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的自白书
读完《重生窈窕庶女》已经是凌晨三点过,我对作者恨得牙痒痒,云裳那么坏,作者不把她大卸八块以解众人心头之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躲过去,就是到了最后也只不过是疯了。
看着是疯了,谁知道是真还是装的,云裳那个心机什么事都做不出来,怕是为了活命,就是让她去吃shi,她都能做到。
心里愤愤不平,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还在回想小说里的情节,还是有许多事情不明白。
当初云裳帮二皇子杀了太子妃,连二皇子都被处斩了,她为何没事?
慕君歌又为何选中了云裳替自己办事?
不过想想也是,以慕君歌毒辣的手段,和云裳两个人真是天煞的相配,一个是从小看着木讷胆小,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到最后登基当了皇上,其实以他无情无义的性子还真是适合做帝王。
至于云裳,那就更不用说了,看似懦弱乖顺,结果骗过了所有人,利用完一个又一个,害了一个又一个,从小小的庶女,一步步爬上婕妤的位置,当真也是了不得。
其实我算看明白了,云裳能有免死金牌,全是因为作者更偏爱她一些,其实你云裳才是女主角吧?
若我是作者,对付云裳这种坏人,除了死就死,我会让三娘子拿云裳来做人体试验,喂她吃各种奇毒,在她快死的时候再救活她,让她死了活,活了死,再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想想都觉得解气。
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虽然脑中还是很兴奋,但实在支持不住困意渐渐入睡,只是临睡前我还在于虚幻中的云裳搏斗着……
※※※
我很容易做梦,一个晚上能梦见三四个不同的场景,有时候串连起来还能成为一个故事。
所以当我看到眼前肮脏但又不失精致格局的屋子时,我只以为自己是梦见了什么宫殿,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我所在的地方确实像是皇宫的某个角落,应该不常住人,四周落满了灰尘,随处可见霸道横行的蜘蛛与悠然自得的老鼠。
此时是深夜,外面有一弯月牙儿挂在天空上,我随着淡淡的清辉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声尖叫响起,本来我挺淡定的,听到那声刺痛耳膜的尖叫,忽然以为自己落进了什么恐怖的梦境中。
“鬼,鬼,鬼啊……”
听声音对方是个女子。
吓唬我就算了,居然还是把我当成鬼,我有点不高兴,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我转过拐角,循着声音探头看过去,这里屋倒是不乱,三三两两的物件摆放的都很是整齐,窗户敞开,有夏夜的微风从外吹进来,幔舞动,冷清得得没个人气,仿佛我误闯进了什么尘封的时空。
“鬼啊,鬼……你们都下地狱……十八层地狱……”
那女子又神经兮兮地嘀咕了些不知所云的话。
我还挺纳闷怎么不见那女子,原来她躲在橱子的缝隙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披头散发地让人看不清长相,但这造型看似像个疯子。
这梦境倒是真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梦见了谁,我觉得有些好奇,不由往前走了两步,谁知那女疯子像是受到了惊吓,呼啦一下站起来,手持一把匕首,在原地胡乱地挥了挥,大吼了一声:“云重紫,你再过来我就和你拼了!”
等等,如果刚才耳朵里没塞鸡毛的话,那女疯子喊的应该是三娘子的大名吧?
我嘞个去,到底是我在梦里成了云重紫?还是这女疯子认错人了?
不对不对,和三娘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我浑身一个激灵,来不及反应,对面的女疯子忽然发狂地扑来,手中的匕首朝着我就砍来,我心想反正是做梦,随便你动手动脚,若是真发生极其恶劣又恐怖的事,只要我像以前一样,用强大的意志力告诫自己,这是梦,都是假的,不会死,不会痛……
不等我默念完,胳膊忽然被什么尖锐的物件刺了一刀,疼得我嗷了一嗓子,再也忍不住心中数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大骂了句脏话。
“不带这么坑姐的!”
对面的女疯子砍我一刀还不算,又要再接再励继续狂追,口中只念一个名字:“云重紫,云重紫……你死了还不放过我,我要和你拼了!”
“尼玛!人死了怎么会留血!”我也是真急了,脑子乱成一团,现在这是做梦啊还是穿越了?穿就穿呗,为啥穿越大神让我和云裳这疯婆娘呆一处。
好在胳膊上的伤口不深,我捂着胳膊怒吼一声,“云裳,你少在这装疯卖傻!”
云裳愣了愣,估计是没料到我喊了这么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趁着她愣神,这才把云裳的样子看个仔细,原来她长这样啊,记得作者在小说里并没有细致描写过云裳的长相,只说她男人见到都心生怜爱,那一定是柔弱的样子。
可是眼前的女子倒没让我觉得楚楚可怜,整个人瘦得脱了像,向来是长期营养不良,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刚才抓乱,衣服很规整,脸上也没想象中的脏,她的两只眼睛像是蒙了层灰,暗淡无光,一点也不似个疯子该有的样子。
她这是拿读者当傻子呢?居然敢装疯!
靠!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穿越到小说情节里,但面对痛恨的人,也没了好气。
云裳终于回过神来,低声咯咯地笑,“你还挺厉害,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她看起来穿戴整齐,但常年呆在这里应该是不怎么洗澡,身上有一股臭味。
云裳不慌不忙地坐在桌前,“是不是云重紫?这么多年了,她还不打算放过我吗?”
我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佯作不解,“云重紫?云婕妤说的可是德容郡主?她已经死了。”
云裳可能是听到我称她的封号,黯淡的目光有了微微闪动,似是触动了什么,低低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很怪异,初听起来像是从嗓子缝里挤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慢慢地声音渐大,再也不压抑,整个身体都狂笑得颤抖起来。
“真是好多年没有人听到这么叫我了。”云裳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声,“你当我真疯了?云重紫怎么可能会死,唐安然根本不可能会杀了她!她们能骗过任何人,如何能瞒住我!就像我都不可能是真得疯了,大家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一阵无语,云裳果然不是吃素的。
世上之事都有因果,既然穿越到这里,当然也不排除现在只是梦境,我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如从她嘴里得出一些作者没写的真相。
可是一时间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才好,云裳倒开启了话匣,“我在这里不知年月活得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是云重紫害得我,我倒是希望她死了,然而这辈子怕是没机会报仇了……”
我撇了撇嘴,“你有如今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云裳冷笑,“我做了什么就该咎由自取?”
“你害了谁自己心里清楚!”
“谁?”云裳扬眉。
“还非要别人说你才肯承认?”我也冷笑,“云秀荷,云金钰,沈怡琳……”
云裳大吃一惊地瞪着我,那恶狠地目光里透着杀意,“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自己做的还怕被别人知道?”我既然说了就不怕她问,“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
“呵,她们居然还不放过我。”云裳无所畏惧地耸耸肩,“没错,都是我做的。她们不把我当人,折磨我打骂我,凭什么她们做尽坏事还要享受锦衣玉食,我恨不得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你倒是说说这样的人哪个不该死?”
“就当她们该死,可是除了她们,你还害了其他人!包括你的生母,她就该死吗?”
云裳眯起眼,“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可是姨娘不是我害死的,是沈怡琳呀,我杀了沈怡琳也给她报仇了。我身为庶女,姨娘能带给我什么?只有痛苦不堪的身份,那不如死了反而解脱!”
面对着这样疯狂的云裳,我有些惊恐,“丧心病狂!害死了亲生母亲都不知悔悟,连先皇都敢下毒手,我还真是纳闷,如今的皇上当初明知道你是二皇子的人,如何还敢用你!”
云裳再次吃惊,但又很快收起情愫,脸上露出风过无痕的淡漠,“当年的事啊……太久了,先皇其实是只老狐狸,他明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却什么也不做,太子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可是……”
她忽然奸诈地笑起来,“我既然能利用得了甘娜,二皇子,自然有能力让慕君歌用我,他看重的不仅仅是我的能力,还有我和他都有相似的东西,就是狠绝,我们太相似了,他想要皇位,我想上位,所以我这样一个好帮手,他如何不选择我?”
“原来如此。”我不屑地哼了声,“你真卑鄙!”
“哈,我卑鄙?”云裳笑出声,“那云重紫又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回侯府的目的吗?她是来报仇的,她要把整个侯府闹得鸡犬不宁,就是我不出手,她也会弄死沈怡琳她们,我为了上位,为了不被她们所欺负,害了她们是无耻,那云重紫这么做就不是无耻了?”
我被云裳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云裳又道:“云重紫不过是仗着有七郡王,宝亲王的照拂,可是除了这些她又有什么能耐,她能行医我也可以,只不过她运气比我好,我走到今时今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你现在都在冷宫里了,争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我沉声问道:“做了这么多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后悔?”
“做了我就不后悔!后悔的话我当初就不做!”云裳傲然地扬起脖子,“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亲手杀了云重紫!我若卑鄙,云重紫就是真小人!”
大概是在这里住久了,云裳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她的意思我听懂了,她是说云重紫和她是一路人。
可是不对啊,我把这本小说看完的,也看清楚作者想表达的真善美和正确是三观,到最后云重紫没有害人,相反,她为了救这个救那个还被人骂怎么变笨了,她都快成圣母了,哪里会是小人!
等我想明白一切,也学着云裳的样子大笑一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错,你和云重紫不一样!云重紫心里有恨是不假,她回去报仇也不假,但最后她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她心里有爱,她爱自己的家人,爱慕君睿,爱身边的朋友,因为有爱她才懂得生命的真谛,若不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害她,她也不会反击,相反,你为了上位不折手段,见人就咬,恨人就害,你不只是自私,还因为心里没爱,不懂得去爱人,也没人爱你,你看似坚强,但内心孤独,其实是最可怜之人,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你的经历值得人可怜,但你的所作所为却让所有人只看到了你的狠,不值得人同情!”
云裳猛地拍了一掌桌子站起来,“你难道以为听别人说的只言片语就能知道我心中的苦吗?你个臭丫头懂什么!”
云裳突然冲了过来,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尖刀,吓得后退连连,“你什么都不懂,我不后悔,更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还有……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这才明白,难怪她会对我说这么多,原来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杀我灭口!
我靠,我刚穿越过来好不好?
穿越大神保佑我啊啊啊……不是有主角不死定律吗?
云裳趁我走神,疯狂地扑过来朝着我胸口刺下一刀,我心中一痛,眼泪就掉下来……
※※※
当我写下这个短篇时,手臂上缠着纱布,胸口的刺痛让我醒过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做梦,可是看见血流不止的手臂,一时又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庄。
就当她是真的吧,其实云裳应该是后悔的,只是她的骄傲不肯承认,至于她总能逃脱处罚,除了她的心思细腻和狠绝外,其实有时候活着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如此,我已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问,那么你们呢?
------题外话------
我想说得都在这篇番外里了,我必须承认云裳是我最满意的一个角色,她可恨,同样可怜,她心中无爱,才会无所恐惧地勇往直前,甚至敢害任何人包括生母,因为懦弱的生母不会带给她任何好处,杀了还省了牵挂。
她和云重紫同是庶女,上一世她们的其实结局一样,只是我让她们俩在这一世选择了不同的路,人生有了强烈的对比和冲突,正如云裳所说,云重紫其实和她是没什么区别的,害过人同样卑鄙,但后来她心中有爱,所以两个人的结局才会有所不同。
不然云重紫一味地去报仇,在我心中同样不耻,并不是恨一个人就可以不折手段去害人。
希望你们能感受到我想传达的正确三观和人性的真善美。
最后:咳咳,推荐好友的新书《佞臣嫡子之一品邪妃》
云呈祥篇
大元国安顺九年六月初五,皇后唐氏生辰之日,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里,大将军云呈祥穿上官服面朝北方跪地叩拜。
“一愿平安,二愿顺遂,三愿康健……”
云呈祥拜了三拜,又对身边跪着的小小少年道:“锋儿,你要记住,每年这一天,都要朝北方拜祭。”
“爹,这是拜谁?我娘吗?”名叫锋儿的少年,年纪虽小,但也有几分面色沉冷的气质。
“是为父的一个老友,今日是她的生辰。”
自从被收养后,云锋也多少了解一些云呈祥的习惯,有些话不能多问,只要照做就好,他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实实在在地磕下头,也说了句话,“愿您在天之灵保佑爹爹长命百岁。”
当晚云锋被罚扎了一夜马步,那时他年纪小并不能理解生辰和生祭的区别,只知道死人才会如此祭拜,但是以后很多年里的这一天,他都会和父亲面朝北方叩拜,渐渐地他才明白,原来那个人是活着的,只是比死别还令人恐惧的是生离。
大元国安顺十三年冬,云锋把信鸽里得密信摘出来敲开书房,“大将军,京城来信。”
云呈祥眉头一皱,伸手接过来,他只扫了一眼就把纸条上短短的一行字看完,刹那间身体如被人钉了一根针在原地,不动不颤,面如死灰。
云锋见他表情不对,试着问了声,“父亲,你怎么了?”
云呈祥缓了口气,刚要说话,便急火攻心吐了一滩血,整个人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云锋大惊,“父亲。”
“备马……我要回京。”
这一年冬至未到,京城传来消息,皇后唐氏因疾不能医,殁。
从边陲赶回京城的云呈祥还是来晚了,他沉如水地跪在御书房的地上,上首之人不见丝毫感伤,拿起手边的折子就扔了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命令竟然敢回京,你置朕于何地,边境三十万大军没有率领怎么办,你这是拿大元的黎民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微臣离开前,已经布置好边防,通过这十几年的努力边境严防已经是一张严密的大网,就是金国打来也断然不会踏入我们大元一步。”
更何况金国是不会打来的,这十几年来两国贸易互通有无,还允许婚配,十分和谐。
当今圣上慕君歌自然知道,他气的是云呈祥的态度,其实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当年一个是少年皇帝,一个少年将军,怎么这才十几年的光景,两个才刚刚三十出头的人,就仿佛苍老得不忍去看对方的脸。
“没有战事,并不代表朕不会追究你的过失。”
云呈祥拿出腰间上的帅印,“微臣愿意去守皇陵。”
慕君歌蓦地皱起眉头,守皇陵?
他的目光深邃下来,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还是故意去忽视了什么。
对于云家,唐家,慕君歌都是心存愧疚的,可是有些话他无法问出口。
“好,既然你想去守皇陵,朕就成全你,从今日起,大元就再也没有大将军云呈祥!”
“谢主隆恩。”
其实这不就是当今圣上的愿望吗?他如今做到了,收回了所有兵权。
云呈祥磕下头,民间传闻,皇上与皇后二人鹣鲽情深,相敬如宾,哪怕是对其他嫔妃都不曾有过如此眷宠,百姓赞叹皇后真是幸福,殊不知不过是皇上惯用的制衡手段,用皇后来对抗其他世家之女,如果是真爱,为何又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微臣想去冷宫见个人,希望皇上恩准……”
慕君歌不问也知道是谁,只是云呈祥向来不是多事的人,应该是那人另有交代,他别开眼,幽幽地叹了句,“要是三娘在,也许安然就不会走那么早,就连太子的病……”
“皇上,人已死,请您节哀。”
云呈祥这话不只是说唐安然已经死了,三娘就是活着,在他的心里也必须不能存在。
他并不在意慕君歌沉冷的目光,退出御书房后,他就让小太监带着去了后宫,每走一步他都在想,安然曾经应该走过这里,从这小小的地方望天,他却只能在遥远的地方守望。
他深吸了口气,推开冷宫的房门,并不在意满屋的灰尘,径自走进里间,冷冷地扫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女子,漠然地喊了声:“云裳,不必装了。”
云裳拨了拨脸上的乱发,挺直背脊站起来,冷冷一笑,“你们一个个想做什么?我都落到这个地步还不让我安宁?”
“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看看你。”
“呵呵,看来云重紫过得不错,还记得看我这个妹妹。”
“不,她并不是记得你,而是同情你。”
云裳听到同情这两个字,猛地瞪大了眼睛,“我不用她同情!”
“不用她同情的话,你如今早就死了!”云呈祥面色始终淡淡的,“正是因为同情你,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她说看到你是觉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被人欺负,自己挣扎,只是你却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没让她同情,我不稀罕!”
“嗯,如此便最好了。”
云呈祥站起来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径直往外走。
云裳却奇怪地喊了声,“云呈祥你来这就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云呈祥回过头朝着她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单手一抬,只见一枚银针飞快地从指尖中射出去,直扎入云裳的额头。
他停顿在原地淡淡道:“不,我是来杀你的,既然不稀罕同情,不如早点下地狱吧。”
当初若不是云裳的威胁,唐安然也不会给自己下毒留下病根,如今太子身子一直孱弱,连她也病毒侵体多年,终于掏空了身子大行而去。
云呈祥本以为十几年不见云裳,她断然会悔悟当初,却不曾想依旧执迷不悟,这样的人不如杀了干净。
云裳的印堂上扎着一枚银针,面色惨白地向后倒去……
其实她怕死啊,哪怕那些恶鬼没日没夜地缠着她不放,她却没有那个勇气去死。
现在终于是解脱了!
※※※
皇陵前,云呈祥抱着一坛子酒坐在地上,他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石碑,仿若是他情人的脸庞。
“安然,这一世我没娶你,就让我用余生来赎罪。”
跪在对面的云锋朝着云呈祥磕了三个头,“父亲,儿子此去经年,请您多多保重。”
云呈祥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去吧,你姑姑会待你如己出的。”
这辈子,他哪也不去,只守着他心爱的人,足矣。
------题外话------
所有番外几乎是按照时间顺序写的,下一个就是三娘夫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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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其实祥哥儿这结局挺伤悲的
敬畏过,也爱过。
看完手中的信,云重紫觉得自己的肚子痛了痛,一旁的人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起来扶着她,低声道:“三娘,你要是觉得不适就回屋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呢。”
云重紫抬起头,就撞进对面男子关切的眼睛里,他的眼眸深幽如黑潭,每每她心神不宁时,只要看见这双眼睛,就会慢慢安定下来。
不再多说一句话,云重紫挺着大肚子,径自转身,这时芍药也跟着上来扶着她回了屋,连跪在地下的少年也没多看一眼。
“起来吧,锋儿。”男子亲自上前把他扶起来,“你姑姑怀了身孕,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她知道自己的亲弟弟这辈子都在守皇陵,心里难免不好受。”
云锋这才仔细地看清他姑父的摸样,不同于他父亲的沉闷和冷冽,眼前的男子嘴角总是噙着笑,让人如沐浴清风般温和。
然而他知道,这个男子曾经单枪匹马去应战金国王上,是大元的传奇战神。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还活着。
“姑父,我懂得。”
慕君睿笑着点点头,正说着,“你姑姑一早就让人给你收拾好了卧房……”
外面有人突然跳着跑进来,喊了声:“爹!我回来了。”
慕君睿笑着冲她招手,“若琳,快来。”
那少女一蹦三跳地到了屋子里,豆蔻少女穿着粉嫩的襦裙,垂双鬓,头上无簪珥首饰,容色婉娩,端丽脱俗,看到有个玉树临风的少年站在面前,奇怪地问:“爹,这是谁?”
“这就是之前给你提过的云锋表哥。”
慕君睿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女儿的表情,慕若琳先是诧异一了下,然后又扬起嘴角,两个酒窝陷进脸蛋里更显得甜美可人,她上前大方得体地自我介绍道:“早就听说表哥要来,我可是盼了好久,我是慕若琳,请多关照。”
说着,她就伸出手,看到少年的微怔,慕若琳微晒地又收回来,乖巧地半弯下腰行礼。
云锋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抽,只觉得这个表妹的行为有异于寻常女子,当然也许是他自己见识的女子并不多,或者从小在金国长大的女子本来就这样,反正入乡随俗,他会慢慢习惯的。
可是云锋不知道,在往后的许多年里,这个表妹的怪行为足以把他锻炼成一颗被雷劈都不会觉得奇怪,如钢铁一般的心。
即使掩饰的很快,慕君睿还是看出自己宝贝女儿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他这个女儿从小就与众不同些,但好在除了不被礼教束缚外,女子该有的教养她都有,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令他们担心。
到了晚上,慕君睿把白天两个兄妹俩见面的场景给云重紫说了一番,三娘嗔怪道:“你就是太宠着她了,让人家锋儿看了笑话。”
“总是要慢慢习惯的,让锋儿看看若琳的真本性,以后也不会大惊小怪的。”
慕君睿听到外面丫鬟送来洗脚水,他径自出去接过来,转身走到云重紫面前蹲下,试了试水温,才给她脱了鞋袜。
云重紫羞赧地缩了缩脚脖子,一把被慕君睿抓住,“又不是第一次给你洗,今个儿害羞什么,等你生完孩子,咱们俩再按以前那般轮流洗。”
“现在看来你还是比较疼我的。”
云重紫低低一笑,岁月的痕迹并未在她的脸上显露,因为大着肚子,脸上有着幸福的光晕,倒是比少女时还圆润有气质。
“原来是和女儿吃醋呢。”
两个人笑了一阵,慕君睿上床把云重紫搂在怀里躺在一起,“以后有锋儿陪着若琳,到不用担心她闯祸了。”
说起这个,云重紫又感伤起来,她以前倒真不是如此,自从怀了孕,情绪就波动很大,当初怀着若琳的时候,都并未如此,她有感觉这一胎是个男孩。
她的思绪有点飘,其实是不忍多想祥哥儿三十多岁就要孤独一世。
云重紫莫名叹了口气,想起过往的许多种种,第一次发觉重生那年救了祥哥儿是对还是错。
身边的人忽然握住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慕君睿低低道:“三娘,那是祥哥儿的决定,他不会后悔,反而会很心安,我们要尊重他。”
云重紫垂下眼帘,每次都是这样,她不等说什么,稍稍动了什么心思,慕君睿就能察觉出来,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她有时候觉得当年那一箭穿过两个人的胸膛,血液融合在一起就是让她们血水交融,一生都不离不弃。
她沉默了一阵,暂时的无法释怀,只能用更多的付出去疼爱祥哥儿的养子。
云重紫道:“我想把我的医术传给锋儿,你知道咱家那丫头实在不是这个材料,天天跟芍药家的小子鬼混,轻功倒是一流了,其他的都是个半吊子,若不是人家穆尔每次都帮着她逃跑,她早就被人家打成残废了。”
慕君睿笑起来,“有你这么个神医娘在,她怎么会残废!你想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反正总不能把左老的医术砸在自己手里。”
云重紫点点头,又问:“那锋儿的身世,你觉得该告诉他吗?”
“那个少年比我们想象中的坚强和沉稳,即使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的。”
云重紫又想到当年救了慕红灿,她也幸福地过了两年,可病还是不长,后来祥哥儿把锋儿收养在身边,也算是个寄托,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从头算对了结局,她确实不该后悔救了这些人的命,也许遗憾才是一种美。
她突然翻起身,扒开慕君睿的衣裳,轻轻摸了摸他胸前的伤口,“你说说你,就是不想让我把你这疤痕给去掉了,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慕君睿的呼吸微窒,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捏了捏,“不要调皮,你摸我的伤口,我可也要摸你的。”
两个人一起在床上一滚,慕君睿小心翼翼地护着云重紫的肚子,单手钻进她的中衣里,手指轻抚过她高耸的云端,然后才慢慢摩挲着她与自己正好相反大小一样的伤口。
他低低道:“其实那人当年是有心放走咱们的。”
云重紫被慕君睿的手指撩拨地粗喘了两口气,似乎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三娘。”
慕君睿突然唤了声,云重紫懒懒地应道:“嗯?”
“其实……”
“没有什么其实。”
云重紫一口堵住慕君睿的话头,两个人生活了十几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自从那一年两个人受了重伤,被左良子足足救了几个月才好起来,当时左良子直跳脚骂人,“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你们死,但也绝对不让你们这辈子好过!这箭矢若是再差一点点,你俩就归西了!他就是个变态啊!怎么能把箭射的这么分毫不差!变态变态死变态!”
慕君睿无语地笑笑,“我是问如果当年……”
“没有什么如果的。”
云重紫不等慕君睿还问,一翻身用嘴吻住他的冰唇,舌尖不停地在他的嘴中挑逗,直到他已经气喘吁吁起来,她才离开,“这就是答案,没有那么多如果可是其实。正如你所说,有些人就那命了。”
她一摊手,“你赢了郡王大人,我就不该为祥哥儿的事担忧,省得你觉得我后悔了什么。”
慕君睿奸诈地笑了,凑到她耳边道:“那既然你挑起火来,是不是应该负责浇灭啊?”
说完,他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为她服务脱衣服了。
云重紫大叫:“喂喂,我大肚子呢。”
“都八个月了,不碍事的,你是神医的徒弟,小神医,肯定没问题的。”
心灵相通如慕君睿与云重紫,她是知道自己的男人要问的那句话是什么的。
他想问,当年有没有后悔放弃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
云重紫只是笑而不答,对那个男人,她敬畏过,惧怕过,也爱过,但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
人一生也许会爱上许多人,但只有一个人是适合自己的,她不后悔,只是遗憾他的不曾释怀。
慕君睿埋在云重紫身上,叹了声:“三娘,等这一胎后,我们补办个婚礼吧,也捎封信给二老让他们回来看看。”
云重紫呻吟地应了声……
屋子里很快传来暧昧的声音,躲在墙角的少女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还以为能知道一些关于新来表哥的八卦呢,可是俩人亲热上了。
可是当年的那个“他”是谁?
慕若琳推了一把身边的少年,“木头,你爹娘睡了吗?”
叫木头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慕若琳想了想也不再说什么,到了第二天,天天追着芍药问当年的往事。
“芍药姨,你就告诉我嘛,那个他……到底是谁啊?”
芍药只说不知道,她就去折磨阿甲大叔,最后两个人行房事的时候,她也偷偷藏在床底下突然钻出脑袋,嬉皮笑脸地问,“到底是谁啊?”
可还是没人告诉慕若琳,后来她经常听墙角,终于从云锋那里得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原来当年父母还有一段传奇的经历。
慕若琳十分好奇自己如此优秀的父亲,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情敌,于是她趁着云重紫分娩的当天,家里忙成一团,她甩掉芍药家的木头,独自一人翻了金国的皇城墙。
她看到了他……
那个孤独的背影,苍白地站在那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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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关安哲的番外,我若是不更新在文里,我会把邮箱公布出来,大家把订阅的截图发给我,我一定会发给各位的。
没看过老文的,欢迎去去看一下《重生窈窕庶女》,(*^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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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再次醒来,她穿越成了克命寡妇!
出身富贵,却也因富贵而被人步步算计。
生母不在,继母不爱,
亲戚又各怀鬼胎,至于唯一宠爱她的父亲却又…
总之一个比一个难缠,既然好人难做,那她就顺心而行,为了活下去,谁也休想害她分毫!
将她扫地出门又如何?
能赚钱养家才是王道,最美不过真金白银!
谈感情?很伤钱的!
求爱?可算命的说她命太硬,不宜婚嫁…
什么?不信?那要试试看吗?
001 为悍正名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李朝朝想这个孩子和自己的缘分要尽了。
眼前一如既往的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但依旧熟门熟路摸到墙边,枯瘦干裂的手在一排字迹上用力挖下一横,刚结疤的指尖又冒出腥红的血,十指连心,却感觉不到一点痛。
她摸了摸上面的计数,关在这里已经七十八天,仿佛如死人一样被遗忘。
那些妒恨她的人,应该早就巴不得她就此死在这个充满恶臭的牢房里,这样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她的钱,睡她的夫,高枕无忧地活下去。
她不惊不怒地冷冷笑着,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做人怎能太傻太天真。
恰此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传来沉重的铁锁开启,链子哗啦啦地落地,有人喊话:“蓝李氏,你可以走了!”
狱吏粗声粗气地喝了一声,见牢房里关着的小妇人没有反应,不由恼了,推开门探头走进去,骂骂咧咧地吼道:“你个瞎婆娘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本大爷说话吗?皇上已经赦免武乡侯府之罪,你们侯府里能使银子出去的许早之前就走光了,就剩下你和那谁了……快点走,今个儿可是你夫君迎新夫人的大喜日子啊……哈哈哈……”
李朝朝怔了怔,脑袋偏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当然,如果她还能看见的话,确实很想看看狱吏此时张狂的表情。
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狱吏一人突兀的笑着,没有共鸣的嘲讽让他有些尴尬,那男人渐渐收小了声音,他不甘心地想梗起脖子再骂几句这个瞎了眼的女人。
谁不知道牢房不分男女,狱吏全是男子,看管女牢是最吃香的差事,凡是进来的女子,只要有些姿色都会成为他们“棍”下之人,可眼前的蓝李氏就是个例外,不仅双眼瞎盲,又浑身充满戾悍,根本是块难啃的骨头,别说碰一根指头,就是看一眼都觉得份外恶心。
狱吏一抬头,就对上李朝朝那双被割翻了肉的眼皮,当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了这么狠的手,活生生刺瞎了她的眼。
被人骂了一通,李朝朝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狱吏就在那笑中感觉到骨缝里刮进一道阴凉的风,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想要骂的话也憋回了肚子里,可是又心有不甘被一个瞎了眼的婆娘低看了自己,只能愤愤地嘀咕两句:“别磨磨蹭蹭的,快走!”
狱吏在前面带路,李朝朝不发一言地跟在后面,那男人想到刚才自己被一个婆娘吓怔住了,觉得心有不甘,看到走廊里的木棍想了一招,他疾走了几步,拿起木棍蹲在一旁,静等着李朝朝走上前来。
听到前面的动静,李朝朝很想翻个白眼表示无语,可是眼珠子早就被她夫君的小妾一剪刀割瞎了,此时确实无法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只能若无其事地迈过狱吏设下的绊子继续往前走。
她眼睛看不见,但心可不瞎。
狱吏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从自己前面走过去的女人,不由张大了嘴巴,她到底是真瞎还是假装的?
走在前面的李朝朝忽然回过头来,嘴角的弧度更深,他却看出她想说的话是“幼稚”二字。
如果她可以看见,指不定眼里又是怎样的嘲讽。
狱吏闹了个没趣,心道和一个瞎子计较什么,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他闷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发现身后的人又不动了。
他顺着李朝朝的“目光”看去,就听见不远处的牢房里,有人扬鞭怒喝:“妈的!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老子可就拿鞭子抽你了!”
蹲在角落里邋遢不堪的男子哼了声,“我就不走,他们一定会来接我的!”
“他妈的!老子还没见过你这么愚蠢的人!”那狱吏也是真怒了,对着角落里的男子扬起鞭子狠狠抽下去,“老子早就告诉你了,你们侯府的人早一个月前就走光了,他们根本是不管你的死活,你还偏不信,当真以为你们一家和睦呢?他们要是想救你早来了,现在上面有令蓝家所有人都必须放出监牢。我可告诉你,赶紧滚,马上就过年了,我们几个牢头还等着安心在家呆着呢,谁他妈的来这看你们……滚滚滚!”
狱吏边骂边抽,角落里的男子也不躲闪,坚挺地忍下痛,只一口咬定家里人会来接他的,捂着头嘶吼着:“我不信,我不信!”
他至亲至爱的家人怎么可能会弃他不顾!
狱吏朝他身上又啐了口,再次高高扬起鞭子,可是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狱吏惊诧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着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双翻了肉皮的眼珠子,吓得连连后退,“哪里来的丑妇!”
李朝朝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径自走到角落里缓缓蹲下,连遍体鳞伤的男子也奇怪地抬起头,就见对面走来一个女子朝他伸出手来,“我带你走。”
女子一靠近,恶臭的牢房里突然有一股奇异的香气散开,这味道起初不易被人察觉,仿若心境中本就存在的一抹苦涩,然而一旦细品起来,那最初的薄苦之后,就又是另一种百转回肠的甘香。
蓝翎羽在这先苦后甜的香气中泛起酸涩之感,不确认地问:“你是……”
跟在李朝朝后面的狱吏也乐得她把这个榆木疙瘩带走,解答道:“她是你大哥家的嫂嫂。”
李朝朝自嘲地笑起来,也不反驳狱吏的话,只是精准地抓住男子的胳膊拽了拽,“走吧。”
蓝翎羽从来没见过女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坚定地让人无法拒绝,他甚至在她的笑容中感觉到自卑,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眼前的女子是个瞎子,却仿佛能看透所有人不堪的内心。
出了牢房,蓝翎羽才回过神来,冲着眼前的李朝朝作揖,“谢谢嫂嫂了。”
他不是不想离开监狱,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人会抛弃自己,既然这个素未谋面的嫂嫂搭了把手,他是真心感激不尽的。
李朝朝深吸了口气,才开口说道:“不必,谢字没意义,我带你走只不过是让你领我去小金鱼胡同,如此我们便两清了。”
话说得太直白就会伤人,李朝朝的冷漠让蓝翎羽面上有些讪讪,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他也是无家可去。
大元的京都永康城上空阴沉的可怕,随时都会下雪的样子。
蓝翎羽把身上的那条深蓝色的丝绦解下来放在李朝朝手中,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深一浅地走在雪地里,一路无话。
只是蓝翎羽会偶尔回过头偷偷去看两眼身后的女子。
虽然之前二伯家一直在外地经商,不曾与她见过面,但大哥家这个李氏,他却略有耳闻。
李氏是继室,进家门后不久二伯意外而去,她挑起整个家的重任,亲自调配香料经营,在江南颇有盛名。
女子经商抛头露面,已是让人唏嘘不守妇道,然而她治理后宅更是泼悍狠毒,与婆母争权,恶斗姨娘,甚至毒害大哥的子嗣。
蓝翎羽把李朝朝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腊月天里她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加厚长袍,长袍是男式的,又宽又大,穿在她身上并不合身,下摆长长地托在地上,连鞋子都看不见,冷风顺着袖口鼓鼓地吹着,让她单薄的身子更显瘦小。
除了眼珠被刺瞎让人觉得可怖外,她的五官还算精致,如果她还能看见,不知道那双眼睛又是怎样的风华?从她的脸上蓝翎羽看不出任何喜怒,更没有悍戾的神情,他实在无法把眼前的女子和传闻中的恶毒联系在一起。
蓝翎羽眼中的李朝朝是弱不禁风的,怕是一阵风吹来都会刮走了,飘渺的令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的气息,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不开口,他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金鱼胡同就在京郊不远,走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到,没到胡同里就听见爆竹声声,锣鼓喧天,李朝朝想还真是热闹非凡,她和蓝翎羽站定在大门外,围观喜事的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今日娶亲这户人家是谁啊?这么大的阵仗!”
“就是前阵子被贬为庶民的武乡侯府的二房。”
知情的人开始八卦这家人的祖宗十八代,李朝朝听得津津有味。
“这二房不过是人家老太太过继来的儿子,他们在江南经商香粉很是有名,宫里的娘娘都用他们家的胭脂呐,这次不过是被牵连了。”
“听说这次娶的是国舅爷家的千金,两家人生意有往来,还是宫里的娘娘保的媒。”
正说着话,远处高头大马的迎亲队伍已经回来了。
有人一指,“看,那就是蓝家大公子。”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马上公子身穿红色新郎服,身后是八人抬的喜轿,满满的财礼嫁妆排了整整一条街,让人见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有嫁了人的小妇人咂舌:“嫁给这样富贵的人家,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与这喜庆的气氛十分不和谐。
“这富贵可都是他们家的媳妇挣来的!”
众人循着声音回过头来,就见一个浑身邋遢的男子满脸不屑。
有人大声反驳道:“他家那个悍妇早该下堂了,娶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才是,还不许人家再娶贤妻!”
蓝翎羽想要继续反驳,身旁的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
李朝朝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丝绦系在眼睛上,遮住那处丑陋的疤痕,风一吹深蓝色的丝绦在空中荡了荡,她的声音总是轻飘飘的。
“小叔,他们说得没错的,我确实是个悍妇,今日我李朝朝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实了这个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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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大元,同另一篇《重生窈窕庶女》一样,这篇文会出现慕家和云家的后代,没看过的亲也不用担心,因为这完全是一个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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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一纸休夫
新婚人家门前,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说话的女子,正不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她蒙起双眼往前走,走到大门口的一对新人被挡住去路,不得不停下脚步。
女子一身灰色加厚长袍,枯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脊梁笔直地挺着,仿佛任何风吹雨打都无法令她弯下腰杆,她背对着大家,众人看不见她此时的容颜,忽然听见新郎厉声地质问:“李氏,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李朝朝抬起下巴,傲然一笑,“夫君抬小妾进门,我这个做正室的自然要来讨一杯喜酒呀。”
这时人们才看到她的长相,尖瘦的瓜子脸有一张薄唇轻抿,脸上如她罩袍一样灰蒙蒙的,明明看不见她的双眸,却能感受到蒙在丝绦下的眼散发出的冷意。
“你犯了七出之条,早已被下堂了,休要在这里胡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新郎感觉到身边的美娇娘瑟瑟发抖,不由紧了紧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李朝朝听到那句“下堂”,心中冷意大盛,步步紧逼向那对新人,戟指怒问:“夫君难道不知道七出三不去吗?不说我娘家无所依靠,公公病逝我服丧三年,你家做生意赔掉全部家当是谁接起重任,素手调香经商,不然夫君又哪里来的十里红妆迎娶你身边的这位小妾呢?”
新娘听了李朝朝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揭开自己的红盖头,大骂:“哪里来的悍妇在这撒泼!谁说我是小妾!他是我的夫君,我是明媒正娶来的,你没听到你已经被下堂了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敢出来丢人显眼!”
李朝朝听到女子的骂声忽地仰天长笑,那声音充满戾气如同夜枭惊悚,声音盖过喧天的锣鼓,尖锐得传过来,只想让人捂住双耳。
“我既然被下堂,那拿出休书来吧?”李朝朝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悠哉哉地坐在门槛上,嘲讽地笑道:“我一日没见到休书,你就只能是小妾,进了门要叫我一声姐姐。你是夫君抬进来的第九房,算起来也是九姨娘了。既然要进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有几句话要嘱咐你才是。”
新娘上前迈了一步就要破口大骂,“你……你你……”
李朝朝像是听到了什么嫌恶的声音,眉间一耸,抬腿就踹向对面女子的小腿,“放肆!正妻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妾插嘴,还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既然如此没规矩,就跪下听着罢。”
众人看见李朝朝如此狠戾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女子真是彪悍。
谁也没想到李朝朝突如其来的动作,新娘腿上一痛,噗通一声被踹倒在地,跪在了李朝朝面前,痛得她眼泪都挤了出来。
新郎心疼地连忙扶她站起来,“娘子,你不要紧吧。”
他怒指向一旁的下人,“都傻了吗?还不把这贱人打出去!”
李朝朝仿若未闻,反正她也看不见,就是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也不会起任何波澜,只有深深的厌恶。
她不惊不恐地笑了笑,“夫君你急什么,是怕我把你的丑事当众说出来?让邻里乡亲地看到夫君这京城商贾大户暴打发妻,不说传得人人皆知,就是被宫里的娘娘知道,脸上也不好看吧,更何况我现在还是正妻!”
新郎一听真就不敢乱来了,他素来知道李朝朝的手段,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九姨娘,有些话我今个儿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夫君这个人啊,有些怪癖,像是睡觉不洗脚,拉屎不擦屁股,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
李朝朝一手支着头,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抑扬顿挫的声音故意顿了顿。
不只众人都屏住呼吸期待李朝朝接下来的话,就连新娘也蹙起眉头看着她。
她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懒洋洋道:“夫君他啊……那方面不行……真是可惜你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这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实在太好笑了。
李朝朝说得一本正经,倒是其他人听了哄然大笑,男人们一脸嘲讽地看着新郎,就连女子听了也低着头,为如花似玉的新娘暗暗不值,更不要说那一对新人黑白交错的脸。
人群中唯有一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门槛上孤零零坐着的女子,她身单力薄,承受着所有的唾骂和不耻,不惜与那些抛弃她的人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只为高傲地活着。
新郎看着李朝朝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他冲着门里的家丁使了个阴狠的眼神,敢在他的地盘胡说八道,李朝朝非死不可!
自从瞎了以后,李朝朝的耳聪变得比常人灵敏,听到后面渐近的脚步声,暗暗叹了口气,和自己同床异梦多年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渣,她实在太了解不过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李朝朝身后窜出来的人影,一直盯着她看的蓝翎羽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可是还是晚了。
那家丁收到主子的指示,朝着门槛上坐着的女子后背狠狠地踢了一脚,在众人的尖叫中,李朝朝笨重的身子圆润地滚下阶梯,立即头破血流。
蓝翎羽拨开众人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地上的李朝朝,急切地问:“嫂嫂,你没事吧?”
血迅速染红了李朝朝身下的白雪,那是一个生命在流逝,她灰蒙蒙的脸色刹那苍白如纸,可是笑容依旧不变。
她笑起来,低低地笑个不停,听得人毛骨悚然。
众人在风中瑟瑟发抖,那李氏这么笑着,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蓝翎羽看到李朝朝身下触目惊心的血,立即明白了什么,周遭的人也在议论:她的孩子踹没了。
他不敢轻易放下她,满目通红地瞪着对面的男子,“你还有没有人性,连自己的孩子都下此狠手!”
新郎定睛一看骂自己的人,嗤笑了声,奚落道:“原来是咱们被废的世子爷啊。蓝翎羽,比起这个下堂妇,你被自己亲人抛弃才更是可怜,现在怕是连家门都进不去吧,居然还替别人瞎操心,真是病的不轻!赶快滚,别在这碍着我的眼!”
这才有人认出来抱着李氏的男子正是武乡侯的嫡子,曾经是堂堂世子爷,却被自己的庶弟夺去了爵位,现在居然落得蓬头垢面让人唏嘘。
蓝翎羽被戳到软肋,痛得整个心都狠狠一抽,忽然有只手扯了扯他,怀里的女子虚弱道:“小叔,我有所不便,麻烦你帮我写点东西。”
李朝朝撩起长袍,撕下一块中衣上的白布,也不管蓝翎羽答不答应,拿着他的手指就地蘸着身下的血渍,她口述道:“外子蓝滕安与我夫妻七年,不仁不义不举不为,害我背负恶名,害我腹中胎儿,今日我李朝朝当众休夫,斩断夫妻之份,老死不相往来。”
凄厉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彻整个阴鹜的天际,所有人满目震惊地看着那女子强撑着站起来。
李朝朝忍着腹中剧痛一步步走上前,扬起手中的血书一把扔在新娘子的脸上,大笑一声:“这破鞋老娘不要了,你捡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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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简介大家也知道啦,是两个人一起重生的……前戏难免长一些。捂脸……万事开头难,大家稍安勿躁。
公众章节,如无意外,每日早上八点更新,绝无断更,坑品杠杠的!
PS。七出是:“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恶疾”“口舌”“窃盗”。
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003 兔死狐悲
即使走得远了,身后的人们也能听到李朝朝猖狂嚣张的笑声,淹没了那对新人所有的咒骂。
可是那女子根本不在乎,腹中的血还没流尽,顺着她的脚印蜿蜒而去,她的背脊由始至终就没弯折过一下,依旧笔直挺着。
那一路流淌着还热乎的鲜血,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反射出刺眼的红光,落进眼底份外触目惊心,所有人都在想,也许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悍戾,这是她的做人态度,有些人有些事逼着她不得不如此。
“嫂嫂,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李朝朝没让蓝翎羽搀扶,她强忍着身体的痛,心里的苦,缓慢地走着,“不必了。”
她脚步稍顿,问了句:“前面是不是有片梅林?”
蓝翎羽心里诧异连连,不由又看向她的双眸,就是没有这条丝绦,她的眼睛也确实是瞎的,可是她比谁都活得明白。
他点点头,“是梅林。”
仿佛感受到蓝翎羽的审视,李朝朝在一颗梅树下停了脚步,“那你可以走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肚子里的血像是开了闸似的流个不停,这刚成型的孩子仿佛知道是被她所害,这样的绞痛是在索她的命呢。
李朝朝捂着肚子靠在树杆上,虚弱的身体缓缓跌进雪地里,她何尝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在后宅里斗了这么多年,那些姨娘小妾没少给她饭菜里下药,就是防得跟铁皮桶似的,也不免吃进去一星半点。
现在终于以偿所愿,却不是时候了。
这孩子投错了肚子,家不幸,父不慈,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只会是个悲剧,不如早点归去,反正她也活不久了。
蓝翎羽看到李朝朝脸颊又苍白了几分,急切的喊她,“嫂嫂……”
“别喊我嫂嫂,蓝滕安已被我下堂了。今日的事咱们算是两清,你快些走吧,被人看到你与我这么个悍妇在一起,会辱了你的名声。”
蓝翎羽苦笑一声,“我这样无家可归的人,还要那名声做什么。”
李朝朝灰色袍子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他不放心地蹲在她身边,“咱们去看大夫吧,你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
“别浪费力气了。这孩子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与其生下来受苦不如换个人家去投胎。”
蓝翎羽想不到李朝朝会说出这番话,震惊地哑口无言,难道说她方才是故意受了那一脚?
他毕竟是诗礼大家教出来的嫡子,有的只是四纲五常的大道理,猛地听到她惊世骇俗的理论,还真是找不出一点反驳的话。
李朝朝见他不说话,冷冷道:“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实在悍戾阴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害,可是我的话哪里不对吗?若我执意把孩子生下来,不仅父亲不疼祖母不爱,还会有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为了一己私欲你争我斗,她如何能安稳地过一辈子了?还是说也要像我一样,为了生存再背上恶名!”
她的话是没错,就是委实太心狠了。
蓝翎羽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家,他不就是悲剧的最好证明嘛!
他漠然地垂下眼睫,明知道李朝朝看不到,但还是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哀伤。
沉默了一阵,蓝翎羽忽然问:“若是重新来过,你还会这么做吗?”
重活一世吗?
李朝朝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穿越女,这辈子活得已经很窝囊了,千万别再重来一遍。
她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男子,笑容里尽是讽刺,“勿要问我,你先瞧瞧自己,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蓝翎羽被猛地揭开伤疤,顿时恼羞成怒,一股火冒出来喝道:“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李朝朝冷笑,“你连这一世都还没活明白,再重新来过又有什么用。”
蓝翎羽被噎得哑口无言,颓败地坐在雪地里不说话,谁知李朝朝突然凑上前来,一把捧起他的脸。
他不由大惊:“你想干什么?”
“让我摸摸你的脸,我总要知道自己最终和什么人死在一起,我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只怕是无缘再见了。”
蓝翎羽被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近在咫尺的女子身上带了一股特殊的香气,她粗粝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慢慢游走着,先摸在自己的眉骨上,然后顺着鼻梁一路向下……
有风吹过,深蓝色的丝绦和她的发丝随风荡起来,她苍白的面颊上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冷漠,那是不带任何情感的触碰,可是他的心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中倏然收紧,仿佛是一片雪花落在心尖上,凉凉的氤氲开来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李朝朝摸着蓝翎羽的脸,感受到他冷硬的线条,笔挺的鼻子,下巴上的胡渣……在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轮廓,然后笑了笑:“可惜了你这么好的面皮,却落了如此不堪的下场。”
蓝翎羽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
一口气说完后,李朝朝已再无力气,颓然地向后倒去,蓝翎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的下半衣袍已经冻成了血疙瘩,他心中大惊,已经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李朝朝瘫软在蓝翎羽的怀里,声音轻飘飘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权利笑你,我李朝朝争了一辈子,斗了一世,到头来还不是个失败者,落得如此凄凉。若真有来世,我倒不想样样拔尖出头,只想平安顺遂地过一生,可是谁若犯我,我还是会犯贱,与其窝囊地被人欺辱,还不如狠毒地有尊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蓝翎羽惊慌道:“不要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我……太累……”
怀里的女子话没说完,缓缓闭上眼,微一偏头,一朵梅花瓣随着她的手臂无声地垂落下来。
蓝翎羽不忍低头去看,仰起脖子望着雪花飘散的天空,心里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李朝朝是死了,可她的话却句句诛心。
蓝翎羽静静地抱着李朝朝的尸体回顾自己的这一生,发现最恨的不是待自己冷漠如冰的父亲,不是抢夺了世子位的庶弟,不是那群不安分的后宅女人,亦不是那个溺杀自己的继母。
他最恨的是那个弱懦愚蠢的自己。
若他再刚强一些,歹毒一些,不去轻信了那些人,怎会由着他们摆布,让他们如饿狼一般瓜分自己的所有。
满腔仇恨突然化作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一摊鲜血喷在胸前的衣襟上,与李朝朝身下血水融合在一起。
天空飘着密集的鹅毛大雪,粉饰了过去的纷繁种种,掩埋住地上的不相干的一对男女,蓝翎羽意识开始恍惚起来,耳边回荡起李朝朝的话:与其窝囊地被人欺辱,还不如狠毒地有尊严……
若是能重活一生,再不与人为善,他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嫡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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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再次狗血
有人在哭,那声音一听就是在作假。
李朝朝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啼哭,可是她身为庶女,姨娘早亡,娘家没落也无依靠,后来她成为大姐夫的继室,既当后母又做主母,还要抛头露面做生意,然而就是这样也没能捂热那些人的心,他们只记得她的狠,她的悍。
她背负了一世的悍名,哪有什么人给自己殓葬,不过死了也好,早死早托生。
没完没了的哭声让李朝朝厌恶不已,她以为自己的魂魄就在这屋里凝聚着不散,心道这些人实在太没敬业精神了,收了钱哭丧就该像那么回事才是。
正想着,她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掐,李朝朝疼得倒抽了口冷气,猛地睁开眼,在看到一地纸钱后,随即一愣,居然有痛觉,难道自己诈尸了?继而又狂喜起来,她的眼睛能看见了!
“五姑娘,您还好吧?”
李朝朝纳罕之间,就听到身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察觉出事情的诡异,转过头去,跪在身边的丫鬟春晓扯了扯她的袖子,“五姑娘,您方才哭昏过去了,奴婢情急之下才动手掐您,不然旁边的人瞧见该多不好。”
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李朝朝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看着堂中央有个大大的奠字,还有满屋子哭丧的人,这个画面她经历过,这些统统不是为了她,而是那年冬天嫡母曹氏生养的初娘子死了。
李朝朝意识到自己重生了,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只觉得人生要再次狗血。
春晓瞧着李朝朝傻呆呆的目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您瞧瞧自己哭成什么样了,还是先去后院休息一下吧。”
这话甚是耳熟,李朝朝立即想起上一世春晓也说过同样的话,她确实在初娘子的灵堂上哭晕过去,然后春晓扶她去后院的暖阁休息,结果被蓝滕安看到她没穿外衣,才会嫁给他。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事先串通好的,春晓被人授意才会如此。虽然为了讨好嫡母,就是没有这事她也会答应给蓝家当继室,但并不代表允许别人把她当傻子一样陷害。
李朝朝故作打了个寒噤,气若无声地说道:“外面风大,我刚哭过一阵身子正发冷,你去衣裳包袱里把大氅拿来。”
春晓想了想答应下来,但还是不忘嘱咐:“五姑娘可别乱跑,今日来的男客可多,让人冲撞了您可有损名声。”
这话听着像是为李朝朝着想,但半点敬重也无,灵堂上只有李朝朝这么个娘家人,那些嫡姐庶姐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李朝朝此时还不想和春晓多做计较,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以她在娘家的做派,确实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走了,李朝朝还跪在灵堂里,记得上辈子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她才三岁,五岁那年姨娘死了,嫡母曹氏把她收养在身边,她深知庶女的艰难才会选择委曲求全,刻意奉承,嫁人后她的狠戾泼悍,只为了不输给任何人。
她这种人是该下地狱的,可是老天居然又让自己重生回到十三岁,难道是觉得她上辈子活得太窝囊,所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李朝朝想既然没死成,那就得好好活,还要活得好,许多事从前不计较,算她犯贱,可是再活一世,这些事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随意被人拿捏的李朝朝了。
春晓走进来看到李朝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心里不由有些得意,她把旧色灰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绕到前面系带子,“五姑娘,她们都走了,咱们也去后院休息下吧。”
李朝朝面露哀戚地点点头,自己支着身子站起来,春晓站在一旁也不扶着,她眉头一皱,哎哟一声歪在她的身上。
“我……我跪太久,不能走了。”李朝朝无辜地看着春晓,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春晓你可别去告诉母亲,让她知道我为大姐姐跪了几个时辰伤了身子,又该给她难过了。”
这话春晓自然不会去说,可是她完不成大夫人的任务就会受罚,若要是说了,大夫人只会表扬五姑娘和初娘子姐妹情深,她还是会讨个没趣。
李朝朝哭丧着脸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春晓曾是大夫人曹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李朝朝被分了自己的院子后,就被曹氏派给她当大丫鬟伺候着。
她想了想,咬牙下了个决定,背对着李朝朝弯下腰拍了拍大腿,“五姑娘,那就由奴婢背着五姑娘好了。”
春晓比李朝朝年长几岁,腰粗臀圆,个子也高,背着李朝朝自然不成问题,为了把她送到后院去,也只能先忍一忍了。
李朝朝在春晓后面冷冷一笑,慢慢站起来,笑道:“春晓,辛苦你了。”
说是辛苦,李朝朝一点也不客气,跳上春晓的后背把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春晓踉跄一下差点跌倒,咬着牙才强撑起身子往外走,她没想到李朝朝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居然还是有些重。
李朝朝看出春晓还想把她往蓝滕安的房间里带,心道这臭丫头非逼着老娘出手才肯罢休。
在路过花园的梅林时,她忽然道:“春晓你放我下来,大姐最喜欢的梅花开了,我要为她折几支随棺椁一起葬了。”
春晓涨红了脸,愤恨地腹诽: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时辰。
她没好气地哼了哼,“人都死了,折了也看不见!”
李朝朝沉下声音,“春晓你说什么,让是被母亲听见还不仔细你的皮。”
春晓自觉说错了话,她也是心里着急,可是话柄都被李朝朝拿住了,也不得不妥协,“好好好,我的五姑娘,奴婢替你折几支来。”
她只好乖乖地背着李朝朝去折梅花。
这片梅林确实是初娘子生前最喜欢的,她死后没几日刚巧开花,府里忙得也没功夫去打扫梅林里的雪。
李朝朝一通乱指挥,春晓在雪地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向西,很快裤腿就湿得透透的,风一吹来浑身发抖,上下牙直打颤。
她只装作不知道,目光冷漠如冰,却不知角落里有人正笑着梅林深处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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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毒舌娘子
瞎过一场的人,耳朵比常人灵敏许多,李朝朝听到风声里有一丝异样,偏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看着梅林外的一处假山,若真是有人看见,倒是个麻烦。
她拍了拍身下的人,冷漠道:“春晓,这些梅花已经够用了,我们走吧。”
春晓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听到可以去歇息,也顾不得浑身发抖,背着李朝朝就往后院跑去。
大夫人已经事先交代过,只要她把五姑娘带到后院大姑爷的房里,再花言巧语骗里她脱了外衣躺上床,她借故拿衣裳包袱去传话,让大姑爷看到五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一切就全部齐活。
到那时,就是五姑娘不想嫁给大姑爷当继室,为了保全名声也不得违抗大夫人的意思。
这年头未出阁的女子哪个不在乎名声。
说来也怪,初娘子自从嫁人后,甚少带大姑爷回门,别说她这个做下人的没看过蓝家大少爷长了什么摸样,怕是连五姑娘都没见过呢。
倒也不是蓝家人不讲礼数,实在是他们瞧不上媳妇娘家的门第,虽说李家在镇江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世家,可是和蓝家比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说李家如今日渐没落,镇江蓝家这一支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又是侯门旁系,但他家老夫人毕竟是京城里武乡侯之母,而蓝家二老爷也是她的过继儿子,怎么论都是直系亲属。
春晓事先早就确认过一次房门,走得路线都避让着人,今日家里有丧,客人和丫鬟都在前面忙碌,甚少有人去后院,她只要想到大夫人许给自己的好处,背着李朝朝也不觉得沉了,一路健步如飞地到了房间推门走进去。
本来预计着是让五姑娘湿了鞋袜,所以房间里没有火盆,进了阴凉的屋子,春晓不由打了个哆嗦,“五……五姑娘……”
“春晓,瞧你浑身都湿了,还是先换下湿衣服,上床盖着被子暖和暖和吧。”
李朝朝不等春晓说完,推着她上了床,又利落地给她脱了鞋袜。
春晓本想拒绝,可是一钻进被窝里就觉得浑身舒畅不想出去了。
李朝朝又道:“你在这处躺着,我去把衣裳包袱拿过来。”
春晓愣了下,忽然意识到明明应该是五姑娘躺在床上,她出去拿包袱才对啊?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春晓察觉出不对劲,猛地回过神来,“不,我怎么可以让姑娘为我跑腿,更何况你的腿……”
李朝朝笑吟吟地眨眨眼,“我不过就是腿麻了,歇息一下就好了,你瞧我能跑能跳的,再说你衣裳都湿了怎么伺候我,我一向待你如姐妹,你就不要客气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不告诉母亲,她自然不会责怪你逾越的。”
她一番话堵住了春晓想要说话的嘴,然后抱起她脱下的湿裤子和鞋袜,走到门口打开门窗,理所当然道:“总不好让人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打开门窗别人远远地瞧见你在床上,自然不会进来辱了你的名声。”
门窗大敞,冷风穿堂而过,春晓盖着被子都觉得冷,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刚要去喊住李朝朝,可是一眨眼人就没了。
跑出门外的李朝朝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扔了手中的湿衣裳,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一会儿那人就会回到房中,待看到床上的人居然是个丫鬟,不知道又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李朝朝面无表情地走远,其实她可以用更残忍的手段去收拾春晓,可是死过一次就觉悟许多,春晓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丫鬟,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是她背后的人,更何况她刚刚醒来,还没计划好这条重生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才能活出新意来。
又穿过梅林,李朝朝不由想起穿越前世的一句话,人眼一闭一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忽然间,冷意突然从天而降,一团雪水顺着脖子蔓延进后背。
李朝朝打了个激灵,眯着眼抬头去看,一双点墨如漆的黑眸,猛地砸进她的眼底,让人呼吸不由一紧,好一张引人犯罪的面皮!
男子坐在梅树枝杈上,一只手搭在支起的大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他穿了身湖蓝色云翔暗纹劲装,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宽边丝绦,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只披了件狐狸毛的大麾,乌黑的头发束只简单地扎着,有几缕散落在胸前迎风飞舞。
他的双眼中与她对视那刹那,有抹星光忽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男子拢了拢大麾,纵身一跃,落在李朝朝的眼前,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用独具魅力的嗓音,低沉道,“你可真坏。”
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顶着张祸水的脸就算了,还敢在她面前卖弄风骚。
李朝朝下意识皱了皱眉,原来他一直在后面盯梢,应该是发现自己折腾春晓,才会这么说,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不曾在蓝家见过这样的亲朋。
不过就算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坏心眼又如何,随他满大街去喊,也要看有没有人相信才是,李朝朝不想知道这人是谁,暂时忍下他扔雪球的挑衅,转身就走。
那男子一怔,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魅力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直接被无视了。
他暗暗心想,女子不是比较喜欢风流倜傥的男子吗?还是说她其实是个重口味?
男子郁结,但也不气恼,紧跟几步凑上前,“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李朝朝看出这男子是打定主意要纠缠自己了,终于不爽地停下脚步,偏过头把他从上到下,挑剔又嫌弃地扫视几遍,冷笑着毒舌:“哪里来的骚包小倌,竟敢在这撒野。”
男子方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听到对方嘴里的“小倌”二字,脸色红了又黑,她居然说自己是做勾栏行当的小倌!难道他看起来像是出去卖身的?
虽然他确实意图勾引她,来个一见钟情什么的……可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眼睛明明能看见了,还不如瞎了让人觉得省心!
她心狠就算了,舌头也毒辣!
006 太重口味
男子身披冬日的暖阳,明亮至美的气息渡上一层金色光晕,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柔化了他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
他向李朝朝逼近了几步,微蹙的双眉下是一双勾人摄魄的丹凤眼,眼梢在波光流转间斜挑,好象藏了很多值得探究的心事。
李朝朝见对方似乎被自己的毒舌击溃,心道真是不堪一击,白瞎了这么好的面皮,正要转身,男子伸出手拦住自己。
男子虬眉在刹那间舒展开来,翩若惊鸿的脸上噙起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平添了几分妖冶,像极了一只邪恶又危险的狐狸。
狐狸男一脸坏笑,“小娘子好眼力,竟看出我是小倌,只是小娘子打扮不俗,应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勾栏行当,又怎地看出我是小倌的?难不成小娘子经常去南风馆找乐子?”
李朝朝本以为狐狸男听到自己嘲讽他是骚包小倌,必会愤恨离去,不再纠缠自己,可是当她从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狡黠,便知道这家伙是和自己杠上了,不由觉得此人有点意思。
“算是让你猜对了,只是我逛了这么多久的南风馆,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头牌?”
李朝朝嘴角的弧度更深,若是狐狸男以为凭他一番话,就可以让她恼羞成怒,那他可就是太天真了。
她忽然抬起手臂挑起狐狸男的下巴,对面的男子在她的动作中浑身一震,“等我空了就去捧你的场……瞧你孟浪风骚的小样,倒是惹人怜爱。”
狐狸男深沉的眸底掀起魄人气息,他一把抓住李朝朝的手,带到自己的怀里,气得直磨牙,“好得很,不如我现在就好好伺候一下小娘子吧……”
话音未落,狐狸男的长臂就向前一勾,扣着李朝朝的后脑,趁她反应不及狠狠地吻上去。
李朝朝的嘴巴来不及闭紧,就被对面的人有机可趁,一条滑腻撬开她的贝齿钻进嘴里,肆意妄为地翻搅纠缠,追得她的舌头无处可逃。
狐狸男长得祸水就罢了,连吻都充满*的蛊惑。李朝朝一时间竟不想去挣扎,大胆的男人她见过不少,第一面就啃嘴的,他还真是头一份。
若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普通千金闺秀,遇到美男子强吻,一般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是尖叫嘶吼疯狂捶打,要么就是激动兴奋外加晕倒。
可是对一个死了又活,既没初吻又没节操的李朝朝来说,她只是很淡然地享受了一番,诱着他深入,继而不忘在心里冷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在狐狸男的舌头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
狐狸男疼得倒抽好几口冷气,眸底酝酿出邪佞,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一股血腥染红了嘴角,更增添撩人风情。
李朝朝从怀里抽出一张绣帕,笑吟吟地擦完嘴后扬起手扔掉,“你的技术真是差劲,以后多多练习吧。”
狐狸男被李朝朝气笑了,方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往这处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趁着李朝朝不注意,拉起她的手躲到梅林不远处的假山后。
“作甚!”李朝朝以为他又要耍花样。
狐狸男冲着李朝朝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不要出声,有人过来了。”
李朝朝不觉得,但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便从假山缝隙中眯眼看去,果然有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行色匆匆地走来,她暗暗猜测,想来这个狐狸男是有些功夫的,不然离着许远就能听到人的脚步声,便是她前世是个瞎子也没听到。
那走在前面的女子停在一丛梅树下,扬声问向身边,“人呢?”
“四小姐,奴婢亲眼看到那人往这边来了,应该不会走远的。”小丫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这两个人李朝朝最熟悉不过,正是嫡母曹氏的嫡二女,李曼曼和婢女春芳。
听她俩的谈话像是找什么人,该不会是……李朝朝疑惑地看了眼身边一脸平静的狐狸男……不会这么倒霉吧?
狐狸男感受到李朝朝的目光,无辜地伸出舌头,那意思是说:你瞧都出血了,给我吹吹。
他这是在和自己耍“贱”?
李朝朝眉梢一挑,低低轻哼,仿佛在威胁:信不信把你的舌头全给咬掉了。
狐狸男无话,对面的李曼曼忽然尖声冷笑:“今日若是见不到蓝世子,回去后就让母亲把你发卖了。什么事都做不好,还留着你有什么用!也省得我再出手罚你,也脏了我的手!”
春芳急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四小姐,奴婢真的看到蓝世子来梅园了,你看地上这么大的脚印,肯定是男子的,只要我们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就会遇到他了。”
蓝世子?
能和蓝家扯上关系的侯门世子,又是一个姓氏,只有一个人——蓝翎羽!
看到身边的男子忽而一笑,李朝朝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下,顿时有一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方才自己是被小叔子强吻了!
太!重!口!味!了!
李朝朝也顾不得去思考蓝翎羽出现在这里是到底怎么回事,她此时在假山后侧,无路可退,要想摆脱李曼曼,只有一招——
她抬起脚朝着身边男人的屁股一踹,蓝翎羽措手不及,一个趔趄跳进李曼曼的视线。
春芳看到那人,像见到久散的亲人一般,激动地眼角泛起泪光,再不出现,她就要倒霉了。
“四小姐,他就是……”
李曼曼不着痕迹地掐了一把春芳,“我省得,你先去前面等我。”
春芳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得乖乖地走了。
男子出现之时,李曼曼娇美的面容就泛起了红晕,她盈盈一拜,“见过蓝世子。”
蓝翎羽被李朝朝踹出来,正没好气,他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冷若冰霜地问:“你是?”
“我是蓝家儿媳的嫡妹,算起来我和蓝世子还是亲戚。”
李曼曼掩不住嘴角狂喜的笑,蓝世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气度非凡,风神俊秀。
如此大胆又痴缠的眼神,蓝翎羽实在太熟悉不过了,他眼底闪过厌恶的光,“李姑娘的姐姐不是刚去世吗?有何事值得这么高兴?”
李曼曼笑容一僵,尴尬地不知所措,躲在假山后的李朝朝轻笑一声,他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声音虽小,却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
蓝翎羽微偏过头若有似无地看去,有人看戏很欢乐嘛!
“那个……”李曼曼为了维护自己在蓝翎羽心中的形象,强作镇定下来,“蓝世子不也在这悠然自得地赏梅?”
同样是反呛,李曼曼的段数可比李朝朝差远去了。
有人想置身事外,他偏不让她如意。
蓝翎羽薄唇轻抿,似笑非笑道:“我是遇到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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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斗什么的……
007 废柴世子
听到姑娘二字,李曼曼警惕地竖起柳眉,能到后院来的可都是自家人,应该不会是大姐夫家的姑娘,不然蓝世子怎么会不认识,那定是今日来吊唁的女子混到后院来了。
早就听说镇江城里待嫁的闺秀,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进蓝府,一窥蓝世子举世无双的俊颜,他可是京城四大贵公子里排名第一,今日一见果然让她的一颗芳心如小兔乱撞。
蓝世子仿若谪仙降世,美得令人窒息。
那跑到梅林的姑娘,一定是想借机勾引蓝世子,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
躲在暗处的李朝朝看李曼曼的表情有些扭曲,她虽然不会什么读心术,但两人一起长大,说句不好听的,李曼曼就是撅起屁股,她都能猜出是便秘还是拉稀。
看样子素来冷艳高贵的李曼曼,是被蓝翎羽那张祸水面皮给迷了心窍。
真是没追求,蓝翎羽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废柴,她可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蓝翎羽被庶弟抢了侯位,最后他是什么结局她不得而知,总归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李朝朝心里起了个激灵,该不会好死不死地蓝翎羽也重生了吧?
怪不得他有意要和自己为难,还有他眼底的异色,就是上辈子蓝翎羽也不曾出现在蓝府里……
李朝朝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令人无语的蹊跷,她见李曼曼的视线已经扫到假山这边,暂时收起冰寒的目光,低头从假山后走出来,喃喃自语:“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好似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李朝朝急得满眼通红,一抬头就对上李曼曼恶狠狠的眼神,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四姐,你怎么在这?”
李曼曼看到蓝翎羽嘴中的姑娘居然是李朝朝,恨得直瞪眼,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忍住上前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她没好气地哼了声:“我到是要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在这又在哪?”李朝朝无辜地眨眼反问。
“你不是应该……”
李曼曼确实很讶异,她没想到李朝朝不仅没在大姐夫的房里等着败坏名声,居然还在这和蓝翎羽遇上了。
她绷起小脸,呵斥:“谁和你耍嘴皮子,我是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孤男寡女在一处,让人家看见留下诟病,难道母亲平时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丢人现眼。”
啧,李朝朝在心里咂舌,这可真是踩到李曼曼的心尖上了,不然以她白莲花的性子,断然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凶相。
若是以前,她定会伏低做小,只为在曹氏母女眼皮子底下混个安稳,希望她们念在她还算乖巧指一门靠谱的婚事……现在想想那会子自己可真是犯贱。
她都死过两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李朝朝有些局促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我……我的绣帕丢了,所以跑到这里来找。”
她四处瞧了瞧,看到之前扔掉的绣帕连忙捡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没被什么不三不四的捡去,不然我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李曼曼瞧她真是丢了绣帕,脸上不由难看了些,正要说几句补救的话,就见李朝朝浅浅一笑,继续扬着无辜的表情,说:“姐姐说的是,孤男寡女的确实让人说三道四,不过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和外人说姐姐和陌生男子偷偷见面。母亲教咱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姐姐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重话,不然母亲会伤心的。”
蓝翎羽心里觉得好笑,方才李曼曼话里指的是他和李朝朝两个人孤男寡女,想以此责难她,说出丢人现眼这样难听的话,结果被李朝朝四两拨千斤地呛回去,让李曼曼找不到一点破绽。
蓝翎羽心想:她装得可真像一只小白兔,可是小白兔再怎么蹦跶,最终还是要被他这只老狐狸吃了。
他见李曼曼脸色涨红像是要发作,忽然眉头一紧,猛地咳嗽两声,“咳咳……原来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先前我就见到她好似在找什么东西,没等上前问清楚,她就走了。”
李曼曼要发作的话立即收回,僵硬地对蓝翎羽笑笑,然后又转过头对李朝朝不冷不热地说:“以后把绣帕可要仔细收好了,幸好是找回来,要是让不清不楚的男子捡到上门来求母亲娶你,看你怎么办。”
“姐姐教训的对,我记下了。”李朝朝十分乖顺地点点头。
“你们姐妹感情可真好。”蓝翎羽插话。
李曼曼听到蓝翎羽赞自己和妹妹关系处的好,立即装作和李朝朝很亲密的样子,拉起她的手,“我和庶妹向来亲密。”
她借故说出李朝朝是庶女身份。
蓝翎羽像是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前一刻还精神抖擞,忽然换做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一直咳嗽不停,李曼曼瞧见大为吃惊,“听说世子来江南养病,不知世子是哪里不舒服,我家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可以引介你们认识。”
李曼曼想上前关心一下,却被李朝朝一把拦住,凑到她耳边道:“姐姐,我瞧他咳得厉害,该不会是肺痨吧?那可是要传染的。”
她的声音偏低但也不至于旁人听不见,蓝翎羽掩在袖下的嘴角抽了抽,心道:李朝朝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打击自己。
李曼曼大惊,吓得惨白着小脸倒退了小步,瞧着蓝翎羽的眼神都变了,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我想起母亲那边有事,蓝世子,我们先告辞了。”
李曼曼俯了俯身子,拉着李朝朝转身就走。
她并不是相信李朝朝的话,而是她确实早有耳闻蓝翎羽身染恶疾才会来江南养病,之前她见蓝翎羽活得挺精神的倒把这事给忘了,听李朝朝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李朝朝跟着李曼曼往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狐狸男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他二人的目光交缠在空中,嘴角各自勾起诡异的弧度。
走得远了,李曼曼不耐地扔开李朝朝的手,“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让母亲知道只会说你的不是。”
李朝朝清楚李曼曼是怕曹氏知道她私下见了蓝翎羽,却拿自己当幌子,她抿了抿嘴,“姐姐的丫头是个明白人,可是春晓要是问起来,我该如何搪塞过去。”
李曼曼刚才听到李朝朝回呛自己的那番话,还以为她长本事了,没想到她居然连个婢女都压不住,不由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被母亲拿捏了多年的庶女能有什么能耐。
她戳着李朝朝的额头说道:“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一个丫头敢多嘴还留着做什么,她没把你伺候好,让你到处跑丢了绣帕,犯下如此大错就该趁早发卖了出去。你虽为庶出,但也是寄养在母亲名下,比起锦娘和秀娘不知道好到哪里去,怎么可以窝囊得连个丫头都治不住,让那两个白白笑话你,只会给母亲丢脸。”
李曼曼的优点是冷艳高贵,缺点也是自持身份什么都瞧不惯,见她上了自己的套,李朝朝忍下笑意,唯唯诺诺地应了,“姐姐说的极是,可是春晓跟了我这么多年,把她发卖了,母亲怕是不允。”
想到春晓没办好母亲的差事,李曼曼冷笑了几声,“怕什么,这次我给你撑腰。”
李朝朝也在心里冷笑起来,不费力气就发卖了春晓那臭丫头,装软糯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她没想到,蓝翎羽那厮装起柔弱来也挺像回事,他不是废柴吗?怎么感觉和前世不太一样了?
难道他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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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发卖刁奴
很久以前,蓝翎羽就在想那样的女子会有一双怎样的瞳眸。
方才李朝朝从梅林中走来,如出水芙蓉,秀雅脱俗,他在一旁细细打量,她周身似有烟霞轻笼,眼珠像一颗黑宝石镶嵌在鹅蛋脸上,眸清似水,莹然有光,整个人另有一股清灵气韵,仿佛并非这尘世中人,见之忘俗。
重生五年,他终于找到她了,无论李朝朝是否和自己的境遇一样,他也早已打定主意,此生与她纠缠到底。
远处突然有人喝道:“混蛋……那明明就是个下贱的婢女!居然也敢爬上小爷的床!”
蓝翎羽回头就见蓝滕安边骂边打身边的小厮,下意识皱了皱眉,又恢复虚弱的病态,迎上前:“大哥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
蓝滕安是武乡侯府二房家的嫡子,在小辈中年纪最大,蓝翎羽排行第三,故而长辈和亲朋都叫他“三郎”。
“是三弟呀。”蓝滕安怒气未收,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他不耐地挥了挥手,“不提也罢,三弟在这里做什么?”
蓝翎羽轻咳了两声,“赏梅。”
蓝滕安不赞同地看了他两眼,“你身子刚好些,就别到处乱走又惹了病,不然我如何向三叔交代,快回去歇着吧。”
说完,蓝滕安的火气又窜出来,踢向身边默不作声的小厮,“还不快滚,通知那边的大夫人,事情办砸了,都是一群蠢货!”
蓝翎羽看着蓝滕安的背影沉思,怪不得李朝朝会如此捉弄那婢女,想必是知道有人想害她才出此计策,比起上一世的悍戾,她对那小丫鬟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李朝朝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的阴谋,除非她事先察觉出来猫腻,当然……也不是没可能未卜先知。
若她和自己同样都是重生,那一切就好玩了。
蓝翎羽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他要想办法去试探一二。
※※※
李家祖上世代为官,官位都不大,倒也混了个望族世家的称号,只是到了李朝朝父亲这一代,屡试不第,最后还是捐了个七品小官,家里的产业也被几房败了不少,早已成了空壳子不复当年盛名,所以为了振兴名望,李家就把心思动到几个子女的婚事上,除了已经去世的初娘子嫁去蓝家,庶出的老二锦娘也已许配给镇江知府的小儿子。
蓝家不仅是武乡侯的同族,在当地做生意又颇为富有,为了拉拢这棵大树,李家当然要把自家女儿再送过去一个当继室,不只为了大树下好乘凉,那初娘子的幼儿刚刚一岁,还不会走路呢,若是别人去做后母,少不得虐待他们的乖乖外孙。
说到伤心处,大夫人曹氏又落下泪来,“春晓那蹄子坏了大事!”
站在身边的福妈妈宽慰道:“夫人莫要为了贱婢生气。”
李曼曼也在一旁说春晓的不是,又说这样的丫头就该发卖了,不然其他人会以为小五好欺负,就是以后嫁到蓝家去也不被人抬举。
“可我听春晓说是小五害她的。”大夫人这才止了泪。
李曼曼冷笑:“那丫鬟为了留下来什么瞎话说不出来,小五要是有那本事早登天了。”
大夫人点点头:“倒也是。”
正这时,跪在馨兰苑雪地里的春晓,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头看去,立即跪行在她的脚边磕头,“五姑娘,救我。”
李朝朝只是叹了口气走过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守在门外的刘姨娘为她打起帘子,微微欠身道:“五姑娘。”
李朝朝稍稍侧过身避开她的行礼,并不去理会身后人的讶异,径自往里屋走去,一室温暖热得她满脸通红,她上前深蹲在最上首的妇人面前喊了声“母亲”,然后又起身向冷着脸的少女俯身,“四姐姐。”
大夫人仔细地打量着面前垂眸敛眉的女子,她以前只觉得李朝朝算得上秀雅,今日她穿着弹花暗纹锦服,脚底踩了双珍珠绣鞋,一身素色,却更显清丽脱俗。
“听说你在灵堂上哭晕过去了,既然身子不爽利,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大夫人虚抬了下手,李朝朝像以往一样老老实实地握上去,“大姐姐对我们姐妹几个那样的好,小五只是不能自已……”
大夫人听她提起初娘子心中又是一痛,“你大姐姐确实最疼你了,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走了,还留下个幼儿无人照料,所以往后你可要时常念着她的好,知恩图报才是。”
大夫人这话已经点得很明白了,李朝朝冷笑,做继室就是知恩图报,不当后妈就是狼心狗肺吗?
“女儿一定会替初娘子来孝顺母亲,替母亲分忧……”李朝朝话锋一转说道:“我听说那日春晓冲撞了大姐夫,若是以后去了蓝府,也算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也不瞧瞧是个什么东西,凭她也想进蓝府。”
大夫人脸色难看起来,歪着头瞪向一旁,但见李朝朝不卑不亢地迎着她的视线说:“母亲不正担心小侄子,不如就认下春晓当干女儿,她抬进蓝家就能开脸,以后大姐夫续弦,有她在旁照拂小侄子也是好的。小五是想替您分忧,若是说的不对,还请母亲教训小五,千万别因我说话无分寸伤了身子。”
大夫人觉得今日李朝朝很是不同,但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的话明着听起来像是为自己着想,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是碰了个软钉子。
她最在行就是拿捏子女,小五养在身边几年都还算乖顺,她的反常是因为春晓的缘故?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李曼曼见母亲面色沉下来,生怕李朝朝那个没用的一害怕又把那日的情形说出来,忙道:“说来说去都是春晓的错,母亲就该把小五房里的下人都整顿了才是。小五以后嫁出去可是要做当家主母,若是连个下人都治不住又怎么去持家!母亲以为如何?”
她和大夫人对视一眼,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嗯。”大夫人微微沉吟,心下有了计较,不如先给个小五点好处,她才会乖乖听自己的安排,“春晓那丫头就让牙婆来领走,至于她屋里的其他人,就由五姑娘自己做主,不合用的就打发出去。你身边的空缺,再让福妈妈从内院里找,你只管挑自己合用的。”
李朝朝只做没看见那两母女眼中的互动,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此一来就可以把身边的人大清洗,也乐得去拍大夫人的马屁,“母亲待女儿真好。”
大夫人等的就是李朝朝这句话,“你是我女儿,自然要给你最好的,就是你四姐姐都没这个待遇。小五啊,过几日家里有贵客到访,母亲只要求一点,那天你可要打扮得与众不同些,可能做到?”
李朝朝天真无邪地应下来:“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大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李朝朝见无事乖巧地退出去。
有贵客到访?用脚尖都能想到是谁了。
与众不同是吗?她绝对不会让曹氏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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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没什么想说哒?
009 众矢之的
李朝朝住在初娘子嫁人前的伊雪阁,阁楼分两层,上面是书房,下层是卧室,两进两出的院子左边是下人房,右边为厨房和杂物间,是整个园中面积最大的绣楼。
回到院子里,李朝朝做得第一件事就当众宣布:春晓被大夫人发卖了。
院子里的婢女和婆子站成两排,她们听到李朝朝的话大吃一惊,春夏秋冬四级婢女,春字辈在府里的下人中最有脸面,只有正经主子才能差使,也不知道春晓到底做了什么事居然被撵出府,但其中缘由肯定和五姑娘有关。
自从那日五姑娘从蓝家吊唁回来,整个人的神色气度都与以往不同,尤其是在春晓的事情上,居然不看在多年的主仆情意给她一次机会,众人心中一寒,兢兢战战地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惹怒了她,下个遭殃的就成了是自己。
李朝朝看她们面上虽为惊恐,心里实则不忿,忽然叹了口气:“我和春晓主仆一场没什么送的,就去我房里绞一块银子送过去,也算是我这个前主子的一番心意。”
她指了个小丫鬟去行事,看到她们的脸色稍霁,话锋忽然一转,冷声道:“春晓违反家规,陷主子于不仁不义,此事关乎李家声誉还有咱们伊雪阁的管教,大夫人如此处理已是宽宏。”
原来春晓是犯了大错,想想也是,若真是得罪了五姑娘怎么可能真的被撵出去,谁不知道春晓是大夫人的人。
“平日里我待你们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大夫人让我整肃院子里嘴巴不严,衷心不足的下人,我实在有些为难,但是你们当真同情那不知好歹的,就主动站出来一起和春晓离开,省得我下令打发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李朝朝这招恩威并施让众人的胆子都快吓破了,只要不落得跟春晓一样的下场,谁去管春晓的死活,说句实在话,五姑娘对她们当真还是不错,虽然她现在变得有些强硬,不太好糊弄。
上辈子李朝朝吃亏就吃亏在悍戾之名上,对身边的人从来都是不假颜色,其实想想当个圣母也挺好的,只有收买了人心,她们才会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像之前连个朋友都没有,她活得也着实失败。
按照规矩庶女只配两个大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下等婆子,李朝朝算不上正经嫡女,但也是寄养在曹氏名下,因此比两个庶女多了个大丫鬟。
这也是曹氏的高明之错,无论嫡出还是庶女都各用不同的法子调教,她的待遇看似很高,实际上是因为她没有可威胁之处,曹氏是用溺杀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哪怕是犯一点小错,都会被人无限放大。
李朝朝自然知道曹氏的用意,除了春晓外,院子里还有其他眼线,她也没打算去动她们,这种事根本无法杜绝。
身边的另两个大丫鬟她只留下了夏荷,从二等丫鬟中提拔上来一个秋霜,又把烧火房里没等级的丫鬟冬月调过来补空缺,除此之外,她让自己的乳母何妈妈进院子当管事,其他人不做变动,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对李朝朝更是感恩戴德了一番。
见她们彻底老实,李朝朝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才是她想要震慑的效果,她转身回到房间里,眼前熟悉的一切看似繁花似锦,可是最多五年的光景,李家就会败了,她还是早作打算才是。
活在这样的朝代早晚会嫁人,曹氏想让她嫁去蓝家,就是撕破了脸她也不会同意,她已经打算好只要是姓蓝的人就绕道而行,宁愿选择个庄稼汉成为寒门妻,也绝不做什么高门妇。
她有穿越又重生的两世经验,再玩不转这个时代,她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
馨兰苑里起床的大夫人听到福妈妈汇报伊雪阁的事,问道:“她怎么说?”
“五姑娘说她是庶出,用春字辈丫鬟不合规矩,不能让大夫人为她坏了家规。”
大夫人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她倒是活明白了,补上来的小丫头可有什么不妥的吗?”
“是个烧火的小丫鬟,平日里只做些体力活。”福妈妈也有些不解,五姑娘怎么会找了这么个下人伺候。
大夫人不甚在意低笑了两声,“随她去吧,让刘姨娘进来伺候。”
小半个时辰后,站在门外的人看到刘姨娘走出来掀起帘子,李曼曼率先走进去,然后是老三秀娘跟在她后面,二姨娘和三姨娘互不相让地挤进屋里。
落在最后的李朝朝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角,三姨娘是二姐锦娘的生母,婚期将近,每日都在屋里绣嫁妆,大夫人就免了她的立规矩,三姨娘备受李老爷的宠爱,为人很是嚣张,而二姨娘却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两个姨娘在一起凡事都要争斗,就是和大夫人也都是面和心不合。
最苦的要属刘姨娘,生了庶子还整日被曹氏当下人一般对待。
李朝朝想起上一世她曾听说整个李家落魄后,只有刘姨娘的庶子自立门户后些出息。
刘姨娘见李朝朝又避让开自己的行礼再次愣住,可是见李朝朝面上没什么异样,只得按下吃惊,这几日她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确实多次听到李朝朝近日的举止有些不同,居然把大夫人的眼线春晓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拔掉了,当真令人觉得很是奇怪。
众人请安后,刘姨娘摆好碗筷,和另外两个姨娘站在后面伺候着,李家现在没有以前的富贵,规矩倒不曾少过,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吃了饭,大夫人又说起:“过几日有贵客来访,你们都好好打扮,尤其是小五,千万别让我失望,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福妈妈你堂。”
其他人皆惊,大夫人给小五换丫鬟就算了,还这么厚待她,真是招人可恨!
几个姨娘和姐姐齐齐看过来,李朝朝只做恍然不知,笑道:“谢谢母亲了,小五什么也不缺,那日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大夫人一扫眼就把下首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这些姐妹几个就属你最乖巧。”
这话李曼曼听了没什么反应,只不过是个庶女,更何况她向来知道母亲的用意,捧高踩低,自然让有心人去嫉恨去。
那边秀娘听到嫡母的话,脸色阵阵发白,恶狠狠地瞪着李朝朝,同样是庶女,凭什么待遇差这么多!
二姨娘看到女儿脸色不好看,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当初老夫人根本属意她为正式,要不是曹氏横刀夺爱……她的女儿才应该是嫡出!
不等说话,三姨娘先不乐意起来,“听说五姑娘换了两个没等的丫鬟伺候,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养在大夫人身边,眼皮子这样浅,亏大夫人还夸你乖巧,你这样让大夫人的脸面往哪搁!”
三姨娘一句话既向李朝朝发难,也打了大夫人的脸,众人饶有兴趣地看过去,连李曼曼也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大夫人却没生气,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她也想试探下李朝朝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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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无意外明日更新一章番外。
010 卑鄙小人
李朝朝想若是以前的自己遇到这个情况会怎么做?一定会看在三姨娘身后有父亲宠爱,然后装聋作哑油盐不进。
若是二姨娘发难,她又会顾及老夫人的存在,刘姨娘和自己没有什么冲突,她也从来没上过心。算起来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受气包,看似有大夫人做靠山,实则曹氏看到自己被呛声,大多数都如现在一样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看戏。
既然有些事早晚要挑破,不如就早点揭开谜底,她上一世嫁人后还没这么窝囊过,实在是憋屈,不如就从三姨娘开始练练手吧。
李朝朝眯起暗潮涌动的眼眸,“这么说,是因为姨娘教养好,二姐才会有这么福分嫁给知府家?”
“那是自然!”三姨娘哼了声。
“那姨娘的意思是指着母亲没教养好初娘子,才让她命薄早亡吗?”
三姨娘这才惊觉上了李朝朝的当,就连大夫人的脸色也开始难看,她不由慌乱地解释:“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没说完,她的脸上传来啪地一声脆响,众人都愣了!
李朝朝笑眯眯地说:“还想狡辩。”
三姨娘被打得懵,只要想到自己被一个丫头片子打了脸,心中怒火大盛,伸出手就要和她扭打,“你个小妇养的……”
李朝朝抬起手又狠狠一巴掌扇过去,她的笑意不减,但淡漠的声音透着冷意,“三姨娘是在说谁是小妇养的?李氏家规不得宠妾灭妻,否则家主要一同受罚,姨娘刚刚发难主母,以下犯上,您是觉得李家不如以前的荣耀,那些家规在眼你眼里形同虚设?还是仗着父亲宠爱想陷他于不义?”
李朝朝眉眼之间虽是笑着,但每个人感觉出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寒,心中骇然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悍戾!
三姨娘双腿一软扑跪倒在地,抱着曹氏的大腿就开始喊冤,“大夫人,您不要听五姑娘胡吣,我怎么可能会那样想!五姑娘居然敢打长辈,您要好好罚她才是。”
李朝朝勾了勾嘴角,“姨娘是在教母亲怎么做吗?怕是姨娘忘了,在这个家里我就是庶女也是个主子,姨娘一个下人居然也敢妄称长辈,我打你也是为你好,若是母亲追究起来,你何止是要被扇巴掌这么简单,还是说姨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想被发卖出去?”
“你你你……我我……”
大夫人抬起头,李朝朝正巧望过来,看到她眼中的悍戾让她心中猛地一震,小五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她手里的茶微凉,抑制不住怒火狠狠地摔在地上,所有人跟着跪了一地,刘姨娘连忙磕头:“大夫人不要生气,奴婢这就去换一杯热的来。”
除了置身事外的李曼曼,还有李朝朝也背脊挺得笔直地站在原地,她拦住刘姨娘,“刘姨娘且慢,既然是三姨娘惹母亲生气,自然该由她去端茶认错才是。”
三姨娘愤恨地瞪过去,但见大夫人没反对,只能咬了咬牙起身去倒了杯茶,然后跪在大夫人面前,面有不甘道:“大夫人,都是我的错……”
“你什么你。”李朝朝扬起声,大声质问“三姨娘还说母亲不会调教人,你瞧刘姨娘在母亲身边从来都自称奴婢,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你啊我的,你叫谁呢?”
大夫人始终未发一言,屋里的其他人都静默地冷眼旁观,李曼曼向来心高气傲不爱搭理这种事,二姨娘和秀娘巴不得三姨娘被打压,她们只是心惊李朝朝今日强大的气场,她说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句句都抓住三姨娘的错处,让她哑口无言,就是她们自己面临这样的困境,都未必扭转乾坤。
方才还是众矢之的的李朝朝,用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面上看着她是在处置三姨娘,可是她几句话就把所有枪口都悄无声息地掉转向大夫人。
大夫人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你得罪的可是咱们府上的五小姐,还不去给她赔不是。”
李朝朝淡漠地垂下眼帘,大夫人已经看出自己的用意了,既然让她来责难三姨娘,那她便不客气了。
她往前一步,就站在碎瓷杯前,面无表情道:“既然母亲都发话了,小五怎敢推辞,三姨娘跪下认错也显得咱们世家望族的家教严,等二姐姐嫁出去,也能让人高看。”
三姨娘手中端着的茶杯颤了颤,若跪了丢人不说,双膝还会受伤,然而不跪就是违抗主母的意思……
进退两难之际,她的小腿突然被人从后踢了一脚,众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三姨娘的脸上,不想错过她难堪的表情,根本没发现那人的小动作,三姨娘腿上一痛就向前跪下去……
李朝朝的余光从她的身后扫过光,抢先一步扶住三姨娘的手,然后附在她耳边上快速嘀咕一句。
三姨娘脸上闪过不可思议地震惊,然后两眼又慢慢呆滞,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李朝朝稳住她的身子后退一步,“看来姨娘是有心认错,那小五心领了,母亲也是气极才会如此处罚,可是小五怎能真的受此大礼,只是姨娘以后莫要再让母亲难做了。”
她转过身又面向大夫人行礼,“母亲平日教的小五都有心记下了,您看小五可有给您丢脸吗?”
三姨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乖巧地把茶杯举过头顶,“大夫人请喝茶。”
大夫人这才把茶杯端过来,放在嘴边啜了口抿了抿,嘴里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没有露出半点情绪,她淡淡地点点头,“好了,家和万事兴,你们都要和睦相处才能彰显我李家风范。”
其他人只看见李朝朝扶起三姨娘,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不过两个人互相的较量,真是看得她们惊心动魄,都是在大宅院里的女人,大家玩的什么猫腻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大夫人先让小五成为众矢之的,三姨娘愚蠢的发难后,小五又把恶毒的球踢回给大夫人,到了最后,大夫人没拿捏住小五,反惹了一身骚,三姨娘只会记恨大夫人,毕竟小五是她教养的。
刘姨娘跟着众人一起退出房门,大家看向李朝朝的目光都略有不同。
李朝朝养在大夫人身边多年,一直很是乖巧,今个儿是被什么刺激了,居然这么彪悍,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大夫人授意的。
可是李朝朝也不笨,没有给自己树敌,毕竟最后那一下没让三姨娘跪在瓷片上,反正到最后她的那番话只会让三姨娘记恨大夫人。
众人心如明镜:以前真是小瞧了她,李朝朝以后怕是不会再装小白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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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心怀鬼胎
闹了一通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三姨娘许是觉得没脸溜得最快,二姨娘要去老夫人那边打小报告也匆匆地离开,李曼曼临走的时候,冷冰冰地冲李朝朝说:“你要好自为之。”
李朝朝不以为意,看着留到最后的秀娘,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嘴角。
三姑娘李香秀是几个子女中最跋扈之人,看到李朝朝那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仿佛被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强作镇静地哼道:“笑什么笑,别以为仗着母亲疼爱你就可以胡作非为,要不是看在你没姨娘的份上,哪里轮到你寄养在母亲名下,卑鄙小人。”
李朝朝觉得好笑,她若是卑鄙,那秀娘暗中踢三姨娘的腿,想让她跌碎在瓷片上才是真小人,今天她敢当着众人的面给三姨娘使绊子,下次就敢玩更阴的。
对待这种最奸诈之人,李朝朝懒得多费唇舌,不顾她的跳脚转身就走。
还没进伊雪阁,夏荷迎了出去,“五姑娘,方才福妈妈把冬月和何妈妈带过来,您看如何安排。”
李朝朝把夏荷留下,一来她做事稳妥,从不多言多语,二来她知道这姑娘心眼还是不错的,留在身边多加调教,日后可以为自己所用。
她点点头,径直走进屋里,就见一个白了双鬓的老妈子站在屋中央,满眼通红地笑着行礼,“五姑娘。”
李朝朝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她一礼,然后亲自走上前扶她起来,“何妈,这些年小五让你受苦了,我本该求了母亲让你回乡下安享晚年,只是现在这院子里一团乱,才不得不把你请来坐镇了。”
自从四姨娘故去,何妈妈就被曹氏调到了外院做活,两人多年未见,现在她看到李朝朝已经长成大姑娘,说话大方得体,又不忘当年主仆恩情,尤其听到前几日她打发了身边的大丫鬟,更是觉得五姑娘出息了,让她老怀欣慰。
何妈妈激动得不能自已,“老奴一定不会辜负姑娘的期望。”
“好,好,有何妈妈在,我就放心了。”
李朝朝这话是发肺腑的,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个家里除了何妈外,没一个人盼着她好。
她也没让何妈妈离开,信步走到另外两个丫鬟面前,对其中一个说道:“秋霜也是老人了,规矩我就不多讲了,你以后多跟夏荷学着点,就会知道我需要一个什么婢女,我的原则是做好了重赏,做错了重罚。”
只是轻轻的一句话,所有人都感觉到李朝朝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还有她收放自如的自信和说一不二的做派,让人不敢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她。
秋月忙不迭地磕头,“请五姑娘放心,秋月一定用忠心来报答您的恩情。”
“好了,你先起来吧。”
李朝朝最后才把目光放在自始至终跪在地上的圆墩墩少女,夏荷看出她目光里的疑惑,添了句:“姑娘,这就是冬月。”
上一世她嫁人后曾听闻李府里有个婢女可以单手倒拔垂柳,觉得甚为稀奇,借着整治院子把她调到身边来以后也可以帮衬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是个圆墩墩可爱的肉丸子。
李朝朝问她:“你会做什么?”
冬月垂着头想了想,脆生生地回道:“力气活我都会,但是没伺候过主子,五姑娘要是想让我做精细活,奴婢估计是做不来的。”
“你倒是个实在人。”李朝朝把冬月找来就是看上了她结实的力气,“你什么也不用做,就随时随刻跟在我身边就行。”
“随时随刻?”冬月抬起头看她,缩着头弱弱地问了句:“包括沐浴和出恭吗?”
李朝朝被她的样子逗乐,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没错,没有我的命令,哪怕是离开我半步都算你失职,明白吗?”
她的笑如雨后的阳光令每个人心中一暖,也跟着放松下来。
冬月认真地点下头,“明白明白。”
夏荷带着秋霜和冬月去熟悉环境,没人之后,李朝朝拉着何妈妈坐下来,“何妈你来了就好了,不瞒你说这院子里有曹氏的耳目,所以你替我做什么都要防着点。”
何妈妈虽然欣慰李朝朝如今的精明,但想到她受过得苦还是不免触动伤心事,她不由又忆起四姨娘的死……可是看到五姑娘如今的处境,把想说的话又压了下去,“朝朝,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大夫人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何妈你放心,曹氏那里我还算应对自如,只是她心机太重,我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多做些打算,之前你帮姨娘的时候,可还记得一味香料的配方,无色无味,但凝神聚气……”李朝朝注意到何妈的欲言又止,以为她可能是替自己难过便没多问。
“你是说?”何妈妈吃惊地看着她。
“我不过是想继承母亲的衣钵,这李府始终不是自己的依靠,只是我不想让大夫人那边知道,咱们还需要秘密进行……”
李朝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只不过是第一步,既然男人不被她列入长期饭票的考虑,她就要先自强自立地争取更多的本钱才好安身立命。
※※※
二姨娘去了永和堂把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向来不问世事的老夫人也没多做苛责,只是对大房的小庶女起了些兴趣,说了句有意思。
自从老夫人搬出园子单独住进永和堂后,她免了所有人的晨昏定省,不过有个大嘴巴的亲侄女,她对府里的八卦依旧了如指掌。
二姨娘见老夫人没发怒,不满地撇撇嘴,“她哪里有意思,都忘记自己的庶女身份,也不知道大夫人怎么教养的,我看今天根本就是大夫人授意让老三难堪。”
“三姨娘那种没脑子的货,根本就是教训少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老夫人拨弄着腕上的手钏,“小五哪句话说错了,她再是庶女也是个主子,没认清身份的是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老大的宠爱胡来,一个家没规矩不能成方圆。”
二姨娘脸上一阵通红,老夫人这话同样是在敲打自己,她也不过是个姨娘身份,所以以后就是遇到李朝朝对自己不敬,她也要忍气吞声吗?
她还以为老夫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就是以后大夫人为难自己她也不怕,可是老夫人这话里的意思根本是她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当初若不是曹氏捷足先登,她才应该是府里的大夫人!
老夫人看三姨娘脸色变得难看,如何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由叹了声,“我知道你有许多不满,可是在这家,你只要做好本分,何人敢无缘无故拿捏你,别说她一个庶女,就是曹氏我都不绕她!秀娘也大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给她许个好人家。”
说起女儿秀娘的婚事,三姨娘打起精神来,“秀娘也不和我亲,都是曹氏撺掇的,她就没按什么好心眼。”
“曹氏是个什么心思我自然清楚,可是秀娘不眼巴巴地去贴她的嫡母,曹氏又怎么可能拿捏得住她!毕竟她的婚事在曹氏手里,所以和大夫人作对没好处,知道吗?”
三姨娘不服气地嘀咕:“知道了,可是……”
“好了,我不会不管的。”老夫人脸上露出倦意,挥了挥手,“过几日老大会请一些贵客到府上来看堂会,武乡侯世子也会来,你让秀娘好好准备下,把握住机会知道吗?”
三姨娘一听眼睛立即亮了,怪不得大夫人会让小五好好打扮,原来是想借着这机会相女婿吗?
可是她能有这么好心?
反正不管曹氏打算如何,她都要让秀娘在蓝世子面前好好表现,若是秀娘嫁进侯门,她这辈子就扬眉吐气了,再也不用受曹氏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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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她是坏事做尽的佞臣嫡子,纨绔子弟,恶名昭彰。
她是影视界一代天后,获奖无数,演技出神入化。
当她穿越成她,面对劣迹斑斑的过去,只能照单全收,施展极致演技华丽蜕变,翻手为臣,覆手为妃。
身为佞臣之后,“他”一生为之奋斗的两个目标是:
一、护佑爹爹地位不容他人动摇,拉帮结派,打压跟爹爹作对的所有官二代。
二、和太子称兄道弟,扶持他顺利登基,袭承爹爹的官位,成为新一代佞臣。
可是人生总有意外,当遇到那个与自己不同信仰的人,她的人生目标就发生了改变,不仅要当个佞臣,还要踏上奸妃的不归路…
然而从佞臣到奸妃,这条路她走了很多年。
与男人斗,你死我活,与女人斗,其乐无穷。
012 终身难忘
当天,三姨娘回到屋子里就闭门不出,期间只有她院子里的出府采买了些东西,并无其他异常。
本想看热闹的人等了几天都没见三姨娘那边传出什么动静,所有人都诧异不已,以三姨娘的性子居然肯忍气吞声,没向老爷打小报告真是奇了。
这一日,三姨娘派人把大老爷叫到自己房中,李永卓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爱妾穿着一身薄透的纱衣贴过来,他喜欢王诗语就是因为她伺候自己最是舒服,也没什么脑子,不必花费太多心思。
大老爷受不住三姨娘的挑逗,天还没黑就抱起她到床上翻云覆雨一番,事后他气喘吁吁地躺着,任由王诗语拿着帕子给他擦拭身上。
三姨娘软糯地喊了声:“老爷。”
“嗯?”
大老爷见三姨娘今天特别温柔,就知道她有事要说。
王诗语抿了抿嘴,尽量以平常的声音说:“我听人家说啊,那知府的小儿子是个……瘸子……”
大老爷忽地一下坐起来,吓得三姨娘一哆嗦,手中的帕子也掉在地上。
“谁在那胡说八道!”大老爷发怒地一脚踢开帕子,抓过手边的衣裳披在身上,“散播谣言的人一定是嫉妒咱们和知府联姻,那可是知府大人最疼的小儿子,咱们秀娘嫁过去可是要享福的……”
还有一句话,他忍下不说,就是他以后的仕途也会受到知府照拂,百利而无一害。
他自然知道那知府小儿子的腿是瘸了,不然又怎么会看上他们家这样的门第!
三姨娘慌乱地想证实自己得来的消息,“老爷我没有胡说,他真的是个……”
“够了!”大老爷不耐地把衣裳穿好,“不管他是不是瘸子,婚事都已经定了,莫非还要为了这种小事取消婚事,让我们俩家人的脸面往哪里放,就是真的取消了,以后你女儿就只能当姑子,或是找个刀子抹脖子,也不看看秀娘的性子,她还想找什么样的,不过是个瘸子又不是不能行房事,生了孩子还不是他们家的嫡孙!”
话已至此,三姨娘就全部明白了,什么恩爱宠溺都是狗屁,能拿自己的女儿当棋子这个男人也实在心狠,若不是李朝朝告诉她实情,她还要被蒙在鼓里高高兴兴地送二姑娘上花轿!
三姨眼里露出狠毒的精光,就是把府上闹个天翻地覆,也决不允许二姑娘嫁给一个瘸子!
※※※
江南的大户人家在二月二龙抬头这日都要摆堂会,李家借着过节宴请亲朋,表面上是庆贺大老爷当了多年的芝麻小官终于升为正六品通判,可女眷那边心思可不止如此。
阖府上下热闹非凡,伊雪阁里绣楼的大门却关得紧紧的,屋里的几个人忙的团团乱转。
“姑娘,这已经是第十三套衣裳了。”
何妈妈微微侧过身,只见夏荷拿着华丽的头面,秋霜捧着熏好的服饰,连冬月也提着小巧的绣花鞋,三个人屏住呼吸走上前,李朝朝坐在梳妆镜前,晶亮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她们的手中,依旧摇头。
何妈妈和三个小丫头几乎同时垮下肩膀,“还不满意吗?姑娘,实在不行就先将就一下,比起大夫人不满意你的装扮,迟到了才会让你落了话柄,前面的堂会怕是要开始了。”
“我没有不满意,是太好了,这些衣裳哪一套穿出去都光彩照人。”
李朝朝笑着站起来,这几日她忙着去整理生母留下来的资料,就忘了吩咐她今日要穿的衣裳。
“那为何……”众人露出不解的目光,她们知道五姑娘主意正,可是她的心思着实让人猜不出来。
李朝朝也知道时间来不及了,径自打开衣橱翻箱倒柜,她背着身问道:“既然大夫人让我与众不同,可是如何才能做到极致?以秀娘的性子会怎么打扮?而四小姐又会如何?”
众人还是云里雾里,等了一会儿李朝朝转过身,拿着手里的衣裳晃了晃,“既然要和她们区分开来,自然要别出心裁,我说过不会让大夫人失望的。”
李朝朝笑容如明艳似骄阳,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狡黠。
李家的宅院并不大,人口倒不算少,除了大房一妻四妾三女儿子外,还有至今未娶亲的二老爷,和已经丧父的寡妇小姑奶奶都在府里。
府里没有堂会的戏台子,就只能在花园的临时搭建了一个。
大夫人听完福妈妈汇报满意地点点头,随口问了声:“四姑娘她们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李曼曼就穿过碧纱橱走进来,身姿轻盈如翩翩蝴蝶,她今日难得穿了件淡粉色华衣裹身,身披翠水薄烟纱,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淡雅中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诶呀!”大夫人惊讶地抬起手招了招,“我的儿好似仙女一样。”
她嗔怪地戳了戳李曼曼的额头,“明知道今日是给你大姐夫相看继室的,你做什么打扮成这样,万一他……”
“他算个什么东西。”李曼曼轻哼,理了理衣角坐到她身边,“饶是他有家财万贯,也不过是鳏夫,我怎么会瞧上那样的男子。”
大夫人素来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方才那一问不过试探她而已,听了四姑娘的回答,她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说得对,我的女儿自然要配最好的。”
然而她心中还是有所疑惑,四姑娘心高气傲,今天打扮出挑定有原因,她并不多问,只等着细细留意。
福妈妈走过来又说秀娘子和五姑娘来了,大夫人撇开心思让她二人进来。
须臾,两个娉婷少女一前一后走到屋里,大夫人看到走在最前面打扮得富贵逼人的秀娘,目光倏然骤冷,眯起眼睛刚要发作,谁知秀娘身影一闪就露出站在她身后的五姑娘,
不由大吃一惊!
如果说李曼曼是一朵高贵矜持的天山雪莲,那秀娘则是富贵高雅的牡丹,那么李朝朝就只能用“肚子饿了眼睛花”来形容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夫人还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确定无疑那个红配绿,通身五颜六色之人就是李朝朝!
她上身穿了件红艳艳的石榴团福绫子衣衫,下着藤青色曳地褶皱长裙,复杂的发鬓上左插三根嵌宝蜘蛛形金钗,右戴四把不同色的玉花鸟纹梳,脸上抹了两坨腮红,嘴涂艳丽蔻丹,整个人打扮得要有多恶俗就有多恶俗。
大夫人终于压制不住怒气大喝一声:“小五,你穿得这是什么!”
李朝朝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母亲,您不是让女儿与众不同吗?女儿以为这一身绝对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
——何止眼前一亮啊,简直可以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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