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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辛夷坞     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txt下载     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下部 第十八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可郑微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彼时陈孝正已经结束了培训重新上班了一段时间上级部门的干部提拔考核小组已经对他进行了考核对于他将成为二分副经理一事大家已心知肚明。郑微对周渠说:“领导你放心公事和私事我还分得清。”

    现在的郑微和陈孝正比陌生人更陌生除了必要的公事交谈他们不会有多余的半句话。陈孝正从结束培训从北京回来之后变得更加的冷傲和寡言何奕他们这些在他面前吃过排头的项目经理背地里抱怨不迭不过陈孝正这个人虽然难说话但他在技术要求方面确实严谨精确指出的问题也都是有的放矢在严于律人的同时更严于律己所以包括何奕在内许多人虽然对他颇为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做事有一套而且除了关于他和欧阳家千金扑风捉影的猜测于公于私他都让人无可挑剔。

    二分目前正有部分工程争创国优陈孝正分管技术和质量许多文档类的工作周渠都授意郑微协助他完成郑微不敢怠慢自然兢兢业业但他的苛刻和挑剔让她不得不一遍一遍地重复做同一件事直到让他无话可说为止。一路看中文网工作量多的时候加班再所难免她在办公室忙得昏天暗地他办公室的灯也总亮到夜深不过两人甚少交流就连他有事交待即使只是一墙之隔也是通过打内线电话与她沟通。

    那段时间林静也很忙有时应酬得太了怕打扰她就会住在自己那边算下来两人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好好在一起吃顿饭所以周四那天他中午就给她打电话约她一起吃饭郑微想到周五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把手上的事做完便欣然应允。

    他定的餐厅就在中建附近的一个韩国菜馆于是就把车停在大院里吃完饭之后两人一起去逛隔壁的市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和鼠宝的猫粮就散步回她的住处。

    走进大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林静一路笑着听郑微叽叽咕咕地说话好一阵没有这样享受两人相处的时光他也感觉到郑微似乎比以往更黏他一些内心不是没有喜悦的。走着走着林静就附在郑微耳边低语了几句郑微傻了一会红着脸作势踢了他一脚嗔道:“滚一边去你这坏蛋。”

    林静笑吟吟地轻松躲开没有提购物袋的手抓住了她的手。郑微没有像往常那样挣开微微侧着脸似笑似嗔地看着他眼光流转无限娇俏。她喜欢林静此时看她眼神这几天里他不在的时候她其实也是想念的。

    林静不说话了拽着她越走越快最后成了两人的一路小跑郑微咯咯地笑着任他拖着自己往前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急

    经过办公楼的时候郑微的笑容在与人行道上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相遇后骤然消散无踪。

    其实说不上巧合陈孝正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郑微路遇何奕三次李阿姨五次。中建大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她从来没有在下班后偶遇过他而这一次她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不偏不倚狭路相逢。

    他的外套搭在手腕上手中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显然是刚从办公室下来朝他住的栋的方向走。他们觉对方的时候已经离得太近连半点收拾情绪的缓冲都没有留下。陈孝正的眼睛落在郑微的脸上再慢慢降落到她和林静交握的手那眼神眼神如此直接连掩饰都来不及。

    犹如黑白默剧里的慢镜头郑微觉得这一瞬被切割成无数个苍白的片断她看着陈孝正吸了口气目光破碎而自己的手不自觉地从林静掌中挣脱了出来紧紧握拳藏在了身后。

    林静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她竭力微笑点头的时候脖子僵硬但姿态应该无懈可击陈孝正却连个礼节性的笑容都没有给她仿若不曾相识一般擦身而过倨傲而冷酷。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她不该看得太清楚。

    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林静的手指与她再度交缠他指间的力度才让她如梦初醒“林静……”她用力回握他他淡淡一笑。这还是她熟悉的林静但又仿佛不是刚才笑着牵住她奔跑的那个人。

下部 第十九章

    回到住处刚关上门林静便把她抵在门背两人激烈地肢体纠缠购物袋散落在一边。鼠宝好奇地挪了过来它对成年人的打架不感兴趣伸出爪子在袋子里搜寻它的妙鲜包。

    郑微不顾一切地回应林静的热情似乎透过彼此的体温在求证些什么他扯着她身上仅有的衣物时她喘息地制止了他“不要在这里。”她还不习惯在鼠宝面前如此裸露。

    林静打横着把她抱回床上直奔主题郑微推了他一把欺身跪坐在他的身上她上班时盘好的头披散下来好几缕垂落在他胸口“让我在上面。”

    以往这种时候林静都乐得纵然她这一次却例外他不顾她的抵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挺身进入。在沉重的呼吸声中他说“我还是喜欢这样。”

    身体的疲惫让郑微早早睡去恍惚间她和林静仿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爱欲纠缠她在快乐中泥足深陷即将忘记所有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她“微微微微……”

    她颤抖了一下如坠冰窖先前忘我的漏*点荡然无存睁开眼现自己竟然漂浮在云端而陈孝正却在不远处的峭壁半中央冷冷看着她.#小说网.她慌乱地找寻东西蔽体可是身边不见寸缕除了虚无缥缈的云就只有林静只有他能遮蔽她所以她把林静抱得更紧。

    陈孝正悬空挂在峭壁上支撑他的仅仅是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绳索他单手握紧绳索风一吹过摇摇欲坠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那双眼睛是幽深的黑得看不见底。他说“微微如果我跳下去你会不会伤

    郑微说“你不会的。”

    陈孝正笑了起来分离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样开怀的笑。“微微我走到了这里终究差了一厘米。”

    他说完手上的绳子骤然断裂整个人便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往看不见底的深渊坠落。阿正!”她大叫一声痛彻心肺。弹坐起来没有悬崖没有坠落的人只有台灯昏黄温暖的光线和半靠在床边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着键盘的林静。

    “怎么了做噩梦了?一头冷汗。”他有些担忧地替了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她才现自己的睡衣都被汗打湿了黏在身后。

    “林静你别走。”她在他的安慰下躺了回去手却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

    林静说“我不走只不过还要赶一份报告。你先睡吧听话不要想那么多就不会做噩梦了。”

    郑微这才松了手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我刚才在梦里有没有说什么?”

    林静帮她把黏在额头的头拨开笑道“你说你很爱我。”骗人!”郑微不信。

    “知道就好。”他把注意力转回自己的笔记本上“你什么都没说快睡吧。”

    郑微再一次入睡前残存的记忆里只有这橘红色的灯光。她忘了自己有没有说过从小时候开始这样的灯光就让她感到安心。

    清晨上班的高峰期从二分到区检察院约有25分钟的车程林静习惯提前几分钟到办公室所以他通常都比郑微起得早。出门的时候郑微还迷迷糊糊地赖在床上林静拍了拍她“该起来了再不起来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了。”

    郑微含糊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走出去喂了鼠宝然后说:“我接下来几天可能都要忙到很晚加班的话就有可能暂时不过来了冰箱里还有牛奶你记得喝。”

    他关门的时候郑微就清醒了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呆。

    早上郑微在文印室门口等待的时候遇到了工会的李阿姨一向关心她感情生活的李阿姨笑眯眯地说“郑微啊今早上我上班的时候又看到你谈着的那个男朋友去车库取车小伙子真不错长得一表人才的也有礼貌看见我这个阿姨老打量他还跟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这已经不是李阿姨第一次问起关于林静的事了郑微不好说什么只好使出万能的微笑。

    李阿姨见她不说话就一付了解的模样说道:“还害什么羞啊你年纪不小了身边有个人再正常不过现在又不是我年轻时候那会结婚前牵牵小手都脸红社会风气变了住在一起的多得是阿姨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不过啊你早有了这么好的一早就应该告诉我省得我还老瞎操心给你乱牵线……”

    文印室旁的小会议室门轻轻被打开陈孝正站在门口客套地对李阿姨说“李主席麻烦您两位尽量轻点声里面有个会议。”说完又重新掩上了门回到会议室里。

下部 第二十章

    李阿姨在单位里是老资格年轻一辈的公司领导包括周渠在内都对她还算礼遇陈孝正这几句话口气虽客气但言外之意颇让人难堪。

    郑微也觉得有些尴尬正待回到文印室看看自己的文件复印好了没有以便尽快离开是非之地是非之人。李阿姨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讪讪压低了声音虚指了一下紧闭的会议室大门说道:“在公司的内部网站上看到他的任前公示没有?年轻人爬得快不过这脾气……算了谁叫人家准备是领导了呢我们就忍着点吧。”

    郑微回到自己办公室刚把二十多份复印文件装订成册就接到了陈孝正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郑秘书麻烦你把我要的资料送过来。”

    郑微暗暗庆幸自己正好将他要的资料文件整理完毕便急忙抱在手里走过去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门是开着的他坐在办公桌后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

    郑微在称呼他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还该不该叫他陈助理任职公示已经张贴出来如无意外他七天之后就是二分的副经理于是她选择了和大多数人一样及时改口“陈副你的文件在这里请您过目一下”

    她把东西双手放到他面前他若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郑微赶紧低眉敛目等待他初步看过没有问题自己就可以顺利回到撤离。

    郑微听着陈孝正缓慢地翻动纸页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他确实看得很仔细还是自己度秒如年时间过得很慢可是他始终不说话她也没有理由擅自离开。这个等待的过程过于漫长当她终于忍不住看了看他翻阅的进度正好现他合上了文件刚吁了口气整叠文件就被他单手推回了她面前。

    “陈副有什么问题吗?”郑微有些不明所以。

    陈孝正沉着脸说道“郑秘书文档工作没有任何技术要求最要紧是细致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郑微赶紧拿起一份翻看果然双面复印的文件由于复印机卡纸第六、七页重复出现了两张。她心里懊恼自己没来得及认真检查一遍赶紧承认错误“对不起我马上重新装订。”

    陈孝正冷笑道“重新装订是小问题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肯把投入到私人感情中的时间稍微放一点到工作中来这个错误绝对可以避免。这一句话堵得郑微又羞又恼自从周渠让她协助陈孝正以来她整整有一个星期每天待在办公室的时间过十二小时他要的东西往往临时起意又容不得有半点延误要不是赶得太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生。现在他居然当面指责她为了私生活延误工作这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找茬。

    他静静靠在椅背上仿佛在等待她的作。郑微确实有股冲动想要把这推文件统统砸到他的脸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陈孝正你算是什么东西?”

    可是她忍住了抛开在他职务在她之上不提她也看出来了他不过是想激怒自己她越失态他就越得意可她偏不让他如愿。于是郑微毕恭毕敬地把他推乱了的文件整理停当带着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陈副我昨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检查的时候没有专心下次不会了。”

    郑微成功地看见陈孝正眼里的平静被打破虽然面上还是漠然的可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她。她离开的时候听到他低声问了一句:“你晚上会不会做梦。”

    她想起了昨晚自己梦醒后的一身冷汗他坠落的那一刻自己的痛的感觉是那样清晰。但梦里那个人跟眼前的他是同一个人吗?现实中的陈孝正永远不可能为了他生命中仅有一厘米的感情行差步错。

    郑微笑着回答:“我睡得很好。”

    中午的时候郑微下楼到饭堂吃午饭正好看到办公楼搞清洁的阿姨急匆匆地往六楼走。郑微对这些清洁工、杂工一向和气彼此都算熟悉这时并不是清洁的时间段所以她问了一句“阿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地去干什么?”阿姨见私下无人偷偷对郑微说道“陈副经理把杯子弄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摔的听说掌心都是血现在好像在医务室包扎。”

    郑微“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去吃饭。

    看得见的伤口迟早有一天会痊愈的。

下部 第二十一章

    一个星期后陈孝正顺利度过公示期从任职文件下来的那一天起他正式成为中建二分的副经理也是中建历史上继施洁之后第二个未满三十岁的副处。他的事业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乐于锦上添花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大张旗鼓地庆贺因为检察院正式对二分的三产公司盛通涉嫌非法经营盛通总经理冯德生涉嫌职务犯罪一案正式立案调查。

    据说在调查前的几天冯德生还宴请过检察院反贪局的粱副局长饭桌上大家相谈甚欢一片太平之像。检察院的这次出击事先没有任何风声主管调查的不再是一向负责中建这块的粱副局长而是刚从其他城区新调来的反贪局正职姓刘。刘局长跟二分和盛通素无往来性格也远没有粱副局长好打盛通在措手不及之下接受调查势如破竹就像本来已经烂在心里的苹果一刀切下去满目疮痍。

    冯德生风光了很多年其实背后背着一笔烂账。行贿受贿、非法招投标这些都还是小问题检察院的切入点是放在盛通涉嫌非法转移国有资产上的一旦罪名落实数目之大不但冯德生再无翻身之日就连二分都难逃关系

    冯德生已经被行政拘留检察院的调查范围虽然还只限于盛通但是二分乃至中建其他分公司纷纷自危。周渠让财物部门连夜加班加点对账目进行重新盘点各种档案、会议记录都要重新整理尽最大可能理清和盛通之间的关系。然而盛通就像一个空壳完全是依附于二分而存在的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家心知肚明又岂是一时半刻可以撇清关系的。二分和盛通的关系并非特例只不过冯德生这些年太过张扬检察院此番行动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必定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又或者杀一儆百。

    中建枝荫叶繁只要二分账面上做得周全要度过这一关也并非不可能。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二分的相关人员没日没夜地加班郑微手上所有涉及盛通的会议记录都必须调出来重做周渠几乎就把家安在了办公室领导那里阴云密布她这里自然小雨连连跟在周渠身边好几年郑微还从来没有见过周渠为了什么事担忧至此。她对财务管理那方面了解得并不多关于盛通的认知也仅仅止于它是二分实质上的下属部门周渠日夜忧虑她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唯有做好自己的本分。

    那天周渠和张副经理在办公室谈了很久就连午餐都让郑微叫了外卖郑微敲门把外卖送进去的时候听到在敲门声响起的那刻里面隐约的谈话声立刻消失了。

    周渠说了“进来”她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把盒饭放到茶几上周渠神色如常张副经理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神里却全是戒备郑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沈默地退了出去。

    下午下班之后张副经理已经离开林静打电话来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她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忙。刚挂了电话才现周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说不出什么原因明明只是一通再普通不过的电话郑微却觉得心理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刚才做的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周渠手指轻轻敲着她的桌子斟酌着说道:“下午张副的态度你别介意这个时候你跟林静的关系……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分得清公私轻重的。”

    郑微放好的手机看着周渠认真地说:“我跟他从来不谈公事。”

    周渠有些倦意地坐在她对面的沙上“我知道。不过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公司现在状况你也知道一些说实话现在那个企业经得起这样细究。总部那边不闻不问如果检察院苦苦追查我的角色就会相当被动。”

    郑微再三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二分是干净的检察院也无从下手。”

    周渠苦笑“清浊的界定是很模糊的二分和盛通之间关系就是国资企业最尴尬的部分。有时出点是好的但是……我也有错某种程度上我确实纵然默许了冯德生。”

    郑微说“你明知道冯……”

    周渠点头“老冯这个人就是对身外之物太过贪恋。不过他说得对没有他也就没有我今天。”

下部 第二十二章

    两人沉默了一会周渠再度开口“郑微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招进中建又把你留在身边吗?你的脾气像足了我年轻的时候性格中的那点率直是最难得也是最容易吃亏的。以前我是个小技术员一毕业就分到了工地上总是太过于坚持我自认为的原则结果同一批进公司的大学生都混得不错了我还在工地上熬老冯是我所在项目部的经理是他拉了我一把然后我也慢慢学会了人情世故才有今天。我看到你的时候很容易想起以前的自己可是我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一直是那个率真的小姑娘又担心你过于单纯的本性会吃我以前吃过的亏。不过你比我过去聪明很多事情应该比我年轻的时候更懂得判断。”

    郑微由衷地说“我算不上聪明只知道没有领导你就未必有今天的郑微这些年你对我的关照我都清楚只是我没有什么能力这个时候也不能帮到你什么.#小说网.”

    周渠笑着说“今天张副经理居然有个很荒谬的提议他说以你和林静的关系应该……”

    郑微暗暗一惊就听见他接着往下说“我当时就让老张立刻打消这种念头虽然林静是坐镇在反贪局之后的直接领导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他未必会徇私情我也不会让你难做。”

    郑微无意识地摆弄手里的笔迟疑地说道“我从来不问他工作方面的事。”

    周渠站了起来“我知道的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即使张副经理或者谁跟你提起这件事你直接拒绝就好。下班了你也加了好几天班早点回去吧工作归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几天之后检察院正式要求二分将五年之内所有财务档案移交审查那天办公楼来了七八个穿着制服的检察官都是陌生面孔林静不在其中。郑微记得她的衣柜里也有这么一套蓝色的制服不过他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便装打扮如果他今天也这付行头出现在二分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之。

    检察院带走的档案足足装了十来个大纸箱周渠也被请去谈话、协助调查。从检察院那几辆白色的车子停在办公楼前开始整个二分上下人心惶惶说什么的人都有。比起对未来的忧虑郑微更担心周渠她害怕这个对自己而言亦师亦友、给过自己无数提携和关照的人陷入泥潭。下班的时候她不愿再见到一个个向她打探消息的同事于是选择从办公楼后门绕回她住的地方避开下班的人潮。二分办公楼的后门正对着大院的一个鱼池郑微经过的时候看到何奕正跟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从身形和打扮上看那女子并不是韦少宜走近了郑微才觉得她十分面熟原来是中建过去的总经理秘书施洁。

    何奕看到她有些惊讶打了个招呼就指着施洁说道“施洁你还认识吧她以前是我爸的秘书找我有点事。”

    郑微现在没有心思理会他突兀的解释对施洁笑了笑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经过施洁身旁时淡淡的香水味飘进了郑微的鼻子。

    郑微停步转身对施洁说“施秘书你的香水味我很喜欢能告诉我是什么牌子吗?”

    施洁精致的唇角往上勾了一下“Rush我也很喜欢看来我们的喜好很相近。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施秘书我辞职了。”

    郑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何奕、施洁道别的这一天的变故太多Rush2的香水味让她头痛欲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下部 第二十三章

    回到住处鼠宝喵喵叫着在郑微脚边绕圈似乎在暗示她像往常那样给它揉肚子郑微无心理会它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冒了头晕喉咙微微疼整个人莫名的疲倦。

    她在床头的置物栏里翻找着维c银翘片每次疑似感冒的时候吃这个就特别有效可是把整个置物栏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见她上个星期明明让林静买了她亲手放在置物栏里的。

    万般无奈之下郑微拨通了林静的电话过了好一会他才接起。“微微有事吗?”

    她无心寒暄直接问“你看见我的维c银翘片没有到底放哪去了。”

    “好端端地吃药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郑微仿佛还听见有透过话筒说话的声音看来她电话打得得不是时候他正在一个会议上。于是她草草说:“你告诉我你放哪就行了。”

    林静说:“维c银翘片应该在衣柜旁边的那个药箱里吧。”

    郑微拿着电话走到药箱旁边果然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放在最上面。林静继续问“你吃饭没有不舒服最好去看医生……”

    她莫名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别管我下次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你开会吧我挂了。”

    一次吞了四颗维c郑微拉上窗帘衣服都没换倒头睡在床上过了一会她又打开了林静带过来的那盏台灯在熟悉的光线中她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连梦都没有她感觉到有双手在触摸自己的额头才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林静坐在床沿。用手试探她的体温。

    “还好没有烧怎么了哪里难受吃饭了没有?”

    郑微不说话就这么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地目光让林静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

    郑微抱着头坐了起来“没事可能是昨晚上着凉了头有点疼。”

    “难怪电话里听你声音没精打采的脾气又特别坏药找到了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都放在药箱里了吗。”

    她随口说。“有吗?我不记得了。你开完会了?”

    林静说“整天文山会海的下了班还开个不停。也没有什么重要地事我就回来了。那边有我路上买的馄饨。我记得你一生病就喜欢吃这个。他把还冒着热气地馄饨拿了过来。看见她低头眼睛红红的样子。伸手就去揉她的头“不想吃?”

    “我不饿。林静……”

    “嗯。”他应了一声却不见她说出下文就笑了起来“你这个样子让我心里有些毛。”

    郑微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突然就精神了起来“我现在头不疼了。林静你帮我做件事好不好?”

    林静摸了摸下巴“我可不可以先知道是什么事?”

    “不会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不用怕。”她指了指对面的衣柜“你穿上那套制服给我看看行吗?”

    林静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害怕地是上刀山下火海?哪套制服?我上次从干洗店拿回来放在你这里那套?”郑微点头笑着推他“快点穿给我看别那么多废话。”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静摇头不过还是从衣柜里把制服拿了出来“现在穿?你又打什么主意?”

    郑微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歪着头笑道“你难道没有听说制服的诱惑?”

    林静差点都跟不上她的跳跃思维愣了一下就开始微笑。“这有什么难?”

    郑微看着他解着身上衣扣脱去上衣换上蓝色的制服还不忘指手画脚地说“裤子!裤子!都换上。

    林静依言照办他看着郑微四目对望空气中顿时有了暧昧的味道。

    他整理好了着装走到她面前“满意了吗?”

    郑微自上而下地打量他“我是想看看你另一面的样子。”

    制服很合身穿在林静的身上让他原本温厚恬和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锐气和英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前徽章地缘故连他的眼神都衬映得有些许凌厉郑微想像着他坐在审判席上的时候应该也是冷酷而刚硬地。

    然而当他笑起来时先前的冷硬消失殚尽“好看吗?”见惯了林静成竹在胸地模样郑微很少见他像现在这样带着一些不确定就像等待大人肯定地孩子。

    “你应该相信林副检察长披块树叶在身上也是好看的。”郑微地夸奖让林静脸上的酒窝愈明显他晃了晃手中的领带“还需要系上这个吗?”

    郑微探过身去接过领带扯松了套在他的脖子然后微笑仰视他双手不期然地在领带末端稍稍用力一拽他整个人被拉得更贴近她还不等林静做出反映郑微顺势就吻上了他的唇。林静心里也许早对这旖旎的一幕有所准备然而抱着回吻她的时候仍然激动得有些失控。她很快扯乱了他整齐的制服他把她面对面地抱着跨坐在自己身上一边享受她地上下其手一边满足到叹息“这是用行动对我的赞美吗?”郑微加重一点力道啃咬他的肌肤带着笑意说“不这是我对你的审判。”

    林静低低地呻吟“那我甘愿伏法。”

    郑微从来没有这样取悦过他他被她带入幸福地顶端闭上眼霞光绽放直至两人洗去了身上的汗水光裸地相拥在狭窄的单人床上那点光便化作了缱绻的火苗。郑微依偎着林静感觉他的手漫无目的地在她身上轻抚温柔如同羽毛。

    她把身体靠得与他更紧密用手掌去磨蹭他有点刺刺的胡渣忽然幽幽地问“林静你也这样抱着过别人吗?”

    林静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笑着说“我可以理解为小飞龙也为我吃醋了吗?”

    郑微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我想知道。”他作思考状“女性朋友当然是有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

    “女性朋友?”郑微笑了起来“跟我一样的女性朋友?”

    林静终于开始认真地撑起身体看着她“别用跟你在一起之前地事情来苛求我好吗?这样并不公平就连法律也都是没有追溯性的。”

    郑微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追究你的旧事我也没有这个立场只不过忽然好奇你记得她或者她们的味道吗?你爱过她们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我们一生里有可能遇到很多人有时正好同路就会在一起走一段直到我们遇到了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才会把余下的旅途全部交给这个人结伴一起到终点。”

下部 第二十四章

    “你的意思是说在没有找到最后那个人之前没有爱你也可以让一个女人暂时做你的旅伴共同一段再分道扬镳?如果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爱那总有让你们走到一起的原因吧各取所需?”

    “微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实的流言还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林静开始面露忧色。

    “应该有人跟我说什么吗?”郑微笑得无邪“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只是我突奇想。”

    林静说“一个人走得太久了难免会孤单。我承认在我还没有肯定要跟谁度过一生之前如果有人提出跟我暂时结伴走一段而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话我可能不会拒绝。至于爱我的爱分量不多所以不是我要的那个人我没有办法给。”郑微给了他一个佩服的表情“你的爱真是收放自如不知道谁才能有幸得到你珍贵的感情。”

    林静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嘲弄轻抚她的脸庞“这个人是谁其实你心里知道。”

    郑微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怅然“一辈子那么长一天没走到终点你就一天没办法盖棺论定哪一个才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有时你遇到了一个人以为就是她了后来回头看其实她也不过是这一段路给了你想要的东西。林静我说得对吗?”

    林静避而不答“为什么今晚上有这么多问题?”

    “因为我忽然感到害怕。”

    “怕什么?”

    “怕人心里藏着的秘密和**.p”

    林静躺回她身边看着天花板郑微不再说话呼吸渐渐清浅。就在林静以为她快要睡去的时候她喃喃地问了一句“周渠会坐牢吗?”

    “这就是你今晚对我热情的原因?”有那么几秒。郑微仿佛觉得林静的语气里有说不清地失落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如果我说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你会不会很失望?”

    让他意外的是郑微摇了摇头“不会。”

    周渠高估了她。但她有自知之明。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其实只是一片点缀地白云他偶尔会赞叹它的无暇和美好也会对它留恋但决不会为了它而放弃浩瀚地天空。当然还有更聪明一些的男人可以踏着云彩叠成的阶梯一步登天又或者在风雨来临之前希望在云下得有片刻安身之地。郑微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企业就像树没事你别老摇晃它。否则它很难长得枝繁叶茂。”

    林静淡淡地说“但是如果这棵树爬满了虫子。不摇晃它只怕枯死得更快。”

    “哪一棵树上没有虫子。你们现在挑中的是难道是虫患最严重的一棵?”

    林静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没错它地确不是最严重的一棵但是谁让它长到了森林的边缘?”

    郑微点头慢慢说道:“那每次将一棵树晃倒之前先摘下它的一片树叶就是你一贯的作风?”

    林静陡然变色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眼里的怒意一闪而过。郑微倔强地直视着他他紧紧抿着唇别开目光最后俯身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漠然说道:“你要这样想也没有办法。”

    郑微也坐了起来看着他整理好了自己把钥匙抓在手中。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半蹲在床沿让视线于郑微平行“微微你可以尽情指责我但你把我看成过要陪你一辈子的那个人吗?你何尝不是把我当作一块浮木希望有个人陪你走过最灰暗的一段。我敢说我至少想过要跟你走到最后但你没有。”

    他说完就站直了身子“我有事还要赶回去你早点休息。”

    “林静。”她叫住他。林静几乎是立即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只听到郑微在他身后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这是个全世界最愚蠢地问题也是全世界女人最喜欢追问的问题。男人总笑女人无聊女人其实也自知问出来太傻但她们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寻求个答案。为什么?因为人心隔肚皮因为女人太在乎因为她们从另一颗心上找不到带给她们足够安全感的证据。即使男人给出地答案大多虚无但她们需要那一秒的慰藉。

    林静说他想过跟她走到最后郑微是相信地。可她现自己居然会在意他许诺地一生是因为他千帆过尽才想要重拾回忆的美好还是她只不过恰好是正确地时间里那个正确的人。

    林静回答“如果你心里不相信我给多少次肯定的回答又有什么用?同样的问题你又爱我吗?”

    也许这才是成年人的感情放在天平上小心计量你给我几分我还你多少我们可以付出的东西是那么有限再也经不起虚掷和挥霍。而年少时不计代价去爱的我们又到哪里去了?

    郑微失望了她的失望不仅是源自于林静更源自于自己她把她的最重要的珍宝弄丢了回过头想要去找才现竟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离她而去的——这件珍宝的名字就叫“勇气”。背对着她的林静同样没有等到一个答案于是他说“我过几天过来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过几天你没有必要过来。”郑微感觉到他微微惊讶地侧过身。

    “理由?”

    “因为那几天正好是我的经期。”

    他走了谦谦君子的林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林副检察长关门的声音重得让窗户的玻璃嗡嗡作响受惊的鼠宝尾巴炸开地躲进了床底。郑微曾以为没有人可以激怒林静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她开了灯连这最爱的灯光也暖不了她。

番外篇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上)

——    送给丫子的生日礼物祝丫子2岁生日快乐。

    林静小时候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初识的人永远以为这个名字应该属于一个乖巧的女孩子而他的小学、高中都曾出现同名同姓的同学或校友对方都是女孩。可是他爸爸告诉他他的名字取自诗经里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之意他才知道这个名字也许是父辈期许的完美爱情的象征。

    林静十分尊敬他的爸爸林介州虽然爸爸对他一向严厉反倒是妈妈跟他更亲。林介州理工科出生是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代名牌大学毕业生自林静记事以来林介州就是当地一个老牌国企的负责人。与其说是个管理者林介州更像一个学者在林静看来他的爸爸睿智、沉静、理性、正直、学识渊博一直是他成长历程中的楷模更重要的是林介州对家庭的重视和对妻子无微不至的爱让林静觉得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除了成功的事业还有什么比一个安宁和美的家庭更重要的东西?林静从小耳濡目染他觉得为自己的家人遮风挡雨给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职责。可是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像他家一样幸运就连快乐无边的小飞龙回到家里也不得不面对征战连绵的父母。

    每次家里生世界大战小飞龙就会出现在林静家的饭桌上她总是自动自觉地坐在林静身边以为大家都看不见一般把她的小凳子悄悄地往林静身边越挪越近。林静低头吃饭。很配合地假装看不到她的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地打转一向主张食不言寝不语地林介州不但在小飞龙眉飞色舞讲着趣事的时候笑得无比开怀还兴致勃勃地参与到讨论中去——小——说——网哪里还有平时端正严肃的大家长和领导者形象林静地妈妈也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活泼灵动的小女孩。满桌都是小飞龙爱吃地菜。

    林静一点也不嫉妒在他看来这个女孩是他的第三个家人。

    林静比小飞龙大五岁她的功课一直都是他辅导的。她有小聪明但学习并不专心。作业出的错都是由于粗心大意往往他给她讲着书本上地重点她的注意力却腾云驾雾地飞到了千里之外。

    她说“我真喜欢你的这盏台灯橘红橘红的。林静你送我一盏好不好我回去天天看着它。”

    林静回答她说这种老式的台灯市场上已经没有卖了他家这盏又是他爸妈新婚的纪念物。不能送她。她倒不生气说过就忘了可每一次灯泡烧掉。林静都特意坐上一个多小时的公车到这城市边缘的一个老旧五金市场去买。全市只有这个地方还在出售这种颜色的灯泡。他怕有一天连这个市场也消失了一次通常买上许多个。他知道自己地私心。他不肯送她这样的台灯是希望她当想念这样的灯光时就会出现在这盏台灯旁。他希望自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能给她这样温暖地人。

    林静习柳体因为爱柳体的法度森严遒劲有骨他地书法老师总是觉得奇怪明明是个性格平和地孩子写出来的字却险峻凌厉。小飞龙最怕写毛笔字可她爸妈说经常往林家跑是可以地但是跟在林静哥哥身边总得学点好的东西他们希望学书法能让她无法无天的性格收敛一些所以她每周三天跟着他临帖。

    林静在小飞龙面前并不是个严厉的老师大多数时候他任她不务正业地玩墨水玩得不亦乐乎这样的结果就是直到他上了大学暑假回来她的一手书法还属于印象派风格完全拿不出手不过唯独一个“静”字她写得有模有样。是的他曾特意认真反复地教但是她是否也曾一再有心地练?每次应付大人的检查她都耍赖地使出这一字绝招看着这个写得流畅秀挺的“静”字林静开始爱上自己的名字。

    大院里的孩子特别多他从小习惯了做别人的榜样。大多数的家长教育小孩时口头禅通常是“你看看人家林静是什么样子你就不能学着点。”林静知道自己的优秀也并不打算掩饰他喜欢别人仰视的目光可跟他最亲的小飞龙却说“我一点都不崇拜你。”

    林静笑着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要嫁的人当然是最好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得习惯了也许从她刚知道人长大了要结婚开始她就始终一本正经地说:“林静我要嫁给你一定要嫁给你!”

    她在他面前说当着许多大人的面也这么说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辈子的承诺大家都被逗笑了开玩笑的时候便说她是林家的小媳妇。林静也笑可是他看着她跟那帮野孩子玩疯了之后变得红扑扑的脸不禁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嫁给你”的意义。

    六岁的时候她的理由是“孙阿姨做的菜真好吃妈妈说我不能嫁给林伯伯也不能嫁给孙阿姨我只能嫁给你。”

    九岁的时候她说“我看着张小明这些臭男生就想揍他林静还是你好我就想跟你结婚。”

    十四岁的时候她扯着他的衣袖:“你要等我我很快就会长大。”

    他一直笑而不语。

    她十七岁那年他寒假回家带她到城隍庙逛庙会她从小就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他去买水一转身回头已经不见了她最后在庙后的大榕树看到她的背影时隆冬的季节林静现自己额头上居然有汗水。

    他走过去问:“微微你干什么?”

    她在专注地把写着两人名字的锦囊用红线栓在树枝上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着急地说道:“你比我高你来系。”

    “系那么高有什么用?”

    “高一点才不容易碰掉等我们结了婚是要来还愿的。”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林静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论调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笑在踮起脚尖系红绳的时候他好几次都打不好那个结。

    小飞龙终于考上了跟他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她上火车的前一天林静把那张写着“我的小飞龙”的照片夹到了她送的那本童话书里。这些年很多话都是她在说可是有些话必须由他来开口他只说一次就是一辈子。

    那天晚上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挂上了电话他才知道从刚才那一刻起他的世界颠覆了。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多么动人的誓言原来是他最敬爱的人和另一个女人渴望的天长地久。他所拥有的“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原来是个笑话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坚守的?

    他忽然害怕即将来到他身边的小飞龙。

番外篇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中)

    林静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口轻轻撩开窗帘午后的阳光便急不可待地刺了进来让他皱了皱眉。这阳光也投映到床上的病人脸上原本就睡得极不安稳的病人出了几声无意识的呻吟。他走过去坐在床沿看着被病痛折磨得形如枯槁的那个人哪里还像他儒雅强健的父亲。

    美国拿到学位后不久林静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爸爸病得不轻让他尽快赶回来。回国之后的大部分时间林静都陪在医院里林介州何止是病得不轻肝癌晚期癌细胞扩散了之后他的生命实际上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段。

    每次林静这样看着病床上身体每况日下的林介州他都在想这还是曾经被他视为偶像和楷模的父亲吗?为了和那个女人的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他把好端端的一个家毁了事业也不要了名誉也不要了最后连健康都无可挽回到了这一步能留住的又有什么呢生命比爱情还脆弱。

    林静的妈妈还在职工会的工作琐碎而繁杂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她在丈夫生命垂危的时候大度地原谅了这个背叛了她的男人却也不可能再日日守在床前。林静理解他妈妈这种时候林介州生或是死对她来说都是种折磨。

    医生也表示束手无策后林介州陷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在醒过来的时候意识也越来越混沌。很多次他定定地看着林静问。“你是哪个部门的?”又或者“林静为什么还不回来?”能够认出林静的时候他就一再地重复着一个地名。“婺源……婺源……”

    婺源林静记得这个地方。几年前他曾经答应小飞龙要陪她一起去那里重游见证过她妈妈爱情的地方。讽刺地是他当时没有想到那个地方对于他父亲来说竟然有着同样的意义。

    终于有一次林介州把枯瘦如柴的手覆在林静地手上。声音微弱但字字清晰“林静在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带到婺源洒在李庄村口那棵槐树下这是我求你地最后一件事情。”

    林静想起了这几年迅憔悴的妈妈心中一恸极其缓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爸。你病糊涂了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林介州没有再说话看着儿子的一双眼睛却渐渐黯了下去。

    那一天。林静去拿药的时候在病房走廊地尽头看到了那个他过去一直叫“阿姨”的女人。她站在背光的角落看着林介州病房的方向-小-说-网林静听说。在他回国之前。也就是他爸爸刚入院的时候她来过很多次。每次都说只想看林介州一眼可都被林静妈妈骂了回去大院里流言也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如果不是她和林介州的丑事林介州也不至于肝火大动早早了病她连累了半世清名的林介州跟她一起成了作风败坏的典型自己更是成了人人唾弃的狐狸精。

    林静没有走近她她也一直没有走过来地意思就这么如泥塑一样静静站在面朝病房的方向林静看不清她的眉目但他感觉她脸上应该有泪他忽然害怕直视那张脸隐约神似地五官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这让他几乎就要在这个毁了他家庭的女人面前心软。

    父亲地病暂时稳定下来地那几天林静去了一趟g市xx省的法院、检察院系统招考公务员地资格预审已经正式开始他喜欢这个堂皇的理由虽然之前他在国内研究生导师的推荐下刚刚收到了上海一间知名律师事务所的邀请函。

    站在g大的一个电话亭下林静觉得这里的空气里仿佛都弥漫一种若有若无的甜味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都带着这样的气息就连回忆都是如此。

    刚到国外的时候林静也有过一段荒唐的时光很多次他在梦里一再地把那本童话书拿起又放下可醒过来却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身边又是谁。从他远渡重洋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他离小飞龙只会越来越远这样的距离是他以前无法想像的可是理智一再地告诉他没有比离开更好的选择。

    林静不是个容易迷失的人也许他的本性终究不适合这样地放纵很快也就厌了那样的生活把心思收回到学业中去。他觉得不管在什么情景之下人都应该让自己尽可能地过得最好父母的裂痕他无法弥补生过的事情他不能改变唯有让自己向前看。

    在异国的那些日子里他得到了导师的赏识在当地华人的同学圈里颇受欢迎当然感情世界也并不贫乏他先后有过几个正式交往过的女友无一不是聪慧明丽的女子有时他也觉得自己就是喜欢那些成熟懂事、精明独立的女人在一起轻松惬意离别了也风轻云淡。

    在一起时间最长的是一个叫琳西-吴的女同学那也是他归国前最后一段感情琳西是第三代华侨家境殷实漂亮而豁达她生长在美国国语却说得流利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妩媚风流有时候就连林静也觉得再没有比她更契合的伙伴。

    琳西曾经力劝林静扎根在洛杉矶两个一样聪明能干的男女在一起何愁闯不出一片天空可林静始终没有打消过回国展的打算。离开之前他和琳西共进晚餐两人友好告别他送她回去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拥抱然后笑着祝他一路顺风他开车离开假装不知道她在家门口蹲着哭泣。

    回国很久之后林静才接到琳西的一封e-她说她一直在等他一句话如果当时他说。琳西跟我回国吧她不顾一切也会跟着他去的。可惜他并没有这样要求。其实林静也在想假如当时她在他面前流泪挽留。他会不会就动了留下来的念头?

    可惜她不是小飞龙只有小飞龙才会在林静离家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哭得惊天动地从小到大只要她不管不顾地抓住他地衣袖。他就再也狠不下心离开所以就连当初考上了g市的政法大学到学校报到的前夕他也不敢让她送行就怕看到她大哭地样子自己也六神无主。

    是的这个世界上只可以有一个玉面小飞龙当初他喜欢琳西。不就是因为她地聪颖独立?所以他和琳西注定是路过。

    林静辗转问到了同在大院跟郑微一起上高中的几个同学才得到了她现在的宿舍电话快四年了。他以为没有什么坎过不了没有什么人不能忘记。可拨动电话的时候。他在电话亭隐约反光的玻璃隔板上现自己不自觉地微笑。每一寸记忆地影像都是过去十七年里关于她的点滴。他忽然觉得即使为此得不到母亲的谅解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电话通了她的舍友是个热情的女孩她不但告诉林静郑微刚跟男朋友出去了还不忘好奇地追问请问你是谁?

    你是谁?我是谁?林静客气地对她的舍友说再见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对于郑微来说是谁是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还是很久不见的故人每一种解释都比他想像中地要疏远。

    他是看着郑微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的她比四年前高了一些头也更长了一张娃娃脸还是长不大地模样。她低着头边走边把两个灌得满满的矿泉水瓶吃力地往背包里塞当她看着前方地时候脸上顿时像笼罩着一层幸福地光而她的光源并不是他而是站在不远处地一个清瘦少年。

    她一路奔跑着朝她的光源而去没有看见就站在路边电话亭里的林静。林静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郑微当然她从小就是快乐的可她在他身边时那快乐是天经地义的而现在的她只因为那少年浅浅的一笑便喜悦得如获至宝那幸福满溢得连他这样的旁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什么是痛楚痛楚曾让他做了半辈子工会领导在单位职工的各种大小纠纷前抽丝剥茧头头是道的妈妈在惊闻自己的丈夫要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时号啕大哭得一如无知的妇人。她忘却了引以为傲的矜持和始终挂在嘴边的女人的尊严哀求、谩骂、上访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二十几年的感情还是付之东流最后虽然赢回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丈夫的生命却到了尽头。林静是她的亲身儿子他爱他的妈妈可依旧没有办法真正体会妈妈的那种绝望这让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所以无谓把血痂撕开让人参观也无谓为此失态谁没有失去过谁没有痛过他最厌烦无济于事的纠缠。是他先松开小飞龙的手去了美国现在她把手交到另一个人手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怨不得任何人。林静自认这个时候给不了小飞龙更大的幸福也没有把握赢回一切那么他能做的至少还有不要打扰安静离开。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林静有条不紊地办完了所有的事坐在返程的航班上他看着窗口擦过的云过去种种如浮光掠影滑过。身边一对夫妇手忙脚乱地哄着痛哭不已的儿子连回忆也安静不下来。林静索性收敛心神微笑地看着流泪的男孩“小朋友你为什么哭?”

    男孩抽泣地说“我丢了我最爱的一本书。”

    林静说“原来是这样但你也不算最惨你看我也丢了我最爱的一本书可我并没有哭。”

    “那为什么你不哭?”

    “因为掉眼泪也不能让我找回它。”

    男孩当然听不懂他的话仍旧抽咽“你们都不懂那不是一本普通的书。”

    林静笑笑看回窗外他当然是懂的。他也丢了最爱的一本书更丢了原本属于他的小飞龙。

下部 第二十五章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林静再也没有联系她他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就像原本就没有回来过。郑微有时想这是否意味着他们暂时结伴走的那一段路已经到了尽头然而即使我们遇到的那个人只是暂时的旅伴但他们或多或少地会给我们留下一些东西当然也把我们的一部分带走。这一次郑微没有让林静把鼠宝带走他也没有打过电话来索要属于他的猫和留下来的一些衣物日用品。郑微心里打定注意不管他陪她走多远她都要把鼠宝留下。

    公司里周渠已经暂时停职接受调查张副经理主管全面工作。郑微让自己忽略张副看她时客气防备的神情她知道如果周渠回不来自己这个二分经理秘书也不会再继续做下去了。张副在工程管理方面是把好手但是为人缺乏决断加上年纪大了做事容易思前想后在这个相当不稳定的局面下即使想有所作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以往并不特别喜欢陈孝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同为二分公司领导之一的陈孝正在这个时候给了他最多的支持和助益在面临变故的时候陈孝正也确实比他头脑更为清楚冷静。所以不但张副对陈孝正刮目相看大事小事都与他商量公司里的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表面上是张副经理做主实际上大多数事情还是陈副经理说了算

    郑微看着陈孝正的手掌慢慢拆掉了纱布那条可怖的伤疤也一天一天地变淡。时间真是一付霸道的良药。

    阮阮的腿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恢复石膏拆掉一阵之后行动已经没有大碍。郑微老说阮阮在家都快长出青苔了阮阮便在周五约了她一起到左岸吃晚饭。

    见面之后阮阮说“你最好别再瘦下去了眼睛就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看上去像灵异片女主角。”

    郑微摸着自己的脸“我以前小包子脸那叫青春美少女现在总算没了婴儿肥就成古典美女了。”

    阮阮扑哧一笑继而问道:“林静还没打电话给你?”

    郑微摇头。

    “看来是真的被你惹恼了你也算完成了一个壮举修养再好情商再高的人遇到你都得栽。”

    郑微白了阮阮一眼“你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呀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净帮他说话。”阮阮喝了一口水认真地说:“说实话你又不爱听林静对你不错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得到。你得到了一颗钻石只管带上就好又何必追究它从哪里来为什么落到你得手上呢。”

    郑微说“他是什么都好好得都无可挑剔了但是他的感情太过于理智和冷静我总觉得看不透他这让我害怕。”

    “你对他苛求就证明你心里有了期待林静会生气就证明他在这段关系中也没你想的那么理智。既然这样干嘛为难自己暂且不管有多少爱你们过去和现在的感情还不足够好好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就像你跟吴江那样的一辈子吗?”郑微在阮阮面前一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话出了口才知道有可能伤人。

    阮阮看着玻璃杯里的气泡说:“幸福就是求仁得仁。我嫁给吴江之前他也没有避讳自己结婚就是想要个家庭而我也一样现在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微微我来之前刚在家做了个早孕检验我怀孕了我终于可以做妈妈了。”

    郑微闻言顿时喜极她是为阮阮高兴因为知道阮阮是多希望有个孩子“很久没有听到好的消息了。太好了我要做阿姨。不我应该是干妈……你告诉吴江了没有?”

    阮阮笑着说:“还没有不急等我去医院得到化验的结果再告诉他都不迟。”

    郑微跟阮阮从十七八岁一路走过来她看得出阮阮的笑容背后似有心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阮阮沉默了一会坦然对郑微说:“昨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世永打来的大概是从别人那里问到我的手机号码。”他说他快要结婚了。”

    “赵世永?”郑微变色“那个臭男人他想干嘛?”

    “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郑微怒道:“他结婚就尽管结去专程打电话告诉你又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玩什么花招吧?”

    阮阮摇头“他再怎么不好说到底也不是个坏人……我接到电话的时候竟然记不起来我们多久没见了三年还是四年?他也该结婚了。”

下部 第二十六章

    “阮阮你应该庆幸跟他结婚的人不是你他哪点配得上你。我要是他就识趣地彻底消失再你面前居然还特意打电话来告诉你婚讯真是太不要脸了——对了他打电话不会还有别的事吧?”

    “他说结婚之前很想再见我一面。”

    郑微用力一拍桌子“简直是无耻这种要求也提得出来疯了才会去!阮阮你肯定拒绝了他是吧?”

    阮阮往后靠在椅背上说出的话让郑微目瞪口呆“微微你说的没错疯了才会去……可是我想去。”

    郑微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你要去见他?为什么呀?见了面又能怎么样?不行你不能做傻事就算你不打算要吴江也不能找赵世永呀你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吗?一个男人一时不负责任一世都是这样。何况你还有孩子你跟他去了孩子该怎么办?”

    阮阮理解郑微的激动她低下头去笑了笑“你先别急我没打算抛夫弃子地跟他去做亡命鸳鸯你忘了他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我只不过想要去看看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太过仓促总觉得很多事情都还在心里见一面也好就当说声再见我们说好在s市就见一面然后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

    郑微茫然她曾经以为阮阮的心就是一口古井里的水原来只不过把波澜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见一面又能怎么样你一向理智难道连这个问题都看不明白?”

    阮阮抬头看着郑微的时候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当初失去孩子时那么惨痛她也没有流泪。“见一面是不能怎么样我也没有想过要怎么样。四年了我过得不坏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可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才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血是热的才觉得我的心还会跳。他即使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毕竟是我爱过的人除了赵世永我再也爱不了别人了。微微我理智得太久如果我的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趁我还没有老到鸡皮鹤趁他还没有成为别人的丈夫我想要好好看看他然后才能回来死心塌地继续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直到老死。你能明白吗?”

    郑微垂下头去沉默如果她不明白也不会觉得凄凉。爱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都成了飞蛾。谁都知道扑过去会成为飞灰但那又怎么样百年之后不管燃烧过与否我们都将成为尘土。

    “什么时候走?机票定好了没有?”她说服自己阮阮的决定也许是对的。

    阮阮擦干眼泪笑着说“我坐火车去。就像以前那些周末一样坐三个小时火车去看他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就走。”

    “那吴江那边会不会介意?”郑微有些担忧。

    阮阮说“我说去看个朋友他是不会追问的。”

    郑微的手机在包里震动她心念一动接起来却现是好一段时间没见了的老张。老张同学在校时成绩不怎么样一不留神还留了一级出到社会上却如鱼得水混的风声水起。他不像大多数同学校友一样毕了业就削减了脑袋往大公司里钻而是干起了倒卖建材的行当开始的时候只是小打小闹风里来雨里去地混个糊口但是他头脑灵活交际广泛为人又仗义豁达在建筑行业好人脉就意味着钱财所以这几年老张的买卖做得越来越大俨然已经是小老板的模样。他读书比郑微她们晚又在学校耽搁了一年现在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一付吊儿郎当的模样女朋友倒是走马灯一样的换就是定不下来。

    郑微跟老张一向投缘这几年也没断了联系总是隔三差五地出去一起喝喝小酒。在郑微相亲不断失败的那段时间老张还和她开玩笑地约定要是再过十年他未娶她未嫁就干脆两人凑合着过日子好歹也算肥水不流外人

    老张说“我刚才在左岸的一楼大厅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你当时跟客户在一起正想叫住你一转头人就不见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左岸?”

    郑微说“那你应该没看错人我在二楼吃饭跟阮阮在一起。”

    “正好我刚喝了一轮肚子里除了酒精别的都没有。要不我过去给你们挨个桌边?”老张一点也不客气。

    “你等一下啊。”郑微捂住电话笑着对阮阮说“是老张那家伙这么巧也在左岸呢说要跟我们一起吃饭你看怎么样?”

    阮阮说“这有什么关系毕业后我都没再见过老张了快叫他过来吧。”

下部 第二十七章

    老张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阮阮的脸上已看不到泪痕。他一坐下来就夸张地看着阮阮“今天真有福气两大美女陪我用餐阮阮好几年不见越来越美丽动人了让哥哥我后悔当年没下手啊不过看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郑微指着老张说“你放什么心呀真当你是贾宝玉了?饭还没吃口水就流了一地。阮阮只是笑。

    老张嘴里含着刚点的饭菜不忘对郑微说道“微微你可是比我上次见你瘦多了女孩子还有有点肉好抱上去都舒服。”

    “别狗嘴吐不出象牙。”郑微白了他一眼。

    有老张在中间插科打诨时间过得很快阮阮看了看表“我看我得先回去了要不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一步?”

    郑微说“对哦你明天还要赶火车我跟你一块走吧。老张你继续花天酒地去吧。”

    “这哪能呀”老张也站了起来“我送你们回去。”

    “你都喝了酒还能开车吗?”郑微表示怀疑。

    老张哈哈地笑“离喝醉还远着呢。别跟我客气啊跟我客气就是不把我老张当人看。”

    郑微无所谓阮阮也不是矫情的人她脚伤刚恢复并没有自己开车。

    下楼的时候老张也看出阮阮行动还有些不便就问起了原委阮阮如实说是在家摔了一跤老张心疼咋舌的样子让郑微笑了很久。

    “我要是把这么个好女人娶回家非天天捧在手里不可就算是要摔跤我也得做人肉垫子哪舍得让你磕着碰着。”

    阮阮说“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吧世上的好女人多着呢。”

    老张嬉皮笑脸地说道:“男人一旦见过了玫瑰其余的女人都是野草。对了阮阮你明天什么时候的火车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何必麻烦呢我在楼下叫车就行了。”

    老张取了车出来先把阮阮顺路送回了家然后再把郑微兜到她宿舍楼下。

    郑微下车前老张熄了火闲聊般说道:“前段时间我在一个招投标会议上遇到了阿正才知道你们现在居然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也够难为的了。那天我请他喝酒顺便恭喜他荣升结果他喝得一塌糊涂。你是知道他这个人的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偏偏对自己要求得太多能让他难受成这样的人我看也没有多少个。”

    郑微不怎么想听“别跟我说这个没意思。”

    “说实在的我算是一直看着你们两个过来的阿正和你都是我老张的朋友我不想多事掺和也没有把你们硬送作堆的意思只不过看到朋友不开心就觉得自己心里憋得慌。听说你又找了一个那男的还是检察院的?唉要我说啊好的话就赶紧定下来吧女人最要紧归宿好你要是过得好把婚给结了那边也好断了个念想。”

    郑微嗤笑“得不到才会念想送上门去他未必真的会要。功名利禄在手就偶尔嗟叹往昔有些人要的也仅仅是念想而已。”

    “你还别恼那天他喝多了之后我就是这么劝他的男人嘛谁没个初恋忘不了。你猜他怎么说他吐字不清地说那不是他的初恋是末恋。我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你说他那么心气高的一个人弄成这样不是造孽吗?”

    郑微在脸上抹了一把“老张你车上空调开得太凉了。我上去了你回去小心点没事别喝那么多小心没娶老婆就喝死你。老张大笑:“我这样的人要是娶了老婆才是暴殄天物呢。回去吧下回再一起吃饭。”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下)

    他是鬼迷心窍林静连你也一样?”

    林静面对眼神凄厉咬牙不已的妈妈暗暗往后退了一步她把丈夫的骨灰盒单手环抱在胸前另一只手则直指惟一的儿子整个人颤抖如秋日枯叶。林静唯恐她激动之下失手将那白瓷的坛子摔落在地只得噤声。

    “你要把他的骨灰拿去那个地方除非我死!”林静叹了口气几日之内他生命中最亲的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用自己的死亡来威胁他并且其中的一个成功了。

    他从g市返回后的当天傍晚林介州的病情就开始急恶化凌晨时分已经让医生摇头的林介州奇迹般的清醒了过来把儿子和妻子都叫到了床前用病后少见的清明神志将家里的大小事宜仔细交待了一遍房产、股票、存款、保险统统转到了妻儿名下他是个细心而条理分明的人即使在这一刻仍是如此。林静半蹲在父亲的病床前他心里明白他自幼崇敬的这个人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终点。

    林介州的声音越来越无力只剩下如残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最后那一刻他已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却不肯闭上艰难用目光找寻林静的方向。

    林静的妈妈在这个时候也按捺不住地泣不成声她抓住这个她爱过也怨过的男人的手“你还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心愿放不下?”林介州却不看她犹自迫切地看着儿子喘息声越来越沉重。

    只有林静对这着无声的哀求心知肚明。饶是一向理智果敢的他在这个时候也不禁心乱如麻一边是父亲临终的最后心愿一边是母亲的眼泪。他避开那双眼睛。将脸埋进手掌里却避不开心里地映像——那个女人站在没有光的角落里。仿佛恒久一般面朝病房的方向黑暗中她地轮廓太过熟悉渐渐地竟然跟他心里另一张脸重叠。

    为什么我们总要到过了半生总要等退无可退才知道我们曾经亲手舍弃的东西。在后来地日子里再也遇不到了。那声声喘息也渐渐微弱林静抬起脸恰恰迎上林介州的视线身前生后声名都可以抛却连躯壳都可以抛却只为回到最初的地方这值得吗?如果这不值得那什么又是值得?他忽然心中一恸在父亲最后的目光里缓缓点了点头。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不管这有多难。

    林介州没有能够熬到第二天的清晨。他死后单位给他举办了隆重地追悼仪式。中国人的习惯是为死者讳即使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有过什么不光彩死亡也将它抹清了。追悼会后。尸体被送去火化把骨灰捧回来后的第三天。林静决定开诚布公地跟妈妈谈这件事他的父亲也是她的丈夫她有权力知道一切而妈妈的激烈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妈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一坛的灰还争什么呢?”

    林母短促地笑了一声比哭更难受“我争什么?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争地还是他的人?他活着的时候心都不在了我要人有什么用?我争地是一口气儿子我只争这最后一口气!他喜欢那个女人可以但是当初为什么眼巴巴地娶了我?如果没有他林介州我未必找不到一个真心实意的人他说他蹉跎了半辈子那我地半辈子呢难道就比不上他地值钱?他跟那女人瞒得我好苦我把她当姐妹把她女儿当自己亲身得一样来疼只有我最蠢。你现在让我成全我为什么要成全到死他都要寻他的旧梦休想他休想!”

    “我答应过爸爸他也就这最后一个要求了。他是对不起你和我们这个家可人已经死了你就当可怜他。”

    “谁可怜我?林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地心思你爸迷那个老的狐狸精你就迷那个小的你拿这个去讨好她别忘了是谁生了你!”

    林静觉得头里有根神经尖锐地疼“妈你有什么不甘心和伤心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也知道爸爸的事跟郑微无关你恨她妈妈是正常可她有什么错小时候你对她的疼爱也不是假的呀她现在有她的生活我何必讨好她我是为了你。爸爸不在了你的日子还长恨他又怎么样人死如灯灭不能解脱的反而是活着的人你也说为他蹉跎了半辈子难道还要继续蹉跎?让他去吧不是为了他是为自己小时候你教过我的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让自己过得好。”

    “我这辈子怎么还可能过得好?”林母转身躲过儿子试图拿回骨灰坛的手激动之下双手居高骨灰坛“我宁可砸了它谁也别想称心如意……”

    林静没有再与她拼抢语气也是带着疲惫的心平气和“你可以砸了它如果这会让你好过可是妈你砸了它还会好过吗?”

    他看着妈妈的神情从激动到犹疑、悲切最后是放声痛哭这个刚强的女人在哭泣中拘偻着腰如同迷路的孩子。“林静我什么都没有了。”

    林静拥着妈妈的肩膀让她依靠着自己宣泄“你还有我。”在把父亲的骨灰坛重新抱在手里之后他心里长舒了口气。

    婺源这个地方林静其实早已去过在中学时代他曾经跟同学一起在阳春三月去看过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美则美矣当时却并没有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真正把这个地方记在心里是郑微说起要和他一起去看老槐树之后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去过婺源不想破坏她最初的惊喜只是没想到当他再一次站在老槐树下身边已经没有了她。

    “你喜欢这棵树?它算得上我们村的守护神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讲个它的故事。”

    林静闻声回头看着从进村开始一直跟在他身后问他需不需要导游的年轻女孩。她也算是个执著地人即使他一再强调自己认得路。她也没有放弃游说。

    “抱歉我不喜欢听故事。”林静朝她笑笑。她也不恼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不再出声。

    林静打开手里的瓷坛将坛身倾斜。风很快卷走了尘埃。前尘旧事灰飞烟灭也莫过如此。

    他在树下站到日落西山那个做导游的女孩去而复返手上拿着一大串旅游纪念品。

    “这个地方对你这么有意义真地不需要带点什么回去吗?”

    林静摇头“有些东西不需要记住。”他在这个女孩略显失望的神情里继续说道“虽然我不要纪念品但我需要一个干净地地方住上几天。”

    那女孩果然惊喜地笑。“那你就太走运了方圆几里再也没有比我家更干净舒适的家庭旅馆了。”

    林静在婺源陪伴了父亲七天向远的家距离舒适还有很远的距离。可到底还算干净她这个房东也称得上热情周到。第七天的时候赶上了“五一”黄金周。那时到婺源旅游地人还不算太多。但足够向远忙得不亦乐乎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林静离开的时候。将几天的房款交到向远妹妹的手中那个叫向遥的小姑娘却怎么可不肯收“谁敢拿向远的钱你还是亲手交到她手里吧她中午一定会回来的。”林静告诉向遥如果她姐姐回来了可以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找他然后他带着行李回到树下面对着虚空向父亲道别却远远地听到了山的那边传来回声。

    “……还给我……还给我……”

    “……财……财……”

    其中地一个声音他分辨得出属于向远然而另一个声音呢?林静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回声在山谷间无止境地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了找到树下的向远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山上下来地缘故她年轻的脸庞上有细密地汗珠。

    “要走了吗?不多留几天?”

    林静把房款递到向远面前“今天地游客很多吧?”

    向远把钱仔细地点了两遍小心塞到口袋里这才笑着说“看来这棵树对你们城里人来说特别有意义今天又来了一个女孩你洒骨灰她埋东西。”

    林静看着树下新翻动的泥土痕迹良久不语心思灵敏地向远很快觉察到了一些东西她背着手走到林静身边惋惜地说“那么大老远跑过来埋在树下的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收了她五十块答应了她要替她好好守着这些宝贝。”林静不动声色地将一整张红色的钞票塞到向远手里她默默将钱收下然后度惊人地给他弄来了一把小铁铲。他轻易地翻开了那些仍然松动的泥土用手拂去玻璃密封罐上的浮尘打开了用防水塑料纸包裹着的东西那本熟悉得梦里无数次遗失又找回的书掉落了出来。他翻开《安徒生童话》的第3页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歪歪斜斜的几个钢笔字——“玉面小飞龙藏书”。

    这是天下无敌的玉面小飞龙在他18岁那年生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最爱的书成了他最珍贵的收藏。2岁那年他弄丢了它他想过也许终有一天他可以把它重新找回来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尘封的泥土里。

    “喂喂你还好吗?”向远见他一直低着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在哪里?”

    “刚住进我家里好像打算后天才走。你们认识用不用……”

    林静将塑料纸包裹的东西重新放回密封罐再一次将它埋在地里。末了。向远拿着他连同铲子一同递过来的钱不由愣了一下。

    “这些钱就当买你什么都没看见。”

    “我的什么都没看见不值这么多可是我也没有零钱找给你。”

    林静说:“多出来的算作她的房费和食宿就当她是你的一个朋友在这两天里好好陪着她。”

    当天林静回到家接到了g市检察院的录用通知晚上他在桔红色的灯下一页页翻看久别重逢的《安徒生童话》合上书页的时候他对它说“不如我们做个伴。”

下部第27 我猜中这开头,猜不中结局

    郑微在大院食堂里解决了自己的晚餐回去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很奇怪千看不厌的《大话西游》这天晚上也没能让她笑出声来心里莫名地闷得慌。

    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郑微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辗转不安。

    半夜手机铃声将郑微惊醒本来就睡得很浅静悄悄的夜里突兀的音乐声更让她莫名地心惊。

    郑微最怕半夜的电话总觉得那是什么不好的事生的前兆。上一次午夜被电话惊醒是妈妈在家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急救现在想起还惊魂未定。但是她更不想关机睡觉总害怕会错过什么。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个陌生的电话郑微有些怀疑是**彩信息不过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请问是郑微郑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郑微的心像被鼠宝的爪子挠了一下“我是你哪位。”

    “我是公安局分局的干警请问你是不是阮莞的家属或朋友她现在人在x医院伤得很严重你的号码是她手机里最后一条通话记录能否麻烦你代为通知她的家属尽管赶到xx医院急诊室。”

    郑微的脑子轰地一声后面那个干警说了什么完全听不清了。她所有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跌跌撞撞地披上外套抓起包就往医院跑。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请问要去哪里?”

    郑微机械地回答。“医院麻烦快一点。”

    司机在后视镜看到了她的模样问了句。“小姐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郑微吓了一跳这才现自己整张脸都是湿答答的。不会有事的。谁都不会有事!阮阮这样地一个人老天也会庇护的。

    她这才想起要给吴江打电话阮阮所在的医院并不是吴江工作地地方他接到电话也吓了一跳说立刻就会赶过去。

    郑微一路飞奔到急症室。手术室里的灯是亮着地门口站着好几个带着大盖帽穿着不同警服的人。

    “阮莞是不是在里面?”郑微白着一张脸问。

    几个大盖帽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打量了郑微一会“请问你是……”

    “我是郑微她的好朋友。她到底怎么样不会很严重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上火车之前还是好好的”

    那个负责人神情严峻地把事情地原委跟她说了一遍其实过程很简单。火车开到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铁路公安局的警察在车厢里现了一名重案通缉犯在逮捕的过程中。那名歹徒竭力反抗逃脱并且手中持有凶器。参与围捕的干警中有一名年轻的警员。年轻冲动一时情急之下居然不顾规定在人群密集的车厢里开了两枪。一枪正中歹徒后背另一枪则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在慌乱的人群中闪躲不及的阮阮。

    “这是我们工作地重大失误真的很抱歉。开枪的干警已经被拘留医生也在对阮小姐进行全力地抢救。关于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家属一个交代。”

    郑微欲哭无泪警匪追逐枪战上演这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好像只应该出现在电视剧里。而她和阮阮都只是普通人平凡地生活挣扎着去讨一点小幸福这种事怎么可能生在她身边生在她最最要好地朋友身上。枪伤!阮阮那么柔弱地身体还怀着刚满月的孩子……她靠在急症室地墙上止不住地瑟瑟抖。

    “郑小姐还好吧。”她在朦胧的视线中看着重叠的焦虑面孔。

    “车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子弹是不长眼睛的难道老天也看不见吗他这样对待一个怀揣着最后一点甜蜜的女人又是为什么?

    郑微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心里默念:定可以度过这一关的阮阮是这样孩子也是!

    她没有宗教信仰但是所有的神佛不都应该站在善良的人这边吗?

    手术室灯终于灭了白大褂上血迹斑斑的医生走了出来。郑微屏住呼吸听到医生清晰地说:“很抱歉子弹嵌在心脏三尖瓣膈瓣我们通过手术切开中切开右房后现弹头残片没入心脏表面难以取出病人送来的时候已有心包填塞心源性休克由于弹头引起的室颤最后还是抢救无效。请问哪位是死者的亲友?”

    郑微的心里有一面镜子被人重重一击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是无数细碎的破裂声延绵不绝。

    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只听懂了一个词:死者!

    美丽通透的阮阮陪着郑微走过青春岁月的阮阮成了医生口中的“死者”郑微第一次现白色原来是世界上最绝望的颜色。

    身边的大盖帽脸色也变了有的相互交头接耳有的在跟医生交涉还有的似乎在安慰她。郑微浑然未觉指甲牵进了掌心的肉里痛也是钝钝的。她在短暂的静默后爆出一声碜人的嚎哭她的阮阮她对幸福的那点期待再也回不来了。

    郑微不顾一切地痛哭迸的眼泪能否把心中的苦痛冲刷至稀薄?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愿望无疾而终但是不应该是阮阮她本应该过着最平静的生活现在却为了一个完全没有理由的意外死在了手术台。

    熟悉的电话铃声在郑微对面的那个警察手里响起“……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相信着爱能永久啊……”这《我们都是好孩子》是阮阮最喜欢的一歌还是郑微替她下载地手机铃声。

    那个警察打开手机。“是一个叫赵世永打开的你要不要接一下?”

    郑微这才想起了也许还在s市苦苦等待的赵世永。“我接。”她拿过电话“喂”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哭让她地声音改变。赵世永居然分辨不出电话那头并非阮阮他吞吞吐吐地说:“阮阮。对不起我未婚妻和我妈今天忽然到我这里开我现在暂时去不了s市你能不能等我一天我明天马上飞过去。一定要等我……”

    如果赵世永此刻站在郑微的面前她毫不怀疑自己克制不了撕碎他地**。

    “你没来!”

    是他给了阮阮一个不得不赴的约定而他居然没有来。郑微流着泪长长地叹息。

    赵世永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不是阮阮?郑微?是郑微吗?阮阮在哪里?她是不是不想再听我的电话你告诉她我真的不是故意地让她等我。”

    “她等不了你了。”郑微咬着自己食指的关节才能让声音连贯。

    “你是在哭?出了什么事?”赵世永也开始害怕。

    “阮阮她死了。”

    电话那段安静得诡异。

    郑微忽然哭不出来了这就是阮阮爱着的男人。她飞蛾扑火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他甚至不配做火焰只不是一捆半干不湿的废柴!然而如果阮阮还在身边她会不会也只是苦笑着说。“是我决定要去见他的没有人逼过我。他有什么错?”

    郑微对赵世永说:“你害怕了吗?不要怕。她是死在火车上的一场意外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在法律上你没有罪就连在道德上谁也谴责不了你你只不过是有事不能来即使你来了她也永远到不了你们约定的地方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去结婚好好过日子……”

    郑微听到了细碎的哭泣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说下去“赵世永我只是想知道你余下来的后半辈子如果梦到了阮阮会是什么感觉?如果我是你我一生都不得安宁;往后地日子我不管过得多幸福都会觉得自己可耻……赵世永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电话是被身边的人从近似崩溃地郑微手中夺走的。她靠着墙缓缓蹲坐在地板上法律地存在有什么意义?它居然不能把这种男人判为死刑。我们希望负心地人不得好死可是他偏偏活得好好的短暂地伤痛过后他还是会结婚生子顺利老去。

    郑微为阮阮不值也为她庆幸如果这场劫难注定避无可避阮阮死在了到达s市前的火车上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因为这样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男人的失约永远不会失望。

    在阮阮临终的最后一刻想着赵世永在等着她心里想必是幸福的。

    吴江匆匆出现在手术室的走廊上他看到郑微的眼泪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医生你要找的死者家属在这里。”郑微指着吴江漠然地对医生说道她看到了吴江瞬间的惊痛。

    她差点以为吴医生是只为普济众生而存在的圣人想不到圣人也会心痛。

    “郑微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微看着门半开着的手术室“你终于做完手术了?那就再去看一眼你的妻子和孩子吧……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孩子的事吧?都怪阮阮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何况你那么忙又怎么有空注意到这个。接下来都是你的事了我要回去了。她抓紧外套的前襟想要给自己一点温度——如果那里还有温度。

    告别吴江的时候她没有说再见。

    老张的车停在医院门口他的人呆呆地站在长廊的尽头。

    今天晚上真热闹他们一个个出现了。如果阮阮的灵魂就在上空俯视这一切她会不会不习惯?她在那些一个人等待天亮的日子里早已对孤单习以为常。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是我亲自把她送上了火车我亲自把她送上死路?”老张像在问郑微又像是在问自己。

    郑微没有回答他就这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原谅她不能给他安慰每个人最终都自能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

下部第29章 我们要的不过是一个肩膀

    郑微上了最靠近医院大门的出租车这一次司机对于她的异样没有多问一句在医院门口跑车的人只怕早见惯了生离死别。

    出租车把郑微送到了楼下她在付钱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窗口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光。她忽然就害怕了这个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四年多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对司机报了个地名车都没下直接开往另一个地方。

    司机依言将她载到了g市颇具风格的一个南派园林式小区其中一栋的楼下郑微来过这里两次凭着记忆她居然在这样的半夜时分顺利地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敲响了那道门。

    敲门声响了好一阵郑微才听到脚步声门开了带着睡意的林静站在门后他惊讶地看着外套下还穿着睡衣的郑微再回头看了看客厅的挂钟指针显示在凌晨两点半。

    “你这是干什么?”林静问道。

    郑微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里面有别的人吗有的话我马上离开。”

    “胡说八道什么?”林静薄责道“半夜三更的先进来再说。”

    他侧身让她进来关上门“今天晚上多少度知不知道你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的话没有机会说完就被忽然扑入他怀里的那个柔软的身体打断林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狼狈地挣开她又不管不顾地缠了上来。

    “郑微你找我就只能有这件事了吗?”他似乎还为那天她最后一句话耿耿于怀。

    郑微抬着脸看他那张生动的圆脸只剩下大大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林静隐隐觉得不对。却又一时猜不透生了什么事。

    “你不想吗?”她问。

    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饥不择食?如果单纯地要找个女人你不是上选。”

    意外的是郑微没有被他激怒。她苍白着一张脸“可是我想。你就当帮我别不理我行吗。”

    在他困惑地时候郑微又贴了上来垫着脚尖去吻他的脸。林静却触到了她脸上冰凉的一片带着微微地咸。

    “哭了?怎么了。别哭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他终于确定必然是有了什么变故也顾不上先前对她可恨言行的恼意。

    “嘘……别说话林静你抱着我。”她把自己嵌入了他地怀里像只冬夜里哆嗦着乞求温暖的小兽。

    林静原本并没有那个心思却经不起她一再纠缠她要温度他便只能给。渐渐地也被挑起了兴致。

    两人一路摆脱障碍到了卧室双双跌倒在还残留着林静先前体温的卧床上。

    林静回应郑微的疯狂用相同的索取加诸于她地身上。他感觉到这一晚的郑微如此需要他。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即使这一切或许都事出有因。然而当她最渴望一个怀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这已经足够了。

    他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去要去拉亮床头灯郑微一把按住了他“别开灯就这样。”

    他进入她体内惊人的顺利她体内有种特别的湿滑郑微像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他在他的动作下出介于最极致的痛苦和快乐之间的低吟。

    **来得比他们想像中要快且强烈。事后林静想要退出来地时候现她依旧抱着他不肯松手他安抚地停留了许久最后拨开她脸上的丝轻声说“我等会再陪着你听话。”

    他坐起来的时候还是拉亮了灯。借着灯光林静这才现两人交合之处竟是鲜血淋漓白色地床单也血迹斑斑他初见之下不由心惊肉跳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边手忙脚乱擦拭着污渍边怒道:“你吃错药了是不是来那个为什么不早说这不是明摆着作践自己的身体吗?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郑微任他斥责没有半句辩解。她在林静转过身去之后对着他地背影无声地流泪最后说出地一句话也支离破碎“林静阮阮她死了她死了……”

    她太痛了这难以言语痛如果找不到一个出口她觉得自己也会死。

    林静愣了愣“阮阮?吴江的妻子阮莞?”

    她除了哭泣连点头都无能为力好在他明白什么都不说转身拥住她任她地眼泪如同没有尽头一般流淌。

    林静抱着她去浴室里冲洗彼此身上的液体她乖乖地任他摆布直到他撤去了脏污的床单两人躺在床上她面朝着他蜷在他怀里头抵着他的胸口双腿屈起如同新生的胎儿回到了安全的母体里安静而纯白直至陷入梦境。

    有梦真好郑微知道阮阮是舍不得不告而别的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月台上笑容清浅。

    阮阮说“微微别哭我很幸福这是我想要的结局。”

    郑微果然就不再哭她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她、阮阮、小北在宿舍里喝着啤酒畅谈梦想谁也想不到一语成谶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也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郑微从梦中醒来阮阮归去了天还没亮。她依旧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林静却没有睡着郑微察觉到他以最轻微的动作缓缓起身仿佛竭力不去惊醒她下了床走出卧室的露台。

    她好像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然后从露台的方向飘来了淡淡烟味。她从来不知道林静也会抽烟。

    也就是一支烟的功夫林静又以同样的动作轻轻躺回她的身旁关了床头的灯帮她掖了掖被子就在郑微即将再度被睡意吞噬之前。她感觉他地唇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眉心带着残留的烟草气息。

    郑微依旧没有动林静的呼吸也渐渐均匀。也许她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个晚上。她清醒着承受了他眉心地浅浅一吻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枕上这滴泪终于与悲伤无关。

    不管她追问多少次“你爱我吗”也不管他给过多少次肯定的回答。都比不上这云淡风轻、无关**地一吻。这一刻郑微终于愿意相信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毕竟还是爱她的不管这爱有多深不管这爱里是否夹杂着别的东西然而爱就是爱毋庸置疑。

    清晨终于来临郑微醒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地枕头已经空了她睁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晨光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但是有些人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推门进来的林静已经穿戴整齐。看见她醒了。就坐在床沿把她的电话递到她手里。“打个电话去请假吧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去上班。”

    郑微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周渠不在她把电话打给了经理办公室主任主任很快同意了这个时候她暂时不出现在公司也许是好的。

    “继续睡还是起来吃点东西?”林静问她。

    “我还是想睡你上班去吧我走的话就给你锁门。”

    “没事我也请了一天的假。”

    “我真地没事你不用特意留下来陪我。”

    “是不是非我要承认昨天晚上我也很累而且受到了惊吓你才确定我也有休息的必要。”

    郑微终于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又躺了一阵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都是压低了声音讲话郑微依稀听到是交代工作上地事后来估计他是将来电设置为震动再没听到铃声只知道他都走到露台上去接电话。

    林静讲完最后一个电话走回房间郑微已经坐了起来。“不睡了?”他笑着说。

    郑微实话实说“你的电话好吵。”

    林静无奈“最近事情比较多。”

    “是二分地事情地吧。”

    他没有否认。

    郑微的睫毛轻颤“林静你一个月没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林静说“我是觉得我们在这个时候分开一下也是好地我们都说公私分明但是要分得清楚其实并不容易。二分的案子我的压力也很大每天都有各方面的人打电话过来各有目的。你担心周渠我可以理解现在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从二分目前的账目上现的问题并不大而且冯德生这个人相当注重义气居然大包大揽地把许多罪名都主动承担下来了他的罪是免不了周渠那边如果在财务档案方面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他的问题不会很大你可以放心。”

    “其实你可以不告诉我这些。”郑微说。

    林静笑笑说:“那天我从你那边回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也确实是恼了。我承认我是在介入中建的案子中时才间接得知你当时的一些近况这让我觉得重新跟你在一起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我是个行动主义者当我渴望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只要有机会我不会放过所以如果没有在吴江的婚礼上遇到你我也有了要去找你的打算当然我也不否认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接近你时有便利但是如果陈孝正他更有决心一些又或者换作我处在他的位置我绝不会那么轻易放弃。”郑微一惊但是她没有追问听着林静继续说道:“事业对于男人来说是很重要但是我们心里有一些东西也需要好好呵护。我说过我不是完人不过也绝对没有卑劣到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达到目的的地步微微八年前我觉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依然后悔而且这种后悔在后来的日子里每见到你一次或听到你的消息就更加深一些。我希望跟我过一辈子的那个人是你如果这不是爱那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不敢说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之类的话但是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幸福护你周全。”

    郑微不说话林静也觉得心里有点没底似乎他记事以来所有的挫败感和无能为力感都集中在眼前这个有点麻烦的人身上他在想他现在说这些是否操之过急怎么会犯了恋爱中的少年人才有的毛病于是他选择了退一步“当然我说这些只是表明我的态度如果你不想改变我们可以维持现状只要你别再说那个来了我就没有必要出现那样的话真的有点伤人……我的话说完了你好歹也说一句吧你安静下来我真不习惯。”

    郑微扭过头来说“你别吵我在回味。其实一起床就被人表白的感觉挺不错的。”她说完专注地打量他的房间。

    林静松了口气带着点喜悦抓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看什么?”

    郑微说:“林静我真佩服你你房间那么一尘不染地住在我那个乱糟糟的地方居然也面不改色。”

    林静笑“我那不是入乡随俗吗说真的别的都还算了你那张床会让我的关节炎提早二十年出现。”

    郑微把头缓缓地靠在林静肩上长舒了口气。

    阮阮有时我们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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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995/ 第一时间欣赏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最新章节! 作者:辛夷坞所写的《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为转载作品,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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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介绍:
十八岁,郑微对阮阮说,“我是谁,我是天下无敌的玉面小飞龙,有什么我得不到?”
二十二岁,她站在山顶上喊:“美国,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我恨你,把我的男人还给我!”
二十六岁,微醺,她看着他,“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相信你,不可能……”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