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风流快活
许是觉得一巴掌还不够解气,大夫人看到刘姨娘只低头面露委屈,又死扛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那副死样子,心里的怒火更胜,一把抓起头发上的银钗狠狠地戳在她的手背上,嘴里还不停地咒骂:“下贱狐媚样,在我面前还敢眉来眼去,大老爷要是真疼你,又怎么会放你在我这拿捏,你就别做白日梦了!若是成日有不安分的心思,看我不怎么发卖了你!”
那尖锐的利器直刺入刘姨娘粗粝的手背,很快凝结成一颗颗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地,她疼得倒抽冷气,却连一点怨愤的声音也不敢发出,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狠狠地强迫自己要把泪水逼退回去,不可掉下来一滴,否则下场会更惨。
可是如此忍气吞声的做法显然还是无法取悦大夫人,曹氏今日从起床就不顺,听了大老爷那番责骂,想到他夜里又不知道在哪个狐狸精那夜宿,她心中喷发出了一座火焰山来。
刘姨娘越是伏低做小,大夫人越觉得没有成就感,眼看着她要跪在地上求饶,她猛地抓起茶杯扔在地上,指向地面:“跪在上面。”
刘姨娘不敢有半分迟疑,好在她也跪出经验来了,在膝盖上绑了两个厚厚的棉絮,就是跪瓷片也只会是稍稍破皮罢了,可是手上的伤是无法避免地要留下疤痕了,她是柔弱但并不傻,只想着忍一忍,大夫人的心气过了就好。
福妈妈一进来就看到大夫人正在发火,连忙上前给她抚背顺气,“夫人莫要伤了身子。”
“不用来点狠的这些贱人就忘了我的手段!”大夫人哼了一声,“查到老爷昨晚上去哪里了没有?”
福妈妈凑到她耳边叽叽咕咕了一阵,大夫人更是怒不可支地张大了嘴,她显然是气得狠了,竟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夫人……”福妈妈有些担忧地顿了顿。
“好,好的很啊。”大夫人似笑非笑地坐下,垂下眼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但看到跪着的刘姨娘,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怒火冲天道:“以后馨兰苑里所有下人的衣裳都你去洗,滚!”
这一下大夫人用了浑身的力气,刘姨娘摔倒在地,但又很快站起来,连忙称:“是,是是……”
福妈妈惯会看大夫人脸色,也不用她吩咐,直接拉着刘姨娘出去,交代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春桃带她去了浣洗房,她看着刘姨娘后背佝偻,浑身带伤,走路直打晃像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不由地也为大夫人阴狠的手段感到胆颤心寒,她无奈地摇摇头,再一回到屋子里,却又换上另一副嘴脸。
“夫人,您何必和那个下贱坯子置气,这些年您的气性也该消了,若实在难消心头火,不如……”
福妈妈对上大夫人的眼,做了个“杀”的手势。
“杀个人太容易,当初若不是大老爷太过分宠五姨娘,我也不找那晦气,至于刘姨娘……”大夫人哼了两声,“她已经不成气候了,放在身边用来当出气筒还挺顺手的。”
福妈妈拿起梳妆台前的篦子,把大夫人散落的头发盘起,“可是老爷新找的娘子……”
“不过是贱婢罢了,就先晾着她,老爷不提我也不急,就是进了门也不能立即成为姨娘。”说到这个,大夫人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无奈,看着铜镜中的容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妈妈,我是不是老了?”
“夫人,您青春永驻着呢。”
“妈妈就别哄我开心了,几个女儿眼瞅着都要嫁人,府里还这么多姨娘,老爷也快四十的人了,还不是在外风流快活!”
对大老爷搞了个外室的事,福妈妈也无从劝解,正觉得尴尬之际,春元站在门帘外说话:“夫人,老夫人请了各房姨娘和小姐去了永和堂。”
大夫人听了把手上的发簪扔到桌上,“瞧瞧,没一件顺心的事。”
※※※
踏进永和堂院子,李朝朝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她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每日只围着大夫人打转,无论是小姑奶奶还是这位久伺佛前的老夫人,都不曾与之来往。
记忆中老夫人慈眉善目,待人也和蔼,虽也有自己的私心,但却不曾害过人。
门口的丫鬟打开帘子,跟来的冬月站在外面,李朝朝跨过门槛,就见屋里除了二姨娘,三姨娘,秀娘,四姑娘,还有小姑奶奶,连着许久未露面的锦娘也在。
所有人随着李朝朝进来而看过来,唯有锦娘是低着头在喝茶,李朝朝淡笑着上前,乖巧道:“许久未给祖母来请安了,祖母可安好?”
然后又转向一旁依次行礼,“姑姑,二姐,三姐,四姐。”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穿着藕丝琵琶衿上裳,斜靠在檀木软榻之上,除了屋子里惯用的檀香外,她手里还抱了一个手炉梅花格白铜手炉,里面熏着凝眉香,有安神之效。
李朝朝垂下眸,看来老夫人睡眠不太好。
不等老夫人开口说话,那边秀娘先发了难,“也不嫌害臊,你以前就没想过来请安,这时候学什么猪鼻子插葱装象。”
李朝朝觉得秀娘现在就如同一条疯狗似的,见到自己就开始咬,实在是蹬鼻子上脸,幼稚的紧,然而在老人家面前,她也不愿咄咄逼人,和一条疯狗计较,简直是掉身价,更何况对掐的时候可不是看谁的嗓门高,说粗话多而得胜的。
她只是淡淡一笑,“还请祖母看在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了朝朝,以后我定会常常来陪您吃斋念佛,求家宅平安,祖母健康长寿。”
每次看到李朝朝卖乖的样子,秀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们五个姐妹中,两个嫡女自然不需要讨好老夫人,锦娘那个柔弱的笨蛋,自己都活明白呢,更别说讨好谁了,可是李朝朝明明已经有大夫人做靠山,还抢着嫁去蓝家做继室,现在连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老夫人都要抢去。
这个贱人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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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厚此薄彼
不管李朝朝是真心还是假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爱乖巧懂事的小辈。
老夫人冲着李朝朝招了招手,“快起来,我瞧着小五不仅心性沉稳了些,连样子也发俏丽了。”
李朝朝娇羞地走上前,一旁的小姑奶奶接话:“我也这么觉得,现在小五越发有初娘子的作态了。”
拿李朝朝和初娘子比,她也配!
秀娘发酸道:“祖母,小五也就是在您面前装乖巧,您是没瞧见她泼辣发狠的时候。”
老夫人看了秀娘一眼,二姨娘瞧见偷偷拽了下她的手,低声道:“别惹你祖母不开心。”
二姨娘冲秀娘使劲眨眼,那意思是说:婚事还要仰仗老夫人,切不可呈口舌之快。
秀娘不服气地撇撇嘴,老夫人也只当没听到她方才的话,拉着李朝朝的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个仔细,阖府上下最重视的就是初娘子,可惜她命薄去得早,本以为李家再也不会有那样气度的孩子,只是许久不见的小五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难掩姿容芳华,气度决然超群。
老夫人道:“我知道你们不习惯闻我这院子里的香,也不强求你们来,你有这心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祖母手上熏的可是凝眉香?”李朝朝问,“您近来睡眠不好吗?”
老夫人诧异了下,但马上想到李朝朝的生母是炮制香料的翘楚,便了然道:“是啊,到了初春雨季,我的风湿腿就发作了,搅得我晚上睡不踏实。”
“若是如此,祖母可以试试踏梅香,比这味道清淡些,可使您睡个好觉。”
李朝朝说完,秀娘嗤了一声,心道:不懂装懂,马屁精。
老夫人这会子不高兴被人插话,抬头瞪了秀娘一眼,又转过头问:“我怎么以前没听过这香粉?”
李朝朝笑了笑,“其实是我没事调的,若是祖母信得过我,明日小五就亲自送来一些。”
“你会调香?”
其他人也跟着疑惑地看过来,她们可从来没听说李朝朝调过什么香,就见她低下头搅了搅手帕,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其实我也是最近闲来没事瞎鼓捣的,祖母您可别笑话我。”
众人释然,老夫人跟着哈哈大笑:“你的一番心意,我如何会笑话你。”
屋子里其他人跟着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李朝朝真是好手段,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虏获了老夫人的心,气得秀娘直磨牙,她已经暗下决心绝不会放过李朝朝,可是她一抬头却见锦娘始终垂眸不语,不由在心里冷哼,装的跟没事人一样,还不知道心里踹了什么小九九。
正说着话,外面也传来一道笑声,随着门帘打开,那人一身紫色锦服,雍容华贵地走进来,笑道:“看来我是来晚了,母亲可别见怪。”
几个姨娘和姑娘都站起来,一齐行礼,李朝朝俯身喊道:“母亲。”
“大家都来了。”大夫人看似一团和气,但再多的妆粉也掩盖不住她的黑眼圈,也没人敢去看,纷纷低下头来。
她道:“方才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这种事秀娘最喜欢出风头,她急急道:“刚才小五说会炮制香粉。”
“哦?”大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福妈妈后,才把目光落在李朝朝身上,不冷不热地道:“五姑娘越发有本事了啊。”
她话中带刺,目光也冰寒,李朝朝却十分坦然地迎着大夫人的目光看过去,眸中同样闪烁着难辨的光,“母亲谬赞了,朝朝只是听到祖母睡眠不好,便想起近来得了本书上面有一个香粉正是治此症,就想着给祖母试试,也亏着祖母不嫌弃我。”
“你孝敬我,我哪有嫌弃的道理。”老夫人道。
大夫人干笑了两声,“我素来就说小五是她们姐妹中最乖巧的。”
她眯着眼睛看向李朝朝,心道这蹄子以为找到老夫人做靠山,就能摆脱她的控制?
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说起来,城里最近有个香粉娘娘很是有名……”大夫人故意顿了顿,仔细盯着李朝朝的表情试探道:“若是五姑娘当真喜欢这些玩意,我就派人请她到府里,好好教教你手艺。”
李朝朝忽然面色一变,站起来颔首:“母亲若是不喜欢我调香弄粉,朝朝以后不做就是,请个手艺人来家里教我做什么,母亲就是不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也顾念下李府的名声才是。”
李朝朝声色俱厉,那形容间带着怒意不似作假,她又把香粉娘娘比作下九流的手艺人,大夫人这才信了那香粉娘娘和她没什么关系,笑嘻嘻地道:“我也是为你好,瞧瞧怎的还恼了,你若是不喜欢,我怎么会为难你,要知道我最是疼你的。”
不爱说话的李曼曼听到小姑奶奶哼了一声,又拿眼瞄了瞄锦娘和秀娘,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对旁的不闻不问,一个则气得满面通红,不由觉得母亲这些伎俩真是百试不爽。
以前她不觉得,现在看到母亲把李朝朝捧杀成众矢之的,嫉恨她的人自会和她过不去,如此一来,不仅为自己赢了好名声,还省得自己出手,当真是好手段。
李曼曼不说话并不代表没态度,她现在最喜欢看的就是母亲整治这些人,以后学了手段,也好去拿捏婆家的人,至于娘家这些庶女姨娘们,反正有母亲对付。
“好了,瞧你把五姑娘吓的。”老夫人挥了挥手,从身边的大丫鬟春天手里拿过一个盒子,“我今日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一是因着锦娘马上就要出嫁,二来也是许久不曾见你们,也想得紧……”
平日里来永和堂最多的是二姨娘和秀娘,但自从秀娘被关了禁闭,也确实没什么人常来常往,老夫人这话其实是在敲打大夫人。
大夫人淡淡一笑,冷眼看了圈周围的人,老夫人把所有人都叫来,定是有原因的,她就看看今日是谁来做这只出头鸟。
对面的李朝朝正巧看到大夫人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实在是最熟悉不过了,她想要折磨人时必然会如此,也不知今日谁要倒霉了,不过总归不会是自己,若大夫人敢来硬的,她就能玩狠!
李朝朝见刘姨娘没来,别人也不问一句,就知道这些人从来没拿她当正经姨娘看待,十有*又被折磨了。
老夫人把锦娘,秀娘,李曼曼叫到身边,又唤道李朝朝:“二姑娘就要嫁人了,我这里有几样旧首饰给她,但总不能厚此薄彼,你们几个也挑一样自己喜欢的吧。”
她话音刚落,三姨娘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喊道:“老夫人,请您为锦娘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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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挑拨离间
好啊,挑事的终于来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三姨娘也是天真的紧,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夫人这里来了,不知死活!
她面无表情地稳坐在椅子上,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几口,也不插话,只等着看三姨娘会说些什么。
老夫人见曹氏这般,淡淡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四个姑娘还没来得及挑首饰,就不得不退让到一遍,秀娘为此来了气,狠狠地瞪着锦娘,低声哼了声:“你姨娘这是做什么?”
锦娘慌乱地低下头,咬着嘴角,秀娘瞧她一副柔弱可怜样,不禁更是无语。
李朝朝也垂下眼帘,其实别看老夫人一副慈悲摸样,但并不代表她有菩萨心肠,三姨娘求错人了。
三姨娘跪在地上低泣道:“老夫人,求您看在锦娘从小到大都安分守己的份上,请您做主给她换门亲事吧。”
“怎么?”老夫人蹙起眉头,问向一旁:“我记得锦娘许的可是知府家的小儿子?”
大夫人淡笑着点头,“是啊母亲,知府大人可是大老爷的上峰,他是看重咱们家大老爷才让锦娘进门的,不然以锦娘庶女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和知府大人家攀上亲,以后两家人成了亲戚,对大老爷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
她这番无意是向众人点明了,让锦娘嫁过去百利而无一害,就是老夫人听此也不得不权衡一下利弊,更何况她对一个小小庶女是不会太放在心上的。
“三姨娘,这可是锦娘的福气,你闹什么?”老夫人面露不满。
“老夫人,知府家的小儿子是个瘸子啊!锦娘不说能如初娘子那般嫁给侯门贵族,但也不该嫁给残废,这是害了她……就请您……”
三姨娘话还没说完,大夫人扬起手边的茶水就泼到她脸上,“我看你才是害了锦娘,这门亲事可是大老爷好不容易求来的,别人想要还得不到呢!这话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锦娘不想嫁?这可是毁了我们李家!”
大夫人的尾音微微上扬,眼眸里仿似要射出毒针一样,冷冷地看向一旁,锦娘吓得一个哆嗦,就是三姨娘受了气也不敢出声。
知府家小儿子是瘸子的事,不说老夫人,其他人也是今日才知道,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找晦气,而李朝朝则与看过来的小姑奶奶对视了一眼,小姑奶奶冲她使了个眼色,暗暗告诫不要蹚浑水,她便眼观鼻鼻观心了。
“老夫人,如今我只能求您做主给让锦娘换一门亲事,奴婢为您点平安灯,吃斋念佛求菩萨看在您的仁慈上,保您长命百岁。只要锦娘不嫁给那瘸子,哪怕是商贾之家都是好的,奴婢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三姨娘也不顾满脸的茶水,胡乱地磕头,她把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传出咚咚的响声,让人听得十分心惊。
“哼,你这话是说在威胁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不答应你的无礼请求,你还要诅咒她是吗?”
大夫人见老夫人不说话,直接点了福妈妈和春天两个人,“你们俩就由着这贱婢在老夫人这清静地方撒泼啊,也不看看永和堂是什么地方,可是供了菩萨的!”
她又转过头安抚向老夫人,“母亲,这贱婢脏了您的地方,媳妇这就好好教训她。”
大夫人打定了注意不会轻饶了三姨娘,也不管老夫人同不同意,冲着福妈妈使了个眼神,“三姨娘大闹永和堂,按家规打二十板子,以示惩戒,拖下去!”
她还不忘敲打二姨娘,“说起来几个姨娘中,还是二姨娘最让人省心了,也是母亲教的好。”
“不!不要!”三姨娘发疯似的大吼,“曹慧玲,老爷可是最疼我的,你打我,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曹慧玲你不得好死……”
“锦娘啊……姨娘对不起你……”
“啊……啊……”
外面的咒骂渐渐地被声嘶力竭的尖叫取代,屋里的人脸色各有不相,二姨娘母女被大夫人的手段震慑得大气也不敢出,李曼曼却是一脸兴奋,李朝朝则是更加漠然,心道:大夫人之所以有恃无恐地处罚了三姨娘,那是因为……人家大老爷有新欢了。
算算日子,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新姨娘进门,三姨娘失宠。
大夫人却丝毫不在意外面的咒骂,侧过头来又换了一副贤良淑德的表情,道:“是媳妇的错,没教好这些奴婢,让母亲为难了。”
“阿弥陀佛。”老夫人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钏,并不在意大夫人的狠手段。
大夫人又看向默默哭泣的锦娘,笑得越发阴冷,“锦娘你马上就要做新娘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哭伤了眼睛可不好,还是说你对着婚事也不满意?”
“锦娘不敢。”锦娘连忙跪下,膝行到大夫人面前,啜泣道:“母亲,我一定听您的话乖乖嫁人,做个好妻子,姨娘她不过是关心则乱,求您绕过她吧!”
“你这话听起来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啊。”
“不不,锦娘绝无此心,母亲求您绕过姨娘吧。”
“呵呵。”大夫人扶起锦娘,“好了,家有家规,我不过是小惩大诫,二十下板子死不了人的,我自会请大夫来给她医治,你就别忧心了,过几日可要做新娘子呢,快去看看那老夫人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至此,锦娘不敢多说一句话,她知道再求情,大夫人只会更生气。
另一旁的小姑奶奶哼了声:“大嫂真是好手段。”
“妹妹就别笑话我了。”大夫人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做一家主母的难处啊,好在母亲体谅儿媳。”
“嗯。”老夫人似应非应了一声,也不去理会外面的杖罚,她见二姨娘脸色难看,便知道她是被曹氏的手段震住了,忽然道:“说起来,锦娘的婚事后,秀娘也该找个人家了。”
大夫人心里冷哼一声,她就知道给锦娘送礼物不过都是幌子,那老不死的又怎么会在意三姨娘家的庶女,她的心头肉根本是自己的侄女,当年差点让二姨娘成了正式不说,居然连秀娘的婚事也插手,也不嫌自己活得命长!
现在三个庶女解决了锦娘,也是时候好好整治整治不安分的秀娘,还有阳奉阴违的小五了!
大夫人面上不露半分,盈盈一笑,“可不是,前阵子我还对老爷说咱们秀娘人长得端庄又大方,虽然是庶出但也绝对衬得上大户人家,我瞧着大姑爷早晚续弦,就让秀娘去替她姐姐嫁过去,一来我们两家的情分不会断,二来也不算亏待了秀娘。”
秀娘一听大夫人这打算,脸上没绷住,喜笑颜开道:“母亲说的可当真?”
“你瞧母亲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大夫人忽然又换了个语气,来了句:“但是……”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始终置身事外的李朝朝身上,笑道:“老爷说蓝家看上了四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李朝朝在心中啐了声,这娘们总用这招挑拨离间,不嫌腻啊?
031 倒拔垂柳
饶是已经按照小家碧玉活了一世的李朝朝,也不由地在心里不淑女地啐道:蓝家要是看上自己了,她就敢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李朝朝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大夫人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让秀娘嫉恨自己,然后冷眼旁观她俩斗得死去活来。
她看了一眼横眉瞪眼的秀娘,只觉没脑子的女子就是活该被人利用当刀使。
大夫人在她二人之间来回巡视一圈,又对老夫人道:“秀娘毕竟是姐姐,总不好让五姑娘先嫁人,可是蓝家看中的是五姑娘,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媳也是为难得紧啊。”
李曼曼见大夫人故作如此,眼眸一转,冷冷道:“这还不简单,反正都是自家的女儿,不如让她们一起嫁过去。”
“这主意不错。”大夫人拍了拍手,“两个姐妹服侍一个夫君,也好有个照应,母亲觉得可好?”
老夫人略略沉吟,那蓝家不过是个商贾,就算与京城武乡侯也是远亲,不常往来,何德何能可以让他们李家两女服侍一夫,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戳脊梁骨说他们势利眼呢。
“不妥,若是嫁过去,谁是妻谁为妾?”
二姨娘连忙接话:“自然长幼有序,是我们秀娘了。”
“李家的女儿怎么能为妾!”小姑奶奶剜了她一眼,“大嫂这是故意为难两个姑娘吧!”
大夫人眼睛一眯,冷笑道:“母亲您瞧瞧,您让我对秀娘的婚事多上心,我才特意把这蓝家紧着秀娘,我如此费心费力,结果还落了一身不是,真是好人难做。”
小姑奶奶嗤了一声,老夫人暗暗瞪了她一眼,对面的李朝朝终于开口,不卑不亢道:“自古伦常,长幼有序,如今二姐成婚在即,该是三姐谈婚论嫁,等到四姐的婚事定下来,母亲再为女儿定夺吧,女儿瞧着三姐心属大姐夫,让她嫁过去最是圆满,女儿断然不会和姐姐抢夫婿,也自觉配不上蓝家的门第。”
李朝朝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她绝对不会嫁去蓝家的。
秀娘被戳穿了心思,扭捏道:“谁说我中意大姐夫了,你可别胡说。”
“既然不是,那你就和母亲说让她给你另相一门亲事。”
秀娘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你……”
李朝朝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暗道:死鸭子嘴硬。
在知道李朝朝故意扮丑吓退大姑爷,大夫人就猜到她一定会拒绝这么婚事,可是她早已做下决定,不管李朝朝同不同意,她都有办法让五姑娘乖乖就范。
“哎,可是蓝家看上的是五姑娘你啊……”大夫人面露为难。
秀娘都要急红了眼,她使劲给二姨娘使眼色,二姨娘道:“老夫人,反正蓝家也是娶咱家的女儿,大姑爷定是没见过秀娘才会那么说,而且五姑娘年纪尚幼,至少要再等两年才能嫁过去,说不定人家蓝家会娶别人,煮熟的鸭子都飞走了,更何况秀娘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早定下来才好。”
在这个问题上,李朝朝难得和二姨娘的观点一致,她面沉如水地接话:“朝朝记得过两年,知府的任期就满了,若是到时候换了人,父亲就少了个助力,朝朝身为李家的女儿,自然要出一份力,哪怕到时候母亲让我嫁给他人为妾侍,朝朝也毫无怨言。”
这话说到老夫人心坎里了,她可以不理会庶女之间的争斗,但对李家的利益最为上心,两年的变化很大,怎可以为了蓝家而少了一个助力。
老夫人对大夫人道:“让秀娘嫁去蓝家,至于五姑娘就另谋高婿,这个法子最稳妥不过了,也免得伤了她们姐妹的和气,蓝家那边你去说说就是。”
小姑奶奶跟着笑起来:“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全,不像某些人故意拿捏庶女。”
大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她是想到了李朝朝会反抗,但没想到她会说出什么为妾也不嫁去蓝家的说词,就是连小姑奶奶也帮忙劝老夫人,二姨娘为了秀娘自然不愿五姑娘嫁过去,可是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说?
她在心里计较了一番,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自然要听您的,不过儿媳怕蓝家不同意,所以过些日子就带秀娘和五姑娘一齐过去走动走动,等那边的夫人瞧见秀娘的好来,自然会改口,就算认准了五姑娘,母亲也别担心,咱们也可以给秀娘另找一家更好的,也能帮衬到家里的。”
这法子也不算驳了老夫人的面子,老夫人也没多说,秀娘听到自己有希望嫁到蓝家,更是喜不自禁,可是又想到万一大姐夫没看上自己,还是会娶李朝朝那该怎么办?虽说李朝朝满口拒绝,但谁知道她又揣了什么心思,便又有些焦躁不安。
出了永和堂,等大夫人走得远了,锦娘连忙招呼自己的丫鬟去把被罚了二十大板,奄奄一息的三姨娘扶回院子,李朝朝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却看到锦娘双眼通红地怒瞪着自己,满心的恨意都写在脸上。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锦娘差不多是属于这种犬类,有些人你明明没去招惹过她,对方偏偏和你过不去,这就是所谓的神逻辑。
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是令人费解他们心中的恨意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李朝朝只是淡漠地移开目光,根本不在乎锦娘的挑衅,她对冬月简单吩咐了一句:“去查一下刘姨娘去哪里了。”
冬月默默点点头,又走了几步,就见秀娘气哼哼地叉着腰站在对面,趁着四下无人,破口大骂:“李朝朝,我告诉你,你要是和我争,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话听着耳熟,李朝朝歪着头想想,原来是秀娘学当初四姑娘的那套大放厥词,实在没新意。
秀娘见李朝朝对自己不屑一顾,怒吼一声:“小蹄子,不说话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扒了你一层皮!”
李朝朝漠然地站在原地,冬月也不用她吩咐,忽然疾走两步,就在秀娘以为她要替主子出气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却见冬月走到一棵刚发芽的垂柳前,抡圆了膀子把那颗足足有大腿粗的垂柳连根拔起,然后一把扔在了秀娘的脚下,这可把秀娘震惊得瞠目结舌。
冬月努了努嘴,道:“三小姐,我冬月从个烧火丫头成为一个二等丫鬟,都是五姑娘给我的恩泽,我就是拼出了这条命,被撵出府去,也断然不会让别人碰她一根手指头!所以三小姐,想为难五姑娘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秀娘在冬月发狠的气势中倒退了一大步,李朝朝这才若无其事地上前,“请问三姐姐还有什么赐教吗?”
“没,没有。”秀娘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那我们先走了。”李朝朝走了两步,又不忘转过头说了句,“三姐姐下次还是不要随便截人的路,记住好狗不挡道。”
秀娘气得满脸涨红,但又敢怒不敢言,就冬月那两下次,随便一只手都能把她给扔到院子外面去。
可是,秀娘从来就不是一个认输的人,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争取,既然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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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夜会姨娘
回到双竹馆,李朝朝什么也没说,径自吃了午膳,就如往常一般在软席上熏香冥思,何妈妈一肚子话想问,但见她如此不在意的摸样,只得偷偷拉着冬月到了外面叙话。
到了未时,李朝朝准时醒来,香尘端着琉璃盥上前微蹲,她在新泡好的桃花澡豆水里净手后,又接过夏荷手中的丝帕,斜睨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何妈妈,才懒懒的开口。
因刚睡醒,她的声音带着软腻的沙哑,“妈妈有话尽管说吧。”
何妈妈冲夏荷和秋霜使了个眼神,她二人行礼后乖觉地离开后,问道:“姑娘,你当真要嫁给别人为妾?”
当时冬月在永和堂外间,里面的交谈她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自然听到李朝朝说的那句“嫁给别人为妾”的话,何妈妈不只是主子的乳娘,还是双竹馆的管事,既然被问了,她只好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
“虽然嫁到蓝家为继室,实在是委屈了姑娘,可若是为妾,这辈子就毁了啊……”何妈妈跪在了地上,“老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还是请姑娘三思啊。”
李朝朝见何妈妈是真的急了,眼中的笑意更深,“我不过是随便说说,怎么连妈妈也信了。”
她亲自把何妈妈扶起来,“您老别总是跪我,仔细伤着膝盖,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且让大夫人信了再说。”
李朝朝拉着何妈妈的手起身坐到并靠着杌子上,“其实嫁给别人为妾,有时候也好过所嫁非人,过府后丈夫是个花心又不疼人的,白白顶了主母的名声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连个妾都不如。”
何妈妈想到那日大姑爷和春喜的事,心中也觉得不耻,没想到蓝家大公子竟是那样龌龊之人,“可是……”
李朝朝见她还是有些迟疑,索性把话都挑明了,“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但我主意已定,哪怕是嫁为寒门妻,也断然不会和蓝家有任何牵扯。”
就在何妈妈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李朝朝再次斩钉截铁地打断她,“难道妈妈是不相信我吗?以我现在的手段,就是嫁给一个种地的又如何?”
何妈妈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李朝朝的柔发,“老奴怎么会不相信姑娘,只是想着以姑娘的容貌和品性应该嫁的好一些,才算圆满。”
“世事难料,此时看得再好的事物,也许过些年便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朝朝诡异地勾了勾嘴角,“妈妈就别为此事担忧了,我哪里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是连秀娘都没定亲呢,我向你保证,不管到了那里,都带着你,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何妈妈脸上一红,这才想起到了今年过了夏天姑娘才满十三岁,现在说起这个确实为时尚早了些,倒不是她忘了此事,而是姑娘的言行举止早就如大姑娘所为,讨论起这些事情来,她既不扭捏也不害羞,根本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现在又听到李朝朝揶揄自己,何妈妈更是哭笑不得,但她还是不能消除心中的担忧,“我听冬月还说,大夫人故意让秀娘和你较劲来着?”
“曹氏用秀娘挟制我,又利用我来拿捏秀娘,不过是她惯用的手段。”
何妈妈哼了声,“秀娘会不会又像上一次那样针对姑娘?我发现秀娘的心机不是一般的阴损,绝对不可以让她达成心中所愿”
李朝朝笑着摇头,“妈妈所言差异,正是她那样的人,才更应该嫁到蓝家祸害别人去,就是她不来阴招,我也会助她一臂之力。”
何妈妈一听,也跟着笑出声,却还是不忘叮嘱李朝朝要多加小心秀娘使坏。
两个人又说了一阵子话,李朝朝叫外面的秋霜进来,问道:“账上有多少钱?”
双竹馆里四个丫鬟分工明确,夏荷贴身伺候李朝朝,秋霜主要管账,冬月则负责保护,而香尘就是跑腿之类。
秋霜的账本就放在双竹馆内室里,平日里她都在李朝朝面前做账,虽然李朝朝不曾细问过,但她也不敢有半点差错。
“截止到今日账面上一共有六千四百八十二两,但苏记那边还有帐未收回。”
李朝朝见秋霜回答的不含糊,知道她做事尽心尽力,满意地点点头,“去把账上的钱都支出来,把我寄卖在苏记的香都买回。”
秋霜不解地一愣,却不敢多问,她拿眼斜看了一眼何妈妈,才点头道:“是,姑娘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我会亲自给苏老板写一封信,告诉他事情原委,你去吧。”
何妈妈等秋霜出去,才问:“姑娘这是为了防着大夫人?”
“倒也不全是,她今日想试探我和传闻中的香粉娘娘有没有关系。”李朝朝勾了勾嘴角,“还想打算让我做手艺人呢。”
“大夫人真是卑鄙。”何妈妈又急红了眼,“她就是打算让姑娘做手艺人,以后无法嫁个好人家。”
其实当初李朝朝本打算做手艺人,如此一来能娶她的人就会有限,也省得蓝翎羽那个拎不清的与她纠缠不休,可是何妈妈死活不同意,她也只好作罢。
这并不是妥协,而是尊重每个为自己考虑的意见,才不会盲目地走错路。
何妈妈迟疑地问:“那姑娘这么做的目的是?”
李朝朝嘴边的弧度更深,“苏记近乎垄断了整个镇江的香粉,你以为曹氏和蓝家会善罢甘休?我要在她们出手前断了她们的财路,让她们彻底赔个精光!”
到了夜晚临睡前,冬月才匆匆走进来回话:“姑娘,刘姨娘是被大夫人撵到浣洗房了。”
李朝朝垂着眼帘也并不多问,只让冬月不要惊动任何人。
又过了几天,临近锦娘出嫁的日子,何妈妈亲自给李朝朝穿上带帽斗篷,嘱咐道:“还是让冬月跟着你一起去,虽说明日锦娘嫁人,阖府上下没人注意到你,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还是妈妈考虑的周全,我去去就回。”李朝朝又交代了句,“若是我一个时辰内没回来,你们也别慌乱,最主要别让馨兰苑那边的人知道。”
“是。”
何妈妈亲自把李朝朝送出院门外,冬月打着灯笼一路无话地跟在身边,到了一处院落外,才道:“奴婢已经打听过,浣洗房里的人都调走忙二姑娘大婚的事,里面只有刘姨娘。”
李朝朝冷冷一笑,这根本是大夫人故意为难刘姨娘找的借口罢了。
她推开破败的院门,借着月色,就见井边有位清瘦的女子独坐在院中浣洗。
刘姨娘感到有风吹来,冷得打了个哆嗦,虽已入春,但双手浸泡在水中依旧冰寒刺骨,她抬起手凑到嘴边呵口气,就见门口站了个人影,那人背对着月光,将她的周身晕染出朦胧的银灰色,她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时踢翻了脚边的木盆,冰凉的井水浸湿了她的双脚。
“是谁?”刘姨娘慌乱地低低喊道,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不敢出口大气。
那人跨过门槛,疾走了两步,这才露出她那张巴掌大小的脸,李朝朝摘下斗篷帽,笑道:“刘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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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人家朝朝怎么对付大夫人的…呵呵呵呵呵呵
033 朝朝被掳
见到来者是李朝朝,刘姨娘松了口气,她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有些拘谨地行礼,“五姑娘。”
双腿刚微蹲,李朝朝疾步上前拦了下来,“这里又没外人,再说刘姨娘可是长辈,何必多礼。”
刘姨娘诧异地抬起头,目光闪过不可思议的光,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努了努嘴,又不知所措地再次垂首。
之前李朝朝发难三姨娘的时候,可曾经说过姨娘不是长辈的话,现在她自打嘴巴,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李朝朝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并未过多的客套,直接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冻疮膏塞进刘姨娘怀里,“我上次就瞧见二哥哥给了姨娘一瓶,却不见你好,想来是药的问题,这是我亲自调配的,许会好一些。”
“五姑娘。”刘姨娘呐呐地呢喃,心里吃不准李朝朝这么做所为何意。
“你若是嫌弃,在我走后只管扔了就是,不过可千万别当着我的面扔,我可是会生气的。”
李朝朝吐了吐舌头,俏丽的脸上带着几分少女的顽皮,刘姨娘感受到她的善意,会心一笑,握在手中,“五姑娘的一番好意我怎么会不知好歹地嫌弃……”
她迟疑了下,“可是无功不受禄,五姑娘可是有什么要交代我去做的?只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姨娘性子软糯胆小,但并不代表她愚钝,反而恰恰相反,她在大夫人身边最清楚曹氏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她注定要被拿捏,又没有二姨娘仗着老夫人为靠山,三姨娘受大老爷宠爱,她怕连累星哥儿受难,为了能安身立命,索性任由大夫人揉编搓圆也不反抗,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星哥儿将来出息了,她就是受再多苦也无所谓。
她见李朝朝深夜来此,先是觉得诧异,便在心中把李朝朝近日的所作所为想了一想,就猜出她不是有事相求就是来示好的。
她正是这么以为,却听李朝朝忽然冷笑一声,“刘姨娘,你落到这个田地,自身都难保,又能替我做什么?我不过是看在姨娘与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才会如此,更何况这东西算不得什么好处,若是凭着一盒药膏就收买了姨娘,那姨娘的心也太便宜了。”
刘姨娘被噎了下,但还是不敢相信李朝朝这种人会有怜悯之心,别人兴许会觉得李朝朝既温婉又乖巧,可就凭着她隐忍大夫人的意志,实在不可小觑。
“是我不会说话,五姑娘不要见怪才是。”刘姨娘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心思,说话滴水不露,“不知道五姑娘深夜来此所为何事?若只是送瓶药膏,那真是兴师动众了,正所谓礼轻情意重,就是不收买人心,能在这个时候还记挂我,也是雪中送炭。”
李朝朝见刘姨娘不信,无所谓地耸肩,“我也不过是做了举手之劳的事,姨娘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处处为自己树敌的没脑之人。”
这倒是实话,刘姨娘看得出来李朝朝对自己是没恶意的,虽说上次话里带枪威胁了星哥儿冤枉秀娘,但至少没把他们私下见面的事说出去,而且以星哥儿的猜测,当日春喜的死很可能就是李朝朝所为,就因为如此,她才会有所顾忌李朝朝的手段和心机,但又觉得被她抓住把柄,难免有些心虚。
刘姨娘不接话,李朝继续道:“其实说起来,我倒是有些羡慕姨娘和二哥哥的。”
“呵呵。”刘姨娘苦笑,“五姑娘不要打趣我了。”
“我这话说的看起来很不正经吗?”李朝朝摸了摸脸,认真道:“至少二哥哥还有你在他背后默默支持守护着,而我的姨娘早亡,就是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李朝朝说得情真意切,但面上没有露出半分自怨自艾,刘姨娘自己也说不上来是触动了哪根心弦,鼻子莫名一酸,“死者已矣,五姑娘莫要再伤感以前的事,其实活着的人也是有难处的。”
“我知道。”李朝朝把手搭在刘姨娘的手上,轻轻一握,没等说话就感受到一滴清泪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不由地叹了口气,“刘姨娘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好在二哥哥是个男子,将来成了亲就可以分出府去,他又是个争气的,就算没有一官半职,以他的头脑也能混出个人样来,你为了他受这些苦,就是我这个外人都看在眼里,更别说是他,为了你更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带你离开这里。”
心弦就在李朝朝的鼓弄中拨乱了,刘姨娘抽了抽鼻子,心中的酸涩晕染开来,泛起眼中层层氤氲,攒动的泪珠便熨贴在双颊滚落下来。
她是时常背着人流泪,那是因为从没有人和自己说过这么触动体己的话,想到这些年来自己的苦,星哥儿的隐忍,刘姨娘便无法控制自己的酸楚,“星哥儿是个好孩子。”
在刘姨娘看不见的地方,李朝朝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话锋猛然一转,幽幽道:“可是以大夫人的性子,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二哥哥比自己嫡子有出息,她敢肆无忌惮地对你下黑手,也早晚会害他的,就如当初大夫人杀了我姨娘!”
刘姨娘被震惊地倒抽一口冷气,不只为五姨娘的事,还因她同意李朝朝的说法而且深信不疑。
李朝朝不等刘姨娘缓过劲来,半蹲行礼,“夜已深,朝朝先行告退了,我已经派人打点好这里的下人,以后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你,至少大夫人那边是没人知道的。”
说完,她带上围帽转身离去,只是还没到门口,李朝朝又突然顿住,背对着月光冷清道:“姨娘的心里就真的不曾有过一点恨意吗?”
这最后一击,让刘姨娘心中的隐忍轰然倒塌,她还不及说话,双腿已经瘫软在地,耳中盘旋着李朝朝的问话。
恨啊,她如何不恨!
恨当年被花言巧语哄骗成了妾侍,恨自己懦弱无能不反抗,恨如今郁郁难平连儿子都无法保护!
再次抬头,刘姨娘眼中的泪水被燃烧的怒火代替,可是对面的人已不知了去向,徒留下她满心神伤。
出了浣洗房,冬月提着灯笼一言不发地跟上前,李朝朝嘴角挂着浅笑,心道:刘姨娘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想明白其中厉害关系,她已经可以算是自己的半个盟友了,虽然刘姨娘没什么大本事,可是至少有两点好处,一是曹氏早就放松了对她的防备,有些事她很容易做手脚,第二个原因嘛,有刘姨娘帮衬,李博星肯定也会站在自己的阵营。
当决定开始复仇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布局,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正想着出神,周遭朦胧的灯光不知什么原因熄灭了,李朝朝低声唤道:“冬月?”
可是半天也没人回应,李朝朝心中警铃大作,猛地一回头,还来不及看清对面的人影,就感觉到脖子一痛,眼前天旋地转,接着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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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猜是谁掳走了李朝朝?
034 骑你身上
李朝朝在一阵颠簸中醒来,还没睁眼就感到脖子又痛又酸,刚想伸手去揉,就发现自己胳膊和脚踝被粗绳捆绑着,连嘴里也塞着一块布,这时意识才渐渐回笼,她遭人暗算了。
她不仅无法动弹,且头顶着一块鲜红的盖头,五彩的流苏随着身体摆幅而轻晃,李朝朝猜测自己应是困在轿中,然而看不到周遭的事物,她只得费劲低头去打量,才隐隐看到身上竟穿着喜庆的嫁衣,至此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果然圣母不是那么好当的,她有心得过且过,可是有些人偏急着求死,在这个自私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代,手下留情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李朝朝不惊不恐地敛住心神,先试着把嘴里的破布吐出去,可是舌头不管怎么用力,腮帮子都塞得紧紧的,她又想把头顶的盖头揭下来,但身体无法动弹,根本无济于事。
她只得把身子一歪栽倒在轿厢中,开始冷静地思考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既然把她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应该不会拜堂,而且知府家的小儿子是个瘸子,未必会让人瞧见自己的短处,若是没猜错的话,轿夫和喜婆应该已经被人收买了,到时候直接把她送入洞房,她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今日新娘被掉包,两家人为了颜面肯定会将错就错,反正嫁出去的庶女泼出去的水,李家那些人根本不会管她会不会受到受到夫家的苛待,只求息事宁人就好。
那害她的人肯定事先就想到了这两点才会有恃无恐!
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她会被强行送入洞房,成了人妻后,要么乖顺地相夫教子,要么和前世一样,狠斗成名,虽然无论哪种选择她都不会吃亏,然而李朝朝并不是一个任由他人左右命运的女子,她还没有报仇,绝不会在这点挫折面前低头,哪怕付出血的代价,她都会从绝境中开辟出新的出路来。
不过到底是谁知道自己的行踪,还可以在有冬月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
李朝朝刚陷入沉思,轿厢突然停了下来,她心中一凛,就听到帘子被掀开,有人站在对面似乎怔了怔,未几大步走上前来,弯身拦腰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动作一气呵成。
从身高体型不难看出对方是个男的,而且绝对不是知府家那个瘸腿的儿子。
会是什么人?
李朝朝想问也无法开口,心中又气又恼,饶是她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了,但被一个男子像抗麻袋似的放在肩头,这种感觉实在很是屈辱,她如一条蠕动的虫子不爽又愤恨地扭动着,现在正是反抗的好机会……只要让她说一句话,李朝朝有足够的把握让对方放了自己。
男子似乎不耐烦李朝朝的不安分,抬起手在她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声音低沉喝了声,“别动。”
李朝朝脑子嗡地一声,先是觉得这声音实在耳熟的紧,然后发现他大爷居然敢打自己屁股!
李朝朝心中的羞愤大盛,不只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用力地乱扭摆动,耍泼这种事她最是得心应手,既然打不得骂不了,她就闹得个天翻地覆,也让知府家的人知道掉包的新娘绝对是个泼辣货,谁娶了她就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
其实她也不好受,头部向下垂着,血液全部冲到脑袋上,又被迫趴在肩头,都快要吐了,李朝朝不停闹腾着,嗓子里还不时地挤出闷闷的声响,就听到男子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
说着一脚踹开走到近处的房门,把李朝朝稳稳地放在屋中的贵妃椅上。
这时,隐藏在盖头下的嘴角缓缓地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前世的李朝朝可是个瞎子,对声音最为敏感不过,如果说刚才一时意外有些不敢确信这人是谁,那么在听到男子说第二句话时,她就已经可以确定此人谁了。
想到心中所猜测之人,李朝朝莫名又陌生地感到心安,不动声色地静等着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男子见李朝朝忽然又安静地过于反常,也就不再装神秘,一把揭开她头上的红盖头,就见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黑眸猛地砸进眼中,李朝朝清冷的眼眸暗藏着冬日还未融化的冰雪,流光微转,耀出晶莹闪亮,又带着不易被察觉的凌冽冷酷。
李朝朝一脸淡漠地睨着对面之人,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似的,她猜得不错,此人正是蓝翎羽。
她目光狠狠地一眯,仿佛在说:还不给我松绑!
虽不确定蓝翎羽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自己,还是另有不为所知的原因?但一想到他借机摸了两下自己的屁股,李朝朝就恼怒非常,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方才那一眼,蓝翎羽的心跳倏然慢了两拍,怕泄露心事,他微侧过身,把手背在孔雀蓝的长衫后,“你是怎么猜出是我的?”
蓝翎羽如温玉的嘴角微弯出淡淡的笑,仿若三月阳光,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他略略一想,“我的声音?”
他见李朝朝不开口,又笑道:“瞧我忘了你现在还无法说话……不过在没弄清楚所有事之前,你一定要保证心平气和。”
李朝朝挑了挑眉,似乎是问:你在威胁我?
这时蓝翎羽的笑容中多了几分不正经,“看在我救你的份上,有些事就不要计较了!”
狡猾的臭男人,以为救了自己就可以吃她豆腐?
李朝朝咬了咬后牙槽,暂时选择妥协,蓝翎羽先把她嘴里的布拿开,他见李朝朝当真乖觉,才放心拿出靴子里的匕首,然后蹲下身把她脚上的绳子割断。
当看到她亵袜上渗出的点点血丝,他心尖上的某处微微抽痛,这应该是她挣扎的时候弄破了皮所致,无论是谁欺负他的女人,都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蓝翎羽发现面前的人老老实实地坐着,不由奇怪地抬起头,就见李朝朝冷冷一笑,“蓝翎羽,你难道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蓝翎羽讪笑,“朝朝,你又不是老虎!再者说咱们方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嘛!”
“有吗?”李朝朝磨了磨牙,“我怎么不记得?刚才我明明什么也没说啊!”
蓝翎羽被李朝朝无赖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心中大呼上当,可是见她似乎要站起来,想到她脚踝上的伤势,他心中一急,直接把她压在身下,“别急,你脚踝上出血了,等用了药再下地。”
蓝翎羽整张脸凑过来,暧昧的呼吸近在咫尺,李朝朝的心颤了颤,不由又想到自己被吃豆腐的一幕,也顾不得什么脚上有伤这事,趁其不备翻转过身压在他的身上,并大喝一声:“蓝翎羽别看你也是多活一世,哪里轮得到你压我,应是我骑在你身上!”
------题外话------
哈哈哈……猜错了吧,怎么可能是蓝世子咧,为了培养感情就把女主掳走,这种行径挺……幼稚的。
毕竟也一把年纪了,来点不一样的吧!
如果说蓝翎羽是一只狡猾的狐狸,那么李朝朝就是……披着小白兔外衣的大灰狼!
男强pk女强……
到底谁输谁赢呀。
035 交配的配
谁知蓝世子不只不生气,还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朝朝,笑得一脸轻佻:“我愿意让你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
“呸!不害臊!”
“好个粗鲁的小娘子。”不等李朝朝发飙,蓝翎羽又道:“不过你今日穿这身喜服真美。”
李朝朝头戴凤冠,身穿金丝盘金彩绣纹浣花织锦礼服,下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腰间的绸缎紧裹出她玲珑身姿,虽未施一丝粉黛,但已是楚楚动人。
蓝翎羽的目光里透着惊艳,心道:等将来他们大婚,他一定要让她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李朝朝却不以为意,无语地抽抽嘴角,“你究竟如何从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身上看美感来的?”
都没发育完,既没胸也没屁股,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蓝翎羽十分淡定地被李朝朝压着,他摸了摸下巴,确认似的点点头,“确实和上一世的你没法比,不过现在是小美人,将来就是大美人了。”
“蓝翎羽,把那些花言巧语留给其他女人吧,老娘对这些不受用,还有我就是一个粗鲁又没品的女人,趁早滚远点。”
蓝翎羽忽然问:“李朝朝,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
李朝朝斜睨他,等他的答案,也没察觉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十分不妥。
“像满身长针的刺猬。”
“那我有没有把你扎成筛子?”李朝朝冷笑。
蓝翎羽却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毒舌又匪气的样子。”
李朝朝是真拿蓝翎羽没办法了,软硬不吃啊,她掐着腰看他,“你到底想闹哪样?”
蓝翎羽不加思索地回答:“娶你。”
李朝朝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要怎么样你才不娶我,给句痛快话。”
“要怎么样你才同意嫁给我,你给句痛快话。”
“你大爷的。”李朝朝彻底毛了,“蓝翎羽,你别想告诉我说,就上辈子那么一眼,你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就是让雷劈我都不信。”
蓝翎羽收起玩笑,认真地看着她,“那我要说是呢?”
“管你是不是,大元有律法规定,有人喜欢就要嫁吗?那我不晓得要嫁多少次了,你想娶就娶啊?别说我瞧不起你,就是你重活了一世,你以为自己想娶谁就娶谁,也要看看你家那后母答不答应。”
李朝朝发现自己每次遇到蓝翎羽就特别不淡定,而蓝翎羽则一派温和地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关她什么事!这一世我娶你,任何人都拦不住。”
他狡黠地笑着,“是不是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会嫁给我?”
李朝朝咬着牙吐了两个字:“做梦。”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骑着蓝翎羽,有些不自在地起身坐到一旁。
蓝翎羽也跟着坐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学你耍无赖了。”
李朝朝眯起的眼睛里透出毒辣的光,“你要和我来阴的。”
“这是你教我的,你不是说与其窝囊地被人欺辱,还不如狠毒地有尊严……”
李朝朝的脑海里猛然想起上一世临死前的片段,虽然看不见,但她有感觉,鹅毛般的大雪盖在两个人的身上,她靠在他的怀里,一点也不觉得冷……
蓝翎羽见她陷入沉思,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拿起玉梳子,亲自把她散落的发丝挽成鬓,李朝朝一怔就要挣扎,蓝翎羽不由沉下声来,“朝朝,你有没有想过,世上这么多人,偏偏就我二人死在一起,又一起重生,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旨意,让我们这一世相遇,相知,甚至相恋(或者相怜?)。”
在蓝翎羽看不到的地方,李朝朝轻轻握起拳头,嘴角抿成一条无情的直线。
蓝翎羽还在继续说:“其实从上一世我就看出来了,你这女人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不让任何人走进你的内心,做事才会如此冷厉狠绝,可是既然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也知道我曾经的过往,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最后一缕发丝挽进发髻里,蓝翎羽的双手扶住李朝朝的肩膀,“就算不为了你,我自己也要努力变得强大,更何况早在很久以前那个生离死别的梦境里,我就知道哪怕你看着比我强大,你也是需要人呵护的,所以请你相信我,我定会改变我们的命运,一直守护着你走完这一生。”
李朝朝的拳头有了微微松动,可是倔强的下巴依旧高高的抬起,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身后的男子美词气,有风仪,天质自然,若不是知道他的过往,当真是龙章凤姿,可以把怀春的二八少女迷得找不到北。
然而她除了这副皮囊还是个雏以外,当真已经快到了看破红尘的境界了。
李朝朝忽然说了句无关的话,“看你这盘发的手艺,以前经常做这事吧。”
蓝翎羽怔了下,李朝朝抿起嘴角勾了抹嘲讽的笑来,“我就是随口问问,想说你盘发的技术当真不错,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李朝朝拂开蓝翎羽的手站起来,“哦想起来了,你方才那话是没错的,可即使是老天安排我们一起重生,再相遇,那又如何?我一定会像你看齐去改变命运,绝不会让自己再次身陷囹圄!”
说了这么多,李朝朝依旧油盐不进,这一切都在蓝翎羽的意料之中,他并不气馁也不打算放弃,如果就这么轻易放弃,别说李朝朝的看法,他都瞧不起自己。
蓝翎羽始终好脾气地笑着,性感的嘴角翕动,“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李朝朝很不给面子的剜了他一眼,看向窗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蓝翎羽直接问向门外,有人回答:“主子,快到辰时了。”
李朝朝皱了皱眉,问:“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我被人掳走了?”
阴暗不明的屋里,李朝朝问完抬起头,竟看到蓝翎羽面上多了两抹刻意的红晕,她心中不明所以,就听他道:“咳咳,那个嘛……”
“莫要吞吞吐吐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蓝翎羽被李朝朝严肃的样子逗笑,“其实是我一直有派人在你身边保护你,昨天夜里我的人发现你被人掳到一处院子里,穿了新娘服,等我赶来的时候,你已经被人扶上花轿,我就将计就计,找了一顶同样的轿子掉包了。”
说完,蓝翎羽眨了眨眼睛,那样子好似在说:快来表扬我,我有派人保护你,这么做的决定十分正确吧。
李朝朝也眨了眨眼睛,感觉蓝翎羽正露出狐狸尾巴在那摇啊摇的,说是保护自己,还不是想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有脸来求表扬,不过她还是没有发飙,就算蓝翎羽是将功补过了。
李朝朝忽视心底那道暖流,说道:“果然是锦娘。”
想到那个叫锦娘的女子居然想绑了李朝朝,嫁给知府家的瘸腿小儿子李代桃僵,蓝翎羽压抑在心底的小火苗倏然崩裂,他沉沉道:“等下可有热闹瞧了。”
“怎么?”李朝朝眯着眼睛看过去,就见蓝翎羽笑得一脸灿烂,“等花轿到了知府家,他们发现里面是空的,自然会追究起那个锦娘来。”
蓝翎羽又得意地翘了翘身后的狐狸尾巴,“朝朝,我现在有没有那么一丢丢和你相配,对害我们的从不手下留情。”
李朝朝看着蓝翎羽那骚狐狸样子,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这也叫心狠?连入门级的都算不上。”
还想和她相配,呸!
蓝翎羽这不正经的闷骚狐狸男,满脑子里都是交配的配!
蓝翎羽有些不服气,“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朝朝勾起嘴角笑得诡异,“就让你瞧瞧你我之间的差距在哪。”
------题外话------
就让蓝世子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毒辣!
036 她的靠山
晨曦的光一点点透过琉璃窗户,屋内光线渐渐亮起来,也正此时远处隐隐传来更夫敲梆之声。
李朝朝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已是辰时,再过三刻就要拜堂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上花轿进门……”
若是离知府家远的话,好戏怕是无法及时上演,她又歪过头看向雕花铜镜里自己身上的凤冠霞帔,心中很是不喜,连带着说话也没什么好气。
蓝翎羽也不急着催问李朝朝想怎么做,只是想到她脚踝上还有伤,所有事都暂时抛到脑后,径自走到旁边的小几的抽匣里拿出一个青瓷瓶,然后按着她的肩头重新坐到贵妃椅上,“不急,出了门过街就是知府家,你脚踝上有伤,先抹了药再说。”
这次李朝朝倒是乖觉,她老实地坐在贵妃椅上任由蓝翎羽脱去自己的鞋子和亵袜,不止如此,她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在靠枕上,微垂下眼帘,仔细看着蓝翎羽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抹药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世上之事有很多惊艳又惊悚的地方,她穿越再重生就罢了,还和眼前的男人牵扯在一起,她不由想到莫非真是上天的安排?亦或是上辈子她没和蓝翎羽在一起,所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个可能性还没深想就被李朝朝否定了,不可能的……上辈子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蓝翎羽从未没来过江南,而这次他也是有意来找自己才会相遇。
只是方才蓝翎羽说的那番话,若说没有触动自己,那就真的是有些违心了,李朝朝不自觉地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都说女人是听觉生物,看来她也不能免俗,好在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并坦然地接受蓝翎羽的伺候。
清凉的药膏刮过脚踝,好似有一道电流顺着血液四处流窜,李朝朝忽地打了个激灵,发现心底的某处也泛起陌生的酥麻,蓝翎羽并没有有过多逾越的动作,老老实实地擦完药后,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朝朝你觉着冷?”
不等李朝朝反应过来,蓝翎羽就像变戏法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桂花披风,亲自给她搭在后背上,“我还准备了身新的衣裳,等下你可以换下来,出去也不惹人眼。”
“这药膏和衣裳都是你事先准备好的?”李朝朝不掩饰自己的讶异,“还有这又是哪里?”
“是我私下置办宅邸,就是二伯他们也不知道,我听暗卫回报你被换了喜服送进花轿,就猜想一定是嫁入知府家的女子做的手脚,就事先准备了些女子的衣裳,还有止血化瘀的药也是必备的。”
“难为你考虑的周全。”
李朝朝抬眼看向对面,蓝翎羽有一对细长的丹凤眼,眸光温柔而多情,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沦陷进去,他笑着说道:“身为男子,做这些本就是应当的,不然怎么虏获你的芳心!”
李朝朝面上却不起任何波澜,她起身把他推出门外,“没用,我的心是铁做的。”
“那看来我还要去做个铁匠……”
话还没说完,房门嘭地一声被李朝朝关上,蓝翎羽笑容不减,单手撑着门框继续说道:“先把你的心炼成水,再重新铸造。”
李朝朝对门外的“噪音”充耳未闻,摘去头顶的凤冠,脱掉身上的霞帔,就听蓝翎羽又问:“朝朝,你难道就没有一丢丢的心悦之?”
“没有。”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是你方才看起来很心安理得呀。”
“上一世我对你也是有恩,不过是伺候一下,算起来是你捡便宜了。”
门缝里传来低低的笑声,“那我应该以身相许才是。”
“你若是想做我的人,就给我签个卖身契,等我心情好了,自会给你许门好亲事。”
“签卖身契也好,不过我只做你的人。”
李朝朝觉得蓝翎羽一定是被洗脑了,虽不受用他的甜言蜜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冷言嘲讽。
按照以往李朝朝果决的性子,只要她不喜欢的事,断然不会多说一句废话,可是她现在却乐此不彼地和自己斗嘴……蓝翎羽的薄唇轻抿起浅浅的弧度,也许连李朝朝自己都没发现吧,她正改变着。
蓝翎羽正欲再开口,身后匆匆跑来一个仆从,低低地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后,等那人走远了才道:“朝朝,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李朝朝穿上蓝翎羽准备好的衣裳很是妥帖,她正打算把发髻也拆掉,忽然听到外面的人问了这么一句,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也就此作罢。
他二人不过只见了三面,蓝翎羽就能知道自己的身量尺寸,她就觉得他伺候女人的手段当真了得,想来顶着那张面皮在上辈子是做过不少风流韵事的,思及此,李朝朝又莫名不痛快。
蓝翎羽见李朝朝半天不说话,连连唤道:“朝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李朝朝收敛住心神,态度冷了几分,“只是现在锦娘在哪里?她可是今日的主角呢。”
蓝翎羽道:“方才家仆说在她的藏身处抓住了,现在被关进柴房,之前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双竹馆,说你安然无恙。李朝朝,你且宽心大胆地去狠斗吧,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从来不曾有过一个人和李朝朝说过这样的话,蓝翎羽这话是在告诉自己,他就是她的靠山。
方才的甜言蜜语李朝朝没有心动,一生一世的承诺她不起波澜,然而她却在他坦诚的支持中感到心安,好似她的所作所为都有了动力。
两个人之间只有一门之隔,李朝朝看着蓝翎羽的剪影,沉默了好半晌,才走上前打开房门,冲着他扬了扬眉,难得不吝啬地赞了句,“做的不错……”
蓝翎羽正打算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就听李朝朝又道:“不过……既然你的暗卫是来保护我的,以后我就是他们的主子了,没错吧。”
李朝朝用的是肯定句,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蓝翎羽哭笑不得道:“当然,我早就说了,连我都是你的。”
“你的暗卫以后认我为主,我自是心安理得,不过我也不是得寸进尺之人,以前所有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不要再纠缠。”
其实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子,只要听到蓝翎羽的情话,看到他的所作所为都会有些许动容,然而李朝朝是注定做不成圣母了,她绝不会为了所谓的恻隐之心而动摇心中的信念,她还有大仇未报,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哪怕他们曾经受过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感情伤害,已无法再信任亲朋,去爱上旁人,也不能破罐子破摔,让两颗已是千疮百孔的心慰藉彼此,只会是徒增烦恼,索性不如归去,才是真正的救赎。
“那你还是多占我一些便宜吧。”蓝翎羽不容拒绝地坚定道:“总归你是跑不掉的。”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朝朝直接推开他往外走去,蓝翎羽跟上前,“去哪?”
李朝朝挑衅地勾勾嘴角,“说好了让你见识我们之间的差距,你就会知难而退了。反正你不是认为我跑不掉,那就跟上来啊!”
------题外话------
其实李朝朝还是有些旖旎想法的,只是……用一句大白话讲:大家都是可怜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求爱,没意思,她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爱人是一种累赘。
【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李朝朝的想法。】
如果不懂的人,请反复读这段话:其实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子,只要听到蓝翎羽的情话,看到他的所作所为都会有些许动容,然而李朝朝是注定做不成圣母了,她绝不会为了所谓的恻隐之心而动摇心中的信念,她还有大仇未报,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哪怕他们曾经受过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感情伤害,已无法再信任亲朋,去爱上旁人,也不能破罐子破摔,让两颗已是千疮百孔的心慰藉彼此,只会是徒增烦恼,索性不如归去,才是真正的救赎。
037 一头死猪
站在门口,远远地就可以看到街对面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蓝翎羽突然抓住李朝朝的手,从一旁的仆从手里接过帏帽扣在她头上,又细心地系上带子。
“让认识的人看到可不好。”蓝翎羽噙着自信的笑,“早晚会是我的媳妇,总不能让旁人看了去。”
李朝朝对蓝翎羽的自说自话早已经油盐不进了,之所以不做出任何反应,就是不想让蓝翎羽有什么误解,索性故作出对此不理不睬心安理得的态度,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坦然的接受。
她稍稍拉开一些与蓝翎羽的距离,低声问:“你打算送我几个暗卫?”
“你要几个我就可以送你几个。”
“一百个你也有?”
“你要我就能办到。”
“别贫了。”李朝朝伸出手指,“给我两个就好。”
蓝翎羽微抬手,李朝朝就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男子,衣着长相并不出众,扔在人群中和路人无异,她问:“他们叫什么?”
“随你。”蓝翎羽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你已经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就只会对你忠心,不再对我有任何交代,哪怕你让他们去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听蓝翎羽这么说,李朝朝默了默,“那就叫小随小意,你二人以为如何?”
“小随(小意),一切听主子差遣。”
李朝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再次拉开与蓝翎羽的距离,把两个暗卫唤到一旁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冲着对面的人诡异地笑着,“就等着看好戏吧。”
而此时聚在知府家大门口的老百姓有不少人低声议论着。
“怎么花轿还没到啊?”
“急什么,肯定还在绕城呢。”
知府家姓蔡,并不是汉人,所以婚礼和平常略有不同,据说只是不用拜堂而已。
其实镇江的百姓甚少有人知道知府家小儿子是残废的事,哪怕是当地高门贵族也不会多言相传,毕竟那可是他们的最高执行长,得罪了蔡家可没什么好果子。
即使不用拜堂,但花轿还是要象征性的在城里游街一圈,毕竟这也算得上镇江的头等大事,因此花轿被人掉了包,连带着李朝朝和蓝翎羽斗了半天的嘴,换了衣裳匆匆赶来,也都还来得及。
有人忽然感叹一声,“说起来通判家的千金当真是好福气,能嫁入蔡大人府上,以后就是小少奶奶了。”
“可不是,听说人家还是个庶女呢,也不知道蔡夫人是怎么想的,会允许一个庶出的去做正妻。”
“庶女怎么了!说不定人家长得美貌天仙,亦或是两情相悦,能嫁进去总是有她的道理,而且通判家的千金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也算是配得上知府家的身份了。”
“呵呵,若是两情相悦那必然是私定终身了,我瞧着不像是那么简单,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难道没听到说是不用拜堂呢。”
从街头到街尾站着的人确实不少,但人群中有两个人实在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个是矜贵的男子,有着介乎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美,冷峻而又妖冶,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应是未出嫁还戴着帷帽,这倒没什么奇怪,只是所有人都在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配站在他的身边。
李朝朝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皱了皱眉,只想着与蓝翎羽多拉开一些距离,却被他早早发现,一把拉住她的手,低低道:“休想逃走。”
李朝朝挣脱不开蓝翎羽的手掌,白纱下的红唇无语地勾了勾,“早知道就该把帷帽给你戴着,我真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珍爱生命,远离蓝翎羽,李朝朝深刻地意识到这点,身边这些小娘子的眼神都要吃人了,当然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也好在有白纱挡住了不少杀伤力。
蓝翎羽的手掌大大的,包裹着李朝朝的小手,有暖暖的力量感,他紧抿起嘴角,绝美的轮廓勾出一条冷硬的线条,近乎霸道地说:“有我在谁也不可以伤你分毫!”
感受到蓝翎羽的不悦,李朝朝也不再调侃,蓝翎羽又恢复唇边的弧度,笑问道:“你绝不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李朝朝懒懒地扬声“嗯”了一下,就听到有人忽然指向远处,“瞧,花轿来了。”
她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确实很眼熟,上一世蓝滕安娶小妾的画面没看到,这一回倒真是物是人非了。
同样是八抬大轿,财力嫁妆甩出长长的一条街,不少人都暗暗羡慕着,可是李朝朝却察觉出不同来,明明是空花轿,为什么四个轿夫却抬得很是吃力?
莫非轿厢里还有古怪?
她诧异地偏过头,像是心意相通一般,蓝翎羽恰好看过去,哪怕隔着帏帽上的白纱,两个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出自在和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一样,确然他们上辈子是认识的,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罢了,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默契。
蓝翎羽凑近了些,笑起来地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且先看看我的,到底能不能衬得上你。”
因不用拜堂,花轿只需直接抬进府中后宅就可,几个轿夫抬着轿子拐进巷子里,跟在后面的家仆给说吉祥话的乡里乡亲打赏钱,一时间场面十分热闹,然而李朝朝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看着最前面,生怕错过好戏。
忽然间一道惨叫传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轿夫居然跪倒在地,众人看去时,花轿已经重心不稳地倾斜向一边,好在有家仆连忙补救,及时接替他接住花轿,才不至于坠落在地。
所有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只有李朝朝冲着蓝翎羽挑了挑眉角,“这是你说的惊喜?”
“朝朝,心急可吃不上热豆腐。”蓝翎羽充满魅惑地嗓音里念出数字,“一,二,三……”
接着他打了一个响指,就听又是一声轰然,本来已经停放稳的轿厢四个木板居然全部倒塌下来,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就连李朝朝的嘴角也抽搐地停不下来,只见那轿厢之中赫然绑着一头死猪!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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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一纸废后诏书,凤央宫尸体遍横、血腥冲天。
刚满百日的稚子从怀中被人夺走,残忍杀戮。
稚子的血,延续同胞亲妹的性命。
原来,她只是一个用完及弃的棋子。
那宫墙,巍峨壮丽,她纵身而下,立下血咒。
若有来世,她必定让他们也受着锥心之痛。
*
水洛烟醒来,便发现自己一朝穿越。
前世的怨念带着她回到了16岁,铜镜里赫然出现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此刻,她已重生。
眸光敛下,昔日的柔弱不见,换上了凌厉。
命中注定如此,那就让她来的颠覆一切,讨回所有。
038 臭味相投
这这这……连李朝朝都找不出语言来形容了,难怪方才轿夫抬轿子显得那么吃力,原来是这么个原因,没想到蓝翎羽这家伙坏起来也挺上道的。
“怎么样?我们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臭’味相投了?”
蓝翎羽这话说得不无得意,嘴角勾起的笑透着狡猾的邪恶,李朝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静静地听着周围人都是什么反应。
只听旁边有人道:“天呐,新娘子怎么变成了一头死猪!”
“该不会是李府耍蔡大人他家吧?”
“不可能的,就是再给通判大人一个胆子也不敢,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不知道是谁学着猪的声音哼了哼,“确实挺意外的。”
一众人都乱了套,家仆也傻了眼,不知到底该怎么处理为好,管家已经跑进府里去报信,不多时,知府大人携着夫人也匆匆赶来,看到轿子里稳稳地摆着一头死猪,蔡夫人登时就晕了过去,下人们有忙着把扶进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知府大人当场发飙,那邪火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总是要有人当炮灰的。
就是因为不用拜堂,娘家人不用在场,只需要参加晚上的喜宴就可,李朝朝冷笑着翘起嘴角,也许大夫人现在还在梳妆打扮呢。
四个轿夫齐齐地跪在地上,为首的人结结巴巴地回答:“小小小小的几个……也不知道……我们去接花轿的时候……明明明……看着新娘娘娘子……上的花花花轿,怎么就就就……”
轿夫不敢再说下去了,大老爷的脸色黑的都可以刮掉一层漆了。
“这么说是花轿被人换了?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不不不知道……”那轿夫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嗷了一声,“大大大大概是在来的路路路路上……我我我们几几几个尿尿尿急……所以才被被被……”
知府大人气得恨不得抬腿把轿夫都踩扁了也未必能解心头只恨,好在周遭的人也算是听明白了,舆论开始转了话头,原来是花轿被掉了,可是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抢新娘?
李朝朝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角,她之前还纳罕蓝翎羽是怎么把花轿掉包的,原来是用了些手段,本来她还以为轿子里是空的,接下来的戏才顺理成章,但是现在既然换成了一头猪,反而更加推波助澜。
那边知府大人正吩咐全城搜捕贼人,蓝翎羽看到李朝朝扶了扶头上的幔,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全神贯注的老百姓几乎同时看去,然而还来不及看清黑衣骑马人是谁,那人不顾人群拥堵飞奔而来,所有人惊骇地纷纷躲闪,可是到了知府大门口也不见停下来,却听扑通一声,马上掉下了个物件来……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只见扔在地上的竟是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整个人披头散发遮盖着半张脸,但从她上身鸳鸯戏水的肚兜,还有脚上那双新娘鞋不难看出她的身份,不过她浑身上下除了肚兜外,还有穿了条脏兮兮的亵裤,也不知还是不是完璧。
很快就有人印证了大家的猜测,知府大人立即命人把新媳妇抬回后院,待所有人回过神来,那个骑马的黑衣人已经不知所踪。
蓝翎羽低低咋了咋舌,冲着李朝朝竖了竖拇指,“高,狠,毒!”
李朝朝一脸漠然,“谢谢夸奖。”
她只不过是给锦娘一个教训罢了,如果真是恶毒,不如一刀子就解决了锦娘的小命,也省得那妮子满脑子都是害人的心思,现在让她当众出丑,名声是彻底毁了,至于知府家还要不要这个儿媳,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总之对付谋害自己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后搜下留情。
李朝朝见事情已经解决,正打算离开,蓝翎羽的手却不松开,“别急着走,好戏还没完呢。”
有几个人忽然大声地喊道:“原来是被歹人掳走了,定是和知府大人家有仇才会如此,只是那可怜的新娘子受了连累,也不知道蔡家还会不会接受她呢!”
“知府大人何等精明,怎么会看不出那歹人的心思就是为了破坏这门婚事,他断然不会上当的!”
有人跟着附和,“说的对,知府大人,您要为自己的儿媳报仇,抓到那歹人啊。”
“你的人?”
李朝朝看向一旁,蓝翎羽抿嘴轻笑,不置可否。
没想到连百姓之中也混着蓝翎羽的人,李朝朝想自己之前是小瞧蓝翎羽了,从调换花轿到里面藏猪,现在他的人又配合着哄,就是知府大人是有心拒了这么婚事也是骑虎难下不能反悔了,这倒是正合她心意。
如此看来蓝翎羽是一个心思缜密又行事果断之人,可是他这样的行事手段,上一世又如何被人抢了世子位?亦或者说,这个男子重生而来,确实已经开始变得强大起来。
蓝翎羽轻轻捏了捏掌心里凉凉的小手,“我算是一个好的搭档吗?”
李朝朝面沉如水地垂下眼帘,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她想到由始至终自己都不曾排斥蓝翎羽亲昵的举动,不只是熟知还有默契,现在又多了份认同。
“勉强合格吧。”
“若是我们联手的话……”
“那一定是双jian合璧。”
蓝翎羽略微兴奋地张大了瞳孔,李朝朝面无表情道:“是贱人的贱。”
“呵呵。”蓝翎羽轻笑,“怎么说我也猜中了你的心思不是……”
“是吗?”李朝朝抬起被握住的手晃了晃,“那你现在能不能猜出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蓝翎羽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也懒得去廓府家怎么处理新娘子的事,警觉地眯起眼眸,熟知就这么稍稍一怔的功夫,李朝朝抬起两个人紧握的双手,用力地拍了一下前面妇人的屁股……
还没等回过神,李朝朝冲着转过头的少妇,指着蓝翎羽大喊:“哎呀,大婶我亲眼看着是他非礼你。”
本来还想破口大骂的大婶在看到蓝翎羽的面皮时,一双怒火冲天的眼眸也化成了柔情似水,“这位公子,你就是想怎么样,也不该这般让人难为情啊。”
蓝翎羽的脸色登时就黑了个底朝天,他断然没想到李朝朝会用这么无赖的一招挣脱自己,就是他想解释什么,那个调皮的女子也已经趁机逃窜进人群之中,可是他还是一眼就那戴着帏帽的李朝朝的窈窕身姿。
身旁的暗卫趁机出面阻隔了大婶的咄咄逼人,又低声询问要不要上前拦住,蓝翎羽示意不许,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她!
------题外话------
今天愚人节,小心被骗哟。
蓝世子内心潜台词是:朝朝你个调皮鬼真是坏透了。
╮(╯_╰)╭你们是不是不爱蓝世子呀,不如我给他安排个竞争对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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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一纸废后诏书,凤央宫尸体遍横、血腥冲天。
刚满百日的稚子从怀中被人夺走,残忍杀戮。
稚子的血,延续同胞亲妹的性命。
原来,她只是一个用完及弃的棋子。
那宫墙,巍峨壮丽,她纵身而下,立下血咒。
若有来世,她必定让他们也受着锥心之痛。
*
水洛烟醒来,便发现自己一朝穿越。
前世的怨念带着她回到了16岁,铜镜里赫然出现的便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此刻,她已重生。
眸光敛下,昔日的柔弱不见,换上了凌厉。
命中注定如此,那就让她来的颠覆一切,讨回所有。
039 谁是细作
即使走得远了,李朝朝依旧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却头也没回地没入人群之中。
她急着往家赶,也无暇多想蓝翎羽会不会追来,然而还没出路口,有人在后面急急喊道:“小娘子,请稍等等。”
一辆马车从后面匆匆赶来,到了近处,有个白胡子老汉跳下马车向李朝朝作揖,“小娘子,回家路程远可别耽误了时候,请上车来吧。”
李朝朝迟疑地看着他,“谁叫你来的?”
老汉笑了笑:“我家主子姓蓝。”
李朝朝便不再多问,跳上马车掀起帘子坐进去,吩咐道:“去东林后街。”
“是,小娘子可坐好了。”
老汉扬起鞭子在空中一甩,喊了一声驾,马车与平常人家无异,里面的装饰也不惹眼,但坐起来却很是四平八稳。
李朝朝靠在车上闭眸沉思,之前她嘴上虽说和蓝翎羽的恩怨扯平,但细论起来,她还是亏欠他的,且不说他平白给了自己两个暗卫,又担心她有后顾之忧,亲口承诺绝不会过问暗卫的所作所为,现在连马车送她回去的事都考虑周全了,更何况他之前把花轿掉包救了自己,李朝朝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感激的。
她这世本不欲和蓝家有所牵连,但以后蓝翎羽若是有了难处,断然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正如蓝翎羽所说,在做坏事这方面,他们两个人倒真是挺合拍。
从知府家回李府确实有些远,脚程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坐着马车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李朝朝已经先行让暗卫去双竹馆给何妈妈报了信,到了角门处,她想向老汉表达了谢意,但浑身上下也没找出一个铜子来。
老汉哈哈大笑,“小娘子不要多礼了,能为姑娘效劳是我的福气,临来前我家主子让我转告一句话,无论您做什么,请相信他都是最好的助力,绝不会成为您的累赘。”
说完,他身子灵活地跳上马车,行驶出了巷子。
李朝朝瞧着老汉的年纪少说也有六十出头,还如此灵活,想必身手也不错,她倒是有些好奇蓝翎羽是从哪里网罗了这么多奇能异士。
这时,角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何妈妈听到动静才出来看看,发现李朝朝正站在门口,连忙迎了上去,“姑娘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李朝朝让小随把锦娘扔在知府家门口后,就直接去双竹馆给何妈妈报信,而小意则守在暗处一路跟着。
“我坐了马车。”
李朝朝简单地回了一句,两个人也不过多客套,行色匆匆地回院子,好在角门就通着双竹馆,进进出出也没人发现。
何妈妈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心里的大石头落在了下来,才道:“我已经把院子里的人都支出去了,没人会知道,大夫人那边我推脱说姑娘受了风寒,她也并不上心。”
“妈妈考虑的周全。”到了院子里,李朝朝才觉得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间,问:“冬月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何妈妈就气得牙痒痒,“那歹人下手实在太狠了,冬月的后脖颈都青紫了一片,好在没伤到筋骨!”
“可找了大夫来看过?”
“我不敢惊动旁人,请教了几个懂医术的老嬷嬷,我亲自给她擦了药。”何妈妈心中愤恨不已,“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对您下次毒手!”
何妈妈同样也焦急,五姑娘被人掳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居然换了身新衣裳,她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又不敢多问。
李朝朝冷笑,“你就等着瞧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知道。”
“是。”何妈妈见她的神情还算轻松,也稍稍松了松紧绷的焦虑,但还是不免担心地问:“可是那歹人又如何知道你深夜出了院子,是一直守株待兔?还是早有预谋?”
李朝朝的脚步微顿,疑惑地眯起眼眸,何妈妈见她不说话,猛地拍了把大腿,“该不会是咱们院子里出了奸细?那岂不是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那人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妈妈何苦置气,仔细伤了身子。”
李朝朝面上风轻云淡,听不出任何喜怒,何妈妈不解恨地啐了口,“姑娘怎么就不气,被我查出来是谁做的,看我不扒了她的一层皮!”
李朝朝往冬月住的东厢走去,这个院子里一共就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她自认为平日里对她们还算厚道,无论谁做出叛主的事,下场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她安抚道:“妈妈无需多虑,我们什么也不必去做,那人早晚会露出马脚,而且收拾个吃里扒外的,哪里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进了东厢,屋里的光线不算太暗,布局也简单,一眼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
冬月听到动静就要起来,被李朝朝疾走几步按住她,“你有伤在身就不要起来了。”
“不,姑娘,我有愧于你。”
冬月也是个犟种,她自认为没尽到保护主子的安危,就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弥补所犯下的错误,她跪在床头前,磕了几个响头,“请姑娘惩罚。”
李朝朝看她执意如此,于是站起身蓝冷冷地看她,“好,那我就罚你赶紧好起来保护我,不然就是对我的不忠不义,只顾着想自己的那点过失,却不为以后着想,实在可恶。”
冬月愣了愣,她的性子也实在憨厚,一时间竟没理解李朝朝是啥意思,对面的何妈妈忍俊不禁地轻笑,“快起来吧冬月,姑娘逗你玩呐,她是让你乖乖养病。”
何妈妈见冬月不自信的样子,又道:“不听姑娘的话,姑娘可是要生气了。”
“是,姑娘,冬月有您这样的主子,是我的福气。”
“别再说肉麻话了,你活蹦乱跳地比什么都让我满意,等好了再给我来一招倒拔垂柳。”
“姑娘想看,我就把这院子里的垂柳都拔了逗趣姑娘。”冬月憨厚的笑了,然而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笑中有多了份泼悍,“等查出那歹人来,不用姑娘发话,我亲自把她的脑袋给揪下来当球踢。”
冬月素来直爽,李朝朝看出她真是气得狠了,不然绝不会如此无状,她心中冷然道:“竟敢连我的人也打伤,我自然要加倍奉还才能输了这口气,只是这些日子要委屈你要回家休养阵子,以免打草惊蛇。”
“可是我不在谁保护姑娘?”
“这些你放心便是。”
李朝朝拍了拍她的手,冬月知道五姑娘说一不二的性子,便再不多说,一旁的何妈妈吩咐了几句后,趁着院子里还没其他人,冬月独自一人扛着小包袱出了院子,管事妈妈看到,她也只说是回家办点事。
到了晚上,三个丫鬟都从外面回来,婆子也打扫的做饭的各司其职,夏荷、秋霜,香尘三个给李朝朝请了安,为首的夏荷开口道:“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李朝朝接过何妈妈递来的茶水刚要轻抿,夏荷又道:“姑娘受了风寒,还是不要喝素茶了,香尘去给姑娘泡杯百花红枣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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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细作即奸细。(标题不让打奸=。=)
本文快上架了,有没有支持万更的读者?你们在哪里?给我点热情啊啊啊啊~
你们都看到那个粉丝数了,上架第二天粉丝数涨幅(和首定人数有关),涨幅超过500(就是五个首定),我会加更!所以大家给力啊啊……每增加五百个粉丝,就加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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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请大家支持万更!
040 愚不可及
之前冬月被打晕后醒来,看到李朝朝不见了,就匆匆回到院子里,当时何妈妈一直在门口守着,看到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就心知出了事,但想起五姑娘的吩咐,也不敢声张,只悄悄让冬月回了东厢,再对外宣称姑娘受了风寒,所以其他三个丫鬟两个婆子都不知情。
对此事的处理,李朝朝颇为欣慰,有个知心的乳母在身边,心里也暖融融的。
香尘把泡好的水奉上,说道:“姑娘,苏记已经对外宣称您的香粉已经售罄,如今市面上把您亲手炮制的香粉炒得每铢千两那么高了。”
“做的不错,辛苦了。”李朝朝喝了口蜂蜜水润了润喉咙,“过几日我会让人把货散了,省得秋霜偷偷替咱们省银子。”
之前李朝朝吩咐秋霜把所有银子都拿去把香粉买回来,她去和苏老板亲自谈了一番,愣是把价格压了两成,这一切在李朝朝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喇中。
当初李朝朝让秋霜留下来,正因为她是府里账房先生的女儿,从小对账本耳濡目染,经过这么一番试探,秋霜在投资理财这方面也确实有经验。
一旁的秋霜脸上微露羞赧,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就不要再打趣奴婢了,奴婢只是心疼姑娘要做香粉,您的手艺就是万两都值得。”
“你们瞧瞧,当初我以为这丫头是个闷葫芦,原不想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李朝朝轻笑道:“照你这话说,我做的倒不是什么香粉,而是黄金了。”
一屋子人都被逗乐,李朝朝又问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夏荷,“今日前面还算热闹吧?”
上一世夏荷就伺候过李朝朝,但她那会只是个二等丫鬟,做事心思细腻性子也沉冷,但正是她不能言善道,才没有出头,之前李朝朝反思以前所做过愚不可及的事之一,就是没重用这姑娘。
当然,谁一辈子没做过几件蠢到哭的事,李朝朝很是淡然地改了,因此夏荷也是除了何妈妈以外,值得她信任的。
夏荷垂首道:“今日奴婢们去了前面,听到个消息。”
李朝朝示意她说下去。
“据说二小姐今日出嫁是空轿,她被个贼人掳走了,大夫人和老爷都去了知府家,三姨娘听到消息直接昏过去,到现在还没醒来……”
李朝朝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新鲜的事,倒是何妈妈心中一凛,今天整日她都在院子里没出去,原来府里发生大事了,她总觉得这事和五姑娘被掳走有一定关系,不然怎么连锦娘也被掳走了?
何妈妈见李朝朝对金银之事并不提防三个丫鬟,心里思忖着,昨夜的歹人必定是这府上的人,若那奸细是她们其中之一,那么其他院子的人必定也会知晓五姑娘会做调香弄粉之事,还是说根本就不是她们,不然五姑娘又如何会如此放心她们?
正想着,李朝朝歪过头来,轻声道:“何妈,你吩咐厨房里的婆子这几日把菜做清淡点。”
何妈妈心中一凛,她怎么忘了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又忙连连称:“是。”
“冬月回家去了吗?”李朝朝问。
何妈妈回答:“上午走的,她让老奴向姑娘告罪,等忙完了家里的事一准回来。”
李朝朝又问:“她去前可给了银两?”
“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备齐了。”
李朝朝点点头,其他人也是才知道冬月是回家处理事情去了,谁也不再多问。
“那今夜就让夏荷守夜吧。”
李朝朝让她们都去忙,只把何妈妈单独留下来,“现在府里府外都乱,让院子里的人都少出去,就是出去也细问缘由,这个时候应该没人管刘姨娘,妈妈就找人多关照些。”
何妈妈应下,临出门前,李朝朝又嘱咐了句,“外人来探门子只说我伤寒未愈。”
屋子里静下来,李朝朝又把院子里的人翻查了一遍,几个丫鬟她倒不曾有过疑虑,倒是那两个婆子可疑最大。
到了第二日,整个镇江的人都听说了知府家小儿子的媳妇被人掳走,还光着屁股被送回来,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好在知府大人仁义,没有因这点羞辱而拒了这门婚事,还当即下令悬赏抓那歹人以泄民愤。
说是民愤,还不是为了找回面子,李朝朝听着夏荷打探来的消息,想到那流言风语一夜之间就传遍千家万户,必是和蓝翎羽脱不了干系的。
夏荷又道:“大夫人和大老爷今早才回来,我远远瞧见他们脸色很不好看。”
“知府大人不都说不追究了?他们还给谁吊脸子?难不成是担心锦娘?”何妈妈疑惑地想了想,又哼了声,自我反驳道:“我才不信他们有那个好心。”
李朝朝抿嘴轻笑,“说是不追究,但脸被打了,一时半会怎么能消肿,至于会不会记在心上,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何妈妈和夏荷没有接话,若是记在心上大老爷以后的仕途肯定不太好过。
接下来的几天,各路消息接踵传来,三姨娘天天吵嚷着要去看锦娘,被大夫人一气之下关了起来,就连几个姑娘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又过了两日,三姨娘疯了!
汇报完消息夏荷就出去忙了,何妈妈正给刚起床的李朝朝梳头,轻声道:“姑娘,这事有些蹊跷,怎么好端端的人一夜之间就疯了?”
李朝朝打了个哈欠,“呵,自然是有人想堵住她的嘴。”
“谁?大夫人吗?”
李朝朝不以为意地低笑两声,“妈妈别着急,那人早晚会无处遁形。”
不用去给大夫人请安,李朝朝也乐得自在,整日在院子里研究新的香粉,这事几个丫鬟都是知道的,而两个婆子也只以为五姑娘是无聊瞎摆弄,谁也不知道她就是城里大热门的香粉娘娘。
这日李朝朝从单独置弄的香粉小屋里出来,看到何妈妈正对两个婆子说话,她走上前说:“何妈,我下午去永和堂给祖母送新调制的香粉,若是没回来吃夜饭,就不用等我了。”
说完,李朝朝如往常一样去午睡,何妈妈转过头吩咐道:“咱们院子里的人少,以后屋子里的打扫你们也轮流做一做,但是仔细别乱碰姑娘的香粉。”
邢妈妈和身旁的浣洗婆子行礼道:“是。”
到了未时三刻,李朝朝醒来后换了身得体的衣裳,拿着亲自给老夫人调配好的香料,只带了夏荷去永和堂,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地听到后面有人尖着嗓子讽刺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碰到个丧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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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怎么回事
听那声音便知道来者不善,李朝朝同身边的夏荷一齐回身望去,远远地就见秀娘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她身上穿着湖绿色的锦绣穿花罗裙,明媚的阳光勾勒出她得意的嘴脸,让人觉得十分讨打。
李朝朝驻足片刻,秀娘已经带着大丫鬟夏红走到近处,然而经过她身边时两人连招呼都没打,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只是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地进了永和堂,仿佛刚才那话是放屁一样,挑衅完就随风散了。
夏荷注意到夏红手里提了个物件,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多说什么,直到两人不见了身影,李朝朝才笑问道:“你觉着秀娘那样子像什么?”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面无表情地回答:“被拔了毛斗志高涨的老母鸡。”
李朝朝忍俊不禁地勾勾嘴角,“形容的真形象,不过你这嘴巴可是学毒了。”
“都是姑娘调教的好。”夏荷恭谨地垂下头,“只是奴婢还没学到姑娘的三成,奴婢若是能再狠心一些,刚才看到夏红没向姑娘请安,我就应该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抡过去。”
“稍安勿躁。”李朝朝伸出手接过夏荷提着的盒子,“有些事不是动用武力就能解决的,咱们要以德服人。”
门口的小丫鬟掀起帘子,李朝朝独自走进去,就见秀娘正站起来,看到她来了,冷笑地撇撇嘴,似乎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径自走到老夫人的身边道:“祖母,前几日听见您晚上睡得不好,我就从外面买了一个香囊给您带在身边。”
“你真是有心了。”
老夫人本来就偏爱穿素雅的衣裳,看着精神比前几日还不济,只是听到秀娘来请安,又赶上李朝朝也来了,才强打起精神来。
她冲着站在一旁的李朝朝笑了笑,“五姑娘怎么也得空来看我这个老人家。”
李朝朝这才上前行礼,“之前孙女就说给您亲自调配一些香料,只是前两日受了风寒,所以才送来。”
“哼,怎么我送香料你也送香料,会不会太巧了些!”秀娘不服气地轻哼,拉着老夫人的手轻摇,“祖母,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您先看看我买来的香囊,虽不是亲手炮制的,但它出自城里最有名的香粉娘娘之手,孙女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
为了锦娘的事,老夫人最近不只没睡好,就是连胃口都小了,秀娘的声音偏高,吵着她的脑仁子都疼了。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李朝朝注意到老夫人的动作,默默地垂首站在一旁,对秀娘显摆宝贝提不起半点兴趣。
夏红打开手中的八角宝盖,刹那间一股清香盈满了屋子,秀娘素手拿起端放在铜制盒子里香囊递给老夫人,“祖母你瞧,这可是千金难换的贡缎,上面用金丝绣着花开富贵,寓意吉祥呢。”
老夫人把香囊凑到鼻息间闻了闻,果然令她精神一震,萎靡的感觉烟消云散,只觉得有股通灵之气运行在体内,她深吸了口气,大叹道:“果然是好东西,如今能制作出这种香料的人世间罕见,就是不知道那香粉娘娘是什么人?”
这话倒是把秀娘问住了,她有些踟蹰地左顾右盼,正巧用余光瞥到李朝朝那漠然的表情,便认定她是故作不屑一顾,心里不由诧异起来,她到底打什么主意呢?为何见到这香囊一点反应都没有?莫非李朝朝根本也不会做什么香囊,其实根本就是买来的!
秀娘在心中不忿地哼了声,等下她到要看看那蹄子如何收场!
老夫人笑而不语,但对手中的金丝攒芍药香囊越闻越喜欢,她突然又叹道:“可惜无法结实她,也不知道这香料的方子。”
秀娘转了转眼珠子,笑道:“祖母不必担心,咱们家不是还有个会做香粉的手艺人,说起来妹妹也快把你的香粉拿出来给祖母看看,虽然和香粉娘娘所制没法相比,但也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李朝朝这才抬头看了眼的秀娘,怯怯道:“还……还是算了吧……”
她紧了紧手上的木盒子,“有姐姐送的香囊,我想祖母晚上定能睡个好觉,姐姐是当真的孝顺。”
“别装了。”秀娘猛地站起来走上前,“你那股子狠劲上被狗吃了?这个时候装什么软糯。你是瞧见我来祖母这送香囊,才借机来打个秋风,来表达自己的孝心,其实你这盒子里根本没什么香料吧!”
说完,秀娘的手狠狠地拍向对面,可是连边都没挨着呢,李朝朝忽然哀叫了声,木盒随之掉在地上,里面装着的暗红色的香粉飘在空中。
秀娘看到地上散落的香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这香粉哪里来的?”
因是背对着,老夫人只以为秀娘打了李朝朝还咄咄逼人,于是面露不喜,她想开口训斥,可是在香囊的熏染之中,整个人都虚软无力,对那味道怎么都闻不够似的。
“三姐,你还是先让开,祖母好像不对劲。”
“少给我来这套!”秀娘正和李朝朝对峙,也没看到身后老夫人的脸色,大骂道:“李朝朝,你还没回我话呢!”
李朝朝目光里透着讥讽看过去,“三姐姐这话我怎么听不懂?这香料自然是我做的,不然又会是哪里来的?”
秀娘被噎了一下,面上有些讪讪,还没等说什么,突然肚子一痛,对面卷过来一条腿,直接把她掀翻在地,哀叫一声:“哎哟。”
李朝朝收回脚风,眼皮子都没抬,急忙走上前去查看老夫人,“祖母,你有没有怎么样?”
正此时,外面又进来几个人,看到屋里的情景,大喝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不早不晚,时辰刚刚好。
看到来者,李朝朝哽咽了一声,“母亲,您快来瞧瞧,祖母不知道怎么就神志不清了。”
进来的三个人中,大夫人走在最前面,除了带着福妈妈外,还领了一个生面孔的女子。
大夫人还是头次看到李朝朝如此慌乱,几步并作一步走上前查看,果然见到老夫人处在昏迷状态,也吓得不轻,连忙唤了福妈妈去请大夫。
跟在曹氏后面的女子一眼就看到老夫人,突然睁大了双眼,猛地抽出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香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大声喝道:“且慢!”
大夫人紧张得不行,但对那女子态度还是十分恭敬,“唐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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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被摆一道
大元有四雅,焚香、品茗、赏花和插画,其中以焚香为京中高门大户之人最爱。
焚香又分制香、品香和香道,而制香师最受追捧,正所谓千金可买百花香,天价难求香百种。
说话这女子就是从永康城来的一等品香师,之前她也是收到消息江南之地出了个制香高手,所以才千里迢迢来到镇江找那香粉娘娘,她正愁没门路的时候,就接到李府大夫人的邀请,熟知刚进门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尤其是在看到老夫人手里的香囊,更加应证了心中所想。
“大夫人,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唐师有话但说无妨。”
唐师略略沉吟,刻意压低了声音,“这香囊有些不妥。”
一脚被李朝朝踹倒在地的秀娘本来还有些发懵,还没来得及去找大夫人哭诉,事情就急转直下,听到那陌生女子居然说她送给老夫人的香囊有问题,一咕噜站起来,“不许胡说,这可是……可是我从香粉娘娘那花大价钱买来送祖母的,怎么会有问题!。”
到了此刻,秀娘也是骑虎难下,既不能说这香囊的真正来历,让旁人嘲讽自己,还要死咬住它是出自香粉娘娘之手,若真是出了问题,她也有法子推脱。
大夫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当真是你从香粉娘娘那买来的?”
“自然是!”秀娘死鸭子嘴硬地梗着脖子坚持。
大夫人伸出手想要把香囊拿过来闻一闻,却被堂师拦住,“大夫人不可,这香囊里加了二两芸香和一钱甘松。”
“不都是普通的香方吗?”大夫人疑惑地皱起眉头,李府家产中也有一间香粉铺子,她也略懂一些香道。
唐师叹了声,“可是这两物混合在一起,初闻会觉得飘飘欲仙,然而却能让人上瘾,一旦闻多了就会陷入昏迷。”
她大步走到墙边,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过堂而入,顿时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连李朝朝怀里的老夫人都轻咳了两声有醒来的迹象。
大夫人叠声唤道:“母亲,母亲……”
果然不过须臾,等屋里的香气散去,老夫人幽幽转醒,有气无力道:“这是怎么了?”
“祖母,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秀娘慌乱地摇头,生怕会因此被责罚。
大夫人暗暗瞪了她一眼,低声道:“母亲,您只是乏了,我让福妈妈先扶您进去休息。”
福妈妈也不用等大夫人再多话吩咐,径自上前从李朝朝手中接过老夫人。
老夫人也刚醒,只觉得头发昏身子虚弱,整个人都靠在福妈妈的身上去了后堂。
直到确定老夫人看不到了,大夫人恶狠狠地瞪向秀娘,怒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这是我从香粉娘娘那买来的!”
唐师低声反驳,“不可能,从提纯度就可以闻出来,如此劣质的香粉怎么可能是她做的,这不是自砸招牌!”
“你是何人,凭什么信口雌……”
啪地一声,秀娘还没说完,大夫人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没眼力价,你面前站的可是京城一等的品香师,她难道还会骗你个蹄子不成!被接了短处还死不悔改!现在香粉娘娘炮制的香粉都是我们铺子上卖的,莫非你是说咱们卖的是假货!”
大夫人冷笑,“你是自己说这香粉到底从哪里来的?还是我用家法伺候你?”
秀娘吓得整个人都呆滞了那么片刻,李朝朝走上前半蹲着身子道:“母亲,女儿以为三姐也是为了想祖母开心,才会谎称自己是从外面买来的,可能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银两,所以自己炮制香料,可是又不精通,才用错了方子……”
“是这样?”大夫人不确信地看向秀娘,这个解释到是合理。
此时的秀娘一个激灵倏然醒悟过来,她终于明白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根本就是李朝朝的预谋,她是被算计了!
“李朝朝!”秀娘大喝一声指向对面,“是你!是你做了有毒的香粉,让祖母神志不清的!”
李朝朝幽幽地叹了口气,“人果然不能有好心,我都已经替你找好了理由,三姐为何反倒冤枉起我来!你只说自己做错了,母亲是不会怪罪你的。”
听着李朝朝颠倒黑白的话,秀娘更是暴跳如雷,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说了实话,“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我唯一承认的是我把你的香粉偷了……这个有毒的香囊根本是你做的!”
“三姐啊。”李朝朝的声音很是无奈,“你既然说偷走了我的,那这地上盒子里的香粉又是哪里来的?”
“这……这……”秀娘都快急哭了,为了让大夫人相信她是无辜的,绞尽脑汁地胡言乱语,“说不定是你发现了我偷走了你要送给祖母的香囊,你又另弄了一份,就是为了诬陷我!”
“我没姐姐那么傻,送个随便找个大夫就能查出来的毒香囊给祖母,且不说这不是我的,就真是我的东西一早发现被你偷走,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还容你拿着显摆。”
李朝朝的眼神带着寒冷的光,看的秀娘莫名矮了三分。
“你……李朝朝!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都敢给祖母下毒,我怎么就不敢训斥你这不孝之女!”李朝朝冷笑一声,“没打你都是轻的。”
秀娘被斥骂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本想和李朝朝来个对骂,但又不敢直视对面那双似藏着千重冰山的眼眸,那样子并不似作假,好像自己敢多说一句话,李朝朝就能一巴掌盖过来。
大夫人怒斥一声,“瞧瞧你们两个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母亲!”秀娘觉得自己委屈啊,她是被李朝朝摆了一道,先借了她的手害了祖母,现在还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
李朝朝就是个贱人!
“再多说,我就把你关禁闭!”大夫人这几天正憋了一肚子邪火找不到人发泄呢,秀娘好死不死地撞到枪口上,被她厉斥,“你这个样子还想嫁到蓝家,我看做个妾都不配!都给我滚回院子自己反省去!等忙完了再收拾你们!”
秀娘瘪瘪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朝朝,掩面跑了出去。
李朝朝不卑不亢地地捡起地上的盒子,里面大半的香粉都落在了地上,微微俯身行礼,“母亲,唐师,我先告退了。”
屋子里终于静下来,福妈妈本想叫小丫鬟进来收拾一下却被大夫人拦住,让所有人都出去后,她才开口道:“唐师,今日让您看笑话了。”
“无妨。”唐师摆手,“无伤大雅。”
大夫人忽然惊奇地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地上的香粉,说道:“我家的五姑娘倒是很喜欢调香,您给看看这孩子有没有前途。”
唐师借着她的手摸了摸,又闻了闻,“品质只是一般,应该是个初学者,至于前途嘛……要看她的天份和师承何处了。”
“那您看……这个香粉和香囊是否出自一个人之手?”
唐师略略惊讶地看着她,这就是在怀疑那个五姑娘了,不过大户人家子女之间的斗争她是司空见惯了,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摇摇头。
已经出了永和堂的李朝朝胸有成竹的勾了勾嘴角,无论是当初打探到唐师的行踪,还是故意在地上布下的香粉迷阵,每一步她都算得一清二楚。
哪怕秀娘没有中圈套,她手里的木盒子也是两层,绝对不会露出有毒香囊,可是一旦有人动了害自己的心思,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刚转过墙根,后面的夏荷还没跟上,角落里突然窜出个人影捂住李朝朝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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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她是京城第一富户陆府的掌上明珠,美貌与身价并存,荣光无限,然随继母进门,害她如花年华成了克命寡妇,才悟已无力回天,再一纸休书她含恨自尽……
再次醒来,一双美目宛如深可见底的冰潭,哪还有半分天真?显然,她已被来自异世的幽魂取代……
一心夺她家产的继母,痴傻了的阿爹,官商的联姻,难测的天威,一场一场的阴谋不断的砸向她……
拂了拂衣袖,微微一笑,她发誓,但凡欺她、辱她、设计她之人,她必将其挫骨扬灰,不论权贵!
从此,“陆黎诗”的命运由她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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