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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侯门悍妻全文阅读

作者:安凤     世子的侯门悍妻txt下载     世子的侯门悍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世子的侯门悍妻全文阅读

云裳的自白书

    读完《重生窈窕庶女》已经是凌晨三点过,我对作者恨得牙痒痒,云裳那么坏,作者不把她大卸八块以解众人心头之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躲过去,就是到了最后也只不过是疯了。

    看着是疯了,谁知道是真还是装的,云裳那个心机什么事都做不出来,怕是为了活命,就是让她去吃shi,她都能做到。

    心里愤愤不平,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还在回想小说里的情节,还是有许多事情不明白。

    当初云裳帮二皇子杀了太子妃,连二皇子都被处斩了,她为何没事?

    慕君歌又为何选中了云裳替自己办事?

    不过想想也是,以慕君歌毒辣的手段,和云裳两个人真是天煞的相配,一个是从小看着木讷胆小,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到最后登基当了皇上,其实以他无情无义的性子还真是适合做帝王。

    至于云裳,那就更不用说了,看似懦弱乖顺,结果骗过了所有人,利用完一个又一个,害了一个又一个,从小小的庶女,一步步爬上婕妤的位置,当真也是了不得。

    其实我算看明白了,云裳能有免死金牌,全是因为作者更偏爱她一些,其实你云裳才是女主角吧?

    若我是作者,对付云裳这种坏人,除了死就死,我会让三娘子拿云裳来做人体试验,喂她吃各种奇毒,在她快死的时候再救活她,让她死了活,活了死,再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想想都觉得解气。

    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虽然脑中还是很兴奋,但实在支持不住困意渐渐入睡,只是临睡前我还在于虚幻中的云裳搏斗着……

    ※※※

    我很容易做梦,一个晚上能梦见三四个不同的场景,有时候串连起来还能成为一个故事。

    所以当我看到眼前肮脏但又不失精致格局的屋子时,我只以为自己是梦见了什么宫殿,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我所在的地方确实像是皇宫的某个角落,应该不常住人,四周落满了灰尘,随处可见霸道横行的蜘蛛与悠然自得的老鼠。

    此时是深夜,外面有一弯月牙儿挂在天空上,我随着淡淡的清辉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声尖叫响起,本来我挺淡定的,听到那声刺痛耳膜的尖叫,忽然以为自己落进了什么恐怖的梦境中。

    “鬼,鬼,鬼啊……”

    听声音对方是个女子。

    吓唬我就算了,居然还是把我当成鬼,我有点不高兴,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我转过拐角,循着声音探头看过去,这里屋倒是不乱,三三两两的物件摆放的都很是整齐,窗户敞开,有夏夜的微风从外吹进来,幔舞动,冷清得得没个人气,仿佛我误闯进了什么尘封的时空。

    “鬼啊,鬼……你们都下地狱……十八层地狱……”

    那女子又神经兮兮地嘀咕了些不知所云的话。

    我还挺纳闷怎么不见那女子,原来她躲在橱子的缝隙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披头散发地让人看不清长相,但这造型看似像个疯子。

    这梦境倒是真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梦见了谁,我觉得有些好奇,不由往前走了两步,谁知那女疯子像是受到了惊吓,呼啦一下站起来,手持一把匕首,在原地胡乱地挥了挥,大吼了一声:“云重紫,你再过来我就和你拼了!”

    等等,如果刚才耳朵里没塞鸡毛的话,那女疯子喊的应该是三娘子的大名吧?

    我嘞个去,到底是我在梦里成了云重紫?还是这女疯子认错人了?

    不对不对,和三娘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我浑身一个激灵,来不及反应,对面的女疯子忽然发狂地扑来,手中的匕首朝着我就砍来,我心想反正是做梦,随便你动手动脚,若是真发生极其恶劣又恐怖的事,只要我像以前一样,用强大的意志力告诫自己,这是梦,都是假的,不会死,不会痛……

    不等我默念完,胳膊忽然被什么尖锐的物件刺了一刀,疼得我嗷了一嗓子,再也忍不住心中数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大骂了句脏话。

    “不带这么坑姐的!”

    对面的女疯子砍我一刀还不算,又要再接再励继续狂追,口中只念一个名字:“云重紫,云重紫……你死了还不放过我,我要和你拼了!”

    “尼玛!人死了怎么会留血!”我也是真急了,脑子乱成一团,现在这是做梦啊还是穿越了?穿就穿呗,为啥穿越大神让我和云裳这疯婆娘呆一处。

    好在胳膊上的伤口不深,我捂着胳膊怒吼一声,“云裳,你少在这装疯卖傻!”

    云裳愣了愣,估计是没料到我喊了这么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趁着她愣神,这才把云裳的样子看个仔细,原来她长这样啊,记得作者在小说里并没有细致描写过云裳的长相,只说她男人见到都心生怜爱,那一定是柔弱的样子。

    可是眼前的女子倒没让我觉得楚楚可怜,整个人瘦得脱了像,向来是长期营养不良,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刚才抓乱,衣服很规整,脸上也没想象中的脏,她的两只眼睛像是蒙了层灰,暗淡无光,一点也不似个疯子该有的样子。

    她这是拿读者当傻子呢?居然敢装疯!

    靠!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穿越到小说情节里,但面对痛恨的人,也没了好气。

    云裳终于回过神来,低声咯咯地笑,“你还挺厉害,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她看起来穿戴整齐,但常年呆在这里应该是不怎么洗澡,身上有一股臭味。

    云裳不慌不忙地坐在桌前,“是不是云重紫?这么多年了,她还不打算放过我吗?”

    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佯作不解,“云重紫?云婕妤说的可是德容郡主?她已经死了。”

    云裳可能是听到我称她的封号,黯淡的目光有了微微闪动,似是触动了什么,低低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很怪异,初听起来像是从嗓子缝里挤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慢慢地声音渐大,再也不压抑,整个身体都狂笑得颤抖起来。

    “真是好多年没有人听到这么叫我了。”云裳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声,“你当我真疯了?云重紫怎么可能会死,唐安然根本不可能会杀了她!她们能骗过任何人,如何能瞒住我!就像我都不可能是真得疯了,大家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一阵无语,云裳果然不是吃素的。

    世上之事都有因果,既然穿越到这里,当然也不排除现在只是梦境,我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如从她嘴里得出一些作者没写的真相。

    可是一时间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才好,云裳倒开启了话匣,“我在这里不知年月活得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云重紫害得我,我倒是希望她死了,然而这辈子怕是没机会报仇了……”

    我撇了撇嘴,“你有如今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云裳冷笑,“我做了什么就该咎由自取?”

    “你害了谁自己心里清楚!”

    “谁?”云裳扬眉。

    “还非要别人说你才肯承认?”我也冷笑,“云秀荷,云金钰,沈怡琳……”

    云裳大吃一惊地瞪着我,那恶狠地目光里透着杀意,“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自己做的还怕被别人知道?”我既然说了就不怕她问,“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

    “呵,她们居然还不放过我。”云裳无所畏惧地耸耸肩,“没错,都是我做的。她们不把我当人,折磨我打骂我,凭什么她们做尽坏事还要享受锦衣玉食,我恨不得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你倒是说说这样的人哪个不该死?”

    “就当她们该死,可是除了她们,你还害了其他人!包括你的生母,她就该死吗?”

    云裳眯起眼,“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可是姨娘不是我害死的,是沈怡琳呀,我杀了沈怡琳也给她报仇了。我身为庶女,姨娘能带给我什么?只有痛苦不堪的身份,那不如死了反而解脱!”

    面对着这样疯狂的云裳,我有些惊恐,“丧心病狂!害死了亲生母亲都不知悔悟,连先皇都敢下毒手,我还真是纳闷,如今的皇上当初明知道你是二皇子的人,如何还敢用你!”

    云裳再次吃惊,但又很快收起情愫,脸上露出风过无痕的淡漠,“当年的事啊……太久了,先皇其实是只老狐狸,他明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却什么也不做,太子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可是……”

    她忽然奸诈地笑起来,“我既然能利用得了甘娜,二皇子,自然有能力让慕君歌用我,他看重的不仅仅是我的能力,还有我和他都有相似的东西,就是狠绝,我们太相似了,他想要皇位,我想上位,所以我这样一个好帮手,他如何不选择我?”

    “原来如此。”我不屑地哼了声,“你真卑鄙!”

    “哈,我卑鄙?”云裳笑出声,“那云重紫又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回侯府的目的吗?她是来报仇的,她要把整个侯府闹得鸡犬不宁,就是我不出手,她也会弄死沈怡琳她们,我为了上位,为了不被她们所欺负,害了她们是无耻,那云重紫这么做就不是无耻了?”

    我被云裳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云裳又道:“云重紫不过是仗着有七郡王,宝亲王的照拂,可是除了这些她又有什么能耐,她能行医我也可以,只不过她运气比我好,我走到今时今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你现在都在冷宫里了,争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我沉声问道:“做了这么多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后悔?”

    “做了我就不后悔!后悔的话我当初就不做!”云裳傲然地扬起脖子,“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亲手杀了云重紫!我若卑鄙,云重紫就是真小人!”

    大概是在这里住久了,云裳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她的意思我听懂了,她是说云重紫和她是一路人。

    可是不对啊,我把这本小说看完的,也看清楚作者想表达的真善美和正确是三观,到最后云重紫没有害人,相反,她为了救这个救那个还被人骂怎么变笨了,她都快成圣母了,哪里会是小人!

    等我想明白一切,也学着云裳的样子大笑一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错,你和云重紫不一样!云重紫心里有恨是不假,她回去报仇也不假,但最后她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她心里有爱,她爱自己的家人,爱慕君睿,爱身边的朋友,因为有爱她才懂得生命的真谛,若不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害她,她也不会反击,相反,你为了上位不折手段,见人就咬,恨人就害,你不只是自私,还因为心里没爱,不懂得去爱人,也没人爱你,你看似坚强,但内心孤独,其实是最可怜之人,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你的经历值得人可怜,但你的所作所为却让所有人只看到了你的狠,不值得人同情!”

    云裳猛地拍了一掌桌子站起来,“你难道以为听别人说的只言片语就能知道我心中的苦吗?你个臭丫头懂什么!”

    云裳突然冲了过来,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尖刀,吓得后退连连,“你什么都不懂,我不后悔,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还有……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这才明白,难怪她会对我说这么多,原来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杀我灭口!

    我靠,我刚穿越过来好不好?

    穿越大神保佑我啊啊啊……不是有主角不死定律吗?

    云裳趁我走神,疯狂地扑过来朝着我胸口刺下一刀,我心中一痛,眼泪就掉下来……

    ※※※

    当我写下这个短篇时,手臂上缠着纱布,胸口的刺痛让我醒过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做梦,可是看见血流不止的手臂,一时又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庄。

    就当她是真的吧,其实云裳应该是后悔的,只是她的骄傲不肯承认,至于她总能逃脱处罚,除了她的心思细腻和狠绝外,其实有时候活着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如此,我已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问,那么你们呢?

    ------题外话------

    我想说得都在这篇番外里了,我必须承认云裳是我最满意的一个角色,她可恨,同样可怜,她心中无爱,才会无所恐惧地勇往直前,甚至敢害任何人包括生母,因为懦弱的生母不会带给她任何好处,杀了还省了牵挂。

    她和云重紫同是庶女,上一世她们的其实结局一样,只是我让她们俩在这一世选择了不同的路,人生有了强烈的对比和冲突,正如云裳所说,云重紫其实和她是没什么区别的,害过人同样卑鄙,但后来她心中有爱,所以两个人的结局才会有所不同。

    不然云重紫一味地去报仇,在我心中同样不耻,并不是恨一个人就可以不折手段去害人。

    希望你们能感受到我想传达的正确三观和人性的真善美。

    最后:咳咳,推荐好友的新书《佞臣嫡子之一品邪妃》

云呈祥篇

    大元国安顺九年六月初五,皇后唐氏生辰之日,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里,大将军云呈祥穿上官服面朝北方跪地叩拜。

    “一愿平安,二愿顺遂,三愿康健……”

    云呈祥拜了三拜,又对身边跪着的小小少年道:“锋儿,你要记住,每年这一天,都要朝北方拜祭。”

    “爹,这是拜谁?我娘吗?”名叫锋儿的少年,年纪虽小,但也有几分面色沉冷的气质。

    “是为父的一个老友,今日是她的生辰。”

    自从被收养后,云锋也多少了解一些云呈祥的习惯,有些话不能多问,只要照做就好,他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实实在在地磕下头,也说了句话,“愿您在天之灵保佑爹爹长命百岁。”

    当晚云锋被罚扎了一夜马步,那时他年纪小并不能理解生辰和生祭的区别,只知道死人才会如此祭拜,但是以后很多年里的这一天,他都会和父亲面朝北方叩拜,渐渐地他才明白,原来那个人是活着的,只是比死别还令人恐惧的是生离。

    大元国安顺十三年冬,云锋把信鸽里得密信摘出来敲开书房,“大将军,京城来信。”

    云呈祥眉头一皱,伸手接过来,他只扫了一眼就把纸条上短短的一行字看完,刹那间身体如被人钉了一根针在原地,不动不颤,面如死灰。

    云锋见他表情不对,试着问了声,“父亲,你怎么了?”

    云呈祥缓了口气,刚要说话,便急火攻心吐了一滩血,整个人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云锋大惊,“父亲。”

    “备马……我要回京。”

    这一年冬至未到,京城传来消息,皇后唐氏因疾不能医,殁。

    从边陲赶回京城的云呈祥还是来晚了,他沉如水地跪在御书房的地上,上首之人不见丝毫感伤,拿起手边的折子就扔了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命令竟然敢回京,你置朕于何地,边境三十万大军没有率领怎么办,你这是拿大元的黎民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微臣离开前,已经布置好边防,通过这十几年的努力边境严防已经是一张严密的大网,就是金国打来也断然不会踏入我们大元一步。”

    更何况金国是不会打来的,这十几年来两国贸易互通有无,还允许婚配,十分和谐。

    当今圣上慕君歌自然知道,他气的是云呈祥的态度,其实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当年一个是少年皇帝,一个少年将军,怎么这才十几年的光景,两个才刚刚三十出头的人,就仿佛苍老得不忍去看对方的脸。

    “没有战事,并不代表朕不会追究你的过失。”

    云呈祥拿出腰间上的帅印,“微臣愿意去守皇陵。”

    慕君歌蓦地皱起眉头,守皇陵?

    他的目光深邃下来,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还是故意去忽视了什么。

    对于云家,唐家,慕君歌都是心存愧疚的,可是有些话他无法问出口。

    “好,既然你想去守皇陵,朕就成全你,从今日起,大元就再也没有大将军云呈祥!”

    “谢主隆恩。”

    其实这不就是当今圣上的愿望吗?他如今做到了,收回了所有兵权。

    云呈祥磕下头,民间传闻,皇上与皇后二人鹣鲽情深,相敬如宾,哪怕是对其他嫔妃都不曾有过如此眷宠,百姓赞叹皇后真是幸福,殊不知不过是皇上惯用的制衡手段,用皇后来对抗其他世家之女,如果是真爱,为何又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微臣想去冷宫见个人,希望皇上恩准……”

    慕君歌不问也知道是谁,只是云呈祥向来不是多事的人,应该是那人另有交代,他别开眼,幽幽地叹了句,“要是三娘在,也许安然就不会走那么早,就连太子的病……”

    “皇上,人已死,请您节哀。”

    云呈祥这话不只是说唐安然已经死了,三娘就是活着,在他的心里也必须不能存在。

    他并不在意慕君歌沉冷的目光,退出御书房后,他就让小太监带着去了后宫,每走一步他都在想,安然曾经应该走过这里,从这小小的地方望天,他却只能在遥远的地方守望。

    他深吸了口气,推开冷宫的房门,并不在意满屋的灰尘,径自走进里间,冷冷地扫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女子,漠然地喊了声:“云裳,不必装了。”

    云裳拨了拨脸上的乱发,挺直背脊站起来,冷冷一笑,“你们一个个想做什么?我都落到这个地步还不让我安宁?”

    “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看看你。”

    “呵呵,看来云重紫过得不错,还记得看我这个妹妹。”

    “不,她并不是记得你,而是同情你。”

    云裳听到同情这两个字,猛地瞪大了眼睛,“我不用她同情!”

    “不用她同情的话,你如今早就死了!”云呈祥面色始终淡淡的,“正是因为同情你,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她说看到你是觉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被人欺负,自己挣扎,只是你却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没让她同情,我不稀罕!”

    “嗯,如此便最好了。”

    云呈祥站起来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径直往外走。

    云裳却奇怪地喊了声,“云呈祥你来这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云呈祥回过头朝着她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单手一抬,只见一枚银针飞快地从指尖中射出去,直扎入云裳的额头。

    他停顿在原地淡淡道:“不,我是来杀你的,既然不稀罕同情,不如早点下地狱吧。”

    当初若不是云裳的威胁,唐安然也不会给自己下毒留下病根,如今太子身子一直孱弱,连她也病毒侵体多年,终于掏空了身子大行而去。

    云呈祥本以为十几年不见云裳,她断然会悔悟当初,却不曾想依旧执迷不悟,这样的人不如杀了干净。

    云裳的印堂上扎着一枚银针,面色惨白地向后倒去……

    其实她怕死啊,哪怕那些恶鬼没日没夜地缠着她不放,她却没有那个勇气去死。

    现在终于是解脱了!

    ※※※

    皇陵前,云呈祥抱着一坛子酒坐在地上,他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石碑,仿若是他情人的脸庞。

    “安然,这一世我没娶你,就让我用余生来赎罪。”

    跪在对面的云锋朝着云呈祥磕了三个头,“父亲,儿子此去经年,请您多多保重。”

    云呈祥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去吧,你姑姑会待你如己出的。”

    这辈子,他哪也不去,只守着他心爱的人,足矣。

    ------题外话------

    所有番外几乎是按照时间顺序写的,下一个就是三娘夫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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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其实祥哥儿这结局挺伤悲的

敬畏过,也爱过。

    看完手中的信,云重紫觉得自己的肚子痛了痛,一旁的人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起来扶着她,低声道:“三娘,你要是觉得不适就回屋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呢。”

    云重紫抬起头,就撞进对面男子关切的眼睛里,他的眼眸深幽如黑潭,每每她心神不宁时,只要看见这双眼睛,就会慢慢安定下来。

    不再多说一句话,云重紫挺着大肚子,径自转身,这时芍药也跟着上来扶着她回了屋,连跪在地下的少年也没多看一眼。

    “起来吧,锋儿。”男子亲自上前把他扶起来,“你姑姑怀了身孕,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她知道自己的亲弟弟这辈子都在守皇陵,心里难免不好受。”

    云锋这才仔细地看清他姑父的摸样,不同于他父亲的沉闷和冷冽,眼前的男子嘴角总是噙着笑,让人如沐浴清风般温和。

    然而他知道,这个男子曾经单枪匹马去应战金国王上,是大元的传奇战神。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还活着。

    “姑父,我懂得。”

    慕君睿笑着点点头,正说着,“你姑姑一早就让人给你收拾好了卧房……”

    外面有人突然跳着跑进来,喊了声:“爹!我回来了。”

    慕君睿笑着冲她招手,“若琳,快来。”

    那少女一蹦三跳地到了屋子里,豆蔻少女穿着粉嫩的襦裙,垂双鬓,头上无簪珥首饰,容色婉娩,端丽脱俗,看到有个玉树临风的少年站在面前,奇怪地问:“爹,这是谁?”

    “这就是之前给你提过的云锋表哥。”

    慕君睿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女儿的表情,慕若琳先是诧异一了下,然后又扬起嘴角,两个酒窝陷进脸蛋里更显得甜美可人,她上前大方得体地自我介绍道:“早就听说表哥要来,我可是盼了好久,我是慕若琳,请多关照。”

    说着,她就伸出手,看到少年的微怔,慕若琳微晒地又收回来,乖巧地半弯下腰行礼。

    云锋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抽,只觉得这个表妹的行为有异于寻常女子,当然也许是他自己见识的女子并不多,或者从小在金国长大的女子本来就这样,反正入乡随俗,他会慢慢习惯的。

    可是云锋不知道,在往后的许多年里,这个表妹的怪行为足以把他锻炼成一颗被雷劈都不会觉得奇怪,如钢铁一般的心。

    即使掩饰的很快,慕君睿还是看出自己宝贝女儿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他这个女儿从小就与众不同些,但好在除了不被礼教束缚外,女子该有的教养她都有,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令他们担心。

    到了晚上,慕君睿把白天两个兄妹俩见面的场景给云重紫说了一番,三娘嗔怪道:“你就是太宠着她了,让人家锋儿看了笑话。”

    “总是要慢慢习惯的,让锋儿看看若琳的真本性,以后也不会大惊小怪的。”

    慕君睿听到外面丫鬟送来洗脚水,他径自出去接过来,转身走到云重紫面前蹲下,试了试水温,才给她脱了鞋袜。

    云重紫羞赧地缩了缩脚脖子,一把被慕君睿抓住,“又不是第一次给你洗,今个儿害羞什么,等你生完孩子,咱们俩再按以前那般轮流洗。”

    “现在看来你还是比较疼我的。”

    云重紫低低一笑,岁月的痕迹并未在她的脸上显露,因为大着肚子,脸上有着幸福的光晕,倒是比少女时还圆润有气质。

    “原来是和女儿吃醋呢。”

    两个人笑了一阵,慕君睿上床把云重紫搂在怀里躺在一起,“以后有锋儿陪着若琳,到不用担心她闯祸了。”

    说起这个,云重紫又感伤起来,她以前倒真不是如此,自从怀了孕,情绪就波动很大,当初怀着若琳的时候,都并未如此,她有感觉这一胎是个男孩。

    她的思绪有点飘,其实是不忍多想祥哥儿三十多岁就要孤独一世。

    云重紫莫名叹了口气,想起过往的许多种种,第一次发觉重生那年救了祥哥儿是对还是错。

    身边的人忽然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慕君睿低低道:“三娘,那是祥哥儿的决定,他不会后悔,反而会很心安,我们要尊重他。”

    云重紫垂下眼帘,每次都是这样,她不等说什么,稍稍动了什么心思,慕君睿就能察觉出来,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她有时候觉得当年那一箭穿过两个人的胸膛,血液融合在一起就是让她们血水交融,一生都不离不弃。

    她沉默了一阵,暂时的无法释怀,只能用更多的付出去疼爱祥哥儿的养子。

    云重紫道:“我想把我的医术传给锋儿,你知道咱家那丫头实在不是这个材料,天天跟芍药家的小子鬼混,轻功倒是一流了,其他的都是个半吊子,若不是人家穆尔每次都帮着她逃跑,她早就被人家打成残废了。”

    慕君睿笑起来,“有你这么个神医娘在,她怎么会残废!你想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反正总不能把左老的医术砸在自己手里。”

    云重紫点点头,又问:“那锋儿的身世,你觉得该告诉他吗?”

    “那个少年比我们想象中的坚强和沉稳,即使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的。”

    云重紫又想到当年救了慕红灿,她也幸福地过了两年,可病还是不长,后来祥哥儿把锋儿收养在身边,也算是个寄托,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从头算对了结局,她确实不该后悔救了这些人的命,也许遗憾才是一种美。

    她突然翻起身,扒开慕君睿的衣裳,轻轻摸了摸他胸前的伤口,“你说说你,就是不想让我把你这疤痕给去掉了,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慕君睿的呼吸微窒,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捏了捏,“不要调皮,你摸我的伤口,我可也要摸你的。”

    两个人一起在床上一滚,慕君睿小心翼翼地护着云重紫的肚子,单手钻进她的中衣里,手指轻抚过她高耸的云端,然后才慢慢摩挲着她与自己正好相反大小一样的伤口。

    他低低道:“其实那人当年是有心放走咱们的。”

    云重紫被慕君睿的手指撩拨地粗喘了两口气,似乎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三娘。”

    慕君睿突然唤了声,云重紫懒懒地应道:“嗯?”

    “其实……”

    “没有什么其实。”

    云重紫一口堵住慕君睿的话头,两个人生活了十几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自从那一年两个人受了重伤,被左良子足足救了几个月才好起来,当时左良子直跳脚骂人,“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你们死,但也绝对不让你们这辈子好过!这箭矢若是再差一点点,你俩就归西了!他就是个变态啊!怎么能把箭射的这么分毫不差!变态变态死变态!”

    慕君睿无语地笑笑,“我是问如果当年……”

    “没有什么如果的。”

    云重紫不等慕君睿还问,一翻身用嘴吻住他的冰唇,舌尖不停地在他的嘴中挑逗,直到他已经气喘吁吁起来,她才离开,“这就是答案,没有那么多如果可是其实。正如你所说,有些人就那命了。”

    她一摊手,“你赢了郡王大人,我就不该为祥哥儿的事担忧,省得你觉得我后悔了什么。”

    慕君睿奸诈地笑了,凑到她耳边道:“那既然你挑起火来,是不是应该负责浇灭啊?”

    说完,他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为她服务脱衣服了。

    云重紫大叫:“喂喂,我大肚子呢。”

    “都八个月了,不碍事的,你是神医的徒弟,小神医,肯定没问题的。”

    心灵相通如慕君睿与云重紫,她是知道自己的男人要问的那句话是什么的。

    他想问,当年有没有后悔放弃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

    云重紫只是笑而不答,对那个男人,她敬畏过,惧怕过,也爱过,但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

    人一生也许会爱上许多人,但只有一个人是适合自己的,她不后悔,只是遗憾他的不曾释怀。

    慕君睿埋在云重紫身上,叹了声:“三娘,等这一胎后,我们补办个婚礼吧,也捎封信给二老让他们回来看看。”

    云重紫呻吟地应了声……

    屋子里很快传来暧昧的声音,躲在墙角的少女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还以为能知道一些关于新来表哥的八卦呢,可是俩人亲热上了。

    可是当年的那个“他”是谁?

    慕若琳推了一把身边的少年,“木头,你爹娘睡了吗?”

    叫木头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慕若琳想了想也不再说什么,到了第二天,天天追着芍药问当年的往事。

    “芍药姨,你就告诉我嘛,那个他……到底是谁啊?”

    芍药只说不知道,她就去折磨阿甲大叔,最后两个人行房事的时候,她也偷偷藏在床底下突然钻出脑袋,嬉皮笑脸地问,“到底是谁啊?”

    可还是没人告诉慕若琳,后来她经常听墙角,终于从云锋那里得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原来当年父母还有一段传奇的经历。

    慕若琳十分好奇自己如此优秀的父亲,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情敌,于是她趁着云重紫分娩的当天,家里忙成一团,她甩掉芍药家的木头,独自一人翻了金国的皇城墙。

    她看到了他……

    那个孤独的背影,苍白地站在那里……

    【未完待续】

    ------题外话------

    最后一个关安哲的番外,我若是不更新在文里,我会把邮箱公布出来,大家把订阅的截图发给我,我一定会发给各位的。

    没看过老文的,欢迎去去看一下《重生窈窕庶女》,(*^__^*)嘻嘻……

    推荐好基友的首推新文《重生天才寡妇》

    简介:

    再次醒来,她穿越成了克命寡妇!

    出身富贵,却也因富贵而被人步步算计。

    生母不在,继母不爱,

    亲戚又各怀鬼胎,至于唯一宠爱她的父亲却又…

    总之一个比一个难缠,既然好人难做,那她就顺心而行,为了活下去,谁也休想害她分毫!

    将她扫地出门又如何?

    能赚钱养家才是王道,最美不过真金白银!

    谈感情?很伤钱的!

    求爱?可算命的说她命太硬,不宜婚嫁…

    什么?不信?那要试试看吗?

001 为悍正名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李朝朝想这个孩子和自己的缘分要尽了。

    眼前一如既往的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但依旧熟门熟路摸到墙边,枯瘦干裂的手在一排字迹上用力挖下一横,刚结疤的指尖又冒出腥红的血,十指连心,却感觉不到一点痛。

    她摸了摸上面的计数,关在这里已经七十八天,仿佛如死人一样被遗忘。

    那些妒恨她的人,应该早就巴不得她就此死在这个充满恶臭的牢房里,这样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她的钱,睡她的夫,高枕无忧地活下去。

    她不惊不怒地冷冷笑着,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做人怎能太傻太天真。

    恰此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传来沉重的铁锁开启,链子哗啦啦地落地,有人喊话:“蓝李氏,你可以走了!”

    狱吏粗声粗气地喝了一声,见牢房里关着的小妇人没有反应,不由恼了,推开门探头走进去,骂骂咧咧地吼道:“你个瞎婆娘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本大爷说话吗?皇上已经赦免武乡侯府之罪,你们侯府里能使银子出去的许早之前就走光了,就剩下你和那谁了……快点走,今个儿可是你夫君迎新夫人的大喜日子啊……哈哈哈……”

    李朝朝怔了怔,脑袋偏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当然,如果她还能看见的话,确实很想看看狱吏此时张狂的表情。

    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狱吏一人突兀的笑着,没有共鸣的嘲讽让他有些尴尬,那男人渐渐收小了声音,他不甘心地想梗起脖子再骂几句这个瞎了眼的女人。

    谁不知道牢房不分男女,狱吏全是男子,看管女牢是最吃香的差事,凡是进来的女子,只要有些姿色都会成为他们“棍”下之人,可眼前的蓝李氏就是个例外,不仅双眼瞎盲,又浑身充满戾悍,根本是块难啃的骨头,别说碰一根指头,就是看一眼都觉得份外恶心。

    狱吏一抬头,就对上李朝朝那双被割翻了肉的眼皮,当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了这么狠的手,活生生刺瞎了她的眼。

    被人骂了一通,李朝朝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狱吏就在那笑中感觉到骨缝里刮进一道阴凉的风,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想要骂的话也憋回了肚子里,可是又心有不甘被一个瞎了眼的婆娘低看了自己,只能愤愤地嘀咕两句:“别磨磨蹭蹭的,快走!”

    狱吏在前面带路,李朝朝不发一言地跟在后面,那男人想到刚才自己被一个婆娘吓怔住了,觉得心有不甘,看到走廊里的木棍想了一招,他疾走了几步,拿起木棍蹲在一旁,静等着李朝朝走上前来。

    听到前面的动静,李朝朝很想翻个白眼表示无语,可是眼珠子早就被她夫君的小妾一剪刀割瞎了,此时确实无法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只能若无其事地迈过狱吏设下的绊子继续往前走。

    她眼睛看不见,但心可不瞎。

    狱吏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从自己前面走过去的女人,不由张大了嘴巴,她到底是真瞎还是假装的?

    走在前面的李朝朝忽然回过头来,嘴角的弧度更深,他却看出她想说的话是“幼稚”二字。

    如果她可以看见,指不定眼里又是怎样的嘲讽。

    狱吏闹了个没趣,心道和一个瞎子计较什么,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他闷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发现身后的人又不动了。

    他顺着李朝朝的“目光”看去,就听见不远处的牢房里,有人扬鞭怒喝:“妈的!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老子可就拿鞭子抽你了!”

    蹲在角落里邋遢不堪的男子哼了声,“我就不走,他们一定会来接我的!”

    “他妈的!老子还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那狱吏也是真怒了,对着角落里的男子扬起鞭子狠狠抽下去,“老子早就告诉你了,你们侯府的人早一个月前就走光了,他们根本是不管你的死活,你还偏不信,当真以为你们一家和睦呢?他们要是想救你早来了,现在上面有令蓝家所有人都必须放出监牢。我可告诉你,赶紧滚,马上就过年了,我们几个牢头还等着安心在家呆着呢,谁他妈的来这看你们……滚滚滚!”

    狱吏边骂边抽,角落里的男子也不躲闪,坚挺地忍下痛,只一口咬定家里人会来接他的,捂着头嘶吼着:“我不信,我不信!”

    他至亲至爱的家人怎么可能会弃他不顾!

    狱吏朝他身上又啐了口,再次高高扬起鞭子,可是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狱吏惊诧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着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双翻了肉皮的眼珠子,吓得连连后退,“哪里来的丑妇!”

    李朝朝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径自走到角落里缓缓蹲下,连遍体鳞伤的男子也奇怪地抬起头,就见对面走来一个女子朝他伸出手来,“我带你走。”

    女子一靠近,恶臭的牢房里突然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散开,这味道起初不易被人察觉,仿若心境中本就存在的一抹苦涩,然而一旦细品起来,那最初的薄苦之后,就又是另一种百转回肠的甘香。

    蓝翎羽在这先苦后甜的香气中泛起酸涩之感,不确认地问:“你是……”

    跟在李朝朝后面的狱吏也乐得她把这个榆木疙瘩带走,解答道:“她是你大哥家的嫂嫂。”

    李朝朝自嘲地笑起来,也不反驳狱吏的话,只是精准地抓住男子的胳膊拽了拽,“走吧。”

    蓝翎羽从来没见过女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坚定地让人无法拒绝,他甚至在她的笑容中感觉到自卑,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眼前的女子是个瞎子,却仿佛能看透所有人不堪的内心。

    出了牢房,蓝翎羽才回过神来,冲着眼前的李朝朝作揖,“谢谢嫂嫂了。”

    他不是不想离开监狱,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人会抛弃自己,既然这个素未谋面的嫂嫂搭了把手,他是真心感激不尽的。

    李朝朝深吸了口气,才开口说道:“不必,谢字没意义,我带你走只不过是让你领我去小金鱼胡同,如此我们便两清了。”

    话说得太直白就会伤人,李朝朝的冷漠让蓝翎羽面上有些讪讪,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他也是无家可去。

    大元的京都永康城上空阴沉的可怕,随时都会下雪的样子。

    蓝翎羽把身上的那条深蓝色的丝绦解下来放在李朝朝手中,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深一浅地走在雪地里,一路无话。

    只是蓝翎羽会偶尔回过头偷偷去看两眼身后的女子。

    虽然之前二伯家一直在外地经商,不曾与她见过面,但大哥家这个李氏,他却略有耳闻。

    李氏是继室,进家门后不久二伯意外而去,她挑起整个家的重任,亲自调配香料经营,在江南颇有盛名。

    女子经商抛头露面,已是让人唏嘘不守妇道,然而她治理后宅更是泼悍狠毒,与婆母争权,恶斗姨娘,甚至毒害大哥的子嗣。

    蓝翎羽把李朝朝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腊月天里她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加厚长袍,长袍是男式的,又宽又大,穿在她身上并不合身,下摆长长地托在地上,连鞋子都看不见,冷风顺着袖口鼓鼓地吹着,让她单薄的身子更显瘦小。

    除了眼珠被刺瞎让人觉得可怖外,她的五官还算精致,如果她还能看见,不知道那双眼睛又是怎样的风华?从她的脸上蓝翎羽看不出任何喜怒,更没有悍戾的神情,他实在无法把眼前的女子和传闻中的恶毒联系在一起。

    蓝翎羽眼中的李朝朝是弱不禁风的,怕是一阵风吹来都会刮走了,飘渺的令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的气息,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不开口,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金鱼胡同就在京郊不远,走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到,没到胡同里就听见爆竹声声,锣鼓喧天,李朝朝想还真是热闹非凡,她和蓝翎羽站定在大门外,围观喜事的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今日娶亲这户人家是谁啊?这么大的阵仗!”

    “就是前阵子被贬为庶民的武乡侯府的二房。”

    知情的人开始八卦这家人的祖宗十八代,李朝朝听得津津有味。

    “这二房不过是人家老太太过继来的儿子,他们在江南经商香粉很是有名,宫里的娘娘都用他们家的胭脂呐,这次不过是被牵连了。”

    “听说这次娶的是国舅爷家的千金,两家人生意有往来,还是宫里的娘娘保的媒。”

    正说着话,远处高头大马的迎亲队伍已经回来了。

    有人一指,“看,那就是蓝家大公子。”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马上公子身穿红色新郎服,身后是八人抬的喜轿,满满的财礼嫁妆排了整整一条街,让人见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有嫁了人的小妇人咂舌:“嫁给这样富贵的人家,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与这喜庆的气氛十分不和谐。

    “这富贵可都是他们家的媳妇挣来的!”

    众人循着声音回过头来,就见一个浑身邋遢的男子满脸不屑。

    有人大声反驳道:“他家那个悍妇早该下堂了,娶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才是,还不许人家再娶贤妻!”

    蓝翎羽想要继续反驳,身旁的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

    李朝朝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丝绦系在眼睛上,遮住那处丑陋的疤痕,风一吹深蓝色的丝绦在空中荡了荡,她的声音总是轻飘飘的。

    “小叔,他们说得没错的,我确实是个悍妇,今日我李朝朝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实了这个恶名!”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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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景:大元,同另一篇《重生窈窕庶女》一样,这篇文会出现慕家和云家的后代,没看过的亲也不用担心,因为这完全是一个新的故事。

    当然我更欢迎你们去看之前的文,(*^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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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一纸休夫

    新婚人家门前,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说话的女子,正不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她蒙起双眼往前走,走到大门口的一对新人被挡住去路,不得不停下脚步。

    女子一身灰色加厚长袍,枯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脊梁笔直地挺着,仿佛任何风吹雨打都无法令她弯下腰杆,她背对着大家,众人看不见她此时的容颜,忽然听见新郎厉声地质问:“李氏,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李朝朝抬起下巴,傲然一笑,“夫君抬小妾进门,我这个做正室的自然要来讨一杯喜酒呀。”

    这时人们才看到她的长相,尖瘦的瓜子脸有一张薄唇轻抿,脸上如她罩袍一样灰蒙蒙的,明明看不见她的双眸,却能感受到蒙在丝绦下的眼散发出的冷意。

    “你犯了七出之条,早已被下堂了,休要在这里胡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新郎感觉到身边的美娇娘瑟瑟发抖,不由紧了紧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李朝朝听到那句“下堂”,心中冷意大盛,步步紧逼向那对新人,戟指怒问:“夫君难道不知道七出三不去吗?不说我娘家无所依靠,公公病逝我服丧三年,你家做生意赔掉全部家当是谁接起重任,素手调香经商,不然夫君又哪里来的十里红妆迎娶你身边的这位小妾呢?”

    新娘听了李朝朝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揭开自己的红盖头,大骂:“哪里来的悍妇在这撒泼!谁说我是小妾!他是我的夫君,我是明媒正娶来的,你没听到你已经被下堂了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敢出来丢人显眼!”

    李朝朝听到女子的骂声忽地仰天长笑,那声音充满戾气如同夜枭惊悚,声音盖过喧天的锣鼓,尖锐得传过来,只想让人捂住双耳。

    “我既然被下堂,那拿出休书来吧?”李朝朝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悠哉哉地坐在门槛上,嘲讽地笑道:“我一日没见到休书,你就只能是小妾,进了门要叫我一声姐姐。你是夫君抬进来的第九房,算起来也是九姨娘了。既然要进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有几句话要嘱咐你才是。”

    新娘上前迈了一步就要破口大骂,“你……你你……”

    李朝朝像是听到了什么嫌恶的声音,眉间一耸,抬腿就踹向对面女子的小腿,“放肆!正妻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妾插嘴,还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既然如此没规矩,就跪下听着罢。”

    众人看见李朝朝如此狠戾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女子真是彪悍。

    谁也没想到李朝朝突如其来的动作,新娘腿上一痛,噗通一声被踹倒在地,跪在了李朝朝面前,痛得她眼泪都挤了出来。

    新郎心疼地连忙扶她站起来,“娘子,你不要紧吧。”

    他怒指向一旁的下人,“都傻了吗?还不把这贱人打出去!”

    李朝朝仿若未闻,反正她也看不见,就是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也不会起任何波澜,只有深深的厌恶。

    她不惊不恐地笑了笑,“夫君你急什么,是怕我把你的丑事当众说出来?让邻里乡亲地看到夫君这京城商贾大户暴打发妻,不说传得人人皆知,就是被宫里的娘娘知道,脸上也不好看吧,更何况我现在还是正妻!”

    新郎一听真就不敢乱来了,他素来知道李朝朝的手段,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九姨娘,有些话我今个儿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夫君这个人啊,有些怪癖,像是睡觉不洗脚,拉屎不擦屁股,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

    李朝朝一手支着头,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抑扬顿挫的声音故意顿了顿。

    不只众人都屏住呼吸期待李朝朝接下来的话,就连新娘也蹙起眉头看着她。

    她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懒洋洋道:“夫君他啊……那方面不行……真是可惜你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这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实在太好笑了。

    李朝朝说得一本正经,倒是其他人听了哄然大笑,男人们一脸嘲讽地看着新郎,就连女子听了也低着头,为如花似玉的新娘暗暗不值,更不要说那一对新人黑白交错的脸。

    人群中唯有一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门槛上孤零零坐着的女子,她身单力薄,承受着所有的唾骂和不耻,不惜与那些抛弃她的人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只为高傲地活着。

    新郎看着李朝朝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他冲着门里的家丁使了个阴狠的眼神,敢在他的地盘胡说八道,李朝朝非死不可!

    自从瞎了以后,李朝朝的耳聪变得比常人灵敏,听到后面渐近的脚步声,暗暗叹了口气,和自己同床异梦多年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渣,她实在太了解不过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李朝朝身后窜出来的人影,一直盯着她看的蓝翎羽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可是还是晚了。

    那家丁收到主子的指示,朝着门槛上坐着的女子后背狠狠地踢了一脚,在众人的尖叫中,李朝朝笨重的身子圆润地滚下阶梯,立即头破血流。

    蓝翎羽拨开众人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地上的李朝朝,急切地问:“嫂嫂,你没事吧?”

    血迅速染红了李朝朝身下的白雪,那是一个生命在流逝,她灰蒙蒙的脸色刹那苍白如纸,可是笑容依旧不变。

    她笑起来,低低地笑个不停,听得人毛骨悚然。

    众人在风中瑟瑟发抖,那李氏这么笑着,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蓝翎羽看到李朝朝身下触目惊心的血,立即明白了什么,周遭的人也在议论:她的孩子踹没了。

    他不敢轻易放下她,满目通红地瞪着对面的男子,“你还有没有人性,连自己的孩子都下此狠手!”

    新郎定睛一看骂自己的人,嗤笑了声,奚落道:“原来是咱们被废的世子爷啊。蓝翎羽,比起这个下堂妇,你被自己亲人抛弃才更是可怜,现在怕是连家门都进不去吧,居然还替别人瞎操心,真是病的不轻!赶快滚,别在这碍着我的眼!”

    这才有人认出来抱着李氏的男子正是武乡侯的嫡子,曾经是堂堂世子爷,却被自己的庶弟夺去了爵位,现在居然落得蓬头垢面让人唏嘘。

    蓝翎羽被戳到软肋,痛得整个心都狠狠一抽,忽然有只手扯了扯他,怀里的女子虚弱道:“小叔,我有所不便,麻烦你帮我写点东西。”

    李朝朝撩起长袍,撕下一块中衣上的白布,也不管蓝翎羽答不答应,拿着他的手指就地蘸着身下的血渍,她口述道:“外子蓝滕安与我夫妻七年,不仁不义不举不为,害我背负恶名,害我腹中胎儿,今日我李朝朝当众休夫,斩断夫妻之份,老死不相往来。”

    凄厉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彻整个阴鹜的天际,所有人满目震惊地看着那女子强撑着站起来。

    李朝朝忍着腹中剧痛一步步走上前,扬起手中的血书一把扔在新娘子的脸上,大笑一声:“这破鞋老娘不要了,你捡去玩吧!”

    ------题外话------

    看简介大家也知道啦,是两个人一起重生的……前戏难免长一些。捂脸……万事开头难,大家稍安勿躁。

    公众章节,如无意外,每日早上八点更新,绝无断更,坑品杠杠的!

    PS。七出是:“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恶疾”“口舌”“窃盗”。

    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003 兔死狐悲

    即使走得远了,身后的人们也能听到李朝朝猖狂嚣张的笑声,淹没了那对新人所有的咒骂。

    可是那女子根本不在乎,腹中的血还没流尽,顺着她的脚印蜿蜒而去,她的背脊由始至终就没弯折过一下,依旧笔直挺着。

    那一路流淌着还热乎的鲜血,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反射出刺眼的红光,落进眼底份外触目惊心,所有人都在想,也许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悍戾,这是她的做人态度,有些人有些事逼着她不得不如此。

    “嫂嫂,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李朝朝没让蓝翎羽搀扶,她强忍着身体的痛,心里的苦,缓慢地走着,“不必了。”

    她脚步稍顿,问了句:“前面是不是有片梅林?”

    蓝翎羽心里诧异连连,不由又看向她的双眸,就是没有这条丝绦,她的眼睛也确实是瞎的,可是她比谁都活得明白。

    他点点头,“是梅林。”

    仿佛感受到蓝翎羽的审视,李朝朝在一颗梅树下停了脚步,“那你可以走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肚子里的血像是开了闸似的流个不停,这刚成型的孩子仿佛知道是被她所害,这样的绞痛是在索她的命呢。

    李朝朝捂着肚子靠在树杆上,虚弱的身体缓缓跌进雪地里,她何尝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在后宅里斗了这么多年,那些姨娘小妾没少给她饭菜里下药,就是防得跟铁皮桶似的,也不免吃进去一星半点。

    现在终于以偿所愿,却不是时候了。

    这孩子投错了肚子,家不幸,父不慈,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只会是个悲剧,不如早点归去,反正她也活不久了。

    蓝翎羽看到李朝朝脸颊又苍白了几分,急切的喊她,“嫂嫂……”

    “别喊我嫂嫂,蓝滕安已被我下堂了。今日的事咱们算是两清,你快些走吧,被人看到你与我这么个悍妇在一起,会辱了你的名声。”

    蓝翎羽苦笑一声,“我这样无家可归的人,还要那名声做什么。”

    李朝朝灰色袍子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他不放心地蹲在她身边,“咱们去看大夫吧,你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

    “别浪费力气了。这孩子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与其生下来受苦不如换个人家去投胎。”

    蓝翎羽想不到李朝朝会说出这番话,震惊地哑口无言,难道说她方才是故意受了那一脚?

    他毕竟是诗礼大家教出来的嫡子,有的只是四纲五常的大道理,猛地听到她惊世骇俗的理论,还真是找不出一点反驳的话。

    李朝朝见他不说话,冷冷道:“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实在悍戾阴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害,可是我的话哪里不对吗?若我执意把孩子生下来,不仅父亲不疼祖母不爱,还会有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为了一己私欲你争我斗,她如何能安稳地过一辈子了?还是说也要像我一样,为了生存再背上恶名!”

    她的话是没错,就是委实太心狠了。

    蓝翎羽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家,他不就是悲剧的最好证明嘛!

    他漠然地垂下眼睫,明知道李朝朝看不到,但还是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哀伤。

    沉默了一阵,蓝翎羽忽然问:“若是重新来过,你还会这么做吗?”

    重活一世吗?

    李朝朝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穿越女,这辈子活得已经很窝囊了,千万别再重来一遍。

    她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男子,笑容里尽是讽刺,“勿要问我,你先瞧瞧自己,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蓝翎羽被猛地揭开伤疤,顿时恼羞成怒,一股火冒出来喝道:“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李朝朝冷笑,“你连这一世都还没活明白,再重新来过又有什么用。”

    蓝翎羽被噎得哑口无言,颓败地坐在雪地里不说话,谁知李朝朝突然凑上前来,一把捧起他的脸。

    他不由大惊:“你想干什么?”

    “让我摸摸你的脸,我总要知道自己最终和什么人死在一起,我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只怕是无缘再见了。”

    蓝翎羽被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近在咫尺的女子身上带了一股特殊的香气,她粗粝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慢慢游走着,先摸在自己的眉骨上,然后顺着鼻梁一路向下……

    有风吹过,深蓝色的丝绦和她的发丝随风荡起来,她苍白的面颊上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冷漠,那是不带任何情感的触碰,可是他的心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中倏然收紧,仿佛是一片雪花落在心尖上,凉凉的氤氲开来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李朝朝摸着蓝翎羽的脸,感受到他冷硬的线条,笔挺的鼻子,下巴上的胡渣……在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轮廓,然后笑了笑:“可惜了你这么好的面皮,却落了如此不堪的下场。”

    蓝翎羽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

    一口气说完后,李朝朝已再无力气,颓然地向后倒去,蓝翎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的下半衣袍已经冻成了血疙瘩,他心中大惊,已经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李朝朝瘫软在蓝翎羽的怀里,声音轻飘飘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权利笑你,我李朝朝争了一辈子,斗了一世,到头来还不是个失败者,落得如此凄凉。若真有来世,我倒不想样样拔尖出头,只想平安顺遂地过一生,可是谁若犯我,我还是会犯贱,与其窝囊地被人欺辱,还不如狠毒地有尊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蓝翎羽惊慌道:“不要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我……太累……”

    怀里的女子话没说完,缓缓闭上眼,微一偏头,一朵梅花瓣随着她的手臂无声地垂落下来。

    蓝翎羽不忍低头去看,仰起脖子望着雪花飘散的天空,心里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李朝朝是死了,可她的话却句句诛心。

    蓝翎羽静静地抱着李朝朝的尸体回顾自己的这一生,发现最恨的不是待自己冷漠如冰的父亲,不是抢夺了世子位的庶弟,不是那群不安分的后宅女人,亦不是那个溺杀自己的继母。

    他最恨的是那个弱懦愚蠢的自己。

    若他再刚强一些,歹毒一些,不去轻信了那些人,怎会由着他们摆布,让他们如饿狼一般瓜分自己的所有。

    满腔仇恨突然化作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一摊鲜血喷在胸前的衣襟上,与李朝朝身下血水融合在一起。

    天空飘着密集的鹅毛大雪,粉饰了过去的纷繁种种,掩埋住地上的不相干的一对男女,蓝翎羽意识开始恍惚起来,耳边回荡起李朝朝的话:与其窝囊地被人欺辱,还不如狠毒地有尊严……

    若是能重活一生,再不与人为善,他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嫡报仇!

    ------题外话------

    这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俩人终于一起shi了,然后下一辈子我娶你当媳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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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再次狗血

    有人在哭,那声音一听就是在作假。

    李朝朝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啼哭,可是她身为庶女,姨娘早亡,娘家没落也无依靠,后来她成为大姐夫的继室,既当后母又做主母,还要抛头露面做生意,然而就是这样也没能捂热那些人的心,他们只记得她的狠,她的悍。

    她背负了一世的悍名,哪有什么人给自己殓葬,不过死了也好,早死早托生。

    没完没了的哭声让李朝朝厌恶不已,她以为自己的魂魄就在这屋里凝聚着不散,心道这些人实在太没敬业精神了,收了钱哭丧就该像那么回事才是。

    正想着,她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掐,李朝朝疼得倒抽了口冷气,猛地睁开眼,在看到一地纸钱后,随即一愣,居然有痛觉,难道自己诈尸了?继而又狂喜起来,她的眼睛能看见了!

    “五姑娘,您还好吧?”

    李朝朝纳罕之间,就听到身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察觉出事情的诡异,转过头去,跪在身边的丫鬟春晓扯了扯她的袖子,“五姑娘,您方才哭昏过去了,奴婢情急之下才动手掐您,不然旁边的人瞧见该多不好。”

    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李朝朝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看着堂中央有个大大的奠字,还有满屋子哭丧的人,这个画面她经历过,这些统统不是为了她,而是那年冬天嫡母曹氏生养的初娘子死了。

    李朝朝意识到自己重生了,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只觉得人生要再次狗血。

    春晓瞧着李朝朝傻呆呆的目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您瞧瞧自己哭成什么样了,还是先去后院休息一下吧。”

    这话甚是耳熟,李朝朝立即想起上一世春晓也说过同样的话,她确实在初娘子的灵堂上哭晕过去,然后春晓扶她去后院的暖阁休息,结果被蓝滕安看到她没穿外衣,才会嫁给他。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事先串通好的,春晓被人授意才会如此。虽然为了讨好嫡母,就是没有这事她也会答应给蓝家当继室,但并不代表允许别人把她当傻子一样陷害。

    李朝朝故作打了个寒噤,气若无声地说道:“外面风大,我刚哭过一阵身子正发冷,你去衣裳包袱里把大氅拿来。”

    春晓想了想答应下来,但还是不忘嘱咐:“五姑娘可别乱跑,今日来的男客可多,让人冲撞了您可有损名声。”

    这话听着像是为李朝朝着想,但半点敬重也无,灵堂上只有李朝朝这么个娘家人,那些嫡姐庶姐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李朝朝此时还不想和春晓多做计较,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以她在娘家的做派,确实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走了,李朝朝还跪在灵堂里,记得上辈子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她才三岁,五岁那年姨娘死了,嫡母曹氏把她收养在身边,她深知庶女的艰难才会选择委曲求全,刻意奉承,嫁人后她的狠戾泼悍,只为了不输给任何人。

    她这种人是该下地狱的,可是老天居然又让自己重生回到十三岁,难道是觉得她上辈子活得太窝囊,所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李朝朝想既然没死成,那就得好好活,还要活得好,许多事从前不计较,算她犯贱,可是再活一世,这些事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随意被人拿捏的李朝朝了。

    春晓走进来看到李朝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心里不由有些得意,她把旧色灰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绕到前面系带子,“五姑娘,她们都走了,咱们也去后院休息下吧。”

    李朝朝面露哀戚地点点头,自己支着身子站起来,春晓站在一旁也不扶着,她眉头一皱,哎哟一声歪在她的身上。

    “我……我跪太久,不能走了。”李朝朝无辜地看着春晓,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春晓你可别去告诉母亲,让她知道我为大姐姐跪了几个时辰伤了身子,又该给她难过了。”

    这话春晓自然不会去说,可是她完不成大夫人的任务就会受罚,若要是说了,大夫人只会表扬五姑娘和初娘子姐妹情深,她还是会讨个没趣。

    李朝朝哭丧着脸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春晓曾是大夫人曹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李朝朝被分了自己的院子后,就被曹氏派给她当大丫鬟伺候着。

    她想了想,咬牙下了个决定,背对着李朝朝弯下腰拍了拍大腿,“五姑娘,那就由奴婢背着五姑娘好了。”

    春晓比李朝朝年长几岁,腰粗臀圆,个子也高,背着李朝朝自然不成问题,为了把她送到后院去,也只能先忍一忍了。

    李朝朝在春晓后面冷冷一笑,慢慢站起来,笑道:“春晓,辛苦你了。”

    说是辛苦,李朝朝一点也不客气,跳上春晓的后背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春晓踉跄一下差点跌倒,咬着牙才强撑起身子往外走,她没想到李朝朝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居然还是有些重。

    李朝朝看出春晓还想把她往蓝滕安的房间里带,心道这臭丫头非逼着老娘出手才肯罢休。

    在路过花园的梅林时,她忽然道:“春晓你放我下来,大姐最喜欢的梅花开了,我要为她折几支随棺椁一起葬了。”

    春晓涨红了脸,愤恨地腹诽: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时辰。

    她没好气地哼了哼,“人都死了,折了也看不见!”

    李朝朝沉下声音,“春晓你说什么,让是被母亲听见还不仔细你的皮。”

    春晓自觉说错了话,她也是心里着急,可是话柄都被李朝朝拿住了,也不得不妥协,“好好好,我的五姑娘,奴婢替你折几支来。”

    她只好乖乖地背着李朝朝去折梅花。

    这片梅林确实是初娘子生前最喜欢的,她死后没几日刚巧开花,府里忙得也没功夫去打扫梅林里的雪。

    李朝朝一通乱指挥,春晓在雪地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向西,很快裤腿就湿得透透的,风一吹来浑身发抖,上下牙直打颤。

    她只装作不知道,目光冷漠如冰,却不知角落里有人正笑着梅林深处的人影……

    ------题外话------

    没留言,没收藏……TAT你们不爱我!

005 毒舌娘子

    瞎过一场的人,耳朵比常人灵敏许多,李朝朝听到风声里有一丝异样,偏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看着梅林外的一处假山,若真是有人看见,倒是个麻烦。

    她拍了拍身下的人,冷漠道:“春晓,这些梅花已经够用了,我们走吧。”

    春晓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听到可以去歇息,也顾不得浑身发抖,背着李朝朝就往后院跑去。

    大夫人已经事先交代过,只要她把五姑娘带到后院大姑爷的房里,再花言巧语骗里她脱了外衣躺上床,她借故拿衣裳包袱去传话,让大姑爷看到五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一切就全部齐活。

    到那时,就是五姑娘不想嫁给大姑爷当继室,为了保全名声也不得违抗大夫人的意思。

    这年头未出阁的女子哪个不在乎名声。

    说来也怪,初娘子自从嫁人后,甚少带大姑爷回门,别说她这个做下人的没看过蓝家大少爷长了什么摸样,怕是连五姑娘都没见过呢。

    倒也不是蓝家人不讲礼数,实在是他们瞧不上媳妇娘家的门第,虽说李家在镇江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世家,可是和蓝家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说李家如今日渐没落,镇江蓝家这一支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又是侯门旁系,但他家老夫人毕竟是京城里武乡侯之母,而蓝家二老爷也是她的过继儿子,怎么论都是直系亲属。

    春晓事先早就确认过一次房门,走得路线都避让着人,今日家里有丧,客人和丫鬟都在前面忙碌,甚少有人去后院,她只要想到大夫人许给自己的好处,背着李朝朝也不觉得沉了,一路健步如飞地到了房间推门走进去。

    本来预计着是让五姑娘湿了鞋袜,所以房间里没有火盆,进了阴凉的屋子,春晓不由打了个哆嗦,“五……五姑娘……”

    “春晓,瞧你浑身都湿了,还是先换下湿衣服,上床盖着被子暖和暖和吧。”

    李朝朝不等春晓说完,推着她上了床,又利落地给她脱了鞋袜。

    春晓本想拒绝,可是一钻进被窝里就觉得浑身舒畅不想出去了。

    李朝朝又道:“你在这处躺着,我去把衣裳包袱拿过来。”

    春晓愣了下,忽然意识到明明应该是五姑娘躺在床上,她出去拿包袱才对啊?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春晓察觉出不对劲,猛地回过神来,“不,我怎么可以让姑娘为我跑腿,更何况你的腿……”

    李朝朝笑吟吟地眨眨眼,“我不过就是腿麻了,歇息一下就好了,你瞧我能跑能跳的,再说你衣裳都湿了怎么伺候我,我一向待你如姐妹,你就不要客气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不告诉母亲,她自然不会责怪你逾越的。”

    她一番话堵住了春晓想要说话的嘴,然后抱起她脱下的湿裤子和鞋袜,走到门口打开门窗,理所当然道:“总不好让人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打开门窗别人远远地瞧见你在床上,自然不会进来辱了你的名声。”

    门窗大敞,冷风穿堂而过,春晓盖着被子都觉得冷,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刚要去喊住李朝朝,可是一眨眼人就没了。

    跑出门外的李朝朝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扔了手中的湿衣裳,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一会儿那人就会回到房中,待看到床上的人居然是个丫鬟,不知道又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李朝朝面无表情地走远,其实她可以用更残忍的手段去收拾春晓,可是死过一次就觉悟许多,春晓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丫鬟,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她背后的人,更何况她刚刚醒来,还没计划好这条重生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才能活出新意来。

    又穿过梅林,李朝朝不由想起穿越前世的一句话,人眼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忽然间,冷意突然从天而降,一团雪水顺着脖子蔓延进后背。

    李朝朝打了个激灵,眯着眼抬头去看,一双点墨如漆的黑眸,猛地砸进她的眼底,让人呼吸不由一紧,好一张引人犯罪的面皮!

    男子坐在梅树枝杈上,一只手搭在支起的大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他穿了身湖蓝色云翔暗纹劲装,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宽边丝绦,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只披了件狐狸毛的大麾,乌黑的头发束只简单地扎着,有几缕散落在胸前迎风飞舞。

    他的双眼中与她对视那刹那,有抹星光忽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男子拢了拢大麾,纵身一跃,落在李朝朝的眼前,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用独具魅力的嗓音,低沉道,“你可真坏。”

    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顶着张祸水的脸就算了,还敢在她面前卖弄风骚。

    李朝朝下意识皱了皱眉,原来他一直在后面盯梢,应该是发现自己折腾春晓,才会这么说,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不曾在蓝家见过这样的亲朋。

    不过就算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坏心眼又如何,随他满大街去喊,也要看有没有人相信才是,李朝朝不想知道这人是谁,暂时忍下他扔雪球的挑衅,转身就走。

    那男子一怔,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魅力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直接被无视了。

    他暗暗心想,女子不是比较喜欢风流倜傥的男子吗?还是说她其实是个重口味?

    男子郁结,但也不气恼,紧跟几步凑上前,“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李朝朝看出这男子是打定主意要纠缠自己了,终于不爽地停下脚步,偏过头把他从上到下,挑剔又嫌弃地扫视几遍,冷笑着毒舌:“哪里来的骚包小倌,竟敢在这撒野。”

    男子方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听到对方嘴里的“小倌”二字,脸色红了又黑,她居然说自己是做勾栏行当的小倌!难道他看起来像是出去卖身的?

    虽然他确实意图勾引她,来个一见钟情什么的……可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眼睛明明能看见了,还不如瞎了让人觉得省心!

    她心狠就算了,舌头也毒辣!

006 太重口味

    男子身披冬日的暖阳,明亮至美的气息渡上一层金色光晕,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柔化了他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

    他向李朝朝逼近了几步,微蹙的双眉下是一双勾人摄魄的丹凤眼,眼梢在波光流转间斜挑,好象藏了很多值得探究的心事。

    李朝朝见对方似乎被自己的毒舌击溃,心道真是不堪一击,白瞎了这么好的面皮,正要转身,男子伸出手拦住自己。

    男子虬眉在刹那间舒展开来,翩若惊鸿的脸上噙起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平添了几分妖冶,像极了一只邪恶又危险的狐狸。

    狐狸男一脸坏笑,“小娘子好眼力,竟看出我是小倌,只是小娘子打扮不俗,应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勾栏行当,又怎地看出我是小倌的?难不成小娘子经常去南风馆找乐子?”

    李朝朝本以为狐狸男听到自己嘲讽他是骚包小倌,必会愤恨离去,不再纠缠自己,可是当她从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狡黠,便知道这家伙是和自己杠上了,不由觉得此人有点意思。

    “算是让你猜对了,只是我逛了这么多久的南风馆,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头牌?”

    李朝朝嘴角的弧度更深,若是狐狸男以为凭他一番话,就可以让她恼羞成怒,那他可就是太天真了。

    她忽然抬起手臂挑起狐狸男的下巴,对面的男子在她的动作中浑身一震,“等我空了就去捧你的场……瞧你孟浪风骚的小样,倒是惹人怜爱。”

    狐狸男深沉的眸底掀起魄人气息,他一把抓住李朝朝的手,带到自己的怀里,气得直磨牙,“好得很,不如我现在就好好伺候一下小娘子吧……”

    话音未落,狐狸男的长臂就向前一勾,扣着李朝朝的后脑,趁她反应不及狠狠地吻上去。

    李朝朝的嘴巴来不及闭紧,就被对面的人有机可趁,一条滑腻撬开她的贝齿钻进嘴里,肆意妄为地翻搅纠缠,追得她的舌头无处可逃。

    狐狸男长得祸水就罢了,连吻都充满*的蛊惑。李朝朝一时间竟不想去挣扎,大胆的男人她见过不少,第一面就啃嘴的,他还真是头一份。

    若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通千金闺秀,遇到美男子强吻,一般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是尖叫嘶吼疯狂捶打,要么就是激动兴奋外加晕倒。

    可是对一个死了又活,既没初吻又没节操的李朝朝来说,她只是很淡然地享受了一番,诱着他深入,继而不忘在心里冷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在狐狸男的舌头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

    狐狸男疼得倒抽好几口冷气,眸底酝酿出邪佞,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一股血腥染红了嘴角,更增添撩人风情。

    李朝朝从怀里抽出一张绣帕,笑吟吟地擦完嘴后扬起手扔掉,“你的技术真是差劲,以后多多练习吧。”

    狐狸男被李朝朝气笑了,方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往这处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趁着李朝朝不注意,拉起她的手躲到梅林不远处的假山后。

    “作甚!”李朝朝以为他又要耍花样。

    狐狸男冲着李朝朝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不要出声,有人过来了。”

    李朝朝不觉得,但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便从假山缝隙中眯眼看去,果然有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行色匆匆地走来,她暗暗猜测,想来这个狐狸男是有些功夫的,不然离着许远就能听到人的脚步声,便是她前世是个瞎子也没听到。

    那走在前面的女子停在一丛梅树下,扬声问向身边,“人呢?”

    “四小姐,奴婢亲眼看到那人往这边来了,应该不会走远的。”小丫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这两个人李朝朝最熟悉不过,正是嫡母曹氏的嫡二女,李曼曼和婢女春芳。

    听她俩的谈话像是找什么人,该不会是……李朝朝疑惑地看了眼身边一脸平静的狐狸男……不会这么倒霉吧?

    狐狸男感受到李朝朝的目光,无辜地伸出舌头,那意思是说:你瞧都出血了,给我吹吹。

    他这是在和自己耍“贱”?

    李朝朝眉梢一挑,低低轻哼,仿佛在威胁:信不信把你的舌头全给咬掉了。

    狐狸男无话,对面的李曼曼忽然尖声冷笑:“今日若是见不到蓝世子,回去后就让母亲把你发卖了。什么事都做不好,还留着你有什么用!也省得我再出手罚你,也脏了我的手!”

    春芳急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四小姐,奴婢真的看到蓝世子来梅园了,你看地上这么大的脚印,肯定是男子的,只要我们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就会遇到他了。”

    蓝世子?

    能和蓝家扯上关系的侯门世子,又是一个姓氏,只有一个人——蓝翎羽!

    看到身边的男子忽而一笑,李朝朝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下,顿时有一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方才自己是被小叔子强吻了!

    太!重!口!味!了!

    李朝朝也顾不得去思考蓝翎羽出现在这里是到底怎么回事,她此时在假山后侧,无路可退,要想摆脱李曼曼,只有一招——

    她抬起脚朝着身边男人的屁股一踹,蓝翎羽措手不及,一个趔趄跳进李曼曼的视线。

    春芳看到那人,像见到久散的亲人一般,激动地眼角泛起泪光,再不出现,她就要倒霉了。

    “四小姐,他就是……”

    李曼曼不着痕迹地掐了一把春芳,“我省得,你先去前面等我。”

    春芳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得乖乖地走了。

    男子出现之时,李曼曼娇美的面容就泛起了红晕,她盈盈一拜,“见过蓝世子。”

    蓝翎羽被李朝朝踹出来,正没好气,他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冷若冰霜地问:“你是?”

    “我是蓝家儿媳的嫡妹,算起来我和蓝世子还是亲戚。”

    李曼曼掩不住嘴角狂喜的笑,蓝世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气度非凡,风神俊秀。

    如此大胆又痴缠的眼神,蓝翎羽实在太熟悉不过了,他眼底闪过厌恶的光,“李姑娘的姐姐不是刚去世吗?有何事值得这么高兴?”

    李曼曼笑容一僵,尴尬地不知所措,躲在假山后的李朝朝轻笑一声,他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声音虽小,却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

    蓝翎羽微偏过头若有似无地看去,有人看戏很欢乐嘛!

    “那个……”李曼曼为了维护自己在蓝翎羽心中的形象,强作镇定下来,“蓝世子不也在这悠然自得地赏梅?”

    同样是反呛,李曼曼的段数可比李朝朝差远去了。

    有人想置身事外,他偏不让她如意。

    蓝翎羽薄唇轻抿,似笑非笑道:“我是遇到一位姑娘……”

    ------题外话------

    男女斗什么的……

007 废柴世子

    听到姑娘二字,李曼曼警惕地竖起柳眉,能到后院来的可都是自家人,应该不会是大姐夫家的姑娘,不然蓝世子怎么会不认识,那定是今日来吊唁的女子混到后院来了。

    早就听说镇江城里待嫁的闺秀,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进蓝府,一窥蓝世子举世无双的俊颜,他可是京城四大贵公子里排名第一,今日一见果然让她的一颗芳心如小兔乱撞。

    蓝世子仿若谪仙降世,美得令人窒息。

    那跑到梅林的姑娘,一定是想借机勾引蓝世子,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

    躲在暗处的李朝朝看李曼曼的表情有些扭曲,她虽然不会什么读心术,但两人一起长大,说句不好听的,李曼曼就是撅起屁股,她都能猜出是便秘还是拉稀。

    看样子素来冷艳高贵的李曼曼,是被蓝翎羽那张祸水面皮给迷了心窍。

    真是没追求,蓝翎羽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废柴,她可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蓝翎羽被庶弟抢了侯位,最后他是什么结局她不得而知,总归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李朝朝心里起了个激灵,该不会好死不死地蓝翎羽也重生了吧?

    怪不得他有意要和自己为难,还有他眼底的异色,就是上辈子蓝翎羽也不曾出现在蓝府里……

    李朝朝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令人无语的蹊跷,她见李曼曼的视线已经扫到假山这边,暂时收起冰寒的目光,低头从假山后走出来,喃喃自语:“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好似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李朝朝急得满眼通红,一抬头就对上李曼曼恶狠狠的眼神,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四姐,你怎么在这?”

    李曼曼看到蓝翎羽嘴中的姑娘居然是李朝朝,恨得直瞪眼,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忍住上前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她没好气地哼了声:“我到是要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在这又在哪?”李朝朝无辜地眨眼反问。

    “你不是应该……”

    李曼曼确实很讶异,她没想到李朝朝不仅没在大姐夫的房里等着败坏名声,居然还在这和蓝翎羽遇上了。

    她绷起小脸,呵斥:“谁和你耍嘴皮子,我是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孤男寡女在一处,让人家看见留下诟病,难道母亲平时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丢人现眼。”

    啧,李朝朝在心里咂舌,这可真是踩到李曼曼的心尖上了,不然以她白莲花的性子,断然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凶相。

    若是以前,她定会伏低做小,只为在曹氏母女眼皮子底下混个安稳,希望她们念在她还算乖巧指一门靠谱的婚事……现在想想那会子自己可真是犯贱。

    她都死过两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李朝朝有些局促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我……我的绣帕丢了,所以跑到这里来找。”

    她四处瞧了瞧,看到之前扔掉的绣帕连忙捡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没被什么不三不四的捡去,不然我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李曼曼瞧她真是丢了绣帕,脸上不由难看了些,正要说几句补救的话,就见李朝朝浅浅一笑,继续扬着无辜的表情,说:“姐姐说的是,孤男寡女的确实让人说三道四,不过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和外人说姐姐和陌生男子偷偷见面。母亲教咱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姐姐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重话,不然母亲会伤心的。”

    蓝翎羽心里觉得好笑,方才李曼曼话里指的是他和李朝朝两个人孤男寡女,想以此责难她,说出丢人现眼这样难听的话,结果被李朝朝四两拨千斤地呛回去,让李曼曼找不到一点破绽。

    蓝翎羽心想:她装得可真像一只小白兔,可是小白兔再怎么蹦跶,最终还是要被他这只老狐狸吃了。

    他见李曼曼脸色涨红像是要发作,忽然眉头一紧,猛地咳嗽两声,“咳咳……原来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先前我就见到她好似在找什么东西,没等上前问清楚,她就走了。”

    李曼曼要发作的话立即收回,僵硬地对蓝翎羽笑笑,然后又转过头对李朝朝不冷不热地说:“以后把绣帕可要仔细收好了,幸好是找回来,要是让不清不楚的男子捡到上门来求母亲娶你,看你怎么办。”

    “姐姐教训的对,我记下了。”李朝朝十分乖顺地点点头。

    “你们姐妹感情可真好。”蓝翎羽插话。

    李曼曼听到蓝翎羽赞自己和妹妹关系处的好,立即装作和李朝朝很亲密的样子,拉起她的手,“我和庶妹向来亲密。”

    她借故说出李朝朝是庶女身份。

    蓝翎羽像是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前一刻还精神抖擞,忽然换做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一直咳嗽不停,李曼曼瞧见大为吃惊,“听说世子来江南养病,不知世子是哪里不舒服,我家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可以引介你们认识。”

    李曼曼想上前关心一下,却被李朝朝一把拦住,凑到她耳边道:“姐姐,我瞧他咳得厉害,该不会是肺痨吧?那可是要传染的。”

    她的声音偏低但也不至于旁人听不见,蓝翎羽掩在袖下的嘴角抽了抽,心道:李朝朝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打击自己。

    李曼曼大惊,吓得惨白着小脸倒退了小步,瞧着蓝翎羽的眼神都变了,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我想起母亲那边有事,蓝世子,我们先告辞了。”

    李曼曼俯了俯身子,拉着李朝朝转身就走。

    她并不是相信李朝朝的话,而是她确实早有耳闻蓝翎羽身染恶疾才会来江南养病,之前她见蓝翎羽活得挺精神的倒把这事给忘了,听李朝朝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李朝朝跟着李曼曼往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狐狸男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他二人的目光交缠在空中,嘴角各自勾起诡异的弧度。

    走得远了,李曼曼不耐地扔开李朝朝的手,“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让母亲知道只会说你的不是。”

    李朝朝清楚李曼曼是怕曹氏知道她私下见了蓝翎羽,却拿自己当幌子,她抿了抿嘴,“姐姐的丫头是个明白人,可是春晓要是问起来,我该如何搪塞过去。”

    李曼曼刚才听到李朝朝回呛自己的那番话,还以为她长本事了,没想到她居然连个婢女都压不住,不由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被母亲拿捏了多年的庶女能有什么能耐。

    她戳着李朝朝的额头说道:“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一个丫头敢多嘴还留着做什么,她没把你伺候好,让你到处跑丢了绣帕,犯下如此大错就该趁早发卖了出去。你虽为庶出,但也是寄养在母亲名下,比起锦娘和秀娘不知道好到哪里去,怎么可以窝囊得连个丫头都治不住,让那两个白白笑话你,只会给母亲丢脸。”

    李曼曼的优点是冷艳高贵,缺点也是自持身份什么都瞧不惯,见她上了自己的套,李朝朝忍下笑意,唯唯诺诺地应了,“姐姐说的极是,可是春晓跟了我这么多年,把她发卖了,母亲怕是不允。”

    想到春晓没办好母亲的差事,李曼曼冷笑了几声,“怕什么,这次我给你撑腰。”

    李朝朝也在心里冷笑起来,不费力气就发卖了春晓那臭丫头,装软糯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她没想到,蓝翎羽那厮装起柔弱来也挺像回事,他不是废柴吗?怎么感觉和前世不太一样了?

    难道他也重生了!

    ------题外话------

    旧文番外就在这两天,施主们稍安勿躁。

    当然一共好几个番外,一个一个的来,排排坐赤果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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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文我不更新了,留言请到这里来!

008 发卖刁奴

    很久以前,蓝翎羽就在想那样的女子会有一双怎样的瞳眸。

    方才李朝朝从梅林中走来,如出水芙蓉,秀雅脱俗,他在一旁细细打量,她周身似有烟霞轻笼,眼珠像一颗黑宝石镶嵌在鹅蛋脸上,眸清似水,莹然有光,整个人另有一股清灵气韵,仿佛并非这尘世中人,见之忘俗。

    重生五年,他终于找到她了,无论李朝朝是否和自己的境遇一样,他也早已打定主意,此生与她纠缠到底。

    远处突然有人喝道:“混蛋……那明明就是个下贱的婢女!居然也敢爬上小爷的床!”

    蓝翎羽回头就见蓝滕安边骂边打身边的小厮,下意识皱了皱眉,又恢复虚弱的病态,迎上前:“大哥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

    蓝滕安是武乡侯府二房家的嫡子,在小辈中年纪最大,蓝翎羽排行第三,故而长辈和亲朋都叫他“三郎”。

    “是三弟呀。”蓝滕安怒气未收,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他不耐地挥了挥手,“不提也罢,三弟在这里做什么?”

    蓝翎羽轻咳了两声,“赏梅。”

    蓝滕安不赞同地看了他两眼,“你身子刚好些,就别到处乱走又惹了病,不然我如何向三叔交代,快回去歇着吧。”

    说完,蓝滕安的火气又窜出来,踢向身边默不作声的小厮,“还不快滚,通知那边的大夫人,事情办砸了,都是一群蠢货!”

    蓝翎羽看着蓝滕安的背影沉思,怪不得李朝朝会如此捉弄那婢女,想必是知道有人想害她才出此计策,比起上一世的悍戾,她对那小丫鬟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李朝朝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的阴谋,除非她事先察觉出来猫腻,当然……也不是没可能未卜先知。

    若她和自己同样都是重生,那一切就好玩了。

    蓝翎羽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他要想办法去试探一二。

    ※※※

    李家祖上世代为官,官位都不大,倒也混了个望族世家的称号,只是到了李朝朝父亲这一代,屡试不第,最后还是捐了个七品小官,家里的产业也被几房败了不少,早已成了空壳子不复当年盛名,所以为了振兴名望,李家就把心思动到几个子女的婚事上,除了已经去世的初娘子嫁去蓝家,庶出的老二锦娘也已许配给镇江知府的小儿子。

    蓝家不仅是武乡侯的同族,在当地做生意又颇为富有,为了拉拢这棵大树,李家当然要把自家女儿再送过去一个当继室,不只为了大树下好乘凉,那初娘子的幼儿刚刚一岁,还不会走路呢,若是别人去做后母,少不得虐待他们的乖乖外孙。

    说到伤心处,大夫人曹氏又落下泪来,“春晓那蹄子坏了大事!”

    站在身边的福妈妈宽慰道:“夫人莫要为了贱婢生气。”

    李曼曼也在一旁说春晓的不是,又说这样的丫头就该发卖了,不然其他人会以为小五好欺负,就是以后嫁到蓝家去也不被人抬举。

    “可我听春晓说是小五害她的。”大夫人这才止了泪。

    李曼曼冷笑:“那丫鬟为了留下来什么瞎话说不出来,小五要是有那本事早登天了。”

    大夫人点点头:“倒也是。”

    正这时,跪在馨兰苑雪地里的春晓,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头看去,立即跪行在她的脚边磕头,“五姑娘,救我。”

    李朝朝只是叹了口气走过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守在门外的刘姨娘为她打起帘子,微微欠身道:“五姑娘。”

    李朝朝稍稍侧过身避开她的行礼,并不去理会身后人的讶异,径自往里屋走去,一室温暖热得她满脸通红,她上前深蹲在最上首的妇人面前喊了声“母亲”,然后又起身向冷着脸的少女俯身,“四姐姐。”

    大夫人仔细地打量着面前垂眸敛眉的女子,她以前只觉得李朝朝算得上秀雅,今日她穿着弹花暗纹锦服,脚底踩了双珍珠绣鞋,一身素色,却更显清丽脱俗。

    “听说你在灵堂上哭晕过去了,既然身子不爽利,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大夫人虚抬了下手,李朝朝像以往一样老老实实地握上去,“大姐姐对我们姐妹几个那样的好,小五只是不能自已……”

    大夫人听她提起初娘子心中又是一痛,“你大姐姐确实最疼你了,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走了,还留下个幼儿无人照料,所以往后你可要时常念着她的好,知恩图报才是。”

    大夫人这话已经点得很明白了,李朝朝冷笑,做继室就是知恩图报,不当后妈就是狼心狗肺吗?

    “女儿一定会替初娘子来孝顺母亲,替母亲分忧……”李朝朝话锋一转说道:“我听说那日春晓冲撞了大姐夫,若是以后去了蓝府,也算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也不瞧瞧是个什么东西,凭她也想进蓝府。”

    大夫人脸色难看起来,歪着头瞪向一旁,但见李朝朝不卑不亢地迎着她的视线说:“母亲不正担心小侄子,不如就认下春晓当干女儿,她抬进蓝家就能开脸,以后大姐夫续弦,有她在旁照拂小侄子也是好的。小五是想替您分忧,若是说的不对,还请母亲教训小五,千万别因我说话无分寸伤了身子。”

    大夫人觉得今日李朝朝很是不同,但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的话明着听起来像是为自己着想,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是碰了个软钉子。

    她最在行就是拿捏子女,小五养在身边几年都还算乖顺,她的反常是因为春晓的缘故?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李曼曼见母亲面色沉下来,生怕李朝朝那个没用的一害怕又把那日的情形说出来,忙道:“说来说去都是春晓的错,母亲就该把小五房里的下人都整顿了才是。小五以后嫁出去可是要做当家主母,若是连个下人都治不住又怎么去持家!母亲以为如何?”

    她和大夫人对视一眼,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嗯。”大夫人微微沉吟,心下有了计较,不如先给个小五点好处,她才会乖乖听自己的安排,“春晓那丫头就让牙婆来领走,至于她屋里的其他人,就由五姑娘自己做主,不合用的就打发出去。你身边的空缺,再让福妈妈从内院里找,你只管挑自己合用的。”

    李朝朝只做没看见那两母女眼中的互动,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此一来就可以把身边的人大清洗,也乐得去拍大夫人的马屁,“母亲待女儿真好。”

    大夫人等的就是李朝朝这句话,“你是我女儿,自然要给你最好的,就是你四姐姐都没这个待遇。小五啊,过几日家里有贵客到访,母亲只要求一点,那天你可要打扮得与众不同些,可能做到?”

    李朝朝天真无邪地应下来:“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大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李朝朝见无事乖巧地退出去。

    有贵客到访?用脚尖都能想到是谁了。

    与众不同是吗?她绝对不会让曹氏失望的。

    ------题外话------

    你们……就没什么想说哒?

009 众矢之的

    李朝朝住在初娘子嫁人前的伊雪阁,阁楼分两层,上面是书房,下层是卧室,两进两出的院子左边是下人房,右边为厨房和杂物间,是整个园中面积最大的绣楼。

    回到院子里,李朝朝做得第一件事就当众宣布:春晓被大夫人发卖了。

    院子里的婢女和婆子站成两排,她们听到李朝朝的话大吃一惊,春夏秋冬四级婢女,春字辈在府里的下人中最有脸面,只有正经主子才能差使,也不知道春晓到底做了什么事居然被撵出府,但其中缘由肯定和五姑娘有关。

    自从那日五姑娘从蓝家吊唁回来,整个人的神色气度都与以往不同,尤其是在春晓的事情上,居然不看在多年的主仆情意给她一次机会,众人心中一寒,兢兢战战地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惹怒了她,下个遭殃的就成了是自己。

    李朝朝看她们面上虽为惊恐,心里实则不忿,忽然叹了口气:“我和春晓主仆一场没什么送的,就去我房里绞一块银子送过去,也算是我这个前主子的一番心意。”

    她指了个小丫鬟去行事,看到她们的脸色稍霁,话锋忽然一转,冷声道:“春晓违反家规,陷主子于不仁不义,此事关乎李家声誉还有咱们伊雪阁的管教,大夫人如此处理已是宽宏。”

    原来春晓是犯了大错,想想也是,若真是得罪了五姑娘怎么可能真的被撵出去,谁不知道春晓是大夫人的人。

    “平日里我待你们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大夫人让我整肃院子里嘴巴不严,衷心不足的下人,我实在有些为难,但是你们当真同情那不知好歹的,就主动站出来一起和春晓离开,省得我下令打发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李朝朝这招恩威并施让众人的胆子都快吓破了,只要不落得跟春晓一样的下场,谁去管春晓的死活,说句实在话,五姑娘对她们当真还是不错,虽然她现在变得有些强硬,不太好糊弄。

    上辈子李朝朝吃亏就吃亏在悍戾之名上,对身边的人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其实想想当个圣母也挺好的,只有收买了人心,她们才会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像之前连个朋友都没有,她活得也着实失败。

    按照规矩庶女只配两个大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下等婆子,李朝朝算不上正经嫡女,但也是寄养在曹氏名下,因此比两个庶女多了个大丫鬟。

    这也是曹氏的高明之错,无论嫡出还是庶女都各用不同的法子调教,她的待遇看似很高,实际上是因为她没有可威胁之处,曹氏是用溺杀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哪怕是犯一点小错,都会被人无限放大。

    李朝朝自然知道曹氏的用意,除了春晓外,院子里还有其他眼线,她也没打算去动她们,这种事根本无法杜绝。

    身边的另两个大丫鬟她只留下了夏荷,从二等丫鬟中提拔上来一个秋霜,又把烧火房里没等级的丫鬟冬月调过来补空缺,除此之外,她让自己的乳母何妈妈进院子当管事,其他人不做变动,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对李朝朝更是感恩戴德了一番。

    见她们彻底老实,李朝朝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才是她想要震慑的效果,她转身回到房间里,眼前熟悉的一切看似繁花似锦,可是最多五年的光景,李家就会败了,她还是早作打算才是。

    活在这样的朝代早晚会嫁人,曹氏想让她嫁去蓝家,就是撕破了脸她也不会同意,她已经打算好只要是姓蓝的人就绕道而行,宁愿选择个庄稼汉成为寒门妻,也绝不做什么高门妇。

    她有穿越又重生的两世经验,再玩不转这个时代,她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

    馨兰苑里起床的大夫人听到福妈妈汇报伊雪阁的事,问道:“她怎么说?”

    “五姑娘说她是庶出,用春字辈丫鬟不合规矩,不能让大夫人为她坏了家规。”

    大夫人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她倒是活明白了,补上来的小丫头可有什么不妥的吗?”

    “是个烧火的小丫鬟,平日里只做些体力活。”福妈妈也有些不解,五姑娘怎么会找了这么个下人伺候。

    大夫人不甚在意低笑了两声,“随她去吧,让刘姨娘进来伺候。”

    小半个时辰后,站在门外的人看到刘姨娘走出来掀起帘子,李曼曼率先走进去,然后是老三秀娘跟在她后面,二姨娘和三姨娘互不相让地挤进屋里。

    落在最后的李朝朝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角,三姨娘是二姐锦娘的生母,婚期将近,每日都在屋里绣嫁妆,大夫人就免了她的立规矩,三姨娘备受李老爷的宠爱,为人很是嚣张,而二姨娘却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两个姨娘在一起凡事都要争斗,就是和大夫人也都是面和心不合。

    最苦的要属刘姨娘,生了庶子还整日被曹氏当下人一般对待。

    李朝朝想起上一世她曾听说整个李家落魄后,只有刘姨娘的庶子自立门户后些出息。

    刘姨娘见李朝朝又避让开自己的行礼再次愣住,可是见李朝朝面上没什么异样,只得按下吃惊,这几日她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确实多次听到李朝朝近日的举止有些不同,居然把大夫人的眼线春晓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拔掉了,当真令人觉得很是奇怪。

    众人请安后,刘姨娘摆好碗筷,和另外两个姨娘站在后面伺候着,李家现在没有以前的富贵,规矩倒不曾少过,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吃了饭,大夫人又说起:“过几日有贵客来访,你们都好好打扮,尤其是小五,千万别让我失望,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福妈妈你堂。”

    其他人皆惊,大夫人给小五换丫鬟就算了,还这么厚待她,真是招人可恨!

    几个姨娘和姐姐齐齐看过来,李朝朝只做恍然不知,笑道:“谢谢母亲了,小五什么也不缺,那日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大夫人一扫眼就把下首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这些姐妹几个就属你最乖巧。”

    这话李曼曼听了没什么反应,只不过是个庶女,更何况她向来知道母亲的用意,捧高踩低,自然让有心人去嫉恨去。

    那边秀娘听到嫡母的话,脸色阵阵发白,恶狠狠地瞪着李朝朝,同样是庶女,凭什么待遇差这么多!

    二姨娘看到女儿脸色不好看,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当初老夫人根本属意她为正式,要不是曹氏横刀夺爱……她的女儿才应该是嫡出!

    不等说话,三姨娘先不乐意起来,“听说五姑娘换了两个没等的丫鬟伺候,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养在大夫人身边,眼皮子这样浅,亏大夫人还夸你乖巧,你这样让大夫人的脸面往哪搁!”

    三姨娘一句话既向李朝朝发难,也打了大夫人的脸,众人饶有兴趣地看过去,连李曼曼也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大夫人却没生气,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她也想试探下李朝朝如何反应。

    ------题外话------

    如无意外明日更新一章番外。

010 卑鄙小人

    李朝朝想若是以前的自己遇到这个情况会怎么做?一定会看在三姨娘身后有父亲宠爱,然后装聋作哑油盐不进。

    若是二姨娘发难,她又会顾及老夫人的存在,刘姨娘和自己没有什么冲突,她也从来没上过心。算起来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受气包,看似有大夫人做靠山,实则曹氏看到自己被呛声,大多数都如现在一样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看戏。

    既然有些事早晚要挑破,不如就早点揭开谜底,她上一世嫁人后还没这么窝囊过,实在是憋屈,不如就从三姨娘开始练练手吧。

    李朝朝眯起暗潮涌动的眼眸,“这么说,是因为姨娘教养好,二姐才会有这么福分嫁给知府家?”

    “那是自然!”三姨娘哼了声。

    “那姨娘的意思是指着母亲没教养好初娘子,才让她命薄早亡吗?”

    三姨娘这才惊觉上了李朝朝的当,就连大夫人的脸色也开始难看,她不由慌乱地解释:“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没说完,她的脸上传来啪地一声脆响,众人都愣了!

    李朝朝笑眯眯地说:“还想狡辩。”

    三姨娘被打得懵,只要想到自己被一个丫头片子打了脸,心中怒火大盛,伸出手就要和她扭打,“你个小妇养的……”

    李朝朝抬起手又狠狠一巴掌扇过去,她的笑意不减,但淡漠的声音透着冷意,“三姨娘是在说谁是小妇养的?李氏家规不得宠妾灭妻,否则家主要一同受罚,姨娘刚刚发难主母,以下犯上,您是觉得李家不如以前的荣耀,那些家规在眼你眼里形同虚设?还是仗着父亲宠爱想陷他于不义?”

    李朝朝眉眼之间虽是笑着,但每个人感觉出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寒,心中骇然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悍戾!

    三姨娘双腿一软扑跪倒在地,抱着曹氏的大腿就开始喊冤,“大夫人,您不要听五姑娘胡吣,我怎么可能会那样想!五姑娘居然敢打长辈,您要好好罚她才是。”

    李朝朝勾了勾嘴角,“姨娘是在教母亲怎么做吗?怕是姨娘忘了,在这个家里我就是庶女也是个主子,姨娘一个下人居然也敢妄称长辈,我打你也是为你好,若是母亲追究起来,你何止是要被扇巴掌这么简单,还是说姨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想被发卖出去?”

    “你你你……我我……”

    大夫人抬起头,李朝朝正巧望过来,看到她眼中的悍戾让她心中猛地一震,小五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她手里的茶微凉,抑制不住怒火狠狠地摔在地上,所有人跟着跪了一地,刘姨娘连忙磕头:“大夫人不要生气,奴婢这就去换一杯热的来。”

    除了置身事外的李曼曼,还有李朝朝也背脊挺得笔直地站在原地,她拦住刘姨娘,“刘姨娘且慢,既然是三姨娘惹母亲生气,自然该由她去端茶认错才是。”

    三姨娘愤恨地瞪过去,但见大夫人没反对,只能咬了咬牙起身去倒了杯茶,然后跪在大夫人面前,面有不甘道:“大夫人,都是我的错……”

    “你什么你。”李朝朝扬起声,大声质问“三姨娘还说母亲不会调教人,你瞧刘姨娘在母亲身边从来都自称奴婢,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你啊我的,你叫谁呢?”

    大夫人始终未发一言,屋里的其他人都静默地冷眼旁观,李曼曼向来心高气傲不爱搭理这种事,二姨娘和秀娘巴不得三姨娘被打压,她们只是心惊李朝朝今日强大的气场,她说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句句都抓住三姨娘的错处,让她哑口无言,就是她们自己面临这样的困境,都未必扭转乾坤。

    方才还是众矢之的的李朝朝,用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面上看着她是在处置三姨娘,可是她几句话就把所有枪口都悄无声息地掉转向大夫人。

    大夫人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你得罪的可是咱们府上的五小姐,还不去给她赔不是。”

    李朝朝淡漠地垂下眼帘,大夫人已经看出自己的用意了,既然让她来责难三姨娘,那她便不客气了。

    她往前一步,就站在碎瓷杯前,面无表情道:“既然母亲都发话了,小五怎敢推辞,三姨娘跪下认错也显得咱们世家望族的家教严,等二姐姐嫁出去,也能让人高看。”

    三姨娘手中端着的茶杯颤了颤,若跪了丢人不说,双膝还会受伤,然而不跪就是违抗主母的意思……

    进退两难之际,她的小腿突然被人从后踢了一脚,众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三姨娘的脸上,不想错过她难堪的表情,根本没发现那人的小动作,三姨娘腿上一痛就向前跪下去……

    李朝朝的余光从她的身后扫过光,抢先一步扶住三姨娘的手,然后附在她耳边上快速嘀咕一句。

    三姨娘脸上闪过不可思议地震惊,然后两眼又慢慢呆滞,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李朝朝稳住她的身子后退一步,“看来姨娘是有心认错,那小五心领了,母亲也是气极才会如此处罚,可是小五怎能真的受此大礼,只是姨娘以后莫要再让母亲难做了。”

    她转过身又面向大夫人行礼,“母亲平日教的小五都有心记下了,您看小五可有给您丢脸吗?”

    三姨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乖巧地把茶杯举过头顶,“大夫人请喝茶。”

    大夫人这才把茶杯端过来,放在嘴边啜了口抿了抿,嘴里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没有露出半点情绪,她淡淡地点点头,“好了,家和万事兴,你们都要和睦相处才能彰显我李家风范。”

    其他人只看见李朝朝扶起三姨娘,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不过两个人互相的较量,真是看得她们惊心动魄,都是在大宅院里的女人,大家玩的什么猫腻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大夫人先让小五成为众矢之的,三姨娘愚蠢的发难后,小五又把恶毒的球踢回给大夫人,到了最后,大夫人没拿捏住小五,反惹了一身骚,三姨娘只会记恨大夫人,毕竟小五是她教养的。

    刘姨娘跟着众人一起退出房门,大家看向李朝朝的目光都略有不同。

    李朝朝养在大夫人身边多年,一直很是乖巧,今个儿是被什么刺激了,居然这么彪悍,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大夫人授意的。

    可是李朝朝也不笨,没有给自己树敌,毕竟最后那一下没让三姨娘跪在瓷片上,反正到最后她的那番话只会让三姨娘记恨大夫人。

    众人心如明镜:以前真是小瞧了她,李朝朝以后怕是不会再装小白兔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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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心怀鬼胎

    闹了一通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三姨娘许是觉得没脸溜得最快,二姨娘要去老夫人那边打小报告也匆匆地离开,李曼曼临走的时候,冷冰冰地冲李朝朝说:“你要好自为之。”

    李朝朝不以为意,看着留到最后的秀娘,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

    三姑娘李香秀是几个子女中最跋扈之人,看到李朝朝那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仿佛被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强作镇静地哼道:“笑什么笑,别以为仗着母亲疼爱你就可以胡作非为,要不是看在你没姨娘的份上,哪里轮到你寄养在母亲名下,卑鄙小人。”

    李朝朝觉得好笑,她若是卑鄙,那秀娘暗中踢三姨娘的腿,想让她跌碎在瓷片上才是真小人,今天她敢当着众人的面给三姨娘使绊子,下次就敢玩更阴的。

    对待这种最奸诈之人,李朝朝懒得多费唇舌,不顾她的跳脚转身就走。

    还没进伊雪阁,夏荷迎了出去,“五姑娘,方才福妈妈把冬月和何妈妈带过来,您看如何安排。”

    李朝朝把夏荷留下,一来她做事稳妥,从不多言多语,二来她知道这姑娘心眼还是不错的,留在身边多加调教,日后可以为自己所用。

    她点点头,径直走进屋里,就见一个白了双鬓的老妈子站在屋中央,满眼通红地笑着行礼,“五姑娘。”

    李朝朝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她一礼,然后亲自走上前扶她起来,“何妈,这些年小五让你受苦了,我本该求了母亲让你回乡下安享晚年,只是现在这院子里一团乱,才不得不把你请来坐镇了。”

    自从四姨娘故去,何妈妈就被曹氏调到了外院做活,两人多年未见,现在她看到李朝朝已经长成大姑娘,说话大方得体,又不忘当年主仆恩情,尤其听到前几日她打发了身边的大丫鬟,更是觉得五姑娘出息了,让她老怀欣慰。

    何妈妈激动得不能自已,“老奴一定不会辜负姑娘的期望。”

    “好,好,有何妈妈在,我就放心了。”

    李朝朝这话是发肺腑的,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家里除了何妈外,没一个人盼着她好。

    她也没让何妈妈离开,信步走到另外两个丫鬟面前,对其中一个说道:“秋霜也是老人了,规矩我就不多讲了,你以后多跟夏荷学着点,就会知道我需要一个什么婢女,我的原则是做好了重赏,做错了重罚。”

    只是轻轻的一句话,所有人都感觉到李朝朝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还有她收放自如的自信和说一不二的做派,让人不敢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她。

    秋月忙不迭地磕头,“请五姑娘放心,秋月一定用忠心来报答您的恩情。”

    “好了,你先起来吧。”

    李朝朝最后才把目光放在自始至终跪在地上的圆墩墩少女,夏荷看出她目光里的疑惑,添了句:“姑娘,这就是冬月。”

    上一世她嫁人后曾听闻李府里有个婢女可以单手倒拔垂柳,觉得甚为稀奇,借着整治院子把她调到身边来以后也可以帮衬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是个圆墩墩可爱的肉丸子。

    李朝朝问她:“你会做什么?”

    冬月垂着头想了想,脆生生地回道:“力气活我都会,但是没伺候过主子,五姑娘要是想让我做精细活,奴婢估计是做不来的。”

    “你倒是个实在人。”李朝朝把冬月找来就是看上了她结实的力气,“你什么也不用做,就随时随刻跟在我身边就行。”

    “随时随刻?”冬月抬起头看她,缩着头弱弱地问了句:“包括沐浴和出恭吗?”

    李朝朝被她的样子逗乐,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没错,没有我的命令,哪怕是离开我半步都算你失职,明白吗?”

    她的笑如雨后的阳光令每个人心中一暖,也跟着放松下来。

    冬月认真地点下头,“明白明白。”

    夏荷带着秋霜和冬月去熟悉环境,没人之后,李朝朝拉着何妈妈坐下来,“何妈你来了就好了,不瞒你说这院子里有曹氏的耳目,所以你替我做什么都要防着点。”

    何妈妈虽然欣慰李朝朝如今的精明,但想到她受过得苦还是不免触动伤心事,她不由又忆起四姨娘的死……可是看到五姑娘如今的处境,把想说的话又压了下去,“朝朝,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大夫人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何妈你放心,曹氏那里我还算应对自如,只是她心机太重,我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多做些打算,之前你帮姨娘的时候,可还记得一味香料的配方,无色无味,但凝神聚气……”李朝朝注意到何妈的欲言又止,以为她可能是替自己难过便没多问。

    “你是说?”何妈妈吃惊地看着她。

    “我不过是想继承母亲的衣钵,这李府始终不是自己的依靠,只是我不想让大夫人那边知道,咱们还需要秘密进行……”

    李朝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只不过是第一步,既然男人不被她列入长期饭票的考虑,她就要先自强自立地争取更多的本钱才好安身立命。

    ※※※

    二姨娘去了永和堂把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向来不问世事的老夫人也没多做苛责,只是对大房的小庶女起了些兴趣,说了句有意思。

    自从老夫人搬出园子单独住进永和堂后,她免了所有人的晨昏定省,不过有个大嘴巴的亲侄女,她对府里的八卦依旧了如指掌。

    二姨娘见老夫人没发怒,不满地撇撇嘴,“她哪里有意思,都忘记自己的庶女身份,也不知道大夫人怎么教养的,我看今天根本就是大夫人授意让老三难堪。”

    “三姨娘那种没脑子的货,根本就是教训少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老夫人拨弄着腕上的手钏,“小五哪句话说错了,她再是庶女也是个主子,没认清身份的是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老大的宠爱胡来,一个家没规矩不能成方圆。”

    二姨娘脸上一阵通红,老夫人这话同样是在敲打自己,她也不过是个姨娘身份,所以以后就是遇到李朝朝对自己不敬,她也要忍气吞声吗?

    她还以为老夫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就是以后大夫人为难自己她也不怕,可是老夫人这话里的意思根本是她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当初若不是曹氏捷足先登,她才应该是府里的大夫人!

    老夫人看三姨娘脸色变得难看,如何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由叹了声,“我知道你有许多不满,可是在这家,你只要做好本分,何人敢无缘无故拿捏你,别说她一个庶女,就是曹氏我都不绕她!秀娘也大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给她许个好人家。”

    说起女儿秀娘的婚事,三姨娘打起精神来,“秀娘也不和我亲,都是曹氏撺掇的,她就没按什么好心眼。”

    “曹氏是个什么心思我自然清楚,可是秀娘不眼巴巴地去贴她的嫡母,曹氏又怎么可能拿捏得住她!毕竟她的婚事在曹氏手里,所以和大夫人作对没好处,知道吗?”

    三姨娘不服气地嘀咕:“知道了,可是……”

    “好了,我不会不管的。”老夫人脸上露出倦意,挥了挥手,“过几日老大会请一些贵客到府上来看堂会,武乡侯世子也会来,你让秀娘好好准备下,把握住机会知道吗?”

    三姨娘一听眼睛立即亮了,怪不得大夫人会让小五好好打扮,原来是想借着这机会相女婿吗?

    可是她能有这么好心?

    反正不管曹氏打算如何,她都要让秀娘在蓝世子面前好好表现,若是秀娘嫁进侯门,她这辈子就扬眉吐气了,再也不用受曹氏的气!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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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她是坏事做尽的佞臣嫡子,纨绔子弟,恶名昭彰。

    她是影视界一代天后,获奖无数,演技出神入化。

    当她穿越成她,面对劣迹斑斑的过去,只能照单全收,施展极致演技华丽蜕变,翻手为臣,覆手为妃。

    身为佞臣之后,“他”一生为之奋斗的两个目标是:

    一、护佑爹爹地位不容他人动摇,拉帮结派,打压跟爹爹作对的所有官二代。

    二、和太子称兄道弟,扶持他顺利登基,袭承爹爹的官位,成为新一代佞臣。

    可是人生总有意外,当遇到那个与自己不同信仰的人,她的人生目标就发生了改变,不仅要当个佞臣,还要踏上奸妃的不归路…

    然而从佞臣到奸妃,这条路她走了很多年。

    与男人斗,你死我活,与女人斗,其乐无穷。

012 终身难忘

    当天,三姨娘回到屋子里就闭门不出,期间只有她院子里的出府采买了些东西,并无其他异常。

    本想看热闹的人等了几天都没见三姨娘那边传出什么动静,所有人都诧异不已,以三姨娘的性子居然肯忍气吞声,没向老爷打小报告真是奇了。

    这一日,三姨娘派人把大老爷叫到自己房中,李永卓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爱妾穿着一身薄透的纱衣贴过来,他喜欢王诗语就是因为她伺候自己最是舒服,也没什么脑子,不必花费太多心思。

    大老爷受不住三姨娘的挑逗,天还没黑就抱起她到床上翻云覆雨一番,事后他气喘吁吁地躺着,任由王诗语拿着帕子给他擦拭身上。

    三姨娘软糯地喊了声:“老爷。”

    “嗯?”

    大老爷见三姨娘今天特别温柔,就知道她有事要说。

    王诗语抿了抿嘴,尽量以平常的声音说:“我听人家说啊,那知府的小儿子是个……瘸子……”

    大老爷忽地一下坐起来,吓得三姨娘一哆嗦,手中的帕子也掉在地上。

    “谁在那胡说八道!”大老爷发怒地一脚踢开帕子,抓过手边的衣裳披在身上,“散播谣言的人一定是嫉妒咱们和知府联姻,那可是知府大人最疼的小儿子,咱们秀娘嫁过去可是要享福的……”

    还有一句话,他忍下不说,就是他以后的仕途也会受到知府照拂,百利而无一害。

    他自然知道那知府小儿子的腿是瘸了,不然又怎么会看上他们家这样的门第!

    三姨娘慌乱地想证实自己得来的消息,“老爷我没有胡说,他真的是个……”

    “够了!”大老爷不耐地把衣裳穿好,“不管他是不是瘸子,婚事都已经定了,莫非还要为了这种小事取消婚事,让我们俩家人的脸面往哪里放,就是真的取消了,以后你女儿就只能当姑子,或是找个刀子抹脖子,也不看看秀娘的性子,她还想找什么样的,不过是个瘸子又不是不能行房事,生了孩子还不是他们家的嫡孙!”

    话已至此,三姨娘就全部明白了,什么恩爱宠溺都是狗屁,能拿自己的女儿当棋子这个男人也实在心狠,若不是李朝朝告诉她实情,她还要被蒙在鼓里高高兴兴地送二姑娘上花轿!

    三姨眼里露出狠毒的精光,就是把府上闹个天翻地覆,也决不允许二姑娘嫁给一个瘸子!

    ※※※

    江南的大户人家在二月二龙抬头这日都要摆堂会,李家借着过节宴请亲朋,表面上是庆贺大老爷当了多年的芝麻小官终于升为正六品通判,可女眷那边心思可不止如此。

    阖府上下热闹非凡,伊雪阁里绣楼的大门却关得紧紧的,屋里的几个人忙的团团乱转。

    “姑娘,这已经是第十三套衣裳了。”

    何妈妈微微侧过身,只见夏荷拿着华丽的头面,秋霜捧着熏好的服饰,连冬月也提着小巧的绣花鞋,三个人屏住呼吸走上前,李朝朝坐在梳妆镜前,晶亮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她们的手中,依旧摇头。

    何妈妈和三个小丫头几乎同时垮下肩膀,“还不满意吗?姑娘,实在不行就先将就一下,比起大夫人不满意你的装扮,迟到了才会让你落了话柄,前面的堂会怕是要开始了。”

    “我没有不满意,是太好了,这些衣裳哪一套穿出去都光彩照人。”

    李朝朝笑着站起来,这几日她忙着去整理生母留下来的资料,就忘了吩咐她今日要穿的衣裳。

    “那为何……”众人露出不解的目光,她们知道五姑娘主意正,可是她的心思着实让人猜不出来。

    李朝朝也知道时间来不及了,径自打开衣橱翻箱倒柜,她背着身问道:“既然大夫人让我与众不同,可是如何才能做到极致?以秀娘的性子会怎么打扮?而四小姐又会如何?”

    众人还是云里雾里,等了一会儿李朝朝转过身,拿着手里的衣裳晃了晃,“既然要和她们区分开来,自然要别出心裁,我说过不会让大夫人失望的。”

    李朝朝笑容如明艳似骄阳,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狡黠。

    李家的宅院并不大,人口倒不算少,除了大房一妻四妾三女儿子外,还有至今未娶亲的二老爷,和已经丧父的寡妇小姑奶奶都在府里。

    府里没有堂会的戏台子,就只能在花园的临时搭建了一个。

    大夫人听完福妈妈汇报满意地点点头,随口问了声:“四姑娘她们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李曼曼就穿过碧纱橱走进来,身姿轻盈如翩翩蝴蝶,她今日难得穿了件淡粉色华衣裹身,身披翠水薄烟纱,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淡雅中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诶呀!”大夫人惊讶地抬起手招了招,“我的儿好似仙女一样。”

    她嗔怪地戳了戳李曼曼的额头,“明知道今日是给你大姐夫相看继室的,你做什么打扮成这样,万一他……”

    “他算个什么东西。”李曼曼轻哼,理了理衣角坐到她身边,“饶是他有家财万贯,也不过是鳏夫,我怎么会瞧上那样的男子。”

    大夫人素来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方才那一问不过试探她而已,听了四姑娘的回答,她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说得对,我的女儿自然要配最好的。”

    然而她心中还是有所疑惑,四姑娘心高气傲,今天打扮出挑定有原因,她并不多问,只等着细细留意。

    福妈妈走过来又说秀娘子和五姑娘来了,大夫人撇开心思让她二人进来。

    须臾,两个娉婷少女一前一后走到屋里,大夫人看到走在最前面打扮得富贵逼人的秀娘,目光倏然骤冷,眯起眼睛刚要发作,谁知秀娘身影一闪就露出站在她身后的五姑娘,

    不由大吃一惊!

    如果说李曼曼是一朵高贵矜持的天山雪莲,那秀娘则是富贵高雅的牡丹,那么李朝朝就只能用“肚子饿了眼睛花”来形容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夫人还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确定无疑那个红配绿,通身五颜六色之人就是李朝朝!

    她上身穿了件红艳艳的石榴团福绫子衣衫,下着藤青色曳地褶皱长裙,复杂的发鬓上左插三根嵌宝蜘蛛形金钗,右戴四把不同色的玉花鸟纹梳,脸上抹了两坨腮红,嘴涂艳丽蔻丹,整个人打扮得要有多恶俗就有多恶俗。

    大夫人终于压制不住怒气大喝一声:“小五,你穿得这是什么!”

    李朝朝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母亲,您不是让女儿与众不同吗?女儿以为这一身绝对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

    ——何止眼前一亮啊,简直可以终身难忘!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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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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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侯门悍妻介绍:
★本文又名《重生之双“贱”合璧》★
人不死过一次,永远不知自己贱在哪里。
上一世她是宅斗的胜利者,一辈子没尝过第二的滋味,戾悍之名伴随一生。
前一世他是个被夺走世子位的侯门嫡子,错信骨肉亲情,临死才幡然醒悟。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重生归来,她本想着随心所欲的重新来过,却被只有一“面”之缘的远亲小叔子再次卷入宅斗的漩涡里。
*当他重遇到她*
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堂堂武乡侯嫡子竟娶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庶女。
“蓝翎羽,你为何非娶我不可?”
“就是因为你够狠毒,够泼悍。”
李朝朝扶额,“可是你明知道我是你嫂嫂啊!”
当两个重生的人在一起,人前形同陌路,人后恩爱缠绵:
“朝朝,去做泼妇,悍妇,毒妇吧!”
“你娶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斗继母和小妾的?”
某男无赖道:“夫人莫怕,前面有我,后宅有你,咱们这是双‘贱’合璧!”
这一世,她要把他调教成忠犬,他心甘情愿只宠她这个悍妻,且看夫妻俩携手耍“贱”,如何狠斗恶人。
★李朝朝这个女主★
人生信条:人不犯我,我不犯贱
必杀技:人若犯我,我必犯贱
★蓝翎羽那个男主★
人生信条:世子位是我的,李朝朝也是我的
必杀技:关门放李朝朝
★完整版简介★
上一世她穿越成名门庶女,为了生存,她委曲求全,刻意奉承,装柔弱博同情,然夫君不爱,公婆不疼,她耍手段玩心计,惩治姨娘,恶斗妯娌,只为不输给任何人。
可争了一辈子,斗了一世,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命运之手,娘家落魄,夫家被抄,她被人报复毒瞎了眼,一生都背负着戾悍之名。
上一世他是个被夺走世子位的侯门嫡子,嫡母被害,父亲伪善,继母溺杀,所有的光环都被庶子遮掩,后宅被一群女人搅得鸡犬不宁。
被抄家后,所谓的亲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竟是一个狠戾女子把他从牢里救出。
临终前他才幡然悔悟,此生错信骨肉亲情,才落得如此下场。
死前立誓:若是能重活一生,再不与人为善,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嫡报仇!
*
这辈子,李朝朝只想混个好名声,做个乖乖牌但又不任人拿捏的庶女,守着自己的小院子晒晒太阳,修身养性,哪怕嫁个庄稼汉,她也有本事挣点小钱,安身立命,可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如意。
她不过是被人当了一辈子的悍女,顺手救了个连面都看不到的远亲罢了,谁承想就要被他缠着自己不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上有父亲不怜,下有嫡母不爱,左是姐妹不悌,家奴不敬,右是亲戚难缠,各怀鬼胎,可那人更惨,偌大的王府里,继母捧杀,庶弟阴险,小妾难缠…
他耐心地等待她长大,只为娶她,许她一世荣华。
那她只有携子之手,一起耍“贱”,将宅斗进行到底…
反正都是她玩剩下的,她若是宅斗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世子的侯门悍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的侯门悍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的侯门悍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