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清明上河图TXT下载清明上河图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明上河图全文阅读

作者:淡墨青衫     清明上河图txt下载     清明上河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蒙尘北国(15)

    他嚷嚷的如此大声沈拓心知不妥连声咳嗽意欲提醒。

    合不勒知他用意却并不理会。

    此时的蒙古人不管如何却是有一点好处很少奸诈之徒更兼心直口快想说话的时候绝不含糊。

    这便是所谓的质朴之风若非如此合不勒的孙子也该汗也不会就这么死在仇人部落的毒酒之下。

    合不勒大吵大叫自然引的一众金人侧目。

    若是他用蒙语叫嚷便也罢了。偏生适才与沈拓说话一直用的是汉话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叫骂之时仍然用的是汉话。

    好在四周除了合不勒自己的卫士外懂的汉话的便是沈拓一干人等。

    沈拓环顾四周见诸多女真人虽对合不勒好奇却明显是听不懂他的话语不禁替他擦了一把冷汗暗道侥幸。

    正想劝这蒙古蛮子几句却听有一个少年人用汉话道:“这蛮子你刚刚乱吵什么?”

    沈拓回头一瞧却见一个女真少年衣着华贵正自冷眼看向那合不勒。

    金国初立上自皇帝下至大臣衣着都不甚讲究。这眼前少年却是一身茧绸儒衫腰系玉带加上面白如玉冠带齐整端的是一个英俊少年。

    只可惜脑门顶门剃的精光后面垂着一条细辫子却是典型的女真人打扮丑陋之极。

    沈拓暗自揣测这想必是哪家大臣的爱子今日热闹带了来看马球却正好听到合不勒说话少年心情血气方刚听人辱骂女真便前来寻衅。

    却不知道这少年小小年纪在哪里学的汉话讲的甚是流利不象女真成*人纵是会说也是个大舌头。

    那少年却又紧接着道:“哪里来的蛮子口出不逊成何体统?”

    说罢竟是皱眉向身后的几个卫士令道:“拿去有司拷打讯问他这样侮辱女真是何用意。”

    这少年一副小大人模样竟是满嘴蛮夷有司。

    沈拓自然不知这少年名叫合刺便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嫡长子宗峻的爱子是太祖的嫡脉长孙很受族人重视。取了大辽后众人议定日后治理天下需得文教。便让这合刺受辽国大儒教育几年下来已经是满嘴的之乎者也学有所成。

    他身份贵重极受宠爱而且吴乞买的皇位势必要在他兄弟中选出因宗斡暴烈众人不喜这两年来已经有无数人提出就让合刺成为谙班勃极烈将来继承大金皇位。

    如此一来却使这小小少年颐指气使隐然间有一股生杀予夺的味道。

    被合刺如此辱骂合不勒不禁大怒挥拳道:“老子却要问问哪家的大人没有家教让一个没有长成的小孩向着成*人无礼?”

    合刺是个少年哪里被人这般顶撞过当下小脸气的通红连声令道:“拿下把这蛮子拿下!”

    合不勒身边的卫士俱都站起一个个膀大腰圆将合不勒围做一团。合不勒连声冷笑道:“我要看看大金如何对待来访的客人。”

    这边如此闹腾早就惊动了不少女真人。

    因见是合刺与人争执所有的女真人都是大怒一个个抽刀拿剑横眉立目站在合刺身后只待他一声令下就上去与这伙蒙古人厮杀。

    此次前来看球的却也有不少部落领看到合不勒被女真人围困所有的草原部落亦是围拢过来虽然不敢公然相助却也是暗自戒备。

    至于那些西域各国的使臣外邦色目却是一个个抱定了看热闹的宗旨远远避开唯恐一会打起来刀枪无眼。

    两边正自僵持吴乞买等人却也是看的真切急忙派人过来询问事情经过。

    待知道是合刺与合不勒口舌相争后吴乞买却也不欲生事只笑着吩咐道:“哪有让孩子与客气争执的道理今日的事不论对错就这么算了。”

    此语一出却是大合蒙古人的脾味。各人心中慰帖合不勒又上前与合刺相抱见礼便算是揭过了此事。

    因这小小风波球赛结束之后各人也无心逗留便自散去。

    沈拓又拜见过了吴乞买等人得了吩咐这才离去。

    他身份到底还是与众不同因着场地拥挤女真人唯恐他受了挤踏竟是派了一队汉兵为他开道将他护送回住处。

    带队的汉人将领刘彦宗身份却是不低。原是辽国大将投诚金国后很受重视先授汉军万户现下竟是拜枢密使受命统领金国境内所有汉军位高权重又原是幽燕汉人对故辽没有忠诚对宋朝也没有归附感却对金国新主极尽忠枕。

    金人得辽境后贪欲又生不肯放弃燕云十六州甚至趁机攻宋也都是这些汉人降将的主张。

    以此人身份原本并不需要派他护送沈拓。只是此人心里好奇破东京时他却是在山东东路征战不曾见过宋国皇帝此次听说沈拓在此便有意讨了这个差使前来。

    沈拓心中极是痛恨此人却又不得不对他虚与委蛇看到此人满脸得色言谈举止间更是以灭宋以为大功。对沈拓客气也是出于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骄傲和怜悯的心态罢了。

    好不容易捱到住处那刘彦宗抱拳道:“重昏候小心这两日上京可能有些不太平没事不要出门的好。”

    他对沈拓殊无敬意话一说完略一抱拳便要离去。沈拓见他原本还算是满面春风转身之际身上的铁甲叮当做响脸色却已是变的铁青一片。

    心中一跳忙道:“刘将军究竟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刘彦宗对他并无提防之意对沈拓的问话略不在意随口答道:“适才那蒙古蛮子如此无礼竟敢讽刺合刺王子其罪难赦!适才陛下不过是害怕在场中拿他当面闹出来不好看这才放了此人一马。适才我接令送重昏候返回时听得宗斡元帅吩咐今天半夜就要出兵把城里的蒙古蛮子合数拿下。”

    见沈拓听的呆他阴沉沉一笑又道:“听说宗斡元帅打造了木驴一拿到合不勒便让他骑在木驴上好好享受一番。”

    说罢又一拱手只道一声“某去了”便自扬长而去。

    沈拓也不理会此人的态度亦并不为合不勒的遭遇而吃惊。金与蒙古相争先是金人强势在金国木驴上不知道死了多少部落的领。

    后来蒙古强势又不知道屠戮了多少女真人。这样的恩怨原也与他无关。

    他心中隐隐觉得此事也该算是他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天大的良机。

    合不勒是生是死自然与他无关。不过若是合不勒可以生逃出上京那么沈拓自己未尝不可以跟着合不勒一起出逃。

    他在脑中紧张的思索衡量利弊。

    今日之事显然是事出突然并不是有意设局。况且金人对他要放要杀随意做主也犯不着来试探。

    而这合不勒号称拥有几千强兵是否能杀出金人重围又是否能安全逃回漠北回到漠北后对沈拓是杀是放或是干然为了缓解与金人的矛盾将沈拓送回?

    想到这里沈拓满头大汗双手微微颤抖委实是紧张之极。

    这些天来念之系之的无非是逃走二字。但当机会一旦降临又与极大的风险相伴的时候如何取舍却当真教他难以一时决断。

第一卷 蒙尘北国(16)

    不过瞬息之间沈拓额头上已经是汗水滚滚难以停歇。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懦弱。以往一想到赵恒父子便觉得太过可耻胆小怕事一至如斯待决断生死的大事落在自己身上时却也觉得人生除死无大事要别人死容易决定自己生死之时却是与那些所谓的懦夫一样很难在一时间有着冷静而准确的判断。

    此时天近黄昏几缕薄云渐次遮住了太阳光线渐渐暗弱下来小院中人来人往掌灯的张罗着做晚饭布置关防的乱成一团。

    几个少年在院中空处拿刀弄剑舞成一团。几个年长的少年侍卫武艺却是高强一些屡败对手。那败落的却也并不服气捡起掉落在地的刀剑却又重新冲上前去。

    几个年长庄重些的不禁吆喝连声让这伙少年小心些刀枪无眼不要伤了同伴。

    沈拓见状微笑心知宋人在五国城不得佩刀拿剑那胡沙虎在路上给宋人刀剑后来却也忘了收回就这么着留在各人手中别说这些少年如同得了宝一般就是成年侍卫也每天爱不释手将自己的佩刀擦的雪亮。

    他不禁想起那日与康承训闲聊这忠忱之极的侍卫领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一边向他道:“官家自从失了刀剑我这人便象是失了魂。这一日重新将这刀拿在手中却只觉得这刀与我的手臂连在一起血肉相结再难分开。”

    说到这里康承训看一眼沈拓神情终又道:“若不是此身需得护卫官家宁愿当日持刀与敌相搏战死也罢。旁人不知我却因手中空空终日难安。在五国城时虽然天天跟在官家身后却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具尸走肉一直到此时长刀在手才觉得又可以与敌厮杀护得官家平安。”

    这一席话却是说的时间不远。沈拓当时心中感慨此时却也不知道怎地突然想了起来。只记得自己当时默想这刀剑相比武人重要如此那么又有什么相比与自己最为重要?

    当日并没有答案。

    权力金钱、美人人所欲之沈拓自然也不能免俗。只是若是说最为重要却也不然。唯在此时想到能身脱囹圄之中从此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却终于得出答案所在。

    自由掌握自己命运的自由原以为不过是空嚷嚷的口号此时却终觉得这原是至理名言。

    想到这里他只觉心胸豁然开朗原以为在暗夜中行走看不清来路去向此时只觉得明月如洗劈破旁门之后前方却是大道所在!

    既然决定心中便自清楚。

    负手进房后不过片刻之间如何行事却已有了计较。

    待天黑之后康承训只说访友向守门的金兵扫呼一声便自离去。

    他们困于上京之中是以关防并不严密只有一队十来人的金兵由一个十夫长领着在院外来回巡逻。人员进出也并不受到严格的盘问。

    康承训这一去却一直要到接近子时方才回来。

    因回的太晚他心中却是过意不去手中提了一个食盒露出透鼻的香气。待几个金兵上前盘查时只笑道:“回来的晚了给各位军爷带了点吃食还有一瓶酒都是在汉人朋友家里拿来正经的中原精致小菜!”

    金人草创国家一切文物制度都很鄙陋浅薄连带着吃食都远远落后于汉人。这一小队金兵不过是寻常女真哪里尝过什么上国酒食。待闻到康承训手中食盒的味道时却是口水大滴丑态毕露。

    也不待那队长同意几个金兵先即打开食盒却几一碟碟的精致菜肴码放的整整齐齐色香味俱齐诱人之极。

    再加上那一瓶酒露出来的酒香各人哪里还忍耐得只待队长上前先动手拎起一只鸡腿放在口中大嚼其余各人便也立刻伸手捞食大嚼特嚼。

    康承训看他们吃相龌龊只觉好笑却不敢忘记自己差使。连声让道:“各位不要只顾着吃啊这酒很香大伙儿尝尝。”

    其实不待他让北国天寒女真人哪有不爱饮酒的?只是狼多肉少十来个人就一瓶酒不等队长下令却是谁也不敢去动他。

    那队长却是个异数并不爱酒是以只是先大吃大嚼此时听得康承训话再看属下眼中幽幽光却是醒悟。

    自己便拎起酒来先饮了一口然后道:“各人一小口别他娘的多喝。”

    只一小口却是强过没有众金兵一时大喜一个击鼓传花一般将那小小酒瓶传递着喝不过眨眼功夫酒瓶已然见底。

    康承训站在一边一面搓手一面暗算时间。身为宋廷待卫领他平时却很爱到烟花柳巷中去也曾在江湖中人手中弄了一点蒙*汗*药今日却是派上了大用场。

    众金兵饮酒过后却开始慢慢觉得头晕眼花。各人强自支持很怕被人看出自己酒量不行。一个个歪眼咧嘴心中只是奇怪这酒为何如此性烈不过一口便已支持不住。

    片刻之后十余金兵已经是东倒西歪终于有人支持不住当先倒下。

    康承训看的大乐只是个性沉稳却不做声。从他身后却是跳出薛强来拍着手大笑道:“好了好了倒也倒也!”

    种极黑着脸上前训他道:“就是怕闹出动静才用的药。你可到好这么着大叫大嚷要引人来么?”

    薛强撇撇嘴却也不与他质辩只是返回身去向着坐等消息的沈拓道:“官家外面的守卫已经全放倒了。”

    沈拓微微一笑起身出门。在他身后十几名卫士鱼贯而出俱是短打装扮收拾的齐整。

    至于金人送过来的仆役厨子却早被全数制服捆翻在厢房内。

    康承训见他出门连忙上前见了一礼方道:“陛下却是果然不出你所料。那些蒙古鞑子很是感激咱们去报信却不肯派人过来帮着咱们一起出逃。只说陛下要和他们一起走自然是没有问题只要出了城到了草原自然会护得陛下平安。只是从这里到北门和他们会合却要咱们自己想法。”

    沈拓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咱们和他们非亲非故虽然报信有恩却也不值当折损人手干冒大险来助。”

    又问道:“我教他们往北门冲合不勒可有话说?”

    康承训道:“开始他们不听说是从北门出去方向是女真人的腹地岂不是自己寻死。臣将陛下的道理讲说明白他们这才肯听。”

    沈拓“嗯”了一声也不多说只道:“咱们这便走罢。这是上半夜女真人是要在下半夜动手现下正在集结准备正好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康承训连连称是招呼侍卫牵出战马各人自牵了自己马匹正欲动身却听种极向沈拓问道:“陛下这些女真人怎么处置?”

    沈拓看着那些歪倒在地的金兵再看种极脸色却知其意。种极叔祖种师中日前传来消息在陕西与金兵苦战不敌而死种极听闻消息对女真人的恨意却又加重了几分。

    他心中暗叹口气心道:“才十六岁的孩子!”

    却是不再犹疑只道:“随你处置一会快些赶过来!”

    种极高兴的脸上放光重重一点头向沈拓答道:“是臣一会便到!”

    沈拓答应一声急忙翻身上马当先向着北门方向而去。康承训歪头看了种极一眼便连忙打马跟上。

    各人得的不远隐隐约约却听到那些睡梦中的金兵传来微不可闻的惨叫那声音自睡梦之中几乎微不可闻。

    今天电脑出了点问题明天争取三更补上!

第一卷 蒙尘北国(17)

    合不勒在此时却已经点集了留在城内的几十名护兵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上京北门。

    金人为了让这些蒙古蛮子放心有意放纵。不但没有在他们住处安排守卫连暗哨也没派几个。合不勒等人解决了住处外的几个暗哨便再无阻碍此时时间紧迫也顾不得惊动旁人几十人拼命打马挥鞭直冲北门。

    这上京城简陋狭小城门也比不得中原大城戒备森严巍峨高大。虽然有一个百人队在此看守却并没有拒马待把守城门的金兵听到马蹄声响各自从睡梦中惊醒时数十个蒙古精骑已经冲到近前。

    众人也不打话并不理会金兵的喝骂一径冲到前去用着手中兵器大砍大杀。

    可怜守门的金兵全是老弱残卒不过是用来盘查入城的军民哪里经得住这几十个精锐蒙古骑兵的冲杀只不过一照面间已经被砍翻了一片。

    有那聪明灵醒点的金兵眼见不是事或是倒下装死要么便撒腿奔逃。只是双腿哪里逃的过战马不过跑出几步就被追倒砍翻。

    片刻功夫过去这城门处已经是血流满地守门金兵大半被砍死少数没死的倒在地上呻吟有几个蒙兵跳下马去只要有口活气的便补上一刀。

    合不勒却也管不了这许多他表面上镇静自若其实也很是紧张这上京城内少说有两三万精锐的女真兵再加上一些契丹兵和汉兵只要动作稍慢一会倒在地上呻吟的便会是他。

    况且金人是否会让他死个痛快还是一个问题。

    他连连令下令属下搬开死在城门洞里的金兵尸搬开门杠快些打开城门。只是急切之间那看似破烂不堪的城门却总是无法打开。合不勒一边侧耳倾听感觉不远处人声嘈杂显然是金人已在调兵遣将而城门久久打不开却是急的他暴跳如雷。

    正忙乱间沈拓却也赶到看到情形混乱连忙向康承训吩咐道:“这城门必有机括这些蒙古人不知就里你快些去帮忙。”

    康承训听令立时下马几步跑到城门处排开众人。借着火把的光线一看却是有一个小小铜扣将木杠扣死在铜椁里那些蒙古人只顾用蛮力强拉却哪里能拉的开。

    他伸手过去将挤在前面的几个蒙兵拉开各人知他身份又因他气度沉稳虽不言语却使得人很是信任。当下各人让开由着他将那铜扣拿开再轻轻一提那挡了半天的木杠便已经拉开。

    合不勒见状大喜又听到身后不远马蹄声响便也顾不得和沈拓客气只道:“一会紧跟着我们不要走失!”

    待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合不勒也不顾有属下还在城门处一马当先强行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抢先出门而去。

    沈拓却不如他这般急切待各人自门洞中出来又纷纷上马这才挥鞭打马在蒙古人骑后相随出门。

    种极亦已赶来看到沈拓如此气度从容染满血污的黑脸上却是显露出极为佩服的表情。

    他们如此闹腾城中上下早被惊动。只是金兵制度严明不得上司命令最近的驻军却也不能擅自出动。待正在部署准备下半夜动手拿捕城中蒙古人的宗瀚等人得到消息下令追赶时合不勒与沈拓等人已经奔出十余里地。

    待吴乞买和斜也等人知道消息均是大怒。女真人自起兵以来无往不利这一次居然被人在老巢占足了便宜死伤过百对方一人未折跑了个干净况且还带跑了沈拓!沈拓身份特殊重要性却远在当时力量很弱的蒙古人之上。吴乞买一面下令出动大股骑兵出动务必要追到沈拓一面又令河东、河北诸路戒备严守关卡绝不允许放脱了沈拓。

    同时还派出一队骑兵急赶往五国城沿途多调兵马至五国城一带布防以防沈拓勾结蒙古骑兵前往五国城援救赵佶。

    其实这倒是白担心沈拓虽然知道金兵在北门方向力量薄弱却也知道北方是敌人根本所在布置的兵力虽然不多不过一旦有命村寨中随便出来些猎人民户加以武装就是一只可怕的军队。合不勒虽然带了两千多人前来最多也只是够资格在边境地区小打小闹一番若是敢深入敌人腹地那可真的是寿星公嫌命长了。

    他们急奔出城一步也不敢停顿先是跑到合不勒部下驻营处将两千多骑兵叫起匆忙起行一往西北草原方向赶去。

    待到天明之后虽然身后追兵一直追赶不上路上却遭遇了几支小股的金兵驻防军队多至两三百人小股的不过几十人在这两千多骑兵面前不过是一合之后便全数被杀。如此这般一直跑到近午时分虽然蒙古马最耐长途却也经不住这样的快奔行马力已经有些不支。

    合不勒知道现下勉强多跑几十里路一会马力延续不上赶的路却是更少待看到一处小河虽然冬日却没有断流时便举手示意止住众人。

    他先自跳下马来吩咐各人抓紧息养马力喂草饮马至于人是否吃饭却是并不打紧了。

    一边吩咐一边到得沈拓身前见他坐在河边坡地上虽然疲惫脸上却是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便笑道:“皇帝身子却不如我想的那么弱原以为这么长路跑下来非得口吐白沫不可。”

    沈拓这会子功夫已经将喘息调匀见他取笑却也不恼只笑道:“前一阵子有意每天多骑一会子马这阵子却派上用场哈哈。”

    虽然此时追兵在外他却只觉得一直压在头上的那股重压已经消逝如同鱼入江河鸟飞入林这样的自由自在滋味甚妙便是失了性命又能如何。

    合不勒先是点头称是然后却收敛笑容向着沈拓正色道:“蒙古人知恩图报原说皇帝身子太弱跟着咱们是不成的想着等你回五国城时寻着机会带兵去救。现下既然如此我合不勒在此向长生天立誓一定将皇帝带出金人境内如负此誓愿死于马下。”

    沈拓站起身来答道:“大汗言重此番若能脱难将来必有所报大汗。”

    合不勒抚须微笑点头道:“我这一口汉话是当年为了和契丹人打交道才学的。说来也怪他们明明是契丹人却一个个诗曰子云摇头晃脑象个汉人书生。”

    他啐了一口显是当初学汉话时吃了不少苦头。

    沈拓笑道:“契丹人也有不说汉话的其实他们分南北两院北面官治胡人南面官治汉人大汗不学汉话也是可以的。”

    合不勒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些契丹人哪个不是说汉话?契丹话反道不怎么会说我当日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宋不是强国为什么大家要学宋人穿衣打扮要学宋人的典章制度要学宋人的建筑什么都学宋人的东西就这么好?”

    沈拓问道:“那大汗现下想明白没有?”

    合不勒摇头道:“丝绸虽好穿了不好走路。诗书画这些我怎么也不喜欢。宋人成天整这些怪不得……”

    说到这里他突然醒悟眼前站着的人可不就是宋人的亡国之君。若是在昨夜之前他必定不顾沈拓感受照直了说。只是对方刚刚干冒奇险向自己通风报信救了蒙古部落几千人的性命这样伤人脸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第一卷 蒙尘北国(18)

    只是话虽未出口眼前的宋人谁不是人中英杰当下俱是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个均是面露怒色。

    各人正欲反驳却听沈拓点头道:“大汗说的其实有些道理可享受的东西太多了自然会销磨人的斗志。朕每思前过何尝不是被衣帛珠玉消磨了男儿气概才落的个如此境遇?”

    合不勒连连点头只道:“皇帝想明白这一点等回到中原一定能重整旗鼓和女真人重新打过。”

    又问道:“只是听说宋人又推举了一个新皇帝?一个部落怎么能有两个大汗?皇帝回去后怎么自处?”

    沈拓并不答他这话只盯着他眼问道:“大汗若是我有一天提兵北上与女真人一决雌雄大汗是否帮我?”

    合不勒并不犹豫直接反问沈拓道:“若是我现下说一定助你你信么?”

    沈拓盯着他眼半响过后缓缓摇头道:“不信。”

    两人同时大笑良久方止。

    合不勒摇头晃脑的向沈拓道:“我也见过辽国皇帝懦弱无能偏偏驾子摆的十足。而且总以为他是天下第一人别人都得攀附着他为他效命。我原以为你也是这种人怎料几次交道打下来竟觉得完全不是。”

    他啧啧连声面露遗憾又道:“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也不象是无能之辈怎么就这么失了天下呢。”

    沈拓大觉尴尬却又无法解释。只得含糊应道:“往事已矣咱们且看来日。”

    “好!”合不勒大声一赞将手一伸向沈拓道:“愿与皇帝击掌而誓将来宋兵能攻过燕云蒙古人就是皇帝麾下的将士愿为驱策!”

    沈拓微微一笑伸掌与他一击。

    这合不勒显然并不如他外表所露出的那么粗豪不文仅凭他煞费苦心的学习汉话窥探辽国虚实又敢公然与金国翻脸进退之间却是游刃有余。

    康承训适才已向沈拓禀报他昨夜去报信时蒙古人衣不解带刀枪在手显然也是有所防备。

    而现下刚刚逃出不远是否能成功回到漠北还不好说此人居然就上赶着和沈拓早拉关系以备将来之需。

    若是旁人换在沈拓的位置上必定会对他感激涕零将此人视做盟友。唯有沈拓心中明白蒙古人是比女真人更可怕的大敌若是将来利用而不能制约他们稍有机会让这个一样具有雄才大略的蒙古大汗有着展的机会只怕其祸还远在女真之上。

    只是当得此时却无论如何也要此人的助力。

    见他环顾左右康承训等人急忙退开连带着合不勒的几个近卫亦是一起退避。

    合不勒甚是灵醒见各人退开便向沈拓笑道:“皇帝是忧心回到宋国的事吧?”

    沈拓点头道:“不错。据我所想大汗对如何逃回漠北心里并不如何担忧吧?”

    “不错。”

    合不勒也不隐瞒对沈拓笑道:“适才冲城的时候很是紧张。一旦出来凭着我这两千多儿郎要说回不到草原那真是笑话。”

    沈拓看他神情竟是极有把握。他却也想象不到这个看起来粗鲁不文的蒙古大汗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打算。

    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形下很难给对方很好的意见。与其多嘴不若藏拙。便只道:“大汗胸中有百万甲兵脱身小事耻。只是我却与大汗不同虽然逃到草原离回到中原还是颇有困难。”

    合不勒答道:“那么皇帝的意思是要如何?”

    “借兵。”

    “喔?依皇帝所见需借多少?”

    合不勒面露冷笑又接道:“一万?三万?皇帝以前是中原的皇帝要借兵我为了全部落的利益答应了旁人也没有话说。可是现下皇帝回去还要争位万一失败我乞颜部岂不是血本无归?这样的事漫说我不能答应就算是答应了部落里的那颜们也不会由着我的性子来。”

    两人适才还一派温馨现下一言不合这合不勒竟是说翻脸便翻脸。

    在他看来打救沈拓到草原是顺手的事不需花什么本钱。至于与沈拓保持良好关系待他将来回到南方若是万一得势等若是先放了本钱将来可以收利。而现下对方一穷二白竟腆着脸找他借兵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绝计不能答应。

    他脸若冰霜沈拓却似浑然不觉只是微笑道:“大汗不必着急虽是借兵却不需要那么许多三百骑足矣。”

    合不勒瞪大双眼道:“这怎么能行?金主又不是傻子你随我跑了他自然不信你会在草原上呆一辈子。那样还不如在上京城舒服。不必多说此时上京城内轻骑尽出护五国城追击我们同时下令各地严防河东、河北、山东诸路一定是戒备森严三百骑?只怕连大辽西京也过不去吧。”

    沈拓道:“谁说要从河东或河北走?西夏那边走不得?”

    合不勒原也是极精明的人只是脑子一时没有绕过弯来待沈拓一语点醒已是恍然大悟。当下在自己腿上一拍叫道:“着啊!金人只顾着防备河东、河北两路却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绕道西夏由西夏归宋!这真是一着妙棋金人绝然想象不到。如此一来夏人对北的是白鞑靼各部向来与夏人和睦是以边境武备废驰根本没有什么防备。皇帝只要带着轻骑昼伏夜出不停赶路十几天功夫就能直穿夏国境内等他们反应过来皇帝早走的远了。”

    他大赞大叹沈拓却并不如何得意。自己不过是仗着对当前局势的了解才敢有此判断。而这蒙古大汗不过因自己一句话就分析的条理分明委实可怕。

    此时的西夏是崇宗当政在金辽战事初起时他以为辽国必胜便派出五千夏兵助辽伐金。待后来辽国每况愈下此人见风使舵立刻向金称臣使得金国上下极为欢喜。于是夏趁着金兵南下宋朝西兵尽出边防空虚之机大举进攻宋朝境内。连下天德、云内两军、得朔、丰数州破震威军平夏城得到宋朝大片领土。

    然而在金人并不愿意在自己身侧有大国崛起在夏主大德五年时突派强兵夺回了天德和云内两军地界虽然后来又赏给夏人大片宋朝的陕北领土两国关系却在这段时间陷入低谷甚至到了不通消息的地步。

    沈拓趁着这个机会由夏人北部边防空虚的黑山威福军司入境可以直插向南直入延安府。算算路程不过十余天功夫。夏人虽然有十二监司近五十万大军其实总人口最多时不过三万百其常备军精锐多半就在京师和雄关大城驻防其余的边防部队几无战力沈拓的计划多半可以成功。

    只是这样一个计划只是向这合不勒一说对方立时明白若是旁人亦能想到便是极可怕的变数。

    沈拓心中暗自警惕绝不可因多着古人千多年的智慧便小瞧了天下英雄。

    嗯太累了……想三更而不行抱歉。

第一卷 蒙尘北国(19)

    两人一时间将借兵一事谈妥对于合不勒来说拨给沈拓几百人并不得什么只要沈拓平安回去自然不会忘了他的大恩。

    而沈拓此时只求能够脱身许给对方一些金银只是小事一桩。

    谈妥之后两人相视而笑合不勒谈成了一桩大买卖心情舒畅。他笑咪咪看向沈拓却直如一个猎人看向猎物一般。

    沈拓心中暗笑知道这个蒙古人虽然精明眼界却也是太小。

    想当初赵恒父子被困于东京一意求合两次搜括东京城所有的金银加上建国百多年的府藏一共奉献给女真人金数十万两银七百余万两。

    而此时不过答应给这蒙古大汗金一万银十万其余兵器丝绸若干便使得他如此高兴。

    却听合不勒劈啪连声将他酸麻的双腿拍打活血其余的蒙古兵早就将战马喂好活泛马力虽然不过歇息了半个时辰人马俱是又精神许多。

    各人见合不勒活动身体双眼注视着远方都以为他要下令出于是归拢战马收拾器物准备动身。

    合不勒凝神皱眉用蒙语大叫一气却有几十名蒙人贵族一溜烟跑到他身前。

    他们却也并不避讳沈拓只用蒙语大声商量。

    沈拓看各人的脸色先是吃惊然后却又面露兴奋。他心中一动心道:“这合不勒竟是要伏击金兵?”

    却是果然不出他所料合不勒指手划脚属下众人得令立刻分散开来两千多蒙兵分做几队隐身在道路两边的山谷内。

    他选择的这饮马休息的地方却果然是一处伏击的好地方。大道两侧俱是山地两千多人马藏在谷内敌人根本无从觉。而因为前方有未断流的小河敌人在过河时只能从那河上小桥上慢慢分列而过。待蒙古兵突然杀出时敌人队形散乱尾难顾必定大败亏输。

    最关键之处还是在于追击赶来的金兵必定是轻骑兵也绝不会防备被追杀的蒙古人还敢反戈一击。

    待蒙古人部署完毕人禁声马衔枚沈拓却也在自己侍卫的保护下进入山谷深处并不参与厮杀。

    种极等几个少年倒是请战康承训也不待沈拓说话便断然拒绝。

    各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便隐约听到远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金兵骑兵只比他们迟走了一个时辰加上要判断踪迹并不是一意奔驰此时居然已经有大队骑兵追到可见带队的金兵将领必定得了严令一意打马死追。

    却听得金兵越来越近到得这小河边时带队的金兵将领却也是挥手示意下令全军暂停。

    沈拓只觉得手心冒汗心道:“难道他们觉有异?”

    却也难怪他紧张这样的场面他两生人都是第一次见根本没有任何的经验。

    却见大队金兵下马将战马牵到河边然后松手放马让战马自己跑到河里饮水自己则在袋中拿出吃食三五成群散坐在地上大吃大嚼。

    沈拓松了口气这队金兵约有五六千人虽然是轻装轻骑人数却过蒙古人几倍。这时候的女真人勇武善战武功远比百多年后的子孙强的许多蒙古人虽然凶悍敌人若是有备以一敌三却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他原以为敌人如此合不勒必定会下令立刻出击。歪着头去听动静那大队蒙兵埋伏的地界却仍是一点动静也无。

    一直待众金兵吃完喝完开始躺倒在地上歇息时一声凄厉的牛角声突然响起两千多蒙古兵出狼嚎一样的叫喊合不勒汗等贵族那颜当先抢出两千多蒙古骑兵分做两部左右突出向着正在河边歇息的大队金兵猛冲过去。

    枪骑如林刀光耀眼不过瞬息之间大队蒙兵如尖刀一般恶狠狠的插入金兵阵中。挥手之处血光迸现。

    大地在颤抖血花在跳跃刚刚还在谈笑进食的金兵一瞬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残肢;铁蹄过后大队的金兵队伍如同被尖刀切开的蛋糕软绵绵的分裂开来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阵形。

    冲击厮杀射箭……

    冲击砍杀再冲击……

    两千多先行得到歇息的蒙古兵不知疲惫的冲杀着砍杀着屠戮着。

    合不勒浑身是血已经纵马奔回沈拓身边向着沈拓点头示意后便微笑着看向还在追砍金兵的蒙古将士。

    胜负已定不需要他再带头冲杀了。

    沈拓身体微微颤抖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难以抑制。

    原以为只有枪炮才足以致人于死对冷兵器战争完全没有认识的他今天上了极为生动的一课。

    头颅在空中飞舞死者的双眼兀自睁的滚圆握刀的手青筋毕露却已经掉落在地被马蹄踏为一滩模糊的血肉。

    一个金兵战士蹒跚行走却没有人在给他补上一刀因他腹部中刀虽然用双手捂住却是止不住肠子自腹中流出慢慢拖拽在地。

    呻吟哭叫临死前的呓语。

    种种情状令人如在地狱。

    只是沈拓知道此事今后难免他要的并不是逃回江南做富家翁而是要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杀戮和死亡将不可避免。

    他眼大双眼绝不肯少看一眼。

    今日生在金兵身上的未必不会生在他身上。若要避免此事的生唯有以战止战以暴制暴。

    他情形如此那合不勒却与他绝然不同。

    这个蒙古人杀的浑身是血离的沈拓老远身上的血腥气已经熏的人难受他却是浑然不觉只用双眼看着战场上的情形。

    沈拓看他眼神却唯有享受二字。

    是的这蒙古人在享受杀戮享受血腥享受别人的死亡。无论他装的如何文明如何的雄才大略潜伏在他体力的残暴基因却将他叛卖的清清楚楚。

    “国虽大好战必亡。”

    想到蒙古人最终纵横欧亚大6沈拓心中百感交集。有时候先贤圣哲的话也未必全是至理名言。以战养战以战富我而弱敌那么又怎么会亡于战!

    这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事不到一个时辰便已临近结束五千多当先追来的金兵轻骑已经大半被杀唯有几百名临时集结成阵退缩在一个小谷上的金兵在一个将领的带领下还在苦守。

    合不勒皱眉对沈拓道:“咱们过去看看。”

    说罢策马向前一边行一边叫道:“还不快些处置了这些人耽搁时间久了又会有追兵到来。”——

    今天晚上坐火车出去北京参加唐家三少的婚礼周日前更新稍慢一些的话请原谅。

    下周三江必定力请大家到时多支持。

第一卷 蒙尘北国(20)

    大汗有命各人立时策马上前刀砍箭射砍瓜切菜一般将那几百顽抗的女真人杀了个干净。

    沈拓远远看了却见那带队的金兵将领正是胡沙虎有心为他求情却是自失一笑。

    有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站在普通人的立场来想事情与这胡沙虎不过是短短几天也说不上什么交情只是看着相认的人死在刀剑之下仍有不忍之意罢了。

    待金兵被杀尽合不勒连声令换过折损的刀剑牵来更好的战马稍事调整便即上路。

    那些死掉的伤势过重的蒙兵合不勒等人却也没有办法带走只得抛弃不顾。

    算来这一场战事除了少数金兵见机的快抢了马逃走外其余大部全然被杀而点算蒙兵损失亦有四五百人的损失。

    若不是金兵完全没有有组织的抵抗就算是以逸待劳伏击敌人胜负竟还是难料。

    因着如此一路上合不勒脸色阴沉很是难看。

    可想而知他杀出上京当面讥讽金太祖嫡孙合刺杀伤了几千金兵金国上下必定极是愤恨他纵回草原也是别想安生了。

    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金国的精锐讨伐大军。

    沈拓此时与他并肩而骑看他神情自然知道此人在为了什么烦忧。

    其实以合不勒之勇蒙古乞颜部骑兵之精锐虽不足以攻入金国然而在草原上与敌相抗却也并不会怎么吃亏。

    只是敌人大举来犯纵算是打的胜也必定会死伤惨重合不勒之所以忧心便是因此。

    沈拓略一沉吟便知端底。

    只是此时与他去说却是为时尚早沈拓微微一笑只做未见。

    他们这一仗却是打的极是威风。女真人自建国以来以往就算折损人手也是因为敌人背倚坚城与金兵相抗在这样的野战战事中女真人自完颜阿骨打时起便从来没有过如此惨重的失败。

    金太祖起兵攻辽时不过区区两千人。就算是面对天祚帝所谓的百万大军也不过两万余人。而追击合不勒一阵便折损了五千多精锐士兵。

    虽然并不俱是女真其中也有相当的契丹和汉军却也教金国上下颜面顿失。

    吴乞买连下严旨诏令各路大军合围堵截必力不使合不勒跑掉。只是一场惨败之后金兵各路将领却绝不敢孤军冒进唯恐再中埋伏于是斥候遍布侦骑处处。一遇危险地形便宁愿耽搁时辰也不敢轻率进军。

    而如此一来却也正是中了合不勒之算。

    若是他们一意奔逃不管怎样都会被金兵追到。到时候蒙古人士气低落边战边逃到不了边境便会全数被杀。而这一漂亮的伏击战后蒙古军士气大振金军却畏畏尾不敢贪功冒进等若是跟在蒙古人屁股后头送行罢了。

    两边追追停停合不勒在过肇州时竟又与当地守卫打了一仗将那些乌合之众尽数歼灭后顺带着在肇州城外绕了几圈直吓的那当地守城的猛安魂不附体。

    当城头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阖城百姓被尽数驱赶上城头准备死守的时候。两千多蒙古兵马头一调却在城池附近烧杀抢掠一番半天过后每个人的矛尖都挑着或多或少的人头耀武扬武阅兵一般在城池边上呼啸而过。

    如此这般却教追击而来的金兵将领跳脚需得担心蒙古人杀回马枪还得安抚城内人心宽慰受苦害的各处百姓等他们动身再追时蒙古人却不知道走的多远。

    如此的奔袭拖动烧杀抢掠原就是蒙古人的拿手好戏百多年后正是凭着这一手征服了欧亚大6此时用在金国却也算是女真人倒了霉。

    待过了肇州地界到东北路招讨司地界时却已经是到了草原边缘。蒙古人不再与金兵追兵纠缠一路狂奔十余日后便已到了捕鱼儿海地界。

    这里原是乃蛮部的地界语系与蒙古部落并不相同。不过同为鞑靼部落并没有世仇的情况下进了乃蛮部的地界已算安全。

    况且此时的乃蛮部落也正频频向金国边境骚扰三不五时跑去打打秋风拿些东西抢些人口奴隶合不勒所为却也正对他们的脾胃。

    合不勒与乃蛮人合兵一处远远迫退了追赶来的金兵谢过乃蛮汗之后方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捕鱼儿海其实是草原上的一个大淡水湖夏秋之季水草丰美有不少部落放牧至此。湖中水产丰富岸边也有不少猎物可以射杀是蒙古各部休息放物的上好地方。

    此时虽然还是严冬蒙古人一至此地却也是松了口大气一种无形之中的安全感使得众人开始觉得疲惫不堪。

    大半个月奔袭厮杀数千里路经常昼夜颠倒后有追兵前有来敌。

    这样的做战方式也唯有蒙古人和蒙古马能承受的住。而就是这样一支勇武善战的军队经常整天做战连一口饭和热水也吃不上喝不着饮上几口马奶就能连接做战毫不畏惧。

    合不勒却知部下累极在此地也很是安全倒不必急着回到肯特山一带的本部驻地。

    这些天来各人露天席地惯了当下便在这捕鱼儿海不远处挖地穴以为暂居合不勒一面命人四处射猎来补充干粮一边多派细作至金国边境附近打听消息。

    这些天来沈拓等人虽不做战却是随着蒙古人东奔西走不出一刀不一箭却是比蒙古人更觉得疲惫。

    沈拓的身体原本极是孱弱他有意多加锻炼却仍然是承受不住这样强度的千里奔袭一至捕鱼儿海安顿下来心情一松身体受的苦楚却是大举反扑竟使得他起烧来。

    当时的蒙古人缺医少药也根本不知道求疾问医合不勒来探视过几次沈拓见他病的严重便到乃蛮部寻了几个巫医来以向长生天祈祷。

    沈拓初病时很是严重几近昏迷。

    昏昏沉沉之际又觉得金兵杀来又梦到返回后世家人朋友并相来迎。

    却又梦到被金人抓获赐他毒酒。

    昏迷之际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胡话。好在他此时说的是家乡土话含糊不清服侍他的几个少年侍卫竟是听之不清却也少了后来许多麻烦。

    待稍稍清醒后看到几个蒙古巫医正在自己身边跳跃口中念念有辞。

    沈拓只觉得哭不得想挥手赶他们走却是抬不起手。好在薛强一直在他身边照顾见沈拓念念有辞便急忙趴在他身边问道:“官家有什么吩咐?”

    沈拓强自挣扎着道:“让这些人走找几条干净布帕沾上冷水一直敷在我额头上。”

    薛强吓了一跳忙道:“官家赶这些人使得你中了寒可不能再用冷水敷头了。”

    沈拓怒道:“听朕吩咐!”

    薛强不敢再抗跑去找了康承训来沈拓却只是不理。各人没有办法只得依他吩咐一直用冷水湿帕替他敷头。

第二卷身返故国(1)

    这种冷敷退烧法在后世看来是最基本的医学常识当时人却觉得怪异非常。合不勒来看了几次却只道沈拓晕的糊涂了暗中叹了几口气又令人准备后事这里虽是草原却也有着不少稀疏的树木他命人砍了几颗找到木匠打成棺材务必不使这个宋国皇帝死的太过寒酸。

    只是准备之时想起自己的真金白银肯定要落空不免肉痛一番。

    谁料这沈拓命大开始时高烧不退幸亏一直用冷水敷头加以控制合不勒又派人冒险到边境买来一些草药让宋人自已熬制喂给沈拓喝了。

    数日之后沈拓终于开始退烧一条命算是捡了回来。

    这一日天气甚好合不勒心情却是沉郁之极。他左思右想这里可以商量大事的竟是那个病怏怏的沈拓。无法只得自己骑马由蒙古人的营地跑到沈拓几个的住处。

    汉人宿营却比蒙古人讲究的多虽然一样挖地为空却是铺上干布枯草上面用树干搭成屋顶以遮风雨。

    他到得沈拓身边却见他正捧着一只陶碗吃饭。合不勒上前一看皱眉道:“这几天打了不少野物黄羊獐子应有尽有皇帝病体刚愈怎么吃这糙米喝这菜汤这成什么话!”

    顿着脚向着自己的伴当们叫骂道:“蒙古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自己吃着肉让客人去饿肚子?”

    沈拓咽下一口饭忙向合不勒道:“别这饭还是你的细作辛苦得来是我让人特意吩咐带来非是你们薄待。”

    合不勒奇道:“莫非这个比肉好吃?”

    沈拓笑道:“大病初愈好比树苗初种不可太用肥力否则适得其反。不是这个比肉好吃是我不得不吃罢了。”

    “弄不懂你们这些汉人。”合不勒嘀咕一声在沈拓面前盘腿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拓吃饭。

    沈拓原也吃的差不多了见他如此便将碗放下向着合不勒笑道:“怎么大汗有事?”

    合不勒点头道:“不错。刚刚得了消息心中苦恼跑来和皇帝说说。”

    “哦?”

    “咱们的事捅了大漏子金国皇帝大怒下诏征调大兵让完颜宗瀚带领誓要灭平我蒙古乞颜部方止。”

    沈拓不动声色只问道:“女真人要来多少兵马?”

    合不勒愁眉苦脸答道:“听说要征集各部兵马加上汉军、契丹降军一共十万人。”

    他拍拍腿叫道:“我乞颜部到是可以征集三万骑兵不过和对方十万人打很难取胜啊。”

    沈拓摇头道:“金国现在地盘大了有不少精锐女真士兵留驻在南面和我们宋人相持戒备此次调集的大兵真正的女真将士不会过两万人。你们蒙古人骑射功夫不在女真人下又是待敌来攻以逸待劳有什么可怕的?纵不能胜亦不会败。”

    合不勒只是摇头脸皱的似是能拧出水来。

    他确实是当真头疼。沈拓固然说的在理不过兵凶战危哪有必胜的道理?只怕按人数来算乞颜部必败倒是有理。纵然能胜也必定是惨胜。这一回他得罪金朝得罪的狠了难保金人不再派兵来。金国耗的起乞颜部能经的住几次折腾?

    想到自己的雄才大略必将付诸流水合不勒苦恼万分恨不得扯自己的胡子。

    只是当着这个文弱的汉人皇帝面前他却有意要保持自己的尊严除了在表情上无法隐瞒之外不肯多显露太多的苦恼神情。

    沈拓见他如此也知此人确是没有办法这才如此。

    因道:“大汗我是有一些办法可以让你部不致有太大损失便能使敌人退兵。”

    合不勒大喜跳起身来向着沈拓一揖笑道:“愿闻其详?”

    他欣喜之余竟是拽文沈拓也为之失笑。当下让他坐下将所谓的十六字真言向着合不勒详细说了。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合不勒沉吟良久方才照着自己腿上重重一拍叫道:“果然妙极!”

    沈拓点头道:“不错。草原上天高地广金兵十万人抵得什么用?况且各部也不会由着他们横行必定也会多加骚扰。他们粮草供应不易必务要寻着大汗主力战决。那么先不和他们正面交战躲着他他驻营就骚扰他他累了就打他。他退兵也不要让他安稳回去。若是大汗依着这计策来行我料定金兵十万能活着退出草原的最多一半耳。这样一来金人知道厉害以后也不过严守边境再不敢入草原来和大汗一争雄长了。”

    “哈哈若果真如皇帝所言将来乞颜部能成为各部之主必定出十万大军助皇帝讨伐金国!”

    沈拓颔点头却并不应答对方。

    其实这样的战略在明军与北元残余势力争斗时正是北元的惯技。明军来了蒙古主力消失无踪明军主力走了元军却卷土重来。一直到蓝玉为帅就在这捕鱼儿海附近包围了元军残余主力一举歼灭。北元除了元顺帝太子只身逃走外连玉玺都丢给了明军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成为危胁明朝政权的统一势力。

    他微微冷笑心道:“给你十六字真言你对付得了金兵却对付不了别的草原部落。若是我能将金国征服下一步就是让草原再也听不到狼嚎。做全草原的大汗?好朋友恕我到时候帮不得你了。”

    合不勒却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只觉得对方这十六字真言当真妙极。他面露笑容就在原地转圈如癫似狂。

    半响之后却才想起来自己又受了对方大恩。

    蒙古人此时保留着淳朴之风受人恩惠必定要有所以报。沈拓救了他和部落将士的性命他费心费力带着沈拓逃出两下算是扯平。

    而沈拓借兵却是言明将来偿还金银。到得此时又助他破敌妙计却教合不勒心中甚是愧疚。

    因向沈拓道:“皇帝此计当真妙极。我有此十六字决敌女真人不费吹灰之力。可惜我部落现下太弱委实没有什么可报答皇帝的。”

    他连连搓手只觉得心中为难之极。半响过后方向沈拓道:“皇帝一意要回中原借一百兵算不得什么。不若我送皇帝三百骑兵二十个武艺高强的好汉子做那可儿将来也不必回来就留在中原帮着皇帝征战吧!”

    沈拓心中亦是欢喜。原本费了老大代价才使得这蒙古大汗答应派兵送他回到宋境便即返回。而返国之后要面对赵构已经登基为帝的现实却教他很是担心对方现在如此行事自己在初回宋境时却在手头有了一只绝对忠心的武装力量这可真是天大的臂助了。

    当下站起身来向着合不勒抱拳笑道:“这真是天大之喜谢过大汗了!”

身返故国(2)

    两人计较已定沈拓身体亦已大半恢复而女真人也在厉兵秣马随时进击。合不勒要先回部落准备战事。而沈拓也担心夜长梦多若是金国上下醒悟过来派人知会西夏不论任何代价务求夏人协助拿捕沈拓的话夏人却也不会违拗。

    当下之计唯有兵贵神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即逃回宋境。

    三日之后两边俱是拔营起寨合不勒依着诺言精心选了三百多名最勇武的将士送给沈拓前去中原建功立业。

    至于给沈拓做那可儿的有不少是族中的低等贵族不少智勇双全之辈。

    待两人依依惜别之时合不勒却突然向沈拓道:“皇帝我知道中原人都称皇帝为天子是天帝的儿子是人中之龙。咱们不过是蛮夷就只会拿刀弄剑汉人一向瞧咱们不起。不过此次与皇帝相识相交缘分非浅今日冒昧愿与皇帝结为俺答!”

    沈拓尚未答话康承训等人俱是面露怒色。

    所谓结俺答便是蒙古人结为义兄弟的说法。中原汉人情投义和者自然也可以结拜为兄弟。不过多半是在身份对等的情形下方有此举。而在康承训等人眼中沈拓虽然现下落魄不过仍然是大宋的皇帝是天下人之主又有谁敢在身份上与他抗衡?

    看到康承训等人脸色合不勒忙道:“罢了是我太过高攀此话当我没有说过便是。”

    沈拓先不理他只转头向康承训等人道:“唐太宗可是英主?”

    虽然不理解他话意康承训等人却忙答道:“唐太宗削平群雄又将国家治理的升平当然是英主。”

    沈拓呆着脸又道:“那么他被称为天可汗你们可知?”

    “臣等知道。”

    沈拓训道:“大唐何等强国?太宗并不自拘身份视各部族为兄弟绝无歧视。是以各部爱戴敬以天可汗之称。当时有朝臣说陛下是大唐的皇帝蛮夷无知竟加以可汗尊号太过不敬应加以训斥。太宗不纳竟颇以做天下各部族的大汗为荣这是何等气魄?正因如此大唐国威宣赫竟是天下万国之主。我朝建国至今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一旦在战场上打不过人便称弟称侄称臣不以为耻偏现下大汗要和我结拜你们到觉得是侮辱?”

    康承训等人虽觉这话有些强辞夺理处却也无可质辩只得一一点头称是。

    沈拓说完方向合不勒笑道:“就在此撮土为香结拜为兄弟!”

    合不勒原也不过是与沈拓虚与委蛇所谓结俺答云云不过也是蒙古人中拉拢人心的惯技怎料沈拓一番大道理说出来却使得他惭愧之极。

    当下与沈拓一起跪下慨然道:“我合不勒与大宋国皇帝结为兄弟从此福祸与共!”

    待沈拓念完誓词合不勒方才站起向着送与沈拓的三百余蒙古兵大声训斥显是要叫部下对沈拓言听计从不可违抗他的命令。

    待沈拓站起合不勒竟是潸然泪下与沈拓轻轻一抱道:“愿早闻皇帝捷音。”

    沈拓只笑道:“将来必有再会之期。”

    说罢略一拱手翻身上马康承训带着一队蒙古骑兵当先。钱松带着种极、薛强等人簇拥在沈拓周围大队的蒙古骑兵紧随在后一小队人马依次展开慢慢东行。

    待沈拓等人去的远了合不勒的长子斡勤巴儿合黑向他问道:“父汗这个中原皇帝好象没有巢穴的黄羊既软弱无力又没有下属却不知道父汗为何如此重视于他?”

    合不勒沉默良久方答道:“我原也以为他是无能之辈只是一当着他面看他眼睛竟是只觉得凛然有若神光令人觉得睿智难言。正因如此我才信他重他孩儿你别看这人现下什么也没有不过不久之后咱们必定能听到他大振声威的消息。”

    斡勤巴儿合黑却是不信只道:“这么厉害怎么当初就亡了国?”

    沈拓却是听不到这对父子的议论他如此顺遂的从金国脱了身又没有被蒙古人扣押为质索取好处。此时又得了几百蒙古骑士以为臂助这样一来却无形中使他的复国大计更增加了几分胜算。

    是的复国。

    沈拓在自己心中又重复一次。

    他双拳紧握回想着这么多天来的境遇。无论是他还是赵佶还是原本北宋的王公贵胄又或是普通的百姓。在这样家破国灭的大时代里均是遭遇奇惨冤死刀下而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沦为奴隶的更是惨不堪言。男人如此女人更是摆脱不了被强暴的命运境遇比男人更凄惨几分。

    如果说沈拓开始时还伤感自身的命运抱怨来到这个时代后来又只是想办法回江南做富家翁而不可得到得此时整个心中却只有一个声音:

    复国驱除女真收复燕云!

    赵构不可信**的官员不可信却有与强汉盛唐一样质朴和敢战的大汉百姓更有岳飞这样的盖世名将!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女真人也罢蒙古人也罢这世上又有谁敌的过岳飞?

    沈拓在五国城时也曾寻人数次打听过岳飞的行踪。只是此时岳飞不过是一个秉义郎手下将士不过几百也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与折家、种家等镇西大将世家相比根本无人念及。

    他打听几次都无人知晓也只得罢了。

    只是以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算岳飞在犯罪之后被宗泽赏识此时该当在东京开封宗泽麾下为统制官。

    需得过上几年才是岳飞声名雀起之时在屡败金兵后渐次成为统兵大将。

    沈拓心中稍觉遗憾却并不打算回到开封后立刻拜岳飞为统兵元帅。一个将才必定会有他光的时候与其拔苗助长不若就等着他自己破茧成蝶那天再加以重用更好。

    此后三月余时间沈拓由着众蒙古人带路在草原各部的夹缝中穿行。间或有些部落来察问沈拓各人却也都换上了蒙古衣袍混在大队中无人看的出破绽。

    而自黑山威福军司入境后很少看到巡兵只是偶有牧人也只当这一小队的骑兵是白鞑靼部落入兴庆府的使团。

    待深入沙漠后更是人踪不见。沈拓部下却也很有折损有数十人死在途中。

    历经千辛万苦却终在金天会六年宋建炎三年春三月出得沙漠。

    这一日斜阳西下天气已开始和暖春风扑面枯草渐露新绿沈拓混在大队的蒙古兵中在一处草坡上下马坐地等候着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报消息。

    “官家我在前面看了夏人与宋境边防空虚只有一些老弱残卒巡视边墙低矮破败可以一跃而过!”

    “好!”

    沈拓大喝一声霍然起身向着所有人道:“待到天黑急穿到边墙附近待冲入宋境咱们这一遭辛苦可总算是值得了!”

    各人暴诺一声种极等宋人少年已是眼中带泪。

    近两年的时光被俘为奴受尽种种屈辱而就在今夜能得回故国纵然是在冲关时战死却又有何妨?

    ---------------

    我从北京参加唐家三少的婚礼刚到家从下周起力了大家多收多推荐吧!

第二卷 身返故国(3)

    及至晚间天黑沈拓居中康承训导前二百余人借着夜色到得西夏与宋的关隘边墙之前。

    夜色苍茫静谧无声。

    唯有风掠过树从叶舒枝动。树林中草地内无数生灵并不理会人类的征战厮杀仍然展现出勃勃生气。

    沈拓侧耳倾听只觉鸟飞虫鸣一片祥和。

    康承训策马上前一步面带不安向着沈拓道:“官家白天探子来看还有些疲兵老卒在此巡视怎么夜间如此安静只怕有诈?”

    沈拓先是沉吟半响之后方道:“虽然如此此地并不象是有伏兵。”

    康承训点头道:“臣亦感觉如此。”

    几个蒙古领兵的将领见沈拓半响不令一个个上得前来听到他们君臣对话亦都道:“臣等征战无数依臣等看这边墙处并无伏兵。”

    沈拓终下决心向着众人笑道:“眼前纵有千万兵难道就能畏惧不前?承训你头前开路咱们跟上。”

    康承训仍觉不妥此地是夏与宋交界一过此地便是宋之延州地界夏宋相争多年这些年来虽然宋金交战也没有道理在与宋国交界处尽弃守备的道理。

    只是帝命难违当下只得应道:“是臣遵旨!”

    说罢他以五十骑为先导率先自冲关过境。

    沈拓率中军一百余骑紧随其后。

    各人知道情形诡异并不敢稍做停歇整夜奔驰绝不爱惜马力。

    待天明过晓东方露出几丝鱼肚白时这一小队骑兵竟是奔出了宋夏交界数百里外。

    康承训得到一处高岗之上手搭凉棚张望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小山谷里似有村庄模样。他心中激动立刻奔到沈拓身前叫道:“官家前面有个村庄咱们立刻过去歇息如何?”

    奔行一夜人马都是累极此时放马稍息人也都是精神不振各人听到康承训一声大叫俱是抬头看他。

    只见他连同身下战马都是满身满脸的水渍。

    有汗水亦有泪水。

    沈拓心中也是激动却知道此时需得谨慎并不能放浪行事。这康承训为人木讷忠忱以没主意为最大的主意此时居然有了主张。他回头张望蒙古人反正不是到了故乡无甚表情所有的宋人待卫都是面带狂热。

    他心中始终以昨夜的情形而不安因强自收敛高兴的情绪只向一个懂汉语的蒙古十夫长令道:“你带一队人过去看看有无异常。”

    “是!”

    一小队蒙古人绝尘而去沈拓也策马到高岗上去看。

    典型的汉家建筑虽然不是青砖绿瓦却也是阡陌相间飞檐拱斗。

    他亦不禁为之激动只觉得双眼又酸又涩难以自持。与康承训等人相比他的俘虏岁月远短于他们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诸人。

    看到诸人都情绪难安沈拓跳下马来笑道:“近乡而情怯啊!何况咱们不只是还乡大好山河胡气冲天救亡图存在诸君了!”

    沈拓回来究竟要如何做怎么做是与赵构争权夺利然后继续当年对金国一味退让还是安心当一个傀儡太上皇所有的近臣虽然与他日夜相伴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此时沈拓居然主动提及此事这些可又比回到宋境之内更让各人关心了。

    当下所有的宋人俱都围拢过来看向沈拓。

    沈拓微微一笑。别的不成做过多年领导把握群众心理开会讲讲话鼓舞士气这可是他的拿手活。

    当下又道:“此次南逃朕每次思量都很觉抱愧。朕寻得机会逃出胡人掌控可是父皇尚在五国备受金人困苦。朕一逃出金人必定恼怒定会更加凌辱父皇。朕在千里之外却是心忧如焚。”

    他这一番话却是当真把握住了各人的心理。宋人与汉唐不同什么武功文治都不及一个孝字。如果沈拓只顾自己不论是要做什么大事却把老子赵佶抛在一边不管那么下属也必定不会真心拥戴。

    赵恒之所以一直被视为正朔靠的也正是这一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此语一出眼前各人却果然露出感佩伤感之色却听沈拓又道:“除了君父尚有我千千万万忠良子民陷身北国沦为奴仆朕在此立誓必定要恢复故土迎回君父救我百姓于水火之中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一番话在沈拓来说不过是为了鼓舞人心说的也确实是他的心声。听在这一干宋人耳中却是如同青天霹雳!

    多少年了北宋除了开国的太祖与太宗兄弟二人其余君主都是胆小怕事的无能之辈一有战事肝胆俱裂。

    宋真宗被寇准强逼到前线打了胜仗还一意求和就是这样的皇帝居然还被称做英武。而到了这个丧乱的大时代赵家的子孙却是一蟹不如一蟹软的简直好象没有筋骨一般。

    而在此时居然从当年那个拥兵百万却执意求饶的皇帝口中说出了如此豪气干云的话各人一时间呆了竟是恍在梦中。

    半响过后诸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涕泪交加跪倒在地泣道:“陛下有此英断臣等粉身相随死有何憾?”

    “好!”沈拓点头将各人一一扶起又道:“朕今日此语你们要多加宣讲要使我大宋百姓俱知朕意!”

    “是!”

    沈拓大为满意。

    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近臣由他们大肆宣扬自己的话可比自己到处去讲更好。等若干天后所有的大宋百姓都会知道当年的软骨皇帝逃了回来要整军顿武收复故疆。如此一来每战必逃的赵构命运如何不问可知。

    “嘿。”

    沈拓微微冷笑一声他历史虽然不是很好可也知道赵构此时正在扬州金兵进击此人自扬州仓皇而逃竟致吓到阳痿。

    天下终究不能让这种无能竖子来掌握!

    正在此时那一小队蒙古兵却自远方的村方中飞而来。

    情况有变!各人都是久经战阵立刻起身执矛拿刀翻身上马。稍顷过后那小队蒙古兵飞而来那十夫长急驰到沈拓身前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向沈拓道:“官家那村里没有百姓咱们隔的远远看了只看到有一小队金兵在村里驻扎!”

    “哦?”

    沈拓并不熟谱战事只是目视康承训等人。

    康承训道:“依臣看来延州只怕是失陷了。此地只然只是小村却是交通大道所以有金兵在此驻扎。”

    他又紧接着道:“怪不得夏人退避三舍原来是收拢防线害怕金兵进逼夏境。”

    沈拓道:“这且不管。咱们此时应该如何?”

    康承训道:“咱们耽误不得延州失陷鄜州只怕也不保。只得快马加鞭不顾路上是否有金兵阻挡一意南下!”

    ==============

    推荐

    不灭僵尸

    类别:东方玄幻|专栏作者:夜孤寒|书号:115523|总6466o点击总2539推荐|2oo7年5月21日更新

    书号115523

身返故国(4)

    各人听得此言心情振奋俱道:“官家此言有理!”

    计较已定各人刚要起行沈拓却向那蒙古十夫长问道:“村里驻扎的金兵多不多百姓都逃光了么?”

    那十夫长躬身一礼极利落的答道:“驻在村里的金兵怕有一百来人多半是契丹或汉兵女真人没几个。我远远听的全是汉话和契丹话。百姓么只怕都死光了吧村头小河沟里全是百姓的尸天虽不热却臭的熏人!”

    他说的若无其事死的反正也不是蒙古人就算是蒙古人想必这十夫长也不在乎。

    沈拓最恨屠戮当下恨的咬牙切齿。

    各人看他脸色便道:“不如把这小队金兵宰光了咱们再走不迟。”

    那十夫长也道:“他们军纪很是不好其实上头派这队金兵过来应是把守这道路的这些狗兵全驻在村里贪图舒服。这样的军人咱们一回合就全杀光了。”

    沈拓终下决心挥手道:“好将这些畜生杀光一个不留。”

    这一路行来为了害怕暴露行踪哪怕是有人寻衅沈拓的态度也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三百蒙古兵全是乞颜部的精锐一个个嗜血善战跟着沈拓跑了几千里一个仗也不敢打心里当真是憋气之极。

    他这一声令下百夫长赤那狞笑一声向着沈拓道:“跟着皇帝几千里唯有这一道旨意最合咱们的心意。”

    说罢他当先狼叫手持铁矛向着不远处的村落冲去。

    在他身后近三百蒙古兵相随而叫一个个紧随而去。过不多时只见那小小村落里烟火升起隐约间可以听到惨叫求饶声。

    不过小半个时辰近三百蒙古兵已经将村落里的百来名金兵全数杀光。待他们杀气腾腾血染战袍奔回时几个宋人卫士竟是没来由的觉得胆寒心跳。

    此事过后他们并不刻意隐讳行踪路遇大股金兵便加以躲避小股金兵则上前痛杀一气。旬月过后整个鄜延路上下皆知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股蒙古骑兵竟是逢人便杀。

    沈拓原以为这样的行动必会引得金兵大股来剿却是不知什么原故整个鄜延数州金兵数量竟是不多任由得沈拓等人一路大杀特杀一直冲过渭水过得永兴却是轻松到得宋人地界。

    宋境却与来时的诸州相同百姓离散烽火处处。有小股宋军骑兵见了沈拓一行却也并不上前只是急而退显是要回去禀报上官。

    康承训见沈拓低头沉思“官家对面就是泾原地界大宋在此必定集结重兵不若派臣前去通传否则一会大兵云集不好说话。”

    沈拓心中所思却并不在此。此处情形很是诡异金兵看似强大其实驻防的几万兵马多半是步兵而且以契丹和汉兵为主战斗力很是低下。

    而与之相反一入宋境小股的骑兵队伍已经见了十几支而且部勒分明军纪严明一看到沈拓众人并没有人上来贪功邀斗而是有的迅后退有的远远相随观察。

    看军旗番号也是分属不同的部队如此一来宋兵在泾源一带集结大军已属明显之极。

    “官家?”

    沈拓半天不答康承训却是急的满头大汗。兵凶战危一会子几千宋兵涌将过来到时候就算表明身份谁知道是不是刀枪无眼万一伤了沈拓那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好你去吧万事小心。”

    “是!”康承训兴奋的满脸放光。万里奔波所为之事正在今朝。

    “承训稍等。”

    沈拓将康承训叫住沉吟道:“咱们君臣仓猝奔逃身上什么信物也没有。事情顺遂便也罢了若是……”

    康承训只是武人哪里懂得沈拓意思。

    若是此地负责的武将领是赵构心腹若是沈拓出逃的消息已经南传赵构心里有了提防这会子贸然与宋军将领接洽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那可比被金兵抓回去更加凄惨了。

    “种极?”沈拓稍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

    “臣在!”

    “你与康承训一起去打听一下你种家还有什么人在此!”

    “是臣晓得了。”

    沈拓闻言盯视他一眼。康承训不懂的事这种极小小年纪竟似明白沈拓之意。

    数月奔波种极已是锻炼的极为沉稳坚毅黝黑的面孔上竟是面无表情。只是与沈拓面光相接时到底是年纪尚小忍不住将眼帘低垂不敢与沈拓对视。

    沈拓微微一笑只道:“折孝忠薛强你们与种极同去。”

    几个西兵世家的少年一起应了策马到得种极身后相随着康承训一同向南奔去。

    此时天近正午又时值四月各人立马在平原高岗又是都身着战甲没有树木遮阴太阳直洒下来不一会功夫只觉额头后背上汗水直冒。

    沈拓微一招手合不勒送给他的几个那可儿立刻上前知道他意思后便立刻将腰间皮囊解下递给沈拓。

    沈拓手持皮囊仰头痛饮甘洌清甜的河水直入喉中几大口喝下来只觉得身上燥热稍去渐渐清凉。

    因笑道:“喝水比喝马奶解渴你们也喝。”

    几个蒙古人一起摇头憨笑道:“官家自己喝便罢了咱们还只是喝马奶。”

    当时蒙古人纯朴之风尚存出征远行什么行李也不必带。只是在身上佩一个皮囊一则可以盛装马奶征战渡河时将皮囊鼓气充满便是一个上好的渡河工具。除此之外只有一些用来缝补衣甲的针线、弓弦等物。除此之外竟是身无长物。

    渡沙漠时曾经有好些天食物饮水接济不上沈拓等宋人也只好喝马奶来活命旁人也罢了沈拓每次喝时都如同喝药当真是苦不堪言。

    沈拓见他们摇头也不勉强只又笑道:“也罢待到了州县府城朕必定多赏好酒给你们让你们喝个够!”

    此话一出不但几个那可儿大喜就是其余的蒙古将领也是喜上眉梢。

    沈拓待自己的宋人侍卫尚有些恩威并施的味道待这些蒙古兵将却是从不斥责打骂是以这些蒙古人虽然远离故乡却也知道只要沈拓有朝一日重得帝位他们必定多得金银赏赐竟是没有人以离家万里为苦。

    而沈拓心中亦是明白眼下他可以倚重的完全信任的除了那少数几个侍卫外便是这一群率兽食人的蒙古人。

    各人正在欢喜几个蒙兵却用蒙语大叫沈拓急忙回头却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无数宋兵正黑压压的涌将过来。

    沈拓浑身一震心知绝不是前来迎接自己。虽然隔的尚远却能看的出这大股宋兵是以战阵模样压来刀手、矛手、箭手依次排开阳光下兵器耀眼人行处尘烟滚滚遮天蔽日。

    “克鲁克鲁!”

    蒙古兵生性凶残擅战眼看对方是成战阵而来却也不惧一个个用蒙语起劲大叫喊打喊杀。

身返故国(5)

    沈拓心中却是明白眼前压过来的宋兵全是步兵以蒙古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原在于快的机动能力。蒙古入侵南宋时其实南宋士兵的个人战力竟是并不在蒙古人之下。重甲强弓、精锐的武器这些累加在一起再加上有孟珙那样的名将指挥竟使得蒙古侵宋的早期占不到一点便宜。

    蒙古人无法只得使用惯技以骑兵四处侵袭扯动宋军防线乘虚而入以优势兵力打败劣势宋军。饶是如此也是在宋朝越来越**士兵素质和武器质量不断下降再加上时无大将竟以范文虎那样的人渣为主将在足足五十年后南宋方被蒙古所灭。

    现下的这个局面眼前的宋兵显然是西兵精锐步列整齐杀气盈天这几百蒙古人再能打陷到这几千禁军阵中也必定是有死无生。

    沈拓心中焦急却也不知道康承训与种极等人出了什么差错只得顿足道:“咱们先撤他们没有骑兵奈何不得咱们。”

    却听几个蒙古将官齐道:“皇帝你看。”

    沈拓转头一看却见已方退路方向有着足有两三千的骑兵四散列队将他们的退路堵的磁实。

    看着这近万的宋兵杀气腾腾逼将过来他哭笑不得心道:“怎么打女真人不见他们如此威猛。”

    百夫长赤那问道:“官家他们不服你么?那咱们下去冲杀一阵打倒他们服!”

    其余诸蒙古将领亦道:“不错皇帝的位子和咱们汗位一样还得靠刀子来争皇帝放心咱们一定助你夺位!”

    沈拓连连苦笑摇头不已只向他们道:“放下刀剑各人下马不要有异动。”

    赤那争眼瞠目诧道:“咱们有几百人就算打不过也能护得皇帝冲杀出去这样就降了也太丢脸。”

    沈拓厉声道:“蒙古的好汉子是这样对主人的命令吗?”

    当日合不勒将这些蒙古人派遣给他可是言明从此奉沈拓为主沈拓既出此语一众蒙古人无奈却也只得解下身上武器丢在地上然后一个个跳下马来盘膝而坐。

    这对蒙古人是莫大的耻辱自赤那以下各人都是气的脸色铁青。

    沈拓却也懒得去理康承训等人所去不远料来没有与宋军高级将领见面这些部队想必是早已部署并不是知道自己身份后仍然如此。

    若是此时自己大乱方寸竟是带队奔逃那么乱军之中能否冲出尚在两可之间若是给人机会大做文章却比现下的局面要更加头疼。

    于今之计就是镇之以静!

    好在他在金国见过世面论起凶残擅战眼前的宋兵尽管明显是精锐却在整体感觉上弱了女真人和蒙古人不知道多少。

    五六千人这么杀气腾腾的压将过来给沈拓的压力感甚至还不如自己麾下这三百蒙古骑士冲锋时的感觉。

    如此一来围拢过来的宋兵却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隔的老远就看到他们一个个跃下马来抛掉兵器竟是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待围到三百步左右大队宋军终于停下脚步与对面的宋兵骑兵会合将这小股蒙古骑兵围了个严实。

    刀手与矛手在前退开缝隙更多的弓箭手与弩手上前张弓搭箭。

    眼看着冰冷的箭矢对准自己所有的蒙古人却是面露不屑之色在他们看来天下骑射除了女真尚没有人能与他们一较雄长。

    沈拓却是知道厉害宋自开国以来失了河套地区无法养马一直没有成规模的骑兵为了对抗契丹铁骑一直注重步兵的远射能力是以得到夏人的神臂弓后大量装备宋军一支百人的队伍刀矛手不过二十余人其余都是弓箭手。自己这一边只要稍有异动只怕万箭齐瞬息之间所有人的身上都要多出几个血窟窿。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过不多时一个宋军骑校策马前来在众人身前大声喝问。

    好在对面的宋军将领显然也知异样这队兵不战不逃必有原故。

    沈拓略一思忖心中已有计较。因低头召来一个侍卫向他吩咐道:“休说朕在就说你们自漠北逃出带来朕父子口信且看那带队将领是何反应。”

    “是!”

    那侍卫得令跨上马去到得那喊话的小校身前向他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校闻言大震不敢怠慢当下将那侍卫带上急行归队。

    沈拓微闭双目虽然眼前生死莫测心中却是一片宁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的时候人根本无法把握自己。

    只要做出了最大努力成事于否就真的只能看老天了。

    过不多时却有数十骑随那侍卫奔行而回一路到沈拓身前不远。

    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将军靠在最前虽然面目白皙直若书生。却是一脸傲气只身单人就敢一直骑到蒙古人身前几步远看到各人抬眼看他咪着眼扬着脸打量着盘腿而坐的蒙古将士。

    赤那等人大怒紧握双拳直欲站起与宋人厮杀一番方能出气。

    只是刚要出声之际却听那将军冷哼一声眼神突然变的凌厉之极扫视众人。各人心中均是一凛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唯有对自己有着绝大自信指挥过千军万马厮杀视人命如草芥的统兵上将方有这样的威势。

    却听他冷笑道:“胡说八道这些蛮子能为二帝带来口信?什么御驾身边的侍卫全是胡扯。我曾经在东京远远见过二帝圣驾身边的侍卫也曾见过几个怎么这些人却一个也不认识?”

    沈拓身边的侍卫当日多有战死在五国城时除了康承训等少数几人多半是新招入卫这将军不识却也并不奇怪。

    “全数杀了!”那将军将马一回挥手下令。

    蒙古人中也多有几个懂汉话的闻言大急若不是沈拓下了死令当即就要跳起来与他搏命。

    沈拓不再犹疑既然这人说见过他那么就博上一搏吧。

    当下从众人队中挤出向着对方大声道:“你见过朕叫做什么?为什么朕竟不记得?”

    这人说他曾“远远”见过皇帝想必当初也不是什么高级武官沈拓亦是不认识他既然如此不若博上一搏却看对方如何。

身返故国(6)

    那将军原都准备离去听得沈拓一语却是急忙回头。

    先用眼神直视沈拓半响不曾稍稍移动一下。

    沈拓表面镇静自若背心却是如被针扎汗如雨下。

    半响过后那将军猛然跳下马来双手扒在地上膝行向前身上的甲衣锵然做响。待到沈拓身前方才以头碰地大声泣道:“臣吴玠叩见陛下!”

    “好好好。”沈拓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对答。

    看他仍然在叩不止沈拓急忙跳下马去将吴玠扶起。

    这么一会功夫吴玠已经额头见血淋漓不止。

    沈拓看的心中侧然不禁道:“将军何苦如此。”又问道:“你是何时见过朕?”

    吴玠脸上已经是涕泪横流皇帝问话却不敢不答只得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却是昂然答道:“臣在靖康元年为忠训郎曾随渭州经略使席贡入卫京师。陛下当日与枢相李大人一同上城头检视军马臣与诸武官曾一同见驾报名请见。想是当日人太多陛下不记得臣了。”

    又叩道:“臣等无能无用之极使陛下陷身胡人之手现下平安归来是我大宋亿兆生民大喜臣喜极而泣不知所云尚乞陛下恕罪。”

    沈拓心中感慨。在吴玠这样的统兵大将眼里自己这个皇帝是否有用或无能误国并不紧要更为关键的是皇帝实际上是国家的代表皇帝被俘是举国上下的耻辱怪不得多年之后岳飞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迎还二帝!

    因只道:“将军忠勇朕感念之!”

    吴玠这才借机别过头去以袖拭泪。他如此模样却教身边的那些蒙古人极为诧异。蒙古人只在大汗或父母逝世时才会以刀割面大哭以送。象吴玠这样趴跪在沈拓身前哭的如同孩童一般却是蒙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拓见他情绪稍稍平静便又问道:“将军现任何职?”

    吴玠答道:“臣现任忠州刺史左行营兵马统制官。”

    沈拓微微点头知道这人阶级并不是很高只算是中级军官。统制一级是宋朝军一级部队的最高长官。

    宋制设厢、军、营、都四级每都百人每营五都军管五营每厢三军。至北宋末改革军制设正将副将每将人数不一都是以职业军人为每军设一百多将置统制为正官统领为副将。吴玠此人现下应是将统管的军队全数集结在此。

    便点头道:“如此就请将军护卫朕之安全!”

    吴玠毫不犹豫立刻答道:“臣愿以此身护得陛下平安!”

    说罢厉声向稍远处懵懂中的诸多将校叫道:“尔等还等什么快来拜见皇帝陛下!”

    此地将校多半是下级军官哪里曾见过皇帝。看到吴玠哭泣下拜各人早就呆了此时听他叫喊连忙滚下马来急忙上前一个个以大礼向沈拓参拜。

    待礼毕起身方有一个将军嗫嚅道:“吴将军不是说陛下此时在扬州么怎么会到了此处?”

    吴玠狠狠看他一眼恶声恶调的答道:“陛下在靖康二年蒙尘北狩刚刚辛苦归来!”

    那正将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不敢再说。

    诸人这才明白这原来不是赵构却是被俘往北方的钦宗皇帝。各人俱是武人心中都以靖康年的事为平生大耻一听原是赵恒归来俱是面露激动之色有不少人再次趴伏在地连连叩激动之余不在适才吴玠之下。

    只是武人俱是性直感念之余却都在想:“这位陛下回来却不知道扬州的陛下怎么办。”又都想:“这才是正经的皇帝太上皇的长子建炎皇帝不过是藩王只怕要让位的。却不知道陛下的诏书什么时候过去。若是康王不受那可有热闹了。”

    沈拓却如何看不清这些武夫的心思见他们神情有些尴尬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思。

    只是他却也不好在这些人面前宣讲明示只是又向吴玠道:“这些蒙古人是逃亡时相随左右朕很信任将军亦可善待他们不必怀疑。”

    吴玠却道:“这怎么能行陛下既然回来自然由臣护卫这些蒙古人毕竟是异族怎么还能护卫在陛下身边。”

    此语一出众蒙古人原本就因他的态度愤怒此时又听他侮辱自己的忠诚更是愤恨不由得站起身来指着他叫骂。

    沈拓亦是不满却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淡淡道:“朕万里归来他们一直在左右若是此时就将他们驱赶离散天下人如何视朕?将军不必多说还是由他们帖身护卫。”

    毕竟是帝王之威吴玠看他神情不善也只得罢了。只是在心中暗想:“当日在东京见陛下陛下很是文弱看起来不过是个秀才模样这些时日下来眉宇间竟有坚毅果决之色断事也很决绝看来竟是有大变。”

    他心中有些不放心不由又仔细看了沈拓几眼却不是皇帝是谁。

    当下跪倒在地请了沈拓上马然后下令所有兵马收拢护卫在沈拓四周。

    如此迤逦而行刚出十里却见前面烟尘大声显是有大队人马来到。

    明知此地不可能有大股金兵吴玠却是很谨慎止住大队行进摆开阵形静候对方前来。

    稍顷过后却是大股骑兵先来略近一些吴玠便看到旗号因向沈拓笑道:“陛下是川陕宣抚制置使张大人来了。”

    “喔?张浚?”沈拓暗自出了一把冷汗好在当初还喜欢看看史书不然就要当场出乖露丑。

    能做到一路制置使的怎么说也是朝中大员自己若是不识纵然和赵恒共用一副躯体也要受人怀疑。

    吴玠微微点头答道:“回陛下是张浚。”

    沈拓听他语气却未见得有如他脸色表现的那般愉快。再看其眸却已是冰凉如水。

    此时却无法计较这陕西的文官和武将是否和睦这张浚此时是主战派的代表之一在朝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此次过来川陕也是主动要求此人向赵构言道:中兴当以川陕始。也是当时少有的真知灼见赵构对他也极为信任是左仆射赵鼎的得力同盟两人在建炎年和绍兴初年一力主战对南宋偏安一隅立了大功也算是历史名臣沈拓对他也极为期待。只是此人忠心耿耿却不知道是对国家还是对赵构对他沈拓究竟如何还需再看。

    张浚此时是督陕大将来到陕西不久兴水利劝屯田裁冗兵一时间陕西颇有些新气象也极受西兵将领的尊重。

    看他近了吴玠以下俱都下马相迎。

    唯有沈拓安坐马上巍然不动。

    张浚却也并没有做朝廷大员的打扮寻常士绅衣帽骑一匹健马直突向前。他驶得稍近沈拓拿眼去看此人四十多岁年纪面黄短须满脸精干之色却不象寻常宋廷文官一副懦弱迂腐模样。

    此人却也看到沈拓开始还面露难以置信模样却已经不敢继续骑马跳将下来。步行再走几步脸上终露出确定神情。

    离沈拓尚十余步远便是趴伏在地报名行礼泣不成声。

    这样的表现却也在沈拓料中。宋朝文官此时不论如何无耻怯战却还没有藐视皇帝的人存在。若是武将还能干犯帝驾文官却绝不可能。

    他驱马上前几步离的稍近却并不下马只在马上略一弯腰向张浚温言道:“卿来辛苦且起身说话。”

    如果说适才张浚还有些残留的怀疑此时却是烟消云散。他连连叩悲泣不已竟是难以自持。

    靖康初年张浚为太常薄常待皇帝左右对沈拓模样举止熟到不能再熟他如此一叩身后数万兵将一起伏身趴叩在地一起行礼。

    沈拓放眼看去竟是黑压压跪倒了一片除张浚外数万兵马显然也是知道了沈拓身份相随着张浚一起大放悲声。

    他在后世也是位高权重却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竭诚效忠如此的全无保留如此的拥戴忠忱。

    只觉一股酸气直逼眼眶忍不住也是泪流满面。

身返故国(7)

    他策马向前将那些跪伏在地的将士一一劝起因人数委实太多竟是骑马绕了半天。

    数万将士伤心之余却也看到皇帝伤心流泪不觉更是铭感于心悲难自禁。

    待沈拓回到原地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响彻云宵。

    古人尊重皇帝至此诚然非虚饰之言。

    此地混乱却也不便说话张浚等人簇拥着沈拓一路南行。沿途之中却也有数十万百姓闻风而至引浆持壶跪在道路两侧见到沈拓单人独骑行在队伍最前各人心知这便是皇帝当下山呼鼓舞连呼万岁。

    及至泾州城内却也是香花处处城内各商铺均摆下香案果烛沿途欢迎。

    沈拓心中暗叹宋室毕竟待士大夫和百姓不薄虽然有赵佶花石纲之害以致东南有方腊起义其实全国民心并未背离人心向宋方致有南宋偏安。

    泾源与秦风相同一向是宋朝对抗西夏的重镇城池修的高大巍峨城内建筑也是方正古朴道路宽敞。

    沈拓身后相随的众蒙古骑兵却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大城一个个睁眼歪嘴看的呆。

    种极等少年侍卫看了心中暗暗笑都道:“这里不过是大宋的军镇若到了洛阳开封甚至扬州、苏州等处还不得把眼珠子瞪掉下来。”

    待到了泾州刺史府中沈拓在正堂中端坐了由张浚领头其余诸多边臣、将军一起拜见行礼。

    沈拓温言嘉勉令众人起身。

    除张浚外尚有秦凤路总管张俊、渭州经略使席贡、泾原统制统制官刘琦环庆军统制赵哲、熙河军统制关师古等边臣大将随同参见。

    除张浚外张俊身为后来的中兴四将之一沈拓却也知之甚详。此人在靖康之初屡立战功由最下级的弓箭手屡被拔迁自最下级的武官做到御营都统制拜节度使封郡王在此时还有些英武奈何后来为了附合赵构之意以保富贵竟然相帮秦桧陷害岳飞犯下滔天大罪。而他的部下也由精锐之师变成乌合之众每战必败。

    此时的张俊已经是御前军的统制官到这陕西来是因为与张浚交厚赵构又同意张浚经略川陕之计这才派了他来。

    沈拓甚厌其人表面上却与众将相同对待并无特异之处。

    其余刘琦、关师古等人皆是川陕大汉边将世家向沈拓见过便昂然侍立左右。

    厅内一时间竟是悄无声息。

    沈拓刚回来时给各人的冲激已然渐渐过去摆在当前的却是很尴尬的现实。扬州有一个皇帝这里却又有了一个各人如何自处若是沈拓下令赵构逊位却又当如何?

    相比与寻常武将最尴尬的却是张浚。他身为朝中高官又是右相又兼枢密赵构派他来川陕总理一应大权对他极是信重依赖。

    沈拓不来此地一切事物皆由他做主。沈拓一至他身为臣子自然要奉沈拓为主。只是一来沈拓身份有些尴尬二来前车之鉴犹在张浚却不如武将那般死忠身为文臣其实在心里对沈拓颇有微辞只是以他的教养身份纵然是明知沈拓才德俱有不足却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绝不敢去多想。

    君臣父子在古代中国是一道枷锁锁住了多少能人志士上进之路却在此时成为沈拓最大的护身法宝。

    张浚沉吟半响终是无法摆脱多年教养所形成的思维定式场中静默终要由他先行打破。

    因向沈拓拱手道:“陛下北狩归来臣等欣悦之至。当诏告天下以慰大宋亿兆生民百姓之心。”

    沈拓点头笑道:“此事需早行一应事物交由相公去办。”

    张浚微微抬头与沈拓对视一眼。只觉对方眸子晶莹剔透看似单纯只是偶尔波光闪过竟觉得深不可测。他此语其实表示效忠无论如何沈拓的皇帝地位不容侵犯忽视这也是一个士大夫官员应有的操守。

    只是沈拓如此迅捷应答却不由得让他心中一凛答道:“臣一会便命人刻板开印以诏帖颁行天下。”

    却终是忍不住向沈拓问道:“陛下泾州偏狭不宜驻跸圣驾不若还都开封?”

    沈拓心中雪亮张浚此言一来是试探他将如何处置赵构建极称帝一事二来是要看这个皇帝有没有胆量临敌前线。知开封府的宗泽已在建炎二年逝世死前多次上书赵构请还都开封前临前敌。赵构胆小如鼠哪里敢于答应。宗泽悲愤之极身体每况愈下临终之时尚且振臂大呼:“过河过河!”

    忠臣义士之死最伤人心。赵构之举令主战派官员武将失望之极。只是此人白马渡河收拾残局有大功于社稷沈拓若还是一如当初那么天下臣民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此事沈拓思量良久张浚一问便立时答道:“九弟现在扬州开封无人朕每思当日大局崩坏便是因开封不守。既然九弟不到开封那么朕不回去却置义勇之士于何地?卿纵不言朕亦决意还都开封!”

    此语一出不但张浚大为激动在场列席的诸多边臣将帅亦是感念。沈拓称赵构为九弟不称康王便是间接承认了赵构称帝的合法性避免各人要立刻陷入二帝相争的尴尬局面之中。而愿意还都开封对激励中原地区的将士也有着无可替代的绝大作用。如此一来各人心中一块大石算是放下都觉皇帝经过北狩一事与往日已经有了绝大不同。

    当下各人一起躬身向沈拓道:“陛下英断臣等定当竭力报效护卫陛下还都!”

    沈拓微微一笑不再多说此事只是向张浚问道:“相公原是枢臣不在扬州九弟身边来川陕做甚?”

    张浚躬身答道:“臣言中兴当从川陕始。而金兵将攻略东南为减轻东南压力便在关陕集结大兵兵薄永兴陛下此来路遇大兵便是臣在此集结而成再过一些时日诸路兵马齐集就可兵。”

    “中兴当从川陕始好!”沈拓先是点头嘉许然后又问道:“诸路兵有多少金兵多少?这些相公可曾清楚?”

    张浚道:“金军主力均由兀术率领此时兵压东南在关陕一带不过是两三万人且老弱之师没有战力。只是我军调动很难粮草供应亦要时日若是此时就能动手只怕立刻可以得胜。”

    说罢面露得意之色。张浚自入陕后数月间已经将原本纷乱不堪的局面稍理出一些头绪来此时集结在泾源各地的宋兵怕已接近三十万只要再过一个月集结的大军可以过五十万。自宋金开战以来还从来没有集结过如此大军行主动攻击在正面战场与金人力战之事。他以一介文臣只要战胜便可以立下赫赫之功却教他如何不得意。

    沈拓看他神情脸色知道此人已经部署完毕大战即。他心中不安自己记忆中除了岳飞收复襄、邓在朱仙镇大败金军外南宋对金的战事虽然得胜都以守势以逸待劳方能战胜。

    而张浚此时集结大军如此规模史书上却没有战胜的记录那么想必是打了败仗。西兵是宋朝精锐而此时中兴四将的队伍尚未成形西军在此若是尽丧主力那么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就拱手让给金人宋朝再也没有牵制敌人的能力。

    怪不得赵构在其后几年中狼狈不堪被金兵打的一路南逃甚至在建康逃后一路颠簸海上经年不敢上6地只有在入临安后岳飞等部实力大涨越战越强他才能安稳。

    沈拓心中不安有心要劝张浚慎重行事却因为自己的“前科”而不敢声心中着实郁闷。呆了半响方道:“朕既然在此那么自然不可置身事外行营打仗朕亦亲临。此战大宋必胜!”

身返故国(8)

    此语一出堂中立时静的好似一座坟墓一般。

    张浚呆了半天怎么也难以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眼前的皇帝之口。他期期艾艾劝道:“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行此冒险之事万万不可!”

    其余诸将亦道:“陛下坐镇西京即可待咱们打败了金兵奉安东京号召万民不可亲身赴险。”

    沈拓也早知众人必定会如此反应却也不慌只又缓缓道:“北狩嘿其实身为俘虏奴隶其中苦楚唯朕自知。”

    “陛下!”

    众人哪经的起他如此都是脸上变色齐声相劝。

    沈拓却是不管只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窗前凝视窗外。

    碧空如洗白云片片。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如此说开始他尚有些做作待到此时词中之美却是深深打动了沈拓自己吟哦到最后已是悲不自胜。

    “陛下节哀靖康年事臣等亦无能无用非陛下一人之过!”

    张浚等人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皇帝做如此亡国之君悲泣之声而李后主被俘后境遇还远过沈拓当日被金人侮辱的惨况沈拓如此各人心中如何能不感同身受。

    他们苦苦相劝沈拓却是突然收了悲容目视群臣淡然道:“昨日之耻亦去了朕昨日之非。今日之朕却再也不会畏怯惧战!既然要与女真人大战那么朕身在此处怎可不亲赴戎机以鼓士气?当日寇准抗击契丹真宗皇帝什么也不必做只是亲临前线禁军将士便奋勇十倍朕虽不及真宗皇帝却也愿为将士们击鼓邀战!”

    张俊等人尚在迟疑吴玠却抢前一步向沈拓道:“臣等感愧陛下如此臣等敢不效死!”

    由他带头其余诸将亦齐道:“陛下亲征必可获胜!”

    张浚无法可想亦只得相随施礼以赞同沈拓亲征之举。

    此事议定沈拓心中有如一块大石落定无论如何他也要相机处断此次陕西大战为宋朝保留元气。

    此役除非是打的惨败不然对他则有百利而无一害。

    因沈拓初至各人却也并没有与他多说细物只由张浚又问候了几句起居便罢。

    见沈拓面带疲惫各人知他万里奔波此时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精神必然疲惫当下由张浚带头众人向沈拓辞出。

    张浚临行兀自不安向沈拓道:“陛下此地官舍太过简陋臣一会下去便着人前来修补增益伺候的下人才数十人亦嫌不够臣行文各地精取良家女子到陛下身边可以稍稍补上不足。”

    沈拓连连摇头只道:“一瓦不动一人不增。”

    张浚知他在东京时就很减省这样的回答却也并不意外只又劝了几句见沈拓意思坚决便也不再劝他告辞请出。

    沈拓却也不便相送只在堂前看着各人乱纷纷离去。放眼看去这小小泾州刺史府外此时竟是大军云集甲胄鲜亮刀矛耀眼。

    张浚及诸将唯恐皇帝再出意外他们无法对天下人交待。各人心知情况复杂却旁人却也不能完全放心因此尽全是将自己的心腹亲兵留下。于是这府衙四周除了沈拓自己的三百蒙古骑兵外竟是留有过千甲兵将这府邸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别想飞的进来。

    沈拓看了心中暗笑对赵构小子他自然别有打算。只是现下他不会对赵构动手赵构也不会傻到立刻对他动手。

    张浚刚至府门张俊却是迎上前来向他道:“相公官家要亲征之举恐其中自有深意请相公谨慎。”

    “哦?”

    “相公负川陕重任财权人权皆有况且手绾兵符指挥提调数十万西军劲旅如此责任不可轻率而放弃。”

    张浚摇头叹道:“我何尝不知陛下要亲征其中亦有夺权之意。然而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能和陛下相抗?”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半响过后张俊方道:“我与你相交莫逆你以腹心待我是以刚刚如此说话。其实若是陛下当真奋勇克复山河指日可期做臣子的还能有什么二心不成。”

    张浚连连点头却仍是愁道:“却不知道如何给扬州禀报不论如何天无二日两位陛下如何相处却愁死我了。”

    “若是此处的陛下愿为太乙宫主岂不更好?”

    虽然白日当空光线明亮张俊此时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森。

    “不可。陛下当日北狩虽有处置不当失之柔弱之处却仍然是太上嫡子名正言顺。若是行此逆臣之事天下人如何看咱们?扬州又如何以威德大义制御天下!如此一来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张俊不敢置答半响过后方道:“只是咱们……唉我总觉此事有负扬州所托。”

    张浚神色严峻道:“二帝不相争臣子皆效命天下事还有希望。我看这里的意思也不是要争只是人皆善变将来若有反复方是咱们力争的时候。”

    “对!若是官家待扬州不公虽然他是嫡长咱们也要力争。”

    “正是此理。”

    两人计较已定却是回府各自修书至于如何对赵构陈明此事侧重的角度是否不同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沈拓驾临陕西一事瞬息间传遍天下。金人原本还欲遮掩此事一面在河东河北加大搜索一面派人在草原各部中大许好处期望各部能与金兵一起进击乞颜部合不勒以弄清沈拓是否还在蒙古部中。

    只是合不勒得了沈拓十六字决原本含糊不清的草原部落的骑兵游战法竟立时变的层次分明有章有法。十万各族联军深入草原粮道漫长屡被袭扰想寻着合不勒主力决战却是踪影不见。想烧杀抢掠一下以损伤乞颜部的实力却连一顶蒙古帐篷也没有见着。

    如此一来金兵被拖的苦不堪言再加上要对宋朝用兵种种器械人员俱有不足之处没奈何却只得由吴乞买主动低头派了使者向合不勒宣诏以示既往不咎。

    合不勒已经得了诺大好处继续和金人斗下去也有些吃力当即便受诏领命表示不再与上国对抗。

    至于使者问起沈拓一事合不勒却是光棍直接道:“蒙古人没有出卖朋友的习惯。”

身返故国(9)

    他如此强项金国上下虽恨的牙痒痒却也是无计可设。正头疼间却由陕西传来沈拓北狩归来消息而且自张浚后吴敏等朝中文官大员也到了泾州亲自证实。

    如此一来金国上下立时颜面无光。原本就决定要对东南动手却是立刻加快了脚步。

    宗瀚原本年老多病不欲多到南方受热此时却也无法在与蒙古人和约初定之时便带了几万女真精锐南下。

    他也不同兀术合兵一处直接自山东南下至准东大破宋天长军兵临扬州。江准制置使刘光世领大军前往迎敌他却是中兴四将中最无能无用的一个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刘部大军尚且没有与金兵交战便已经全被溃败刘光世只带了几百亲兵狠狈逃回扬州。

    前线如此溃败扬州城内却仍然是歌舞升平。

    宰相汪伯彦、黄潜善兀自带着高僧说法前线军报频传城内百姓四散而逃凡有请示者他们都只道:“不要怕已有举措应对。”

    官员如此赵构却也是过得一天算一天。自传来兄长返回陕西一事他便日日头疼哪里顾得上前方战事如何。

    这一夜多饮两杯正自睡的香甜凌晨时分却被内待省押班康履推醒。

    他极为恼怒盯着康履叫骂道:“怎么了连你也不当朕是皇帝了?”

    康履额头大汗淋漓知道皇帝最近心烦因很多文武大臣并不等他同意就到泾州参拜其兄而很是恼怒。

    最近几天已经有好多名内侍因为此事被赵构下令杀死。

    他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官家臣怎么敢。是前去天长打探的内侍返回金人已经破了天长刘光世部大败最迟到明天响午金兵必至!”

    此语一出赵构只觉得浑身一冷原本酒后燥热身上汗此时冷热相逼竟不由得打起寒战来。

    “官家官家!”

    看着他懵懵懂懂康履大急不停摇晃推搡着赵构。却是一时不慎将床边的一碗冷茶打翻正浇在赵构小腹。

    “啊……”

    赵构被冷水一激只觉小腹间一片冰冷神智却是清醒的多了。连忙跳起身来手忙脚乱的穿上衣袍甲胄。

    再看看天色不过是刚刚破晓。

    虽说金兵离的尚远他却急不可待立刻下令传集卫士连后妃也弃之不顾身边簇拥了几个侍卫之后便立刻下令出。

    他自南门而出因为逃的尚早道路并未阻塞一路打马急行一直到数十里外的扬子桥畔方才驻马稍歇。

    歇息好久之后方才6续有朝中的文臣武将赶到汇集了几百人。

    赵构叫过一名卫士问道:“城中怎么样了?”

    那卫士脸色又红又白直筒筒的向赵构答道:“陛下逃走后城中大乱。百姓口口相传都说陛下弃万民不顾金兵即将杀来于是城内十数万人一起出逃都往那南门去。加上文武官员宫中后妃宫人将士僧道挤成一团。臣在城门时被挤死踩死的老弱妇孺已过千人尸体成泥血水和肠子流了一地都是其况惨不可言。”

    他说的如此凄惨不但自己眼中泪流不止就是其余众人也都流泪。

    赵构却是不管不顾只颤抖着手拿过缰绳便要上马再逃。

    那卫士终于忍耐不住将他的马绳拉住叫道:“陛下攻破天长的金兵不到万人而且从北方几千里下来疲惫不堪城中尚有数万守兵足堪一战!陛下只要不走将士必定用命百姓必定相随万余金兵又有何惧?”

    赵构急于逃命却被他攀住马头心中不由大怒只是此时用人之际却也不想责罚只道:“松手国家大事你一个卫士知道什么。”

    那卫士却是强项只道:“听说靖康皇帝要回开封陛下这么躲让怎么对得起他?”

    “你大胆!”

    赵构这几日心头最惧怕的就是此事哪里容得这卫士如此挑衅当下勃然大怒拔出佩剑恶狠狠往那卫士心口刺去。

    那卫士“呃”了一声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赵构胸口鲜血四溅将赵构手中宝剑弄的血污一片。

    赵构心中慌乱也不理会只道:“快走!”

    他这一去却是狼狈之极。耽搁了这么一会功夫瓜洲渡口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十几二十万的扬州市民涌到渡口将所有的渡船抢的一空。而原本的船夫见不是事早就一个个躲的老远不敢摆渡。

    这么乱的情形赵构却也想象不到一时间竟是慌了手脚。

    没奈何在长江边上四处寻找总算寻得一条小船重金许给船夫那船夫却只不肯靠岸只道:“岸边这么多人我怎么敢靠近一近前来怕不就压沉了。”

    赵构急的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表露自己身份来压这船夫急切间连百姓的哭叫声也仿佛是女真人就要杀将过来。当下将心一横策马入江自己拉着马缰绳泅渡好在那小船离的不远游上一会功夫终成功爬到船上。

    他此去之后只身单人手持一把宝剑茫然四顾竟是无可依靠。

    一直到镇江知府钱伯言知道赵构在西津口登6上岸派出当地守兵四处寻找将他迎入镇江府内居住这才稍稍安定。

    在镇江住了几天收拢了一些残兵逃官后赵构又逃到建康再一路躲到杭州这才稍稍安心。

    在他逃后不久傍晚时分五百名金兵先头部队先到扬州烧杀抢掠**妇女第二天万余金兵骑兵主力追到瓜洲渡十几万百姓尚且没有渡江金兵大杀大砍一时间长江内浮尸数万浮尸成片岸边的百姓死伤惨重血污狼藉。

    第三日又有数千金兵来到再次抢烧扬州官府典籍官室仪物朝官女眷和官女都被烧光抢光大杀大抢三天后扬州城几乎成为空地残破不堪金兵这才缓缓而退。

    宗瀚知道这一仗将宋室御营主力打光大江南北几无战兵因为如此虽然天气炎热他却决意稍稍歇息调整后便带着大军渡江一举灭掉宋室朝廷。

    宗瀚如此得意兀术却听闻沈拓回到陕西集结大兵危胁永兴。他心中明白江南无有大的战事而江南水网密布眼看天气就要转热宗瀚部下多是重甲骑兵又是北人天气一热必定是徒劳无功白白辛苦罢了。

    而陕西一带集结的宋兵足有五十余万虽然有相当的民伕在内能战的禁军主力也有二十余万人此战若是打胜他的声威权势自然会水涨船高。

    于是自三月起兀术由准南急向京西移动沿途令符急召集大军准备待他人到时要集结一支过十万人最少有一半以上是以精锐女真骑兵所组成的强大部队。

    大战一触即。

    我更的快你们的票不快!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960/ 第一时间欣赏清明上河图最新章节! 作者:淡墨青衫所写的《清明上河图》为转载作品,清明上河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明上河图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明上河图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明上河图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明上河图介绍: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共和国高官沈拓,附身在被俘虏的宋钦宗身上,看他如何扭转乾坤,重拾旧山河,复兴大宋,再兴清明上河图所画的盛世。清明上河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明上河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明上河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