的样子,然后就打开抽屉,递过来两张票。

    江之寒接过来一看,却不是一般的火车票,上面既没有印好的车次,也没有印好的座位号,只是用钢笔写了一个“二座上铺”,一个“二座下铺”,每张票上上面龙飞凤舞的签了个名字。

    江之寒诧异的看着方主任,方主任解释说:“这趟新开的特快,在偃城和中州之间只停一站,整个行程的时间比别的快车都要快将近三个小时,所以票非常的抢手,卧铺票确实三天前就拿完了,窗口那里半个月前就没有票。不过一般火车,都是统一留了几个铺位出来,给轮休的司机,和有些乘务员休息用的。我给你这个,就是第一节卧铺车厢的二座,在外面是不卖的。这个车晚上以前就能到,司机也不会来轮休。”

    江之寒说:“这个真是太麻烦您了,一共是多少钱,我现在给您。”

    方主任摆摆手,“这个座位是不卖票的,你给我钱干什么?”见江之寒还要说话,说道:“黄主任难得介绍人过来,你就不用和我客气了,回去帮我问个好。”

    江之寒兜里揣着一包烟,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高价格,是感谢帮忙的,但他没想到人家干脆连票价都免了。江之寒掏出烟,方主任说:“好烟哦。”也不客气,就收下了,站起来说:“正好我要去站台一下,顺便和列车长打个招呼,免得有人把铺位又拿给别的熟人。”既然帮了忙,干脆把姿态作的更足一点。

    方主任跟着江之寒,到了候车室门口,和历蓉蓉二人打了个招呼,问了历蓉蓉的姓,就带着他们走了工作人员的侧门,一路过来,到了“贵宾候车室”。方主任说:“你们就在这里等吧,检票的时候这里会提前十分钟,到时候不用慌慌忙忙的。”又对江之寒说:“我去和列车长打个招呼,记得代我向黄主任和温校长问好。”,转身走了。

    江之寒三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这里的作为都是软皮的短沙。贵宾室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和候车大厅里拥挤的人群有着鲜明的反差。

    江之寒看了看表,离上车的时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如果提前二十分钟检票的话,时间差不多到了。厉蓉蓉看见沈鹏飞好像很口渴的样子,就招手叫来服务员,问,你们这里有什么饮料啊?服务员说,有可乐,汽水,也有茶。厉蓉蓉问起价格,说是可乐要8块钱一杯,茶2o块钱一壶,比外面同样的东西贵了十倍不止。

    沈鹏飞连忙摆手说:“厉阿姨,我一点不渴,我们不要了。”

    服务员白他们一眼,走开去,远远的听到她在咕哝,“穷鬼。”

    厉蓉蓉眉毛一扬,江之寒搂住她的肩膀,“和这些人计较什么?妈一天挣的比她几个月还多。”

    厉蓉蓉说:“这东西也未免太贵了,简直和抢人没有区别嘛。”

    江之寒叹口气,说:“垄断行业嘛,就是这样的。据说机场的东西价格还要离谱呢。”

    厉蓉蓉说:“唉,这么大年纪,还没坐过飞机呢?”

    江之寒说:“现在又不是坐不起,偃城太近了,坐飞机反而麻烦。下次去远点的地方,就给你订飞机票。”

    厉蓉蓉摇头,“还是不要了,飞在天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想跑都没地方跑。”

    江之寒被母亲逗的笑起来,说:“其实飞机总体还更安全呢。”把火车票递给她。

    厉蓉蓉拿过票,看了又看,疑惑的说:“这是什么票啊?”

    江之寒笑道:“不要钱的票。”

    离原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还没有广播通知检票,江之寒站起来,走到贵宾室的检票通道,问:“请问二十七次还没有检票吗?”

    检票员看他一眼,说:“所有火车都延误了,慢慢等着吧,检票会广播通知的。”

    江之寒坐回座位,又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江之寒站起身来,走上去询问。检票员看了他一眼,说:“还早着呢。”大概看江之寒还算顺眼,小声补充说:“有人卧轨,所有进出的车都停下来了。”

    江之寒回到座位,和母亲讲了讲情况,说:“我出去看看。”

    厉蓉蓉阻止道:“这种热闹少看为妙,就呆在这里吧。”

    江之寒说:“坐在这里都闷死了,我又不会乱来的,不过出去透透风而已。”沈鹏飞向来是个坐不住的主,这时候也跃跃欲试的样子。

    厉蓉蓉无奈,对沈鹏飞说:“你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误了车就麻烦了。”

    沈鹏飞点点头,跟着江之寒出了候车楼,转过拐角,有一个露台,已经有些人站在那里了。江之寒两人挤过去,远处的铁路被车站的顶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什么,但影影绰绰的看见有不少人影走来走去。

    有好事的人主动对江之寒说:“有人卧轨呀,好像不止一个。”

    江之寒问:“为啥呀?”

    那人道:“谁知道?总是活不下去了吧,谁没事去卧轨阿。”

    就在这时,车站广场附近尖利的警铃响起来,江之寒回头看去,足有十几辆警车鱼贯开了过来。

    江之寒摇了摇头,对沈鹏飞说:“也许事情就要解决了,你先进去,别误了车。我下去转转,如果开车了我还没到,你们就自己进去,替我和我妈说一声。”

    沈鹏飞不情愿的点点头,说:“江哥,我就在这里再看几分钟就进去。”

    江之寒笑骂道:“在这里看的到个鬼?随你了,路上要小心。”吩咐了两句,自己转身下了阶梯,拐到车站广场的另一边,只见才来的警车停成了一溜,和已经停在那里的,足有三十来辆警车,其中有几辆,车上漆着的字样。

    有人卧轨的消息已经在等车的人之间传开,而这个城市从来就不缺爱看热闹的人。很多人互相打听着,推挤着,想找一个更近的地方看个清楚。

    车站除了从候车楼可以进去,就是东南角有通路直入车站。很多人都往那边走,江之寒随着人群移动着。

    忽然间,尖利的哨声响起,车站的联防队员一排,穿制服的警察一排,往这边走过来。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叫道:“所有人回到广场和候车室,所有人回到广场和候车室。”前面的人被推挤着,人群乱哄哄的往后退。

    江之寒身手敏捷,侧身在旁边的树边让了一让,避开混乱的人群,正准备退回去。一个联防队员走在前面,指着江之寒:“往回往回,年轻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之寒看他一眼,正要往回走,听到有人叫“小江”。江之寒应声看过去,只见小廖跟在两排人后面,向他招手。警察看到有的人招呼他,也不再管他。小廖是少数几个真正知道江之寒在二王事件中的真正角色的人,也知道在林主任的心里这个小师弟很受看重。

    江之寒走过去,招呼道:“廖哥,出任务?”

    廖问:“是呀。你干嘛呢?坐火车吗?”

    江之寒说:“送我妈上火车,这不,已经误点好一阵了。”

    廖拉了江之寒一把,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

    廖说:“恐怕要等很久了。”

    江之寒问:“听说有人卧轨?”

    廖说:“嗯,有几十号人吧,好像是哪个厂里的,跑来抗议。现在这些家伙也越来越狠了,不去市政府外面静坐,跑到火车站来卧轨来了。”

    江之寒说:“这样啊,那你去忙吧。”

    廖掏出根烟,问江之寒:“抽一根。”

    江之寒笑着摇摇头。

    廖说:“你们练功夫的好像不抽烟,林主任也不抽,不过被我们这些烟枪熏一熏,也算抽了半根了。”

    江之寒笑起来。

    廖努努嘴,说:“这里乱成一团,没我们什么事儿。联防的,片区民警,还有铁路分局的,连刑警队的都来了,一大堆人,乱哄哄的。铁路分局的那帮家伙牛皮哄哄的。操,我不如在外面抽根烟。”

    江之寒和小廖站在那里,随意聊着天。过了一会儿,见有人像小廖招手,仔细看去,也是熟人,那天送江之寒去医院检查的小韦。

    江之寒走过去打个招呼。

    韦热情的说:“小江啊,好久不见了,我那天路过你妈的书店,还进去瞧了瞧。”又对小廖说:“老大好像要过来。”

    廖向江之寒解释说:“我们都叫林主任老大的。”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踩,问:“老大有什么吩咐?”

    韦说:“老大说,叫你把我们的人招到一起来,在外围维持一下秩序,先别进去瞎搅和。”

    廖和江之寒打个招呼,去召集的人。小韦站在那里和江之寒天南地北的瞎侃。

    正在这时,一个车队开了进来,前面是三四辆小车,后面跟着两辆中巴。车停下来,下来二十来个西装革履的人,前面几个看起来富态的很,走路的样子就像当官的。

    车站里这时走出来几个警察,看样子也是负责的,江之寒也看不懂警衔的高低。小韦对他说:“铁路分局政治处的处长。”

    那处长走过去,和领头的几个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江之寒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陈沂蒙的父亲,曾经的陈团长,现在的陈副书记。陈团长并没有看见江之寒,站在那里,一脸严肃的和铁路分局的人说着什么。

    几个人说了一阵话,一起往车站里面走去,从江之寒他们身边走过。陈团长这时看见了江之寒,愣了一下,向他点了个头,继续往前走。

    江之寒回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刚转过头来,又见到一个熟人:干姐姐石琳的父亲石厂长。石厂长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着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之寒和石厂长的关系又要亲近一些,待他走近,出声招呼道:“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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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卧轨的人们(下)

    石厂长抬起头,惊讶道:“你也在这里?”

    江之寒问:“是我们厂的人么?”

    石厂长摇头,说:“边走边说。”拉了江之寒一把,往前走去。他习惯了和江之寒讨论厂里的事,下意识的就拉着他往前走。

    江之寒转身和小韦打了个招呼,随石厂长往前走去。值勤的警察看他先和的人在一起,现在又和轻工局的领导在一起,虽然年纪轻轻,也没有人阻拦他。

    石厂长小声说:“是印刷四厂的人。厂子的效益不好,快垮掉了。这些天,有传言说,要把四厂并到我们厂,职工要裁掉一半,退休工人的工资也要减少。”

    江之寒终于明白石厂长为什么忧心忡忡的了。虽然四厂工人闹事,和他不相关。但厂里的情况刚刚好一点,就把一个快垮掉的厂子并进来,效益怎能好起来?如果政府迫于压力,要平息事态,一个人都不裁,到头来还是厂里的负担,有些饮鸩止渴的味道。

    江之寒问道:“裁人和减少退休工资是真的吗?”

    石厂长左右看了看,皱眉小声说:“谁知道?那些都是轻工局领导和市里面的决定。我想裁人一定是要裁的吧,多少而已。减少退休工资这个说法,我倒从来没听说过,恐怕是以讹传讹吧。”

    石厂长又说:“他们是专门挑了时候的,不知道谁泄露出来,今天省国企改委的人要下来视察,就是从偃城坐火车过来。”

    着话,一群人已经走进了有人卧轨的地方。

    江之寒放眼看去,只见并行的六条铁轨上,都躺着人,一共有三十几个,多数是六七十岁的退休工人,也有几个中年妇女,青壮男工人却是一个没有看到。

    四厂的领导已经到了,正蹲在那里作思想工作。

    有个胖胖的领导说:“这些都是谣言,不足为信的。大家都快起来吧。厂里的领导保证不会不管大家的。”

    躺在那里的老工人大声说:“我不相信你们,我们要见严书记,周市长,柯副市长(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我们要听他们的承诺。”

    那个领导劝道:“省里面的领导就要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先把铁路让出来,市里面的领导是会考虑你们的意见的。”

    老工人说:“正好我们也可以向省里来的大领导反映情况。”

    旁边铁路分局一个干事厉声说:“你知不知道,阻碍铁路交通是多大的罪?”

    老工人大声说:“领导,我已经七十三了,本来也活不了几年了。没了退休工资,我就没饭吃。你把我抓进去,我好歹有口饭吃,不是吗?”

    现场正闹哄哄的一团,到底是柔性劝说还是采取强制措施,也没人站出来作这个决定。

    正乱着,有人叫道:“武警的同志到了。”

    江之寒看去,只见两个武警军官一路走来,后面跟着两个战士。铁路分局的几个人显然是认识的,走上前去打招呼,说:“王政委,周队长,你们来了就好了。”

    江之寒正朝那边看着,不防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侧头看去,却是林师兄到了。江之寒很简短的给石厂长和林所介绍了一下,两人握了个手,打了个招呼,石厂长就向轻工局那帮人那边走过去。

    江之寒看了一眼林师兄,说:“事情闹的很大哦。”

    林师兄点点头,小声说:“严书记好像已经接到报告了。武警来了一个中队,还有一个中队已经来路上。如果今天在省里面的人面前闹出来,岂不是给市里面一个耳光?”

    江之寒说:“要采取强制措施?”

    林师兄说:“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闹下去吧?”

    江之寒问:“他们不是提出要见严书记,要他的承诺吗?”

    林师兄说:“恐怕没有这个时间。”

    江之寒有些嘲讽的说:“你立功的机会又到了。”

    林师兄冷笑一声,“在场的这些人,武警的政委中队长,铁路分局的局长书记,哪个不比我级别高?怎么会轮到我?我不过是来打打杂的。”

    江之寒叹口气,说:“我倒希望是你。”

    林师兄问:“为什么?”

    江之寒说:“他们也是可怜人啊。你来主持,至少可以叫执行的人不要太粗暴吧。”

    林师兄长叹口气,也沉默下来。

    江之寒眼尖,看到远处躺着的几个人,身边有铁链一样的东西,对林师兄说:“他们可是有备而来的,你看到了么?用那么粗的铁链和大锁把自己锁在那里,不是那么好办的。”

    林师兄仔细看去,说:“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是最外面几个人才有的。”看了一会儿,又说:“主要是老人,还有几个女人。”

    江之寒想了想,说:“女人还是女警察去抬比较好吧。”

    林师兄看着江之寒,“你倒是想的仔细,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回头招手叫来小廖和小魏,小声吩咐了几句。

    江之寒和林师兄站在那里看了十来分钟,四厂劝说的人完全没有进展,几个轻工局的领导也加入了,看来效果也很有限。

    这时候,林师兄的步话机响起来,他拿起来,听了一下,马上挺直了身体,恭敬的说:“是……是……是……是……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知道了。”

    那边武警的黄政委扬声喊道:“的林主任在哪里?”

    林师兄向江之寒点点头,走过去,敬了个礼,说:“我是林志贤。”

    黄政委说:“我们刚接到总队的命令,武警部队由你协调,我们今天都听你的指挥哦。”

    林志贤微笑说:“刚才市委严书记的指示,请武警部队的两位领导和铁路分局的几位领导坐镇现场指挥,他正往这边赶过来。我负责几个部门的协调工作,为几位领导做个先锋官。”

    武警的万队长是个直性子,他大声说:“林主任,你就不要客套了。现场的部门人员太多,需要统一指挥,武警的同志都在这里了,你尽管调度吧。”那边铁路分局的牛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小林不就是严书记的亲信吗?这样的级别也来指挥我们。不过今天要是出了事,他的责任最大,他也不愿从中作梗,只希望事态赶快平息。

    林志贤说:“谢谢万队长的支持。”

    想了一会儿,说:“几位领导,我看我们不能再等,就请武警的同志准备抬人,铁路分局的同志维持一下外面的秩序,把闲杂人等统统驱离。”见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又说:“请武警的同志分成三人一组或者四人一组,麻烦武队长来协调一下,命令一下,就往车上抬人。我们的同志配合武警同志们的工作,有些工人往身上绑了粗的铁链,需要特别的工具。我另外已经召集了一些女同志,那几位妇女就由她们负责抬离。”

    万队长仔细看了看,佩服的说:“林主任不简单,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好,我现在去集合队伍!”

    林志贤说:“万队长,麻烦你传达一下严书记的精神,执行要坚决,但不要粗暴,尽量不要造成任何伤害。”

    万队长答应去了。

    林志贤招手叫来轻工局的几位领导。天气不热,轻工局的局长书记们脑门上倒是有了汗珠。这个事情闹下去,严青天能放过他们才是怪事。

    林志贤说:“几位领导,等一下部队集结完毕,我需要你们最后进行一次劝说,说的坚决一点。”

    轻工局的领导都说,听从林主任的安排。局党委福书记犹豫了一下,说:“林主任,有些承诺不是我们可以随便乱讲的。”

    林志贤说:“严书记的指示,一个最主要的精神,国家和政府是决不会放着为国家工作辛苦了几十年的工人不管的,我们的国家还是一个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国家。这个精神一定要传达出去。”

    林志贤看了一下表,大概过了十分钟,万队长带着队伍过来了,效率还不是一般的高。小廖和小韦也已回来了,汇报说,特种工具已经到了。

    林志贤衷心的称赞万队长:“万队长,您的部队战斗力没得说,不服不行。”翘起大指。万队长哈哈一笑,“客气了。”

    林志贤对着自己的部下,当然不会客气,他说:“你们两人一队,那边绑了铁链的几个人,看见了吗?到时候配合武警同志的工作。你们负责开链,他们负责抬人。”

    挥手,林志贤拿过来一个扩音器,对福书记说:“开始吧,尽量简短点。不要管他们怎么说,把你的话说完就好。”

    福书记拿过扩音器,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是轻工局的党委书记福满楼。同志们,请你们不要轻信谣言,我以我的党性向大家保证,决不会对你们这些为厂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志撒手不管!”

    把扩音器递给郑局长,郑局长说:“同志们,大家的意见我们一定会认真的考虑,尽量的满足。在这里福书记和我代表局党委和局领导班子,向大家承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找我们。”

    有几个人在说我们不相信你们,我们要见书记和市长。郑局长也不搭理,把扩音器交给四场的刘厂长。刘厂长已经在这里劝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了,他沙哑着声音说:“同志们,我和你们一起工作了二十几年,我也是四厂的一个老同志啊。大家不要相信没有根据的谣言,要相信厂里,局里,和市里是不会不管你们的。你们这样,不能解决事情,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呀。”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下面躺着的人倒是安静了下去。

    后扩音器到了石厂长手里,石厂长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印刷一厂的厂长石家永,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承诺,那就是如果四厂的同志来到我们一厂,一定会和一厂原来的同志同等对待,不会有任何的区别对待,这一点大家一定要放心。”

    林志贤最后拿过扩音器,说:“大家都听到了厂里和局里领导的承诺。你们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好好起来反映问题才能真正解决问题。铁路大动脉非常的重要,现在已经有成百上千的旅客被困在火车站,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不便。现在……我们要开始清场,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

    人群比刚才安静很多,有些人躺在地上,艰难的撑起身体,相互交流着眼神。但还是有两个人,躺在那里大叫着,我们不相信你们,我们要见市长书记,我们要见省里的领导。

    林志贤左手指着他们,一挥手,两组武警冲上去,配合着特警,飞快的把两人抬起来。两人嘶声大叫,但很快的声音远去,进而消失了。

    林志贤清走了两个刺头,接着说:“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晚些时候才有机会好好反映你们的问题。”

    挥手,成群结队的武警和特警冲上来,四人或五人一组往外抬人。间或有几个妇女的尖叫,但总体形势控制的很好,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三十几个人已经被扔到两辆中巴车里面,在五六辆警车的前后护卫下,启动了开离火车站。

    武警中队的万队长走过来,拍了拍林志贤的肩膀,说:“林主任有大将风度。”

    林志贤说:“今天全靠万队长你的战士有战斗力啊,万队长,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聚一聚?”

    万队长笑道:“好,一言为定。”

    江之寒暗自叹口气,随着人群转身往外走。

    不远处,铁路分局的局长拿起步话机,大声叫道:“现在已经清理完毕,所有出站列车暂停出站,再说一遍,暂停出站。按照原计划,六辆等待进站的列车,五辆就近停靠城郊西站,另外一辆马上安排进站,一定要保证二十分钟后偃城的338次列车顺利准时进入一号站台。再说一遍,一定要保证偃城338次列车顺利准时进入一号站台。把二号和三号站台暂时清空,暂时清空,现在安排欢迎队伍进入一号站台。”

    候车室特别通道的门打开了,两个戴红领巾的小朋友,几个捧着花的美丽少女,和一群官员鱼贯而出。一号站台上,地面一尘不染,才翻新的中州火车站看起来现代时尚,空气里都是繁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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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倚天剑与屠龙刀

    又等了两个半小时,江之寒终于把母亲和沈鹏飞送上了晚点的火车。走出候车楼,只见车站广场上人群熙攘,秩序井然,平时地上常见的垃圾果皮都少见踪影,东边拉客的中巴车一辆也看不到,几个带着红袖笼的人正在指挥出租车的进出,好一个现代化的车站,又是多么人性现代的管理。

    江之寒抬起头来,只见广场进口的上方,拉着长长的一条横幅:热烈欢迎省国企改委领导来我市视察。

    江之寒站在那里,摇了摇头,想了半天,上了辆公车,奔杨老爷子的住处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之寒和杨老爷子越亲近,心里慢慢的把他当作是爷爷一样。这些日子里,有事没事的,他就会跑到老爷子住的地方去,也不全为了练功,有时候翻翻老爷子书房里古老的线装书,喝喝他的茶,陪他下盘象棋。两人相处越来越随意,江之寒经常不打招呼,直接就跑去敲门。

    江之寒从小和母亲的父母,也就是外公外婆一起长大。外婆去世的很早,很多年来,由于家里只有两间卧室,江之寒就和外公分享一间卧室,彼此感情很好。外公在印刷厂是第一批工人,也是很受尊敬的老工人。外公这个人,出了名的古道热肠,在厂里和宿舍区因此人缘非常的好。

    时候江之寒最深刻的回忆之一,就是外公一挥手,小寒,去帮我买包烟,拿出六毛钱,五毛钱是烟钱,一毛钱是跑路费。江之寒就会很开心的屁颠屁颠的跑去买五毛钱的中州牌香烟,如果有客人来,有时会买贵一点的。久而久之,江之寒对各种烟牌子的价格都谙熟于心。

    外公后来死于肝癌,抽烟过多肯定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他身体开始差起来以后,母亲严禁他抽烟和喝酒。有时候,外公就叫江之寒悄悄给他弄一根烟或者一小杯酒。见江之寒摇头,他就说,小寒啊,我给你讲,我也知道多抽一口烟,也许要少活几天,但活这么久又能如何?我十几岁的时候从农村来到中州市里,在这里扎下根来,年轻时艰苦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时候,你外婆去世的时候,都是靠着这烟和酒慢慢的撑过来。久而久之,就有感情了,就怎么也丢不下了。我抽一口烟,心里高兴一下,我看呀,比多活几个小时要划算。这个时候,江之寒通常会法外开恩,瞒着母亲悄悄的帮外公走私一点烟酒。

    外公去世的那天,是在暑假。江之寒头天晚上刚去医院守了夜,回到家里睡的迷迷糊糊,被隔壁的邻居敲门敲醒。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懵懂的,坐在公车上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去了医院,人已经去了太平间。母亲觉得江之寒太小,不让他去太平间,直到后来才见到了在棺材里的最后一面。

    出殡的头天晚上,单元楼下面的坝子里一片热闹。中州的风俗是要搞喜丧,来的人越多越好,闹腾的越厉害越好。看着热闹而陌生的人群,江之寒一个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阴暗处。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少年心里恨不得把这些吵闹的人统统都赶走,自己能够静静的坐在那里,陪外公最后一夜,就如一个月前,两人还睡在两张单人床上,在一个屋子里看一部冗长无比的主旋律警察连续剧,一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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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杨老爷子家里,和他说起今天的事情,杨老爷子递给江之寒一杯茶,自己慢慢的喝起茶来,并不说话。

    江之寒问:“上一次我帮石叔叔解决张靓靓那件事,宿舍的老太太们都说我站在普通工人的对面,不过我觉得张靓靓就是无理取闹,自己做的很对。可这次,我好像又站在他们的对面,也不知道……虽然阻断交通肯定不对,不过不是走投无路,应该也不会铤而走险吧?”

    杨老爷子说:“做事,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就行了。现在国有企业的很多问题,不是简单的说是谁的责任就行了的,好多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只是都要让这一代人来承担罢了。”

    喝了口茶,杨老爷子又说:“这些天,你是不是奇怪,我对你的要求越来越多了?”

    江之寒老实的点点头。

    杨老爷子说:“最近我经常梦到师傅,想起他以前说的话。对练武的人,最重要的不是艺,而是心。心正了,才能把学到的用到正途。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练,最终能达到什么程度,那都是皮相,我以前到底是太执着了。”

    杨老爷子看着江之寒,说道:“你的心是不错的,我希望你能够永远保持这样的‘正’的心。我们练武的,在早些时候,用于正道的则为侠,不用于正道则为恶,当然世人所谓的盗匪中其实也不乏真正的侠义之士。你以前问我,有没有所谓的江湖,当然有。不过……时代变化了,所谓的江湖也衰落了,不复他日模样。”

    杨老爷子接着说:“你读读历史,春秋战国的时候,侠还可能以一己之力闯军营而诛统帅,夺军符而改历史,也企图单枪匹马,藏利刃于图轴,谋君王而救故国,那是如何的波澜壮阔。就算到了秦朝,匹夫一怒,也能一袭天子,天下震动。但在那以后的两千年历史里,单个的侠却逐渐式微了。为什么?因为上位者越来越忌惮他们,或是分化,或是打压,或是利诱。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再属于个人的英雄主义,而属于强大的国家机器。”

    江之寒点点头,思考着杨老爷子的话。

    杨老爷子说:“所以封建王朝的君主都说,以武犯禁,那不是侠,是罪犯,人人得以诛之。站在他们的立场,这是理所当然的看法。我受你的影响,也与时俱进一下,去借了几本武侠书来看,虽然有些武功实在写的荒唐,内中的道理却不无启。”

    杨老爷子说道:“金庸的书里,说其实屠龙刀是兵书,代表权力和王位;而倚天剑是武功秘籍,是寓意再强大的君王,如果多行不义,总会有武功绝的侠士,乘月而来,替天行道。其实有点这个意思。古代所谓侠,是企图以一己之力,制衡统治集团,让他们日夜反思,不要做事过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统治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这样的牵制已经不过家之言罢了。”

    杨老爷子长出口气,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怎样把学到的一点东西来造福老百姓。行侠仗义于乡里吗?对付几个小地痞也许还可以,但如今这么多的警察城管,应该轮不到我这个老头子来维持社会秩序。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把学到的有些东西简化一下,推广开去,让大家强身健体,能够延年益智,恐怕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情。”

    杨老爷子看着杨老爷子,郑重的说:“这几个月来,我越来越觉得,论心,论悟性,论少年成熟,我以前教过的几个弟子,都不如你。这推广的事情,在我百年之后,恐怕要压在你的身上。所以,我对你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但有一条你要牢记,善泳者溺于水。你以前问我,是否有书上那样神奇的技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见过越我想象的技能的。在市井之间,山野之外,朝堂之中,纵然江湖已经式微,也不是没有奇人异士。你稍微学了点东西,切忌切忌遇事便与人争斗,可是记下了?”

    江之寒郑重的点头答应。

    杨老爷子说:“这一点上,我对你确实不是很放心。你看看,自从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以后,你已经出手多少次了?虽然那几件事,都是应当作为的事情。但我看你的个性,表面谦和之下有太多的傲气,冲动,和执着。这是我最先看走眼的地方。”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杨老爷子说:“这几件事,你出点是好的,我也就不说你。但我再一次郑重的告诫你,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滥用你学到的东西,我一定会亲自惩戒你的行为,你记住了吗?”

    江之寒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鞠躬,说了个是。

107 功夫在诗外

    晚上的时候,江之寒约好了为毛文龙,方卓和楼铮永三个新来的退伍军人接风,作陪的当然是肖邯均和陈振中。

    陈振中现在掌管采购,是肖邯均手下的头号大将。因为他经常在外面,江之寒倒是很久不见他了。陈振中性子比较活跃,和江之寒也比较熟,说起上次江之寒让他假公济私送虾蟹的事情,开玩笑道:“听说是有个女同学过生?”

    江之寒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这个,可不能随便乱讲,让我妈听到了就了不得。”看见小老板这么随和,几个人都笑起来,新来的几位也不再那么拘束。

    陈振中说:“说正经的,最近我去采购的时候,有几家老板都告诉我,以前食堂搞采购后来被调走的一位,跑到他们那里说了我们很多坏话。”

    毛文龙接口说:“这几天,我们开始上班,大多数人还是比较友好,但也有几个人毫不顾忌的在那里说,原来的人都要被裁退了,还在招新人。又说我们和肖排长是战友,所以肖排长是在招自己的亲信,排除异己。”

    江之寒看了一眼肖邯均,肖邯均说:“你们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其它的不用理会。这个情况,也是在预料之中。”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在工厂里,我是见过为了十几块钱工资,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的人。我们切不可太大意了。”

    肖邯均说:“我会注意的,我们几个人,平时会多留个心,每天也要轮流巡查一下。”

    江之寒说:“别的不说,卫生最重要,不要生恶**故,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肖邯均说:“我知道了。”

    江之寒举起酒杯,说:“今晚就不说这些严肃的事情了,来,喝酒吧。”

    当兵的人,又有谁怕了喝酒。于是,杯来盏去,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江之寒为了物理竞赛,最后冲刺了一下。学校也特许参加竞赛的人,这几个星期在一个特别分派的教室晚自修。

    延续奥校时的传统,江之寒,倪裳,苟朴礼,阮芳芳,陈文石他们五个人总坐在一起,聂勤勤因为只和两个女生比较熟,也加入他们。

    这一天,做完功课,苟朴礼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对陈文石和江之寒说:“我们三个,坐在这里,很遭人忌恨哦。”

    江之寒很配合的做着捧哏,问道:“怎么个说法?”

    苟朴礼很满意的看他一眼,说:“你看,这个教室里仅有的三个美女都坐在这里。一晚上下来,我只觉得无数的愤怒的眼神射将过来。今晚上啊,我总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转头一看,乖乖不得了,好几道愤怒的眼神,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道一道无形的,打在我的背上,仿佛衣服都被他们划的一道一道的。”

    苟朴礼讲的夸张,连聂勤勤都笑了起来。这几天,把精力都花在复习准备上,江之寒看到阮芳芳的精神好了不少,脸色倒不像前些天那么苍白。

    江之寒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不变的真理。”

    倪裳皱眉道:“好难听哟。”

    江之寒说:“所以呀,我们这组应该最有效率,做出些成绩来才是。”

    陈文石提议说:“不如这样,这一次谁得了奖,就请我们六个人一起吃一顿。要是有几个人得奖,就多吃几顿。”大家都说这个提议好。

    倪裳笑着说:“那就加油吧!”

    苟朴礼伸出手,说:“来来来,大家握个手,一起加加油。”

    几个女生皱眉看着他,苟朴礼说:“几位女士不要矜持了,为了我们崇高的目标,一起加个油。”

    ,六只手放在一起,苟朴礼叫道:“一,二,三,加油,为了我们的饭局。”

    的人都扭过头来看他们,阮芳芳苦笑着:“和你在一起久了,多半被人当成疯子。”

    走出教室,倪裳和聂勤勤走在前面,小声的说着话。江之寒落在后面,和阮芳芳并肩走着。

    江之寒问道:“最近还好么?”

    阮芳芳说:“有什么不好的,我还能自暴自弃不成?”

    江之寒说:“我不过随便问问嘛。”

    阮芳芳说:“上次陪我打了回篮球,我可是到处听到有人在说,回去有没有被倪裳说呀?”

    江之寒干笑道:“怎么会?”

    阮芳芳似笑非笑的,“你就编吧你。我要是倪裳啊,才不许我男朋友出去和别的女生厮混呢。”

    江之寒张大嘴巴:“厮混?!……你……你这是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

    阮芳芳扑哧一笑:“和你开玩笑啦。你的深情,我们在生日宴上都看的清楚,大家都好感动哦。”摇摇手,进了自己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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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去了书店,看见卖文化用品这边拉上了卷帘门,便走到另一边的书店,问:“是怎么回事?”

    肖虹笑着说:“那边今天关门盘货,老板盘好货,已经走了。”

    江之寒惊讶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妈居然舍得关门半天,回家去休息?”

    肖虹神神秘秘的笑着说:“那是有原因的。”拉着江之寒往后面仓库走。

    江之寒问:“说来听听,是什么原因?你们出门捡到几千块钱的存折啦?”

    肖虹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江之寒走到仓库后面,看见冷倩和小倩坐在那里谈笑着。江之寒开玩笑的叫道:“好哇,上班聊天,要扣奖金哦,快把钱给我。”两人不注意,给吓了一跳。

    肖虹笑道:“你不知道了吧?今天小倩替你赚了多少钱?”

    江之寒眼睛一亮,“小倩姐拿到大单子了?”

    倩只是笑,不说话。

    江之寒问:“有多大?”

    肖虹说:“不吊你胃口了,我告诉你吧。北山区文化部门下的所有事业单位,还有制药八厂,钢铁厂,化纤集团,和石化厂四个大型国企。”

    江之寒张大了嘴:“所有?”

    肖虹娇笑道:“小倩,你看,少东家都给吓着啦。这还只是开始,后面可能有更多呢。”

    江之寒问:“一揽子买卖?”

    肖虹说:“一揽子买卖。”

    江之寒问:“才是开始?后面有更多?”

    肖虹说:“才是开始。”

    江之寒怪叫一声,跑过去抱起小倩,转了两圈。这个女孩子一直想证明自己,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吧。

    江之寒放下小倩,她已经满脸红晕,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江之寒干笑两声,“呵呵,太激动了。”

    肖虹取笑他说:“少东家,你真是见钱眼开呀。”

    江之寒摇头叹道:“你们不明白这是多少钱么?而且还会年复一年的回来……”陶醉在其中。

    大家笑了一阵,江之寒说:“来,怎么回事吧,小倩姐遇到贵人了?”

    倩有些扭捏的不说话。

    肖虹说:“急死人了,你不说,我替你说。小倩呀,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个客户让她帮忙带小孩儿吗?她就死心塌地的帮人家接送,还帮忙去医院挂号,去菜市场买东西。结果怎么着?人家外公外婆回来,一高兴,萧山和北山区那边的单位都听他们的,就给小倩了。他们具体是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你问小倩就知道了。总之呀,人家说了,这还是个开始,以后要联系别的地方,尽管找他们。他们还说啊,小倩虽然是做销售的,但人是真好,对他们家小勇也是真的照顾有加。日久见人心,日久见人心哟。”

    江之寒问:“就是那天早上去帮他排队挂号的那家?”

    倩点头。

    肖虹说:“前段时间,我还笑她呢,说人家啥都没买,你倒好,什么都帮着做。哎……谁想的到,小倩才是聪明人啊,我辛辛苦苦做一个月做十个单子,加起来也没有石化厂一个单子大吧。”

    江之寒说:“这可是做销售的最高境界。我替你们总结一下吧。这做销售呢,第一层是基本点,服务态度好,质量不错,有信誉,大家自然会买你的,做回头客,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在朋友那里帮你推荐一下。这第二层呢,就是要顾客喜欢你信任你,就算其它的条件不突出,他就认准你这一家了。这第三层嘛,就是和客人能建立起真正的私人的关系,让他愿意全心全意的帮你。小倩姐已经达到这最高层的境界了。”

    走出店门,小倩对江之寒说:“你讲的真好,我就没想到这么多。”

    江之寒自嘲的说:“得,我那是事后诸葛亮,当初可不是我叫你去照顾他家小孩儿的。”

    倩红着脸说:“我那也是碰巧了。”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感叹道:“古人说的好啊,功夫在诗外,功夫在诗外呀。今天又好好学到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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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教育局长的公子

    物理竞赛的日子,被安排在周日的下午一点半,时间是三个半小时,地点在中州实验中学。

    提前吃过午饭,倪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是钢笔和空白纸什么的,就准备出了。倪建国站起来说:“我送你去。”

    倪裳嗔道:“你搞得这样大张旗鼓,我会紧张的。”

    倪建国说:“我就是去给你加加油。你最近物理成绩不是提高很多么?上次见到物理李老师,他同我说,你现在解难题的水平提高了很多。竞赛嘛,本来也没抱很高的希望,胜固可喜,败亦欣然,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倪裳拗不过父亲,就和他一起坐车去了实验中学。

    苟朴礼空着手,兜里揣着两支笔,就悠哉游哉的往实验中学走来。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看去,是实验中学的霍天雄。

    霍天雄是苟朴礼在奥校培训的时候认识的。奥校培训的时候,七中的三大美女一出现就惊艳全场。其他学校的两百来号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男生,很多就有“君子好逑”之意。可惜这些高才生们大多生性腼腆,或者厚不下脸皮跑来搭讪,不过就是远处看看,心里想想。霍天雄是唯一一个跑来自我介绍了一下的。以苟朴礼的性格,向来不屑于那些远处观望的君子,倒觉得这个家伙有几分胆色。

    后来有个机会,霍天雄就和苟朴礼攀谈上了,采用的也就是很普通的迂回接近的招数,想通过认识苟朴礼进而认识七中的几个女生。霍天雄有意无意提到自己的父亲是教育局的局长,苟朴礼就留了心,对他颇为亲热。

    起七中三大美女,苟朴礼让霍天雄评价谁更出色。霍天雄想了想,说若论静态,阮芳芳清丽脱俗,当排第一;倪裳英挺妩媚兼具,可以排第二;聂勤勤温婉可人,排在第三。但若论动态,倪裳则是一笑一颦,皆有风情,大方中又有含蓄,和阮芳芳可说春兰秋菊,各有擅长。

    苟朴礼重重的拍了一下霍天雄的肩膀,说看来兄弟也是懂得赏花之人,和我编撰的排名几乎不谋而合。倪裳进入高二以后,线条性格都更加柔美,吸引力比以前又高了一层。

    霍天雄又问,说这样级数的美女,应该有很多男生追求吧?苟朴礼告诉他说,七中的校风很枯燥的,敢于谈恋爱的少之又少,除了性格独立特行的阮芳芳有要好的男生,其它两人倒是真没听说过。

    霍天雄当时就开玩笑说,早知道就应该来读七中,实验中学名气虽响,这样的美女整个高中部最多就能找出一个来。

    苟朴礼和霍天雄一边说笑,一边走进校门,到了教学楼外面的操场,已经有七八十个学生和少数的家长站在那里,考室还没有开门。

    远远的,霍天雄就看见了倪裳,问苟朴礼:“她旁边站的是她父亲吧?是干什么的?”

    苟朴礼说:“听说是在教育局工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霍天雄便拉着苟朴礼上去打招呼。

    倪裳介绍说:“爸,这是我们学校的苟朴礼,一班的。”看着霍天雄,大概有点印象,但完全记不住他的名字。

    霍天雄笑着说:“叔叔,我是实验中学的,我叫霍天雄。我好像在教育局见过你,你在那里工作吗?”

    倪建国点点头。

    霍天雄笑道:“我父亲也在教育局工作。”

    倪建国问:“你父亲是?”

    霍天雄说:“我父亲叫霍智岭。”

    倪建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霍智岭,好像没听说这号人。慢着,霍局长不就叫霍智岭么?平时局长局长说惯了,名字倒是生疏起来。

    倪建国扬扬眉毛,脸上的笑容不由就浮现出来。他尽量想把笑容展现得亲切而不失恭敬,但又不要显得谄媚,毕竟对方是晚辈,而且女儿就在身边,自小倪建国就教育她富贵不能淫来着。

    倪建国说:“早就听说霍局长的儿子在实验中,学习很好。”和霍天雄攀谈起来。倪裳脸上挂着一点微笑,眼睛微微垂着,看着地面,心里却在想,江之寒这个家伙,就知道他会摆谱,不到最后几分钟是不会到场的。

    霍天雄站在那里,离着倪裳就一米的距离。近处看美女,皮肤细嫩,身形婀娜,脸上似笑非笑,开朗大方中蕴含淑女般的宁静。霍天雄眼睛看着倪建国,眼角扫着倪裳,心控制不住的越跳越快,倪建国在讲些什么已经不太听的清楚。

    倪建国站在那里,眼里尽收少年的神态,这个小子似乎不像顾望山那样城府深沉。虽然为时尚早,但无论是顾司令的公子还是霍局长的儿子,都被女儿所吸引,自己多年的栽培总算没有白费,也许……自己的前途也不是那么黯淡?

    江之寒掐准了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到场。他远远的就看见倪裳,苟朴礼,他父亲,和一个不认识的学生站在一起。他停了一停,还是径直走了过去。

    铃声响起来,考生已经可以进场了。

    倪建国慈祥的对着女儿说:“放开手脚去考,别想太多。”很热情的对霍天雄说:“也祝你考出好成绩。”

    江之寒这时已走了过来,倪裳抬头看到他,想了想,还是咬了一下嘴唇,介绍说:“爸,这是江之寒,他是我们班的,你上次在车上见过。”

    江之寒微笑着恭敬的招呼道:“倪叔叔好。”

    倪建国对江之寒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他向江之寒点点头,又回头对倪裳说:“好好考,我就先走了。”转身往外走。

    江之寒迄今见过倪建国三次,除了送车那次,每次他都和倪裳旁边的一个男生谈笑甚欢,而对江之寒视若不见。自从暑假以来,江之寒已经渐渐习惯了成为朋友间的中心和焦点,要说对倪建国的不理不睬完全没有负面的感受,是不可能的。少年心性在,总是有太多的自尊和傲气。但这几个月来的历练让他不同于往常,微笑仍然挂在脸上,和苟朴礼打了个招呼,对倪裳说:“该进去了。”

    倪裳乖乖的哦了一声,和他并肩往教室走去。

    霍天雄在旁边皱了一下眉头,问苟朴礼:“你们学校的?”

    苟朴礼说:“倪裳的同班同学。”

    五点过几分的时候,考试的人66续续的走出教室。

    七中的几个人分在两个考室,江之寒和倪裳,阮芳芳,还有另外三个他不太熟悉的男生同在一个教室。

    还有五分钟到五点的时候,江之寒就停下了笔,该做的他都做了,有两道题完全没有头绪的,他也不准备再胡乱写上几笔。不过他还是坐着,最后检查了一下计算的准确,等到打铃,便交了卷子,和倪裳,阮芳芳一起走出来。

    阮芳芳问他们俩:“考的怎么样?”

    倪裳不出江之寒的意料,皱着鼻子,说:“不怎么好唉。”

    江之寒笑道:“你都不用问她,这是她永远的标准答案。”

    阮芳芳说:“那你呢?”

    江之寒说:“有两道题没做,不过算是百分之百挥了正常水平。”

    倪裳反唇相讥:“你也不用问他,他总是这么说的。”

    阮芳芳笑道:“哎哟,我可不象你们俩那样互相了解,反正我考的糟透了。”

    三人走出校门,沿着梧桐树排成两排的街道往外走。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的洒在人行道上,春风吹在脸上,很是温煦的感觉。

    后面有人叫江之寒,江之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苟朴礼和那个不认识的男生从后面走了过来。

    苟朴礼招呼说:“考完了,一起去吃点什么庆祝一下?”这其实是霍天雄的意思,又介绍说:“江之寒,这是实验中学的霍天雄。”“江之寒,我们学校的。”江之寒和霍天雄相互点了点头。

    江之寒说:“我就不去了,有事赶着回家呢。”

    倪裳微笑着说:“我说过回家吃饭的,你们好好聚吧。”

    霍天雄插话说:“也不用吃晚饭,吃个冰淇淋什么的就好,大家还可以说说考试的情况嘛。”

    江之寒看了苟朴礼一眼,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有些讨厌。他侧头扫了一眼倪裳,倪裳笑着说:“你们俩好好聚一下吧,我今天真的赶时间。”挥挥手,转头就走。

    阮芳芳也不说话,挽着倪裳的手往前走。

    霍天雄看了苟朴礼一眼,给他个眼色。苟朴礼笑着说:“正好我们也去公车站,就一路吧。”

    五个人一起往公车站走去。阮芳芳一脸沉静的不说话,江之寒微笑着不说话,倪裳偶尔简短的回两句是和不是,全靠苟朴礼不停的寻找话题,气氛才不算太尴尬。

    到了公车站,几个人站在那里,等了足足有十分钟,还没有车的影子。

    苟朴礼抱怨说:“休息日也不多开两班。”

    正说着,一辆出租在旁边停了下来。自从出租车营运以来,霍天雄出门已经很少坐公车了。他下意识的走过去,对司机说,等一下,转过头来,招呼大家:“坐出租吧,公车太难等了,我请客。”

    这辆中州最常见的国产出租车,空间很小,只能坐四个人。霍天雄的眼里大概只有两个女生,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

    苟朴礼干笑道:“挤一挤,可以坐下五个人的。”

    江之寒看了一眼苟朴礼,冷声说:“公交车站就在我家旁边,很方便的,我就不用了。”

    阮芳芳面无表情的说:“我家很远的,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霍天雄看着倪裳,说:“倪裳,我们要过图书馆那边,正好顺路。”

    江之寒刚才走了一路,心里已是鬼火冒,想起倪建国和这家伙亲热的样子,更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搞半天连家住哪里都探听清楚了?他冷冷的看了霍天雄一眼,偏过头去,看着天空。

    倪裳摇头说:“不用了,我和芳芳一起,还有些话要说。”转头看见一辆公车正开过来,笑着说:“我们的公车来了,再见了。”

    三人上了车,因为等的太久的缘故,车非常的挤。江之寒让两个女孩站在靠窗的地方,自己拉着悬挂着的把手,尽量用身体挡着她们,不要被其他人挤到。

    阮芳芳半仰着头,看了眼江之寒,拉着倪裳的手,噗哧笑道:“有人看到情敌,样子还真是有趣。”

    倪裳温柔的看着江之寒,他满脸寒霜,把不快全都写在了脸上。在倪裳印象中,江之寒几乎永远都是四种表情,要么微笑着,要么懒洋洋的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要么眼睛亮晶晶的很自信的神情,要么作忧国忧民状。足球比赛的时候,是倪裳第一次看见胜负心驱使下的江之寒冲动而稍有些冷酷的样子,让她一时间震惊的有些接受不了,而今天呢,是她第一次看到江之寒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微微嘟着嘴,有些像个赌气的大男孩儿。

    这个样子好像最可爱耶,倪裳这样想着,也不由微笑起来。

    霍天雄拉着出租车的车门,目送着三个人挤上车,终究没有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透过车窗,他隐约看到,两个女生站在江之寒身边,很是亲密的样子。那个叫阮芳芳的说了句什么,便笑起来,那一瞬宛如冰河解冻,春回大地。而倪裳呢,微笑着看着江之寒,眸光里全是温柔。

    出租车司机不耐道:“你们到底走不走?这里不能停很久。”

    霍天雄示意苟朴礼上了车,关了车门,问:“这个江之寒,和你们那里的女生混的很熟嘛。”

    苟朴礼笑了笑,“他呀,算是个聪明人。”

    江之寒站在车上,两个女孩儿也不理他,牵着手小声说自己的话。其实不像阮芳芳所说,江之寒对霍天雄倒是没有多深的敌意。虽然那小子走了几分钟的路,就无意提起了四五次自己父亲,生恐大家不知道他爸是教育局的局长,让江之寒很不以为然。但美色在前,有人想要讨好一下,倒不是不能理解。

    让江之寒感到有些失望的倒是苟朴礼。虽然苟朴礼严格来说,还不算是江之寒的好朋友,但江之寒一直觉得他聪明知趣,渊博能言,和自己说话很为契合,是个可以试着交一交的朋友。以苟朴礼的聪明,以及奥校一起生活几天的经历,江之寒不相信他完全看不出来自己和倪裳关系亲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顾自己的感受,一心要为这个局长的儿子撮合拉拢,在心底深处江之寒禁不住叹口气,太聪明的人,太会因势利导的人,还真难成为知心的朋友啊。

    让江之寒更郁闷的可能就是倪建国了。上一回是顾望山,这一回是霍天雄,倪建国眼里看重他们而完全无视自己,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江之寒私下揣摩,倪建国应该是知道顾望山家庭背景的一个大概的。一个是司令的公子,一个是局长的少爷,都不是自己这个工人的儿子可以比拟的。

    江之寒的问题在于,倪裳在他耳边讲过太多父亲的事,把他描绘成一个清高的有道德洁癖的知识分子。然而多见一次,江之寒就更深层的觉得倪建国和倪裳所刻画的形象差之甚远。虽然以后还很遥远,虽然坚信自己会有一个美好的前途,江之寒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在自己和权贵的儿子中间作抉择,倪建国多半是不会选择自己的吧,而倪裳又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女儿。

    江之寒忽然觉得心莫名的紧了一紧,好像有种不知名的危险慢慢的潜伏接近,脊梁处有一股凉意冒起来。他使劲甩甩头,想要抛掉这奇怪的感觉。

    倪裳一边和阮芳芳说着话,一边悄悄的看着情郎。在她心里,江之寒从来都是大度而且自信满满的人。但今天有些奇怪,江之寒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到后来越的落寞,有一刻甚至有惊惶浮现在脸上。

    倪裳心里担忧,顾不得阮芳芳就在旁边,轻轻的捻了一下江之寒的右手,一触之下,只觉得他的指尖格外的凉,那股凉意传过来,在这温暖的春日黄昏也让倪裳不禁抖了一下。

    江之寒被倪裳温润的手握住,慢慢回过神来,看到心爱的人关切的目光,不由得心头一暖,豪气顿生,无论是前路有怎样的险阻,为了这个几乎完美的女孩,自己一定不会放弃,一定会抗争到底的。江之寒摇摇头,心里苦笑道,这是怎么了?莫名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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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分班的辩论

    周一去了学校,中午吃过饭照例跑去肖邯均的办公室,听他的每周简报。

    肖邯均招呼江之寒坐下,起身去了旁边的办公室,一分钟的工夫领进来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戴着眼镜,很精明的样子。

    肖邯均介绍说:“杜姐,我找来管财务这一快儿的。我和杜姐认识二十几年了,她做帐是一把好手。”

    又介绍江之寒说:“我们老板,别看年纪小,却是雄才大略。”

    现在江之寒已经琢磨出一个简单的办法,区分肖邯均和他旁边这些人的亲疏。如果是他最亲信的人,他介绍江之寒时就会说,我们老板;如果是次一等的,他会说,这是老板的儿子;一般的属下,他则通常说这是吴老师傅的侄子,在七中读书,和我也很熟的。看来这个新来的财会是不折不扣的亲信。

    江之寒站起身来,很正式的伸手握了一下,笑道:“我就跟着肖哥叫杜姐了。食堂越做越好,急迫的需要一个精通财务的人。对了,肖哥,要是可以的话,再把杜姐借到书店那边用一用,待遇再往上调一调。”

    肖邯均说:“食堂和书店现在都是一个公司下面的,杜姐现在就是整个公司的财务,不存在什么借用的问题。”

    杜姐笑着对江之寒说:“你的故事,我可是听邯均说过好多次,今天总算见到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杜姐就告辞出去。

    肖邯均说:“最近销售不错,基本稳定下来,小餐厅这边增长的幅度比较大,尤其是酒水消费。我们新进了不少高档的白酒,还有一点进口的葡萄酒,没想到学校的人消费能力这么强。酒水可是暴利,我恨不得每人都多灌两瓶。”

    江之寒说:“如果小餐厅经营的好,可以考虑找温校长把三楼的一部分租给我们,反正我看几个存储东西的地方都常年空着。不过这个先不用急,我们稳一稳再说。对了,高档酒水消费凡是签字走公款的可以考虑私底下给他们点回扣,鼓励消费嘛,做的不要太过就好。”

    肖邯均说:“我们也开始入了宁校长的法眼了,最近两次校务会议他都提到了食堂,颇多赞誉之词。他还叫了我几次去参见学校办公会议,按理说我们是承包出去的,不属于学校管辖。但看他这个意思,过不久应该会把眼光投到这里来吧,希望他的手不要伸的太长。”

    江之寒说:“在七中混,想要绕过他,不是很现实啊。”

    肖邯均点头同意,“我听温副校长和我交底,中州这几所一流的重点,实验,一中,附中,没有哪个校长的校内的控制力比得上宁校长的,据说现在学校至少百分之七八十的处级和校级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在七中这片天,恐怕教育局局长书记说话都没他管用。”

    江之寒说:“是有这么个说法。既然避不开,就等他开条件呗。我倒很想听听宁校长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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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教室,倪裳说:“下午两节课后,办公室开会。”

    江之寒说:“我们平头老百姓开什么会?”

    倪裳嘻嘻笑着说:“你是群众代表,我推荐的哦。”

    江之寒问:“怎么回事?”

    倪裳说:“就不告诉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江之寒威胁她,作势要咯吱她。

    倪裳害怕在教室里公开和他打闹,投降说:“是关于分班的事啦。学校有人提议,进了高三以后,根据每次的考试成绩,把全年级拉通,一到五十名分在一班,以此类推。第一次分班依据高二期末的成绩,然后高三一年还有三次分班考核,每次考试完毕以后重新调整班级名单。”

    江之寒说:“我代表广大群众,坚决反对。”

    倪裳歪着头,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呀?”

    江之寒说:“你难道支持吗?能有什么好处?”

    倪裳促狭的笑道:“督促某个人更加努力的学习呀,要不然的话就不能和我一个班了。”

    江之寒沉下脸,“你就这么想和我分开么?”

    倪裳不理睬他的装模作样。

    江之寒又说:“即使我进了一班,我们也没法同桌了吧。”

    倪裳说:“我怎么忘了这茬儿?”看起来很是烦恼的样子。

    下了两节课,江之寒和倪裳一起往教室休息室走去。在走廊上,江之寒威胁倪裳:“我警告你,不准言支持分班。”

    倪裳娇笑着说:“哼哼,威武不能屈。”

    进了办公室,参加今天座谈会的一共有十个人,三个老师和七个学生。三位老师是班主任张老师,物理李老师,和政治王老师。七个学生中有四个班干部,班长倪裳,团支部书记茅依林,学习委员王帅,和生活委员万江,三个学生代表则是江之寒,薛静静,和张纪周。

    找了江之寒和薛静静,倪裳多少有些私心。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江之寒在班上威望日高,尤其足球比赛之后,足球队的男生(差不多有所有男生的一半)都对他有点马是瞻的味道,所以张老师虽然不是很喜欢江之寒,也没有出言反对,不过就是听取一下意见嘛。

    张老师大概讲了一下分班的提议,和倪裳讲的没什么两样,然后说:“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听取一下同学们的意见。学校是很重视同学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所以大家就畅所欲言吧。”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第一个言的是成绩很好,但通常不太说话的王帅。王帅说:“我赞成分班。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鞭策,让大家都想去更好的班,也算是学习的一个动力。而且,学习成绩差不多的人在一个班,讨论问题也有益处。”说完了,悄悄瞟了一眼倪裳,被江之寒看在眼里。

    张老师说:“好,别的同学还有什么意见?”

    江之寒说:“我可以说两句吗?”见张老师点头,说道:“我坚决反对分班。”

    江之寒语气坚决,张老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江之寒继续说:“我来说几个理由吧。先从学生这边说起吧。大家在一起快两年了,彼此都很熟悉,也有了感情。就说学习上的事,同学之间的相互帮助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么?现在大家有问题,都知道数学化学最好去请教王帅同学,英语物理呢倪裳同学是很好的老师。大家也彼此了解生活习惯,爱好性格,三三两两的走的比较近,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烦恼可以互相安慰,互相帮助,考试考的不好可以互相鼓劲。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才是最重要,最有用的。进入了高三,学习任务会空前的繁重,大家一天到晚对着课本,想着高考的压力,除了父母老师的帮助,同学朋友的相互鼓励相互支持是最重要的。重新分班,又要多少时间去调整,去认识新的朋友?”

    江之寒扫视了一下对面的三位老师,除了物理李老师微笑着很高兴的样子,他知道其他两位老师都不怎么待见他。江之寒接着说:“那么我们换个角度,从学校的角度来看这个事情。对于我们学校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高考的升学率。王帅倪裳这样的,你把他们放在哪里,都是考重点大学的料,差别不过是去这所还是去那所,分数高一点还是低一点。真正关键的,其实是我和张纪周这样的。”有几个学生就轻笑起来,倪裳低着头,抿了抿嘴,没有笑出声来。

    江之寒说:“情况就是这样的嘛。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这部分在线左右的同学,是最终决定高考升学率和重点大学升学率的关键。你把他们都扔到一个班,把学习的榜样都抽走了,把可以问问题的高手都送到另一个班去,还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们你们是在一个比较差或者比较一般的班里哦。我想不出来这会有什么帮助?所以呢,我以为,从学校的角度看,分班也是不妥的。”

    江之寒最后把矛头指向王帅:“我来反驳一下学习委员的观点。第一,我觉得从这个班进到前面一个班不是什么可以激励人的事情,如果你从第六十名进步到第十名,你在哪里有什么区别呢?第二,作为整个班级来讲,我觉得我们也是可以有很好的目标来激励我们自己的。比如说,平均成绩去挑战一班,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激励?比如说,我们成绩最好的王帅倪裳,去挑战一班的前三名,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激励?可以自我激励的因素很多,分班不是其中的一个。而对于学习成绩特别优秀的同学,比如王帅同学,也许一直同和他一样优秀的同学讨论问题,会对他更有裨益,但多和我们这些稍微差一点的同学讨论,其实也是帮助了同学,为集体的利益牺牲一点自己的利益,难道不是值得提倡的好事情么?”

    “基本上,这就是我的观点。”江之寒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看了眼满脸寒霜的王帅,轻轻的微笑着。

    李老师见识过江之寒的雄辩,张老师倒是第一次,心里略微有些惊讶。她转向自己的头号爱将,问:“倪裳,说说你的意见?”

    倪裳咬了一下下唇,很可爱又娇俏的样子。她很乖的说:“我基同意江之寒同学的意见。我觉得我们班现在学习风气很好,大家都有一种奋向上的精神,我觉得进入高三以后,这种气氛应该会更好,我对我们班有很大的信心。而且,我们班的任课老师都特别好,张老师你对每个学生都那么了解,包括他们的长处,他们的弱点,还有他们的家庭情况。换一个老师,要多少时间才能建立这样的了解。要是换班,我觉得对很多同学都会是一个很大的损失,而且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和所有的任课老师呢。”

    江之寒心里想,得得得,这话说的,够讨巧的。

    接下来,张纪周,薛静静,茅依林,和万江都一边倒的支持不重新分班。毕竟,大家对共处了两年的同学和班级都有了很深的感情和一定的归属感。

    调研结果,是一边倒的六比一。

    下午放学走来路上,江之寒对倪裳说:“王帅这个家伙,居心叵测呀。”

    倪裳说:“人家不过是和你意见不一样,就扣这么大顶帽子。”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说:“没看他苦大仇深的看着我的样子么?我的情敌越来越多了。”

    倪裳愣了两秒钟,脸红起来,“乱讲,谁像你,一天不想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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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伍思宜的生日(上)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江之寒惊讶的现,楼铮永拿着扫帚,在清理地面。有些吃饭的人习惯不好,总会掉些东西在地上。为了保持食堂的清洁,肖邯均专门雇了一个清洁工,吃饭的时间拿着扫帚到处巡视,看见地上的垃圾就清扫干净。

    江之寒上去拍了拍楼铮永的肩膀,问道:“楼哥,怎么是你在干这个?”

    楼铮永见是江之寒,停下来,笑着说:“做清洁的病了,我临时来顶顶。”

    江之寒说:“让我们侦察兵的战斗英雄来扫地,真是大材小用了。”

    楼铮永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们军队出来的人,学到的第一条就是不要挑肥拣瘦,哪里有需要就到哪里去。在你这儿,我可不是什么战斗英雄,是一个新员工。”

    江之寒点点头,和他打了招呼,去窗口打菜去了,心里对楼铮永的评价倒是又高了几分。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径直去了母亲的书店。到了书店,今天的人倒是很齐,沈鹏飞和小倩都在。厉蓉蓉把他拉到后面的仓库兼办公室,说:“正好有事情和你商量。”

    江之寒给母亲和自己倒了两杯水,才坐下来。

    厉蓉蓉说:“找鹏飞那个新华书店的人,已经同意我们的条件,把客户介绍过来了。再加上小倩这边联系的客户,人家动作很快,比我们前段时间自己跑的客户要主动多了。唉,所以说呀,由上而下的指令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厉蓉蓉喝口水,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现在的地方肯定是不够用。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是再开一个新店呢?还是租一处地方来作仓库?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之寒说:“其实上次小倩说起拿到大合同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事情。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等一等。”说着,江之寒走出门去,过了两分钟,走回来,手中多了一份中州市的城市地图。

    江之寒摊开地图,拿起一支铅笔,指着说:“妈,你看,中州五区六县,市区,江南区,和北山区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大的市区范畴。我们现在的店在市区的东南部,而小倩拿到的客户多集中在北山区和萧山区,那边也是重工业和大型企业很集中的地方。虽然现在我们的书店有了不小的名气,但从交通方便来看,能辐射到的区域也就是市区,最多加上江南区的一部分,毕竟不会有太多的人坐很久的车,专门跑到一个书店去采购的。”

    江之寒用铅笔把大的市区的范围圈起来,以现在书店的地方为起点,划了一条对角线,“你看,如果我们要选第二家店来覆盖中州市的话,北山区恰好就在对角线的另一端,离我们的批大客户很近,又能很好的覆盖现在书店完全不能顾及的地方。我听说,北山区那边租房更加便宜,所以选择那个地方应该是个好主意。”

    厉蓉蓉想了想,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到那边去看看租房的事情。如果在那边开一个分店,你觉得让谁去主持比较好?”

    江之寒说:“这个事情,你应该更有言权。天天都和他们一起工作,心里总是有杆秤。”

    厉蓉蓉说:“几个人当中,肖虹,小倩,和鹏飞都不错。其实冷倩这个孩子也不错,虽然话少一点,但做工作很细致。说来说去,我们这里的人还是年纪都太小了,让他们独当一面,我总归不太放心。再有一点,说到底呢,老实讲,我还是对鹏飞和小倩更信任一些,尤其是单独在外面主持事情,没有监督的情况下。”

    江之寒仔细想了几分钟,建议道:“我的看法呢,是这样的,仅供你参考,这件事最后还得你来拍板。鹏飞这一次自己出去跑下来一个重要的关系,让我对他很有些刮目相看。但他年龄最小,北山那边离家相对较远,我觉得还是让他留在这边比较好,进货和市区这边跑跑关系,都压在他身上好了。小倩呢,至少是需要经常去北山那边看看的,特别是才开始的时候,单子是她跑下来的,恐怕她多多少少还得去照看一下。我个人倒是倾向于冷倩和肖虹的组合,一个比较细心,管理库存和日常业务,还有出纳,应该比较合适;另外一个比较敢担事,性格比较外向,负责销售和跑政府机构的关系应该比较拿手。再加上她们俩一起进来,关系也比较好。至于说信赖么,把财务制度做得严密一点,应该不是问题。我看她们俩品性都很好。”

    厉蓉蓉说:“那我再考虑一下,这两天就把这个事情定下来。还有一个事呢,就是去了趟偃城以后,回来我仔细打了下算盘,以我们现在的进货量,有些东西自己跑那边批进货比较合算。即使是加上运输和差旅费用,也是那样比较便宜。还有一个好处是,那边的书要早一些到,有时候早个三五天,也有早个两个星期左右的。如果我们自己去跑,大概能和这边的批商差不多同样时候拿到东西。”

    江之寒沉吟道:“其实最好呢,是那边有个认识的人,兼职的帮帮忙。我们现在量还不算很大,一个星期一次货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但既然现在没有,我看还是让鹏飞多跑跑吧。有的热门书,能早进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多吸引很多顾客,大家都伸长着脖子在等。我上次和小芹姐打电话,她启了我,我们现在做的广告可以在量上面加一倍,这加的一部分呢,不拿来打整个书店的广告,而是集中在推出一两本正在热卖的新书,用最热门的书把顾客吸引过来。如果他们觉得这里好,一定会再回来做回头客的。广告词方面,我们开始也不太讲究。这个事情,我拜托了小芹姐,让她帮忙修改一下,回头她会给店里打电话的,你听她的就好。”

    厉蓉蓉说:“小芹这个姑娘,帮了我们不少忙,什么时候怎么去感谢一下?”

    江之寒笑道:“这个再说吧,呵呵,我春节后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帮她逮了一条大鱼,她一直感激不尽呢。”

    晚上刚回家,江之寒就接到伍思宜的电话。

    伍思宜说:“明天如果没有事的话,放学后到我家里来一趟。”

    江之寒问:“什么事?”

    伍思宜不耐烦的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江之寒偶尔打电话找伍思宜帮忙,她总是很仗义帮忙,而且在江之寒的心里,伍思宜也是很亲近的一个朋友。江之寒说:“明天我们班主任好像要加一节课,可能会比较晚。”

    伍思宜说没关系,江之寒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江之寒敲开伍思宜的家门,见她穿着一件全丝绸的,白底绣梅花的连衣裙,笑道:“好漂亮的衣服,不过这个天穿连衣裙是不是太早了?”

    伍思宜不理他,说:“进来吧,把鞋换了。”

    江之寒一边换鞋,一边问道:“伍阿姨呢?”

    伍思宜淡淡的说:“去岭南了。”

    江之寒问:“出差么?”

    伍思宜说:“可以这么说吧。”

    江之寒换好鞋,四下打量一番。伍思宜的家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单元房,客厅非常的宽敞,家具布置都走的是现代欧式的风格,家里大概开着暖气,比外面暖和不少。

    跟着伍思宜进门左拐,就进了饭厅,是和厨房连成一体。地板是木制的,厨房的设备闪着好看的金属的光泽。江之寒看见漂亮的长方形饭桌上摆着几个菜,还有一瓶红葡萄酒,笑道:“我可是晚饭没吃就跑来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

    伍思宜打开壁柜,拿出两个裎亮的葡萄酒酒杯,放到桌子上,还拿出一张丝绸似的红布,把酒杯轻轻的擦拭了几下。

    江之寒笑道:“这么正式,我会坐立不安的。”又问:“这些菜是你做的么?”桌上放着三菜一汤,数量不多,但都是做功考究的菜肴,一道泡椒鱼头,一道尖椒牛柳,一道响爆鳝糊,汤是墨鱼炖鸡。

    伍思宜坐下来,说:“不是我做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江之寒翘起大拇指,“了不起!大小姐,我从前真你了。想不到你不仅出的厅堂,还入的厨房。”

    伍思宜哼了一声,说:“我爸我妈都不会做菜,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经常在外面饭店里吃。我妈偶尔在家里做,味道真是太糟糕了。外面的东西再好吃,吃多了总是腻味。从初一开始,我就买了两本菜谱,自己周日研究来着。做菜其实一点儿不难,或许我是个有天赋的也难说。”

    江之寒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肚子不由咕咕的叫了两声。自从练功以后,江之寒的食量大增,大概是因为运动量太大,又在长身体的缘故。

    伍思宜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为江之寒倒了小半杯红酒,说:“你是饿死鬼投胎么?先吃点垫着肚子吧。”

    江之寒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突然又停下来,看着伍思宜的眼睛说:“这么正式的宴请,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伍思宜白他一眼,“爱吃不吃。”

    江之寒拿起筷子,夹上一筷鳝糊,一口吃下去,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为了这美味,把我自己卖了也成。”

    着话,筷子毫不停顿,片刻就扫遍了几个菜,口中包着菜,还不停的评论说:“这个泡椒味道很辣很正,怎么做的?嗯,辣味里这个鲜,搭配的绝了。还有这个尖椒牛柳,上次在饭店点了一次,远不如这个,勾芡勾的太重。”

    着江之寒风卷残云的扫荡着桌上的菜,伍思宜的嘴角慢慢舒展起来,展开一丝笑容。

    江之寒一顿猛吃,总算给肚子垫了个底,看见伍思宜停筷不吃,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你怎么不吃?再不吃就被我一个人全吃光了。”

    伍思宜说:“做了饭,好像就没有胃口了。”

    江之寒想到伍思宜做这些精巧的菜,大概花了不小的功夫,越不好意思起来,放下筷子,为伍思宜盛了一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摇头赞道:“很鲜,喝点汤吧,也许就有胃口了。”

    伍思宜浅浅的喝了口汤。

    江之寒说:“今天好文静哦,有点认不出你了。做这么丰盛的晚餐,总有个缘由吧,说来听听。”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的眼睛,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之寒啊了一声,“这样啊。”举起酒杯,说:“生日快乐,思宜。”

    伍思宜眼睛亮了亮:“你叫我什么?”

    江之寒说:“思宜呀,不可以么?我最近突然觉得,叫全名很生疏,不如叫名字亲切。”

    伍思宜说:“那你叫倪裳什么?裳……?”

    江之寒干笑一声,“一个字的名,叫起来倒是怪怪的。哎,我的酒杯还举着呢。”

    伍思宜举起杯子,和江之寒碰了一下,浅浅的抿了一口,眼神迷离,好像看着远处,没有焦点。

    江之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话找话的说:“真是不巧,你的生日,阿姨碰巧又出差去了。”

    伍思宜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说:“生日到了,所以自己做了一桌菜庆祝一下。和你操办的生日宴会比,这样的生日是不是有些太凄凉?”

    江之寒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开玩笑说:“做了一桌菜,没想到便宜了一个饿疯掉的家伙。”

    伍思宜说:“别不好意思了,放开肚皮吃吧,我只想喝一点酒。”

    被她这么一说,江之寒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联想起不久前自己给倪裳办的生日宴,那时候一心想着如何讨玉人一笑,遂竭尽所能,广邀好友。回头来看,无论是阮芳芳别离后的伤感,还是伍思宜一个人生日的落寞,在那场生日的反衬下,越显得刺眼起来。所以,显摆终究是不好的,就如楚明扬所说,老大,以后叫我们咋办呀?

    江之寒从来没想过伍思宜是那种朋友寥寥的人,他问伍思宜:“过生日,怎么不请朋友同学聚一聚呢?”

    伍思宜说:“中午一起吃过饭了,晚上本来说去唱卡拉ok,不过今晚不太想吵吵嚷嚷的。”

    喝了一口酒,伍思宜问:“你知道我妈去岭南干什么去了?”

    江之寒反问说:“不是出差谈生意么?”

    伍思宜说:“名义上是这个样子,实际上呢,是去陪她的新男朋友。”

    舍了相依为命的女儿的生日,独自去远处约会,这恐怕是伍思宜今天神情寥寞的最主要原因吧。江之寒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埋头狠吃了几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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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伍思宜的生日(下)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说:“我妈这个对象,是文化宫的一个干事,搞美术的,出出版画,画画漫画什么的,勉强算个艺术工作者。认识我妈之前,也在报章杂志上投个稿,表了些不痛不痒的东西。自从认识了我妈,现在……呵呵,已经是中州市美术协会的会员。这还不满足,现在正撺掇着我妈赞助,帮他办个人画展呢。这一次去岭南一个边镇小城,说是去采风的,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我妈的公司在那里有很大的生意,再加上小城不比中州这样的规模,在那里设法捣腾个画展什么的,操作起来可是相对容易不少。”

    江之寒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说:“所以,……你觉得,他是冲着你妈的钱来的,其实并不爱你妈。”

    伍思宜哼了一声,“爱?谁又知道?不过,他的眼神不正,心术也正不到哪里去,我却是知道的。”

    江之寒说:“兴许……你不想你妈找男朋友,对他一开始就有偏见呢?”

    伍思宜说:“偏见么?我倒是真有的。我最讨厌的就是留着一头长头,装艺术家气质的男人了。”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谚语不是说,我之毒药,人之蜜糖。你不喜欢这个调调,但你妈偏偏喜欢,怎么办?既然我们年轻人,平常说起来,都不喜欢父母无故干涉我们的事情。将心比心,你妈谈恋爱,也不必按照你的审美标准来吧。”

    伍思宜说:“第一印象不是主要的。这个家伙,比我妈小了五岁,结过一次婚,这些也还罢了。他是个聪明人,左手拿了我妈的钱,右手就用它来给我妈买礼物,给我买礼物。我爸是干什么的,干银行的,很小时候我爸就教育我说,傻子拿了钱才藏到被窝里,聪明人,就应该拿去再投资,只有钱生钱,才是正确的道路。他也是个会再投资的家伙,你看,我妈拿了自己的钱买的礼物,高兴的不得了。”

    江之寒说:“我没有任何立场替他辩护,但怎么听起来,他不管做什么事,在你眼里都会是所图不良呢?”

    伍思宜冷笑一声,“他背后还对我讲,思宜,你是我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女孩中最漂亮最有气质的。我说,是么?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漂亮呢?你猜他说什么,他说那些俗人都没有现真正的美的眼睛。”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

    伍思宜看着他,嘴角微微的上翘着,问:“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太假?我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十五六岁的女生么,江之寒?”

    江之寒摸摸鼻子,“这个么?我最近倒是认识了不少漂亮女孩,你也算是一个。他恭维你,也许夸张点儿,不过就算说你是最漂亮的,也不算离谱啊。”

    伍思宜似笑非笑的直视着江之寒,“是么?”

    江之寒坦然的说:“当然啦,我又没有什么动机刻意讨好你。”

    伍思宜接着说:“他的问题呢,就是把我当作平常的高中女孩儿,说的话做的事看似聪明,反而暴露了本性。我告诉过你,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当年呀,我爸升任市行负责信贷的副行长以后,身边的狐狸精就多了起来。我爸为了显示他的清白,有些认识的女人也是会公开介绍给家里的,说是工作关系或者普通朋友。我对我妈说,那些狐狸精,数那个小牛最危险。我妈当时说什么来着,说小牛看起来倒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儿。结果呢?其他的人不过是过客。呵呵,就是她,让我爸终于决定要抛家弃子,现在正准备着正式迎娶她呢。”

    江之寒张了张嘴巴,不知道如何回她的话,最后说:“再怎么讲,你妈比你多吃了二十年的饭,多见了二十年的人,这几年又在商场上混,尔虞我诈见的多了,识人的本领怕是比你更高吧。”

    伍思宜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不是大家都说,当局者迷么。再说了,这个人,几乎恰好是我爸的反面。我爸这个人吧,没有受到诱惑变心之前,对家里还是很好的,工作上能力强,平时话不算多,甜言蜜语更是从没说过,更别说什么浪漫了。而他呢,最拿手的就是这些,正好对了我妈的胃口。自从离婚以后,她一心想的不就是找一个我爸的反面,来证明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江之寒看着伍思宜的眼睛,柔声问道:“思宜,问句也许不该是我管的事,你希望有一天你父亲和伍阿姨复婚吗?”

    伍思宜看着自己的酒杯,了一会儿呆,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说:“我想什么又有什么用?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商界的女强人,一个在银行呼风唤雨,春风得意。谁又会放低了姿态,去迁就另一个人?”

    江之寒说:“但他们有你呀,也许为了你,也许,你可以是那个胶合剂。”

    伍思宜垂下眼睛,不说话。

    江之寒说:“我这样讲,可能是太多管闲事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他们来说,最好的不是现在身边的人,而是重新回到以前。你就得有所行动。光这样坐着,你想要的是不会生的。”

    伍思宜突然笑起来,“现在这样也挺好。我告诉我妈,爸上个月给我的零用钱可比你多一倍哟!下个月再告诉我爸,我妈上个月的零用钱可是盖过了你哟。呵呵,让他们攀比吧。你看,他们离婚几年,我买的衣服和化妆品的档次都升级好几次了。”伍思宜好像越笑越开心,侧过头去,有一滴眼泪滑出来。

    吃了饭,江之寒申请要洗碗,说总不能白吃寿星的饭吧。

    伍思宜摇摇头,说:“我呢,要过一个特别的生日,给自己买礼物,为自己做饭,再自己洗碗,不好吗?前天,我拉了小倩去买礼物,她还以为我是给我朋友买的呢。”

    江之寒看了一下表,拍了一下脑袋,说:“不好意思,今天过些时候还约了一个长辈,谈件重要的事情。我得走了,生日快乐,思宜,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伍思宜向他挥挥手,“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听到关门的声音,伍思宜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怔怔的了回呆。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慢慢站起来,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打开水,滴上洗涤液,慢慢的清洗起碗筷来。她做的很慢,也很仔细,每一个碗都洗过两遍,再用软布轻轻的擦干,小心的叠起来。

    伍思宜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不小心,有个碗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片。她看着满地的瓷片,好像不能理解生了什么事情,最后狠狠的对准一块大的残片,踢了一脚,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门铃声在这时响起来,伍思宜没好气的问:“谁呀?”见没人回答,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江之寒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伍思宜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打开门,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江之寒走进门来,自己换了鞋,拿出一个小包,说:“生日快乐。”

    伍思宜打开包裹,却是一个小巧的漂亮的皮夹。伍思宜哼了一声,嗔道:“没想到小倩却是个多话的人。”嘴角却忍不住慢慢的翘了起来。

    前天伍思宜去和小倩逛店的时候,在友谊商场看到一个皮夹一个手提包,她都很喜欢。犹豫了很久,伍思宜还是选了手提包。小倩当时以为伍思宜是给朋友买生日礼物,问她皮夹挺适合她的,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个呢?伍思宜摇摇头,没有说话。江之寒借口有事出了伍思宜的家门,想要给她买一件生日礼物,却不知道买什么好。打个电话给小倩,想问问她伍思宜的喜好,知道了这件事,便匆匆的打车去买了这个皮夹。

    江之寒走进厨房,看见一地的碎片,笑道:“刚才被你做菜骗到了,结果大小姐毕竟还是大小姐,洗个碗花了几个小时还没有洗完,倒是砸碎了一个。”拿来扫帚,把碗的碎片清干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蛋糕,插上两根蜡烛,一根是一阿拉伯数字1,一根是7,笑着对伍思宜说:“别多愁善感了,让我们来过一个一点都不凄凉的生日。”

    伍思宜坐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之寒点上蜡烛,关上灯。

    江之寒说:“快许愿吧。”

    伍思宜摇摇头,说:“不是要过快乐的生日么?还没唱歌呢,我不要听那大家都唱的生日快乐歌,你给我唱别的吧。”

    江之寒为难道:“我的声音可不怎么好听。”

    伍思宜只是看着他。

    江之寒说:“可是,我能唱全的歌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唱什么呢?义勇军进行曲?还是两只老虎?”

    伍思宜说:“也行啊,都可以的。”

    江之寒这下没了辙,苦思冥想了一分钟,说:“倒是真想起来一,我不一定唱的全,你就将就听着吧。”

    他吸了一口气,看着伍思宜的眼睛,认真的唱起来: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

    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他流浪在街头

    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

    他却总是摇摇头

    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握着我的手

    跟我一起唱这生日快乐歌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伍思宜温柔的说:“唱的很好听呢。”一口气吹灭了两根蜡烛。

    江之寒打开灯,问:“有许愿么?”

    伍思宜嗯了一声,说:“我许了三个愿,但也许说是怨念更准确一些。这第一个么,希望我妈早点认清画家同志的真面目,和他分手吧。这第二呢,希望我爸不要和姓牛的狐狸精结婚,把她甩了吧。”

    江之寒不由苦笑,说:“唉,你这是何苦来着?哪有人许生日愿望是希望别人分手的?那第三个呢?”

    伍思宜温柔的看着江之寒,说:“人家说,第三个才是最想要的,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在心里面,伍思宜默默的念着,也许我有些卑鄙,但在我十七岁生日的夜晚,伍思宜的第三个愿望就是:

    倪裳和江之寒,你们快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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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食堂内外的老鼠

    自从寒假以来,江之寒去杨老爷子的家里愈勤了。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请教功夫,擒拿手的功夫比以前学的要复杂许多,单靠自己领悟是远远不够的。到了后来,有事没事江之寒喜欢往老爷子家里跑,心里已经把他当作像去世的外公一样,有了亲人间的那种感情。

    虽然老爷子生活规律,生性洒脱,无论是品茶养花,都充满着生活的情趣,江之寒总觉得他一个人独自守着一个四合院,妻子早逝,膝下无子,是一件有些凄凉的事情。江之寒去的多了,慢慢的把四合院也当成了一个家,有时候周日坐在里面附庸风雅,品品茶,安静的一坐就是一下午。老爷子笑说,你这个年龄,这个耐性倒真是难得,不像十六七岁的小孩,倒有些像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杨老爷子虽没上过正规的大学,但涉猎的东西还是很广的。从中医到诗词古文,都颇有些造诣。受楚明扬的影响,江之寒也读不少古书,从文心雕龙到古文观止,从三言两拍到明清小说,都囫囵吞枣的看过。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向杨老爷子讨教,才现他这方面的造诣很深。两人常常在四合院的天井里,泡上一壶茶,从日落西山说到月上枝头,江之寒每次都感觉获益匪浅。

    这个周一的清晨,江之寒由于有个疑问琢磨不透,一大早就跑到杨老爷子家里去请教,然后从那里直接去了学校。第三节课刚下,江之寒就看见陈振中在教室门口向他招手。江之寒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食堂出了什么大事?肖邯均可是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派人来找过自己。

    周六的时候,由于前几天接到消息,下周一会有上面卫生检查小组下来检查学校清洁卫生,食堂毫无疑问会是一个重要的目标。肖邯均这一个星期以来,都把厨房和餐厅的清洁当做头号大事来抓,减少了每天供应的菜肴品种,腾出多余的人手,力争不要有任何的卫生死角。

    星期六上午,肖邯均接到温副校长的通知,检查组提出中午就在七中食堂用餐,而且点名要吃平时老师同学们吃的家常菜,标准是四菜一汤的工作餐。这两个月来,七中食堂声名鹊起,私下被很多人评为市区中学当之无愧的第一。

    为了这个临时安排的工作餐,肖邯均伤透了脑筋。左思右想,还话向温副校长具体请示了一下,温副校长在电话里说,晚上学校领导还会在市中心商业区的酒店宴请检查组领导,所以中餐的要求就定为家常菜,中州特色菜,不要用太名贵的食材,但味道一定要保证。

    有了这个指示,肖邯均找来吴老师傅,商量了好一阵,总算定下来菜谱:

    荔枝全鱼

    魔芋烧鸭

    蒜泥白肉

    椒盐茄饼

    鲜蘑鸡块汤

    吃是蟹黄小笼包

    周六的下午,肖邯均召集食堂所有的职工开了个短会,重点强调一下这次卫生检查的重要性,又具体的落实了分包责任制,食堂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角落,都落实到具体的负责人身上,出了差错唯他是问,不仅是这个季度的奖金全部泡汤,还要考虑内部的纪律处分。

    晚上营业结束以后,肖邯均还不放心,带着陈振中,楼铮永等几个亲信又巡查了一遍,才锁了门离开。

    楼铮永出了食堂的门,正想着怎么打周末傍晚的时间,就看见江之寒和一帮同学在篮球场上打球。楼铮永跑过去加入他们,一起玩半场3Vs3的对抗。

    了没几分钟,江之寒就现楼铮永是个高手,身体素质特别的出色。江之寒这边,顾望山和陈沂蒙身高都和楼铮永差不多,但单防他的时候,总是被他用力量硬吃。无论是背身还是正面的上篮,两人根本抗不住他,毕竟十六七岁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论力量和成年人颇有些差距。

    江之寒好胜心起,主动轮换去防楼铮永。楼铮永很快现江之寒的身体素质,尤其是力量,比那两个小伙子强了太多。楼铮永连续两三次正面硬突江之寒,他不仅脚步跟的上,力量对抗上也不差,让楼铮永最后出手的时候有些难受。楼铮永换成背打,拿了球撅起**往里面挤,江之寒一只手搭在他后腰上,倒是使出了老爷子传授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要诀,和楼铮永对抗。更让楼铮永难受的是江之寒的小动作,每次他翻身跳投前那一下,江之寒似乎都能预判到,在他腰背上的手会使出暗劲,来影响他腾空后的平衡感。

    后,楼铮永不得不使出自己的绝活,就是突破结合十四五尺左右的跳投。他的跳投很准,江之寒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防守。这一场攻防对抗,成了今天这场比赛的焦点,到头来靠着精准的手感楼铮永还是略微占了上风。

    断断续续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对抗,大家都大汗淋漓,舒畅的收工了。江之寒衷心的竖起大拇指夸赞楼铮永,楼铮永哈哈笑着说,你是我遇到最难缠的防守,再打几次你把我琢磨透了,就更糟糕。江之寒邀请说,一起去买杯可乐喝,楼铮永说自己喝不惯那个,还是喝泡的茶比较好,和江之寒他们说了再见。

    楼铮永想起自己的茶杯还放在食堂厨房里,便回头往食堂走去。刚上食堂的斜坡,迎头遇到了左冷芒。

    左冷芒原先是在采购处上班的,前两个星期被肖邯均调离了岗位,去了厨房,这段时间一直在闹矛盾。肖邯均私下告诉楼铮永,本来做采购的,在卖家那里拿点回扣,只要不过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肖邯均上任以后,作了详细的市场调查,把各种蔬菜肉类和调料的价格都规定了一个明确的范围,不能任了采购员自己报的,这能拿的回扣的量就少多了。开始的时候,肖邯均在温副校长的支持下,调走了原先几个负责的不听话的人,还是震慑住了左冷芒,规规矩矩的做了一段时间。后来肖邯均把这一块基本上都交给陈振中负责,左冷芒又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左冷芒想出来的办法其实也不稀奇,你不是规定了一个大概的价格范围嘛,我也有对策。他专门跑去买一些刚刚过期或者过期一阵的不那么新鲜的食品,可以拿到更低的价,差价都进了自己的荷包。陈振中现以后,是警告了他几次的,但事情不算太严重,他打的又是擦边球,倒也不能把他怎样,只能向肖邯均汇报备案而已。前几个星期的时候,左冷芒买回来的豆瓣酱,打开一看里面都霉掉了。借这个事情,肖邯均果断的把他调离了原来的岗位,从此之后没看见他的好脸色。左冷芒是学校的正式雇员,不是合同制的,一下子肖邯均拿他也没太多办法。

    左冷芒看见楼铮永,鼻子里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天,从旁边走了过去。楼铮永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迷惑:这家伙这些日子走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路子,天天迟到早退,反正你扣完了我的奖金还是要照工资的。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晃悠?

    星期一一早,楼铮永就去了食堂。比他来的还早的是吴老师傅带的两个徒弟,他们俩不仅要预备早上的糕点食物,今天还要提前做些前期的准备,中午的时候要招待检查组,食堂提供的菜品比平时也更讲究。其中有一个提前准备的,就是预先熬一锅猪骨头汤,中州这边叫高汤,做很多菜用它来代替白水,会鲜美很多。

    楼铮永四处看了看,就回自己的地方工作去了。六点多的时候,楼铮永瞥见左冷芒进了门,心里疑惑道,这家伙,还真是早到迟退了,难道是因为这两天检查组要来的原因?楼铮永埋头忙着自己的事,大概到了八点钟左右,抬头看见左冷芒从旁边走过,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嘴里好像还轻轻的哼着句小曲儿。

    九点半的时候,肖邯均来到二楼,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四处巡视了一下,停下来问楼铮永:“怎么样?今天不会出差错吧?”

    楼铮永回答说:“应该不会吧。”待到肖邯均走了,楼铮永不由想起这几天左冷芒的奇怪之处,这家伙明明是在一楼干活的,和上面的人说不上关系多好,一大早跑到二楼来转悠一圈干什么?楼铮永越想越觉得有几分蹊跷,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楼铮永作过多年的侦察兵,心思缜密,而且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他放下手里干的活,跑去找吴师傅的两个徒弟,问:“今天早上都有谁到二楼来转了转?”

    两人说了五六个名字,除了左冷芒,都是平时这个点在上面做事的,或者经常上来打招呼聊天的。

    楼铮永又问:“你们早上都做什么了?”

    两人说:“馒头包子和糕点呀。还熬了一锅高汤,盖着呢,吴师傅中午做饭的时候要用的。”

    楼铮永皱着眉头想了想,走到放高汤的地方。因为食堂的用量很大,所以熬汤的锅是用一个很大很深的锅,盛满了一个人根本是端不动的。楼铮永打开锅盖,往里瞧了瞧,不知道加了什么料,汤的颜色很浓,看不出什么异常,拿来一个大汤勺,搅了搅,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楼铮永心想,我这个斗争的弦还是绷的太紧了。

    十点一刻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疯了似的忙碌起来。吴师傅已经到了,去里间换衣服,准备开始亲自切菜摆盘,开始初期的食物准备。

    楼铮永在自己的工作间做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放下手上的活计,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江之寒说的话,在这个地方要多看多说,多提意见,不要怕担事。楼铮永看到自己的活儿差不多要干完了,就走出去,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空置不用的大锅,叫来方卓,说要把高汤腾到这一个空着的锅里面。

    方卓抱怨说,大哥,我忙着四脚朝天呢,你这是做的哪门子无用功?楼铮永在这几人里威信颇高,他说少废话,两分钟就干好的事,和方卓一起抬起锅,把汤倒出来。汤倒完了,方卓看了一眼原来的锅,叫了一声,险些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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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和陈振中一起快步往食堂走。

    江之寒问:“出什么事了?”

    陈振中低声说:“有人在熬汤的锅底不知道怎么黏了只小老鼠。”

    江之寒睁大眼睛,“什么?!”

    陈振中说:“具体的事情,我不是全清楚。是铮永现的,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

    江之寒心里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肖邯均的办公室。

    肖邯均看他进来,示意陈振中关上门。

    江之寒急着问:“有人要搞鬼?”

    肖邯均点头说:“完全是肆无忌惮的招数啊,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么下作的事情,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江之寒问道:“知道是谁吗?”

    肖邯均说:“九成是左冷芒这家伙了,前不久才被我从采购处赶了出去,不过应该还有人配合吧。”

    江之寒说:“今天先得应付过去,别出了差错,别的事,我们可以慢慢算账。”

    肖邯均说:“你放心,现在只有振中,方卓,铮永,吴师傅的小徒弟,和你我知道。我已经吩咐吴师傅的小徒弟不动声色,再熬一锅汤,味道差点无所谓,赶快弄好了放在那里,当作什么都没生。”

    江之寒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肖邯均冷笑道:“应该是高汤熬好以后,放在那里,有人往里面锅底黏了只死老鼠。这个嘛,真是够无聊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呀,难道是要撕破脸皮和我们大干一场?”

    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检查组的领导们到了,先在一楼巡视了一番,就上了二楼。看得出来,检查组的同志们对于七中食堂的改革很感兴趣,有两位还站在橱窗外面,看吴老师傅在那里现场操作,进行烹饪。七中食堂的透明橱窗和现场操作是独有的特色。负责后勤的温副校长,总务处的吴处长,和宁校长都在一边作陪。

    肖邯均抱着手,站在操作间背后的阴影处,面色阴沉。

    吴师傅正在操作,在他旁边当助手的是他的小徒弟和另外一位叫傅斯林的。小徒弟正忙着切姜蒜,吴师傅示意要用高汤,肖邯均看见傅斯林揭开高汤的锅盖,拿起大勺,深深的沉下去,使劲的搅动了几下,脸上不由浮出一丝冷笑。

    傅斯林搅了几下,吴师傅侧过头来,皱眉说:“还磨蹭什么,搅来搅去有什么用?赶快把汤舀过来。”站在后面的肖邯均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江之寒逃掉了第四节课,还好是李老师的课,他对自己还算纵容。坐在肖邯均的办公室里,江之寒拨通了林志贤的电话。

    大概把情况讲了一下,电话那边的林志贤说:“这事儿,可大可小,说大了,是归刑警队管的。你现在和张队长不是还挺熟么?我和他现在关系也很好,等一下打个招呼,让他马上派人来。”

    林志贤又问:“你们有嫌疑人了,是吧?”

    江之寒介绍了一下情况,说:“有动机,在现场,举动很不寻常,应该九成就是了,只可惜没有当场抓到任何证据。”

    林志贤冷笑道:“证据?那倒不用了。只要你确定是他,我们会让他开口的。光要证据,我们的审讯室是拿来干什么的。这些人打的算盘,我不看也知道几分,恶心到你,只要你没有捉贼捉赃,就抵死不认,再要有人稍微护着点,你就拿他没太多办法。不过呢,到了我们这里,这个算盘就打不通了,让他老实说话的方法是很多的。”

    江之寒问:“我要做什么吗?”

    林志贤又说:“你先不要声张,就当什么事没生过。等到张队长和我派的人到了,你悄悄把人指给我们认一认。到时候,我们行动突然一点,突然把他拘回去,多半震慑的效果更好,也可以暂时隔绝他和外界的联系一段时间。如果有人问到你,你先一推三不知,明白吗?”

    江之寒说好。

    林志贤嘱咐道:“如果只是小瘪三想要恶心你,问题不大,我这里会好好修理他的。如果他是有人指使的,你自己也做点准备。我给你说,七中水很深的,如果真是有人要恶心你,我不一定能够摆平,但如果能让下面的人开口,抓住他们的痛脚,即使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至少要剐两斤肉下来,要开什么条件,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到时候我再帮你合计合计。”

    江之寒很诚恳的感谢他。

    林志贤说:“你跟我客气什么?出点子做生意什么的,我不如你,所以我听你的。与人斗这些事情,你远不如我,记得拿不准多来向我请教。我说之寒呀,既然人家这样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反击就要狠辣一点!”笑着挂了电话。

    这么少的人看的书,推荐也算过万了,要感谢大家大力的支持。今天晚上以前会再更一章。)

113 踏上快车道

    老鼠事件生以后,江之寒和肖邯均坐下来分析了很久。

    江之寒说:“真的是有人指使的?”

    肖邯均说:“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据我看,这个可能性很高。吴处长先出头来塞人,被我一口就拒绝掉了。你想啊,我们有温校长的关系,从法律角度讲合同又是独立出来的,对不对?合同上规定,只有两种情况,学校才能单方面终止合同,一,我们无法按期上缴规定的款项,二,有严重的卫生安全事件生。很显然,这第一点不可能生。那么,可以做文章的就是第二点了。”

    江之寒摇头说:“我还是不太相信。按理说,如果是宁校长的授意,他应该不会这么下作吧?他如果想要分一勺羹,过来摆明了讲,只要不过分,我们都是可以考虑的。”

    肖邯均说:“你就错了。人家怎么会知道你愿意让利?对于生意人来说,每一分自己赚的钱,都舍不得分出去,象你这样想得开的其实是极少数。”

    江之寒说:“那你的意思是……就是他授意的?”

    肖邯均说:“这我倒不敢打包票。不过呢,你还不太明白这些事情的操作。即使真是他授意的,他也不会直接说,你去丢只老鼠进去,让他们丢丢脸,我才有借口整治他们。多半的时候,上面的人只是大概的给各方向,暗示一下。一层一层到了最下面执行的人,手段龌龊一点,就不足为奇。再加上那个家伙和我有些私人恩怨,所以可能就会动作更激烈一些。”

    江之寒说:“会不会只是吴处长,或者他那个级别的人指使的呢?”

    肖邯均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的分析看,这种可能性比较小。除非吴处长是疯了,他才会认为食堂这块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一定要分给他些甜头才正常。”

    江之寒揉着眼睛,有些犯愁。

    肖邯均说:“你也别犯愁了。林主任说了,这不是一个机会吗?好好的敲打一下那边的人,对我们以后只会有好处。我看,平时我们还是太温和了一些,有时候强硬一点会更有用。”

    严打已经开始接近半年了,这段时间抓获的犯罪分子据说比以前两年加起来还要多。不管单个案件的量刑是否恰当,中州的治安确实好了很多。以前走在火车站附近的大路上,都常常有人跳出来拦住你要钱,而大街小巷里清晨深夜拦路抢包抢项链饰的案子也是层出不穷。这几个月里,打劫的,偷东西的,行骗的,好像都找了个巢,跑去冬眠去了。

    般的老百姓,都是痛恨犯罪分子的。他们不太理会量刑是否过重,是否合理这些事情。譬如历蓉蓉就经常说,这些持刀抢劫的,都应该枪毙,不管抢了多少钱。所以严打的成果,看在老百姓的眼里,在坊间对市委书记严青天的评价,这几个月就如同火箭一样飙升。

    张队长的刑警队和林志贤的中心,在严打中是严书记手中的两张王牌,林师兄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冲杀在前的急先锋。

    七中食堂老鼠事件后,林志贤专门出面关注了这件事。他现在是中州公安系统的大红人,谁都要给个面子。消息很快反馈回七中,涉案的人暂时被定性为“破坏社会安全”的罪行。林志贤说道,学生是国家的希望和最需要保护的人群,任何企图制造恶**件有可能威胁他们健康的罪犯,都需要被最严厉的惩罚。

    这个消息传到七中以后,从上到下都有不小的震动。宁校长意识到自己低估了食堂承包者背后的能量,开始重新打起自己的小算盘。而食堂的员工,无论是不是心服,对肖邯均的敬畏之感却是陡然倍增―――肖经理看来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趁着这件事的威慑力,肖邯均开始大张旗鼓的整顿食堂秩序,调配人员配置,暂时的学校方面没有任何的异议,对他的行为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历蓉蓉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和人谈判新的店面的租赁问题,还要应付越来越多的订单,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食堂和书店这两边的具体营运,江之寒能插手的也不多。虽然肖邯均和历蓉蓉定时的都会和他沟通两边的最新进展,大多数时候江之寒做的不过是提几句建议,别的事情都留给他们去操心,自己还按照自己的节奏上学,看书,练功,约会,和规划下一步的事业方向。

    这两个星期最让江之寒头疼的一件事,就是石琳每周末都拉着他一起去相亲。按照这个时候中州的风俗,相亲第一次见面,男女双方通常都会带一个人同去。不过一般女孩子带去的都是媒人,长辈,或者闺中好友,偏偏石琳喜欢拉江之寒这个干弟弟同去。

    次和刘一祥的见面,给石琳留下了心理阴影,让她对相亲这件事相当的抗拒。对于母亲安排的相亲,她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最终只好把痛苦转嫁一部分到江之寒的身上。

    这个周六傍晚,江之寒陪石琳相亲回来,石琳邀他上去喝口水。江之寒看了看家里的房间,灯熄着,母亲还没回来,父亲大概也去书店帮忙去了。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便跟着石琳去了她家。

    石琳妈妈一见他们回来,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见面的情况。

    石琳放下包,伸了个懒腰,说:“这个嘛,比以前两个还稍微地道一点。”

    石琳妈妈高兴道:“就是第一印象还不错?”

    石琳说:“我可没说这话,我只是说比前两个还地道些,至少人还有礼貌,看起来还老实。不过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实?”

    石琳妈妈抱怨说:“你这个孩子,说的什么话?”

    石琳说:“您不是说过吗?一米七二以下的一定不能要,这个可没有达到你的标准。”

    石琳妈妈说:“介绍人说的刚好一米七二。”

    石琳捂着嘴笑道:“虚假情报哦,走的时候,我让之寒去和他站在一起,悄悄比过身高了。”

    石琳妈妈问江之寒:“有多高?”

    江之寒说:“也差不太多了,多垫几层鞋垫就有一米七二了。”引得石琳扔了一个靠枕过来。

    江之寒存心报复石琳,一本正经的对石琳妈妈说:“其实身高差一点不是大事情,阿姨。我看啊,这个人很老实,以后要是和琳姐结婚,琳姐一定可以管得他死死的。”

    石琳狠狠的盯着江之寒,石琳妈妈眉开眼笑的说:“这个好,这个很重要。琳琳从小就好强,要是两个人都好强,就容易起矛盾。”

    江之寒推波助澜的说:“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呀,我看他对同来的姑母很尊敬,看来是个孝顺的人,以后应该会对您和石叔叔很好的。”

    石琳妈妈说:“好,好,我找个时候去和他见个面。”

    江之寒又说:“而且呀,他很喜欢琳姐,吃饭的时候眼睛只顾看琳姐,除了面前的那盘菜,其它的菜都没有动过。”

    石琳大叫一声,“江之寒!”,不穿鞋就跳下沙,跑过来打他。江之寒跳起来,到处躲着。

    石琳妈妈笑道:“你们这两姐弟,别闹了,你爸还在书房里办公呢。”

    正说着话,石厂长推开书房的门,走出来,说:“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今天还不错么?”

    江之寒笑道:“石叔叔,今天这个不错哦,有成为你女婿的潜力。”

    石厂长拉着女儿的手,和她一起坐到沙上去,“你看看,女孩子家,怎么鞋都不穿,到处跑?”又问江之寒:“陈书记家的电话号码好像换了,你有新的号码没有?”

    江之寒说有的,一边拿出通讯录,找陈沂蒙家的电话号码,一边问石厂长,“最近厂里还好么?四厂合并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石厂长叹口气,说:“我为这个可是愁白了头。市里领导话了,四厂的职工一个也不能裁,要保持稳定。这也是饮鸩止渴啊。又没有财政补助,又塞过来这么大一个包袱,厂里面的效益刚刚好一些,以后怎么办?

    江之寒跟着叹了回气。

    石厂长又说:“上次陈书记推荐了个人,叫肖邯均的,后来是在你们承包的食堂干,是么?”

    江之寒说:“没错,他现在是我们在食堂那边的负责人,非常能干的一个人。”

    石厂长看着江之寒,犹豫了一下,问:“你和他关系如何?”

    江之寒说:“挺好的。”

    石厂长说:“他……应该和陈书记关系不错吧?”

    江之寒说:“陈书记好像是挺欣赏他的。”

    石厂长沉吟了一阵,说:“小寒,你和琳琳这么好,就像亲姐弟一样,我不妨和你说句交底的话。什么时候你帮我约一下肖邯均,一起吃个饭,看能不能找机会修补一下与陈书记的关系。”

    江之寒坐直了身体,问:“哦?陈书记他……”

    石厂长说:“这次合并的事情,开始就有消息传出来是陈书记力主的。他一直没有给我透个风声。现在这个裁员的问题,虽然是市里的意志,但市里征求局里意见的时候,我听说陈书记是最坚决支持一个人都不裁的。他这么做,不一定是针对我。但依我们往常的关系,按理说应该和我打个招呼,让我有个准备的。”

    江之寒缓缓点了下头,猜测道:“我看八成还是他想要政绩吧?”

    石厂长说:“那时候他让你传话,帮忙解决小肖的工作。当时厂里才裁了人,位置倒是有几个,都是干粗活的。我担心托他的人看不上,才拖了一阵。现在看起来,怎么凭空生出一个位置来,也应该尽快安排的。这个事情的关键,不是有没有解决一个人的工作。关键是……领导心里,大概留下了个不太听话的印象吧。”

    星期天一早,江之寒就去了市图书馆,抱了一摞书去还。还了书,迎面遇到姗姗。

    姗姗说:“我知道你今天会过来。中午明矾也要过来,一起出去吃中饭。”

    江之寒答应了,坐在阅览室里呆到十二点,就下楼找了姗姗,一起去了刘老板的饭馆。

    姗姗看看表,瘪瘪嘴说:“这家伙,还要让我们等。”便叫了两个凉菜,和江之寒坐下来。

    姗姗看着江之寒,笑道:“我可是听说了有人在这里苦等四个小时的事迹。”

    江之寒摇头苦笑,“哎,刘老板这人,我就知道他会拿出来说。”

    姗姗叹道:“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才会那样吧,看着你们,有时候真想再年轻几岁!”

    江之寒笑道:“姗姗姐,你才多大呀?和我们其实也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姗姗说:“上次去了倪裳的生日宴,看到一大群年轻人,突然觉得自己好老。哎,现在的工作,朝九晚五的,也确实够无聊。”

    正说着话,明矾转过屏风,走了进来,一脸喜色的样子。

    江之寒待他坐下,说:“我最近看报纸,好像隐隐约约的有文章提到证券市场的启动踏上快车道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明矾坐下来,喝口茶,说:“最近了篇论文,不容易哦,本科生一般很难**文的,也是托荆老师的福。”

    江之寒和他碰了一下杯,恭喜他。

    明矾说:“你说那事,也是真的。最新的消息是,准备程序已经就绪了,时间大概会提前到十二月左右。”

    江之寒吃惊道:“这么快?”

    明矾笑道:“那是,我们现在要的是深圳度嘛,今天飞飞机,明天就要飞飞船,后天就要准备上月球!”

    江之寒消化着这个消息,“这样啊,外面还没有传出这个消息。”

    明矾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过两天你也许就看到报上会登了。真正的内部消息是,中州可是有三家企业有机会上市,今年不行,可能是明年甚至后年,现在好像还在三选二的阶段。”

    江之寒惊讶道:“中州会有这么多企业有资格?”

    明矾说:“你就不知道了。中州虽然不大,却是老资格的内6工业基地。当年二线建设的时候,不少重要的企业搬迁到这里。你别看偃城现在展更快,比工业基础,尤其是重工业基础,是远远不如中州的。”

    明矾顿了顿,说:“制药六厂,摩托车厂,和化纤集团现在是三个候选。制药六厂应该是板上钉钉,其它两个大概是二选一这样一个情况。”

    明矾又说:“听说这一次,在上市之前,厂里面会向职工放职工股。”

    江之寒眼睛一亮,问:“是强制购买还是自愿购买?”

    明矾说:“这个好像还没有定论。”

    江之寒又问:“可以私下转让么?”

    明矾笑道:“你打上主意了?最后的条文还没有出来吧。”

    江之寒说:“我猜测,如果厂里面强制每个职工购买职工股的话,很多人会把它当作领导敛财的一个幌子。如果可以转让的话,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好机会。”

    明矾听了这话,思索了一阵,说:“你的反应倒是真快,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来。”

    明矾叹了口气,说:“也有一个坏消息。”

    江之寒问:“是什么?”

    明矾说:“我家老头子在德国作了一年的交换学者,回国了。恰好他是搞金融这行的,政府机构已经邀请他加入证券市场的一个监督和管理委员会了。以他的牛脾气,自己做了监管的角色,一定是不让家里面的人去投资的了。”

    江之寒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来起一个投资基金,你悄悄来入股好了,哈哈。”

    明矾哈哈笑道:“说定了啊,我负责给你提供内部信息,你负责帮我赚钱。”

    江之寒笑道:“还有什么内部消息,都一一倒出来吧。”

    两人相视一笑,要来啤酒,干了一杯。

    资本市场这个东西,一开始就是把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奇妙的拉在一起的纽带。现在,它终于就在街道拐角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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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温凝萃的心事

    周三的上午,刚下了第二节课,倪裳匆匆的走进教室,对江之寒说:“看我这记性,张老师说让我们去李老师的办公室,我居然差点儿给忘了。”

    江之寒问:“不是去教师休息室么?”

    倪裳说:“不是,是去办公楼。”说着话,催着江之寒快走。

    江之寒说:“什么事这么正式?八成是竞赛的成绩下来了。”

    倪裳点头同意,“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俩又不是物理课代表。”

    江之寒笑道:“那岂不是说,我们俩都有戏?要不巴巴的把我们叫去说什么,两位小同学,你们很不幸,都没有得奖?”

    倪裳白他一眼,“我可没你那么自信,我觉得不太可能得奖,做的不是很好,而且里面厉害的人太多了!”

    两人敲开李老师办公室的门,一看李老师满脸笑容,江之寒就知道九成九倪裳和他是得奖了。

    李老师让两人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竞赛的成绩下来了,我们年级这次两个二等奖,两个三等奖,是最近几年高二参加物理竞赛,成绩最好的一次。你们两个,都得了二等奖,是年级里考的最好的。”

    江之寒偏头去看倪裳,小妮子已经忍不住甜甜的笑了起来。一直以来,倪裳都被很多老师认为是学习刻苦,基础踏实,但做顶尖难题力不从心的那种学生。这一次,有机会证明自己,也难怪她那么开心。这个二等奖,对倪裳的信心,应该是个不小的提升吧,江之寒这样想着。对于自己得奖,江之寒还是有几分高兴的,毕竟也努力了一段时间。而且他本身抱的希望不算太大,二等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倪裳说:“谢谢李老师给我们的帮助。”

    江之寒附和道:“是呀,李老师,我们这一点成绩,真是离不开您的指导。”

    李老师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为我争气,包揽了这次年级的前两名。我们班,一向不被有些老师认为是物理的尖子班。啊?这一次,也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顿了一顿,又说:“我看你们同桌,互相帮助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以后要更加好的相互学习。”

    倪裳的脸微微的红了红。

    李老师说:“倪裳基础踏实,脚踏实地,学习的系统性很强,而江之寒你呢,思维比较活跃,看东西的角度有独到的地方。你们的优点很互补,要相互学习。”

    江之寒一本正经的说:“是啊,李老师,班长给我的帮助特别大,大概是仅次于您了。”

    李老师呵呵的笑起来,倪裳咬着下唇,却是不敢在李老师面前掐一把江之寒。

    李老师看起来很开心,话也比平时多,他说:“你们也看到了,前段时间奥校培训报名的时候,数学组的有些老师,啊,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这些呢,本来不该和你们说。但事实摆在那里嘛。这一次,数学竞赛七中的理科精英尽出,最后也只拿了一个二等奖,四个三等奖嘛。所以我说,你们是为老师争了气的。以后的学习上还是不能放松,我们争取高考的时候再冲击一下区里面物理单科的最高分,好不好?”

    告别李老师出来,走出办公楼,江之寒看着还在微笑的倪裳,调侃道:“这孩子,还在傻笑呢。”

    倪裳白他一眼,“你不开心么?”

    江之寒说:“嗨,我说,我们俩终于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联手统治了一把高二哦。”

    倪裳说:“我们的新年愿望还很灵哦。”笑容越灿烂。

    江之寒离着倪裳很近,看着她春花绽放一般的笑容,那么纯净的眼神,那么纯粹的开心,那么绽放的青春,一时不由得看呆住了。

    忽然,倪裳拍了他一下,说:“对了,忘了问李老师,虽然都是二等奖,我们俩到底是谁高谁低?”甜甜的朝着江之寒笑:“我的新年愿望,每次都要考过你的。”

    竞赛成绩在高二的楼层张榜公布以后,江之寒才知道陈文石拿了三等奖,跑去向他道了喜。

    平常的一帮朋友知道了消息,当然要闹着让倪裳和江之寒请客。苟朴礼也跑来搀和,说了很多恭维的话。江之寒虽然心里对他已经有了隔阂,脸上还是微笑着应付了几句,和他约了时间一起吃饭。

    下午放学,八个人约了吃饭,曲映梅这个一天无所事事的也跑了来,倪裳拉上阮芳芳,大家就去了食堂小餐厅。花自己的钱,当然要照顾自个儿的生意,江之寒的盘算一向是很精的。食堂里不少人都隐隐约约知道江之寒不仅是吴老师傅的亲戚,和肖经理也是很熟,经常进出他的办公室,和肖经理的亲信们都称兄道弟,所以上的菜时间特别短,分量特别多。食堂老鼠事件以后,肖邯均在这里的威信又上了一个台阶,大家对他都是既敬又畏的。

    江之寒很快就现温凝萃今天有些不对,平常聚餐的时候,无论坐哪里,温凝萃基本是和顾望山坐在一起的。今天晚上,温凝萃特的选了个和顾望山离的最远的位置,坐在自己和曲映梅之间,一顿饭都在和曲映梅嘀嘀咕咕,看起来却又些心不在焉的。

    吃过饭,江之寒约好了今天去温凝萃家向温副校长汇报工作,顺便陪他下盘象棋。两人都是烂棋篓子,不过实力倒是相当,经常下的昏天黑地。最近食堂的事有很多波折,温副校长这个盟友是江之寒极为看重的。

    走在路上,温凝萃就有些出奇的沉默。江之寒也不多话,和她默默的走着。刚到楼下,迎面遇到温凝萃的妈妈黄阿姨。黄阿姨对温凝萃说:“你爸今天临时有事,大概过一阵才回来,我正要出去,很晚才会回来。”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去等等温副校长。既然说好了,做领导的就算有事,自己等一等也是种尊重。

    江之寒问温凝萃:“我能上去等一下么?不会影响你吧。”

    温凝萃淡淡的看他一眼,“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这半年,你到我家来的次数,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温凝萃取钥匙开了房门,看见江之寒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换鞋,一点声音都不出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干嘛这么战战兢兢的?做了亏心事?”

    江之寒说:“什么呀?我是看你心情不好,小心一点,免得触了你的霉头,成了替死鬼。”

    温凝萃进了屋,把自己陷进沙里,蹬掉拖鞋,蜷起腿,一点都没有淑女的形象,和在顾家的时候判若两人。

    温凝萃问江之寒:“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对倪裳说你喜欢她的时候,她一口拒绝了,你会怎么办?”

    江之寒本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没被拒绝,但看温凝萃的样子,心里琢磨着,不会是她主动向顾望山表白被拒了吧?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那要看是怎样的拒绝了。如果她说,我们都还小,或者是中学的时候不太适合谈恋爱,我多半会等一等,或者过段时间再努力,毕竟还有希望,还留有余地嘛。如果她很直接的说,或者很明确的表示,她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不是很确定会怎么做?应该讲,以我的个性,可能会放弃吧……不过呢,也很难说,兴许真的太喜欢了呢,也会改变自己,不是吗?”

    温凝萃两手环着,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又把下巴放在手上,眼睛看着地上,不说话。

    江之寒静静的坐着,耐心的陪着她沉默着。

    过了好久,温凝萃说:“你是第一个当面开我和顾望山的玩笑的人。其他有些人,后面说说,但从不会当着我或者他的面说。”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怎么?因为我说了什么,让你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温凝萃摇摇头,“江之寒,你说,你们男生是不是特别不喜欢主动的女生?我是指有女生主动说喜欢你。男生是不是喜欢自己去追那些看起来很矜持羞涩,不好追的女孩子?”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有些男生可能会这样,但应该不是所有的吧。至少,我不是这样的。如果有个女孩子我有好感,她主动对我说喜欢我,我会很开心的。即使开始没什么感觉,如果她说喜欢我的话,应该也会心存感激吧,慢慢的被感动了也说不定。”

    温凝萃说:“我都说,女生是会被感动的,男生不会,不喜欢就永远都不喜欢。”

    江之寒想了想,还是很直接的说:“顾望山是不是这样的男生,我不清楚。老实讲,我和顾望山虽然很要好,但性格和家庭出生都相差很大,我不知道他对这种事的看法。不过,以我的观察,他虽然傲气一点,对你比对别的女孩子还是要看重不少。也许,还没到那种喜欢的程度,不过我们其实都还小,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慢慢的展,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你们不是还要同班两年多么?”

    温凝萃说:“大概上两个星期吧,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你应该听说过吧,叫汤艳,人很漂亮,民族舞跳的很好,学新疆小姑娘跳的民族舞,还去过市里面招待外宾的汇演。她……主动去找顾望山说,她喜欢他。结果……被拒绝了。具体是怎样的,谁也不清楚,我也没问过顾望山。这两个星期以来,班里年级里,就有人在传顾望山和我在谈恋爱。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传过,不过这次特别厉害。”

    温凝萃接着说:“前天吧,顾望山找我了,说了些奇怪的话……”

    江之寒说:“顾望山应该不是会被这样的流言所困扰的人。”

    温凝萃说:“他大概只是心烦,也不是怕了什么。不过他来找我聊天,说了好些很哲学的话,也提到了你和倪裳。”

    江之寒哦了一声:“还有我什么事?”

    温凝萃说:“顾望山对我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憧憬的是倪裳和江之寒那样的恋爱,很纯真,很甜蜜,也许一天到晚都说着永远要在一起。不过,我是不相信这个的,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永远,也不相信什么爱情可以跨越很多别的事情,我甚至觉得,任何时候要和一个女生一直腻在一起,是没法生存过几天的。”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顾望山和温凝萃,不必要像江之寒和倪裳一样,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温凝萃说:“可是他说的也没错,我是想要那种全心付出,相互期许依靠的那种感觉。”

    江之寒说:“我还是觉得,顾望山的性格不是那种间接委婉的。他这样和你说话,对你毕竟不同于别人。”

    温凝萃道:“你不明白,我妈和顾望山的妈是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又是多年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在顾望山的妈妈心中,我就像半个女儿一样。所以呢,再怎么样,他也是给我些面子的吧。”

    江之寒问:“凝萃,你从小就很喜欢顾望山么?”

    温凝萃难得的红了红脸,“那么小,谁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呢,我从小就喜欢比较成熟,比较酷一点的男生,可以保护我。”

    江之寒笑问:“他保护过你吗?”

    温凝萃偏着头,想了想,说:“嗯,六七岁的时候帮我打过架吧。”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的缘分还真是可遇不可求。我和你说,以前小时候我和我们四合院的一个小姑娘也很要好的,不过她五岁就搬走了,从此没有了消息。”

    温凝萃忍不住笑起来,“江之寒,你也未免太早熟了吧,四五岁的时候就惦记起小姑娘来了。”

    江之寒说:“我们可是纯洁的友谊,而且,这不是我想说的。我的意思是,能够从小一起长大,又同班上学,确实是了不起的缘分。”

    温凝萃说:“那天,顾望山还和我说,他的生活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他说,前几个星期,张副参谋长的儿子,大概二十几岁,才大学毕业吧,过生日。他们一群军队的公子们一起聚会了,张公子找了不少漂亮姑娘来陪他们。”

    江之寒:“陪他们?”

    温凝萃叹息一声,“就是过夜啦,上床啦那些破烂事儿呗,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没什么太希奇的。”

    江之寒说:“也许,他不惜自污也要让你走开呢?”

    温凝萃哼了一声,“自污?你也太不了解顾望山了,他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对我来讲,上上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生嘛,有点经验兴许还好些。”

    江之寒张了张嘴,摇头苦笑,“凝萃,你有多么彪悍的人生观呀,我不得不说一个服字。”顿了顿,又说:“所以,你是不准备放弃的了?”

    温凝萃又叹了口气,“人会长大的,会改变的,不是吗?也许……也许他也会变。也许……我也会变,什么时候我变了主意,也会转身离去的吧。不过在那之前,我是不懂放弃这两个字的。”

    江之寒拍了下手掌,赞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温凝萃!这个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让他臣服在你的脚下。呵呵,我等着那天的到来,要好好欣赏一下顾大少的表情,你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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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以退为进

    江之寒坐在肖邯均的办公室里。除了两人之外,陈振中,楼铮永,和杜姐也坐在沙上。看得出来,这三个人是肖邯均绝对的心腹和倚重的部下。

    从采购程序,新的人员调配,到日常营运的财务数据,和远程的规划,肖邯均和他的手下做了一次很全面很细致的汇报。江之寒边听,边拿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些什么。

    个半小时后,今天的会议算是结束了。陈振中三人起身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江之寒说:“情况看起来很好,比我想象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不少。”

    肖邯均说:“人无远忧,必有近虑。最近,宁校长和他的亲信下属对我们关心的越来越多,很多时候是越过了温校长这个主管副校长。我担心,暑假合同到期的时候,我们调整人员可能会遇到一些压力。现在宁校长那边还算比较委婉收敛,大概是林主任出面解决食堂那件事,让他们意识到,除了温校长,我们也不是没有后援的。”

    江之寒说:“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肖邯均扬了扬眉毛,问:“你有什么打算么?”

    江之寒说:“承包之前,我就多多少少想到了这个状况。那个时候,大多数人把食堂看成一个包袱,所以我们要轻易的就给了。现在呢,食堂经营红火了,开始赚钱了,这些家伙以为这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回头去看,心里想的多半是太便宜了那些人,为什么当时没开个更高的价?或者是,我们怎么能从中分一杯羹?眼红病,在哪里都是很流行的。”

    江之寒接着说道:“有温校长镇着,一般人眼红一下,也是白搭。不过,如果宁校长有想法了,呵呵,有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

    肖邯均哈哈的笑了两声。

    江之寒道:“既然宁校长惦记上了,我们就得进贡一点好处,不过嘛,这个好处不能白给他。有些人很短视,总是看见了利益才去追逐。我们呢,争取每次都能快他们一步。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一个绝佳的谈判的时候。一来,有了林主任的震慑和温校长的全力支持,他们提的条件不敢太过分;二来,他们看准了我们的弱点,就是一个多月后的人员调整,可能被阻挠,所以我们表面上妥协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江之寒问肖邯均:“在食堂承包这个事情上,我们最吃亏的是什么?”

    肖邯均说:“当然是接收了这么几十号人,又没有完全的管理权。”

    江之寒说:“没错,自始自终,我们担心的头号问题就在这里。食堂里有一部分人的编制,我们其实管不了,至少我们不能解雇他们,能依靠的只有温校长的支持。你想想,前不久生的老鼠这件事就是个警示。如果学校有些领导想要给我们点颜色看看,很简单的,找下面的人捣捣乱,我们头就会很大。让出一部分利益给宁校长,我们能有两座大山镇着,学校里想要捣乱的人大概不太会有了。但是,这些钱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不能白给他。所以,我想要一点交换的东西。”

    肖邯均双目炯炯,急切的等待着江之寒的下文。

    江之寒说:“左冷芒还在看守所里呢。前两天,林主任给我打电话,说起左冷芒交待是吴处长叫他来捣乱的。不过你猜的很准,姓吴的只是说,卫生检查很重要,争取让他们当众出次丑。如果搞定了,即使你被他们解雇了,我这里保证要你,给你好待遇。至于吴处长是谁指使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张队长的人来找姓吴的回去协助调查的时候,他搬了救兵。那边找了个颇有分量的人来说情,说反正没出什么大事,就不要闹的太大。所以,吴处长当天就放回来了。林主任说,这个事情不是不可以一捅到底,但就算捅个水落石出,也没太大的用处,反而使彻底撕破了脸,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建议我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去谈一下,给他们点暗示,我们其实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不想追究。但你总得补偿我们点啥。”

    肖邯均说:“虽然有点窝火,不过……也许是不得已的好办法。”

    江之寒仰头看看天花板,吐了口气,说:“所以我想,现在应该是谈判的最好时候。我们手里有几张牌,要价就可以高一些。我一直想要的就是学校大门沿街的那几间屋。现在,那几间屋用来当保安的休息室和杂物储藏室,完种浪费。你想想,大门沿着城区的主干道,商业价值很高。而且,我们学校其实离市区最繁华的商业区不过六七分钟的车程。所以,我想的是,把那几间屋都要过来,把面街的墙拆掉,就可以当作店面。最近我得到一个消息,更加坚定了我这个想法。在龙街口,也就是我们学校外面不远的地方,政府决定修第三座跨江大桥,如果进度快的话,两三年就可以竣工。到了那时候,这一块的商业价值翻个几番不是什么大问题。”

    肖邯均点了根烟,说:“原来你的目光早就放到别的地方去了,确实在我意料之外呀。”

    江之寒说:“把这个要过来的好处是,我们不需要接收任何学校的员工,没有了这个包袱,就可以好好的干一场。”

    肖邯均问:“拿来准备做什么呢?”

    江之寒说:“既然我们现在做饮食,就把精力集中在这一块,我初步想的是做中高档的餐馆,或者是中州特色菜的餐馆。”

    肖邯均说:“如果做高档餐馆的话,装修改建需要不小的投入。”

    江之寒说:“没错,不过如果我们能够很低的成本把租约拿过来,就是放在那里等着时机成熟我也等的起。肖哥,这件事情,我叫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琢磨一下。我想要的是一个长期的租约,至少五六年,最好是十年。作为交换,食堂这边我们可以拿出一点点股份给宁校长,不管是他大舅子还是小姨子,随便弄个名义出来,我们让他不花一分钱参股,每个月收红利就行,但经营决定权还是要保留在我们自己手中。他既然这么想要分这块蛋糕,我就给他一点甜头,但这个甜头不能白给。这个度你要把握好了,谈的时候不要把底牌露的太早。我们主要想要的是那个租约和独立开的权利,这边分给他的利益,稍微多点少点不是关键。他敢要的越多,在那面我们要的也要同样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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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寒和肖邯均详细地商量了很久细节上的问题,才告辞出来。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今天一点半有红五月歌唱比赛的排练。看看表,已经迟到几分钟了。

    江之寒快步跑到阶梯教室,倪裳正在台上指挥大家唱歌,还好班主任张老师不在。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倪裳转过头来,批评他说:“江之寒,就差你一个了。要有点时间观念,为什么大家都能准时,就你一个人迟到?”

    江之寒伸伸舌头,灰溜溜的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陈沂蒙向他做个鬼脸,前排的楚明扬也回头眨了一下眼睛。

    倪裳站在讲台上,她从小到大都是合唱的指挥,班里,年级里,以至学校里的大合唱,她都指挥过。今年的比赛,每个班级要唱两歌,一必须和军队有关,自选的。张老师把选歌的事都全权委托给倪裳,她最后选的“战士打靶把营归”,黄河大合唱。前两天,江之寒还和她开玩笑,说应该选一靡靡之音的情歌,然后让男女生分成两个声部对唱。

    在讲台上指挥大家唱歌的倪裳,展现出来的更多的是认识江之寒以前的那个倪裳。她自信,沉着,有条不紊。她微笑,但有距离感。她有着极少数学生能够拥有的在同学面前的威信,可以像半个老师一样指挥他们。

    江之寒看着倪裳,一时有些失神。他熟悉的那个温婉的,娇羞的,甜甜的笑着或者撒娇的身影,和前面这个自信的,能干的,带点威严的女孩儿慢慢的重叠起来,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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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五月歌唱比赛被安排在周四的下午举行,高中部参加的是高一和高二一共十四个班。不知道什么缘故,这次比赛各方面都搞的很正规,每个班级要求所有的人都参加,而且要配备完全一样的衣服。去年的比赛,男生基本上都是各自回家穿件白衬衫就行了。

    有了倪裳这个能干的班长,班主任张老师很开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她把统一采购服装的事情委托给倪裳,倪裳理所当然的拉了江之寒的差。江之寒想到沈鹏飞经常进出批市场,就把他拉上当参谋,三个人在码头市场逛了个周日,总算把服装定了下来。男生的衣服是深蓝色的衬衣配上浅灰色的西裤,而女生的服装是江之寒看中的,白色的带蕾丝边的衬衣,配上红色的短裙。倪裳盯着江之寒看了好一阵,正看的他毛骨悚然的时候,没想到倪裳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十四个班,按照每个班唱两歌,再加上上场下场的时间,没有三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学校这次很体贴的安排了上下半场,中间还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半场安排的是高一年级的演唱。中场休息后,下半场却迟迟不开始。江之寒坐在那里,穷极无聊,只好四处看看,有没有穿着制服的漂亮女生。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转头看去,后一排坐着的倪裳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原来目光真的可以是有实质的感觉的。

    倪裳讥讽道:“有没有望到什么漂亮女生啊?”,坐在旁边的薛静静和冉晓霞都捂着嘴笑起来。

    江之寒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怎么搞的,休息这么久还不开始?”

    正说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进来。高中部的三个年级主任走在最前面(高三不参加比赛,但也要列席观看),躬着腰,像引路的服务员。后面跟着的是满面笑容的宁校长,全没有平时大会言时的严肃。严校长身边走着这位,中等身材,方脸,倒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江之寒一眼扫过,看见温副校长也走在人群的后面。是傻子也知道,这八成是有什么大人物大驾光临了。

    领导同志们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落座完毕,谦让一阵,寒暄一阵,宁校长走到舞台上,拿起麦克风,洪亮的说:“让我们最热烈的欢迎崔副市长和教育局农局长来参加我们的歌唱比赛。”

    三班是第二个上场的。不得不说,江之寒看中的红色短裙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二十几个青春豆蔻的少女,穿着一色的白衣红裙,是一道无比亮丽的风景。

    三班的制服和演唱也许是最耀眼的,但还是没能敌过七班的人气。四十来个女生站在一起,争芳斗艳,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江之寒趁机好好欣赏了一番,末了也没听清她们到底唱的是什么歌。让江之寒有一点惊讶的是,七班的领唱是那个叫崔玲的女生。她取下了黑框眼镜,涂了一点腮红,江之寒看了半天才把她认出来。

    比赛结束,三班拿了第二,仅次于七班。按规矩,当然是让领导们先走,然后各个班依次退场,出了大教室,人群顿时乱成一团,推推攘攘的往外走。江之寒和倪裳,楚明扬,还有薛静静一起,随着人群一步一步往外挪,好不容易到了操场的宽阔地带,不由长出了口气。

    江之寒对倪裳说:“第二名不错了,输给文科班,那是非战之罪。”

    倪裳笑他:“那是啊,有的人今天看饱了吧,晚上不用吃饭了。”

    正说着话,温凝萃走过来加入了他们。

    江之寒笑她:“你们今天倒数第一,了不起哦。”

    温凝萃不屑道:“关我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倪裳还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江之寒知道她生性好强,又自觉表现的比七班好,无论服装,声音,还是配合都要高出一筹,对输了比赛总有些耿耿于怀。这次比赛的准备,张老师完全没有管,基倪裳一手组织,从选歌,服装,练习,到组织,都是她一手包办的。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对结果当然会比其他人在意很多。

    温凝萃搂着倪裳的肩,说:“好了,主席,你指挥的再好,今天也是第二的命。”

    江之寒转过头来,问:“这是怎么个故事,说来听听。”

    温凝萃说:“看吧,这个喜欢搞阴谋诡计的家伙马上就嗅出味道来了。今天崔副市长亲自光临,学校能不让她女儿的班拿第一么?更何况,她还是领唱呢。”

    江之寒问:“是崔玲么?”

    温凝萃笑道:“崔玲可是刚转到七中没多久,你倒是谁都认识哦。”

    倪裳在旁边接口说:“长的漂亮点儿的,没他不认识的。”

    江之寒喊冤道:“她哪一点长的漂亮?”正说着,看见崔玲端着饭盒朝这边走来,赶忙闭上了嘴。

    崔玲径直走到他们这一桌,指着空位,问:“可以坐么?”

    倪裳惊讶的看她一眼,“当然,坐吧。”

    崔玲坐下来,自我介绍说:“我叫崔玲,七班的。”又称赞道:“倪裳,你指挥的真好!”

    倪裳笑着谦虚:“你的声音才好呢,很空灵的感觉。”

    崔玲瞄了一眼江之寒,说:“不过你们班好像有些东郭先生,站在那里嘴型和歌词都不一样的。”

    江之寒心虚的转开话题,说:“上次踢球是我们胜之不武,这次唱歌可是你们胜之不武,所以嘛,这世界上的事情,到头来还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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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江之寒拉着倪裳去他家,说要奖赏她今天的卓表现。倪裳嘟着嘴,说我才不要什么奖赏呢,不过还是没拗过江之寒,被他哄到家里。

    倪裳进了门,换好拖鞋,抬头看着江之寒,“奖赏呢?”

    江之寒笑的坏坏的。

    倪裳警惕的退了一步,不小心背撞到了墙上,她瞪圆了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江之寒走前一步,呵呵笑道:“小白兔进了狼窝,再想逃已经迟了。”

    倪裳跺脚嗔道:“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大灰狼!不用化妆就可以去演反派。”

    江之寒一弯腰,揽住倪裳的腰,把她抄起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倪裳“啊”的叫了一声,在肩头上不停捶打江之寒的背,“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下次再也不相信你了。”

    江之寒把她放在床上,俯身吻将下去,是一个热烈的,绵长的,窒息的长吻。

    良久,江之寒抬起头来,说:“这是给你的奖赏,一个吻。”

    床上的少女星眸半睁,编好的头已经散乱开来,恰恰及到肩头。白色的衬衣被揉的乱了,显出几道皱纹,红色的短裙半卷着,露出一半水嫩的肌肤。两条修长的腿并在一起,没有一丝的缝,小腿有着最完美的腿型。

    江之寒半跪在床前,欣赏着白衣红裙的制服少女的模样。想起倪裳在台上自信优雅的姿态,看着她躺在这里无限娇羞的神情,那种对比,让江之寒的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的燃烧。

    江之寒坏笑着说:“刚才是奖赏,现在轮到惩罚了。”

    倪裳嘟着嘴,抗议说:“凭什么惩罚呀?我又没做错事。”

    江之寒嘴里说着:“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严厉批评我。”

    倪裳笑道:“谁叫你迟到呀!”已经被翻过身来,卷起短裙,在**上打了一巴掌。

    倪裳“啊”的叫了一声,撒娇说:“好疼哦。”又被打了一下。

    倪裳曲起身子,双手搂住江之寒的脖子,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腻声的求情,“下次再也不敢了,再打一下就不要打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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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拜师

    又是一天黄昏,江之寒坐在四合院的天井里,和杨老爷子喝茶聊天。

    杨老爷子放下茶杯,说:“之寒,我打算正式收你进门,作我的关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这个消息来的有些突然,江之寒愣了一下,开心的笑起来:“那当然好,我以后就可以叫你师父了吧。”想了想,又说:“嗯,是不是可以学更高深的功夫了?”

    杨老爷子慢慢的品了口茶,说道:“就安排在这个周日吧,再怎么简单,也要有一个正式的仪式。”

    江之寒点头应是。

    杨老爷子放下茶杯,说:“既然进了门,我们这一门的历史多少应该知道一些。”看见江之寒睁圆了眼睛,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失笑,“我们杨家拳,传到我这里已是第十五代了。这一代一代传下来也有三百年的历史。”

    杨老爷子问江之寒:“你说,这学武艺,最难的是什么?”

    江之寒想了想,说:“应该是创新吧。”

    杨老爷子点头说:“没错。除了创始的宗师以外,这十五代的掌门人,多是只能守成的,譬如我。真正能把老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拓展创新的只有两位,一位是第七代的掌门,一位是第十四代的掌门,也就是我的师父。”

    杨老爷子悠悠的会议道:“我师父天纵之才,不但在中州,当年在南方十省都大名鼎鼎。派里的人都说,我们门派七代出一个天才,真是被应验了的。我师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许是他太优秀了吧,老天嫉妒,第一个儿子生下来后竟患有小儿麻痹症,练武的事是想都别想的。过了四年,师父师娘终于有了第二个儿子,一心保佑着要他身体健康,能够传承祖传武学。”

    杨老爷子回忆道:“这一次,也许是他们的虔诚祈祷起了作用,二儿子不仅健康的长大了,而且练武以后显出非凡的天赋。我师娘对老二非常的宠爱,连严肃寡言的师父也很喜爱他,说他的天赋更胜于自己,应该有机会把杨家拳扬光大。二师兄慢慢长大,果然如师父的预言,学武的进境一日千里。二师兄人长的魁梧,武功又好,那时候正逢乱世,就有了心出去闯荡。”

    杨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关于师们的不幸,我就不说得那么详细了。总之,二师兄在外面做了些师父不能容忍的事情,师父几次严厉告诫他,但多年来一贯宠爱这个儿子,加上师娘的劝说,关了他两次禁闭,还是随他去了。有一年,师父得知二师兄依仗武艺了得,奸污了邻近地方的两个姑娘。这一次他动了真怒,千方百计的找到二师兄,要用门规办他。二师兄自知功夫还有所不及,便说动了依附的军队里的军官,用热兵器把师父给逼走了。师父回到家,急怒交加,吐了次血,卧病不起。”

    杨老爷子接着讲他的故事:“师父的三女儿,就是我的太太,比他的二哥又要小了六七岁。我从小练过一些功夫,但进门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那时候,师父已经和二师兄翻脸成仇。师父在家里闭门思过,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早年的纵容是二师兄走上邪路的一个关键。对于受二师兄荼毒之人,师父更是负有强烈的愧疚,下了决心要在自己手里替他们找回公道。我进门几年后,师父了一个帖子,要和二师兄比武。父子对决,掌门人要下帖子挑战自己的弟子了解恩怨,当年在南方武林是很轰动的一件大事。武林中的人向来最恨叛师之徒,但二师兄已经和当官的拿枪的关系颇深,其他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杨老爷子说:“比武那天,师父下帖子邀了很多人。大家都劝他,说家丑不可外扬,他摇头说,这不关家丑,我要替正道伸张。那一年师父已经五十出头,而二师兄正值壮年,正是体力武艺都登峰造极的时候。”

    “那场打斗,”杨老爷子叹了口气,“之惊心动魄是根本没法讲出来的。那时候,二师兄怕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带了一队带枪的兵回来保驾,但还是一个人上的阵。一场打斗下来,两人都受了伤,但终究是师父输了。二师兄当天扬言道,从今以后,师父只会越来越弱,自己只会越来越强,看在血亲关系的份上,他不愿下手,但自己的事再也不需师父来管教。”

    杨老爷子说:“经历了那次争斗以后,师父闭关修炼了一年,出来以后,对我这唯一的关门弟子就更加苛严起来。五年以后,二师兄因为什么事儿,重回老家,向师父索要一本门里的练功册子。师父言道,我们再打一次,你胜了我就给你。当时,二师兄冷笑说,我这五年武功又有大进,而你日渐衰老。拳脚无眼,真的打将起来,我是收不住手的。师父说,你也不用惜力,我今天是会把你当师门仇人来对付的。”

    杨老爷子垂下眼,唏嘘了两声,思绪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一幕,“这一次打斗,不比上次,旁观的除了我并没有一个外人。我经历过上一次的观战,心里也觉得师父没有胜算,但师父一向对我极为严厉,我终究不敢出声反对,只能站在一旁,心里想,如果师父受了伤害,自己不管别的,一定要上去拼命。”

    “那一场比武,”杨老爷子回忆说,“却是比上一次更加惊险。二师兄的拳路更加威猛,但师父那几年新悟了刚柔并济的道理,对力的理解又上了一层。两人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师父最后连拍了二师兄三掌,他骨头断了,而且……武功也算废了大半。我那时站在旁边,已经呆住了。师父最后下手如此狠辣,我真是没有想到,毕竟……那也是亲儿子,自己含辛茹苦养大了,又授了武功,寄予厚望的。”

    杨老爷子说:“二师兄连夜走了,从此再没了音信。师父让我不要把这打斗告诉师母,但从此自己越的少话了。那个年头,传统规矩还森严的很,武林门派里面尤其如此。虽然大家都收些外弟子,但最顶尖的东西很多是只传儿子的。二师兄走后几年,师父快六十了,我也已成了婚,作了他的女婿。有一天他宣布要传位于我,让我来继承杨家拳的衣钵。”

    “消息传出去以后,反对的人很多。师父的两个儿子,虽然一个身有残疾,一个背叛师们,但他声名显赫,想要依附他的人很多。本家的几个杨姓侄儿,也是练武之人。大家都说,宁愿过继一个侄儿作儿子,也不能把绝学外传了。”

    杨老爷子接着讲他的故事,“当时我师父说,这些年以来,他反思过去,觉得收徒传位,应是人品第一,努力第二,天赋第三。而论人品和练功的勤勉,其他几人与我相差甚远。但纵然他下了决心,宗族的力量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抵抗的,于是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条件,让我改成杨姓,就当是他的儿子一般。师父当年对我说,这是一个很不公平的要求,但他一心要把杨家拳的技艺交付到一个放得下心的人手上,所以请我能够有所牺牲。那一年,我父亲在外从军,已经很久没有音信了,所以我就回家禀告了母亲。我母亲说,身逢乱世,若不是师父收留照顾,我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所以虽然也有所不愿,终究是答应了师父的要求。”

    杨老爷子叹口气,说:“几年以后,我父亲回了家,得知我改了杨姓,打了我两耳光,和我断了来往。师父上门去恳求解释,他也闭门不理,几日后就离家走了,从此不知所踪。为这件事,师父一直觉得负疚于我,我太太也是这个想法。总之,师父百年之后,我还是继承了衣钵。你知道,在武林门派里,生个儿子又不比寻常人家,除了一般的传宗接代的意义,还要继承事业,一代一代传将下去。哎……可惜,我太太,也就是你的师母了,她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生育。你师母对这事耿耿于怀,她觉得我改了姓,作了最大的牺牲,无非是为了继承祖传的武学,但如今却不能传到下一代,让人情何以堪。那时候已是新中国,没有娶妾这一说,她说让我和他离婚,找个人生个小孩。我回他说,笑话,难不成为了这个事,我们这些年的情谊便都统统扔到一边了?这是断断不可能的事情。”

    杨老爷子讲道:“为了没有子息这件事,你师母一生都不能释怀,年纪不大就郁郁而终了,临终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再娶一个,生了儿子好传承家学。可是我们夫妻几十年恩爱,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也可谓是模范,我又怎能她尸骨未寒,就另娶新人呢?那几年,我的脾气最是暴躁,总觉得老天待我不公。但慢慢的,我倒是悟了一些人生的道理。既然我师父可以打破传统,把技艺传给女婿,我又为何不可在此之上更进一步,不要有了这所谓的内弟子,和门派之分呢?”

    杨老爷子看着江之寒说:“想通以后,我二十几年里收了三个弟子,对每个都倾囊以授,同样的对待。过两天,你就会是第四个,也是最后的一个弟子了。”

    这一番讲述,直到月上中天,群星闪烁。江之寒坐在微凉的庭院里,一时还不能从惊心动魄的历史中转回思绪,不禁有些呆住了。

    周日是正式拜师入门的日子。

    江之寒问过杨老爷子,便选了一身平时穿的白色的练功服穿上,一早就到了师父的住处,从今日起,终于可以不叫杨老爷子,而改口叫一声师父了。

    八点钟的时候,师父邀请的几个观礼的都已到了。三个人中倒有两个认识,一个是林志贤林主任,他算是和门派有些渊源的旁枝的挂名弟子,或者叫外弟子,一个是刑警队的张队长,算是门外邀来做个见证的。这最后一位,乍一看就像是个老农,走路的时候有些微跛,江之寒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师父介绍说,这是你的二师兄,叫关山河,等会儿拜了师入了门,再用正式的礼节见过不迟。关山河看起来至少有四十岁的年纪,他在杨老爷子面前执礼甚恭,江之寒在一旁看了,倒是不安起来,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太随便了。

    众人进了南屋,仪式正式开始。

    师父已经请出了牌位,供在中间。仪式算是简单,杨老爷子点了三炷香,拜了几拜,说道:“今日第十五代掌门杨允杰收第四徒江之寒,愿列祖列宗保佑,他能恪守门规,把我杨家拳扬光大。”

    按照师父事先的吩咐,江之寒跪到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江之寒跪在地上,杨老爷子开始宣示门规。这门规还算简约,一共只有三条。

    第一,不得忤逆师长

    第二,不得欺凌弱小

    第三,不得作奸犯科

    江之寒心里暗赞道,这祖师爷真是一个简单明了,知情识趣的人,要是宣读的是几十条门规,每条都冗长无比,自己岂不是要跪到日落才能起来。

    宣读完门规,杨老爷子请每个观礼人上了一炷香,这拜师就算结束了。

    江之寒给杨老爷子磕了头,正式叫了师父,又给二师兄行了礼,几人就出了南屋,到正屋坐下喝茶。

    杨老爷子见江之寒边走边朝林志贤笑,便打了一下他的头,说:“这一码是一码,小林只是挂名的弟子,你以后还得叫声林师兄。”

    几个人坐下,喝老爷子泡好的茶。

    杨老爷子问道:“山河,我们这是有五年没有见了吧。”

    关山河站起来回答道:“是的,有五年多了。”

    杨老爷子笑道:“你站起来干什么?坐下来说话。”转头对江之寒说:“你二师兄在南疆作战时,踩了地雷阵,伤了腿。你们这一代人,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能忘了军人在边疆的牺牲和奉献!”

    江之寒对军人向来报有由衷的敬佩,索取的少,奉献的多,讲这话的很多,但真正做到的,这群人是典范。

    江之寒问:“二师兄现在住在哪里?”

    关山河说:“我就在中州旁边的农村务农。”

    杨老爷子说道:“前几年我都不在中州,所以和你二师兄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关山河恭敬的说:“这几年,不但我不能在师父面前尽些孝道,师父还每月给我寄钱,作弟子的实在是惭愧!”

    杨老爷子摆摆手,“山河啊,这就是你没看通了。钱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不像对世人那么重要。我有吃的,有住的,生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你为国家伤了身体,我偶尔补贴你一些,你不应该放在心上。如果你看不透钱这个东西,我教你的很多东西,你还是悟不透。”

    关山河恭敬的说是。

    杨老爷子问:“你没有觉得我这些年变化很大么?”

    关山河说:“师父修身养性,说实话,和上次见到你相比,一点没有觉得老了。”

    杨老爷子哈哈笑笑,说:“那都是小事,我这几年变化最大的就是脾气好了太多了。”指着江之寒,“这个小家伙,在我面前玩笑不忌,换得我收你为徒的那些年,早把他两只手两只脚都打断了。”

    江之寒吓得伸了伸舌头。

    关山河难得的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都跟着笑容一起舒展,他说:“这样说起来,还是小师弟有功劳,能够侍奉在身边,让您老来开怀。”

    几个人说了一阵闲话,林志贤便说,自己在旁边不远的寺庙订了一桌素席,恭贺老爷子收徒江之寒入门。这个寺庙有个很通俗的名字,叫罗汉寺,庙里的素席远近闻名。很多人开玩笑说,那里的青菜味道如此鲜美,是因为仿了红楼梦的做法,所以素菜都是鸡汤煨好做出来的。

    在席上,杨老爷子对张队长和林师兄说:“我这个人,不太有很强的门户之见。今天邀请你们来观礼,还有一个原因。将来江之寒的所作所为,也希望你们能帮我看管一二,有不合规矩的尽管指教于他。”

    两人都郑重的答应了,林志贤看着江之寒,满眼的笑意,意思是,小子,我现在有尚方宝剑在手,你就乖乖老实听话吧。

    席完毕,宾主尽欢。

    走出庙来,杨老爷子对江之寒说:“你不必跟着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和你二师兄多年未见,有不少话要讲。”关山河其实昨夜就到了中州,但不愿去打扰师父,自己找了个便宜的旅店将就了一夜,今天一早就赶了过来。

    江之寒说:“师兄既然来了,就多逗留两天。一来陪师父说说话,二来也好指教我一二。”和二师兄互留了地址,邀请他过两天到自己家里做客,便和师父师兄说了再见,在岔道口分手告别。

    提前的,早上有事。)

117 离家出走的少女

    星期一到了学校,江之寒和倪裳说起拜师的事,眉飞色舞,很是兴奋。倪裳对传说中的拜师仪式也很感兴趣,缠着追问个不停。

    两人正说的高兴,就听到有人在教室门口叫,“江之寒”。

    江之寒应声看去,罗心佩俏生生的站在门外,栗色夹克,白色长裤,娇俏的脸蛋配上大大的眼,小小的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比起一般的漂亮女生,卡通美少女的冲击力要更强一些,几乎全班的男生都看直了眼,不少女生看看她,又扭头来看江之寒。

    倪裳盯着江之寒,脸上表情似嗔非嗔。

    江之寒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我妈同事的女儿,我出去一下。”便起身走出去,心里很疑惑,周一大早,这个小魔女来找自己做甚。

    自从第一次拜访了罗心佩家,她母亲打来电话,要江之寒去辅导她的功课,给她讲讲好好学习的道理。江之寒时间也不多,但一来挺喜欢这个小女孩,二来也想和郭阿姨处好关系,每一两周总抽空去一次。

    罗心佩这个小魔女是无心读书的,对之外的任何事情她似乎都兴致勃勃。而江之寒内心深处,对初二要怎么刻苦也不太以为然,所以虽然也偶尔提点她一下不能太过贪玩,但更多的时间不过是和小姑娘天南地北的聊天,偶尔给她带几套最新的漫画书去,也不时的被抓着要帮她赶作业。罗心佩对江之寒相当的满意,说道以前妈妈找来教育自己的人没有这么好玩的,在她妈面前就常说江之寒的好话,说他如何学习刻苦成绩优秀,又如何谆谆教导自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得郭阿姨恨不得每周都把江之寒叫来两三次。

    江之寒走出门,问罗心佩:“不上课么?”

    罗心佩睁着双大眼睛,说:“我离家出走了。”

    江之寒心里苦笑,这又是什么新的游戏,嘴里说:“为什么呀?”

    罗心佩说:“他们都不在乎我,所以我离家出走来抗议!”

    江之寒看见教室里有些家伙探头探脑的,还有几个故意走出来,借口去办公室,上下打量一番,便一把抓着罗心佩,拉她去旁边的屋顶花园说话。

    江之寒问:“他们怎么不在乎你啦?”

    罗心佩说:“我爸经常出去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很晚才回来。我妈外面好多事,通常回来的更晚。星期天的傍晚,他们为这个在饭桌上吵起来,互相指责,我叫他们别吵了,说你们再吵就是不在乎我,我就离家出走。他们不理,吵个没完,吃了饭我妈还出去了。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告诉他们我不是说着玩的。”

    江之寒惊道:“这么说,你昨晚没回家?在哪里过的?”

    罗心佩撇撇嘴:“旅店呗。我有一个好朋友,撒谎出来陪我在旅店过了一夜,不过今天她要回家上学去了。我也没处可去,所以就来找你了呀。”

    江之寒说:“你一夜不回家,你爸妈一定担心死了,说不定都已经报警了。我们楼下有电话,不如先给你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

    罗心佩嘟嘴说:“不要!这样他们才不会吸取教训。”

    江之寒问:“那你要怎样?”

    罗心佩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如上午你陪我去玩吧,我难得逃一天课。”

    江之寒头痛说:“可是我要上课呀!”

    罗心佩嘟嘴说:“你不管我的话,我就随便找辆车坐了,出去流浪!”

    江之寒心里叫苦,这个小魔女!和罗心佩讲条件说:“那好吧,我陪你半天,你就得给你妈打个电话。”

    罗心佩歪着头,考虑了一下,说:“那要看我玩的开不开心。”

    江之寒心想,到时候你不打我绑着你的手,也要让你打,说:“就这么说定了啊,要知道我可是好学生,从来不逃课的,今天为你破例了。”

    罗心佩咯咯娇笑说:“你才不是乖乖好学生呢。”

    江之寒让罗心佩等他,自己回了教室,给陈沂蒙说,让他给书店打个电话,告诉母亲罗心佩很安全,让她给郭阿姨通知一声。江之寒回到自己的座位,对倪裳赔笑说:“帮我请个假。”

    倪裳正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在背单词,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江之寒轻轻拍拍她的手,倪裳睁开眼,面无表情的问:“干什么?”

    江之寒很谄媚的笑:“帮我请个假吧。”

    倪裳盯着他,讥讽道:“说什么呢?看到美女小妹妹,突然头痛起来?”

    江之寒摸摸鼻子,心想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一个班的人看见一个小姑娘找,自己就跑了,总不能说是生病吧,:“就实话实说吧,家里有急事。”

    倪裳说:“什么急事呀?”

    江之寒说:“小姑娘离家出走一晚上了,我要把她送回家,免得大人担心。”

    倪裳说:“哦?离家出走,就来找你啦?”

    江之寒说:“具体的回来和你细说,请假的事就拜托你了,我怕一转头小姑娘跑掉了,不知道哪里去找?”

    倪裳沉下脸说:“你找别人吧,我替你请假太多次,都说不出口了。”

    江之寒说:“别的人去,张老师怎么会买账?我知道你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拜托拜托,回来给你赔罪。”双手合十向倪裳拜了拜,出了教室来找罗心佩。

    江之寒问罗心佩:“早上去哪里?”

    罗心佩说:“还没想好,不如我们边走边想吧。”

    两人沿着学校的林荫道往外走,罗心佩欢声笑语的,不像悲苦的在离家出走,倒像是出来春游来着。到了足球场,罗心佩拉着江之寒坐下来,说要想想去哪里消磨时间。两人坐在石阶上,看着跑道上锻炼的人,第一节课还没上,操场上还算清静。

    过了半晌,罗心佩站起来说:“我们先去吃早点,然后去河边放风筝,好不好?”

    江之寒以手击额,无比痛苦的说:“都依你。”

    两人出了校门,坐了几分钟的车到了市中心,罗心佩带着江之寒,左拐右拐,来到很偏僻的一条小街,有一家只有四五张桌子的小店,店外还排着长队,大多数人是买了东西边走边吃的。罗心佩说这家的肉饼级好吃,皮薄肉鲜,一吃一口油,香死人了。两人要了三张肉饼,两杯豆浆,找个地方蹲着吃了,果然是难得的美味。

    吃完肉饼,罗心佩很满足的拿手巾擦了擦嘴,说去放风筝吧。江之寒一摊手,哪里来的风筝?难道还要买东西现做不成?罗心佩笑道,我知道有卖风筝的地方。江之寒心里苦笑,只要是吃的玩的,大概没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罗心佩带着江之寒来到一个杂货店,这里卖的是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从竹子编的篮子,到自制的做装饰品的扇子,各种各样的东西比比皆是。在小店的一个角落里,摆放着十几个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风筝,有蜈蚣的,蜻蜓的,蝴蝶的,等等等等。罗心佩皱着眉头在那里选了半天,在一个蜻蜓形状的和一个老鹰风筝之间摇摆不定,偏过头来问江之寒,江之寒实在不知道有何区别,顺手一指老鹰,算是替她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两人来到江边,这里有一片退水以后露出的平坝,面积很大,地上有黄沙夹杂着一些小的石子儿,确实是一个放风筝的好地方。

    江之寒随便找块地方坐下来,不远处的江水波涛滚滚,在近处看反而不是那么混浊,白浪一波接着一波从眼前流过,往远方奔流而去。今天的风不算大,吹在脸上已经有点热热的感觉,提醒着大家夏天已在眼前。

    罗心佩已经脱了外衣,穿一件翠绿色的短袖衬衣,很有兴致的放着线,让风筝升起来,然后在坝上跑着,一路留下清脆的笑声。

    不过二十分钟的工夫,小魔女已经跑乏了,走过来一**坐在江之寒身边,嘟囔道:“才开始还挺有意思的,过一会儿也不好玩了。”又用手推江之寒,“哎,我说你闷坐在这里,很扫兴耶。”

    江之寒偏头看去,小魔女跑了一脸的汗,额前的刘海稍稍有些乱。风吹过,她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样子。江之寒说:“擦擦汗吧,坐在这里看看江水也挺有趣的。”

    罗心佩拿出手巾,擦了汗,乖乖的坐在那里看了会儿大江。不过十分钟的工夫,终究忍不住站起来,说:“唉,我不喜欢这种装深沉的玩法,我们还是另找地方消磨时间吧。”

    江之寒心里已有了主意,拍拍旁边的沙地,说:“坐下来,我们说两句话。”

    罗心佩坐下来,说:“就是嘛,就算看景,也不能闷葫芦似的。”

    江之寒问她:“你觉得爸爸妈妈怎么对你不好?主要就是不够关心你么?”

    罗心佩低头玩着沙,口里说:“他们也给我请家教啊,送培训班啊,可是在家里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一个喜欢喝酒,一个喜欢打麻将,说起来都是工作需要,那我的需要呢?"

    江之寒说:“就算他们有不周到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给你营造了多么好的环境,老实说,住那么好的房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有家庭老师,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待遇哦。”

    罗心佩抬头看着江之寒:“我宁愿穷些,也希望大家经常在一起。”

    江之寒笑起来,“你想要的其实也对哦,不过没体会过穷的滋味,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要不这样,今天上午剩下的时间我带你去体会一下劳动挣钱的难处?”

    罗心佩很欢欣鼓舞的,“这个主意好!我最喜欢劳动了。”

    江之寒吓她说:“是去餐馆洗盘子,如何?”

    罗心佩苦着脸,“洗盘子对手太糟了,除了这个,别的都行。”

    两人于是乘了车,一路往北山区而去。罗心佩坐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又对江之寒说:“最近老坐出租车,看来还是坐公车比较有趣。”

    到了北山区,江之寒领着罗心佩去了新开的店。这个店店面很大,足有第一个店的三倍多。左边一部分是作零售门面的,现在正在装修,铺地刷墙进行内部装修。右边这部分,是当仓库和批部门用的,基本上沿用原来的布置,只是稍稍作了些改动,现在已经开始启用了。

    江之寒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屋里很凌乱,箱一箱,一捆一捆的堆着书。小倩,肖虹,和冷倩三人都蹲在那里劳作着。

    肖虹最先看见江之寒,站起来打招呼,又看了一眼罗心佩,说:“少东家,你哪里找来一个洋娃娃,好漂亮哦。”

    江之寒笑呵呵的说:“嗯,这是我最新雇用的童工,你们尽管使唤就是了。”被旁边的罗心佩敲了下脑袋。

    倩和冷倩也站起来打招呼,小倩解释道:“鹏飞刚去偃城进了一批货,全扔到这里来了。我们这两天还要出三批货,现在正在整理呢。”

    罗心佩站在旁边,四处看看,很感兴趣的样子。江之寒不敢让小魔女去整理出货,怕她出了纰漏,把该出的书弄错了。想了想,还是让她干体力劳动吧。拍拍罗心佩的肩膀,说:“开始劳动了,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成箱的书都腾出来,分类摆好。不做完,是没有午饭吃的。”

    肖虹在旁边嗤嗤笑道:“好狠心的老板,连这么可爱的洋娃娃也盘剥的这么厉害!”

    江之寒陪罗心佩坐下来,拆箱,登记,整理。开始的时候,罗心佩还兴致勃勃的,一个小时以后就开始抱怨腰酸背疼,申请出去休息一会儿。

    江之寒说道:“休息没问题,反正我们是计件的,总要做完了才有饭吃。”

    罗心佩出去转悠了一圈,很有兴致的看了看工人是怎么装修的,又乖巧的去邻近的小店给大家买了五瓶饮料,才回来坐下。这一次,小魔女基在磨洋工,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只顾着和江之寒扯闲话,手里却是慢了下来。江之寒倒不指望这个娇娇女娃能真的坐在这里苦干几个小时,不过是让她见识一下劳动的艰辛而已。

    过了十二点半,罗心佩开始叫起饿来,江之寒说,你做的这么慢,影响了我们俩的生产效率,事情没做完,哪里有饭吃。

    罗心佩提议说:“不如中午我来请客?”

    江之寒呵呵笑着说:“你是雇员耶,哪有雇员请老板客的道理?你还是加把劲吧,加把劲我们就能快点结束。”

    点四十的时候,终于把上午要做的告一个段落,罗心佩已经捂着肚子喊饿的要昏过去了。于是五人找了家小餐馆,吃了中餐。小倩本来说自己是带了中饭的,不过还是被大家拉了过去,因为肖虹说难得少东家来视察,这些天这么累,不吃白不吃。

    罗心佩不顾自己洋娃娃的形象,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吃完了一抹嘴,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餐馆。”

    吃完饭出来,江之寒便领着罗心佩到附近的小卖部去打电话。走在路上,江之寒说:“我们店里雇一个人,一个月不过两三百块钱,才来的给一百多的也有。算一下算术,你刚才做了两个小时,不过挣了两三块钱,连中午的饭钱都不够。她们工作一个月,就勉强能抵你身上这半身衣服,你有多少套这样的衣服?所以呀,赚钱是不容易的,你爸妈也不容易。”

    按照约定,罗心佩给家里打了电话。郭阿姨早上接到厉蓉蓉的电话,也算安下心来,在电话里不但没有责怪宝贝女儿,反倒是自我检讨了一番。

    罗心佩给母亲报了平安,却说今天还是不想回去,要去江之寒家里住一晚。江之寒虽然头疼,还是答应了,给母亲打了电话,又陪罗心佩在北山区转了一圈,看了场电影,最后回家还把奇安特拿出来,去附近的小公园教她骑车,总算是把这一天熬了过来,比上学可要累多了。

    罗心佩没有完全学会骑车,很心有不甘的样子。江之寒许诺下个星期再教她,才把她哄回了家。厉蓉蓉早就赶回来,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江永文下班回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吃完饭。厉蓉蓉对罗心佩很是关心,这样那样的问个不停,还不停给她夹菜。

    到了晚上,江之寒不得不抱了毛毯,到客厅里睡,把自己的床让给罗心佩。十点钟的时候,江之寒敲门进去,和罗心佩说晚安。

    罗心佩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睁着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对江之寒说:“之寒哥哥,我也知道挣钱不容易,爸爸妈妈很辛苦,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象今天一样,一家人都坐下来吃饭,说说话。如果能那样,房子小一点,少买几件衣服,我也愿意。”

    江之寒拍拍她的手,柔声说:“你爸妈这么疼你,你把自己想的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如果他们不答应,你就再出走一次好啦。”

    罗心佩笑逐颜开,“真的?!说定了哦,下次我离家出走,还来找你,今天可真好玩!”

    多谢支持)

118 雄心勃勃的扩张(上)

    肖邯均的办公室里,江之寒喝了轻轻的吹开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肖邯均泡的花茶。

    肖邯均说:“我们提出来分给宁校长一成的干股,换回绝对的人事控制权,和校门内房屋的十年租约和开权。他给回的条件是食堂五分的干股,加上新开的部分五分分的股权,都是由他大姨子的名义出面的。”

    江之寒笑了笑,说:“看来宁校长能在七中一手遮天,也不是偶然的哦,是个有远见的。”

    肖邯均说:“我们原则上已经同意了,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给他新开部分5分的股权是稍微亏了一点点,不过吃亏就是占便宜,先就这样吧。这个人又有些远见,又极有手段,虽然我有些不爽,但暂时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肖邯均说:“等到租约签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工了。但我还是有两点担心,一是流动资金不足,二是人手不足。”

    江之寒说:“资金问题,我们不急在一时,能够以这么小的代价拿下来,即使闲置一段时间成本也不高。我考虑这一部分的开,再怎么也得申请一点贷款,不能老拿自己的钱来搞。贷款这部分,还得走走门路。如果就这么找上去,我们这种规模的私人公司,恐怕是拿不到的。前段时间,我以书店的名义,搞了一笔。这一次,争取能多拿点出来。至于说人手,人手不够其实是件好事,我们终于摆脱了被迫使用别人的人手的问题,可以放开手脚自己招人,自己解雇人,难道不是件好事么?我看你这次招来的几个退伍的战士,素质都不错,又肯干,你要是有这方面的门路,不妨再招几个进来。”

    江之寒喝口茶,继续说:“我准备把公司重组成两个大的分部,一个是文化用品,一个是饮食服务。文化用品那边让我妈具体负责,饮食服务这边你来牵头。慢慢的,你要从食堂的日常管理中抽身出来,多管一些全局的东西。食堂的管理和新门面的开这两面,你要兼顾起来。我看,陈振中和楼铮永这两人都不错,你可以给他们加些担子,分担一部分你现在负责的事情。”

    肖邯均说:“不是我不愿担担子,但新开这部分,如果走中高档酒楼的路子,还要部分向外面招商,按你的规划,做一个饮食一条街的话,我的经验和能力恐怕都不能胜任。我看,还得从外面招更有经验的人来负责全局。”

    江之寒说:“我们慢慢做大了,当然会考虑招一些专业的管理人才。不过你也是优秀的管理人才嘛,这几个月把食堂好几十号人管的有条不紊。大多数人都是从下面一步一步做上去,慢慢积累经验的,我看你完全可以做到的。”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则,江之寒最后说:“夜长梦多,你表面上不要急,但还是尽可能的尽快把合约签下来。我今天要去温校长家一趟,和他好好谈谈,毕竟他才是我们最坚决和最可靠的盟友。这个事情我事先给他放过风,但没有详细谈过,希望他不要太介意才是。”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和温凝萃约好了一起去她家。走到篮球场边,温凝萃已经等在那里了。温凝萃指了指场中,一身天蓝色运动服的阮芳芳正在打篮球。

    温凝萃说:“自从和你打了次篮球,芳芳现在改看为打了。”

    江之寒抿了抿嘴,“这……也许是她纪念某人的方式吧。”朝场中的阮芳芳挥了挥手,也不管她看见没有,叫上温凝萃往她家走去。

    自从温凝萃在江之寒面前坦诚暗恋顾望山多年以后,两人的关系又不比以往,有点像知己多年的好友一样,有点无话不谈的意思了。

    温凝萃说:“我有个消息卖给你,出什么价呀?”

    江之寒呵呵笑着说:“你随便开吧,我先欠着好不好?”

    温凝萃撇撇嘴,“懒得理你,我和你说,你是不是拿了校门口那些房屋十年的租约,还要自主开呀?我爸昨天同我妈讲,你野心很大呀,就不怕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江之寒叹了口气,“这个扩张的步伐,大概是快了一点。不过想做的事情那么多,时不我待呀。我今天去你家,就是去请教对策方向的,最好呀,能拉你爸或者你妈入伙。”

    温凝萃讥讽江之寒:“你这是不是变相贿赂?”

    江之寒不以为然的说:“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寻求强强合作。”

    到了温凝萃家,恰好是吃饭的时间。黄阿姨邀请江之寒一起用餐,江之寒也没有客气,坐下来一起吃了晚饭。吃过晚饭,江之寒站起来帮忙收拾碗筷,黄阿姨让他坐下,说他是客人,又叫温凝萃去洗碗。温凝萃抗议说,凭什么有人可以白吃饭不做事,自己反而要洗碗,被母亲斥责了几句,还是乖乖听话去了。

    黄阿姨收拾好桌子,三人到客厅重新坐下。

    温副校长笑着说:“听说了,你们把校门口那片都拿了下来,而且一拿就是十年,胃口不小哦。”

    江之寒本来也不准备瞒温副校长,而且估计他多少知道了几分,“宁校长最近通过他的人,越过您来指导工作越来越频繁。您知道,暑假合同到期,我们会有人事上的大变动,不希望到时候有任何的阻力。既然他这么想把手伸进来,我们只能如他的愿啰,不过作为回报,总要有点小意思吧。”

    温副校长扬了扬眉毛,“小意思?”不由笑了起来。

    江之寒转向黄阿姨,说:“黄阿姨,上次您可是答应过我的,如果我们真的能做大了,要出面指导指导的。”

    黄阿姨笑道:“我可是外行,怎么能外行指导内行?对了,你们把那一块拿下来准备做什么?”

    江之寒说:“初步的打算还是做饮食,我考虑至少开一家高档的酒楼,一家中高档的糕饼店,其他的店面想邀请有实力的商家进驻。这是现在的一个大概的设想,就是要把做成有名气有特点的中高档的饮食一条街。”

    江之寒问温副校长:“温叔叔,您有没有听说,学校附近要修桥了,最快的话,两三年内就会完工。如果真的修成了,这一片的商业价值,又会高个几成。”

    黄阿姨说:“你的消息倒真是灵通。”看起来,她也是知情人之一。

    江之寒不放弃他的意图,又说:“黄阿姨,我可是诚心来请教的。你知道,如果做大了,我们现在的人员的经验还是有所不足,虽然可以边做边学习,毕竟有人提点顾问一下是好的。您要是不答应,我可要天天上门来求您了。”这段日子,通过很多细小枝节,江之寒已经现黄阿姨的交际网络,社会人脉和影响,都远远的过了她丈夫,所以一心把她拉下水,一方面是借助她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巩固和温副校长的联盟。为此,他是打算不惜代价的。打通学校领导层的好处显而易见。譬如说,和宁校长结成联盟后,他马上拨了一笔钱,说是常规的校门房屋的维修费用。肖邯均私下返还了一部分给他,剩下的拨款其实就是免费赞助给江之寒他们做装修改造用的。

    黄阿姨笑意盈盈的问江之寒:“你准备出什么价邀请我当顾问?”温副校长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妻子。

    江之寒郑重的说:“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黄阿姨笑道:“我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哦。”停了停,看着江之寒,说:“其实我还蛮看好你们这个项目的前景的。这样吧,我给你们推荐个人,你看看能不能用。”

    江之寒回答道:“那敢情好。”

    黄阿姨说:“这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妹,现在在中州金属进出口公司做销售经理,正准备辞职出来。”

    江之寒知道金属进出口公司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垄断性的国企,有些担忧的说:“我们这儿可是小庙,没法和金属公司比的,不知道是不是太屈尊了。”

    黄阿姨说:“我也就是给你们牵牵线,搭搭桥,她不见得适合你们,你们也不一定适合她。不过依我看来,倒是一个不错的组合。到时候相互见个面,加深一下了解,再看看彼此意愿如何。你也不必因为是我推荐的,就一定把她要过去。生意就是生意,这一点我们都要记住了。”

    过了一会儿,黄阿姨又说:“我对你这个东西,真的很看好。过些时候,你拿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给我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就来参个股。大致的估下价,我把钱给你,难不成我一分钱不出,占你这个小家伙的便宜?”

    江之寒兴高采烈的从温副校长家里出来,去了母亲那里,把书店那边的账本拿出来,又研究了一番。第二天中午,江之寒召集了几个核心的成员,包括母亲,肖邯均,杜姐,陈振中,和楼铮永,讨论下一步的计划,其中一个重点是资金的问题。

    江之寒要求杜姐做一份详细的资金需求的预测性报告出来,由于杜姐以前基局限于做传统的财务记账,江之寒大概和她交换了一下看法,给她提供了一些启。在新项目的开上,江之寒是决心要部分依靠贷款,但又不想负债太高,造成财务上很大的负担。他请母亲去和郭阿姨好好交流一下,从申请贷款的程序和条件,大概贷款的额度,还款的条件,都要有个详细的了解,以便作最后的决定。自从国库券的合作以及罗心佩的出走事件以后,两家人的关系倒是又亲密了很多,所以请她帮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江之寒分配给肖邯均的事情,是让他起草一份完整的新项目的企划案,大概是比对着当初做食堂企划的规范,但这几个月的实践管理经验,应该可以让东西做的更成熟一些。这件事情,江之寒也是要参与的。陈振中和楼铮永来参加这个会议,是因为现在食堂的日常管理事务开始部分压到他们两人身上,以便肖邯均能腾出手来处理一些更大局性的东西。江之寒和他们交换了一下不久以后人事变动的意见,告诉他们只管放手去干,现在宁校长和温副校长都成了股东,就不怕有什么小鱼小虾可以翻的了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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