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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侯门悍妻全文阅读

作者:安凤     世子的侯门悍妻txt下载     世子的侯门悍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3 自求多福

    李朝朝被后面的人捂着嘴巴向后拖,速度之快,差点仰过去摔倒,不过她倒也不担心出意外,反正有暗卫保护,自己一定可以脱离危险,至于“随意”二人组为何到现在还没出现,也许说明身后的人是相熟或者是没有恶意的。

    然而即便如此,李朝朝也不由动了肝火,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在敢大白天作奸犯科,她之前已经被掳走一次,心中的愤恨还没发泄呢,又有人敢故技重施不成?

    她李朝朝岂能一而再地被人欺辱?

    心思只在一瞬间千息万变,李朝朝毫不犹豫地拔掉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朝嘴上的手背刺过去,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簪尖扎进肉里,血涓涓而出,就听一道低沉的男音低呼,夏荷也从拐角处追过来。

    双竹馆里的下人,受着李朝朝的熏陶和教诲,做任何事不可大惊小怪,也不能惹是生非。

    因此从发现李朝朝被个男人强拽走,到看到眼前这狠戾的一幕,夏荷连眼皮都没抖一下,只是急忙走上前查看,低问:“姑娘,您有没有事?”

    身后的男子喘着粗气,既没有逃走的意思,也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没事,别担心,你先去一旁等着。”

    夏荷恭敬地退到墙的另一头,李朝朝这才回头,正看到李博星抬起手背在嘴里裹了一口血沫子,气恨地吐在地上,“李朝朝你真是够狠的。”

    之前发现对方是个男子,李朝朝就大概猜出此人会是谁,即使认识,但此人行事如此鲁莽,她也是小惩大诫,没拿簪子插进他眼睛里,都算她手下留情了。

    “怨不得旁人,是你自己先动手的。”李朝朝看了看手上还在滴血的簪子,一脸淡漠地扔向对面,“脏了的东西我不要了。”

    “你……”李博星拿着簪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手背上的伤疼的他龇牙咧嘴,“我只是有话要和你说,不想被人看见。”

    大夫人的规矩,李博星不许私自来后宅的。

    李朝朝冷笑,“你要和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博星的脸被气得一抖一抖的,不耐道:“我没时间听你绕弯弯,今日找你是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朝朝懒懒散散地往墙上一贴,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博星睚眦欲裂的眼睛,一言不发。

    “上次你威胁我做假供……”

    “我威胁你什么了?”李朝朝颇为无赖地笑笑,“我可没拿着刀逼你吧,那明明你是自愿的,而且你说都说了,现在又来说那是假话,这不是自打嘴脸吗?”

    “好,算我倒霉。”

    李博星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簪子,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这簪子刺进李朝朝的胸口,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

    “只是你最近屡次帮了刘姨娘,到底寓意何为?”

    李朝朝目光里透着讥讽,“我觉得刘姨娘是个可怜人,你这个做儿子在后院帮不上忙,还不许我搭把手?”

    “李朝朝,我知道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就说吧!”

    “呵呵。”李朝朝笑了笑,“还是二哥哥看的明白。我只是想说你是个大男人,总不好让我为了你的姨娘忙里忙外,你却袖手旁观,怎么地也该做点事才行,如果你都不帮衬着点,我又何必出力不讨好。”

    这就是李朝朝的狠,绝不多说一句废话,一招即中李博星的软肋。

    李博星并不惧怕大夫人,更无畏李朝朝的狠戾和算计,但他就是见不得刘姨娘受半点委屈,这些年他也试着反抗过,然而根本无事于补,最终苦的还是刘姨娘。

    见他不说话,李朝朝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说心疼你姨娘,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我告诉你,就算没有你,只要是我李朝朝想做到的事,就没办不到的,如今这个家已渐渐萧条,我是要为自己早做打算的,你不反抗,就等着看自己的姨娘被大夫人折磨吧。”

    撂下狠话,李朝朝决然地转身就走,只不过她故意放慢了半拍,身后的男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字一顿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再次回过头,李朝朝冷冽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来,“你放心我们合作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护着刘姨娘的周全。”

    她上前低低和李博星耳语一番,然后问:“你听明白了?”

    李博星微抬起眼皮,正对上近在咫尺的少女满是算计的眼眸,打了个结实的寒噤。

    这女子的心是坏透了。

    李博星默默无语地抿了抿嘴角,不等开口说话,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哈,终于让我们抓到现行了吧?”

    他二人一齐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少女远远的跑过来。

    “三小姐,您不要……”

    夏荷话还没说完,被对面的人一巴掌扇过去,“滚开,你个小蹄子三天不打上网揭瓦,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得罪我你吃罪得起嘛。”

    秀娘打完了夏荷还觉得不过瘾,冲上前来就要扭打。

    李博星想上前拦着,他不是个犹豫的人,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和李朝朝合作,有些事就不能袖手旁观,可还没等出头,李朝朝趁着秀娘还没靠前,低声道:“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蠢人我有的是办法整治。”

    这话李博星相信,以李朝朝的手段,别说是秀娘,就是大夫人都未必是她的对手,现在他倒是同情起秀娘来,她自求多福吧。

    “喂!李博星,你别走……你给我站住!”

    秀娘到了近处,李博星已经走远了,对她的话也是充耳未闻,气得她直跺脚,指着李朝朝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个狼狈为奸的恶人,我就说上次星哥儿为什么要诬陷我,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的了。”

    “你先把手指放下来……”李朝朝目光微寒,“不然信不信我折断了你的手指?还是你忘了刚才肚子上的那记脚踹?”

    李朝朝不提还好,这么一提,秀娘觉得肚子又疼了起来,她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但又不想失了面子改由抓住她的胳膊,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爆粗口,“贱人,你现在就去跟我见母亲说清楚上次的事,还有刚才你们在计划什么阴谋诡计!”

    ------题外话------

    更正下……咳咳,编辑通知九号上架。

    (*^__^*)嘻嘻……

044 倒打一耙

    秀娘厉声嘶吼了一声,她想趁着李朝朝不注意去抓住她的手,可是还没等自己靠近,一颗石子打在她的胳膊上,狠狠一痛,让她又喊破了喉咙。

    “什么人!”

    秀娘疼得直揉胳膊并作四处张望,但这个角落里除了自己和李朝朝以及一个贱婢以外,哪里还有第四个人,然而那石子既不是从前面打来,也不是后面落下,速度之快根本辨不出方向,那么又会是谁?

    不知道是因为受了刺激,还是做多了坏事,秀娘睁大了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四处瞄着,听到一点动静就一惊一乍地大声喊道:“是不是你李朝朝!你竟敢用石子吓唬我!”

    李朝朝一并拉着身边的夏荷摊手,“怎么会呢?我们手中可是什么也没有!真是白瞎了三姐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秀娘戟指怒目,声音更大起来,“不是你又是谁!别以为你装神弄鬼的我就会放过你!”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秀娘强忍住惧意再次去抓李朝朝的胳膊,然而才刚刚伸手,她就眼睁睁地看到又是一颗石子飞来,这次两颗齐发,却不是打在胳膊上,而是她的前胸和手背。

    这下子,秀娘是真的慌了神,直接贴在一旁的墙上看来看去,“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居然敢打我!不想活命了!”

    这么一张望的功夫,秀娘不留神地看到李朝朝嘴角勾起的弧度,喝道:“贱人,你笑什么?”

    李朝朝无辜地眨眨眼,“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姐姐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如此草木皆兵?”

    秀娘的脸沉下来,红血丝的眼眸里透着毒辣,“胡说!我哪有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倒打一耙!要不是你屡次陷害我,我怎么会被母亲责骂!你现在就是跪下求我,我也要把你带到母亲那里把事情说清楚!”

    “好啊。”李朝朝满口应下,目光里泛着无所谓的笑意,“我们就去母亲那里说清楚。”

    听到李朝朝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是把秀娘造了一愣,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进是退了。

    李朝朝也不急着走,学着秀娘的样子,背靠在墙上,懒懒一晒,样子十分无赖地勾起嘴角,“正巧我也想起一事还没禀报母亲,前阵子病着没什么空,趁着现在三姐姐也在说道说道……”

    全府上下都知道李朝朝这些日子惹了风寒,再加上锦娘的事一闹,谁也没记起去问,而秀娘不提却是因为别的原因,现在突然听到李朝朝在这个节骨眼上冷不丁地提出,一定另有原因,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二姐大婚前一晚上,我瞧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去了她的院子……当时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那人一定和二姐被掳走有关系……而且我瞧着那人的背影好像一个人呢!”

    李朝朝拿眼睨了一眼秀娘,她的脸色本来阴沉得可怕,听到这么一说,更是红了又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恨恨地问:“是谁?”

    “姐姐,还是把我的手腕放开吧。”李朝朝用力拨开她的手,“小心刚才那个不知名的人,又拿石子打你!”

    “谁!你说刚才的是谁?”秀娘又紧张地摇摇头,“不对,那天夜里你看到了什么?”

    李朝朝冷笑,“这话姐姐应该问问自己才是,做了什么事能让人这么记恨你!”

    她拿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你瞧这里离三姨娘的梳宝斋很近呢,听说她人都疯了,也怪可怜的,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惹到她了,她竟连疯了都不放过你呢?”

    话音一落,秀娘就顺着李朝朝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果然有人影闪动似的,那地方就在梳宝斋的口子上,她心神不定地想上去查看真假,但又不敢轻易迈开步,越想越发信了李朝朝的话。

    李朝朝趁着秀娘不注意,仔细地观察她不加掩饰的表情,心中冷然道:当日自己被掳走秀娘果然也有参与,她定是打的一举两得的心思,如果自己成功掉包嫁给了知府的瘸腿儿子,既可以拔掉眼中钉,同样一来锦娘也无法在娘家生存下去。

    李朝朝猜得不错,秀娘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谁承想那顶喜轿里居然是一头死猪,到现在她还百思不得其解,当时还是她亲自把捆绑的李朝朝扔进花轿的,她到底是怎么跑的?

    此事透着无法解释的诡异,也造成秀娘打心眼里有些畏惧李朝朝,觉得她这个妹妹很是邪门,所以方才有石子打她,她才会如此恐慌,可是李朝朝居然暗示是三姨娘,秀娘又觉得不无可能!

    些许三姨娘还没疯得彻底,等空下来,还是要再给她的饭里多加点药才是,她绝对不可以让三姨娘把当日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分,不然她说出去实情,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好在大夫人也是不耐三姨娘的,到现在也没请个正经的大夫去查看,不然这事早就败露了,

    李朝朝见她不说话,主动抓住她的手腕,嫉恶如仇道:“三姐,你还愣着做什么呢!我正好把事情也和母亲说一说,请她务必把掳走二姐的歹人抓起来,简直是太可恶了!其他旁的不说,就是破坏咱们和知府大人家的关系,就足以让母亲剥了她的皮!”

    秀娘在李朝朝声色俱厉的声音中抖了下,不由缩了缩脖子,心虚道:“你……你别抓着我啊!”

    李朝朝觉得好笑,“三姐不是说要去找母亲把话说清楚吗?啊对了……方才你说要去告妹妹的状呢,妹妹也无从辩驳,那就请母亲去做主吧,我想她最是公道……”

    她故意顿了顿,露出惋惜的样子,“只是……若是母亲查出有些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到那时是谁受罚呢?嗯?”

    李朝朝拖长了尾音上调,听进的耳朵里让人整个头皮都发麻。

    这次,秀娘是听出来了,李朝朝是威胁自己呢!

    ------题外话------

    有人说上架的过程就像怀胎十月,而首订就是生孩子的那一刻,检阅孩子健不健康有没有人喜爱的结果。

    老读者应该能看出我这文比上一篇《重生窈窕庶女》的进步,我UU小说的所有人和物都在用心,希望你们能感受正确的真善美三观时,也感受到我的诚意。

    明天上架,其实我是紧张的,哪怕已经V过一本了,但我是专职嘛,我收入的多少,都取决于你们衣食父母,不看的我无话可说,看盗版的我深恶痛绝,因为你是不尊重我的劳动果实,一万字就三角钱,三角钱现在掉在地上都没人捡了,你还坑我,我不鄙视你对得起我的辛苦的码字么。

    看V的衣食父母,我自然有办法多发福利的,支持正版人人有责。

    感谢所有支持我的读者。

    你们不离不弃,我万更回报!

045 死人【求首订!过500粉丝加更

    “你……”

    秀娘想要挣扎,可是怎么甩也甩不掉李朝朝的手,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羸弱的小妹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李朝朝的尖锐的指甲抠陷进她手腕的皮肤里,疼得秀娘想放声叫喊,却又在对面狠戾的目光中忘记了开口,血就那么一点一点染红了李朝朝的指甲,一点又点凝成了一滴滴血珠落入尘埃之中。

    她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紧张,偏偏又无法避忌李朝朝幽深如潭的黑眸,那里好似是个魔盘要把她的灵魂都给抽进去,令她深深的恐慌!

    “姐姐别愣着啊,我们还要去见母亲呢。”李朝朝这话可不是商量的语气,指甲狠抠进秀娘的手脖子拉扯着,血迹越来越多,“再迟母亲就要午睡了。”

    “李朝朝,你放开我!”秀娘感觉李朝朝的声音都仿佛来自地狱,她见实在挣脱不开,大喝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呀!”李朝朝吓得拍了拍胸口,“姐姐那么大声做什么,小五好怕啊。”

    秀娘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不由放软了语气,试着诱哄道:“朝朝,你松开我,我不去见母亲了。”

    “哦。”李朝朝也不强求,果真放开了她的手,看着指甲上的血丝,她冷冷一笑,“那我自己去见母亲,我听说知府大人可是悬赏找那日掳走锦娘的可疑人。”

    她转身欲走,秀娘一急上前拉住李朝朝的袖子,“别去。”

    李朝朝顿了顿,不解地看她,“姐姐不去,怎么还拦着我去?这是什么道理?”

    秀娘也顾不上手腕上的伤口,目光恳切地看着李朝朝,“五妹,我的好妹妹哟,算姐姐求你行不行,咱就别去给母亲添麻烦了。”

    “姐姐求我?”李朝朝一脸淡漠道:“刚才姐姐诬陷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求我的时候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秀娘又没忍住,吼起来。

    “呵呵。”李朝朝冷笑,“这就是姐姐求人的方式?”

    秀娘再次把心中的怒火用力压下去,“你……李朝朝,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不去!”

    李朝朝不答,只是从身后夏荷手里接过绣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

    看她如此无动于衷,秀娘知道她是故意装模作样,气恨中又无能为力,她想到大夫人知道此事的后果,远远超过此时受到的羞辱,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谄媚道:“朝朝啊,算我求你了。”

    李朝朝遗憾地摇摇头,“看来姐姐还是不会求人,夏荷我们去馨兰苑。”

    说完,她拨开秀娘的手就往前走,秀娘急得满眼通红,朝着她的背影大喊一声,“好好,我给你跪下还不成吗?只要你不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给大夫人,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这还没走远呢。”

    李朝朝也就走了一步,再一回头正看见秀娘心不甘情不愿地双膝微弯跪下了。

    “姐姐早知如此何必废那么多话耽误我们彼此的功夫。”她就站在一步之遥的距离,看着秀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偶尔还透着黑,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杀她的心都有了,可是她却觉得这点羞辱远远还不够。

    李朝朝抬起手中擦脏了的秀帕直接扔到了秀娘的脸上,“三姐,我叫你一声姐姐是尊重你,以后别总做些损人不利的事,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切记切记啊。”

    染满血腥的秀帕轻飘飘地落在秀娘的脸上,她却觉得李朝朝像是拿了一把刀狠狠地插在自己的心窝子上,她听见心哗哗地在流血,让她体无完肤!

    秀娘没有及时拿开脸上全是自己血迹的秀帕,直到再也听不到李朝朝离开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起头,秀帕随之落到地上,露出一张布满阴狠的脸孔。

    她不明白,李朝朝那天夜里到底是如何逃出来的?今日明明计划完好偷走了她的香粉,到头来却是自己落了个陷害祖母的罪名!秀娘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决不能让自己白白受了屈辱,李朝朝一定是事先知道什么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威胁自己,想到此,秀娘也顾不上身上灰尘扑扑,跟着李朝朝的方向尾随其后而去。

    也就是在刚刚那番话后,夏荷算是明白了点什么,但她向来不多言多语,就没有主动开口问,可是她做事向来敏感,很快就注意到有人在身后跟着,偷偷拉了拉李朝朝的袖子,“姑娘……后面……”

    “就让她跟着,你只做不知道就是。”

    夏荷镇定自若下来,原来姑娘一切都算准了,她再次深深佩服自己的主子,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面上隐隐有些纠结。

    李朝朝不着急不着慌地往双竹馆的方向走,无意中看了身边一眼,“怎么有话要说?”

    她问得很随意,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像是一点也不担心身后的人听见。

    不过夏荷却不敢大意,再次低声道:“姑娘何苦去羞辱那种小人,会惹了一身骚。”

    “咦?你现在怎么与何妈说话的语气这么像?你认了她当干娘?”

    夏荷哭笑不得,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早就跺脚了,“姑娘,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李朝朝摸了摸下巴,“听说你是家生子,父母双亡,何妈没有子女,认了她当干妈挺好的,我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姑娘……我明明是说……”

    李朝朝顿住看她,“怎么你不愿意?”

    夏荷彻底投降了,简直是鸡同鸭讲,只要是主子不想说的事,她永远有办法把话题绕到京城那么远去。

    不过这事既然是姑娘主动提的,她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谁看不出来主子十分敬重何妈妈,现在让她认了何妈妈当干娘是抬举自己。

    “我愿意的。”

    李朝朝欣慰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那就这么定了,等回去我就同何妈讲,等找个好日子给你们结干亲。”

    就在夏荷以为李朝朝把刚才的话题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李朝朝忽然又道:“你认为姑娘我怕得罪后面的小人?怕的话还怎么做你主子。我这是故意的,让她上钩,你瞧她不是跟上来了,你回去把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记住所有人。”

    跟在后面的秀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远远地看见夏荷先进了双竹馆,而李朝朝则优哉游哉地走着,看到她那个样子,秀娘的气性就不打一处来,这也是她瞧不上李朝朝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凭什么同样是庶女,她什么也不用做装点柔弱说点好话,母亲就很是受用,她使出浑身解数却出力不讨好!

    秀娘见李朝朝进了双竹馆,院门大开好像所有人都走上前来迎接,远远地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只能猫着腰走到另一边的门侧,伸长了耳朵偷听。

    “邢妈妈。”

    秀娘听见李朝朝高昂的声音,心中起了个激灵,哪个邢妈妈?

    院子里,李朝朝直接走到厨房门口一个粗使婆子面前,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热情地拉起她的手,“今天邢妈妈又帮了我一次!”

    邢婆子两眼发黑,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被李朝朝太过热情的态度不只没有受宠若惊,反而生出一种惊恐,她想缩回手,却被李朝朝抓得紧紧的,“姑姑姑娘……您您……”

    李朝朝像是全然没看出她的紧张,并对着众人解释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前几日……啊就是锦娘大婚前一晚,有人要掳走我,还是邢妈妈事先知道此事,她过不了良心的那一关,给我提了醒,我就将计就计,然后让对方着了道,我却完好无损,所以我要当着咱们双竹馆里的所有人给邢妈妈行礼,好好谢谢她呢!”

    秀娘一听这话,登时气得火冒三丈,原来……原来是这个老刁奴害了自己的好事,怪不得李朝朝能逃出来!

    她又怕这是李朝朝故意给自己设得圈套,偷偷地从门缝中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就见李朝朝果然给邢妈妈深蹲行礼,而邢妈妈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受了……此时她心中已经再无疑问,果然是那个该死的邢妈妈!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邢妈妈那是吓傻了,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李朝朝身为一个主子给她这个下人行礼,更是让她不知所措,“姑娘,使不得啊……”

    李朝朝低下头收起冷笑,道:“你受得起,不说那日,就是今天,若不是有你在,我又要着了秀娘的道,她想把我送给祖母的香粉掉包,好在你对我忠心不二,拿我另外准备的香粉给她,用反间计对付她!”

    她偏过头,冲着身后的方向冷笑三声,“用我的东西就可以有恃无恐的讨好祖母,又想陷害我,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呢,真是可笑又可悲!”

    余光里,门缝中隐约可见一道嫩黄色的身影,李朝朝知道秀娘就在那站着。

    到了此时,再糊涂的人也听明白李朝朝在说什么了,可是这门里门外每个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双竹馆里其他的下人都猜测到这刑婆子是个吃里扒外出卖主子的,五姑娘话虽然在说以后要多加礼遇邢妈妈,可是那脸上根本不带一丝诚意,而邢婆子也猜测到五姑娘是知道了什么,可听到她这么说又吃不准是什么意思!

    至于门外的秀娘早已恨不得冲进院子里上前掐死那个坏事的臭婆娘,她就说李朝朝怎么逃出来的,原来早就得了信,而今日又故意演的这么一出陷害她!

    只是没想到李朝朝明明什么都知道,竟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简直是拿她当猴耍,实在可恶至极!

    李朝朝那个贱人一定要下地狱!

    早在很多年前,秀娘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早晚有一天她会亲自要了李朝朝的命!

    她不会永远那么好命,跑得了一次,绝不会有下一次!

    ※※※

    过了晌午,接到消息的冬月从家里回到院子,夏荷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一阵,确定秀娘已经走了,才领着冬月进了李朝朝的房间。

    冬月进了屋,二话不说先给李朝朝请安,她方才也听到夏荷说起邢妈妈的事,气得满脸涨红,说着就要掳起袖子去揍人,“看我不剥了那个老刁婆子一层皮!居然敢出卖主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荷拦住她摇摇头,“别冲动,姑娘还没发话呢。”

    冬月去拿眼看李朝朝,见她冲自己笑,“你如此生龙活虎的,看样子病好得差不多了。”

    “托姑娘的福。”冬月羞赧地挠挠头,“我在家养了这小半个月都胖了,我老子娘还让我谢过姑娘咧,她让我带了家里自己晒的地瓜干给您,姑娘别嫌弃。”

    “不会,都是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夏荷和秋霜对视一眼,心里门清的很,姑娘又用老一招,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摆平了冬月不让她去计较邢婆子的事。

    何妈妈却不那么好糊弄,恨恨道:“姑娘,那个吃里扒外的婆子你就任由她放在自己身边吗?”

    香尘附和:“可不是,姑娘,您可别轻易绕过她,只要您一声令下,香尘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冬月一听就不乐意了,她就是再迟钝也回过神来,“干啥干啥,说好了那人由我来惩治,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哎哟哟,瞧我这是养了一窝土匪呢。”李朝朝打趣道:“我早就说了,不要让那些恶人脏了咱们的手,自然有人收拾她。”

    她笑着指了指不服气的冬月,“最迟三天,早晚还会有好戏看,你会满意的。”

    冬月这才算露出一点欣慰的笑,何妈妈让她下去给姐妹们叙话,等人走了,她才对李朝朝说道:“姑娘真是好计策,今日用了一招计中计就让两个人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李朝朝抿嘴轻笑,其实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是秀娘给锦娘献计献策想来个一箭双雕,却让锦娘倒了大霉,虽然解决了锦娘那个大麻烦,但担心事情败露把三姨娘弄疯,又利用三姨娘的亲信来再施一计来害自己,她却用了招顺水推舟,给了秀娘一个有毒的香粉,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后回到院子里让秀娘误会自己和邢婆子事先预谋好的,才能消除秀娘心中的疑虑,如此一来邢婆子也就被她记恨上了。

    “最主要的是不用脏了自己的手。”李朝朝的笑中透着冷意,“秀娘是不会放过她的。”

    何妈妈才不在乎一个判主的下场,她岔开话题道:“老奴已经安排好了人给大夫人递话,她会抓住机会行事的。”

    “人可靠吗?”李朝朝问。

    何妈妈道:“姑娘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现在不图财的少,更何况她也有求于我。”

    李朝朝对何妈妈做的事向来放心,也不多问对方是什么身份,她走到香案前,边素手调香,边想着心事,方才有人用石子打秀娘,若是没猜错应该是随意他们二人,他们不方便出现,处理得也算是审时度势,当时她推脱到三姨娘身上也是想试探秀娘,现在看来三姨娘疯了果然另有蹊跷。

    她把手炉里的废香倒在一张纸上收拾起来,何妈妈见到不解地问:“这些香渣倒了就是,姑娘收起来做什么?”

    李朝朝笑道:“有些东西看似没用,其实还可以废物利用的。”

    她又想起今日与夏荷的提议,复又同何妈妈说起,“何妈妈收了夏荷为干女儿如何?我瞧着那丫头是个伶俐人,定能孝顺您。”

    “姑娘又为我操心了。”何妈妈听到此事,鼻子微微泛酸,“一切都听姑娘做主。”

    “这是好事,妈妈可不能落泪让我难过。”

    李朝朝打定主意,就开始与何妈妈商量选到哪一日为好,到了晚上听到消息的众人纷纷她二人道贺,虽没有正式摆酒席认亲,夏荷已经改了口叫何妈妈为“干娘”。

    这一夜双竹馆里人人都喜气洋洋的,倒也没人为邢婆子的事烦心了,这也是李朝朝最乐意所见。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双竹馆外有人咣咣用力地敲打着院门。

    当时李朝朝还没起床,因不用给大夫人请安,她要睡得久一些,就连下人也比别的院落懒散懈怠,外加上两个打扫婆子之一的邢妈妈昨日受了李朝朝的嘉奖,今日本该轮到她开院门打扫,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忐忑了一夜,因此比平常起得晚了。

    听到有人敲门,邢婆子着急忙慌地穿好衣裳跑出去,双竹馆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她就料想肯定不是什么主子,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里不懂事的下人来传话,不由恼怒道:“谁啊,敲什么敲,一大早的催魂啊!”

    门外敲门的声音顿了顿,邢婆子以为自己震慑住对方,心里更加得意,也没了先前的急切,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裳,才来到院门前缓缓打开……

    然而没等看到对方是谁,就被对面之人抬腿踹了一脚,正中自己的腹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喊了一声:“哎哟,要死人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李朝朝才睡眼朦胧地睁开眼,若说重活一世,她还留下什么恶习,就是有起床气,所以她爱安静,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打扰,除非必要,在没有她吩咐是不许任何进她的卧房。

    她黑沉着脸摸到床头边上的银锤敲了一击金磬,何妈妈才领着夏荷与秋霜两个大丫鬟从外面进来,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朝朝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谁在外面?”

    方才的声音她们也听到了,只是事先李朝朝就吩咐过她们,有人来闹场子谁也别出去。

    何妈妈往外看了两眼,道:“看着像三小姐。”

    李朝朝哦了一声,没好气地坐在床边上不动弹,几个人也静默着看外面的事态,即使在屋里也能听到秀娘尖锐的声音大骂:“不长眼的东西,怎么那么磨磨蹭蹭的。”

    邢婆子被卷了脚本是一肚子火气,但看到对方是秀娘,所有的气焰顿时没了,她急忙跪地磕头讨饶,“是是是,是老奴不长眼,冲撞了三小姐,请您恕罪,恕罪……”

    “恕罪?你以为磕个头就能完事的吗?”

    秀娘指着地上的邢婆子扯着嗓子大骂,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真是下作,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她每说一个字,邢婆子就吓得抖三抖,一来她确实不敢得罪这个有老夫人做靠山的三小姐,二来是昨夜她担心了一个晚上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就说五姑娘为何无缘无故地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原来根本就是故意下得圈套!

    邢婆子看出秀娘是有意为难自己,如此一来就是真的着了五姑娘的道了,她拼命地给对面的人使眼色,看在秀娘眼里却是不屑一顾似的,她心中火气更盛,“你那是什么意思?不服气是吗?好今日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贱奴!”

    她高喊了一声:“夏夜!”

    秀娘的大丫鬟夏夜走上前来。

    “把猪肺汤给我!”

    夏夜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她手中,秀娘冷哼,“我今日可是来给你们主子送亲自做的吃食的,竟被你个下作的东西拦着,看我不……”

    邢婆子也是浸淫后宅几十年的人了,她瞧着秀娘那阵势就知道要做什么,一把扑过去拦住她的动作,“姑娘,您别冲动,您听我解释啊,我根本就是……啊……啊啊啊……”

    还没等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阵杀猪的声音,把李朝朝的睡意都给吓没了,她更加没好气道:“去把四姑娘请来,就说锦娘出嫁后,家里就剩三个姐妹也许久没聚过了,现在秀娘在双竹馆,择日不如撞日,我备了酒菜请她来吃酒。”

    夏荷看了何妈妈一眼,见她冲自己点头,于是就领命下去做事了。

    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何妈妈看了一眼,道:“三姑娘把食盒里的汤都扣在了邢婆子的脸上,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不急,先让她们闹一闹去。”李朝朝又问向秋霜:“外面是个什么天了?”

    秋霜心思一动,便明白五姑娘的问话,目不斜视道:“已经全按照姑娘的吩咐收网了,这两日就会有消息。”

    李朝朝这才露出起床以来第一个笑容,“总算听到了个值得高兴的事。”

    她的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冬月和香尘跟着一左一右走了进来,羞愤道:“姑娘,我们没拦住三小姐……”

    “不碍事,三姐急着找我一定是有急事的,去给给三姑娘奉茶来。”

    李朝朝挥了挥手,穿着中衣起身,秋霜从旁拿过外衫给她穿好后,她才走上前迎着秀娘黑锅底似的脸,笑问道:“这大清早的谁惹了三姐姐一脸子不高兴?”

    秀娘不请自坐在屋中上首之位,香尘从外面端了新泡的茶水进来,正巧接话到:“方才邢婆子冲撞了三小姐,还打翻了三小姐送来的汤。”

    李朝朝故作才知晓的样子,“竟有这事?姐姐可没被汤烫着吧!快喝点茶润润喉咙。”

    “别在这演戏了!”秀娘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就不信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你没听见?”

    李朝朝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啊,我睡觉沉,没听见什么动静,姐姐也瞧见了,我这是刚起。”

    她又板着脸对身边的人,低叱道:“怎么三姑娘来也不通报一声,竟让人冲撞了她。”

    这院子里的人惯会看李朝朝的脸色行事,知道她何时是真怒,何时是假意,不然岂不是白白跟了五姑娘一场。

    香尘大呼冤枉,怯懦道:“没来双竹馆前,姑娘就立下规矩,谁也不许饶了您睡觉,不然可有的罚了,所以没人敢事先通报。”

    那么大的动静李朝朝没听见才见了鬼,秀娘不信,看出李朝朝这是和下人又跟她玩花样,当她是真傻是不是!

    秀娘冷笑道:“五妹妹真是好福气,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睡觉。”

    “是我怠慢了姐姐。”李朝朝讪笑,“这些下人平日都在院子里也没个见识,都被我给惯坏了,方才是谁冲撞了姐姐,姐姐不用顾忌我的面子,要打要罚只管随你。”

    “哼,你舍得?”

    “哪有什么舍不得的道理?只要姐姐解了心头之气就好,不要因为一个下人伤了我们彼此的和气!”

    李朝朝说完抓起秀娘的手来到门外,此时冬月已经把那邢婆子捆绑起来带到了院子里,她伸手指向地上,“不长眼的的东西,你冲撞了三姑娘,这次我也保不了你,等下三姑娘要打要罚全凭她所说,说求饶也没用。”

    邢婆子被捆得五花大绑,脸上还沾着几片猪肺,满脸被烫得通红,李朝朝瞧着她和那日自己被绑的狼狈样子差不多,心里默然道:此次说什么也要讨回那日所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姑娘这是故意找茬,邢婆子也不傻,更是比谁都明白三姑娘是误会自己出卖了她才故意刁难自己,她跪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拼命地大喊:“我真的没有,我冤枉啊,三小姐你听我说……事情是……”

    “你给我闭嘴!”秀娘抬起脚踹向邢婆子的肩膀,“休得再废话。”

    秀娘生怕邢婆子在此时说出什么其他的事来,就算李朝朝和自己对一些事心中彼此都清楚真相,但谁也不戳穿彼此的那点龌龊的心思,只要没撕开那层窗户纸,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而且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因为她担心大夫人知道锦娘出丑和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虽然她预想的结果是李朝朝嫁入知府家,锦娘一辈子流离失所,现在却成了锦娘被笑话掳走闹了满城的笑话,她是很想看到三姨娘母女俩不得好,不过却不想李家落难,这对她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现在想来昨日是自己一时大意了,李朝朝若是真想去大夫人那里告状,就不会羞辱自己,再者说她也没什么证据,而且她瞧着李朝朝就算有证据也不会去,她只是想拿捏住她的短处!

    秀娘想到此,心里怒火中烧,她现如今收拾不了李朝朝,就先拿了她的下人整治,来个敲山震虎!

    呸!李朝朝才不是什么虎!根本就是狐假虎威!

    邢婆子本就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又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像肉球一样滚了一圈,整个人都转得七荤八素的,差点把胃里的隔夜饭给吐出来。

    秀娘见李朝朝果然一句话也不求饶,怒喝一声:“拿鞭子来!”

    双竹馆里的下人面面相觑,她们哪里有那种东西,正不知所措,就见跟着秀娘一起来的大丫鬟春夜,从自己的腰上解下一条极细的鞭子递给她,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腰绳呢。

    众人心里也越发清明,这根本就是准备好来闹事的。

    秀娘把鞭子拿在手里,二话不说扬手就抽了上去,“贱人,也不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和我过不去。”

    正值初夏,邢婆子身上只穿了件粗布衫子,哪里经得起这么一鞭子,随着一声裂帛的撕裂,鞭痕登时印在她的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那一鞭子下去,秀娘紧随其后又扬手抽去,邢婆子是躲也无法躲,躺在地上硬生生地受打,疼得她嚎叫连连,那已然听不出是个人的动静,让人觉得怪慎得慌的。

    何妈妈觉得不对劲,趁着秀娘打得起劲,低声问向李朝朝,“姑娘,那么细的鞭子这么疼人?”

    李朝朝冷哼,“鞭子泡了盐水。”

    “嘶。”何妈妈倒抽了口冷气,只觉得那鞭风扫到自己都是疼的,更别说打到人身上是何等的滋味,她暗暗嘀咕,“这三姑娘真是狠毒。”

    李朝朝到不意外秀娘会有如此手段,她也是察觉出邢婆子的叫声不对,仔细观察了鞭子上面还有些许细小的颗粒,才猜到是鞭子做了手脚,令她觉得刺耳的是秀娘的指桑骂槐。

    秀娘边抽邢婆子受不住地到处滚,她也一直随着脚步移动,不过目光始终看着李朝朝的方向,嘴里始终不干不净道:“不长眼的东西,想和我斗,你还嫩着呢!”

    她在打骂,双眼直怒瞪着却是李朝朝,其意不言而喻,双竹馆里的几个下人已经听出她的意思,暗恨地直瞪眼,要不是香尘和秋霜一左一右拉着冬月,那妮子早就上前把秀娘的脑袋杵在地上埋上沙子当树了!

    秀娘觉得不过瘾,说得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果然是下人生的种,还以为有多大能耐,竟然连骨头的是软的,怎么样现在连个屁都喊不出来了吧!”

    此时的邢婆子胸前、后背、脸上早已经被无数鞭痕抽得遍体鳞伤,穿着的衣裳只能用布片来形容了,别说是求饶,就是喘气也只剩下又进无出了,哪里还有力气再放个屁出来,秀娘这明明是强人所难嘛。

    双竹馆里的下人都聚在了院子里,看着秀娘每打一下,还振振有词,刑婆子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想去求饶,可是光张嘴说不出话来,被秀娘嫌恶地一脚踢开,“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得罪本姑娘的下场!”

    秀娘嚣张地抽打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刑婆子,含沙射影道:“你们要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跟对主子才是,不然也要落得和这个刁奴一样的下场,后果可要自负啊。”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秀娘的身上,何妈妈厌恶,秋霜冷凝,冬月愤恨,另一个粗使早就吓得晕了过去,唯有李朝朝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秀娘看着更来气,她最最最见不惯就是李朝朝现在的表情,她尖酸刻薄地发泄心中所有的愤恨,“五妹,我这样打骂你的下人,你居然不开口替她说一句好话,以后还让这些下人怎么跟着你啊,你这么做只会让人觉得心寒!”

    李朝朝略略松动了下脸上的表情,慢慢噙起一个浅笑。

    若是李朝朝发怒了可以理解,但是这个笑却让秀娘觉得有种阴森的感觉,透着一股阴谋和反常!

    李朝朝道:“对这种不忠不义的下人就如此,三姐姐你这么做得是对的,不过你到是不用替我担心,还是想想自己用如此毒辣的手段惩治一个下人,会不会让自己的身边人觉得惊恐吧。”

    李朝朝用了一招四两拨千斤,秀娘回过头,满目通红地怒瞪过去,骇了来不及反应的夏夜猛地哆嗦了一下,她感觉三姑娘的那双眼睛仿佛能吃了自己似的。

    秀娘更是怒不可支,气得胡乱地挥舞着手上的鞭子,耀武扬威道:“对付这种人出卖主子的下人绝不可以手下留情!”

    李朝朝不为所动地抬手打了个哈欠,“姐姐说什么出卖主子啊?”

    秀娘怔了怔,发觉自己可能说露了话,只是撇了撇嘴不接话,继续把气撒在已经昏厥过去的邢婆子身上。

    恰此时,李朝朝看到有人往双竹馆走来,然后又扬声道:“三姐姐打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其实她不过是冲撞了你,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小心伤了身子。”

    “呵,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秀娘背对着院门,也没看到有人正在走近,她心中的火气还没发泄完,抽鞭子的也越来越来劲,“你不是说不求情的吗?现在又废话什么!我告诉你,你就是跪下求我都没用!”

    李曼曼刚跨进门槛就听到秀娘来了这么一句,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鼻间,她打量了满院子的狼藉,微微蹙眉,低声询问身边的夏荷,“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请她来喝酒的吗?这阵仗分明像是打架的!

    夏荷抽起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未语先落泪,道:“奴婢不敢说,怕得罪了三小姐,她也这么罚奴婢,奴婢这条命可就没了。”

    她二人就站在门口,离得院子里的李朝朝和秀娘还有些距离,所以她们并不能听见李曼曼和夏荷的对话。

    李曼曼哼了声,“你不说我也知道!”

    院子里的秀娘还在叫嚣,听了半晌,李曼曼也猜出了七八分缘由,她听得那些骂人的话,都觉得刺耳,没想到李朝朝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真是窝囊至极。

    她不是爱打抱不平,对家中几个庶女也都是谁也瞧不上谁,但怎么说李朝朝也是寄养在母亲名下,秀娘敢如此欺辱她,分明是在打母亲的脸。

    李曼曼大喝一声,“秀娘你在做什么呢?”

    没人注意到,这一瞬间,李朝朝的眼眸里豁然闪过一道光亮,她从来没觉得李曼曼的怒喊是这么的悦耳动听!

    其实有时候杀猪岂能用宰牛刀?尤其是像秀娘这种笨的连猪都不如的人,哪里需要她费口舌,她自有法子让这蠢人伏低做小。

    果不其然,秀娘听到那声音,吓得浑身起了个激灵,直接把手中的鞭子扔了出去,再回过头看去,见到真的是李曼曼来了,又不知道她是何时到的,更是心虚不已,“四妹妹。”

    李曼曼素来不喜欢被个庶出的叫自己妹妹,不由沉下脸来,“你叫我什么?”

    秀娘暗暗咬了咬舌头,她一时忘了李曼曼那点忌讳,笑着讨好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也没真打,就是象征性的,“你瞧我忘了,四姑娘不要生气才是。”

    李曼曼也没打算计较,却听李朝朝冷笑,“三姐如此敷衍,看来根本没把四姐姐的话当回事的。”

    秀娘被她的话差点惊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李朝朝这个贱人,要么不说话,说话就把人往死里逼!

    李朝朝上前向李曼曼福了福身子,“四姐也别真气恼,三姐大概是看你性子软好糊弄,想来也是,四姐哪能和庶出的一样,动不动就要打要罚的,别说是打骂我和三姐,就是连下人都不曾惩罚的。倒没想到如今三姐的派头比嫡出的气焰还高涨……”

    这话李朝朝倒一点也没夸张,只不过李曼曼那不是好心,而是不屑和庶出的姐妹计较,在她眼里那些人不过和奴婢差不多,只不过听李朝朝这么一说,倒正中了一向心高气傲的李曼曼心里去了。

    李曼曼轻飘飘地斜乜了一眼秀娘,清冷道:“我以前不计较是觉得犯不着,可是你今日如此嚣张,实在是无法无天了!你就自罚吧。”

    “我……”秀娘气得差点飙泪,李朝朝这贱人随便挑拨了一句,李曼曼就听了,耳根子也太软了吧。

    “什么你啊我的,你要是自己怕手痛,那就小五你去替我好好打秀娘两巴掌,让她长长记性。”

    李曼曼指向对面,李朝朝故作怂样,把脖子一缩,“我……我不敢,方才我院子里的婆子不小心冲撞了三姐,她就要打要杀的,我若是碰了她一根汗毛,她会记恨我一辈子,说不定时刻要追杀我呢。”

    “不争气的东西。”李曼曼白了她一眼,又去看秀娘,“怎么?还让我自己动手不成?”

    秀娘被李曼看得无可奈何,又不想让李朝朝捡便宜,只能忍着恨意抬手抽了自己两巴掌,“请四姑娘原谅则个。”

    听到那两声脆响,院子里的人都觉得神清气爽,秀娘见李曼曼没有要追究下去的意思,继续装乖巧道:“四姑娘怎么突然来了双竹馆?”

    “怎么你能来得我就来不了?”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是谁请你来的。”秀娘知道是她把李曼曼找来的,拿眼睛瞪了一眼李朝朝一眼。

    李曼曼背着手看着她们两人的表情,一个龇牙咧嘴,一个笑容浅浅,她心里就有了数,哼道:“瞧瞧你们哪里还有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为了一个下人竟也能挣得脸白脖子粗。”

    “我们是闹着玩的。”秀娘干笑。

    李朝朝挑挑眉,腹诽不已:这四姑娘果然是从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连说话的强调都一个样。

    她幽深的目光扫了眼对面,何妈妈忽然蹲下去查看刑婆子,惊惶地喊了声,“姑娘,刑婆子死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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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活埋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最先吓坏的是跟着秀娘的大丫鬟夏夜,哇地一下就吐了。舒榒駑襻

    实在是邢婆子的死状太恐怖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好地方,鞭痕布满了全身,那样子就像是被什么虫子啃咬过,连眼睛都快缺了一角,可怖之极,让人都不敢多看。

    秀娘不以为意,飞起一脚踹向夏夜,“没用的东西,吐什么吐!滚一边去”

    她嫌恶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掩在嘴边抿了抿,但也不敢盯着地上的尸体一直瞧,秀娘闪了闪目光,心道邢婆子死了更好,这才正中她的心怀,如此一来就死无对证了,现在锦娘在知府家里必定受苦不好过,三姨娘又疯了,没人信她的疯话,看她李朝朝以后还拿什么来威胁自己!

    秀娘有了足够的底气,才稍稍抬头望进李朝朝幽深黑潭的眼眸里,挑衅地勾了勾嘴角,那仿佛在说: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李朝朝陡然打了个激灵,面露惊慌,一双眼睛乱转,不知所措地喃喃了两句,“死……死了!她死了!若是母亲知道我院子里的婆子被三姐姐打死了,母亲一定会惩罚她的。这可如何是好?”

    秀娘恨不得啐她一口,到了这个时候李朝朝还敢和自己对着干,她喝了一声,“怕什么!不过是个粗使的婆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何妈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道:“可是不好和他们家里人交代啊,尸体成了这个样子,想瞒都瞒不过去,邢婆子的儿子就在庄子上,听说是个不好想与的,要是犯起浑去衙门上告状,可是够咱们府上吃一壶的。”

    李朝朝紧接着叹了口气,“是啊,母亲最近也是够烦的了,三姐怎么在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就算摆平了,这名声传出去可对三姐不好,再万一传到蓝家人耳朵里,知道三姐是个如此歹毒之人,可是要毁了一门亲事的!姐姐想嫁到蓝家的心思也要落空了。”

    秀娘听了这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每一句话都戳中她的心窝子里,尤其是听到有可能被蓝家人知道,确实对她不利,她心里也不由打起边鼓来,可是面上却强作镇静,死鸭子嘴硬道:“有什么了不起,母亲和老夫人都会帮衬我的,大不了拿些钱出来打发了就是,反正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懂得去告状!”

    李曼曼是瞧不上李朝朝的做派,但更厌烦的是秀娘那个没脑子的东西,说话做事从都不经大脑,活该每次都被李朝朝呛得说不出话来。

    她瞪了一眼瘪着嘴的秀娘,哼笑:“你当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就算可以用钱来解决,你有那么多钱吗?是把你的嫁妆拿出去陪给人家?还是把你直接卖出去凑齐银两?”

    秀娘一听不仅要拿她的嫁妆,还要卖她自己,登时急出了眼泪花,“别啊,四姑娘。我……我方才打那邢婆子也没用力,谁知道她这么不经打啊!你看咱们是亲姐妹,你就替我跟母亲求求情吧。”

    李朝朝幽幽地来了句,“三姐,我们也是亲姐妹,为何你却对我就咄咄逼人呢?四姐不帮你,你也怨不得人。”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给我闭嘴。”秀娘指着她吼过去。

    李朝朝厌恶地皱皱眉头,现在死到临头了还敢冲她喊,她像是被吓了一跳,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秀娘的胳膊不放,拉着她扑倒在地上的邢婆子身上,“三姐,我是想闭嘴,可是邢婆子不明不白被你活活打死,她死不瞑目啊,肯定有冤屈的,听说人受冤而死,鬼魂不散的。”

    她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望了望院子,紧张兮兮地缩着脖子,初夏的午后她的话让人觉得后脖子发凉,“你说她的冤魂是不是还在这附近看着咱们呢,邢婆子你可记住冤有头债有主啊,千万可记住了是三姐姐害得你啊……”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秀娘来不及回过神来,李朝朝就抓着她的手去摸地上的尸体,吓得她瞪大了双眼放声,尖叫:“不……不……不要!”

    秀娘一屁股跌坐在地,整个人缩成一团,着实被李朝朝吓得不轻,但她还是不忘去求人,连滚带爬地到了默不作声的李曼曼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嘀咕咕,谁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李朝朝站起来冷笑,装得还挺像,以她对秀娘的了解,秀娘绝不可能是轻易被吓住的人,也许心中是对鬼神有畏惧的,但还不至于六神无主。

    她也懒得拆穿秀娘的把戏,任由她去装可怜博同情,四姑娘可是个冷眉冷眼,冷脸冷心之人,想让她动恻隐之心,只会死的更快。

    秀娘慌乱地坐在地上打滚,已不复存在刚才的嚣张跋扈的样子,李曼曼啐了口,“好个没羞没臊,还闹没完了!”

    这么一骂,秀娘倒是安静不少,但还是不肯站起来,李曼曼厌烦地挥了挥手,指着同样吓傻了的夏夜,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主子扶回去,若是再乱跑惹事,谁也不容你!”

    夏夜连连称是,秀娘倒也还算乖觉,旁边有人扶着她就跟着走,两人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李朝朝还没找不出个适当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无语,李曼曼又发难起她来。

    “瞧瞧你丢不丢人,连个下人都护不住,任由那么个蹄子把你捏扁搓圆,亏你还寄养在母亲名下,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朝朝是懒得再动嘴皮子,想着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就任由李曼曼喷了半天的口水,她见李曼曼说得急了差点被口水呛过去,这才急忙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找到机会弱弱地插了句话,“四姐啊,那这刑婆子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李曼曼忽然想起李朝朝方才蹲下去用手摸过刑婆子,连连后退两步,又差点踩到刑婆子搭下来的手,她也是头一次见到死尸,只觉得万分恶心,不耐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说完,也顾不上还没骂完的话,行色匆匆地走了。

    院子里的下人这时才有所动作,关门的关门,打扫的打扫,何妈妈冲着李朝朝的背影无声的啐了口,然后低声道:“姑娘,其实邢婆子还有气。”

    “我知道。”李朝朝是见过死人的,也杀过人,死了的人眼珠子怎么还会动,方才秀娘和李曼曼是被吓住了,才没注意到,她一脸淡漠地看着地上昏厥过去的邢婆子,“这身鞭子可是受了不少罪。”

    “她是活该!谁叫她背叛自己的主子!”

    何妈妈这话是当着院子里的上上下下说的,也是让所有人把这话听进去,别做第二个邢婆子,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哪怕她们现在恭谨谦顺,可保不齐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卖主的事,这种事谁也不可能做出任何承诺。

    她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处理她?要去禀告大夫人吗?”

    “不必,李曼曼自会去说的。”李朝朝冷冷一笑,“找个没人的时候,就把她给活埋到秀娘院子的墙根下当花肥吧,反正她活着也是受罪,不如给秀娘压压惊,添个惊喜。”

    何妈妈哼了声,“秀娘这次疯了才好,你瞧她吓得那个样子,说不定都尿裤子了。”

    “你以为她真的会怕?”

    何妈妈讶然,“难道不是?”

    李朝朝笑着摇头,“她那是装的,想早点离开不让李曼曼追究罢了。”

    听到她们交谈的四个婢女,大呼上当,又齐声咒骂了一遍秀娘这个贱人早点下地狱!

    出了双竹馆的秀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就连一旁的夏夜也吃了一惊,“三小姐,你没事了?”

    “哼,我能有什么事。”虽是这么说着,但秀娘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显然惊魂未定,“李朝朝以为用个死尸就能吓住我吗?笑话,我要是怕个死人,就不杀那婆子了!她李朝朝以后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也能让她不得好死!”

    夏夜被主子阴毒的目光骇住,想打个激灵,但又有了前车之鉴,硬生生地把惧意压住了,讨好道:“三小姐是最厉害的,她们想和您斗,实在是不自量力。”

    秀娘被吹捧了一番,心中对什么冤魂的恐惧也消除不少,她解除了心头大患,接下来她就要为嫁进蓝家开始做准备!

    ※※※

    就在李曼曼去馨兰苑的路上,大夫人正在为了旁的事大发雷霆。

    尚元堂里传来嘭地一声响,大夫人的五指山用力拍了拍,桌上没合上的账本抖了几页,滑落一张张都是刺目的赤红。

    她指着对面香粉铺子的田管事,大发雷霆,“你说什么?之前进的香料都是假的?你不是告诉我说是正规来路,绝对是出自香粉娘娘之手吗?”

    田管事早就跪在地上擦了一把冷汗,又忙不迭的磕头认错,“是啊大夫人,我确确实实买的香粉娘娘的香粉!不会有假!”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这批货到底是怎么来的!”

    向来沉静如水温润得体的大夫人,就是平日里发火也是含着三分笑意,现在她现在已经气得都浑身发抖了,一旁的福妈妈连连给她抚着后背,心里也暗暗着急。

    “前阵子,苏记香粉娘娘的货都被个神秘人买走了,本来以为是大户人家用的,原来那人也是炒货,先后跟了几个买家洽谈,这其中包括蓝府……”

    大夫人端着福妈妈刚递过来的茶杯,手上顿了下,厉声喝问:“然后呢!”

    “然然然然……然后……大夫人您说要务必要保住香粉铺子,我我我……我就去和对方谈了几次,各自谈了价钱,价格虽然比苏记的卖价还高,但是当时城里因为没有香粉娘娘的货,价格已经翻了十几倍,我寻思着把这批货进来,若是按照市价卖出去,不止会赚一笔,还能填补之前的亏损,所所所所……所以……”

    田掌柜到后面就没有个所以然来了。

    李府的铺面都是几代传下来的家生子,与本家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田掌柜的母亲是老太爷的乳母,算起来他也是大老爷的乳兄,就连老夫人都十分看重他们这一支,所以才会掌管李家这几年生意红火的香粉铺子,以前也一直有声有色,和蓝家不分秋色,但是现在竟出了这档子事,田掌柜都快被大夫人凌厉的气势吓尿了,就是把他这把老骨头卖了,都赔不起这么多钱啊!

    大夫人已是怒极,扬起手上的茶杯就扔过去,这一招她屡试不爽,但现在她更想的是可伸出手来掐死这个没用的奴才!

    “继续说!后来怎么回事!”

    “后来,有人就把香粉买回去,谁知道不只是劣质的,用了还起红疹,今天就有人上门来闹了!现在铺子外面可全是来要求退货的!”

    大夫人眯起眼睛问:“当初卖你们香粉的人呢?”

    “找不到了……”

    “当真是从苏记买香粉走的那个人吗?”

    田掌柜连连点头,“是他,真的是他!我还亲自去询问过苏老板,不会错的!”

    到了现在,大夫人就明白了,五指山再次拍到桌子上,“我们是被人算计了!”

    “奴才也是这么觉得!会不会是蓝家?”

    田掌柜想,毕竟当初他是看到蓝家和那人洽谈,才动了心思,后来他们没成交,结果反倒自己着了道。

    大夫人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他们和蓝家还有生意往来,现在镇江最挣钱的可是苏记,毁了他们的香粉铺可是没有人和好处,反而失了盟友。

    田掌柜见大夫人不说话,不由急道:“大……大夫人,此事该怎么办?要不要报官?还有那么多人等着退货……”

    “报报报报……报什么报!”大夫人气得也快结巴了,“这事报官有什么用,人家早就跑了!而且我们李家的脸还没丢进吗?若是报官,咱们李家其他铺子的信誉就全完了!没用的东西!”

    “是是是是……都是奴才没用,奴才……奴才愿意以死谢罪!”

    “死有什么用!要是死能不损失那些钱,我早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大夫人是真有那个冲动,吓得田掌柜都在想要不要装晕先躲过一劫再说,可是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啊,大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现在生气也没用,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账上还有多少钱!”

    “还有不到五千两银子……”

    大夫人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可是听到还不到五千两的银子,她再次怒火中烧地站起来,“你……好得很,等这件事解决了,给我滚回乡下去!别在这里给我添堵!”

    “谢大夫人,谢大夫人!”

    “别谢那么早,你养老的钱我扣下了,都贴补退货的款项上。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把这件事平息了,总之要做到一点,不能损了咱们的信誉,也不能让老夫人和大老爷知道,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我让你脑袋搬家!账上的钱先支来用,不够你自己想办法!”

    大夫人气哼哼地站起来,临走的时候还不解气地踹了一脚田掌柜,骂道:“没用的贱骨头!”

    田掌柜挨了一脚也不觉得痛,只是跪在地上唉声叹气,怎么平息事态他已经想过了,先用退换货的方式,把一部分货换成其他的香粉,若是不行就退款,只是如此一来真的是损失惨重,而且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压根是瞒不住的!

    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田掌柜是家奴,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官府登记造册的通缉犯了。

    哎……田掌柜唉声又叹气,连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害李家,这根本就是要他们倾家荡产啊!

    ※※※

    回到馨兰苑,大夫人气得直哼哼,躺在罗汉床上连连捶胸,“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桩接着一桩,没一件顺心的事!”

    福妈妈又端着茶来,看到大夫人如此就站在一旁静默地听着,任由她把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不然可是会憋坏了身子。

    大夫人气不够,又去锤床头,哭得哽咽,但未见掉泪,“前面先是锦娘的婚事出了差错,大老爷就和我脸不是脸了,现在香粉铺又赔了买卖,他还不把我休了!”

    “胡说!”这话福妈妈听不下去了,“哪能为了一件铺子的买卖就这样,让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一个铺子又能有几个钱,赔了就赔了,咱们李家还不至于缺那点钱!”

    “妈妈你不懂,香粉铺已是咱们家最赚钱的了,现在垮了,又赔钱,可是要损失不小的,这几年庄子上收成也不好,现在瞒着大老爷,等他知道了,肯定是要和我闹,小叔和小姑奶奶可都眼巴巴的等着我出错,好把中馈要回去!他更有借口把外面那个小贱人接回来了!”

    福妈妈叹道:“大老爷不是没轻重的人!”

    大夫人一个囫囵坐起来,“他要是有轻重,怎么可能冷落我至此!妈妈你自己说说看,他有多少日子没回来了!”

    福妈妈当真想了下,自从上次为了锦娘的事大闹了一回,少说也有半个月了,然而她也就是在心里算着日子,不敢说出来给大夫人添堵。

    “你去看看大老爷昨夜是不是又留宿在外了,”大夫人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他现在连家都不知道回了,我还这么费心费力的做什么!还不如就把这中馈交出去!若是他实在不认我这个夫人了,就趁早休了我!”

    福妈妈不敢推脱,宽慰了几句才离开,出去前吩咐春丽和春桃进屋伺候。

    春丽和春桃是从二等丫鬟新提拔上来的,做事也很是稳妥,春桃年纪小,性子活泼,进屋看到大夫人心里不痛快,主动上前给她捶腿讲笑话逗闷子,而春丽则闷不做声地去把凉了的茶换了一杯新的进来,又重新端给大夫人,道:“大夫人请喝茶。”

    大夫人接过茶杯喝了口,春丽道:“大夫人,那些不入眼的东西哪里值得您生气,您若是实在气不过,就交给我们姐妹俩去收拾她们去。”

    “还能有谁惹着我,还不是你们大老爷!”大夫人喝了茶也算把气顺过来几分,叹道:“凭他是个喜新厌旧的,可怎么我也是正房,在外面有了人回来只管说一声就是,我待人从不严苛,还能说个不字,以前大老爷那么疼五姨娘,我还不是好好的相待着。”

    两个丫头年纪小,进府也晚,不曾知道什么五姨娘,春桃见大夫人不似平常那般严肃不苟言笑,也愿意多说点话,想到多半是心里不痛快想找人倾诉的,于是壮着胆子问:“府上有五姨娘?”

    “就是五姑娘的生母!”

    按照大夫人的性子,除了福妈妈以外是不愿意多说什么的,她今日是气狠了,不说点什么话,心里就觉得憋得慌,反正这俩丫头都是自己房里的,左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她们若是嘴碎到处说,那以后也不必留了。

    大夫人存着试探的心思,享受着春桃和春丽一人捏着一条腿,懒懒道:“当年大老爷很是疼五姨娘呢,哼呵,可惜啊,她是个短命鬼,就她就那么和我作对,我还不是把五姑娘接到身边养着。”

    春桃毕竟年纪小,对男女之事插不上嘴,大夫人冷笑中又带着自嘲,“我老了比不得从前,可是现在想找个人拉拢住大老爷的心,一个都找不到,那三姨娘也是个蠢货,用得到她的地方又疯起来了!若是找个新人的话……”

    她去打量脚边的两个女子,眼里含着别样的光。

    听到这话,春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微微抬起头,垂着眼眸,道:“其实,这事大夫人何必再去培植个新人,更何况新人不及旧人。”

    “哦?”大夫人挑起眉梢。

    春丽不顾春桃的暗示,低声又道:“那不是还有个柳姨娘嘛。”

    大夫人的眉梢挑得更高,“有点意思,你继续说下去。”

    春丽偷偷观察了下大夫人的脸色,确定她没有生气的迹象,才道:“一则培植新人需要时间和精力,现在这档口只怕是等不及了,而且新人不好被拿捏,二则柳姨娘最听话,只要大夫人说的事,她一定会乖乖照办。”

    大夫人的手指敲打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心里暗暗认可春丽说得话,没错,让柳姨娘那个狐媚子去和大老爷搞在一起,正好也能让大老爷分出心来,反正她要是敢不听话,整治她的法子可有的是,而除非她也想像三姨娘那样疯了!

    “呵呵。”大夫人抬起手拍了拍春丽的手背,“你们这俩丫头都不错,一个会说话,一个主意多,以后可要尽心尽力,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春丽和春桃跪在地上磕头,大夫人摆了摆手,有人站在垂帘外突然道:“夫人,四小姐来了。”

    “叫她进来。”

    大夫人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把所有心事压下来,她可以跟福妈妈肆意发泄,甚至找小丫头说说心里话,但绝不允许自己在女儿面前露出任何软弱,尤其是她的小四,那可是她的心头好。

    “你们先下去吧。”

    春丽和春桃站起来退到门口,等外面的人走进来,齐齐向她行礼,“四姑娘。”

    李曼曼应也不应,直接往里面走上前,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才道:“母亲,方才三妮子把双竹馆的一个粗使婆子给打死了。”

    “双竹馆?小五那院的?”

    大夫人见李曼曼点头,蹙起眉头问:“那蹄子又作什么呢?都是些不省心的。”

    “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打要杀的,我瞧着就是三妮子故意跟小五过不去!”

    大夫人拎起小几上的茶壶重新蓄满了水,满不在乎地笑道:“你什么时候在乎起小五来了?”

    李曼曼哼了声,“呵,我才不是在乎她,李朝朝那个软柿子没用的东西,我是担心丢了面子,三妮子这么作践小五,分明是打您的脸。前几天我听说她为了陷害小五,居然给祖母下毒!”

    “她没用?”大夫人冷笑,“你别小瞧了李朝朝那蹄子,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候大夫人倒有些相信是秀娘要害李朝朝了,看来那天一计不成,现在又拿了下人去打骂。

    “您是没瞧见李朝朝方才被三妮子欺辱得那窝囊的样子,我都替她臊得慌。”李曼曼撇撇嘴,“母亲,您实在不该纵容了三妮子,让她像条疯狗似的,越发没人性,现在都敢杀人了!”

    大夫人冷冷一笑,“你也说了,她是条疯狗,你给她块骨头,她就会指哪咬哪。”

    李曼曼心思一动,好好想了一番,倒是明白了些,其实这也是母亲的计策,让秀娘那条疯狗去和李朝朝过不去,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去管,这样秀娘就会越来越没人性,最后毁得只会是她自己,而母亲也不必费一点力气去李朝朝,实在是一举两得。

    她都不得不佩服母亲,这就是后宅之内最高明的手段。

    “邢婆子的尸体怎么样了?”

    李曼曼听到清冷的声音,陡然一个激灵回过神,尴尬道:“我让李朝朝去处理了。”

    “那就交给她吧,她自有办法处理好的,你不必再过问。”

    李曼曼瞧着母亲漫不经心的冷笑,又问:“母亲已经打算让秀娘嫁去蓝家了?”

    说起这个,大夫人的眼中有些暗淡下来,最近大老爷就是因为在知府大人那里受气心里不痛快,才天天夜宿在外,明明是喜事现在却成了满城笑话,让两家人都很是尴尬,为这事大老爷还和自己吵了一架,说是算是失了知府那边的大靠山,若是连蓝家的亲事都保不住,还不知道大老爷和老夫人那边怎么闹呢。

    而蓝家偏偏就看中了四姑娘,不喜五姑娘,大夫人愤恨,她绝对不会让四姑娘嫁去的,既然她们不喜欢五姑娘,那就只能考虑秀娘了。

    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总觉得这一桩桩的事没有一件顺心的,巧合之中隐隐透着诡异,好像都是朝着自己来的。

    会是谁呢?有什么阴谋?

    大夫人假寐着想了一阵,李曼曼等得不耐,推了推她,“母亲!”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大夫人缓缓睁开眼。

    李曼曼被看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蓝家啊?”

    大夫人的眼眸透着揶揄的笑意,“就算去,也不带着你!”

    “母亲!”李曼曼急得站起来跺跺脚,“我要去!”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做什么!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李曼曼抿了抿嘴,冰冷的小脸上微红,露出小女儿娇态,踟蹰道:“我是听说蓝世子病了,母亲怎么也该去看看吧!”

    “你啊。”大夫人拿着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我就知道你存着这个心思!”

    李曼曼揉了揉额头,“母亲,你说什么呢!”

    大夫人哼了声,“还想瞒着我,你那点心思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可是你母亲!”

    李曼曼脸上更红了,找不出话来反驳。

    大夫人道:“那蓝世子的家事和长相倒是极好的,可他是个病秧子,虽不知道是什么病,但跑到江南之地来养着,一定不是容易治,若真是如此,可别说我把话说到前头,你可不许动那心思,我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个半死不活的,不然以后吃亏的可是你。”

    李曼曼听到大夫人这么说,略有不满,冷下脸来,“母亲,你上次不也瞧见了,那蓝世子好好的呢!”

    “好好的他会来江南?好好的怎么最近又病了?”大夫人不为所动,“这几年我拒绝了那么多婚事为了什么!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只有高门大户才是你的去处。”

    “母亲!”李曼曼面露不满,“可是蓝翎羽只有一个!这个长相性情的只有他一个!”

    大夫人见四姑娘铁了心,不由动气,声色俱厉道:“是他一个又如何,没了武乡侯世子,以后还会有其它的世子,王爷!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病秧子的世子,断送了你自己的前程幸福!”

    李曼曼深吸了几口气很快就冷静下来,她不是自乱阵脚的人,知道和母亲争辩声音大是没有用的,这些也要多亏这些年来大夫人的谆谆教导,把她调教成一个可以和名门大户家比肩的闺秀。

    她复又坐下,沉声道:“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再晚了,整个镇江又要好好笑话咱们李家。女儿何尝不想嫁到高门大户去,可是也要有门路才是,现在蓝世子就是最符合的,他们可是京城里的武乡侯府。至于他是不是病痨子,咱们问问蓝家不就一清二楚了。”

    李曼曼说完偷偷睨了眼大夫人的脸色,见她不说话,又添了句,“别说蓝世子身子好好的,就是有恙,这镇江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他呢,晚了的话,他可就是别人的了。怎么说咱们也和蓝家有些亲戚,算得上近水楼台,而且女儿若真的能嫁进武乡侯府,也能帮衬到父亲啊。”

    这一番话倒让大夫人有些心动,其实她瞧着蓝翎羽那人也不错,如果四姑娘和他真的结了秦晋之好,倒是一桩喜事,大老爷也会很开心,他们之间也没那么多隔阂。

    大夫在心里盘算着,始终不松口,李曼曼又磨了一阵,她才道:“好好好,过几日就去蓝家……”

    ※※※

    秋霜见到香尘急匆匆从院子外面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快进去吧,姑娘正等着你呢。”

    香尘只嘿嘿一笑,直接上了堂屋掀起帘子走进去,还没等说话就被口水呛了下,脸上憋得通红,李朝朝不由笑了声,“瞧把你急的,先喝口水顺顺气。”

    她把茶杯端过去,香尘也顾不上客套,抓过来猛灌了两口,李朝朝又笑道:“瞧你这样子,看来有好消息。”

    香尘缓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姑娘说的是啊,成了成了!”

    李朝朝让夏荷搬了个杌子指了指,“坐下说。”

    “是是……”香尘应了两声,但还是急不可耐地开口道:“府上的香粉铺都快被全城的老百姓给拆了,外面站满了各家的小厮都在那闹呢,田管事谁也得罪不起,打开了门让他们把东西搬空,还赔了银子,损失可是惨重。”

    李朝朝笑笑,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她就是要从整垮李家的香粉铺开始,慢慢吞噬,如果大夫人以为就这么完了,她就错了,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她问:“报官了吗?”

    “没有。”香尘回答,“倒是来了几个衙差,只是维持了下秩序,田管事什么也没说,由着他们去哄抢,衙差也就没管。”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李朝朝对刚进来的秋霜道:“新进账的银子,你们每人三两,虽说分工做事不同,但以后无论谁做多做少,都是同样奖赏,这钱我给你们入股在以后的生意里,赚了都有分红,赔了也不亏你们本钱,若是你们有急用,随时可以支取。”

    李朝朝的话就点这么多,她们感恩就用心,不感恩她也绝不手软。

    屋里的四个大丫鬟纷纷行礼,李朝朝也都受了,何妈妈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着说:“姑娘,大夫人房里的春丽来了。”

    “快请进来。”

    门口的冬月打起帘子,春丽大方得体地走进来,深蹲在李朝朝面前,“五姑娘。”

    “快起来,又不是在上房不必那么客气。”

    春丽目不斜视道:“大夫人让奴婢告诉五姑娘一声,过几日要去蓝府。”

    “原来是这事,还劳烦姐姐亲自跑一趟。”李朝朝笑问:“不知那日还有谁去?”

    “四小姐和三姑娘也去。”

    李朝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旁的何妈妈从荷包里拿出一颗银粒子上前塞进春丽的手里,“辛苦了。”

    春丽眼皮也不抬地就接下,李朝朝留她,“天气热,坐下喝会茶再走。”

    她道:“不了,我还要去请柳姨娘到馨兰苑回话呢。”

    说完春丽告辞,李朝朝不说话,何妈妈就亲自送出门,过了一阵回来后,她笑道:“妈妈做事就是让人放心,果然这才两天,大夫人就找柳姨娘了!”

    李朝朝从手边的百宝嵌里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她,“既然柳姨娘回大夫人那儿,就去把这个给她,就说我送她的贺礼。”

    何妈妈见五姑娘没问自己是如何与春丽搭上话的,也就只应下照做。

    “今个儿一连有两个好消息,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让今日三喜临门,晚上摆席让夏荷认了你这干娘。”

    何妈妈笑道:“姑娘真是心急,忘了咱们院子里刚没了个厨子,姑娘看从哪调过来一个?”

    “去问大夫人吧,我们不必太刻意,反正她再安插人进来,我也有的是法子。”

    何妈妈点头称是,她赶在春丽的前面找到了柳姨娘,等柳姨娘出了馨兰苑才进去,然后再回到双竹馆回话。

    “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大夫人说厨娘的事随姑娘高兴,从外面现买也可以,然又赏了两块料子给姑娘压惊,还让您到时候去蓝府的时候穿。”

    李朝朝摸了摸上面的料子,笑道:“这可是今夏的新款料子,价钱可不便宜,难得大夫人出手如此大方。”

    “还不是另有所图!”何妈妈哼了声,“大夫人是不是还没死心,想让姑娘嫁到蓝家?”

    李朝朝笑着摇头,“未必是在打我的主意,不过就算打我的主意又何妨,妈妈认为我会怕吗?”

    何妈妈笑了笑也就不说什么,拿着料子给李朝朝做新衣服。

    李朝朝见没有新厨子,也就没再提摆宴的事,连晚饭也是让大厨房做的,吃过夜饭,她负手站在窗前看了看傍晚的夜空,天边黑压压的一片,只觉风雨欲来山满楼,这雨水早晚会冲垮李家,让大夫人连个渣都不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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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的钻石和鲜花抚慰了我受伤的心……大姨妈出血特别多,今天头晕的……我怀疑就是被你们砸晕的!哈哈哈……继续继续我不怕!

047 基情

    临出门前,何妈妈吩咐夏荷和秋霜把东西收拾好,她拉着李朝朝的手,一直絮叨个没完,“姑娘,我这眼皮从早上就一直在跳,你说今天去蓝府上会不会出什么事?要不就去跟大夫人说一声,你伤寒未愈就别去了吧。舒榒駑襻”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大夫人也会让我去的。”李朝朝拍了拍何妈妈的手,笑道:“您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蓝府,她们还能吃了我不成,这不是还有冬月跟着我呢。”

    冬月听到喊到自己的名字,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我一定会把姑娘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何妈妈还是不放心,提议道:“要不把夏荷和秋霜也带去,人多也可以多防着点。”

    “妈妈,我是个庶女,能带个人去就已经是顶天了,去多了反而让人拿话说。”

    何妈妈只得再三嘱咐冬月,“时刻紧跟着姑娘,就是出恭也不能离开。”

    冬月忙不迭地应下,从早上到现在,她已经听了不下十几遍了,何妈妈还在那低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按了按自己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神很是不宁。

    “六月初三,不是什么大名头。”

    李朝朝随口回答,然后让夏荷拿了一张纸来,撕下一角贴在上面,笑道:“贴一会就会好了,是何妈你太紧张了。”

    外面秋霜走过来说轿子已经停在院门口了,冬月就把手里的包袱拿出去,李朝朝临出门前捏着何妈的手低声问:“这两日刘姨娘那边怎么样?”

    “听说最近大夫人待她极好,昨夜还是刘姨娘在馨兰苑的西厢房伺候的大老爷。”

    李朝朝心中明镜着,大夫人这条鱼算是上钩了,面上便更加轻松愉悦,拍了拍何妈因担心而有些微微潮湿的手掌,“今天一定会过得十分愉快。”

    冬月把包袱放到轿子上,她替李朝朝掀开帘子,等她坐进去,才起轿往前院,在垂花门又换了小轿到大门口,一行人已早早在等着。

    秀娘见李朝朝姗姗来迟,冷冷一哼,“五妹现在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让母亲亲自等你呢。”

    李朝朝先与大夫人行礼,又向秀娘和李曼曼福了福身,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是小五起晚了。”

    “无妨,你和三姑娘一辆车,走吧。”

    大夫人并没有多做苛求,转身上车前,李曼曼在旁轻扶了下,然后跟着坐进去。

    秀娘听见要和李朝朝共乘一辆马车,气哼哼地跺了跺脚,“真是晦气要和你这样的人坐一起。”

    “那姐姐最好离我远点,和我作对的可是要倒霉的。”

    李朝朝反讽着秀娘的挑衅,把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前面的马车收回来,冬月扶着她上车前,小声道:“姑娘,我瞧着大夫人气色不太好。”

    “肯定是和何妈妈一样,昨晚没睡好。”

    冬月替她打起帘子,就见里面的两排的软座上,秀娘与夏夜霸占了左侧,把带着的包袱全堆在对面,只余下一点点位置,连她们自己的包袱都没办法放下。

    她心中气愤就要上前理论,李朝朝一把拉住,面沉如水地坐进去,“天干物燥的容易上火,拿点水出来喝吧。”

    冬月听到五姑娘是在点自己不要冲动,可是她就是见不惯秀娘这么三番四次地欺负人,明明五姑娘已经多番忍让,她还是没完没了的,真是让人生气。

    “哟,妹妹,你对自己的下人还真是体贴,连水都备着呢。”

    秀娘哼笑了声,看她那副嘴脸,不难察觉她心情也不错,哪怕压制住李朝朝半分,她都开心的很,尤其是今天……她一定要让李朝朝丢尽脸。

    “说起来,妹妹的小厨房还没找到新厨子吗?整天去大厨房里吃得一定不怎么可口吧?”

    她连问两句,见李朝朝不理自己,拿脚踢了踢她,“我问你话呢?实在不行,我就从我院里送你一个。虽然我不欠你什么,连母亲都没说我,但看到妹妹连个正经的厨子都没有,姐姐看着很不心安啊。”

    李朝朝懒洋洋地笑了笑,“好啊,姐姐送我厨子,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妹妹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原本是厨子的问题,到外人以为是姐姐要给我下毒呢,只要姐姐不怕为我白白担了恶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说起来还是要说三姐人想得周到,看到妹妹我昨晚没睡好,把你自己的衣裳包袱拿来给我压着,我睡着也舒服些。”

    说罢,李朝朝一头歪倒在身旁叠放的包袱上,眯起眼睛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猫,整个人都缩在一起,“冬月啊,等到了地方再叫我,我先睡一觉。”

    冬月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对面的人脸上转了一圈,秀娘都快气得爆血管了,她们五姑娘还恍然不知地安然睡着大觉,那包袱里装得肯定是事先备好要换的衣裳和衫巾,就那么被压着肯定要褶皱,无法见人了,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笑出来,憋了半天都快忍出内伤了,才含糊地应了声。

    不等李朝朝睡过去,秀娘已经气得炸毛跳起来,可是马车又实在没有那么高,她额头上直接撞到顶部,疼得她差点直流眼泪花,大骂道:“李朝朝你给我起来!那里装了……”

    “装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吗?”李朝朝无辜地问。

    秀娘咬了咬嘴唇没接她的话茬,上前一把拉扯起李朝朝,“这里都是新作的衣裳,我还没穿过呢,你给我压皱了我叫我怎么穿!”

    她和夏夜把两个包袱抢在手中,低头偷偷地查看了一番,才松了口气。

    冬月瞧见她那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竟还不让压着,不过五姑娘用了这一招倒是把右侧的地方空出来,她也不用那么受累拿着包袱了,所以说还是主子最厉害,冬月在心里暗暗记下,和那种卑鄙小人就应该智斗,吵架是没用的。

    李朝朝把秀娘的紧张看在眼里,又打量了一番她今日的穿着确实比平常还华丽一些,再加上她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好似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去打仗一样,她就不由觉得好笑,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到蓝家?

    马车哒哒哒地行驶在路上,坐在前面的李曼曼从车窗外把脑袋缩回来,冷冷道:“母亲,你听,三妮子又开始发作了。”

    “随她去,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大夫人从上了马车就开始不适,她想许是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整个人都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尤其是想到昨晚上刘姨娘和大老爷就在馨兰苑的西厢房里温存了一夜,她心中更是有气都发不出来。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要忍,先让刘姨娘去服侍大老爷,也是让他收收心,暂时不要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不然才是真的给她添堵,至少刘姨娘还有把柄拿捏着……

    想着想着,大夫人渐渐睡着,到了地方还是李曼曼把她摇醒,李府的一行人从角门到了垂花门,被内院的婆子引进了内宅,进入上房,蓝夫人亲自迎出来。

    李朝朝看到她身后还跟着蓝大和蓝二姑娘,除此外还有本地几家有头有脸的内眷,这其中包括知府大人家的蔡夫人,蔡小姐和新媳妇蔡李氏,也就是李府的二姑娘锦娘。

    这些人都是城里有高门大户,大家都相互认识,众人一一见礼后,蓝夫人笑着说:“大家都认识就不要这般客气,快进屋坐下,李夫人来得也真是巧,蔡夫人也刚到,你们果然是亲家,连进门的时辰都差不多,之前商量好的吧!”

    其他人听到蔡夫人似是玩笑的几句话,面上不显讥讽,但心里不难带着看笑话的心情去打量蔡、李两家人,她们不敢得罪知府大人家,并不代表不会看热闹,而且蓝府后面可是有武乡侯家做靠山,这不连知府大人都上杆子来巴结。

    因睡了一觉,大夫人也有了些精神,她抬眼瞧向蔡夫人,见她面色不善,显然还是为了之前的婚事事生气呢。

    她今日来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修补两家人的关系,在这样的大的社交场合,想蔡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大夫人主动上前颔首,锦娘忙蹲下行礼,低低喊了声,“母亲。”

    “锦娘啊,还是你婆母疼你,这才大婚几日就带你出来见识大场面,以后你可要好好孝敬她知道吗?”

    大夫人拉起她的手,见她瑟缩一下,似是很恐惧的样子,锦娘只点头不说话,她想收回自己的手,大夫人却死死地拉住,低头一看,就见锦娘手背上隐隐露出几道暗红,又忙着去盖住。

    大夫人也算是彻底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以蔡夫人那样的性子,自己的儿媳给她丢了脸,肯定给她吃苦头的。

    李朝朝正巧站在大夫人的侧对面,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注意到锦娘的动作,她心中也猜到了个大概,大夫人是想利用这点和蔡夫人谈判,既然修复不好关系,不如在面上大家做个合作伙伴,才是相互供赢,不然撕破了脸,大家谁也不好过。

    “不愧是知府家,果然深明大义,没有把当日的错误记恨在锦娘头上,对她依旧视如己出,有这样的父母官,实在是我们镇江百姓之福,也是锦娘的福气啊。”

    大夫人说这话,手指若有似无的勾着锦娘的袖口等着蔡夫人接话,若是甩脸子,她就立即把伤口露出来。

    蔡夫人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在威胁,她的冷面很快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瞧你说的,锦娘是个好媳妇,我们全家自然要好好待她,要不然今天怎么会带她出来,你说是不是啊锦娘?”

    “是是是,母亲待我极好的。”锦娘忙不迭的点头,整个人都木讷着,像是被人牵着线的木偶,眼神空洞没有灵魂。

    站在李朝朝身后的秀娘轻轻哼了声,“李朝朝,瞧你把锦娘害成什么样了!你这样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李朝朝歪过头,“姐姐方才说什么?我没听见,能大点声吗?让大家都听听,也好好评评理。”

    “你……”秀娘暗恨,“你别太得意的太早。”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若是我能把害锦娘的凶手找到碎尸万段去喂狗,才应该高兴。”

    李朝朝略略沉吟,歪着头淡然一笑,“不过姐姐这么一提,我倒是觉得应该让锦娘知道,谁害得三姨娘疯了!”

    秀娘差点跳脚,咬牙切齿道:“李朝朝,不许你多事!”

    “三姐,我这人最怕别人威胁我,一威胁我,就会把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

    这时,一旁的李曼曼走过来,瞪了她二人一眼,“还在这愣着做什么,在家丢人还不够吗?跑到别人家来让人家笑话吗?都进屋去!谁要是闹事,我先拔了她的舌头!”

    李曼曼走进屋,秀娘忍了忍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跟上去,落在最后的李朝朝慢条斯理地往前走,冬月跑过来小声道:“姑娘,我觉得不太对劲,今天来的人很不一样,好像是……”

    不等冬月说完,李朝朝已经迈进了屋里,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冬月把剩下的半截话嚼了嚼咽进肚子里。

    蓝夫人坐在最上首,蓝大姑娘和蓝二姑娘分别捧了一个大盒子走上前,蓝宝柳道:“母亲,这是我送您的生辰礼物。”

    二姑娘蓝宝诺不甘示弱地也把自己的盒子送上前,“母亲这是我的,虽然不比大姐的玉如意金贵,但这尊金佛是我去应天寺专门给您求来的。”

    蓝夫人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却看也没看蓝宝诺盒子里的金佛,而是捧起大姑娘送的玉如意把玩在手中,笑道:“玉质温润,冰凉剔骨,是上品。”

    冬月在蓝夫人说话的空挡,急着去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各个都捧着礼物,她心里不由着急起来,谁也没告诉她们今天是蓝夫人的寿辰啊,等下可如何是好?

    李朝朝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蓝宝诺是小妾的女儿,她就是把天下捧到蓝夫人面前,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这就是庶女的可悲,无论是在谁家都会遇到的嫡庶之争。

    蓝夫人对谁亲厚大家自然看得明白,大家纷纷上前附和,夸了一番蓝大姑娘的礼物,也分别把自己的礼物献上,蔡夫人让锦娘把事先准备好的古董花瓶送上,礼物没什么新意,但很是贵重。

    轮到李家的时候,大夫人道:“咱们做亲家多年,礼物自是要不同些,我让几个姑娘分别准备了,你也看看她们各自的技艺。”

    “好啊,我想看看那这些丫头比之她们的姐姐如何。”

    提起已经过时大半年的初娘子,蓝夫人脸上已经见不到任何伤感,今天又是她生辰,就更不会做那些掉眼泪的事,大夫人的眸光暗了暗,知道蓝夫人是故意的,也不好说什么。

    秀娘见时机一到,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刺绣走上前,扬起甜甜的笑,讨巧着行礼,“蓝夫人,这是我亲自绣的双面富贵牡丹,您瞧瞧。”

    她亲自打开手中的刺绣给众人展示,前后绣面分别不同,一边是含苞待放时的青青河畔,一边则是花开富贵的艳丽牡丹。

    众人都纷纷点头,想她年纪不大,能绣出这么大一副的双面刺绣,实属难得。

    秀娘道:“母亲教我们淑女只专心在家刺绣练琴极好,切不可到外面招摇,自然没办法给大夫人求得开光宝物,而且宝柳姐姐送了您这么贵重的玉如意,加上我这绣出来的牡丹送给您,意思都是祝愿您一生富贵荣华。”

    蓝宝诺听到秀娘逢高踩低,磨了磨牙,哼道:“牡丹一季就会掉落,哪里来的一生富贵!”

    “哦?宝诺妹妹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让蓝夫人如此吗?”秀娘不冷不热地笑笑,“礼物都在是讲究美好的心意。”

    “我可没那么说!”蓝宝诺脸色登时煞白,“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

    蓝夫人瞪了她一眼,“好了,你先坐下来吧,别让了客人看笑话。”

    蓝宝柳也听出秀娘是故意和自己套近乎,也没甚太大的反感。

    看秀娘表演了半天的李朝朝忍俊不禁,她的战斗力还真是强啊,先看出大夫人对谁亲厚,对其逢迎拍马,再选择和蓝大姑娘一个阵营,与她同仇敌还,就可以赢得蓝宝柳的好感,也可以增加进蓝家的筹码。

    她都要忍不住鼓掌了,实在是好计谋。

    沉思间,李曼曼也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去,秀娘忽然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眼睛笑眯眯道:“小五,该轮到你了。”

    “欸?”李朝朝回过神,一脸茫然,“什么?”

    秀娘的眸光里透着讥讽,“我是说,该你给蓝夫人送礼物了,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该不会忘了吧?”

    冬月差点就喊出来,根本没有好不好!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蹄子,五姑娘你可别拦着我,我要把她的鼻子里插两棵葱装大象!

    她在心中狂喷了秀娘一百遍,就看到李朝朝忽然把手中的茶杯递给自己,她才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决不能给主子添乱。

    李朝朝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然后道:“是,姐姐之前是来告诉过我要准备礼物的事。”

    秀娘心中冷笑,她就知道李朝朝绝对不会揭穿自己的谎话,这次李朝朝可是要出大丑了,想到那个情景她就想放声大笑!

    贱人!去死!

    “那就把你的礼物拿出来吧?我们可都等不及要看了!”

    李朝朝微哂,“姐姐就别闹了!”

    “我哪里在闹,快把礼物拿出来,别让母亲难堪。”

    秀娘故意拔高了声音,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大夫人微微蹙眉,看出她又在故意为难李朝朝,心中越发不喜,在外人面前丢自己家人的脸,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大夫人沉下声道:“秀娘,不许胡闹。”

    “母亲,五姑娘越来越不听你的话了,连礼物都没准备呢。”

    大夫人看了看李朝朝一脸茫然的样子,知道她根本不是没准备,而是不知道!

    “母亲。”李朝朝给大夫人行礼,“女儿其实准备了礼物,只是放在了三姐的包袱里。”

    秀娘彻底冷笑出来,“你没准备就承认了吧,不要赖在我头上。”

    其他几家贵女都把秀娘的嚣张看在眼里,嘴角挂着不屑,左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身为庶女还没个自觉,如此嚣张跋扈。

    “三姐,你忘了吗?我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你那里,是姐姐忘了没带?还是逗我玩呢?”

    李朝朝笑着,“你就别逗我了,快拿出来吧,不然我就亲自去找了。”

    她转过头给冬月使了个眼神,冬月立即明白,上前一把抓住夏夜的胳膊,她就动弹不得,李朝朝则上前把包袱拿过来,在里面翻了半天,秀娘嘲讽声更大,“压根没影的事,少在赖在我身上来!别装了。”

    “我找到了!”

    李朝朝忽然喊了声,秀娘蹙眉不信,抬头看去,就见她手里拿出一块小缎子,她的脸色立即黑下来,“你乱翻什么呢,你给我放回去。”

    李朝朝不止充耳未闻,反而把手中的缎子翻看了一遍,“这好像又不是我的,上面没写我的名字,而是什么……”

    在秀娘过来抢缎子的时候,李朝朝已经念出上面的几个字,“哦,是锦绣坊的包刺绣的缎子,姐姐怎么把这个放在包里。”

    她话音一落,蓝宝诺跟着接话道:“哈,难怪说有人会拿出双面刺绣,原来根本就是买来的,马屁精!”

    此时,秀娘的脸上青白交错,上前一把扯过李朝朝手里的东西,“不许胡说,这只不过是之前我从锦绣坊里买的一块缎子,难道刺绣不需要缎子吗?”

    “原来是姐姐拿错了,我就说怎么没找到我的礼物。”

    李朝朝也不去挑出她的破绽,转过身抱歉地冲着蓝夫人行礼,“蓝夫人,原是我的不是,应该亲自把礼物带来的,本想着放在三姐那一起呈献给您的,但没想到连三姐也忘了,她一定是日夜绣花忘了,等下次我亲自送来给您赔不是,请您别生气。”

    蓝夫人不由高看了两眼李朝朝,这里的人都看得明白,她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礼物,但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把事情摆平了,不止下了秀娘的面子,还给她找回了里子,实在是个伶俐的丫头,比之初娘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笑了笑,“没关系,你们姐妹的心意我都领了,一份就好,哪里需要那么多。”

    李朝朝见秀娘还在怒瞪自己,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忍着怒意,笑着上前,“三姐,你可要好好谢谢蓝夫人不追究咱们啊,下次千万被那么大意了,刚才可吓死妹妹了。”

    她背着众人,直射进秀娘的眼眸里,不屑她的阴毒,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我能帮你的也就那么多了。”

    “李朝朝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朝朝沉声道:“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蓝家没兴趣,别想条疯狗似的乱咬人,不然你这条疯狗也死得快。”

    再转过身来后,她眼底的阴冷逝去,嘴角勾起笑容,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狠狠地掐了她的胳膊,“三姐,可别让妹妹失望啊。”

    秀娘痛得脸都扭曲了,愣是逼着自己笑,李朝朝这个贱人说什么帮自己,还不是暗地里搞小动作,她也懒得细究李朝朝是什么意思,为了不失去这个拍马屁的机会,又厚着脸皮上前与蓝夫人套近乎。

    屋里的气氛很快又恢复如常,有人提议去园子里看花,蓝夫人也不想拘着这些姑娘,只说愿意地就跟着去,不喜地就四处走走,到开席的时间在去前厅。

    秀娘自然半步不离地跟着蓝夫人,李曼曼瞧见她那个样子,有些挂不住脸地冷哼,“母亲,我不去前面了。”

    “那你去哪里?”

    李曼曼看向李朝朝,忽然上前勾着她,“我和小五去看侄儿!”

    李朝朝保持沉默,大夫人看了她俩一眼,默默点头,“可不许乱走啊。”

    这话既是警告李朝朝,也是提醒李曼曼。

    李曼曼连连点头,“知道了,有我看着小五呢,你放心吧。”

    李朝朝顿时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丫想找借口还拿自己当幌子。

    等大夫人前脚一走,李曼曼立即就离开半步,说道:“你在这等我,哪也不许去,我……去院子里走走,在这等我回来,母亲问起来,不许胡说,听到没有!”

    李朝朝呐呐地点头,一个字也不说。

    李曼曼瞧她那个样子,得意地点点头,表示很满意,然后带着身边的大丫鬟春芳走了。

    忍了许久的冬月跳起来,啐了口,“呸,这些坏人!尤其是那个秀娘,根本没告诉姑娘什么礼物的事,居然还害你,亏了姑娘聪明,还有那个四姑娘,拿你做幌子!”

    冬月嘀咕了半晌,再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的五姑娘早就已经走远了,她连忙追上前,“姑……姑娘,你上哪去?”

    “难道你让我在那傻傻地坐着吗?”李朝朝狡黠一笑,“咱们也出去转转,只要在四姑娘回来前在这等着,不让她发现就是。”

    “可是……万一四姑娘很快回来怎么办?”

    “不会,四姑娘她啊……”李朝朝外头抓了拽头上的小辫子,“她可是有要紧的事哦思密达。”

    不用问她都知道,一定是去看她的蓝世子哥哥去了。

    冬月揉了揉脑袋,问:“什么是思密达?”

    李朝朝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冬月想起其他要紧的事,又问起别的,“姑娘,那个秀娘那么害你,你干吗还帮她隐瞒那块绣缎其实是她买的!”

    “你有什么法子证明那是是她买的?”李朝朝反问。

    冬月摇摇头,“没有,可是从她包袱里都有锦绣坊包刺绣的缎子啊。”

    李朝朝笑道:“有那个能证明什么?她不都说了吗?只是去买的缎子而已,刺绣还是她自己绣的,而且无论是大夫人还是蓝夫人,都不可能亲自去查这事是真是假,不然都会让大家的脸上难看,我索性给她个坡下,让她承我的情,她也不好再说我没准备礼物的事。”

    冬月似懂非懂地转了转眼睛,“可是……五姑娘,你难道没看出三姑娘是想嫁到蓝家来吗?你人就是太好了,对那种人就不该让她得偿所愿!”

    李朝朝的笑意更深,冬月是四个丫鬟中做事比较鲁莽,话也比较多,但心思却是最单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连她都看出秀娘的心思,这说明秀娘做得太明显了,那就要看看蓝夫人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这个问题李朝朝不打算回答,笑而不语地往前走。其实她早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当了蓝夫人那么久的儿媳妇,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前每年的今天可是她的受苦日,里里外外的宴席都是她在张罗,这可是刻入骨子里的记忆,之所以不准备礼物,就是不想让蓝夫人对自己有好印象,却没想到被秀娘摆了一道,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很乐意帮助秀娘嫁到蓝家,一来是因为可以解除自己的危机,二来嘛……蓝家啊,可是个臭屎沟,谁进来谁都要惹一身骚!

    其实她很期待,等过两年蓝二老爷去世,谁会撑起这个家,一定会很精彩啊,这也是她懒得对付蓝家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她自己会垮掉,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没有她,蓝家就是个狗屁!所以她何必要纠结,秀娘想嫁进去,她就助她一臂之力好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没人强迫,她也要承担所有的后果,不过到最后蓝夫人能不能接受她,那还是要看秀娘的造化啊。

    说起来,秀娘拍马屁的功夫也确实不错的。

    冬月跟在沉思的李朝朝身后,看着她畅通无阻的走着,不由暗暗吃惊,“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李朝朝解释道:“上次来蓝符祭奠大姐姐的时候看到一篇鸡舌树,现在正是花期,咱们采些回去,我好入香。”

    “鸡舌树……”冬月歪着头想了想,“鸡舌头长在树上吗?”

    那个情景很壮……壮观吧!

    李朝朝差点笑喷,“其实她也叫丁香,其实是北方之物,在镇江蓝府是独一份,当初他们从京城来的时候带来的树苗,在府上的一隅种了一片,以前初娘子在世的时候经常照看,现在那片地方也没人去了。”

    冬月以前她都在外院的伙房是烧火丫头,一年连个主子的面都见不到,对初娘子没甚感情,也谈不上什么伤感,只是喃喃道:“姑娘,你懂的真多。”

    她是个老实人,并没有细究五姑娘就算知道丁香树的历史,又是如何知晓那片花的地方,冬月没有多问,亦步亦趋地跟着李朝朝往前走。

    蓝家的花园比李府大许多,李朝朝先是穿过游廊,进了一个小跨院,还没进门就闻到一阵阵浓香扑鼻,沁人心脾,冬月深吸了口气,叹道:“这花香真好闻!”

    李朝朝让冬月把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然后领着她走进屋,看到院子里一丛丛花团锦簇,芳香袭人,绿叶浓翠,紫色耀人,看的冬月是眼花缭乱,尤其是见到五姑娘走在花间,更是花不醉人人自醉,她就好像偏偏仙子一样,让人感觉不到真实。

    “想什么呢冬月!快来帮我采一些,等我回去给你做新的香包。”

    冬月呐呐地挠了挠头,“姑娘,人家都说啊,那水仙花仙子,牡丹花仙子,你看起来真像鸡舌花仙子!”

    说完,她笑着跑开,李朝朝则是一头黑线,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就去把地上的收集起来就好,若是不够再去采几株放进口袋里。”

    冬月道:“实在不行,我给姑娘拔一棵回去种吧,反正这里那么多,少了一棵也没什么关系。”

    李朝朝头上的黑线都垂到地上了,“你打算怎么弄回去?”

    “嘿嘿嘿……”冬月她也发现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傻笑道:“是奴婢犯糊涂了。”

    两个人不想耽误时间,边说着话边收集花瓣,李朝朝见到丁香心情就十分好,上一世她自己研制出的第一个香粉就是由丁香做的,那时蓝二老爷刚去世,家里少了支柱,她就根据五姨娘做香粉的技术,研制出镇江第一个丁香粉,十分与众不同,才把蓝家的香粉铺打响了第一炮,乃至出后来成了进贡的皇商。

    冬月见收集的也差不多,正想叫想事出神的李朝朝,就见树丛中有人影走动,一把拉起她躲到一大片密集的丁香树夹缝里面,小声道:“姑娘,有人在那边。”

    李朝朝微微蹙眉,丁香庭院里也是个二进小院,有上房左右厢房,根本就没人住,会是谁出现在这里?

    她想看看对面什么情况,若是没人注意,就偷偷溜走,李朝朝示意冬月不要说话,在原地等她,然后自己猫着腰走到庭园边上一块光怪陆离的大石头后探头探脑,果然看到有两个男子坐在院子中品茶,看样子并没有发现她们。

    李朝朝稍稍安心,决定趁早离开,她是个不喜欢惹事的人,麻烦越多就越不得清闲,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就听到身后陌生的男子笑吟吟地开口,“蓝世子,你何必这么急着拒绝我呢?你瞧着我哪点不好,我都可以改不是!”

    有!基!情!

    李朝朝的眼睛登时就亮成最大瓦数,朗朗乾坤啊,这大白天的就上演这么刺激的一幕,不太合适吧!

    男人称呼他为蓝世子,李朝朝想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世子姓蓝了吧,除非蓝翎羽已经被他的宝贝弟弟夺了世子的位置!

    “不必了,我说过了,没兴趣,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蓝翎羽像是很多天便秘,声音听起来十分不爽。

    李朝朝听到石头后好像有人站起来,她若是再乱动,很容易暴露,也就不敢折身返回,只好换了个姿势,闲闲地听免费八卦。

    “蓝世子何必一口回绝呢?”那男人轻笑道,声音比蓝翎羽好听不知道多少倍,如水滴石穿的清透,李朝朝坐在石头后面想,应该是个可伶温润的男子。

    男人没有被蓝翎羽的冷硬惹恼,始终浅浅笑着:“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若是一男一女,都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清楚吗?”

    “我不喜欢的事绝对不会去做!你逼我也没用!”

    “我若是逼你,何必千里迢迢从京城找到这里来!”男人道:“我不会害你的。”

    李朝朝实实在在的打了个激灵,明明是六月的天,她却莫名的发冷,蓝翎羽啊,你就从了他吧!

    “你再怎么说也没用!你走吧,就当我没见过你!”蓝翎羽冷着声音下逐客令,“以后也不要来找我!我们不是一路人!”

    男人笑道:“世子爷,你会后悔的。”

    “死也不会!”蓝翎羽坚定地回答。

    李朝朝则是默默地望天,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大着,全是二百五……

    知道得太多不好,会死得快,李朝朝想,她还想多活几年,果然蓝家和自己八字反冲!

    就在想着出神的时候,李朝朝又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没声音了?该不会被美男子拖进花丛中就地解决了吧?

    李朝朝脑补了下,想着要不要去救人,怎么说蓝翎羽也救了自己那么几次,可是万一破坏了人家的好事,这实在也不太道德。

    她也就那么一想,反正后背已经没了声音,正是闪人的好时机,李朝朝蹲得腿都麻了,正打算拍屁股走人,一仰头,就看到石头后面钻出个脑袋,男子背着阳光身上像镀了层金光,凑近她的脸,笑咪咪地眼睛里透着邪恶,“朝朝,躲在这里做什么呢?”

    ------题外话------

    我会告诉你们,这是男二号么?哈哈哈哈……

048 凶狠(一更)

    声音太过突然,也经历两世的熟悉,李朝朝没有任何惶恐和突兀。

    其实声音是一种奇妙,又不可言说的东西,一旦镌刻进生命或是血液里,它就会终其一生地陪伴着你,哪怕一个字,就会想起那些逝去的过往,浮现出那人的脸庞。

    李朝朝没有回头,只是望了望天,用力地眨眨眼,丝毫没有被抓包偷听的自觉,说道:“我瞧着这天像是要下雨。”

    蓝翎羽也跟着她晶亮的眼眸看去,像个老朋友那般攀谈起来,“是要变天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李朝朝从石头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轻尘,“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让人瞧见,影响了你的名声,我可担不起责任。”

    “如果让人看见了岂不更好。”蓝翎羽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华服,整个人都潇洒而俊逸,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温文尔雅地笑道:“被看到,你就跑不掉了。”

    李朝朝也不回避他*裸的目光,冷然道:“蓝翎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个儿玩着吧,就当我没来过。”

    “朝朝……”

    蓝翎羽伸出手想去拦住他,还来不及去抓,突然吹来一阵风,只掬了一把李朝朝的墨发,所有的温柔在他的指尖散尽流逝,心下一动,刚要说话,紧接着腹中又是一痛,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都软下来……

    李朝朝已经走了几步开外,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像是什么砸在了地上,然后传来蓝翎羽低低的轻吟,她嘴角的冷意更甚,“别装了,你就是晕倒了我也不会管你的。”

    用装晕这招?会不会太狗血老套了些!亏你两世为人啊喂蓝翎羽。

    李朝朝不吃这套,只往前走了几步,心里暗暗默数到三,却意外地没听到预想中的声音,她低头看着自己再也拔不动的腿,不由暗骂了自己几声没用,看着潇洒,都是狗屁!

    回过头一看就见蓝翎羽居然此时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石头才不至于趴在地上,李朝朝心中也不及细想,转身就跑过去,走到近处才看到他整张脸苍白如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可以看出来他是在硬生生地忍着所有痛苦。

    “蓝翎羽……”李朝朝看到他满头冷汗,也不指望他还有力气回答自己,就先试探了下额头,发现不是上热,才下心头又蹙上眉头,疾呼了声:“冬月!过来!”

    躲在丁香丛中的冬月没有命令之下,甚至不敢偷看不远处的情景,听到五姑娘的声音,立即跑了过去,低呼:“姑娘。”

    “把他扛到屋里去。”

    冬月听到指令,二话不说就去扛蓝翎羽,却被他拦住,“我没事。”

    蓝翎羽扶着石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能说出完整的话,“你先去正门口告诉那的人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这次冬月迟疑了,她并不认识眼前的男子是谁,只能拿眼去瞧李朝朝,见主子点头说了句“你也在院子前面等我”这才去。

    冬月还没走远,李朝朝就把目光收回来,“快起来,去旁边坐会。”

    蓝翎羽颇为无赖地笑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有着没有任何修饰的虚弱,然后伸出手道:“那你扶我起来。”

    李朝朝看得出他不是装的,而且还强忍着痛意,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调戏自己,两眼一翻,道:“那你就在地上坐吧。”

    “真是没同情心呐。”蓝翎羽只好自己乖乖地站起来,但是还不能走远,扶着石头坐下,眉头深锁着。

    “我的同情心早就被狗吃了。”

    李朝朝见他气色难看,也不欲说难听的话,声音也随着心软下来,“是哪里疼的厉害?别忍着,先让小厮给你找大夫来。”

    “不用,只是老毛病。”蓝翎羽在自己身边的石头上拍了拍,“若是你能坐下来陪我,我就好多了。”

    李朝朝不容他糊弄,也不明白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冷着脸,他蓝翎羽死不死疼不疼,又关她什么事,可是她偏偏就是那么不爽,在看到蓝翎羽强忍的痛楚中,觉得好似有人拿了东西把自己的心绞成一团又一团。

    “白活了两世。”李朝朝想,大概是见不得这人明明也是重生,就不该再如此隐忍的,“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蓝翎羽忽然笑起来,他能感受到李朝朝的关心,只是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与旁人不同的,关心你不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嘘寒问暖,偏要用自己的霸道反着来,所以没人看懂她冷硬的心里其实是一团炽烈的火。

    “你是在关心我?”

    李朝朝冷冷一笑,“看来你还是不痛的,那就回见吧您。”

    “好好好,我说。”蓝翎羽一把抓住她,他就是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办法,略略尴尬地咳嗽两声,“其实……我只是没吃早膳而已。”

    李朝朝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转过头看去,瞧见蓝翎羽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倒像是一只讨好自己的骚狐狸,要是有尾巴绝对会在他屁股那摇啊摇。

    李朝朝忍下拍蓝翎羽脑袋的冲动抽回手,“饿了是吧?我记得这里有个小厨房。”

    她边问边向打量四周,这套二进小院后面是有个小厨房的,只是在以前她进府时都没人住过,又随口问:“你怎么选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住。”

    蓝翎羽看她往后面走,也跟了上去,“因为安静,而且……这里有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

    “上一世遇到你时候,你身上……”

    蓝翎羽的声音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一些,他紧紧地跟着李朝朝的身后,深吸一口气,香气袭人,“就是你现在身上的味道,后来我才知道,是鸡舌花,所以来镇江我就选择了这里住,以前你在这里调过香吧?我住进来后就在想,也许会在这里见到你,没想到还真成真了。”

    李朝朝微点点头,蓝翎羽的观察力还真是强,一回头差点撞到他的胸膛,又不满地皱起眉头,“胃还疼着起来做什么。”

    “你去哪?”

    “瞧瞧你这里有什么宝贝,准备抢了。”

    “那我就是最大的那个宝贝,你把我抢了吧!”

    李朝朝嗤笑一声,就见后面果然有个厨房,她推门进去,看了看里面的食材,也算是应有尽有,不由纳罕:“你这里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蓝翎羽就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回道:“你看着没人,其实人都在暗处呢。”

    “那做饭的婆子呢?”

    “原是有的,只是早上被我打死了。”

    李朝朝停下动作,疑惑地看他,看着蓝翎羽笑着深藏的眼眸,又慢慢有了悟,低声问:“她在你饭菜里做手脚?”

    蓝翎羽的额头上隐隐冒汗,但还是强撑着笑道:“果然是我的朝朝,如此聪明。”

    李朝朝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她看到灶台下的火还没熄,就顺势舀了些水净手,蓝翎羽不明所以,跟着走上前,讶异地问:“你在做什么?”

    “做饭。”

    “你会做?”

    “怎么?我看着不像会做饭吗?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是你怕我给你下毒?”

    蓝翎羽从厨房里搬了个马扎子坐下,笑看她,“我这命本来就是你的,你给我下毒,我甘之若素。”

    “蓝翎羽,你不调戏我是会起鸡皮疙瘩的话,还是浑身不舒服?”

    “是啊,会起痱子。”

    “得了,别撑着了,回屋躺着吧,当然,如果你担心我下毒,就在这看着。”

    蓝翎羽哪里肯放过和李朝朝独处的机会,即使还是疼得厉害,他还是强忍着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懒懒地靠在墙上,“我哪也不去。”

    李朝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为了分散蓝翎羽的注意力,主动开口说话,“我记得你以前身子不是挺好的,怎么重活了反而还被算计了。”

    “我在府里的时候,那些人不敢动手,现在我来了镇江,他们就可以肆意忌惮了。”蓝翎羽冷笑,“就是连蓝老二这里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朝朝见厨房最简单的东西就是面条,下面的手顿了顿,“你说蓝滕安说他爹?那个短命鬼杀你有什么好处?”

    蓝翎羽抿嘴轻笑,“你张刻薄嘴。”

    “我是实话实说,他活不过明年冬天,以前我还给他守了三年孝。”李朝朝自嘲地笑笑,“那会子还真是挺傻缺的。”

    说起过去的事,李朝朝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正这世上除了蓝翎羽也没第二个人可说,蓝翎羽见她毫不避讳,心里暗暗高兴,连痛楚也少了几分,这说明李朝朝没把他当外人,也许这就是她接纳自己的第一步。

    “他又不知道自己活不长,而且有人许了他的好处,他肯定费心费力地去照办。”蓝翎羽就更不打算瞒着她自己的家事。

    说话间,李朝朝已经把水烧开,再把面条下锅,这期间她又找到鸡蛋和大酱做了卤子,等面条出锅后,把卤子盖在上面,然后递给他,“将就吃吧,别嫌弃。”

    蓝翎羽看着这么一碗打卤面,虽不是什么菜肴,但觉得甚是好闻,便狼吞虎咽起来,其实他并不是饿得狠了,而是常年日积月累的毒素在自己身上发作了,只是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人为之担心。

    李朝朝在旁看着,说道:“你说好好的世子不当,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还跑到江南之地来送死,你长了几个脑袋。”

    “因为你在这里,这一世就是死也还要和你在一起,不定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了。”

    蓝翎羽吃着东西,嘴上不忘回了一句。

    李朝朝忽然觉得那面上的热气熏热了自己的眼睛,连那汤水好像也熨烫了自己心,滚烫滚烫的,她猛地拍了拍腿,“才想起来好像火还没熄。”

    蓝翎羽却不肯放过她,一把拉住李朝朝要走的手,“李朝朝,你这样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

    李朝朝背对着他站了站,心想也是,自己矫情什么,于是坦坦荡荡地也找了个马扎子坐下,直视蓝翎羽灿如星光的眼眸,忽然笑道:“蓝世子,你这面皮还真是挺漂亮的。”

    “再好看也没用。”

    蓝翎羽继续吃面,李朝朝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觉得这一幕就像是天天发生,是漫长一生中的最为不过的片段之一,没什么稀奇,那份安宁与祥和,让人心中波澜无惊,却是天底下最令人享受的事。

    李朝朝想起以前在树上看过的一本书上写,四合院,天井,老爷,胖丫头,就是一个家的真实写照了。

    家啊……

    李朝朝抿抿嘴,忽然感觉到不知从哪里跑进来一道阳光照进了自己的心里,不是只浮在湖面上看不彻底,而是让自己豁然明媚的感觉。

    她歪过头时,蓝翎羽刚把碗放在灶头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门前同时望着天。

    “其实你不该来的。”李朝朝忽然叹了口气,“我相信以你现在的实力,也能抵抗住命运的洪流,翻盘过去,毁去你之人,得你想要之物。”

    “你说的对,可是这都不是我最想要的。”

    蓝翎羽回过头,忽然抓住身边李朝朝的手,感觉到她的挣扎,他就更加用力,“别动,听我说完。”

    他摩挲着她的手,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如你所说,我确实可以,可是这世上唯一懂我,知我,我愿与之分享的就只有你,若是没有你我做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让我和你一起共患难?”李朝朝抽了抽嘴角,“我是胆小鬼,可想多活几年呢”

    蓝翎羽笑着看着李朝朝这张稚嫩的脸,就是想做一些男女之间太过亲密的事,她真的太小了,哪里都小。

    不过他还是抬起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李朝朝不满地呲了呲嘴,“小心我咬你啊。”

    “你想咬哪?请随意。”

    “咬你屁股!”

    “李朝朝……你现在只有十三吧,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

    “我内心都几十岁的人咯。”

    蓝翎羽又凑上前笑眯眯道:“我也是我也是,所以这天下,除了我,有谁比我们还绝配?”

    李朝朝淡定自如地推开他的脑袋,掰着手指道:“我给你数数,你上有恶母,下有毒弟,七大叔八大姨一大堆,谁嫁给你谁倒霉,这些都不论,你家过几年就被抄家了?我记得没错的话,最后还被贬为庶民了?就算我们上一辈子死在一块,但真没必要再搭上一辈子陪你吃苦受罪,你千万别提什么爱不爱的……都是狗屁!你家那么多小妾你让她们陪你爱来爱去吧。”

    “我现在没小妾。”

    “现在没有将来一定会有的。”

    “我只娶你。”

    “可是我不想嫁给你,我这边还一大堆烂摊子呢。”

    “有我在,怕什么!”

    李朝朝想把手抽回来,蓝翎羽不放,忽然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吗?”

    李朝朝摸了摸下巴,“没瞧见正脸,觉得身材倒是不错。”

    “李朝朝!能不能收起你那双色咪咪的眼睛?”

    “咦?你眼神不错嘛。居然看出来了。”李朝朝忽然大笑。

    蓝翎羽被噎住,恶狠狠道:“其实我现在想咬你屁股!”

    “我昨天没洗澡!”

    “我不嫌弃!”

    李朝朝挑挑眉,然后严肃问:“那男人是谁?”

    蓝翎羽也收起玩笑,一字一顿道:“是靖王世子!”

    李朝朝端着茶杯的手莫名一抖,水洒了一些出来,蓝翎羽笑着替他擦好,“怎么?朝朝也有怕的时候?”

    听到

    此时李朝朝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她先是皱了下眉,然后眯着眼看向对面,把蓝翎羽看得心里发毛,他实在忍不住,问:“你有话要问?”

    “靖王世子什么时候好男风了?”李朝朝诡异地笑着,不顾蓝翎羽愣住的神情,又道:“你该不会为了保住武乡侯府,出卖色相吧!”

    蓝翎羽忍俊不禁,“又胡说,你明知道靖王世子是喜欢女子,上一世他那场选世子妃可是轰动整个大元。”

    提起这个李朝朝可是也是卷入那场事件中的一个无辜受害者,要知道上一世新帝登基不久后,他的两个叔叔二王造反,其中就有一个靖王,当时选武乡侯之女选为靖王世子妃,其实也不过是想拉武乡侯为助力,才卷入后来的造反案,不仅没成功,反而成为阶下囚,连自己的爵位都被削夺,她也不会在监牢里遇到蓝翎羽。

    这一切都是孽缘啊。

    “那他来做什么?”李朝朝疑惑,想到刚才听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他是想和我合作。”蓝翎羽冷笑,“现在先帝都还活得好好着呢,他们就已经按耐不住了,想来上一世他们很早就开始预谋此事。”

    也只有蓝翎羽和李朝朝两个重生的人,敢窝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厨房里说这么大逆不道的私房话了。

    “只是合作啊,真是令人遗憾。”李朝朝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不由讪笑一声,“可惜靖王世子不好男风,不然你就可以小小牺牲一下,和他虚以为蛇,说不定也能免了一场牢狱之灾。”

    蓝翎羽也回想自己和靖王世子说的那几句话,果然很让人误会,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脑子里乱想什么呢!”

    “蓝翎羽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咬你,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客气了!”

    蓝翎羽不仅不怕威胁,反而越来越起劲,顺势把李朝朝的手握在手中,一本正经的说,“要么不动手动脚,要不就动嘴,实在不行两个一起来!”

    李朝朝板起脸,一把推开蓝翎羽故作凑近的脸,“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打是亲骂是爱?”

    李朝朝抽了抽嘴角,突然抽回手捏了捏蓝翎羽的脸,喝道:“呔,哪里来的妖精借壳祸乱,速速退散。”

    蓝翎羽哈哈一笑,再次反握住李朝朝的手,“我就是妖精,也会被你这老道收了心。”

    “你就是一只狐狸精!”李朝朝彻底被这狐狸精说无奈了,“早知道刚才在你的面里下药,看你还老不老实。”

    蓝翎羽与她五指交叉,道:“朝朝,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不接受我是因我那藏污纳垢的家,还有将来要面临的牢狱之灾,甚至连家都朝不保夕最后被抄,可是我既然重生,就绝不会让那悲剧再发生,更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朝朝,给我个机会,试着敞开心感受一下,我未必是这世上最适合你的,但却是这世上懂你,知你,共患难不离不弃之人,我们俩受过比常人多出来的苦和精力,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包括我也是如此,但我并不是因为我们一起重生我才对你心生爱慕,而是我想给你一个肩膀,一个家,还有我需要你……“

    李朝朝始终垂着眸听蓝翎羽说了这么一番话,她的身体僵硬了半天,想抽回手,却动弹不得,蓝翎羽又道:”我说过,抓住了我就不会放。“”蓝翎羽,你大仇未报,谈何儿女私情。“”没有你,那些又用什么意义?“蓝翎羽笑。

    李朝朝现在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她说什么都会被反驳,就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令她无力。

    她试过了,真的试过了,想去挣脱蓝翎羽的纠缠,可是反而越挣脱越紧啊,索性就不动了。”蓝翎羽,你怎么总是记不住,我是你嫂嫂。“”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就算这一世你想嫁给蓝滕安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李朝朝看到蓝翎羽眼睛里的幽深,心头一跳,直觉他耍了手段,”你做了什么?“

    蓝翎羽道:”都交给我,你只去自己想做的,只要记住身后有我支持你。所以不要再提你是我嫂嫂这话,就是你现在有喜欢的人,甚至不是处子,我认定了你,就一定会努力追上你的步伐,若是连心上人无法让她喜欢自己,又谈什么报仇,什么大计!“

    李朝朝的心境也渐渐平稳,两个人说话并不避忌和拐弯抹角,索性挑明了,”那咱们来说说你的大计吧,就算你拒绝了靖王世子的合作要求,武乡侯也不会拒绝,早晚还踏上老路。“”我重生到现在五年以来一直在部署着,只是想到离你嫁给蓝滕安的日子近了,就跑到江南来找你了,我想你也该长大了。“

    李朝朝抽了抽嘴角,五年前……她还只有八岁,那会还没有重生,蓝翎羽之前就说过等了自己五年,她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他倒也是不易,若是五年前,不说自己没重生,那会根本就是八岁的小娃娃。

    其实她和蓝翎羽重生,就等于开了一个外挂,至少知道未来几年中家中和朝堂的局势变化,都能做到避免其利害,蓝家的问题其实也好解决,只要选对了队,不和二王参合在一起,也就不会有那狱之灾,可是这其中有个客观原因,那就是蓝翎羽他老子会听

    他的话,问题是他有个后妈,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至少在蓝翎羽他爹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不然也不会被他的弟弟抢夺走了世子位。

    蓝翎羽看着李朝朝沉默着,也不急着去催,等了一会,李朝朝的手指紧了紧,缓缓道:”蓝翎羽,我知道自己重生后,就已经决定要嫁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那个男人不一定要多出色,但一生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耳根子不软,孝顺但不是愚孝,我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他只要真心待我,我就能给他拼出一个天下来。“

    李朝朝歪过头,”你有自信做到吗?“

    蓝翎羽坚定道:”李朝朝,我能。“

    说罢,李朝朝就被对面的人扣住后脑,一个舌尖霸道撬开她的牙齿,占领她的檀口,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抓住不放,肆意地掠夺,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去看对面,蓝翎羽也在睁着眼,目光含着霸道又坚定的目光,吸取,吸取她嘴中的空气,像是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表露自己的决心。

    李朝朝也没动气,只是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即使已经经历一世,在这个时代里调教得淑女又乖顺,但骨子里还是透着强悍和野性。

    渐渐地,那已经算不得一个吻,蓝翎羽极尽温柔,李朝朝却忽然捧着他的脑袋啃上去,啃咬着他的嘴角,像是在蚕食着彼此,又互相填满他们的空洞的灵魂。

    血渗出来了,并不在意,呼吸断了,并不在意,试探,勾弄,直到分开时,两个人的嘴角都带有血丝,不停地喘息,胸口起伏不定……

    李朝朝吐了一口血沫子,全是蓝翎羽的血,”我告诉你蓝翎羽,你在和我随便动嘴,我把你舌头咬下来。“

    蓝翎羽嘴角全是被李朝朝啃得血肉模糊,但眸光里全是笑意,”你这只小野猫!那以后我提前打个招呼,现在我要给你擦嘴角。“

    他说完,根本不给李朝朝反应,已经伸出手,大拇指轻轻抚弄去她嘴角的血迹,认真道:”仇我要报,你我也要。“

    李朝朝再次笑起来,笑得不无讽刺,推开他的手,”世子爷,我可没忘你上一世娶了多少个小妾。“

    话音一落,她就见冬月往这边急着跑过来,一眼就看到李朝朝的嘴角有些红肿,惊讶地皱起眉,不过也没有喊出来,这是双竹馆里的规矩,凡事切记不要大惊小怪,她先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低声询问:”姑娘,这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要不要我帮你揍她。“

    李朝朝忍俊不禁,冬月这个暴力徒呀。

    她笑道:”这不是我的血。“

    冬月的身后也跟过来一个男子,走到近处,垂下头刚巧看到地上的血液,不动声色地站到蓝翎羽面前,踟蹰了半晌不说话。”说吧,没外人。“

    男子道:”有个姑娘在外面想进来。“

    李朝朝微偏过头看了眼蓝翎羽,冬月接话道:”是四姑娘。“

    蓝翎羽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李朝朝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漠然道:”既然游客来访,那就不打扰了。“

    这时,蓝翎羽也不多做挽留,对男子吩咐:”送李姑娘从后门走。“

    男子应下,李朝朝也不推辞,一行人从紧锁的后门到了前面,看着安全后,他才告辞又丁香园的后门回去,再次锁上院门,回到院子里站定,蓝翎羽正从屋里换了件新衣裳。

    男子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好了,蓝二老爷家的几个供货渠道都被我们掌控,他们庄子上的粮食有八成都是我们在收购,设计好的圈套他们已经签订,他们现金流不够。“

    蓝翎羽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冷冷一笑,此时已不见他之前的无赖和轻佻,压抑在眸光里的霸道更甚,爆发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极致的冷傲与疏狂,”他们会找李家借钱的,不过不管借不借都不影响结局。“

    男子顿了顿,没说话,蓝翎羽抬头看他,”陈凡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重用你的原因。“”是。“名叫陈凡的男子,恭敬道:”主子,属下认为李家不会借。“

    蓝翎羽笑道,坐下喝茶,只是杯口碰到嘴角的伤口时,从心底传来丝丝拉拉的痛,反而更让他觉得心安。

    陈凡继续道:”李家的香粉铺前阵子被骗了,据属下了解他们不知道被谁坑了一大笔钱。“

    蓝翎羽把杯子放下,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是香粉娘娘。“

    提起这四个字,蓝翎羽冷硬的脸上瞬间柔和下来,陈凡先是吃惊主子竟然知道这事,再看到一向冷酷无情的主子还很温情的一面,他都不知道该是打寒噤还是起鸡皮疙瘩,这实在是个很惊悚的事。

    自从五年前,他被主子救了,就没见过主子的这一面。

    蓝翎羽不意外陈凡的目光,冷冷道:”我倒是觉得李家会借。不然他们今天也不会主动和李家示好。“

    他淡然地垂下眼眸,吹了吹漂浮在杯中的茶叶,李家现在也有难,肯定也想巴结上蓝家,才急着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进来,但不论是谁绝不会是李朝朝。

    已经被李家四姑娘在外面喊起来,蓝翎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话也没多说,只给陈凡使了眼色,后者走了两步,复又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塞给他,面上不起波澜道:”主子,你嘴上……还是上点药吧。“

    不然太明显了好吗?一看就被人啃了!

    蓝翎羽摸着嘴角勾起唇线,不羁中带着狂傲的性感,不由回想刚才李朝朝临走前的最后一个问题来,其实亲情于他而言淡薄如纸,就是不做世子又如何呢?

    这次他出手收拾蓝二家,不只是因为他们和那个人一个鼻子孔出气想害自己,更是因为,他绝不会让李朝朝嫁进来。

    直到走到园子里,李朝朝也不再焦急,问了声冬月,”我嘴角上还有血迹吗?“”已经没有了,姑娘,就是有点红有点肿。“

    李朝朝抽了抽嘴角,她想起口袋里丁香,抓了几把嚼了嚼敷在嘴上,边走边问:”方才四姑娘可看到你了?“”没有,我方才在园子里,远远的听见四姑娘的声音,就偷偷地从罩房里瞄了两眼,就看到她想进来,但是门房不让,她就借故说找茅厕,又各找借口,一会儿口渴一会儿装晕的,门口那两个大哥就是死活不让进来,你不知道四姑娘的脸色啊,可喜感了。“

    四个丫鬟里,冬月年纪最小,性子也是最活泼的,府里的八卦一般都是由她去打探,转回来绘声绘色,整张包子脸时而皱成一个包子褶,时而又大笑,才颇具喜感。

    李朝朝不敢耽误,一直往上房走去,又道:”等下你去下人那里问问最近蓝家有没有什么贵客来访,做什么来的。“

    冬月点点头,李朝朝就直接去了上房,好在其他人都不在,也让她有机会把嘴巴弄一下,尼玛,刚才啃得太凶残了,忘记也会弄伤自己,好在丁香还能消肿。

    只是她现在到是想知道,靖王世子突然来到镇江这不毛之地,真的只是来当说客来的?她总觉得另有原因。

    提起这靖王世子,可不是个简单人啊,上一世的时候,那可是除了皇太孙以外,最令全国少男少女为之疯狂的人物。

    没错,是少男少女,毫不夸张点,他是男女老少通吃型的。

    她虽然没见过这位靖王世子,不过她可是做香粉生意的,接触的都是内宅女子,有豪门贵族也有小门小户,少不得听那些未出阁或者已为人妇的女子谈起这么位风流人物。

    靖王乃当今安顺皇帝的第六子,此时太子早已早逝,皇帝一直没有再立太子,直到上一世,也就是再过两年的事……

    李朝朝回忆起过去,那会子皇太孙登基,二王为皇位争夺与新皇争斗,武乡侯卷入其中,而那靖王世子除了人如谪仙,温柔不可尤物外,上一世的就是之前为他选世子妃,轰动了整个全国啊。

    据说这是靖王世子自己的决定,想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为部署一切谋逆的事,那样一个传说中神秘的男子,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所有的内敛光华却只为了一个位置,近乎偏执的疯狂,也不知道这是老天的公平还是不公平。

    想必是老天也是嫉妒他的美,他的与众不同,才在他的人格上留下抹不去的狠,毒和疯狂。

    李朝朝想得入神,外面忽然有个小丫鬟跑进来行礼,笑着道:”五姑娘,几位夫人都去了前厅那边,请您过去呢。“

    李朝朝道:”好,只是四姑娘刚去了园子里,我们先去找她一起去吧。“”不必了,方才蔡少夫人已经去了园子里找四姑娘,我就先带姑娘过去就可以。“”那就麻烦了。“

    李朝朝在听到锦娘去了园子里,眸光里闪过一道阴冷,但面上却不显半分,也没什么疑问随着小丫头往前走。

    只说那厢,李曼曼被陈凡两三句就打发了,她已经把所有的招数都用过了就是不奏效,别说进丁香园,就是从门缝里看一眼都不让,气得她满脸涨红,恨不得翻墙头,只要看一眼蓝世子也行啊!

    她死死地瞪着陈凡,最后实在没法子愤恨而去,只是却不肯走远,像只落败又不服气的母鸡在不远处的花园里来回走动,手上还掐了一朵花用来解气。

    锦娘走到院子里正巧看到这一幕,讥讽的笑随即从嘴边抹去,远远的喊了声:”四姑娘。“

    李曼曼一时出神,以为是蓝翎羽院子里的丫鬟来找自己进去,结果一转身看到的是锦娘,不爽地哼了声,算是应声。”四姑娘怎么独自在这呆着?

    李曼曼随意地看她两眼,冷冷道:“我出来透透气。”

    面对李曼曼的那张臭脸,锦娘仿佛已经习惯了,丝毫不介意她这般没理,眸光就像是看着自己宠爱的小妹妹,温婉地笑着:“原来是这样,可为何没和五妹一起,两个人同是姐妹,怎么一个在前门呆着,一个却从后门出去?”

    李曼曼疑惑地看着锦娘,“你说小五从哪里出来?”

    “那里啊。”锦娘指着不远处的丁香园,“我往这边走的时候正看到她和自己的丫鬟从那片味道很香的院子里出来,然后又看到你自己在这里坐着,刚才我还以为你们闹了不愉快呢。”

    锦娘抱歉的笑笑,根本没注意到李曼曼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那里就是蓝世子的园子,她可是打听了许久才知道蓝世子在此,然后找来的,李朝朝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会从那里出来?不对,她之前找过了,后门是锁着的,根本没法进去,她这才从正门进去,却又被拦着,说是蓝世子不舒服,那李朝朝又是怎么进去的!

    “不对!”李曼曼蹙起眉头,“小五不可能从那里出来,后院是锁着的。”

    锦娘都没停顿就开口回答:“我瞧着是个男人送他出来的。”

    她见李曼曼的脸黑黑的,只以为她因其他的事恼了,笑着说道:“妹妹别为了些小事生气,皱着脸可就不好看咯,你瞧小五每天笑嘻嘻的,男人最喜欢她那种了,你相信姐姐,我可是过来人。”

    锦娘想上前拉着李曼曼的哄一哄,左不过是小孩子家闹下脾气,没想到李曼曼用力推开她,大喝一声:“给我滚开!”

    喊完,李曼曼就向上房的方向走去,李朝朝,李朝朝……此时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名字,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她实在太了解李朝朝的性子,她可以忍辱负重,也可以卑鄙无耻!

    若是李朝朝对蓝世子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一定就会去做!

    李朝朝那个贱人,居然敢和她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既然她那么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她就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天真!玩死李朝朝,不过是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锦娘急急地跑了两步追上李曼曼,“四姑娘,朝朝她们此时应该已经去了前厅了,要去那里才能见到,瞧瞧你还不承认是恼了她,到时候见了她你可要忍住,别和她置气,怎么说她也是咱们最小的妹妹,姐妹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而且让旁人看到你不喜五妹,只会说你这个做姐姐的不是,反而中了某些有心人的下怀,所以就让着她点罢。”

    “让着她?”李曼曼尖叫,“让她先死好不好!”

    ------题外话------

    啊,抱歉!今天看我是歌手晚了,此时是凌晨一点二十四分,正在看重播,可是写完了编辑已经呼呼睡了无法更新,你看到此更新的时候是早上八点最早更新时间……

    嘻嘻,这就算是明天的更新,所以今天还有一更!

    你们看我是歌手了咩?喜欢谁?我喜欢杨宗纬~哈哈哈~哎哟哎哟,哎哟~

    本书由520小说首发,请勿转载!

049 妩媚(二更)

    到了前厅,远远的距离,李朝朝就看到锦娘低着头和李曼曼说话,也不知道讲了什么,她还没走过去,锦娘正巧也抬过头看过来,然后冲她笑笑后就径自进了屋。

    冬月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好在之前五姑娘吩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动声色,一切都要淡定如常,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对方的一个眼神就会成为被抓住把柄,她随着五姑娘越走越近,对面的眼神也越看越真切,那四姑娘眼眸里正含着千重的冰火交融,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到了近处,四姑娘主动走上前来,扯了一把李朝朝,质问道:“你去哪了?”

    “姐姐不是让我在上房呆着?妹妹等了许久都不见你来,那报信的丫鬟说二姐去找你了,我就想着在前厅的门口等着你,姐姐倒是先来一步。”

    李朝朝回答,身边报信的小丫头也向李曼曼承认,并道:“两位姑娘请快进去吧。”

    李曼曼盯着李朝朝的眼,仔细地探究她方才的话是真是假,然而她始终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破绽,也就没再细究,说道:“那就快些进去吧,别让了旁人看笑话,等一下不许说露了嘴。”

    李朝朝应下后跟在后面走着,对李曼曼的猜忌并不放在心上,一行几人到了前厅,分别坐下与众人叙话,就见秀娘还坐在蓝夫人身边,说几句话就逗得她哈哈大笑,看得出她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要讨好蓝夫人,李夫人在旁见到也并未多话,目光里还透着嘉许,一屋子里和乐融融,甚至连锦娘平时不多言多语的都插了几句话,李朝朝只是听得多说的少,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即便如此,在喝茶甚至走神的时候,她还是察觉到从某处射来的阴冷眸光,等再一抬头看过去,却让人觉得似乎又是幻觉。

    她笑着把茶杯搁放在手边,到了时辰,有蓝符的管事婆子说前面大老爷已经用膳,蓝夫人点点头,让众人一齐入席,席间分为两桌,夫人和小姐分开而坐,她当着众人的面,忽然说道:“秀娘就跟着我做吧,方才说的故事可没讲完呢。”

    秀娘乖巧地行礼,“能跟在夫人身边是秀娘的福气。”

    她又偷偷去睨向大夫人的脸色,略有迟疑道:“就是怕坏了规矩。”

    大夫人笑了笑,“既然蓝夫人都允了,你就过来坐。”

    蓝夫人招了招手,秀娘一见也不再装矜持,两个人走在最前面往紫檀绣屏的右侧过去,这边几个丫鬟招呼小姐入席,趁着饭菜还没上来,蓝宝诺走在李曼曼的身边,“真想不到四姑娘的姐姐们都是好手段,一个嫁给了知府大人家,成了全城的笑话,一个就想着法子想给人家做填房。”

    蓝宝诺瞧不惯秀娘那个样子,就想接着之前锦娘的婚事讽刺几句。

    李曼曼冷着脸看了她一眼,当着一桌子的人冷笑,“是啊,我瞧着蓝夫人对妹妹的态度,是瞧不上庶女的,怎么就看上了秀娘了,左不过是个庶女逢迎拍马最厉害,不过妹妹还差一些道行,你继续努力就是不必觉得丧气。”

    她这话一出,简直是打了在座所有庶女的脸,除了她和蓝符的大姑娘蓝宝柳,还有知府大人的嫡女蔡芳华以外,可都是庶女。

    蓝宝诺之前受了秀娘的挑衅受了气,本来想在这里找回颜面,结果现在连里子都丢了,她自己也没想到李曼曼这么不给自家人面子,竟能把庶姐和庶妹都连带着一起骂了,让她一时满脸涨红找不出话来。

    只要有点脸面的望族,谁家的嫡庶不相互争个不停,但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丢脸,李曼曼却不在意,所有人以为李朝朝和嫁为人妇的锦娘会出言反击,结果等了半天,也只看到两个人漠然地垂着眼眸,其他人就更认定李曼曼在家中是不好想与的。

    其实至于锦娘和李朝朝在想什么,谁人也不知道,锦娘是不想给自己多添麻烦,而李朝朝则属于油盐不进,这点讽刺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被人说两句身上又不会掉块肉,她的脸皮早就和城墙那么厚了。

    要知道姐姐体内住的可是几十岁的人啊。

    坐在李曼曼的蓝宝柳抿了口茶,笑道:“让四姑娘见笑了,庶妹不太会说话,你别见惯。”

    蓝宝柳说完狠狠瞪了蓝宝诺一眼,暗暗警告她不需多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李曼曼冷冷道:“那你这个嫡女可要好好管教一下了,别让那些庶女失了分寸,被人家笑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自己什么身份,要知道有些人不是好欺负,而是不想和那些下贱腌臜货计较!”

    她没有特点谁的名字,目光也从一众庶女的面上扫过,然后又看了眼淡漠的李朝朝,轻狂的哼了声算是警告。

    说话间,下人们纷纷上菜,主子们给子的丫鬟站在后面布菜,一桌再也无话,食不言这是规矩,却听屏风另一边传来阵阵笑声,其中秀娘的声音颇大,不用看也猜得又是她哄着蓝夫人高兴了。

    吃完饭,众人刚坐下来喝茶消食,外面又跑进来个小丫鬟,走到蓝夫人面前说道:“夫人,靖王世子来了,老爷他们迎了进来,已在园子里角古亭坐下了,靖王世子还让府上的品香师师带来了贺礼给您。”

    “人呢?”蓝夫人问。

    那丫鬟乖顺地回答:“他们都在角古亭摆香设案,老爷也让您过去。”

    众人听到靖王世子都亲自来给蓝夫人贺寿,纷纷称道:“蓝夫人真是有面子,连京城里的贵公子靖王世子都亲自来给您道贺。”

    蓝夫人听见吹捧脸上不无得意,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靖王世子为什么会突然来,她们不过是武乡侯二房,在镇江本地还算有些威望,但何德何能让靖王世子来这里给她来贺寿,她连个品阶都没有,也许是冲着蓝翎羽来的。

    李夫人眼珠子一转,笑道:“那也让我们沾沾喜气,我们可从来没见过京城里的公子哥呢。”

    蓝夫人嗔怪地看她一眼,心里明白得很,她根本就是想巴结人家高门。

    “好,那就在廊亭那边布置吧,这些都是女眷也不好亲自去见客。”

    蓝夫人说着,就听到蔡夫人和其他的夫人在那低语:“听说靖王世子是个谪仙一样的风流人物,他和蓝世子可是并为京城四大美男子呢,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他……”

    经旁边的人一说,她也把脑筋动到靖王世子的头上,若想嫁到王爷家,这些小门小户算个什么,就是知府大人也高攀不上,既然靖王世子能亲自来找蓝翎羽,必定是和武乡侯府关心密切,大姑娘也到了选亲的年纪,她才应该好好把握。

    其实不只她这么想,大夫人,蔡夫人,以及其他几个人都眼巴巴地想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靖王世子的床上,哪怕是个妾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之前的丫鬟已经传话去了,蓝夫人又对身边的大丫鬟嘱咐道:“去收拾几件厢房来,让靖王世子在府上休息。”

    几个夫人心里都明白,那边各家小姐也难掩娇羞雀跃之情,那可是靖王世子,别说嫁给他,就是能见一面,此生都无憾了!

    唯有锦娘面上平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人都匆匆往院子里走,她故意落在后面,见李朝朝看过来,笑问:“怎么?五妹不高兴吗?”

    两个人并肩而走,与前面的人隔了一些距离,锦娘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她站在李朝朝身边,冬月跟在后面。

    李朝朝不解地反问:“我有什么可开心的?”

    “等下说不定可以见到靖王世子,若是被他看上,说不定就能进王府,就算当不了王妃,哪怕是个妾,对我们这样出身也是熬出头来,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去蓝府的廊亭,要经过一片百果园,李朝朝站在一棵树下顿足,目光清幽地看着锦娘,淡笑道:“别说我没那么那好福气,就是走了狗屎运嫁被靖王世子高看,我也无福消受。”

    “怎么会!那可是王爷家呢,若是嫁进去,可是一家子的荣耀,以后就是连母亲都要卑躬屈膝。五妹就不动心?”

    “那只会是李家的荣耀,对我而言又有什么益处?做妾侍是什么滋味,姐姐比照自己的姨娘就应该知道了吧!连个下人都不如。”李朝朝目光冷了冷。

    “只要男人宠着,当妾也不一定会受委屈。”

    “男人的宠爱靠谱吗?”李朝朝抬起眼眸,冷冷地看着锦娘的脸,“女人要是指望男人的宠爱过活,那注定是悲剧一生,女人要自主自立自强,才不会下贱被人轻看,就是失去男人也不会活不下去。”

    锦娘的目光忽然闪了闪,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愣在原地。

    李朝朝看她那样,也愣住了,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和锦娘说这些,她既不想刺激眼前这个既可怜又可恨的女子,也不想对她抱有任何同情。

    路是自己选的,靠着同情不可能过一辈子。

    李朝朝漠然道:“瞧我都说了些什么,二姐可别笑话我,我就是想起我姨娘还在世的时候,也备受父亲宠爱,但是还不是镜花水月一样,所以我可不敢对谁有高攀的想法,我宁愿嫁给穷人为妻,也绝不会嫁富人为妾!”

    这话轻飘飘的从风中散尽在这片芬芳的果园中,就如眼前亭亭玉立,挺拔着冷傲之姿的女子一般,果香诱人,无疑这个少女还是青涩的,可是无法令人小觑她的魅力。

    锦娘在李朝朝的这番话中有所动容,她与所有姐妹都并不亲近,很平庸很圆润,母亲安排什么她就做什么,让她嫁给瘸子她就去,从未想过反抗,甚至也不想害人。

    所以在面对李朝朝这样前卫另类的想法,让她一时无法接受,甚至会崩溃,为什么她会这么想,怎么可以这么想,凭什么会反抗去争取!

    不许,不行,不可以!

    作为女子就该逆来顺受,父母之命大于天,他们可以任意操纵你的命运,绝不能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她这样,李朝朝也必须这样!

    如此这般,锦娘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女,觉得她像一个怪物一样存在,这样的另类就该扼杀在摇篮里!

    锦娘一个激灵醒悟过来,恨不得去捂住李朝朝的嘴,面上不满地呵斥道:“胡说什么呢!”

    她的心被震撼得发抖,“让母亲听见可要要罚你。”

    锦娘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李朝朝的额头,“就算是让你嫁人为妾,也是咱们的命,哪有什么自立自强的……以后可不许说这话!”

    李朝朝冷笑两声没有接茬,走在前面的李曼曼忽然走过来,看到两个人磨磨唧唧地走着,不满道:“还愣着做什么呢!”

    锦娘见到李曼曼后又把心态恢复如常,笑道:“我是在问五妹身上的香这么好闻,是什么味道呢。”

    李曼曼怀疑地看向李朝朝,“什么味?”

    李朝朝眼皮子跳了跳,知道锦娘是已有所知想说自己身上有丁香花香,这样一来就借此机会说自己去见了蓝世子。

    “一定是果香。”

    李朝朝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又瞧着秀娘已经扶着蓝夫人进了廊亭坐下,不由勾了勾嘴角,说:“咱们快些过去吧,若是靖王世子来了,可是要失礼了。”

    李朝朝哼笑,“你以为他是什么身份,会屈尊降贵到了这里,一定是看在蓝世子的面子上罢了,我对那个什么世子的可没什么兴趣。”

    李朝朝淡笑,说起来李家这几个姐妹中,还真没有人在意那个靖王世子,一是大家个有自知之明,二是各有目标,秀娘是一心想嫁进蓝家,李曼曼看上的是蓝世子,至于她嘛,只想知道那个靖王世子来镇江还有什么目的。

    这世上除了蓝翎羽,也就只有她知道,那靖王世子过几年早饭,那可是生死未卜的事,巴望着得到他青睐?是嫌自己会太长吗?

    锦娘掩去眼中冷意,还不死心地说道:“不过说起来,五妹看不上那个靖王世子,不只是因为觉得门户低怕吧,会不会心中另有所属呢?”

    即使锦娘掩饰的很好,但还是没逃过李朝朝的眼,她三番四次地挑拨,无非是想激怒李曼曼,而四姑娘今个儿耐性也是极强,怕是心中早就压了一股邪火等着时机发泄呢。

    这群闲不下来的姐姐妹妹啊,李朝朝真想把她们一起打包扔下河里去算了,也懒得理她们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狗屎,除了满嘴喷粪就不干别的……

    三个姐妹渐渐走远,最终也没听见李朝朝的回答,跟在身后的冬月走在最末,隐隐觉得这片果林里确实有什么味道与众不同些,和五姑娘身上的味道很像,但除此之外又不止如此,她疑惑地四下打量了一番,但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听到前面喊自己,这才收起心绪追了上去。

    果园里又恢复了一片安宁,谁也没注意到那红艳艳的凤凰花中,有位男子站在树下,身上一袭白衣如雪,黑发不扎不束,额前几缕随风逸动,飘逸在缝隙中的光斑之中,罩在他精致的五官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耀出千万种琉璃的光芒。

    有人忽然轻笑,“雪衣,有人嫌弃你呢。”

    听了身后男人的讥讽,男子的唇色偏淡,轻轻勾起,在阳光下更像是失了血色,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眼梢轻佻着敛聚起所有光华,在那刹那所有的花都在这一个笑中失了颜色。

    男子身上散发出神秘又矜贵的气质,华美得根本不似个真人,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他一点也不恼,只是嘴里喃喃了两句,“她叫妩媚?”

    ------题外话------

    啊啊啊啊……靖王世子是一个像仙人一样的男人啊啊啊啊……扑倒他吧!

    哈哈哈我没食言啊啊啊真的是二更啊啊!

    还欠你们五千字!你们猜明天会不会写一万五!

    给我鼓励给我鼓励……满地打滚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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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恶狼

    廊亭处下人们把桌椅摆放置好,众人就一起落座,蓝府的下人们把新沏的茶一一奉上,就见蓝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领了个妇人走过来。

    李朝朝把眼一看,发现那妇人竟是前几日去府中的品香师,此时她手里正拿了个六角香盒笑吟吟地走上前,冲着意中人行礼:“见过各位夫人、小姐,奴婢姓唐,乃靖王府药香局总司,今日奉靖王世子之命,特送上聚仙香粉一份送给蓝夫人,贺您福泰安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蓝夫人笑纳。”

    此时蓝夫人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眼底的得意,笑着让人接过来,“您太客气了,还劳烦您亲自送来,快快看座。”

    在座的人无不羡慕,李府的大夫人说道:“没想到唐师原是靖王世子府里的人,您之前也不知会我们一声,到是显得我们怠慢了。”

    蓝夫人微微眯眼,不动声色地歪过头问:“李夫人和这位唐总司认识?”

    “唐总司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品香师,这次来镇江我邀约过她来家里做客,只是没想到和靖王府还有渊源。”

    说到这个大夫人脸上有些遗憾,她之前也没多做打听这唐师的真实来历,只知道她是京城里来的品香师,她本想借着她来鉴别香粉娘娘的香粉,再借由她手进结识京中人士,结果铺子上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她自觉无脸就再也没下文了。

    若是知道,就该早下手的。

    大夫人冲着上首的秀娘使了个颇为深意的眼色,秀娘自是领会,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了她,忙笑着说道:“蓝夫人,我与唐总司之前也有过一面之缘呢,就是不知道唐总司是否还记得?”

    唐总司笑笑,“怎么能忘了李姑娘,之前的事可是印象深刻呢。”

    她笑容中不带讽刺,然而抬眼一扫落在上首的秀娘身上,目光不卑不亢,倒是让秀娘听了脸微微冒出红晕,不尴不尬地干笑两声,“唐总司真是好记性,今日能再次遇到您,真是有缘啊。”

    蓝夫人见秀娘和这位唐总司还能说得上话,心里又高看了几分,她连忙道:“唐总司别光站着,坐下说。”

    唐总司也不客气,径自坐在位置上,笑说:“夫人莫要客气,我不过是靖王府里的一个总司管事。”

    在京城只有皇亲贵族才会在府门中设四司六局,其中药香局就是其中一个,虽说是道唐总司是下人,但那可是在靖王府里的四司六局中侍职,可是有官阶的,就是连蓝夫人都马虎不得,其他人更是眼巴巴的找机会与她说上话。

    “今次我送上来的聚仙香,是京城里的一位高门贵女所研制的,之前贵妃大寿做了寿礼,得到了她老人家的亲睐,在京城里是卖断了货,世子从宫里向贵妃讨了一份,就是不知道蓝夫人喜不喜这个味道。”

    众人一听,那眼睛直冒星光,贵妃用的香粉那定是极好的,在座的的人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可是和京城里的豪门贵族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这蓝夫人真是脸上有光。

    蓝夫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请务必向靖王世子表达我的谢意。”

    李朝朝端着茶杯坐在偏隅的角落里垂眸敛眉,遮掩去眼中的疑惑,靖王世子带了这么名贵的东西孝敬一个没有品阶的夫人,别说镇江蓝家,就是京城里的武乡侯他都未必放在眼里,那么他这么做又是为何?莫非只是想投其所好,蓝夫人沾了蓝翎羽的光?

    又不太可能,她低头喝茶这才发现杯里的水没了,一抬手,冬月拎着每个桌上的小铜壶为之蓄满水,然后压低声音,问了句,“姑娘,那个做香粉的京城贵女是谁啊?这么厉害。”

    李朝朝的眼皮跳了跳,京城的事她如何知道,之前她也不过是个抛头露面的生意人,和武乡侯沾了点亲戚,但也算不上什么高门,蓝家二老爷这一房没人当官又早早来了镇江,后来他去世后,就更没和武乡侯有什么往来,若不是被牵扯进二王造反案,她哪里知道什么靖王,之后她在江南之地的香粉闯出了名声,刚打开京城市场,就被送进了监狱呆了几个月,后来的事……她不知道过程怎么样,不过结局却是蓝滕安娶了国舅爷的千金,把生意做到了宫里去,估计是走通了什么门路,其他的事她就一无所知了。

    她这厢也在想着京城里谁这么厉害,以前没听过,就突然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目光冷冷看来,李朝朝望过去,就见秀娘不着痕迹地偏过头,笑问着:“京城里的贵女怎么会做亲自做香料?真是闻所未闻。就算大元盛行香道,此与琴棋书画入并为闺阁技艺倒是无可厚非,在座的各家姐妹也都会一二,只是亲自调粉弄脂实在是不妥吧。”

    秀娘这话问的也算是得体,估计也是怕得罪眼前这位贵奴,不敢大放厥词,想那靖王世子把她带出来,肯定有其道理,不过正如她所说,大家闺秀都应该老实地在家弹弹琴,绣绣花,做起匠人的手艺活,也太那个……那个降低身份了吧。

    唐总司面无波澜地回答:“如姑娘所说香道本就是大雅,掌握其技艺者如琴棋书画多做练习即可,然而制作香粉却要有灵敏的嗅觉和敏感的掌控力,我乃一介品香师,闻其味可懂其香只称得上小懂,可是炮制香师却是历朝历代最受追捧,如今那位京城贵女不只香道了得,还会制香,在她高贵的身份上更添光彩,就连当今贵妃娘娘都赞她心灵手巧,才会巧夺天工制得出如此令人望而兴叹的香粉,于是乎如今京城里的豪门贵女无不争相学习其技,若是说不会调个几十种香,都不敢出门呢。”

    啧,李朝朝撇了撇嘴,明显看到秀娘和其他几个少女的脸上都微微发红,唐总司这巴掌打的,出掌无力,却力道狠辣,她看似对人恭敬又和善,但说起话来夹枪带棒,让你无地自容。

    冬月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那这么说她们五姑娘可是大元首屈一指的香粉娘娘呢,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小觑。

    她一回头,就见李朝朝眯了眯眼,让她不可露了自己的秘密,连忙低下头不敢放肆。

    唐总司见气氛有些尴尬,独自笑道:“竟瞧着奴婢说那些没趣的事了,来之前奴婢就听闻蓝府的香粉铺在镇江也有百年历史,实不相瞒,我这次跟着世子来,一是给蓝夫人贺寿,二来是之前听闻镇江出了个香粉娘娘,本想着把她带到京城里给高门大户专门调,结果一直没缘能见,今天来到贵府,就是不知道奴婢是否有幸见识一下蓝家的镇店之宝?”

    蓝夫人一听,这感情好啊,若是能得到唐总司的青睐,专供靖王府的香料,不仅可以打开销路,不再受那香粉娘娘的压制,还可以和靖王府攀上关系,简直是不知道一举多少得了。

    唐总司的话正对了蓝夫人的下怀,却让李家大夫人略微忧愁,可惜前阵子他们香粉铺损失惨重,不然她恨不得把整个家底都献出来,只要能得到靖王府的高看。

    那边蓝夫人张罗摆香案,又命人去她屋子里拿香粉,几个闺秀在下面坐着纷纷交头接耳,不过话题都是围绕着制作香粉上,既然是京城里豪门贵女流行的玩意,她们自然也要跟上潮流才是,不然就落伍了。

    李曼曼一听冷冷哼了声,“说来说去都是下作的事,干吗调香给别人用。”

    蓝宝诺笑道:“李姑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自己用也是好的呀,这炮制香粉就和琴棋书画一个道理,你的技艺高超才能傲视群雄,可是现如今咱们会都不会,就是连京城里来的奴才都低看了咱们呢。”

    一旁的蓝家大姑娘难得没扫了自己庶妹的面子,她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李曼曼继续冷笑,“谁愿意做就去做,把自己的手弄得各种味道,连蔻丹都不能涂抹了,还有什么意思。”

    “是是是,您最冷艳高贵了。”蓝宝诺讽笑,“可是您别忘了,就是那蔻丹也是香粉制作之一,到以后我们姐妹几个都是用自己作出来的,你却还要花银子来买呢。”

    蓝宝柳不愿意为了这事伤了和气,低声喝斥:“少说两句,没规矩。”

    蓝宝诺撇了撇嘴,这个嫡姐什么事都要压自己一头,在外人面前也不给自己面子,她好不容易找到踩李家那个傲气的四姑娘方法,才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大姐,我这也是在劝四姑娘改变自己的主意,像她那样的出身和家事要是想得到高门大户的高看,自然要懂得讨男子欢心的法子,所谓女为悦己者容,那些琴棋书画还有绣花,哪个不是为了讨好男人才去努力的。人家京城的贵女难道不矜持高贵吗?为何就去学了香的手艺!还不是为了让那些男子高兴才会如此。方才你们也听见了,唐总司说制作香料连贵妃娘娘都赞赏,想必那些京城里的贵公子也把这一项用作对女子的评判,以后娶到了媳妇,私底下定是和友人吹嘘一番,自己的夫人又亲自给他调了什么香粉用来卖弄!”

    蓝宝诺说完这番话丝毫不见羞怯,迎着众人的目光去看李曼曼,“所以我劝四姑娘一声,若是想嫁给如意郎君,最好还是放下自己那点矜持,去学这门技艺,对你总是有好处的。”

    李朝朝听她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低头笑了笑,之前和蓝宝诺做姑嫂的时候,这丫头的想法就很是与众不同,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把男人的心里看得这么透彻。

    这点她确实意外,不过更意外的是,原来唐总司来江南之地是想找独家香粉来了,靖王想让贵妃和宫里的娘娘给他助势,肯定要讨其喜好,可不要想看女子的枕边风,有的人魅惑侍主,能把一个江山都毁了。

    她在想其实自己倒是可以利用靖王这条线,打开京城市场这条销路,那可是滚滚而来的可全是钱,到时候还要什么男人。

    嗤!男人都TMD浮云!不对,连浮云都不如!

    李朝朝正想得出神,就听到隐隐有人提到她的名字,那边李曼曼道:“那这么说,我们家五姑娘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她早就比咱们先了一步,学了些调粉弄香的手艺。呵呵呵……”

    呵呵你妹啊,李朝朝不动声色地睨着她,很好笑吗?会冷场的好吗?

    果然没人接李曼曼的话茬,连蓝宝诺都想讽刺几句,却被蓝宝柳一个眼神制止住,“少说两句,也不嫌害臊。”

    几个姑娘都小声的讨论,蓝夫人已经叫人布置好了香案,闻香炉、香道碳、灰拍、香筷、香镊和香碟一应俱全,大丫鬟把了一个瓷质的香盒递过来,她捧着又亲自送到唐总司面前,“这是我们蓝家的秘制玉华香方,请您品鉴。”

    众人一听纷纷咂舌,要知道这玉华香方可是蓝家百年老字号的镇店之宝,不说蓝夫人对唐总司恭恭敬敬的态度,若是被说出其中的配方被传出去,或是唐总司说个不好,那可是砸了自己啊的招牌。

    李朝朝对身旁的嗔目结舌觉得好笑,她早就看出蓝夫人的意图,首先品香师的规矩是不可把配方道出来,这是行规,若是泄露了一二,在品香师里除名,也没人会再找她品鉴,她是不会损害自己的名誉,二来即使这玉华香方不好,唐总司也会顾及唐家的脸面不会说个差字,只要稍稍赞美一点,不说轰动京城,也会在江南之地上扬名了。

    也正是因为没有秘方,李家的香粉铺生意才会一垮再垮,李朝朝记得这玉华香方是蓝家的祖上从一位高人手中所得,她对其配方背得是滚瓜烂熟,蓝夫人的自信是有道理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元如今这么追捧制香师的道理。

    唐总司笑着行了礼,双手把瓷盒接在手中,然后一言不发地跪坐在香案前,一旁的丫鬟把准备好的水端捧在她面前,沉默地净手,其他人也屏住呼吸地看着她。

    品香和香道的环节是一样的,只是最后多了一个慢慢观察香粉的颜色、形状、香味随着时间变化的过程。

    在座的大家闺秀对香道虽也略懂一二,但是看到唐总司亲自施道不由露出惊叹,就见唐总司净手后,把蓝夫人准备好的香炉内置於八分满的香道灰捣松,从那鼎掐丝珐琅的镂空云雾香炉就可以看出蓝夫人对唐总司多重视,连李朝朝都感叹那可是蓝家的传家宝,蓝夫人真是豁出去了。

    并不是说云雾香炉有多贵重,而是对于经常修习香道之人来说,香灰会一直留在香炉里,就是以灰养炉,里面的香灰时间越久越能提升香炉提炼的味道。

    唐总司在闻香炉里用香筷挖出碳孔,然后把香道碳点燃,见其变成红色但并没有成为明火,又用香筷将其放置碳孔里,再拿香拍把周围的香灰对其,轻轻拍打成一个方坛。

    香道的高低在于其动作的美与静,当人和香境合二为一,不受外界的干扰,哪怕在场的人都对唐总司那套行云流水,简洁而不失炫目的动作而赞叹不已。

    等方坛的顶部上多了一个香盘后,唐总司又去净手,打开手边一直没有开启的瓷盒,拿出里面的玉华香,切了一块小薄片,用香镊将其放置在香盘上,不多时,就有一股清香四溢,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万花之中,香簟而爽眠,幽韵又撩人。

    然而,这还没完,就在旁人沉浸在此时,李朝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总司,一只手从炉底轻轻托起闻香炉的扁鼓腹,另外一只手拱成空心半球状以聚拢香气。,将其放在胸前,缓缓吸气品香。

    这就是品香师的最关键一步,之前到此其实香道已经完成,在人们观察其美感的同时,享受香料的浓郁。

    唐总司敛眉沉眸,先是观察玉华香的燃烧速度,起先的买好像慢慢凝成一种新的气味萦绕在席间,醉人而天然。

    不知道是谁忽然感叹一声,“真好闻!实在太美了。”

    众人屏住的气息,在香味中深深吸了一口,香味盈满心尖。

    唐总司笑道:“清丽不奢,浑然天成,百年香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唐总司谬赞了,这香在唐总司的手里才让其发挥到最大的功效呀。”

    这一句夸奖要让蓝夫人大受鼓舞,她的褶子都快笑出来了,只要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就可以和靖王府搭上这条线。

    李朝朝见她二人相互吹捧,嘴角努力绷着笑意,玉华香是好,但比之唐总司以前所见肯定不是顶级圣品,未必能入得了她的眼,之所以这么说,一是给蓝夫人面子,二是蓝家的玉华香已经绝迹了。

    唐总司手里拿着的是孤品,哪怕有配方,也再也调制不出此香料了,因此说再多的好话,也没有用。

    几个闺秀就此对制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连秀娘也说道:“所谓*,就是如此吧。”

    她说这去斜睨了一眼李朝朝,嫣然一笑中带着讽刺,“看来我们真应该和五妹一样,好好学习一下呢。”

    ※※※

    玉华香百里飘袅,芳馨满园,就连古角亭这边的人闻之也心神荡漾。

    这样的宴会,年轻人自然不会刻板的老古董们在一起,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他们每天不是生意就是官场的局势,而公子哥们在一起的话题除了女人,女人,女人还是女人。

    蓝滕安向父亲告罪后,就带着其他的贵公子去了滴水湖,离着廊亭更近了些,刚一落座就闻到对面的玉华香的清幽,众人问了一番,他不无得意地回答:“那可是我们祖上特制的,世间少有了。”

    众人吹捧一番,坐在席间的蓝翎羽闻了闻,莫名就觉得那一定不是李朝朝所熏染的,感觉其技艺差了些。

    有人忽然说道:“蓝世子闻着觉得怎么样?”

    蓝翎羽看着凑到面前点头哈腰的男子,微微迟疑了下,蓝滕安介绍道:“三弟,你忘了这是我以前的大舅子,李灿辉。”

    “我记得的。”蓝翎羽浅笑着,李朝朝的败家哥哥嘛,他了解李家的事可不比蓝滕安少,“我今日受了点风寒,有点昏昏沉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灿辉讨好地笑道:“无妨无妨,蓝世子能记得小的已经是倍感荣幸了。”

    他见蓝翎羽没接话的意思,舔着脸主动开口,问道:“听说玉华香还可以祛病强身,不知道蓝世子觉得如何?”

    “倒是好一些了。”

    蓝翎羽淡漠地点点头,态度客套而疏离,嘴角是噙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和李灿辉说话,无疑是想这个男人如何为自己所用,来保障李朝朝在李家的安全。

    蓝滕安得意地哼笑,“那是自然,世上可再也无人能配置出玉华香了。”

    “那也未必……”

    蓝滕安蹙眉看向蓝翎羽,“怎么?三弟有人认识的这样的调香高手?”

    “其实认识也不奇怪啊,京城里的奇能异士可多着呢。”李灿辉急着说道,面前一个世子和一个商贾之家的公子,他自然是要拍蓝翎羽的马屁,“靖王世子身边不也跟着个品香师嘛。”

    蓝翎羽笑而不语,四下看了看,“说起来,怎么不见靖王世子?”

    话音刚落,接着有人轻笑道:“翎羽,你也来了。”

    那人笑得轻盈,连声音也轻飘飘的,音质如牛奶般清冷的滑过人的肌肤,透着冰心凉。

    众人一回头,入眼的男子一袭白衣如雪站在阳光下,似被银白色镀了一层莹光,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骨节分明的手指摇着一柄梅香檀骨旃檀扇走到近处,朱唇轻抿着,似笑非笑。

    即使是看过,那道身影猛地砸进眼睛里,那张脸看了还是会令人痴醉,尤其是李灿辉这等爱美女,又尚男风之人,看到眼前的男子并没有觉得自惭形愧,反而生出一种怜惜,怜爱,连呼吸都停止了。

    见到李灿辉看得如此*裸,那男子没有半分气恼,把折扇一手,轻轻地点在对面李灿辉的嘴角,笑得妖冶,“瞧瞧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你这么看着我,我可是会脸红的。”

    蓝翎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又来了!难怪朝朝会误会,就他靖王世子这么说话的调调,任谁都会以为他好男风!

    不过,也只有不了解的人这么以为,可是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不是最了解他的人,经上一世也明白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他这么说,这么做,这语气调调……要么说明慕雪衣心情极好,要么极差。

    这两种极端,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灿辉已经石化在原地,心脏少了半拍,又快速跳动起来,他想抬手抓住那柄扇子,却扑了个空,慕雪衣却已回过头,把手中的扇子向扔垃圾一样,随手扔进湖里,然后抱歉地对蓝滕安温润的笑笑,“抱歉了,脏了贵府的湖水,只是脏了的东西,我习惯扔了。”

    “无妨无妨!”蓝滕安想,你就是在里面撒了一泡尿我都不会介意,不过是把扇子而已。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李灿辉,瞧见没,说你脏呢。

    李灿辉也不甚介意,目光看向湖中,在想着要不要跳进去把那柄扇子捞出来。

    慕雪衣没去理会身旁两个人的眼神互动,从怀中掏出一张纯白的帕子,铺在面前的石墩上,笑坐在蓝翎羽身边,“这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让蓝三郎走出丁香园?之前我亲自去请他都不肯给面。”

    蓝翎羽目光微冷,稍稍与慕雪衣离开些距离,亏李朝朝还说他是只狐狸精,他倒是觉得慕雪衣才是一只骚狐狸。

    “你都亲自去请我了,我怎敢怠慢。”

    “翎羽,说谎话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慕雪衣冲他调皮的眨眨眼,妖娆而风情的媚眼弯成月牙儿的弧度,明明心里已经有无数个黑洞,目光清澄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不会让人觉得他女气,温柔又不起腻。

    “慕雪衣,把舌头伸直了说话。”

    “哈哈哈……”慕雪衣大笑出来,他看着蓝翎羽紧绷的侧脸,垂下长如蝶翼的睫毛,落下一大片难辨的阴影,“说起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件趣事。”

    蓝翎羽半垂着眼眸表示没有兴趣,李灿辉想着法子和他说话,“靖王世子不如说出来听听。”

    “我经过果树园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叫妩媚的姑娘,还没亲自去道歉呢,就让她给逃走了。人美,名字也甚美。”

    其他几个人倒是很想问问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谁也不敢开口,唯有蓝翎羽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慕雪衣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忽然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问向他,“翎羽,你看我长得很恐怖吗?”

    蓝翎羽一脸淡漠地挑挑眉,“足以吓人。”

    慕雪衣嗔怪地剜了他一眼,然后歪着头懒懒地问向蓝滕安:“今日来做客的闺秀,可有叫妩媚的?”

    “妩媚?”

    蓝滕安极认真地想了想,能让靖王世子上心问话的女子,必然在意了,若是他能找出来,搭桥牵线,一定会被套上交情。

    可是今日来的女子他都认识,哪里有名讳叫妩媚这么骚包的名字。

    他有些尴尬地讪笑,“那女子当真叫妩媚?若是我没记错今天到场之人没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翎羽认识吗?”慕雪衣邪魅地勾起唇角。

    蓝翎羽淡漠道:“不认识。”

    慕雪衣幽幽道:“那真是可惜。”

    这一声叹息更是风情万种,撩动人心。

    那边李灿辉忽然起了声怪调,“咦?该不会是我家的五妹吧?!”

    不等其他人说话,蓝滕安先跳起来,啐了口,“呸!你家那个五妹怎么可能进得了世子的眼!”

    蓝翎羽也难得跟着附和,“是啊,李公子就不要再提让大哥不开心的事了。”

    慕雪衣好奇地看了看几个人,并不多问,然而所有人的反应都深深落入他的眼底。

    李灿辉不服气地努了努嘴,嘀咕道:“我家五妹也没那么差好不好!”

    “找个人还不简单,正好对面的闺秀们在调香,不如就让她们以自己的名讳用香灰做出图案了。”

    听到蓝滕安的提议,李灿辉很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名讳如何作出来?不说别的,单说这妩媚二字,就已经难于上青天了。”

    蓝滕安撇了撇嘴,“你当她们都与你一样庸俗啊,调香弄粉也有是讲究方式技巧的。”

    “这个不好,我瞧着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们比试一番,然后靖王世子出个彩头,一一与她们说上几句话,听声音总是能找出来的。”

    “那还不如直接过去问就得了。”

    李灿辉哼了声,“靖王世子谪仙一样的人物,怎能随意过去说见就见,用此法既不失了礼数,也不唐突了她们,世子您觉得呢?”

    慕雪衣轻轻一笑,像是没听到李灿辉的话,反而去问身边的蓝翎羽,“蓝世子以为如何?”

    “那女子怎么惹到你了?非要找到她不可?”蓝翎羽面沉如水,“雪衣,适可而止,不过是个姑娘,何必赶尽杀绝。”

    “翎羽,你误会我了。”慕雪衣无辜的抿抿嘴,“我不过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歉意,没有别的意思。”

    “我倒是认为你不找她,反而对她更好。”

    慕雪衣诶呀呀了两声,轻笑道:“翎羽,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姑娘是谁了?不然怎么这么在意?”

    蓝翎羽眼睛一眯,无语地笑笑,“雪衣,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不改这多疑的性子啊。”

    他不理慕雪衣故作的受伤表情,独自与蓝滕安道:“大哥方才的提议到是不错,只是提议让闺秀去比试,用什么名头为好?”

    李灿辉道:“就调香呗。”

    蓝滕安笑,“她们可不会。”

    “就还是刚才的名目吧,以名字做香道技艺比试,题一句诗来就全明白了。”

    蓝翎羽决断地说,他不敢确定慕雪衣找的人是不是朝朝,但可以肯定慕雪衣并没有见过那女子,不然也不会用这一招来找人,可是他这么做是想试探自己?还是另有另有目的?

    慕雪衣也觉得甚好,“可是让闺秀们比试总该有个彩头才是。”

    “世子想赏些什么?”李灿辉问,他知道赏赐什么东西,可以让人传话给母亲,好做个准备。

    慕雪衣支撑着脑袋笑道:“我们府上的唐总司在前面调香吧?刚才闻着玉华香好像是她的手艺。”

    所以香道有高中低下,同样一种香在不同人的手上熏染出来,会有不同的味道。

    蓝翎羽一听激动了,“世子知道玉华香?”

    “耳闻蓝府有这么一道香料,以前去武乡侯府做客,老妇人送了我一些。”慕雪衣始终笑容浅浅地说话,“说道赏赐,不如拔得头筹的女子,就跟唐总司学手艺吧。”

    “这……”

    蓝滕安和李灿辉相视一眼,彼此都迟疑了。

    跟一个下人学调香,让那些大家闺秀的脸面放在哪里?若是拜师的话,就成了匠人了,以后就别想嫁人了。

    一直沉默的蓝翎羽微微垂眸,慕雪衣的意图是想让那其中有个人成为匠人?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慕雪衣的笑容不减,空余的一只手懒懒地理了理身后的墨发,“唐总司可是我们府上的药香局的管事,成了她徒弟,就可以给我们府上供应香料,就是以后嫁人,我也可以亲自保媒,你们几个呀,担心什么!实在嫁不出去,我收了房可好?”

    这么一说,蓝滕安和李灿辉立即答应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廊亭。

    慕雪衣收回清冽的目光,笑看着对面一脸淡漠的男子,“翎羽,你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对你的把戏没什么兴趣。”蓝翎羽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你就不担心我挑了个熟人,被我收了房?”

    蓝翎羽睁开虽怒时而若笑的眼眸,他承认无论是上一世还是重活的这辈子,比心机比容貌,自己都不如慕雪衣,可是他从不孤单也并不畏惧挑战,哪怕是要颠覆整个王朝的慕雪衣!

    早在上一世,他就见识过慕雪衣的喜怒无常,残冷嗜血,多情而矛盾的一个人,他的眸光清澈如雪,他嗜白如命,不管是家中一片的苍白,还是他的衣服配饰都是白色一如他的名字。

    蓝翎羽觉得慕雪衣的内心应该也是苍白无力的,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想要用一切去填满他的空虚,所以才会做出哪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以前的蓝翎羽是不会想这些的,现在认真地去打量这个自己对立的男子,他不得不承认,慕雪衣美得令自己嫉妒,可是在自己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美男子而已。

    花园的一角只剩下这面对面互看的两个人,慕雪衣注意到蓝翎羽眼眸中目光的变化,幽深暗沉渐渐地又透着怜悯的光,让他浑身不舒服,如坐针毡!

    “蓝翎羽!”慕雪衣忽然掐住蓝翎羽的下巴,“你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你在同情我?为什么!”

    蓝翎羽笑了,这是慕雪衣出现后,他第一次笑出来,原来嬉耍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尤其对面还是一个八面生威的慕雪衣。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下巴上的手,“雪衣啊,男男授受不亲啊。”

    “呵。”慕雪衣也忍俊不禁,“怎么?你忘了咱俩小时候一起光屁股去护城河洗澡的事了?”

    “唔,说起来,我倒是真见过靖王世子没穿衣服的样子。”

    蓝翎羽笑着摸了摸下巴,“你说等我有一天落魄了,去街边卖画糊口,专门卖靖王世子没穿衣服的画作,如何?”

    “好啊。”慕雪衣莞尔一笑,薄唇里说出世上最残忍的话,“那些画我会自己买回去,画一张我就打断你一根肋骨,作为赏钱。”

    只从他脸上轻松和话中的随意,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狠毒,可是蓝翎羽知道知道慕雪衣说得出做得到,他并不想真得惹怒眼前喜怒无常的家伙,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远方,希望朝朝可以保护好自己,至少不能让慕雪衣看出她的实力。

    就算他不去通风报信,以朝朝的经历也会耳闻,要是被慕雪衣这只恶狼定住猎物,他绝对会死咬着不放。

    ------题外话------

    打赏就是日行一善的过程啊喂!

    还差你们五千……五千我记着呢……哪天补回来!

    男主是蓝翎羽,毋庸置疑!

    我还纳闷怎么有人问男主到底是谁呢,后来才发现哦,靖王世子也是世子,哈哈哈……

    至于慕雪衣……高级炮灰一名。

    我会根据心情给他安排戏份的,心情好就多,心情不好早死早托生。嘤嘤,其实我最近很爱骚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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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计策

    见身边的人发呆,慕雪衣忽然抬起手伸过去,蓝翎羽来不及反应,先是怔了一下,就感觉到嘴角多了一个冰凉的手指,他抬眼看去,撞进一双清澄得足以骗过全天下最无杂质和邪念的眼睛。

    “这嘴角是怎么回事?”慕雪衣凑上前,温柔地吹了吹,又温柔地问:“疼吗?”

    蓝翎羽倒不觉得有什么唐突,慕雪衣做事千万别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看,而且从小到大,就他那股子得能让对方挖心挖肺的温柔,就是个铁铮铮的汉子都抵挡不住,拜倒在他身前。

    谁也受不了慕雪衣的温柔,这就是他致命的武器,他要是对你温柔,要的可不是什么狗屁爱情友情或是亲情,必须要你掏心掏肺,甚至死无全尸地来回报都觉得糟蹋了他的那种极致的温柔。

    世上都说,慕雪衣有倾国倾城貌,温柔杀人不眨眼啊。

    蓝翎羽没有推开他,倒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想被怀疑什么,他也跟着抬手摸了摸嘴角,问:“还流血呢?”

    “可不是。”慕雪衣从袖口又翻出一条丝帕,亲自给他擦了擦,上面染了血,“你瞧,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了一下。”

    蓝翎羽把丝帕抢过来又擦了擦嘴角,他刚才上了药才出来,没想到还会出血,那只挠心挠肺的小野猫,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但并没有把丝帕还回去,反正也是被扔的命运,不如拿来自己擦一擦。

    慕雪衣这个人呐,蓝翎羽真的不想细想,想多了他会忍不住想掐死他,可是他又有很多优点让对方下不了手,然而他的怪癖又不断地挑战自己的忍耐力。

    洁癖啊,真是要命的很。

    慕雪衣嗤笑一声,“我看着不像,倒觉得像是被什么人咬了。”

    “能进我身的,除了你,还真没别人了。”蓝翎羽一脸淡定。

    “可不许冤枉我。”慕雪衣俏皮地歪过头,“不过,你这么说,我到是也想试一试那滋味。”

    蓝翎羽噌地跳起来,“不和你疯,我去如厕。”

    “也带着我去嘘嘘……”

    蓝翎羽抽了抽嘴角,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少来,你刚去过了。”

    慕雪衣倒也没真得追过去,单手支撑着脑袋靠在石桌上,目光里泛着点点的湖水波澜,轻轻道了声:“真是有趣。”

    “雪衣,要追过去看看吗?”

    慕雪衣对身边出现的人并不感到好奇,连个眼神也懒得赏对方,温柔地笑着:“太早知道答案有什么好玩的,我就是喜欢这些人被我玩弄在鼓掌之间……呵呵呵……谁又会真的在意,谁是谁的谁……”

    身后的男人一脸茫然地望了阵天,慕雪衣的心啊,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能看明白过。

    蓝翎羽去如厕了,蓝滕安和李灿辉本想着直接去前面找各自的母亲说话,但两个人一合计,越走越慢。

    “咱俩去通知她们算是怎么回事,掉了身份,直接找了蓝老爷让小丫鬟传话就是了。”

    蓝滕安听见李灿辉的提议,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可是还是有些迟疑,让千金小姐以名讳作画题诗,到最后肯定选的还是妩媚那个女子,那其他人岂不是都是陪衬,他得另想一个办法才是。

    “灿辉兄,我独自一人去就行,你去陪两位世子吧。”

    李灿辉也没多想,点头应了,可是等蓝滕安一走,又招呼自己身边的小厮过来说了几句话,然后笑呵呵地去了滴水湖。

    廊亭的夫人小姐都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各府里的丫鬟伺候着身边的主子,倒茶端水,行走在席间,没人注意到有个丫鬟悄无声息地跑到李府大夫人身前说了几句话,不多时,蓝府的大丫鬟走过来向一众行礼后道:“夫人,老爷在前面玩乐,听不到这处的热闹,说是靖王世子来了,还说闻着玉华香很清幽,就提议让各位小姐们以名字为题,用香灰作画题诗,再请靖王世子和几位贵公子做评判,让他瞧瞧咱们江南之地的千金小姐的才是。”

    此话一出,众夫人附和,“没错没错,是该如此。”

    李府大夫人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与那丫鬟交代了几句,才转过脸来笑道:“我瞧着蓝老爷的提议甚好,就是该有个什么彩头就更好了。”

    蓝夫人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蓝老爷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是想拿了这个风头引靖王世子注意她们家的女儿,可是又不好把此时做的太显眼罢了,她笑道:“也好,只要靖王世子选出来的第一名,我就送她些玉华香以资奖励。”

    反正第一名必是她家大姑娘,她也就不心疼那点玉华香来做引子了。

    蓝夫人见众人纷纷赞同,几个千金闺秀都也没意见,于是叫人开始设案几张罗起来、

    方才回话的丫鬟一时也没走,趁着每个夫人和自家的姑娘说话的时候,又偷偷走到蓝夫人身边,把滕安少爷交代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蓝夫人微微蹙眉,原来是为了找一个叫妩媚的女子,可是席间应该是没有的,而且赢了的人还要拜唐总司为师,这可就不妥了。

    那丫鬟低声道:“少爷说了,若是将来影响了千金的婚事,他可以做媒,若还是不行,他就自己收在房里。”

    蓝夫人一听这话,眉开眼笑,就故意隐瞒下这个好处,不然这些想嫁豪门的夫人,就是当个小妾都要让自己的女儿去试一试,尤其是李家的大夫人,决不能让她知道,于是她又找了个靠得住的丫鬟,低声道:“告诉大小姐,等一下以‘妩媚’二字为题。”

    其实方才李府的丫鬟已经告知了大夫人此事的始末,大夫人也用了同样的计策转速给李曼曼,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嫁进豪门大户!

    李曼曼和蓝宝柳几乎同时知道了这个比试的决胜关键,但是反应却不想通,蓝宝柳只故作不知,把等下所做的画在心里默默想着,而李曼曼却丝毫不想被什么靖王世子高看,暗暗递给了锦娘一个眼神。

    冬月恰巧看见,想要说什么,却被李朝朝按住摇摇头,低声道:“你四处走走吧。”

    李朝朝回过头时,锦娘正感叹道:“瞧你们这么有活力,真是让人羡慕。”

    蔡家姑娘蔡芳华笑道:“嫂子也可以来试一试,指不定会得到靖王世子的高看呢。”

    “净胡说,你嫂子都嫁为人妇,再让男子来高看什么,只需要守着自己的夫就好了。”

    在外人眼里,锦娘被知府夫人带出来应酬,自然是受婆母重用的,再见她和蔡小姐打趣,相处也是和睦,想必她的夫君对她也极为疼爱,不然哪里有功夫在这说说笑笑,早就躲到暗处自怨自艾去了。

    几个千金小姐在背后讨论了几句,认为他们大婚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影响,也就不再提之前的事。

    李朝朝听到她们的讨论镇定自若地笑笑,所以说做的好不如装的好,这样才能让人放松警惕。

    案几还在布置中,有人忽然嘀咕了句:“这香灰如何作画?”

    唐总司走过来回答:“其实和平常作画一样的,只是香道衍生出来的,用香灰作为点缀,是京城里的玩意。”

    蓝宝诺轻笑道:“瞧瞧,人家靖王让咱们用香灰作画,想必是京城里经常玩的,有的人还不想学呢,到时候只会让人瞧不起。”

    这时,冬月也从外面回来,趁着旁人说话,低声道:“我听少爷那边的小厮一轮,说这是靖王世子自己的主意,说是想找个什么姑娘。”

    李朝朝沉默着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冬月打探的消息应该不假,用名字来作画确实蹊跷。

    冬月又道:“姑娘,其实方才我在果园林的时候,察觉到还有个外人在。”

    “哦?”李朝朝的眉梢挑起,“你说说看。”

    “感觉和您身上的味道一样,都是鸡屎……不对,鸡舌头味。”

    李朝朝忽然想起身上还有鸡舌花香的男子,就是方才与蓝翎羽玩暧昧的靖王世子了,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意?

    有些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想破了头,也未必能猜出什么,不然就成了算命先生。

    她没有过多纠结,只是把话题绕道冬月身上,她偏过头看了眼,“冬月,你鼻子挺灵的嘛。”

    冬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从小就在厨房里烧火,有时候晚上都睡在那里,和各种蔬果呆在一起,闻得多就知道了。”

    李朝朝垂着眸食指没有节奏地敲打着手背,心思没有过多地放在靖王世子身上,只是想到冬月的鼻子那么灵敏,倒觉得是一件好事。

    她把身上的香囊递给她,“能闻得出有什么味道吗?”

    冬月凑到鼻尖闻了闻,一一作答,“香叶,甘松,白檀香,丁香,白梅……还有什么就闻不出来了。”

    “还有脑麝少许。”

    虽然没有全部回答出来,已经让李朝朝高兴至极,笑着把冬月的手推回去,“送给你了。”

    冬月连忙谢道,美滋滋地把香囊佩戴在身上,此时案几和砚台笔墨都布置妥当,蓝夫人对众人道:“用名字做题,不过是个意境,以一炷香为时限,大家随意发挥。”

    一众千金闺秀笑着行礼,然后各自站在案几前,丫鬟在侧研磨,然后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样以画以诗来表达自己的意境和体现美感。

    李朝朝提笔漠然地看着空白的纸,这场比试还是看各自的画工,再把香灰适当地点缀其中,其他人的名字倒好说,就是连李曼曼都容易,画两条蔓藤就是了,可是她叫朝朝!

    难道画两个太阳么?

    李朝朝想得出神,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纸之上,渲染开来,冬月一看就急了,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姑娘,只有一张宣纸。”

    “随便它吧,反正我也没打算赢……”

    李朝朝看着宣纸上的一个大墨点,想到既然坏都坏了,就索性破坏到底吧,她的目光从上首拉回来,低声笑着,然后大笔一挥,挥洒自如。

    冬月看着那张宣纸,由一个墨点慢慢变成几个,然后很多个……她抽了抽嘴角,觉得这次五姑娘是打定主意要输了。

    看着下面的各家千金作画,上首的蓝夫人侧过头问道:“之前的提议,不知道李夫人觉得如何?”

    大夫人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我们两家都是要结亲家了,哪用说两家话,只要秀娘深得夫人喜欢就好。”

    蓝夫人的目光搜寻向秀娘,李家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让这个庶女当继室了,若不是最近蓝家的流动资金少,她都懒得和李家人说一句话,省得惹了一身骚,可是让别人家的嫡亲女儿当填房,一是对方未必肯同意,二来也没有李家的财力,所以她才不得不借由生辰宴会再次探李家的口风。

    不过……她又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若是靖王世子看上了自家的姑娘,李家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蓝夫人笑而不语,算是终止了话题,大夫人见她还不肯松口,也不急着催,她自然是知道蓝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也要看看他们蓝家大姑娘有没有那个能耐!

    香道作画是用香灰固定在纸上,然后再用毛笔根据形态添几笔,其实香灰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把香灰做到不散才行。

    很快几位千金就香画作好,李朝朝是最后一个落笔,冬月已经被震惊地无话可说,不等她过来呈上前,锦娘却先她一步走过来,看着宣纸上那一团墨迹,抽了抽嘴角,“五妹,让我给你拿过去吧。”

    “怎么好劳烦二姐。”李朝朝瞪了一眼冬月,“愣着做什么呢。”

    冬月回过神来,“是是,小二姑奶奶,还是奴婢去送吧。”

    “这上面的香灰由你个做惯了粗活的去可不妥。”

    李朝朝见锦娘说着就要把画轴卷起来,瞳眸一竖,寒光乍泄,忽然张大了嘴巴,“阿嚏……”

    还没来得急卷起来的画上的香灰就这样,被李朝朝一个大喷嚏全部吹乱了。

    “哎呀。”李朝朝面露焦急,“如此一来可就不叫香画。既然都乱了,就不要拿去丢人现眼,冬月,收起来。”

    “没有关系!”锦娘拦住冬月,眼里的笑意深深,“不碍事,只要上面还有香灰就好,我想办法替五妹随便弄一下,反正随便意思一下就好,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李朝朝见锦娘主意已定,微微蹙眉,“好啊,那就麻烦二姐了。”

    冬月见锦娘走远,担忧地问:“姑娘,您为什么不拦着她?”

    李朝朝冷冷一笑,“这样才正中我下怀。”

    靖王世子想找一个叫五妹的?无论他想找的人是谁,那些画作里都不会出现自己的名字,就算点到了锦娘做过手脚的画作,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

    为了不破坏上面的香灰,直接被几个小厮和丫鬟一人捧着一个画作走到滴水湖边,呈现给等待多时的贵公子。

    “请靖王世子过目。”

    蓝滕安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所有的画作都没有写名字,只有上面提得诗句。

    “啊,找到了!这有个妩媚!”

    蓝滕安指着其中一个画作,众人看去,之间上面写道:此物独妩媚,终年系余胸。

    慕雪衣一听笑道:“呵呵,好风骚的诗。”

    一旁的蓝翎羽冷笑:“能比你还风骚?”

    慕雪衣丝毫不介意蓝翎羽的嘲讽,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一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李灿辉的目光在一堆画作里搜寻,忽然喊道:“不对啊,这首诗上写着:‘三花五蕊把春来,缟袂谁将玉尺裁’,这里还有一个五妹啊。”

    只是诗句中的五和袂,取自妩媚的一个谐音。

    李灿辉和蓝滕安相视一眼,两个人彼此心中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慕雪衣轻笑,“看来是有人作弊了。”

    “何止作弊。”蓝翎羽翻出一张画作的诗词,“瞧瞧,还有你的爱慕情诗,冷艳金歇雪,余香乍入衣。”

    慕雪衣一脸淡定地笑笑:“翎羽,你这话真酸,不过这句诗我喜欢。”

    蓝翎羽冷眼瞥向他,“是你中午吃醋吃多了才有了错觉。”

    慕雪衣轻轻一笑,随手指了一句诗,“还不是有爱慕你的,翎羽到哪里都是招蜂引蝶。”

    被晾在旁边半天的蓝滕安和李灿辉,两个人一齐看去,就见上面写道:梳翎刷羽立高柯,不落人间小风罗。一点通灵良不谬,檐头报我喜还多。

    “真是喜鹊叫喳喳,好事将近了。这翎羽二字全是满满的爱意啊。”慕雪衣调笑,“现在的姑娘可真是不矜持,不矜持的很。”

    方才只顾着看关于“妩媚”的诗,倒不曾注意看别的,这么细看之下,蓝滕安竟发现其中一句还是题给自己的。

    他低低一念,“告稔不须腾驿奏,自应铜爵报长安……什么东西,狗屁不通!”

    李灿辉攘了他一把,“说什么呢,那可是人家姑娘的一番心意。”

    “你知道是谁?”

    李灿辉嘿嘿一笑,“咱们俩家主动是要成为亲家的。”

    慕雪衣忽然忧愁地叹了声,“看来是找不到那位妩媚姑娘了。”

    蓝滕安和李灿辉也闭上嘴,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你既然那么想找,不如就直接走过去,亲自问一问,到底是谁冲撞了你,不用等你道歉,人家母亲就直接把那姑娘一顿乱棍打死,得罪了靖王世子,还想苟活于世。”蓝翎羽面无表情地说。

    “啊喂,竟这么恐怖,那可如何是好?”慕雪衣的手指一个个扫过上面的画,“那就不找妩媚姑娘了。”

    慕雪衣仔细地注意蓝翎羽的目光,手指不停在画作上来回摆动,但见他一脸淡定,轻轻勾了勾嘴角,似是很随意地说,“之前那姑娘身上有股丁香的味道,我还以为是世兄认识的。”

    蓝翎羽哦了一声,“莫非是蓝府上的姑娘?”

    “说不定是蓝府大姑娘了,不然怎么就心有灵犀的做出妩媚二字。”

    “是什么原因,我想蓝大公子更应该明白。”慕雪衣淡笑,“可是总要点出一个头名来,不能让那边的闺秀失望啊。”

    蓝滕安尴尬地笑笑,慕雪衣手指随意一指,“那就她吧,告诉下去让她跟着唐总司学香道。”

    蓝翎羽脸上始终平淡无波,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因为这里根本没有李朝朝所作的画,因为他既不可能题妩媚二字,也不会真的表露自己的身份,更别说爱慕谁了。

    事情已定,谁也不敢驳了靖王世子的决定,蓝滕安让身边的丫鬟只带了靖王世子点的画作去了蓝夫人那边。

    到了廊亭,丫鬟把画作展现在众人面前,然后说道:“靖王世子说,此画作独一无二,乃头名。”

    众夫人和小姐纷纷侧目,扯着脖子去看到底是谁,因上面没有写落款,没人知道此人是谁。

    蓝夫人问:“不知道这画是哪家闺秀所作?”

    李朝朝轻笑着摇头,其实这画作没什么高明之处,不过是画了几枝桃花上站了两只喜鹊,香灰做喜鹊的眼和羽翼,然而重点却是在那四句诗上,梳翎刷羽立高柯,不落人间小风罗。一点通灵良不谬,檐头报我喜还多。

    这是借由诗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也不知道当时蓝翎羽当时是什么表情。

    当小丫鬟把那四句诗念完,李夫人的脸色有些扭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羞愤,连蓝夫人的笑也有几分不屑。

    就见李曼曼缓缓走上前,向兰大夫人行礼,面上带了几分讶然,但很快恢复往常的冷傲,道:“是我。”

    “哦。”蓝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是李四姑娘,这画真是与众不同,只是似乎与题不符。”

    其实李曼曼也在那想,怎么会是自己拔得头筹,靖王世子不是想找一个叫“妩媚”的人吗?她明明让锦娘把李朝朝的画给换成和妩媚有关的,怎么却点了自己?

    难道是蓝世子看到了这句诗,想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种猜测是最有可能的,想到此,李曼曼的脸上多了几层红晕,“蓝夫人,以名字为题,并没要求一定是自己的。”

    李曼曼身后的一些闺秀轻哼地笑了笑,真是不嫌害臊,然,她却像没听到一样,反正她做了,就不怕被人知道!

    蓝夫人也无话可说,传话的丫鬟又道:“靖王世子说,拔得头筹之人,赏其拜唐总司为师,可随行去京城靖王府,若是将来不好出嫁,世子可以为其保媒,绝不会亏待,或是收在自己房里。”

    大夫人一听,大惊:“不可以。”

    让四姑娘拜匠人为师,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怎么不可以,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本来一心想让自己女儿拔得头筹的蓝夫人,本来心里还有些愤恨,在听到靖王世子让李曼曼和匠人为伍,差点笑出声来,“既然是世子的决定,那就恭喜李夫人了。”

    既然他儿子娶不到四姑娘,就让他女儿成为匠人,就是嫁人也是个姨娘。

    大夫人急得满眼喷火,李曼曼也一脸的不乐意,“靖王世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对香道并不喜爱,若是靖王世子执意如此,不如由我家五妹代为学习,反正她素来喜欢调香弄粉,既然是我的荣幸,我就把机会让让给自己家的妹妹。”

    李朝朝垂眸敛眉,掩去心中的冷意,没想到躲过一劫,四姑娘又来新花招,还真是层出不穷呢!

    正说着,又有个大丫鬟急走来,“各位夫人,靖王世子,蓝世子来了。”

    蓝夫人一听,连忙让身边的管事和丫鬟把事先准备好的屏风抬出来,然后所有千金不用吩咐,自觉地回避。

    这边刚一落座,慕雪衣和蓝翎羽一前一后走到前面,躲到屏风后的千金闺秀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听到两道不同的男音说话。

    慕雪衣道:“不知道我准备的礼物,蓝夫人还喜欢么?”

    “喜欢喜欢,我一定好好用,珍惜的用。”蓝夫人一脸荣光。

    慕雪衣轻笑道:“等用完了,我再派人送来就是了。”

    先说话之人温柔如水滴沙漏,后面的男子低压沉稳,两种不同的风格,但也足以让人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去看他们的长相。

    摆在众人面前的是花梨木凤穿牡丹苏绣屏风,四扇为屏,透过缝隙只隐隐可见两个男人站在中央,靖王世子穿着白衣,披散着头发,整个人疏狂而又邪魅。

    蓝宝诺喃喃道:“听声音都要醉了。”

    她身百年的蓝宝柳狠狠地掐了她一把,“给我闭嘴!”

    慕雪衣问向唐总司,“不知道是哪位千金得到了这个福气?”

    李曼曼着实可不想去什么靖王府当小妾,尤其是知道对面还站着蓝翎羽,就恨不得一脚踢开屏风跑出去。

    她抢先一步,回答道:“靖王世子万安,我就是今日头名,只是这么好的机会,定是要给有才华的人,我家五妹最适合不过。”

    “五妹?”

    慕雪衣低声一喃,并没有寻着声音看去,只是听出这是方才说话的人之一,想来这妩媚是自己误会了。

    一直没说话的蓝翎羽忽然轻声笑起来,冲着李曼曼说话的方向,说:“原来是李四姑娘拔得头筹,看之前的画作还以为是出自姑娘真心,因此靖王世子才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了你,只是看你现在的态度也并不是如此啊,到是让我们误会,白白表错了心。”

    慕雪衣眼睛一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李朝朝也挑起眉梢看去,两个人心中同时想到了三个字:美男计!

    慕雪衣笑道:“我到是觉得四姑娘是有心,才拒绝了我的提议,世兄怎么就不明白呢,她要是学了,嫁不出去,可是要成为我的姨娘呢。”

    李曼曼恨不得把一颗真心掏出来证明给蓝翎羽看,“是啊,我正是出自一片真心,才让我的五妹来学的。”

    上首的大夫人听着李曼曼的话又气又急,她是想让四姑娘嫁入高门,但是做姨娘可不是她所想见到的,哪怕是靖王府也不行,所以也就没开口阻挠,只是若是让李朝朝捡了个便宜就不好了。

    蓝翎羽目光一沉,喝了声:“你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我不需要明白,你既然不想接受,就不要推给旁人。”

    “世兄又怎么知道那位五姑娘愿不愿意呢?”蓝翎羽好笑道,“不如请五姑娘说几句话,我就全明白了。”

    李朝朝和蓝翎羽几乎同时眯眼,她听出蓝翎羽是想帮自己,也看出慕雪衣的步步紧逼,眸光刹那笑了。

    她不动声色地给身边的人使了个颜色,冬月忽然盈盈走出来,笑着给所有人行礼,“二位公子,我家姑娘虽出身不是豪门,但也是小家碧玉,知道女子凡事应避嫌,不与男子说话的道理。”

    这话招来李曼曼狠狠一瞪,可是隔着屏风她又看不见,她知道这是李朝朝教的,就想把气撒在她身上,刚一伸手要去打,就听李朝朝冷冷一笑,“姐姐,闹出去对大家可都不好看。”

    李曼曼只能作罢,冬月行礼不起,又道:“所以小婢带姑娘说几句话,不知妥不妥当。”

    大夫人见到自家的一个莫等丫鬟都敢出来放肆,忍不住喝道:“你想做什么!回去不要再这里丢人现眼。”

    冬月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始终弯着膝盖不起来,慕雪衣觉得有些意思,笑着说道:“夫人不要动气,就听听她怎么说也好,我们作为主子的,哪能连个下人的话都听不得。”

    这声音温柔的连大夫人都招架不住,整个人就软了,半天没开口反对。

    冬月说道:“四姑娘不想要这福泽,可是我们姑娘又实在不该冒领这赏赐,不然对其他人就是不公平。”

    “这是你们姑娘的意思?”慕雪衣感觉到一道目光射来,这才侧过头看了过去。

    “不是,是小婢自作主张。”

    李朝朝坐在屏风后,一脸漠然地想靖王世子到底想做什么呢?

    先是找什么妩媚?又明知道李曼曼的心意,还让她拔得头筹,若她当真进了靖王府,那不就成了下人奴婢,将来被指婚的话……会不会把她送给蓝翎羽呢?

    “呵呵,你到是有些胆识。”慕雪衣笑,“可是我觉得应该四姑娘的说法不错,我同意把这机会给五姑娘,不知道几位夫人和闺女是否同意?我瞧着你这丫头不卑不亢也很好,不如和你们姑娘一起到我们府上吧。”

    慕雪衣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看着蓝翎羽。

    其他几个人自然不敢有什么话好反驳,李家是最希望不过,可是蓝家却一脸难看,决不能让李家和靖王家牵扯。

    冬月淡笑,“世子,是否今日这比赛是能者居之呢?”

    “自然是。”

    “那如果比唐总司还厉害,是否就不需要这个赏赐呢?”

    慕雪衣目光微垂,唐总司沉着脸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蓝翎羽站在慕雪衣旁边,“雪衣,听说唐总司可是宫里的贵妃赏了靖王的,可是咱们大元数一数二的品香师,今日被个小丫鬟这么说,到是真让人不可思议。”

    大夫人喝道,“你这死丫头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看我不……”

    蓝翎羽漫不经心地打断她的话,“蓝夫人,靖王世子还在这,可别惊了他,还是听小丫鬟怎么说吧。”

    冬月感激地看了一眼蓝翎羽,但又不敢细看,只觉得对面的两个男子都好漂亮,不像个真人似的,她稳了稳心神,才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鼓作气地说出来:“不如就让奴婢和唐总司比试一番吧。”

    “就凭你也想赢我,你学过品香?”唐总司一脸不可思议。

    “不曾学过,只是我家姑娘说小婢对气味比较敏感而已。奴婢就想若是我赢了唐总司,我家姑娘就没必要和您学了,若是输了……”

    冬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屏风后,“就请姑娘原谅奴婢无能,无力阻止姑娘和唐总司学习,奴婢也愿意以死谢罪,不知道姑娘是否同意。”

    李曼曼听到此,哼笑一声:“好,我就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你要是输了,就别让五姑娘去和唐总司,咱们可丢不起这脸,直接送到靖王府当下人就是了,也不用靖王担心她嫁不嫁得出去!怎么样?五姑娘敢不敢答应啊?”

    她这话一落,其他躲在屏风后的千金小姐也一脸的兴奋,把自己的前途压在一个小丫鬟身上,答不答应她都没好下场,若是答应了,她就是愚蠢,不答应去了靖王府也是做吓人的份!

    她们得不到靖王的青睐,李朝朝也别想!

    一群人都在等着李朝朝的答案。

    就连慕雪衣清冽的眼眸也微微眯起,像是要透过屏风看仔细对面的女子此时脸上的表情,他不急着催,也已是在施加压力。

    李朝朝气定神闲地坐了半晌,应付似的恩了声,并不能辨得声音。

    可是她忽然转念一想,其实她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不想让慕雪衣知道自己就是他想要找的人,可是这么故弄弦虚反而引起他的主意。

    她现在猜不出慕雪衣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不想和她有太多交集。

    不管众人听没听见那声,李曼曼已经跳起来说:“五姑娘答应了,冬月你去比吧!”

    冬月一点也没觉得意外,说道:“是,奴婢不会让姑娘失望的。那么唐总司我没学过品香,只是能辨识出很多香料,如果多有得罪请见谅,不如您出题吧,但是千万别太难……我输了会有压力、”

    唐总司早就气得会变成香炉了,若是她可以做主,绝对不会和一个小丫鬟比,但是主子一句话不说,就是答应了,无论结果是什么,哪怕是赢了她,脸上也没光。

    “你自己看着出题吧!”唐总司没好气地说。

    冬月难为地左看右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然后道:“不如,咱们就以玉华香方的材料做比试吧。看谁猜得出得多,就算谁赢。”

    唐总司微微蹙眉,这小丫鬟还挺有胆识的,不过能把未来压在个小丫鬟身上,她的主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她早就注意到世子爷的目光总是看向屏风后的某处,难道他也在怀疑这小丫鬟这么做都是被人授意的?

    “那要是猜得一样多怎么办?”蓝家人可不想看到李朝朝去靖王府,大家看得出来,冬月既然以这个为题,自然是有把握的,总不能让她赢。

    唐总司脸上挂不住,“那也算小丫鬟赢。”

    蓝夫人还不死心道:“可是把香料说出来会坏了规矩。”

    冬月恭谨道:“夫人请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和唐总司为难,我和唐总司把配方分别卸载一张纸上,一起交给您查看。”

    慕雪衣似乎等着不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那就开始吧。”

    唐总司无奈,只好走到桌案前,随手拿着纸笔开始写香方。

    大家却见冬月踟蹰了半天,然后红着一张大脸,说道:“那个……姑娘,我不识字,可否请我家姑娘代笔?”

    这个时候谁还能说什么,李曼曼却担心其中有诈,喝道:“我来替你写。”

    蓝宝柳却拦住,“不妥,我家的香方不能外泄,由我来吧。”

    李曼曼哼了声,“你也是担心的多余了,这个烧火的丫头还真能写出来似的。”

    可是蓝宝柳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李曼曼本想着不管冬月说的对不对,只要胡写一通就好,她瞧着李朝朝现在气定神闲的样子,就觉得事情有蹊跷,她不可能打没把握的仗!

    冬月也不在意是谁来写,冲着蓝宝柳笑了笑,“那就劳烦了。”

    然后冬月走到蓝宝柳面前,把香料一一背出来,其实连蓝宝柳自己都不知道这配方里有什么,不过她见冬月一点也不结巴地背着,又觉得这丫头不简单,她趁着空隙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忽然又想,其实真正不简单的应该是她的主子吧。

    不多时,蓝宝柳命身边的丫鬟把纸张交上去,蓝夫人拿过来与手中唐总司的香方一一比对,果然一模一样。

    蓝夫人也不好当众撒谎,淡淡道:“两个香方丝毫不差。”

    唐总司一听,脸色煞白,直接跪在慕雪衣面前,磕头道:“主子奴婢无能,请您责罚。”

    此时冬月已经站回在李朝朝身边,她接到自家主子的示意,然后说道:“靖王世子,其实奴婢也不算是赢,在香道方面奴婢什么都不懂,只是写了一模一样的香方,若是其他的香料,奴婢可就没这个把握了,若是唐总司不嫌弃,不知道可否收奴婢为徒?奴婢拜您门下,将来必定侍奉左右,嘿嘿,以后我做了您的徒弟,要打要骂可随便您出气。”

    唐总司诧异地愣了,知道这是小丫鬟给自己台阶下,慕雪衣的目光从屏风后转向蓝翎羽一脸淡定的脸上,笑着对唐总司道:“看样子你有个好徒弟了,可比收个千金小姐好,还可以认打认罚的。”

    唐总司也觉得冬月颇有天分,居然能把玉华香方说得一字不差实在是可塑之才,尤其是想到以后这丫头可以认打认罚的,自己怎么也算是个师父,就觉得今日的面子也不算是丢了。

    冬月被身旁的人一推,然后走出屏风,跪在唐总司面前,“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只是我的卖身契至今还在李府……”

    她还没说完,大夫人连忙道:“既然冬月拜了唐总司为师,那卖身契,就当是我送给唐总司的人情了,以后冬月这丫头就是您的了。”

    冬月露出苦恼,“我自然是要跟着师父一辈子,只是五姑娘对我有恩,还请唐总司见谅,我不能跟着您去京城,等姑娘出嫁时,我愿意去京城找您。”

    看了半天戏的蓝翎羽忽然叹道:“好个重情重义的小丫头,唐总司收了这么一个徒弟真是好福气,你今日答应了她,她以后她必定要念您的恩情。”

    蓝翎羽这么一句话,就是唐总司再想驳回,也无法,只能应下。

    冬月再次规规矩矩的退到李朝朝身边,慕雪衣始终看着屏风后,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蓝翎羽上前勾住他的肩膀,“既然事情已经晚了,咱们哥俩去喝酒吧,你来了镇江后,我还没好好和你喝几杯呢。”

    “世兄不是身体有恙,现在看来身体是安好了?那等过几日和我一起回去吧。”慕雪衣诡异地笑着。

    蓝翎羽立即又做出一副柔弱样,“哎呀你不提还好,这一提我却觉得浑身是痛的。”

    他连忙让身边的小厮扶着自己走远了,慕雪衣在他身后笑着摇头,然后经过李灿辉身边时顿了顿,不经意地说了句:“那个……哎,真是可惜了,真是可惜。”

    走在前面的蓝翎羽像是没听见,李灿辉却在原地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笑嘻嘻地抿起嘴角。

    几个贵公子走后,屏风又扯下,几个千金小姐又坐在一起开始讨论起方才的事,但是重点都围绕在冬月身上。

    只有李曼曼远离人群,独坐在一处,秀娘走过来,看她一脸冷色,笑道:“四姑娘这又是在气什么。”

    “冬月这死丫头坏了我的好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你收拾她?只会让人拿了姑娘的把柄,其实我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李曼曼看她,哼了声,“好事?”

    “方才那话里话外,蓝世子可是多番护着五妹呢,说起来她也真是好福气,先是靖王世子想把她收进府里去,又是蓝世子多番照看她,而且冬月那番话,以四姑娘的聪慧,应该看得出是谁指使她的吧。”

    秀娘见李曼曼冷着脸,继续挑拨道:“我看着她不只勾住了蓝世子的心,还想攀着靖王世子呢。”

    李曼曼的心里只咬牙切齿这一个名字,“李朝朝!”

    锦娘笑道:“其实我也只是向你证明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说谎,我当真亲眼见到她从蓝世子的院子里出来呵……”

    那一边,秀娘也走到李朝朝面前,冷笑,“五姑娘真是好手段啊。”

    “不比姐姐,逢迎拍马这招用的极好。”李朝朝说的认真,让秀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别得意太早!”秀娘冷哼,“我是比不过你,可是李朝朝,你锋芒毕露,绝对没有好下场!我算是看出来你的志向高的很,只要你不和我抢蓝大公子,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但是这场中那么多人,有多少人想着你死呢?哈哈哈哈……”

    秀娘笑着离开,李朝朝的脸寒了寒,冬月迟疑道:“姑娘,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是我让你那么做的,怎么会和你有关。”李朝朝笑笑:“只是你应该和唐总司去京城的。”

    “我才不去,姑娘是我的恩人,而且我也实在没那本事当真拜唐总司为师,不出几日就会看出我的破绽,所以我就拖一拖,说不定过几天唐总司就忘了。”

    李朝朝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道:“也好,这些年,你就跟着我学习一下品香吧,这条路适合你。”

    “只要姑娘不撵我走,姑娘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朝朝笑着点了点她的圆鼻头,这一扫就看到余光里几个闺秀围坐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目光一寒想了想,对冬月道:“我还真有一件事让你去做,你可愿意?”

    “上刀山下油锅,姑娘只管说就是。”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你平安。”

    离开蓝府前,蓝夫人和李夫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留下秀娘在蓝府做客几日,李朝朝看着两个人眼里的算计,看来这门婚事是*不离十了。

    秀娘不用与她们一起回去,李朝朝就和冬月两个人独坐在马车上。

    她们吃了晚膳,是最后一批离开之人,天色已黑,李朝朝也有些疲倦,坐在马车上,背靠在车厢里假寐,她忽然开口问道:“冬月,你有害怕的的东西吗?”

    “有啊,以前怕吃不饱。”

    “在伙房里还吃不饱吗?”

    冬月嘿嘿一笑,“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三等丫鬟每顿饭就两个馍馍和腌菜,而且每天就吃两顿饭,早上很早就起床抱柴火生活甚至劈柴,干完了才有饭吃,干不完还要挨罚,所以姑娘能把我收在身边,我一辈子感激您。”

    “你几岁到府中?”

    “七岁就卖进来了,我父母身子不好,家里条件也不好,即使在外院做丫鬟的时候,也比家里吃的好些、”

    李朝朝漠然地垂下眼帘,人有时候知足才是一种幸福,比起冬月她幸运的许多,这样天生乐观的在身边是可以扫除自己心中的阴霾,所以大多时候她愿意带着冬月出来。

    “这次你做的好,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回去我会跟母亲说,让你做二等丫鬟,月俸长二十。”

    冬月一听喜不自禁,说着就要站起来磕头,忽然马车一停,她踉跄一下差点跪倒,就听外面传来一道男声,“准备好了,随我走吧。”

    冬月愣了愣,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李朝朝一脸淡漠,也不觉得害怕。

    李朝朝歪过头看向她,问道:“你会害怕吗?”

    “我不怕,姑娘你放心去吧,我相信您不会害我的。”

    李朝朝点点头,该说的她早就说了,也就不再多嘱咐什么。

    外面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一把掀起马车的帘子,正看到李朝朝披着暮色站过来,他伸出胳膊一把拉住她的手,紧收双臂将李朝朝紧紧地抱在怀里。

    李朝朝完全没料到男子会这么做,但既然求人办事,她也只好乖乖地听话。

    “难得你这么听话。”

    男子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嘴角的弧度虽笑且怒。

    李朝朝看出他的不愉,笑着勾起手,搂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喊了声,“世子爷,您吃醋了咩?”

    “没个正行!”蓝翎羽张嘴,低头咬了一口李朝朝的鼻头,“别以为撒娇就能蒙混过关。”

    他边说着,边把她带到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上,刚上车,马车继续前行。

    蓝翎羽抱着李朝朝坐到马车上,看着李朝朝略带薄怒的眸光,根本不在意,径自地搂着她不放手,“说吧,你是怎么遇到那个混世魔王的。”

    李朝朝挣扎不过,索性懒懒地靠着蓝翎羽了,只是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几句,也好在自己是长在新世纪,内瓤根本就是一个不正经有色心有色胆的穿越人士,反正她和这家伙亲也亲了,死都一起死了,靠在一起又不能怀孕,而且这次自己还有求于人,也不好太甩脸子,这样才有利于大家长期合作嘛。

    她面上不露娇羞地呸了一声,“我是吃饱了撑的才去惹靖王世子!我躲还躲不及呢!我宁愿把你献给他当姘头,我也不想被他看一眼!”

    “李朝朝,你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

    “我都大妈了,还闺秀呢!”李朝朝白了他一眼,问道:“蓝翎羽你这样抱着我,累不累?”

    “不累。”蓝翎羽把她抱在怀里,“有你在身边,就没有累的时候。”

    他的一手轻抚着她的柔发,然后顺着她的脖颈,模到她的耳垂,然后捏了捏,李朝朝敏感地一激灵,目光森然地看着蓝翎羽,“别给点好脸不知道姓什么!”

    蓝翎羽却不生气,用力捏了捏她的耳垂,“李朝朝,你还有脸说我!你知道不知道招惹慕雪衣会有什么结果!你今日做的那些事,即使是派冬月去,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必然是知道你示意的,他要是缠上你,看你怎么办!”

    “这天底下还有比你还难缠的人?”李朝朝轻笑,“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蓝翎羽气得捧着她的脑袋就要亲,被李朝朝手疾眼快地捂住嘴,“别想来这套。”

    “那咱们说点认真的,他为什么会如此?”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李朝朝带了点怒气,不提这个她还不至于来求蓝翎羽,“我怎么知道他想做什么,慕雪衣长得是长的扁的我都没见过!”

    “最好这辈子都别见,长得就是一个妖精!”

    “这话听得可真酸,你见不得别人比你长得好看。”

    “随他去,只是别来勾引我的女人。”

    李朝朝讪讪,然后道:“也许是我在果园林里说话被他听见了,可是我弄不懂他为什么会来针对我。”

    两个人沉默的想想,李朝朝忽然又道:“冬月说他身上有鸡舍花香,而刚好我也有,所以他针对我,其实是冲着你去的?想以我为把柄来威胁你?”

    蓝翎羽又捏了捏李朝朝的耳垂,李朝朝跳起来,拍了他一巴掌,“别总摸我耳朵,老娘敏感!”

    “我看出你敏感了,所以就想试试,还真是软。”

    “蓝翎羽,别想岔开话题。”

    蓝翎羽也笑了笑,“朝朝,女人太聪明其实是件很令男人头疼的事。”

    “那请你滚蛋。”

    “可是我就喜欢你聪明。”

    “你大喘气么?”

    两个人斗了一番嘴,蓝翎羽忽然又认真起来,“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有时候在想,我对你太好,会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你怕我成为你的弱点?”李朝朝抱着双臂冷笑,“那请你趁早滚远点,越远越好。”

    蓝翎羽忽然不说话了,一把扣住李朝朝的后脑,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幽幽地叹气。

    李朝朝感觉出眼前这个男子心里的矛盾,她的心也泛起冷意,不过是面对一个慕雪衣,这个男人就要退缩了吗?

    爱情果然是狗屁,同年同月同日死,也都是狗屁。

    蓝翎羽忽然道:“朝朝,我把你拉进这个仇恨的漩涡,其实是我太自私了,可是这世上我最怕失去的就是你,我想你陪在我身边,又怕把你连累失去你,可是终归要失去,不如牢牢地守着你,让自己足够强大去保护你,所以哪怕你会恨我,我也要抓住你不放。”

    李朝朝莫名地松了口气,蓝翎羽又大声宣布:“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你还真不害臊。”

    “我的脸皮向来厚,你不是知道吗?”

    李朝朝与他分开一些距离,不过还是没反驳他的话,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马车,目露担忧。

    “放心吧,对方发现没有你,不会对冬月如何的。”蓝翎羽又问:“你怎么会猜到有人会对你不利。”

    李朝朝轻笑,“那些人的手段也就那些,不是给你下药毒你,就是找人暗杀你,这事还多亏了秀娘提醒,我就想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防着点,所以才让人给你送去消息,谁承想,你比我想得还周全些。”

    蓝翎羽笑道:“我听到慕雪衣对李灿辉的暗示,就知道那小子要对你下手,索性将计就计,把你接走,留下个空壳给他,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李灿辉还要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你和冬月都会安全的,放心吧。”

    李朝朝垂着眸不再多问,男人做事不要多加插手,可是害她的人,她绝不会放过,李灿辉……就让他多自在几日吧,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他们走远后,冬月气定神闲地坐在马车上,不多时,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她立即把脸上调整出惊恐的表情,虚弱地喊了声,“救……救命啊……”

    马蹄声忽然停下来,有人一把掀开帘子,不等他回头,就已经邀功似的说道:“靖王世子,你瞧……”

    慕雪衣看了一眼车厢内,笑颜如花地问:“瞧什么呢?”

    李灿辉觉得那笑容里全是森然的光,他一回头,吃惊地喊道:“人呢?五姑娘人呢?”

    ------题外话------

    累……累……累死我了……求……求……求日行一善!

052 发病

    马车外面有人提着灯笼照过来,就见冬月哭得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拧了一把鼻涕,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喊着:“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

    李灿辉在慕雪衣冰冷的目光中打了个哆嗦,怒吼地喊过去,“我问你五姑娘人呢?”

    “啊……啊?”冬月后知后觉地抬起一张哭花了的小脸,抬起脑袋要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你是……你是谁啊!”

    李灿辉咬了咬牙,这个愚蠢的臭丫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这事也不能怨冬月,她之前是个外院的烧火丫头,就是成为李朝朝身边的贴身婢女,也从来没见过他堂堂大少爷。

    看到车里的婢女痛哭流涕,站在身边的男子冷若冰霜,慕雪衣突然轻笑一声,“李公子,你吓坏她了,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躲在角落里的冬月正暗暗想着怎么给五姑娘拖延时间,就听到对面轻笑声犹如泉水叮咚之声,在这个黑暗昏沉的夜里悦耳得让人感到阴森可怖。

    冬月怔了一下,就看到眼前递过来一张上等丝的帕子,“先擦擦眼泪吧。”

    想到之前五姑娘的交代,今晚出了蓝府一定会有人对她不利,所以五姑娘事先安排好了另一辆马车,提前走,而她就在马车上等着,她们的目标是五姑娘,绝不会对自己有半点伤害。

    她倒不曾害怕什么,只是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李家的大公子和靖王世子!

    冬月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愤恨与诧异,小心翼翼地接过丝帕,擦眼泪的时候她闻到上面带来的清香,深吸了口气才看过去,像是这才看出对方是何人,说道:“原来是靖王世子啊,刚才我只顾着哭没看出来是您……”

    慕雪衣和蔼的笑着:“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呢?”

    “呜呜呜……”冬月未语先落泪,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五姑娘和大夫人坐一辆马车走了,就我自己一人坐在马车上,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遇袭,有人杀了我们的车夫,然后……然后……不多时你们就到了。”

    慕雪衣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今日的结果怎么样,他笑着安抚道:“让你受惊了,等下我会派人亲自送你回府。好在……”

    他的话微微顿老下,看到跪在面前的小丫鬟身子一哆嗦,掩映在黑幕中的眼眸笑意更深,“好在你们五姑娘不在这马车上,不然就是她受惊了。”

    “是啊是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是呵……”

    冬月只听到慕雪衣呢喃了这么两个字,其余的就再也听不到了,她也不敢抬头去看,只在心里默默地腹诽,哼,要不是五姑娘早有准备,今天受袭的就是她,然后你们再来个英雄救美吗?

    别看你靖王世子有那么大的背景长得也挺美艳的,但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根本就不配结实我们五姑娘!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人在交谈,后来李灿辉又凑到马车的车门前,咬牙切齿地恨恨道:“给我坐好了,本大少爷亲自送你回去!”

    “哦哦哦,那就麻烦大少爷了。”冬月还来不及跟靖王世子告别,李灿辉就跳到马车上,一样鞭子喊了一声驾,马车狂奔而走。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慕雪衣的身边刹那如白昼,几个精壮的侍卫拎着灯笼出现在他的身后,有人走上前,淡漠地喊了声:“雪衣,你不该陪着李灿辉那种草包胡闹。”

    慕雪衣抿了抿嘴不说话,他径自往前走着,身上的一袭白衣长曳在地上,只走了数步之余,忽然蹲下身子查看了地上泥土,身后的人嗤了一声,“脏了你的手。”

    然后他递上一张与慕雪衣身上带着的一模一样的帕子。

    “有意思。”慕雪衣笑着接过来,仔细地擦干净手指上每一个沾染泥土的地方,笑意不达眼底,看着令人生畏,就是连他身边的人看着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才是真正的慕雪衣,怒时也笑,且恐且惊讶。

    “怎么说?”男子不解。

    “我故意当着蓝翎羽的面对李灿辉表示自己对她的妹妹有兴趣,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主动上钩,没想到他真的提前接走了李家的五姑娘,今日来的宾客只有李府住在城南,走这条路,却出现了三辆马车的印记,呵呵……”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为何还……”

    慕雪衣他随手把丝帕扔向无尽的黑夜里,转过头旖旎地往回走,“我也只是想看看翎羽是有多在意那个五姑娘。”

    男子歪过头看向他,灯烛的光把慕雪衣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一束光也会追随着他的身影,这样的男子纯洁的l连旁人略带侵略的目光都是对他的亵渎。

    他笑叹了句,“雪衣,是你认真了。”

    慕雪衣脚步顿了顿,前面传来他漫不经心的轻笑,笑声远远的传来,竟没有那般清澈动人,而是毛骨悚人,“我只是好奇而已。”

    “口是心非的家伙。”

    男子摇了摇头,慕雪衣对一个没见过面的神秘的姑娘起了好奇之心,这对慕雪衣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件有意思值得探究的玩物,可是对那个姑娘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而此时,蓝翎羽的马车已经到达了李家的角门处,李朝朝二话不说就要跳下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今晚的事肯定还没完。”

    李朝朝蹙起眉头停下动作,“怎么说?”

    蓝翎羽见她也不急着走了,尽可能地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慕雪衣那个人,你就算不了解他,上一世也听过他的性情,多忌猜疑,感兴趣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所以你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少出府,我怕他……”

    “不会吧?”李朝朝有些自恋地想掏出一把镜子来看看,可是镜子没有,自恋之心也不至于那么膨胀,她怪笑两声,“你以为慕雪衣对我有兴趣?然后对我不利?”

    蓝翎羽这个时候倒是想把话题弄轻松一些,但是在李朝朝的问题上,他绝不容许自己松懈任何一根细微的神经。

    李朝朝见他如此紧张,也严肃起来,“放心吧,首先我没有那么貌美如仙,其次慕雪衣眼光没你那么差,最后……我到是认为他会对你不利,他若是从你这得不到好处,一定会把视线转到你家其他人身上,不然上一世,你妹妹也不会成为他钦点的世子妃。”

    “那都是银子打点的,再者说慕雪衣不是看上了我,而是大房手里的兵符……”蓝翎羽瞧见李朝朝微微粗气的眉头,并不想再这个时候让她多忧虑,忽然换了话题,“不管怎么说,你要多加小心,离他远一些,慕雪衣是个危险人物,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若是得不到就破坏掉他。”

    其实对于慕雪衣那种人,李朝朝绝对会敬而远之的,可是凡事总要有个意外,那就是冬月了。

    冬月先是成了靖王府唐总司的徒弟,今夜若是慕雪衣出现在冬月面前,那他俩人必定有所交集,她不敢说自己引起了这个将来睥睨天下的男人注意或是兴趣,不过总是要照面的,而且……她的香粉还要靠慕雪衣的关系卖到京城。

    慕雪衣要夺权篡位是他的事,她就安安分分做个小生意人就是了。

    李朝朝笑看着蓝翎羽,道:“我该敬而远之的是你才对吧!靖王世子打定主意要把你们家拉进火坑,拦是拦不住的。”

    “管他是谁,谋我心上人者,死!”

    蓝翎羽坚定地看着对面,窄小的空间里,李朝朝看着那双深沉又冷冽的眼眸,呼吸莫名一窒。

    怪不得说认真起来的男人最好看,蓝翎羽这张面皮比慕雪衣差是差了那么不是一星半点,可是慕雪衣的美实在太仙了,感觉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而眼前的男人是实实在在,看得见又摸得到的,看着也踏实,只这一句话,她已是信了。

    李朝朝忽然狡黠地勾起嘴角,醋溜一下,从蓝翎羽扶着的肩膀中跳下马车,“我要进去了,晚了会让人起疑。”

    蓝翎羽跟着下车,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道:“蓝二老爷现在要筹款买庄子,但现金流不够,所以要管李府借债,就不得不同意李家的联姻,你可以促成此事,到时候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李朝朝想起来今日看到蓝夫人和大夫人之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还有以蓝夫人那么瞧不上庶女的性子,居然能那么容得下秀娘,原来是这个打算。

    “你做了什么?”

    蓝翎羽笑着捏了捏李朝朝的脸,“为娶你做媳妇做准备,先搞垮了二房的人,我看他们如何敢肖想我媳妇!”

    “蓝世子,请把你的爪子挪开!”李朝朝一脚踩在他的鞋子上,“动手动脚毛病得改。”

    “看着你怎么是戒不掉!”

    “还有,我不是你媳妇!”

    蓝翎羽认真道:“早晚的事。”

    “你还没睡醒吧?”李朝朝讽刺。

    “要做梦,也要抱着你睡。”

    李朝朝抚了抚额头,决定今晚斗嘴的话题到此为止,“就是你不搞垮蓝家,蓝滕安也不会娶我,多此一举。”

    她丝毫不领情地转身就走,蓝翎羽嬉皮笑脸地冲李朝朝挥了挥爪,“做个好梦,愿今晚你梦见我。”

    真的是……没脸没皮的感觉。

    李朝朝一走三叹地离开,蓝翎羽还有脸说人家慕雪衣,自己分明就是一张狗皮膏药,缠上了撕都撕不下来,不过他的一些举动令自己很窝心。

    无论是斗嘴也好,还是给她的支持和鼓励,正如蓝翎羽所说,只怕这世上已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再她还没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要做什么,而一切都是好不计回报地付出和珍惜。

    进了角门,接到消息的何妈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李朝朝独自一人回来,一句话也不多问,两个人匆匆回了院子,如今双竹馆里的下人都已经通过了考验,嘴巴都严得很,加上李朝朝给她们的生意入股的银两,更不会有什么能撼动她们的衷心。

    李朝朝进屋就问冬月回来没有,何妈说没回来,但已经派人在大门和角门的地方守着了,只要冬月一回来,不会让大夫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她听后也就放心下来,先去沐浴洗去一身疲惫,然后倒在床上看着书发,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顾着发呆想事情,李朝朝盘算着今晚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纰漏,然后又在想着应尽快把秀娘那个倒霉催的姑娘嫁出去才是,可是想来想去……她的脑海里总是不是的蹦出一个身影。

    李朝朝暗暗叹气,到了这个时候,她在对蓝翎羽的感情视而不见,或是装傻就太不仁义了,不说别的,她只是担心自己今晚会有人谋算自己,派了随意其中一人给蓝翎羽说了声,蓝翎羽就让人回了消息说一切有他。

    就这么一句话,李朝朝就再也没多想,直到两个人出了府,蓝翎羽突然出现,把事情简单了说了一遍,是慕雪衣故意透露出对自己有兴趣的样子,李灿辉立即就狗腿地出卖了她这个妹妹,想趁着她和冬月两个女子出了蓝府后,派人截杀了车夫,再装作路过救了他们……然后蓝翎羽就将计就计,先一步把李灿辉派的人杀了,再让自己的人伤了车夫,让李灿辉以为他的人得手,等他再露时,她人已经跟着蓝翎羽走了。

    不可不说,蓝翎羽比她做事周全也狠绝。

    其实……这样的男子,配得上自己。

    可惜……他姓蓝。

    李朝朝换了个姿势想,假如说蓝翎羽不姓蓝的话,那她又会不会对这个男子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

    烛火忽然爆出了一声脆响,屋中骤然而亮,李朝朝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却漠然了。

    有人突然掀起帘子走进来,先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剪子把灯芯剪去一小截,然后缓缓走到床边跪下,“姑娘,冬月回来了。”

    “冬月,辛苦你了,可出了什么出意外不曾?”

    冬月轻笑,“如姑娘所料丝毫不差,只是那人是靖王世子,他可真是歹毒,竟想……”

    冬月说不下去了。

    “辛苦你了,今夜所有人都有奖赏。”李朝朝冲着冬月挤了挤眼睛,安抚道:“这事谁也别说,我从自己的私银中另赏你二两,当是你的封口费。”

    冬月忍俊不禁,“那请姑娘给奴婢多一些这样的机会,冬月以后就会发财了!哈哈哈……”

    “好了,快去休息吧,以后谁问起来只按照之前说好的说。”

    冬月行了礼,就再也无话地出去了。

    李朝朝这才想起最关键的人物慕雪衣来,说起来上辈子这家伙也是自己人生悲剧的终结者,当然不只是她自己,天底下还有许许多多被这个偏执狂祸害的人,她和蓝翎羽只不过是最不起眼也是最幸运的两个罢了。

    说起慕雪衣这人呵,她真的不愿意细究,就像是路人甲在和一群人打架,不小心误伤了自己,你能说啥?诅咒他下辈子生孩子没(哔——),那就不叫恶毒了,而是干嘛和疯子计较,那不显得自己脑残。

    而且就算是没有慕雪衣的存在,就她和蓝翎羽那副早死早托生短命鬼的蠢样子,也多活不了几天的。

    所以慕雪衣,就是个路人甲,她嘛……要做个安安分分的路人乙,井水不犯河水。

    再一翻身,李朝朝就把这么号关键人物给忘记到脑后去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早睡早起才会生气好……

    然而还没等进入梦乡,就听到窗棱下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和守夜的人说了几句话。

    李朝朝正在半梦半醒间徘徊,也听不大清楚,有人站在帘子外喊了声“五姑娘。”

    然后也不等她说话,何妈妈径自走了进来,在李朝朝耳边低低道:“姑娘,大夫人发病了……”

    李朝朝猛地睁开眼,哪怕眼睛里还有些混沌,但眸光已经不加掩饰地迸射出来。

    “看来,柳姨娘得手了,今晚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题外话------

    你们猜,我明天会不会写一万五?你们看到我写一万五,都不激动的啊啊啊啊,都没人鼓励我,让我情何以堪嘤嘤,好桑心!

    不知道有没有人认同李朝朝的观点,其实慕雪衣造反连累了她就好像路人甲慕雪衣和别人打架,拿了一个木棒子一挥,没打到目标,反而连累了路人乙的李朝朝。

    所以李朝朝不恨这家伙,相反还有那么一丢丢同情他,打不过人家输了倒霉了吧,当然她也跟着倒霉。

    她和蓝翎羽的观念不一样,蓝翎羽却认为自己家被抄慕雪衣要负主要责任,当然和蓝家那几个倒霉大人物也有关系&……这个要婚后才知道了。

    那么多疑问你们就不问问我,留言给我吗?难道是我写的太差了咩?嘤嘤,还有慕雪衣身边的男人是谁啊你们也不问,让我很挫败!

053 救命

    馨兰苑当夜灯火辉煌,其他人并不知情,消息的渠道很隐秘,要不是何妈妈有人,她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

    李朝朝觉得很满意,一翻身实实在在地睡了个好觉,到了第二日,这才有人来通知大夫人病了,她早早起来,穿了身常服就由何妈妈陪着去了馨兰苑,此时已经一大堆人站在门口,按照平日晨昏定省的时辰,她还是来早了,不过看其他人面上故作的焦急,倒显得自己懈怠不上心了。

    到了门口,李朝朝给众人行礼,“四姐。”

    她又向二姨娘点点头,二姨娘鼻子一哼,很是不屑的样子。

    李曼曼看着李朝朝就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回来发了好一阵子的脾气,早早就睡下,现在听到母亲突发疾病,就觉着此时肯定和李朝朝有关,不说别的,就冲着昨天李朝朝的一个三等丫鬟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打了所有人闺秀的脸,还把她这个主子捧得高高的!

    就连自己被靖王世子钦点为头名,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你怎么才来!越发没个样子了!亏母亲素来疼你,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曼曼这通火发的好没道理,厉声也不小,说到气处,直接伸出手掐在李朝朝的胳膊上,就连李朝朝也始料不及,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

    二姨娘巴不得见到李曼曼打骂李朝朝,反正谁死谁活都和自己无关,更何况大夫人现在还病着,被她听见了,再气出个好歹来更好!

    李朝朝眼底隐隐爆出冷意,正巧看到又有人往这边走,立即示意何妈妈不要拦着李曼曼,很是忍气吞声地低泣:“四姐小声点罢,被母亲听见,又该动气了!”

    李曼曼见李朝朝不反抗,更加来劲起来,上前又推又攘,骂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为了你这蹄子,母亲也不至于病了!”

    李朝朝故意粗喘了一声,似是委屈地哽咽地说不上来话,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已是李曼曼在欺负她。

    已走进院子里的姑奶奶扬声冷笑一声,“哟,四姑娘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大的火气!吃了炮仗了不成!”

    “姑姑!”李曼曼单手指着李朝朝的脑门子哼了声,“你是不知道这蹄子昨天做了什么!母亲就是被她气命的。”

    “昨天什么事?”姑奶奶走到面前,故意站在她二人中间,问向李朝朝,“小五你来说!”

    李朝朝啜泣地抖了抖肩膀,小声回答:“我也不知道,也许姐姐是在气我昨天没答应去给靖王世子府里的品香师当徒弟的事吧!可是母亲绝不是被这事气病的……”

    “我把机会让给你,是给你脸,结果你给脸不要脸,居然让个小丫鬟压过我的风头!你这根本就是在打我的脸……”

    “可若是我去给一个下人当徒弟,这才会被人说闲话。”

    李朝朝委屈地咬了咬嘴角,目光却透着冷意,果然是蠢货,以为把自己送到靖王府当下人的徒弟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报复?也不想想通判大人家的庶女这种下场,大夫人的名声肯定会被败坏,那她教养出来的嫡女又是什么好货色。

    愚蠢还不自知,她要是真当了下人的徒弟,李曼曼以后嫁人也进不了高门大户,若不是大夫人知道这个利害关系,又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支持李曼曼的提议!

    这时,姑奶奶算是把事情听明白了,扬起手就一巴掌打到李曼曼的脸上,也气得不行,“你给我闭嘴!你母亲病了,还在这里挑拨是非!我看你母亲根本是被你气病的!亏你一向自恃清高,怎么脑子里就是一锅粥,小五若是被送去靖王府里给下人当徒弟,你也会自掉身价!”

    李曼曼也顾不上自己从小没被人打过,莫名挨了一巴掌后,又见到姑奶奶为李朝朝说话,气得歇斯底里,“姑姑!去靖王府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帮她,她还不自知!以为自己庶女身份就能有什么出息吗?竟然让个下人打了我的脸,我还不打死这小蹄子!”

    “小五这是帮了你,你还不自知吗?她要是不让个小丫鬟去挡着,把小五送到了靖王府,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呢!再怎么说,她也寄养在你母亲名下,算得上是嫡出,你自己的姐妹成了下人的徒弟,与你有什么好处!将来被人拿来做文章,你也不过是个下人徒弟的姐姐!就是靖王府的人,下人就是下人!”姑奶奶冷哼一声,“四姑娘,你心里打了什么主意,别以为旁人不知道,陷害自己的亲妹妹,你还觉得有礼了是吧!这个家容不得你来败坏名声!你连个丫鬟都赢不了,还在这里大呼小叫,是自己的脸上有多光彩!”

    姑奶奶骂了一通,李曼曼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到最后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她倒不是怕了李家的这个寡妇,而是姑姑说的确实有道理,虽然是气恼得不行,但偏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方才那一巴掌也不了了之,总不能和自己的长辈计较什么,而且姑奶奶是什么性子李家谁又不知道,耍起泼来就是老夫人都制服不了,李曼曼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李朝朝,咬牙切齿地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让姑姑帮衬你,这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你若是犯在我手里,看我不亲手拔了你一层皮!”

    李朝朝垂着眼眸没说话,方才那么一闹,屋里的大夫人似乎也醒了,传出一点动静,不多时小丫鬟请了她们去了暖阁,众人刚坐下,秀娘姗姗来迟,就连锦娘也从蓝家赶回来,所有人见了礼后,李曼曼等得越发不耐,急着就要闯进去,刘姨娘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行礼后,才道:“姑奶奶,姑娘,大夫人刚醒来,身子有所不适,说是姑娘们近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

    “连我也不见吗?”李曼曼脸上略有着急。

    就是秀娘也露出担忧,李朝朝瞥了一眼,心里冷笑,她昨晚还在蓝府夜宿,一大早就匆匆赶回来可见不是一般的心机,大夫人病了的话,她的婚事就又要被耽搁了。

    刘姨娘抱歉一笑,“四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大夫人说谁也不见。”

    姑奶奶问:“到底是什么病?我等下还要去回母亲,她可是心疼着自己的大媳妇呢。”

    “回姑奶奶的话,大夫昨夜来看过,说是操劳过度身子虚了,只要静静休养就好,但切记不要动气。”刘姨娘抬头看了一眼李曼曼,欲言又止道:“所以,方才大夫人听到外面闹出动静来,听见是四姑娘的声音,打碎了一套茶具,小丫头正在里面换,大夫人说四姑娘还是让她省点心才是。”

    刘姨娘这话无形之中又给了李朝朝一巴掌,这会子四姑娘就是想冲着刘姨娘发火,但听了母亲的话,又顾及她的病,只好作罢。

    秀娘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瞧着李曼曼的脸色不好,心里就开心不已,不过她此时更为担心的是自己的婚事,又问向刘姨娘,“母亲可提到我的……”

    刘姨娘一脸淡漠道:“大夫人说,若是三姑娘回来了,就好好在屋里呆着,这样才显得是大家闺秀本色。”

    听这话倒不像是刘姨娘说谎,还真是大夫人说话的语气,秀娘努了努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心里暗恨得不行。

    大夫人病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她好不容易找机会在蓝府过夜,然而连蓝大少爷的面都没见过到呢,就一大早有人传话来说大夫人病了,病了就病了,干吗通知她啊!

    秀娘眯着眼看了看西厢房没说话,一定是大夫人故意的!不然怎么连锦娘也回来了!

    刘姨娘离开前目光若有似无地轻扫了站在秀娘身后的李朝朝,又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其他人各怀心事也都没注意,李曼曼一声不吭地撩起帘子就往外走,其他人也不好留下来在暖阁说话再吵着大夫人休息。

    一众人出了馨兰苑看着李曼曼气哼哼地带着小丫鬟走远了,姑奶奶无奈地摇摇头,对身边的李朝朝道:“四姑娘这性子太冷了,可不是件好事。”

    “四姐是太着急了才会如此。”李朝朝说话淡淡的。

    秀娘不敢苟同的哼了声,始终没说话的锦娘也跟在她们身后,姑奶奶还没走,她们自然要在一处说说话的。

    “哼什么哼,一个个都没有当姐姐的样子,你母亲让你回自己院子里好好呆着。”姑奶奶看着秀娘说道:“还不快乖乖的回去,不然看你的婚事怎么办!”

    秀娘被捉到痛脚,也不敢再迟疑,一起和二姨娘与她行了礼,然后恨恨的离开。

    二姨娘对秀娘小声道:“这姑奶奶也真是把这当成自己家了,还数落起姑娘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不过是个破落户。”

    “姨娘要是真有本事就去指着姑奶奶的鼻子骂,在这背后说又有什么用!”秀娘气得哽咽,“姨娘从小到大又为我谋算过什么!我哪样不是靠自己!现在婚事也指望不上你,每天就知道说三道的四!”

    二姨娘面上讪讪,拉了拉秀娘的袖子,“姑娘别哭坏了眼睛,我也是着急不是。那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张破锣嘴,若是惹急了她,能满大街嚷嚷,坏了姑娘的名声。”

    秀娘也知道这个道理,也不和二姨娘辩嘴,只是一想到自己眼瞅着就要十五了,婚事迟迟没定下来,那才真叫人说闲话,本来蓝家的事都有眉目了,结果……她心中暗暗焦急,但一时也想不出好计策,只是急得直掉眼泪。

    这厢姑奶奶把秀娘的神情看在眼底,“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也难怪你们母亲会病了。”

    李朝朝抿了抿嘴叫,姑奶奶转过头看到,笑道:“可是我知道五姑娘是个好的,方才听四姑娘那话说,你身边似乎多了个有意思的丫鬟,连靖王府都高看呢!”

    姑奶奶带笑意的眼睛里闪了几道精光,李朝朝笑道:“若是姑姑喜欢,明天我就把那丫头送到伊雪阁去伺候姑姑。”

    “我可不能收了被靖王府看上的。”姑奶奶笑着摆手。

    “能伺候姑姑是她的福气。”

    姑奶奶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就是这张嘴最会讨人喜欢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锦娘,把李朝朝偷偷拉到一旁,道:“没事就去我那坐坐,不然就我一个人怪闷得慌的。”

    李朝朝笑着称是,等姑奶奶走远了,经过锦娘身边侍候,看到她脸色煞白,既不离开又时不时回头往馨兰苑去瞧,笑道:“二姐姐对母亲还真是有心,自己的姨娘疯了都没说回来看过。”

    锦娘的目光愣了愣,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头进了馨兰苑,打帘子的丫鬟进去禀报,不多时还是刘姨娘走出来,“二小姑奶奶有事?”

    “麻烦刘姨娘帮我问下母亲,我可不可以去探望一下我的姨娘。”

    “二小姑奶奶稍等片刻。”

    刘姨娘也不推辞,转身就进了屋,须臾后,走到房檐下回话:“大夫人说,姑奶奶能回来探望大夫人记下这份孝心了,但是姑奶奶刚婚嫁不宜被病人冲了喜气,您就是见了三姨娘她的病也不会好,不要为此操劳,还是不见为好。”

    锦娘咬了咬嘴唇,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刘姨娘她再一次把大夫人拿捏几个自己的手段看在眼里,对设计的嫡女就是容忍和爱护,而秀娘和锦娘再怎么折腾,她们的命都被大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像个小鸡子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有些事,她就一定要狠心,才能挣脱命运。

    刘姨娘幽幽叹了声,低低道:“小姑奶奶还是早早回去罢,不然蔡家边也不好交代。”

    出了双竹馆,李朝朝并没有走远,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听何妈妈在一旁问:“昨天锦娘给姑娘下绊子了?”

    李朝朝轻笑:“呵呵,妈妈何以见得?”

    “姑娘的性子想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老奴猜测昨天一定是锦娘惹到了姑娘。”

    “她啊。”李朝朝的笑意骤冷,“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旁人都不知道。”

    李朝朝就把昨日锦娘如何挑拨李曼曼的事说了一遍,何妈妈气得直跳脚,“这四姑娘也真是愚不可及,听了那么几句挑拨的话就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所以这事回去要好好重赏冬月,我打算把她升为二等丫鬟,何妈以为如何?”

    “应该的应该的!”

    何妈妈忙点头,她想到那个情景就一阵阵后怕,若不是冬月胆子大出来那么一闹,现在五姑娘说不定就被送走了!

    “难怪我今日听四姑娘说什么把拜师的事让出来,还有些云里雾里,原来她竟是这么个心思,实在歹毒!”

    “妈妈何必为了这样的人生气。”

    何妈妈喘了口气,“也不想想对方是什么样的门户,就是人家接受了,四姑娘心肠如此歹毒,蓝世子又怎么会瞧得上她!”还有就是锦娘嫁人了也不安分守己,想把姑娘塞给靖王世子又是什么意思!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何妈妈忽然迟疑地看向身旁沉默的人,”姑娘和那靖王世子……“

    李朝朝笑了声,”何妈,你不要多想,靖王世子是方的还是圆的我都不知道呢,而且如妈妈所言,不说样貌,就是京城里那些出身高贵的女子都能有一个营了,人家堂堂皇亲国戚,靖王嫡子,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身份的女子,难道他瞎了眼不成!“

    何妈妈嗔怪道:”姑娘可不许妄自菲薄,您是老奴心里最最好的人了!“”也就妈妈这么认为。“李朝朝笑笑,”其实这大宅门里的人包括我都是半斤八两,同样是玩心计耍手段,只不过我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一旦有人不想让我好过,我只会比她们更狠更毒。所以那些高门大户子弟,也没道理会看上我这朵虚伪的白莲花。

    “而且,妈妈认为那靖王世子当真是高看我一眼,不过是想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他是另有所图罢了。”

    至于图什么,李朝朝一时没想出来,何妈妈也没多问,可是她是极为护短的,心里也比谁都明白,李朝朝这么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愿意双手沾满血腥,然而在大宅门里这就是生存之道,你不害别人,别人就会认为你好欺负,想尽办法把你踩在脚底下往上爬。

    认清这个道理,何妈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老奴实在想不透,若说四姑娘是被人挑拨了,那锦娘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姑娘,以前你们可从来没有过节!”

    何妈刚问完,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李朝朝回过头望去,冲那人笑道:“二姐这是要急着回去?”

    锦娘走路有些虚浮,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说不定早就倒下了,她看到李朝朝就在前面,支撑起孱弱的小身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怒不可支地喝道:“李朝朝,三姨娘可是你害疯的!”

    何妈妈一听,就急眼了,“二小姑奶奶说话可要慎重!无凭无据的不要冤枉我家姑娘,旁人不要脸面名声,我姑娘可还未嫁呢。”

    李朝朝这还没等说话呢,何妈妈的急脾气就上来了,这一道无声的巴掌打过去,她都替锦娘脸疼。

    “老家伙!我就算嫁出去,也是李府的二姑娘,再不然也是知府大人的小儿媳,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这里吆五喝六!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在李府,锦娘是最守规矩,最唯命是从的女子,对下人也从不苛待,很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她今日还真是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在李府里大声说话。

    以前她受初娘子压制,做什么事都不如她,又因为是庶出有些自卑,性子软糯,极为听话,可是现如今完全没必要了,锦娘想,反正自己最亲的人都疯了,她都无力去保护,连看一眼都不行,还在婆家受了那么多的苦,娘家又不会给自己支撑,她从婆母嘴中多多少少知道两家人的关系比以前还不如,所以她还怕失去什么,为什么还要故作懦弱!

    锦娘厉喝一声,“风华,给我打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奴!”

    风华不是李府的丫鬟,而是锦娘在婆家的贴身侍女,她伺候这个主子的时日也不长,从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因此听到指令下意识大家都愣了。

    锦娘恨道:“没用的东西!还要让我亲自动手!”

    说着,就要自己扬起手打向何妈妈,李朝朝一个箭步走上前,抓住锦娘的胳膊,“姐姐嫁了人脾气见长啊,旁人说了点实话你就气成了这样,还是说姐姐现在仗着夫家,已经不把娘家人的脸面放在眼里了!”

    “你你……”锦娘也是第一次发脾气,浑身正气得发抖。

    李朝朝双手一推,冷然道:“我什么?姐姐是无理取闹,还是想把自己不要名声的说辞坐实?”

    锦娘觉得自己的一口恶气就堵在胸口里喘不过来,“坐实就坐实!我现在还有什么怕失去的!我只问你,我姨娘是不是你害的!”

    “既然姐姐问的明白,小五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你,此事与我无关!”

    “不是你又是谁!”锦娘恨得睚眦欲裂。

    李朝朝始终一脸淡然,“是我做的我一定会认!不是我做的,你硬是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那大家就一起臭!反正如你姐姐所说,我没什么可怕的!”

    她上前拍了拍锦娘欺负的前胸,“至少你的姨娘还活着,而我在这世上早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若是姐姐非要和我整个鱼死网破,那我就拉着你和三姨娘,你们两条命下地狱,说到底还是赚了!”

    锦娘被李朝朝眼底的狠毒吓得倒退了一大步,一时哑口无言。

    “更何况我和二姐素来无恩怨往日无仇,我为什么还害三姨娘?当日知府家小儿子腿瘸还是我知会的三姨娘,姐姐好生无礼啊,居然来倒打一耙,可怜我的一片苦心。”李朝朝冷笑着眯起眼,“还是说姐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我伺机报复?”姐姐现在过的什么狼虎的日子,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把气撒在我头上,我倒是不介意,只是姐姐不去计较那真正害你人,倒是跑来冤枉我,我真真是难过。

    “不过谁让我们是姐妹,二姐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帮衬着,谁让我们大家都是被人玩弄命运的可怜人呢……”

    李朝朝说了好一阵,先无声地给了锦娘一巴掌,声音听着风轻云淡,却句句诛心,然后再讨好似的摸了摸她心底血琳琳的伤口。

    这是她的绝招,当日蓝翎羽见识过,也正是因为她前世的那番话,才让蓝翎羽幡然悔悟,如今李朝朝用同样的招数,只是为了诛锦娘已经脆弱到崩溃的心,不然她今日也不会像往常那般包括起那颗虚伪的心。

    锦娘怔了好半晌,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她深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露出以前那种懦懦略带不好意思的笑来,抱歉道:“我……我我……我只是一时着急才会失态,五妹,你可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

    说着,锦娘抓过李朝朝的手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拍,“只要你肯原谅我,怎么打姐姐都成。”

    李朝朝邪恶地抽了抽嘴角,目光一寒,当真抬起手啪第一巴掌打过去,直接让锦娘就愣在原地。

    风华看到少奶奶被打了,唬得跳起来,“你怎么还真打啊。”

    李朝朝趁着锦娘愣神,立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上前抓着她的肩膀查看,“姐姐,没打疼你吧?我也是担心姐姐会为此事和我生了嫌隙,不如就照着你所说的做,这样一来,你就解开之前的心结不会对我有所歉疚了。我也是为了姐姐好。”

    锦娘心中冷笑,好啊,你个李朝朝。

    李朝朝笑咪咪地看到锦娘眼底闪过的怨毒,既然你会装,我就陪你玩到底!看你能撞到什么时候。

    锦娘喝退了风华,“吼什么,我说了让五姑娘打我解气,难道还是作假的!妹妹打我,那是敬重我!以后我们照样还是好姐妹,是吧!”

    “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锦娘有些演不下去,生怕自己对李朝朝的恨随时会表露出来,又说了两句后,就借故回府了。

    她一走,何妈妈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姑娘真是好手段!锦娘还想装疯卖傻,殊不知一巴掌就能把她扇回原形!”

    “何妈说的不错,和这种人就不该客气!”李朝朝冷笑,“锦娘大婚那日害我,其实也是被人利用,她出了丑就把所有的怨气撒在我身上,现在又去挑拨四姑娘,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到底二姑娘也是是非不分!要不是她之前主动来害进,姑娘也不会难为她!”

    “有的人就是这样,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欠自己一样,恨不得每个人都比自己过的不如意,她心里就开心了,又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其实是包藏祸心一肚子坏水,若是看到谁高兴,就以为是嘲讽她,她就要会想尽办法把对方打压到哭为止。”

    李朝朝边说边看到内院的管事领着个妇人往馨兰苑去,她眉心一敛又道:“所以锦娘嫁给了个瘸子,觉得天理不公,她的庶妹也应该像她一样倒霉她才会心理平衡,加上我最受大夫人宠爱,才会把我视为眼中钉,借由秀娘的手暗算我,一计不成她又去撩拨四姑娘,现在听到三姨娘疯了,只会认为是我做的手脚。”

    何妈妈啐了一声,“是非不分的糊涂东西!她的心一准是黑的!”

    两个人一路说话回了双竹馆,李朝朝一进屋就让夏荷把新夏的太平猴魁泡一壶,又命冬月把香粉盒子里最下层的次料拿到暖阁里点燃,她径自走到屏风后边常服边道:“等下有客人会来。”

    屋里的四个丫鬟只按部就班的做事,并不觉得什么新奇,等李朝朝坐到罗汉床上,何妈妈又当众宣布,冬月升为二等丫鬟的事,每个人也有赏银,其他人心里就更加明白,这次是冬月立下了功,所谓立功每个人都封赏,但之前只有她是莫等丫环,现在一齐升为和香尘一样的二等,连银子也是一起都有,大家都无不替她高兴,心里只认准了,以后要多认真办事,在银两方面,五姑娘从来不吝啬于她们。

    李朝朝笑看着她们叽叽喳喳了一阵,单独把香尘叫过来,低声道:“等下,你去给二少爷身边的小厮传个话,就说田里的麦子要熟了,该割收了。”

    香尘记下后,刚出去不久,又匆匆回来说:“大夫人房里的春丽领了个人,说是靖王府的唐总司来求见姑娘。”

    屋里的人都是一愣,看来姑娘所说不假,果然就来人了。

    连冬月心中也是一惊,原来来着是她!

    李朝朝笑笑:“香尘你先去忙,何妈把人带到暖阁去吧,冬月留下来。”

    众人喏了声,各司其职而去,李朝朝就见冬月难得地露出紧张的表情,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朝朝起来,冬月把又重新给她绾了个同心鬓,又重新拿了件蓝紫色的暗花流云纹绫衫换上,“姑……姑娘,唐总司来做什么?”

    “真拿你姑娘是算命先生了!”

    “姑娘!”冬月紧张的不行,五姑娘还跟她打趣。

    李朝朝轻笑,“记住不管为了什么,你自己先气短了,别人凡事就会压你一头。”

    “是,姑娘教训的是。”

    冬月收起心绪,随着李朝朝的脚步到了暖阁,掀起帘子一眼就看到等在屋里的唐总司。

    李朝朝见唐总司起身就要行礼,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唐总司不要多礼。”

    冬月跟着行礼,“唐总司。”

    三个人一见面,夏荷就把新泡好的茶端上来,李朝朝笑道:“唐总司请坐,这是刚泡好的太平猴魁,我这里也没什么贵重的茶招待的,请别嫌弃。”

    唐总司接过茶杯嘴角轻吹过浮叶,水温刚好,不沸不烫,她趁着啜茶的空挡一眼就看到案上香盘里燃了一小段的熏香,应是她来之前就已经点好,看来这女子一早就料到她会来了,果然是不简单。

    “好茶,这泡茶的功夫也好,五姑娘身边的丫鬟各个都钟灵俊秀,比王府里的家生子都好。”

    李朝朝笑道:“这些丫头能得唐总司的赞扬她们也算是长脸了,可是我不是个好主子,不然昨日冬月也不会那般冒犯你。”

    她歪过头,正眼没看,淡淡喊了声,“冬月,还不给唐总司赔罪。”

    冬月二话不说,跪倒在地,磕头道:“唐总司,昨日是冬月多有冒犯,请您见谅!”

    李朝朝接着道:“本来应该让冬月亲自上门赔罪的,只是一来我不大好出门,二来不知道唐总司住在何处,今日唐总司正好前来,这丫头要打要罚,就请唐总司随便处置。”

    冬月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地上不说话,嘴角紧绷着半天才没笑出声。

    唐总司连忙上前把冬月扶起来,“瞧瞧,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若是生气,今日何必登门。”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推到李朝朝面前,“五姑娘其实误会了,今日我来可不是来讨什么说法,而是我们世子爷让我把冬月的卖身契讨要过来,送给五姑娘。”

    饶是李朝朝料事如神,这下子她也实实在在有些意外,慕雪衣让唐总司来的,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李朝朝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睛,像极了一只暗藏在黑夜猫,危险而又深沉。

    唐总司只顾着说,丝毫没注意到李朝朝的一样。

    “世子爷说冬月姑娘既然拜了我为师,那就是算数的,而且我也喜欢这丫头,尤其是听到她感念姑娘的提携之恩,要留在你身边伺候,那我自然要答应了她的一片苦心,所以我先去了大夫人那要来了卖身契,就直接送来给姑娘了,您拿着比我更合适。”

    李朝朝惯会做顺水推舟的事,既然人家把卖身契送来了,她又有不要之理!

    “那就谢谢世子了,没线稿之前说好拜师的事,唐总司还上心了。”

    “怎么能不算数!”唐总司笑着拉起冬月的手,问道:“听说世子爷说,你昨晚单独回来遇险了,可曾受惊?”

    李朝朝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冬月又要下跪,但被唐总司拉着不好动,只得说道:“当时奴婢慌了神,当时竟忘了好好谢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世子爷及时赶到,怕是我这条小命就没了!请唐总司……”

    唐总司嗔道:“该叫师傅了!”

    冬月的眼皮颤了颤,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五姑娘,硬生生地改了口,“是是,唐师傅说的对,不过我没有正式行拜师礼,还不能高攀为您的徒弟,等我伺候好了姑娘,去京城找唐师傅拜了祖师,再堂堂正正的改口,到时候还请唐师傅别嫌弃呐!”

    “哎,我就说姑娘这屋里的丫鬟一个个都是伶俐人,让人好生羡慕。”

    李朝朝轻笑:“唐总司太抬举她们了,若不是我手中没有她们的卖身契,我就把这屋子的人送去伺候您,那也是她们的福气。”

    “能收到像冬月这样的徒弟,我已经就欣慰了,可不敢跟姑娘抢屋里的人。”唐总司对冬月道:“你这徒弟,我是认下了。”

    “谢……谢谢唐师傅抬爱!也请您带冬月转达对世子爷的谢意。”冬月结巴了下,对唐总司真要收自己为徒的事很意外,接着之前的话又道:“不过说来也真是巧,我和大夫人的马车一前一后离开蓝家,就只有我遇到了劫匪,好在姑娘和大夫人万安,要不是世子爷恰巧经过,不然小婢这条命就没了!”

    末了,她又双手合十,添了句“阿弥陀佛”。

    李朝朝嗔笑,“平时没见你信这些,现在知道念咒语了,以后要多给世子爷点平安香,也不枉世子爷的救命之恩。”

    冬月诚惶诚恐的说是。

    至此,唐总司就是想替世子爷问一问昨晚的事到底如何,却被这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打趣给混过去了,而且那话里话外怎么听都有些令人不舒服,似乎话里有话呢!

    唐总司尴尬地抿了几口茶,好不容易才插上话,“冬月拜入我门下,那我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要送点东西给她。”

    她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递给冬月,“这个你收好,以后去京城拿着它到靖王府就能找到我。”

    冬月迟疑了下看向李朝朝,香囊并不贵重,但唐总司能随身挂在身上,一定不是普通物件。

    “既然是唐总司给的就拿着吧,你只要记住可要好好孝敬自己的师傅。”

    冬月双手捧着地上前,唐总司故意按了下,笑道:“别小看这个香囊,当初我的师傅就拿着这个它来考验我,让我说出里面有哪些香料,我说出了其中四种,师傅见我有所灵根,才收下我的。”

    “那冬月不敢坏了师门的规矩,可否让冬月试一试?若我说不出来,不然就是拜进师傅门下,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冬月也不愿意辱了师傅的名声,就此辞了我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唐总司一拍手,“好,有志气,你来闻闻。”

    冬月听命,双手捧着香囊凑在鼻尖下,轻轻一嗅,答道:“有芸香、肉豆蔻……还有酸枣仁……”

    “然后呢?”唐总司见冬月一口气连说了三种个,已是激动了得。

    冬月挠了挠后脑勺,“其他的,我就闻不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唐总司,“唐……师傅,是冬月没本事,不够格做您的徒弟,请您见谅。”

    李朝朝半垂着眼眸,把冬月的反应仔仔细细地看着,不发声音地嗤笑了起来,这丫头,又调皮!

    唐总司笑了笑,“已经很好了,你一点基础都没有,能闻出来这些已经很好了。”

    李朝朝就见冬月的嘴角垮下来,一副奸计没得逞的样子,她就想笑出来。

    “这个徒弟我认定了!”

    唐总司回过头就看到李朝朝满脸的笑意,以为她是为冬月感到高兴,她见时机刚好,随即把话题引到今日来的最重要的目的上,“五姑娘知道不知道镇江城里的香粉娘娘。”

    “略有人闻。”

    唐总司端起茶杯搁放在手中,慢慢摩挲着边缘,“老奴一直想结识这位香粉娘娘,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她实在太神秘了。”

    李朝朝笑道:“可不是,全称里的人都想知道这位神秘的香粉娘娘是谁呢。”

    唐总司始终端看着李朝朝的表情,但见她的表情没什么破绽,又道:“其实我们世子爷的香道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因此对炮制香粉的人特别敬重,也因此在靖王府准们设下香粉局,还把我从宫中请来做了总司之位,这次随他前来镇江,本想结识她,就算不能请到府里,也可以签下合作,给府中大批供货。”

    李朝朝风轻云淡地笑,就像这事与自己毫无关系,“无论是谁被靖王府重用,都是天大的福气。”

    唐总司明着暗着试探了几句,可是李朝朝就是滴水不露,她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之前她进来闻着屋里的香不过是下等的劣质香,怎么想都觉得她应该和香粉娘娘没什么关系,定是世子爷猜错了。

    到了晌午前,李朝朝留唐总司下来吃饭,便招呼夏荷去大厨房那边告诉一声,她抱歉道:“我这里的厨子前阵子病了,所以要请唐总司等下了。”

    唐总司推辞了一番,只说还有事情要忙,就告辞离开了。

    李朝朝亲自把她送到院门外,又让秋霜引了去二门处,回到屋里,冬月关上门,何妈妈率先问道:“姑娘,那唐总司是来做什么的?”

    “替他们主子来试探我来了。”李朝朝刚想笑,但很快又把笑容敛住,叹息着拍了拍额头,“糟了,我这些小把戏,能骗过唐总司,却做过头了,未必能唬住她的那位主子。”

    何妈妈嘀咕了句,“那人得是什么样的人,修成精了吧!”

    李朝朝沉默了一阵,也不太放在心上,她现在到是挺关心唐总司说的,若是能和靖王府合作到是极好的,但又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故意给自己下的套呢?

    果然所谓的深思熟虑,就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想得越多越觉得复杂,不如把这件事简单化之,至少她拿到了冬月的卖身契,这是个开头,这屋子里所有人的卖身契,她都要牢牢地握在手中。

    等何妈妈出去张罗午膳的时候,李朝朝又想起件事来,问向冬月,“你当真只闻出其中三种香料?”

    冬月嘿嘿一笑,“什么事都瞒不住姑娘,其实我还能说出两种,只是不想被唐总司收为徒弟,故意说了三种。”

    “你哟,一肚子棍意。”

    “我是跟姑娘学的……就像姑娘之前说的,腹黑。”

    ※※※

    一连几日,李府上下一片宁静,主子们都不常出门,更别说那些小丫头也都安安分分地守在院子里。

    馨兰苑里,春丽把新熬好的药端过来,春桃早已捧着蜜饯站在一旁。

    伺候完大夫人喝完药,春桃就把剃了核的蜜饯放进大夫人嘴里,然后递上丝帕,等完成了一切,两个人又默默地退出屋子。

    何妈妈继续汇报:“二小姑奶奶那天回了蔡府,就让人派了人送了些补品来,但始终没有去看过三姨娘,三姑娘和二姨娘每天里都去老夫人那坐一个时辰,四姑娘则整日都在院子里绣花,而五姑娘也是安分不曾出过门,就是今早姑奶奶派了小丫头去了双竹馆,请她过去说说话。”

    大夫人头戴抹额,发丝半束,并不凌乱,从脸上的苍白和眼睛的浮肿可看出她的精气神确实不济,她懒洋洋的应了声,问:“大老爷呢?”

    福妈妈侧了侧身,站在角落里点香的刘姨娘回过头来,恭谨地回答:“这些日子大老爷都在府里,晚上歇在……我屋里。”

    说着,她还觉得不好意思,面上有些羞赧。

    大夫人阴测测地笑两声,“大老爷果然好是念旧情的,要不是如此,怎么会越来越疼你,连续几日都在你那歇着!妹妹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若是能再给姥爷生一胎,就彻底绑住他的心。我也会替你高兴,重新收拾个院子来,让你搬进去也不用天天伺候在我这里!”

    刘姨娘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今日的一切都是大夫人所赐,所以这一世给您做奴做弊都是应当应分的,奴婢万不敢有半点逾越的心思,大夫人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去做,若是不允的,奴婢万死也不敢。”

    “好了好了,起来吧,你有这份心,当初我就没白帮了你,你要懂得感恩才是。”

    “是,奴婢都听大夫人的。”

    刘姨娘抿起嘴角,见大夫人要起身,就跪上前,恭谨地把靠枕给她放平,大夫人对她的态度身为满意,这刘姨娘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也是知道她这个人的性子好被拿捏,让她向东不敢去西,看来这个赌下对了,至少刘姨娘帮助了大老爷的心,没有再出去鬼混。

    大夫人忽然感觉到屋里有一阵清香扑鼻,问道:“这屋里是什么香?最近似乎换了新的?”

    “是海棠春色。”刘姨娘依旧跪着回答,“之前在大夫人的香粉盒里找到的,奴婢问过大夫,这种香可以凝神聚气,对您的病有益处。”

    大夫人想了想,记得这香粉是去年寿辰时老夫人送的,好似确实是有这个功效,她深吸了口气,也觉得靠着这香提了不少精神头,满意地点点头,“你有心了。”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大夫人厌烦地皱起眉头,不等问是谁在喧哗,有人忽然掀起帘子闯了进来,大喊道:“母亲,母亲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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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写两万字的,因为昨天没更嘛,不过明天再写一万多一点……

    嘤嘤嘤…我不是故意停更的!我只要停更,欠的字数一定会补回来!

054 媚香

    这边厢,李朝朝领着冬月去了伊雪阁,等在门外的丫鬟把她亲自迎进了屋,又领着冬月笑嘻嘻的去暖阁坐下叙话,站在门口的小丫鬟笑嘻嘻的掀起帘子喊了声:“五姑娘来了,姑奶奶刚才还念叨怎么还没到。”

    李朝朝轻轻一笑,径自进了屋,就看到姑奶奶穿了身亮紫色的散花如意云烟裙,螺鬓上簪了一支并蒂海棠花步摇,双颊抹了桃粉胭脂,整个人神采飞扬地坐在圆木桌前剥荔枝,见到她走进来,笑着招招手,“快来,别行礼了,这又没外人,你我之间还需要这般客套,我可是要生气的。”

    李朝朝就站在门口也不走近,她细细端看了一阵,把姑奶奶闹了一愣,停下动作问道:“可是我脸上哪里脏了?”

    李朝朝摇了摇头,叹笑道:“姑姑果然是仙姿玉色,我们走在一处让人瞧见了,只会以为您是我的姐姐,哪里是什么长辈!”

    “你这小蹄子,竟敢来打趣我!”姑奶奶拿着刚剥好的荔枝扔过去,被李朝朝一手接住又放进嘴里,“越发不正经了,都是哪里学的这些没羞没臊的话。”

    “小五说的是实话,果然实话总是让人又羞又恼啊。”

    姑奶奶哈哈一笑,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每日竟胡闹,快过来坐着。”

    李朝朝这才款款走上前行了礼,惹得姑奶奶哼了声,“说你不正经,你又和我这般客套,看来你还是不和姑姑亲。”

    “怎么不亲,收到姑姑的信,我就眼巴巴的来了。”

    外面进来的丫鬟一个给李朝朝奉上茶,一个把帕子递给姑奶奶擦净了手,两个人又乖巧地出去,姑奶奶拿着扇子轻摇了两下,“我不叫你来,你还不主动上门呢。”

    李朝朝从随身携带的几个香囊里拿了一个扇坠络子,“若是姑姑不叫我,我也要过来的,这几日闲来没事天天在屋里打络子,今日刚打好就急着给姑姑送来了。”

    她顺手把姑奶奶手中的扇子拿过来,把络子在上面打了结,笑道:“这下子姑姑不收也要收下了。”

    “你就想拿着这个来哄了我。”姑奶奶把蓝色丝线的络子放在手中看了看,笑道:“小五的手艺还真是好。”

    她忽然冲着外面喊了声,“春芽,你们先去忙着,这厢房不用人伺候了。”

    外面的人应了声,等脚步散去,姑奶奶拉着李朝朝的手轻轻嗅了几下,“前阵子就听说你调香弄粉,连屋子里的丫头都得到靖王府的香粉局总司高看了。”

    李朝朝笑道:“冬月被唐总司收了徒弟,本来我是想打发她去京城的,我身边又不缺这么个丫头,可是她非要等我出嫁了再走,我听着都暖烘烘的。”

    “你这丫鬟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也是说明你平日里对她们不薄,不然也不会深深记着你的好处。”

    听姑奶奶这么说,李朝朝闹不准她把下人都支开,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何意,只是笑着接话,“凡事都是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她们也是个伶俐人。”

    “要不是你厚待她们,让个末等丫鬟都会品香,她哪里有那么好的造化……”李朝朝眉眼一转,笑道:“不过连个丫鬟都如此,想必五姑娘的本事更是能耐吧。”

    李朝朝端起茶杯在嘴边抿了抿,什么话也没接,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姑奶奶本以为李朝朝会说点什么,但见她只是笑而不语,她心里有些急躁地问:“以姑娘的本事,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种闻了就可以让人浑身燥热,让人身不由己的香……”

    李朝朝眼皮一跳,立即明白那所谓的什么“浑身燥热,身不由己”,说白了就是媚香,只是姑奶奶说得很婉转。

    姑奶奶小心翼翼地睨着李朝朝的表情,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以为她没听明白,把牙一咬,又道:“就是让男人女人闻了在一起行房事的那种!”

    想她李朝朝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冷不丁地听见长辈和她说起男女之事,除了尴尬还真不怎么会脸红,可是她现在才十三岁,不脸红那就不正常了。

    李朝朝深吸了口气,猛地憋住不呼吸,停了半晌,脸颊就顺利地通红起来,姑奶奶见到她如此,立即明白她是听明白了。

    李朝朝故作娇羞地垂下头,嗫喏了半天,才道:“这种香粉我倒是听说过……”

    “那朝朝……你能做吗?”

    李朝朝连忙摇头,“香料之事我都是自学的,也只会做一点简单的香粉,香粉调配需要方子,这个……我可不知道。”

    姑奶奶听后皱了皱眉,似乎很是遗憾的样子。

    李朝朝又道:“其实姑姑说的这种香粉外面一定有卖的。”

    “去外面买回来肯定会被人查出来的,那若是我知道方子,你就可以调配出来了?”

    “姑姑真是高看我了,即使如此也不可以,香粉师之所以有高低,是因为香粉的品质,就算我知道方子调配出来,也都是些劣质香粉,很容易被人发现有问题,闻出来不妥让人警觉。”

    姑奶奶努了努嘴叹气,“也是。”

    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剥荔枝,“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也是,你小小年纪自学调香也是不易,听说啊京城里对炮香师很是推崇,你年纪还小,若是再过几年有了成就,必定会前途无量的。”

    李朝朝也不问姑奶奶为什么突然想要媚香,或者用它来做什么,她年轻守寡,正值青春,想以此爬上男人的床也无可厚非,不过用媚香却不是稳妥之计,可不能以此拴住男人一辈子。

    她想了半晌也实在猜不出那个男人是谁,但总归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姑奶奶能问自己此事,说明她真没把她当外人,只不过她生性凉薄,不好管闲事,也不愿意泄露自己的底牌,只是笑了笑,“也就是姑姑支持我。”

    姑奶奶把剥好的荔枝扔进盘子里,幽幽地叹了口气,“难道我就要一辈子都寄人于篱下!”

    “姑姑怎么这么说!”李朝朝唬了一跳,“这也是姑姑的家。”

    “我的家!”姑奶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倏然愤恨地眯起来,“朝朝,身为女儿家你还不懂吗?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若不是我天生泼辣又仗着老夫人疼爱,才能回自己的娘家住,可是等老夫人一旦驾鹤仙去,我又这个寡妇还不是要被人扫地出门了!我就算是得了夫家一大笔钱,可是那些男人看我是寡妇孤苦无依,整日的就惦记着欺负我,我若是不为自己盘算……”

    可能是说道伤心处,姑奶奶鼻子一酸,眼里都盈满了泪水,可是又觉得不妥,睨了眼身边不说话的五姑娘,啐了口,“瞧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李朝朝忽然按住姑奶奶的手,“姑姑拿我当亲女儿一般对待,可是小五却无法为姑姑分忧,小五心生愧疚,若是姑姑不嫌弃,日后小五常来给姑姑逗闷子,只要姑姑开心,小五就心满意足了。”

    “你有这个心,我就开心了。”姑奶奶笑着抹去眼角的湿润,“可是你早晚是要嫁人的,又不能陪我一辈子。”

    “我可以不嫁人,只是姑姑早晚还要再嫁,小五可不能耽误了姑姑的大好光景。”

    “你这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

    “姑姑大人大量,小五求饶了。”李朝朝嘴上这么说,但一点也没有惧怕,然后若无其事到道:“说到底姑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整日闲来无事,不如帮着母亲掌管中馈也算是帮她分忧。”

    李朝朝面露担忧道:“我瞧着母亲这病来得急又猛,家中的中馈也总该有人帮衬着才是,不然她总是劳神,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

    “说到底我现在也是个外人了,就是有心插手你母亲那一摊,不然会被人说闲话。”姑奶奶冷冷一笑,“你那小叔又没娶个正经的媳妇,都这么大的人了,整日都在外面拈花惹草不让人省心,饶是如此,他个不学好的,还天天惦记着公中的那几间铺子呢,我若是插手,他还不得跳起来闹得阖家鸡犬不宁的。”

    “说的也是,可若是小叔能娶个贤惠的定定心,哪怕是给他几间铺子做老婆本,祖母也是乐意的,如此一来,母亲也不用那么辛劳,操持一大家子。”

    姑奶奶哼了一声,“别小看你那母亲,她就是病得下不了床,也绝不会放手家中的中馈,除非是犯了什么大错被抓到把柄,下了她的大权,不然就是老夫人开口都没戏。”

    姑奶奶笑着睨了眼李朝朝,“其实五姑娘说的对,你母亲正病着,是不该这么操劳,我瞧着你年纪轻轻,做事也得答题,其实也堪此大任!”

    “我哪里行,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更何况我还是个庶女,可不敢肖想,不然被母亲知道可是要置喙我的不是。”

    李朝朝垂下眼皮亲自给姑奶奶剥荔枝,“我只是心疼母亲罢了,总不能让祖母亲自去料佬馈,扰了她的清修。”

    姑奶奶蹙着眉想了想,觉得李朝朝说的也对,她倒不是管大房媳妇的死活,而是这中馈她还真惦记,虽然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可也想着再捞点什么好处,她既没有男人,又没有钱,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负呢,更何况她一直都知道大房媳妇一直想把自己撵出去,就偏不如她的愿!

    李朝朝见姑奶奶似乎被自己说动了些心思,忽然声音一转,叹道:“不过有一点姑姑说的对,就是母亲病了也不愿意放手不管中馈的,除非是犯了什么大错,可是她现在病了也不可能犯什么错的。”

    姑奶奶若有所思地把李朝朝剥好的荔枝一颗颗扔进嘴里,李朝朝笑道:“荔枝吃多了燥火,姑姑还是少吃点。”

    “我现在就一肚子火呢……”

    两个人在屋里说话,小丫鬟进来给茶杯里蓄水,又过了一会,李朝朝正起身打算告辞,外面突然有人站在房门外嘟嘟姑姑,姑奶奶听了喝道:“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那丫鬟在帘子后急得气喘吁吁地回答:“姑奶奶快去看看吧,大老爷要打死大少爷呢!”

    姑奶奶竖起柳眉啐了一声,“这一天的都是做什么呢!一点也不让人安生。”

    她也顾不得招呼李朝朝,直接出了房门,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丫鬟也不知情,只说现在大老爷在馨兰苑里是铁了心要用家法,谁的话也不听,大夫人身子不好都晕过好几次,就是老夫人也惊动了。

    姑奶奶一听跺了跺脚,嘴里骂骂咧咧的气得不行,只带了贴身的丫鬟去了前面,伊雪阁的小丫鬟见李朝朝还在,抱歉地笑了笑,“今日事出有因,姑奶奶也是急了才怠慢了五姑娘,您别生气。”

    “怎么会!我听了也急着不行,等下子也去看看才稳妥。”

    几个丫鬟齐齐点头,她们可从来没见过大老爷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李朝朝被送到了院门口,就领着冬月一路无话去了馨兰苑,才刚刚走近,就听到一阵阵怒喝传来,院门口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下人婆子,走在前面的李曼曼厉喝了声,“都给我滚,在这看什么热闹,是不想要你们的眼睛了,还是想被牙婆领走卖了去!”

    这院子里有人骂,外头有有人责难,下人们也是风声鹤唳,不明白这一天之内怎么主子们的脾气都这么暴躁。

    果然是天干物燥的事。

    一众人都被四姑娘一嗓子给骂跑了,又命身边的人守在门口见到有人来看热闹的就打,李曼曼这才独自一人进了院子,李朝朝跟着走上前,门口的人向她行了礼,却把冬月给拦在外面。

    李朝朝对冬月低头道:“你先回去,让何妈来接我就是。”

    冬月应下后,看着李朝朝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开。

    刚跨进门槛,李朝朝就听到站在不远处的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地怒吼道:“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好了,要是辉哥儿没有了,我也活不成了!”

    说着,她还单手捶了捶胸,许是太激动的缘故,嘴中的唾沫四溅,直喷上对面大老爷的脸上。

    李朝朝一见气氛不对,只躲在人群后面,院中除了老夫人、大老爷,还有被刘姨娘扶着的病怏怏的大夫人外,姑奶奶站在老夫人旁边,二姨娘、秀娘和先一步进门的李曼曼则离着被绑在马扎长凳上的李灿辉不远。

    她察觉到身边不远处有人看过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目光里却全是激赏,李博星也在,看样子事情很顺利。

    李博星似乎受不住那样狡黠中略带同流合污的眼神,狠狠地别开头不去看她,李朝朝心里觉得好笑,这二公子还真是个别扭性子,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还做什么不好意思。

    李朝朝气定神闲地敛去身上一切锋芒,看着大老爷垂下手中的荆条,挫败地看着老夫人,“母亲,这小子实在太混账了,今日我不家法处置,他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老夫人杵了杵拐杖,“若是不知道错又怎么会回来求到他母亲这里来,早就躲得远远的,还能让你逮到打死他!”

    “母亲!你不能再惯着他了!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能是滔天大罪不成!”

    老夫人一说三喝,头上的双凤卫珠金翅玉步摇,在发间直晃眼睛,“你当我不知道!不就是输了几个银子!输了就输了,才几个钱,难道我们李家还陪不起吗?你要是没钱,我就替他出了,瞧瞧你这老子当的,为了点银子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打!让人传出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笑话你,笑了你还没完,还要戳咱们李家的脊梁骨,以为咱们家败了,没钱了!我们李家长房长孙,若是被你打出个好歹来,你难道不花钱治病!瞧你一天不着家,连孩子都不管,出了事就知道打啊骂啊,你拍拍自己的胸口问一问,从小到大,老爷子和我可动过你一根汗毛,你现在翅膀硬了,有本事了,我都舍不得打你,更别说我的亲亲孙子,你今日若是敢动了辉哥儿一根汗毛,我就和你拼了这条老命去!”

    说了一大堆话,老夫人一口气没喘,差点翻了白眼晕过去,才能证明自己是有多生气。

    躲在暗处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李朝朝听到老夫人的这番话,冷冷一笑,老夫人再怎么明事理,不问世事,在遇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被责罚的时候,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保下来。

    她又偷偷睨了一眼身旁低泣的大夫人,脸色苍白,身子无力,精神很是不济,怕是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这场病发作的蹊跷吧,以为只休息一阵子就会好吧,居然还有能力思考,知道把老夫人抬出来拦大老爷,才能免去李灿辉的责罚?

    然而一切不过是个引子,当人在生病的时候,身心最是疲惫软弱,受不住任何打击,她到要看看向来行事狠绝的大夫人,能不能经得起这场考验!

    李朝朝抿着嘴垂下眼眸,好戏才刚刚开始。

    大老爷被老夫人的一番话抢白,脸上白了又黑,可是又不敢直接和自己的老母亲对吼,就是他有那个胆子,老夫人也经不起刺激,万一有个好歹,那他才会是李家的罪人。

    “母亲!”大老爷咬了咬牙,“您可知道这孽障在外面输了多少银子吗?”

    “能有多少!难不成还把整个家都搬空了!若是那样,定是有人害了辉哥儿……”

    虽然院子里没吓人,但是在老夫人来之前,大老爷已经命人把李灿辉绑在凳子上,好几鞭子抽上去了,看得出他的气得狠,李灿辉背上的衣裳都撕裂,整个人也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没精打采。

    “祖母!救我!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李灿辉还能说出话来,就说明还不算太严重。

    老夫人这才听到自己的大孙子说话,眼泪就落下来,指着大老爷的鼻子咒骂,“瞧瞧你把我的宝贝孙子打成什么样了!他都说被人陷害的了!你这个做老子的怎么还偏不信!”

    “母亲,就算被人陷害,他要是不去堵,又怎么可能会输了那么多!”大老爷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一气之下,扬起手中的荆条,狠狠抽向李灿辉的身上,“孽障!早死早托生!不要连累我们全家!”

    大夫人脸色更加煞白,若不是刘姨娘扶着早就晕倒了,她死咬着嘴角想劝,但又不敢开口,生怕惹怒了大老爷。

    老夫人怒火中烧,一把推开大老爷,扑向李灿辉,“你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要打就打吧!先把我打死了,你再打死这个孽障!”

    大老爷高高扬起的手,整个人都在风中直颤抖,最终丧气地扔到了地上,“哎!李灿辉!你还是个男人,就主动跟你祖母交代,自己到底败了多少银子!”

    李灿辉身上的伤好不容易挨过去一阵,方才大老爷狠狠的那下,整个人都疼的龇牙咧嘴,鼻涕横流。

    姑奶奶一瞧见自己的母亲这么奋不顾身的护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虽然不喜欢大房媳妇,但自己的母亲还是要心疼的,她连忙上去扶起老夫人,冲着李灿辉啐了口,“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你祖母,母亲跟着伤心难过,你要是真心疼她们,就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顾着自己,还要心疼这些老的吧,自私的玩意!要不是看在老夫人的份上,冲着你这狼心狗肺,也合该让你父亲打死你。”

    老夫人早就泣不成声,她发了一大通脾气,就是想护着自己的孙子,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李灿辉疼得满头冒冷汗,然而即使如此,也死咬着嘴角不肯吐露半句,李朝朝仔细地注意他的表情,就见他偷偷地抬起头用目光瞥了一眼大夫人,而大夫人则冲他摇摇头,那意思李朝朝看得明白,是不让李灿辉说实话呢。

    李朝朝冷笑,以为不说就能瞒得过去吗?

    姑奶奶见李灿辉被自己骂了半天也没回话,不由想到此事看来是非同小可了,不然大老爷也不会气得要打死他,她见平日里最护儿子的大夫人也没开口说话,其中必有蹊跷,心思一转,不由骂道:“大哥,你还打死你这儿子吧!输了银子是小,可是败坏咱们家风就罪不可恕,就是今日母亲绕过他,族里的那些叔叔伯伯可不会轻饶他,想咱们李家是落寞了,但也是世家,大哥也是个六品官,你儿子赌博输了家当,连自己祖母都不尊不重,这事传出去,母亲可丢不起这人。”

    老夫人张了张嘴,就是有心护着大孙子,但牵扯到整个家族的名声,她就不的不细究了。

    姑奶奶睨了一眼大夫人,阴阳怪气道“”长房又不是一个儿子,不是还有星哥儿,打死就打死了,反正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大老爷被这么一激,立即回过神来,喝道:”妹妹说的不错,既然他连母亲的话都不听,我还留着他做什么!“

    说着就弯腰捡起地上的荆条,再次狠狠地抽向李灿辉,”你个混账!输了银子还不认错!“

    李灿辉疼得嗷嗷直喊,”父亲!父亲!……“”别喊我父亲,今日我就和你断了这父子情分!“”父亲!“李灿辉每喊一声父亲,那悲伤的鞭子抽得更重,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只能咬紧了牙关去求救向大夫人,”母亲!救我救我啊!“

    姑奶奶死死地拉着老夫人的手,宽慰道:”母亲,就让大哥把这火发出来,不然这父子俩可是要生了嫌隙。“

    老夫人心疼地闭上眼,那边大夫人终于听不下去,立即跑了过去拉住大老爷的手,求饶道:”老爷,别打了,辉哥儿受不住的!“

    大老爷满眼通红,谁求饶都不管用了,拿起荆条也抽向她,”滚开!慈母多败儿!瞧瞧你都教出了什么孽障!“

    大夫人被抽了一鞭子,直接跪倒在地上,刘姨娘上前扶着,院子里男的咒骂,女的哭嚎,乱成了一片。

    李朝朝冷眼旁观着,注意到院子里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二姨娘母女俩早就绷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恨不得拍手叫好了,李曼曼则一脸面无表情,只是看到大夫人跌倒的时候才有些焦急地走上前,但是对李灿辉受罚根本不在意,姑奶奶就拼命拦着老夫人,这场面真是好不热闹。

    她忽然又感觉到身边有道目光看过来,李朝朝就看到李博星冲着自己皱眉,眼睛里写满了厌恶之情。

    李朝朝目露讥讽,刚走过去说点什么,那边李灿辉已经挨不住地喊起来,”啊啊啊……我说我说!“

    大老爷的手没有停下来,”还不赶快说!“

    李灿辉一咬牙,说道:”输……输了……五……五万两!“

    老夫人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五十万两……这个家果然是败了,败了啊!

    姑奶奶就看着老夫人两眼一覅按昏了过去,好在她就在身边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当时听到五十万两,脑子也是嗡地一声,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娘家,就这么被一个败家子给祸害了。”就这个家都拿去也赔不起,大哥,你快打死他!死了就没人去给他还这笔烂帐!“姑奶奶心中又气又恨,身边又没个伺候的丫鬟,连忙掐上老夫人的人中,”母亲,你可别吓唬我啊,为了这种败家子气病了可不值得!“

    老夫人也是吓暂时昏过去,很快又在姑奶奶的尖叫声中醒过来,满目怒火地瞪着李灿辉,也顾不得方才自己的信誓旦旦,抬起拐杖也给了李灿辉一下子,骂道:”孽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日不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就是我也保不了你!“

    大老爷下了死手,李灿辉的后背上没一块好地方,整个人都快成了血人,气若游丝道:”祖母,我……我就是心情不好去赌了两把,结果……结果输了,然后……越输越多……本来有一把可以赢回来的,我就借了高债,可是……“

    李灿辉没了下文,大家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赌博之人就是利用你这点心思,让你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好,你终于说实话了!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二十万两我没有,也别想让我替你凑钱还,今日我就打死你,扔出去,你和我们李家没有任何关系,那些人也找不到我头上来!“

    大老爷又是狠狠抽了一番,李灿辉连连求饶,旁边半昏半醒的大夫人就是想拦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心里不停地在盘算,本以为把老夫人请来,辉哥儿就会躲过一劫,怎么说都是亲孙子,就是欠再多的钱,只要大老爷不细究,大家走一凑还是有的,可是都怪姑奶奶,居然把族里的长辈抬出来,连老夫人都怕了去,可是老夫人又不可能不管,若是拿公中的帐……她咬了咬牙,想着要不要先装病糊弄过去。

    李朝朝把大夫人脸上的表情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先是惊慌又是无错,眼眸里的光算计个不停,果然再次听到老夫人开口说:”好了,打死就能遮丑吗?五万两咱们家又不是赔不起!从公中拿出一些来……“

    话还没说完呢,大夫人忽然一个粗喘,就晕过去了。”母亲!“李曼曼大惊,”刘姨娘,先和我扶着母亲进去!“

    姑奶奶在旁边冷哼,”怎么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单手一指,落在李朝朝的头上,”五姑娘,去按你母亲的人中,让她醒来!“

    李朝朝对上姑奶奶别有寓意的眼神,立即明白今日和她说的话,果然是奏效了,估计姑奶奶是看出大夫人是在耍把戏,虽然不明白其中有什么问题,但见到大夫人不好过,她就开心。

    她唯唯诺诺地点点头,趁着旁人不注意把掖在袖子里没缝合死的香料包拿在手中,刚要伸出手,李曼曼骂道:”滚开!“

    李曼曼一把拉扯开李朝朝的袖子,那事先准备好的香粉包似是被扯断了绳子,直接掉在了大夫人的脸上,香粉扑了整张脸,呛得”昏迷“的大夫人,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这一幕发生的既快且意外,大夫人直接就醒了,也没人注意到那香粉包到底是怎么就这么巧落下来,更没人追究已经像无事人一样躲到旁边的李朝朝。

    姑奶奶一哼,”大嫂终于醒了,现在母亲疼你们这一房,疼这个长房长孙,说是五万两银子从公中出呢,大嫂还不快快把账本拿出来。“

    大夫人满脸都是香粉,都看不到本来的面色,形容好不狼狈,也顾不得这是不是李朝朝故意为之,只是想到她们果然向自己讨要账本,她说什么也不能拿出来,就强压住心虚,道:”母亲,老爷,辉哥儿平日里是有些不着调,但绝不是那种乱来之人,他以前就算是赌也不会赌这么大!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才会如此啊!不然你们想,哪有人赌这么大,这分明是有人设下个圈套让辉哥儿跳下去,我们应该找到那人,报官告他一个欺诈罪!“

    老夫人和大老爷对视了一眼,觉得甚有道理。

    李朝朝站在一旁,敛眉垂眸,哎哟,大夫人还没算病糊涂嘛,居然能猜出来是有人陷害自己,还是说不敢把账拿出来,才故意转移的话题呢?

    大夫人尖着嗓子喊道:”辉哥儿,你说到是说句话啊!那和你对赌之人你总该认识吧!“”是……是……“李灿辉疼的都快昏过去了,有没人给他出言止血,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成一具干尸了,烈阳在空中挂着,身上火辣辣的疼,”是……“”是谁啊!“大夫人怒吼。

    李灿辉疼的抽了一口气,才道:”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

    这下子,连李朝朝都意外了,李博星这下子做事还真是靠谱,居然把知府大人的小舅子拉下水,这下子就是有理也没去说了,而且欠下的银子是不还也得还!这招真是好极了!

    大夫人也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之前辉哥儿跑来说救命,她只是问了怎么回事,欠了多少钱,脑袋有昏沉忘记问清楚,就急急地把老夫人请来,现在听到对方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就是连她都无能为力了。

    阴谋,果然是阴谋!可是就算把阴谋说到明面上又如何,明摆了是知府大人坑他们李家,也要认栽!谁让自家的女儿让他们颜面无存!

    大夫人偃旗息鼓地跌坐在地上,李灿辉见到大喊道:”母亲!你一定要救我啊!如果不还,他们说要砍了孩儿的手脚啊。“”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老夫人喝道。

    姑奶奶不阴不阳地说道:”母亲,那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小舅子……“”是亲戚又如何!我们锦娘还不是嫁过去了!“”嫁过去又如何!不过是不被宠的小媳妇,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知府大人也没话可说,咱们又没凭没据说是他们故意设下圈套让辉哥儿上当,人家可没拿着刀子逼着辉哥儿去赌,说不定人家早就有两手准备,要么得了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要么就是冲着让辉哥儿断手断脚,这钱不还也罢了。“”怎么不还!“老夫人一听,顾不得刚才的气氛,说道:”这五万两从公中出一部分,你们大房再出一部分,我这里还有一些棺材本,凑一凑总会是有的!“”母亲!怎么能用你的钱!“大老爷最注重自己的孝名,也不想让自己的老母亲为了自己的败家子伤神。

    大夫人一听也忙道:”对啊,母亲,这事是辉哥儿自己做下的孽障,不能用公中的帐,我……我和大老爷凑一下,还是有的。“

    大老爷虎着脸,想说没有,但一把被大夫人拦住,哭诉道:”妾瑟道老爷最有孝心,断然不会让母亲拿出体己的钱,至于公中可不只是咱们大房一家,还有三弟呢,若是让族里的人知道,母亲为了大房的子嗣动用了三房的钱,少不得要说大老爷对母亲不孝,对弟弟不慈,妾身宁愿拿出自己的嫁妆,也断不能用这公中的钱。“

    大夫人说的声泪俱下十分诚恳,令老夫人和大老爷颇为动容,唯有姑奶奶觉得是意外,曹氏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有机会用公中的帐来还债,居然不动用,真是奇怪了。

    只有李朝朝自己知道,大夫人这么说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公中的账务亏损的厉害。

    想转移目标,李朝朝心中冷冷一笑,早就知道大夫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不然她也不会一大早去伊雪阁找姑奶奶明里暗里的暗示了。

    李朝朝忽然跪下,朗声道:”母亲,您还在病中,切不要太过伤神,这些年您就是病着也执掌中馈不曾出过错,这次若不是为了大哥,祖母也不会想到支出中馈的银子,这全家上下都感念您的辛劳。“

    这话说得很得体,说得大夫人心里很舒坦,连老夫人和大老爷的脸色也稍霁,大夫人持家确实有道,唯有姑奶奶一听到就顿时明白这话中有话,不由抬头看去,正巧与李朝朝的眼眸对了个正着,猛地明白过来早上与她谈论的那个话题。

    若是大夫人犯过错,那中馈之事……姑奶奶想了又想,今日曹氏确实不像平时的行事手段,往昔她是最护着她的宝贝儿子,而且怎么听到拿出账本来又推三阻四的。

    李朝朝又道:”既然不走公中的帐,我们大房的人总不能看着母亲一个人出钱,朝朝这些年也攒了十几两银子,就一并给了母亲,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请母亲不要推辞。“

    秀娘听见,小声地呸道:”平日里比谁的心肠都毒,现在装什么好人!她就是大夫人身边的一条狗!“

    二姨娘也是一脸不满,但还是拉了拉她的袖子,”姑娘还是别让老夫人听到了。“

    大夫人登时觉得这些日子冤枉了李朝朝,这个小五的心性令她摸不透,但还是依附自己的,她上前拉着李朝朝的手拍了拍,”母亲哪能要你那点银子,你还未嫁人,所以这中馈的钱母亲是不会动的。“

    姑奶奶再次听到大夫人说了这么一句,心中的疑惑立即呼之欲出,大夫人有问题!”大嫂真是仁义!“姑奶奶抬手啪啪地拍了两声,”以前妹妹只觉得大嫂这人自私自利的,没想到您是这么一个识大体之人,往日多有得罪,大嫂可千万别和妹妹生气。“

    大夫人紧绷着嘴角不说话,不知道姑奶奶这是唱得哪一出。”我知道你们素日也节俭,之前二姑娘结婚也拿出不少出来,一时也凑不出五万两这么多,在这么说辉哥儿也是我的侄子,我在这府上也住了这么久,怎么的也该出一份力,正好我那里也有点闲钱,到是可以拿出一万两……“

    大夫人的眼睛睁得越发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奶奶这是转了性子?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姑奶奶话锋一转,又道:”这钱我出了,你们也不必还,只是有一样,这钱要记在公中的账上,也是为这家做点贡献,若是只给了大房,三弟又该埋怨起我这个做姐姐的厚此薄彼了。“

    她歪过头对大夫人说,”母亲,你觉得可好?“”考虑得周全。“老夫人颇为满意。

    姑奶奶紧接着又道:”从今日大嫂的行事就可以看出,绝不肯让旁人说你一个不字,所以妹妹就主动开口,请大嫂把账本拿出来让众人看看现在公中有多少银子,等下再把我的银子加上去是多少,省得旁人没有一个数,以后再置喙你!“

    大夫人的脸脸上全是香粉,看不出什么颜色,她藏在袖子里的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原来姑奶奶是做了这个打算!

    李朝朝忍着笑,姑奶奶这招甚妙!”大嫂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姑奶奶大声地说道,引来老夫人和大老爷的注意。”不……不用了,我们怎么能用姑奶奶的钱,你有几个钱也不容易,将来还要嫁人呢。“

    姑奶奶被捉到痛脚,面色一寒,心中冷哼,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敢来讽刺她,大夫人若是乖乖拿出张本来,她还不起疑,现在她已经认定了大夫人有鬼!”大嫂,从刚才到现在就多番推辞不肯拿出账本,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心虚了吧!“”你胡说什么!“”我胡说不胡说的,你把账本拿出来一看便知!“”我不需要你的钱……“”不需要也把账本拿出来看看!“”你是个外人!不适合看!“

    姑奶奶哼了声,”大嫂终于说实话了,你原来一直把我当外人呢!不过没关系,我就是外人,看不得你家的账本,但是母亲总看得了吧。“

    老夫人也露出疑惑的目光,大夫人深知姑奶奶是不打算和自己好过了,忽然哀嚎一声,扑向已经昏睡过去的李灿辉,”辉哥儿啊,是母亲没能耐,让你在外面被人欺负,回家还要受气!今个儿咱们娘俩都别活了啊……“

    李灿辉疼得一个激灵弹起来,可是身上绑着绳子又动弹不得,嘴里子哇乱叫个不停,顿时让老夫人乱了心,”好了好了,先把辉哥儿抬下去,找大夫没有啊!“

    大夫人跪坐在一旁拿这帕子擦眼泪,掩住了嘴角的冷意,姑奶奶想和她斗,还嫩了点!

    院子里又乱成一团,姑奶奶几次想说什么都被大夫人用法子挡过去,彻底无话可说了,李朝朝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飞快地与李博星对视一眼,但见他一脸沉稳,先是诧异,又稳下心神,看看他还有什么后招。

    李曼曼只把馨兰苑的福妈妈和春丽喊进来,给李灿辉松了绑,正扶着往屋里走,谁也没注意到院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我就说这园子里的人都跑哪里去了?原来都跑到大嫂这来热闹了,怎么回事这么大阵仗!“

    听到声音都是一愣,就连福妈妈和春丽也停下来扭过头去看,就见进来个男人衣衫不整,酒气冲天歪歪斜斜地走进来,众人都下意识皱起眉头。

    三爷回来了!

    姑奶奶像是看到救星似的,也顾不上老夫人晕不晕了,直接跑过去,”三弟,你回来的可真是及时啊!“

    李府三爷是老夫人的老来子,最是宠爱,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娶亲,被宠得无法无天,吃喝嫖赌比李灿辉还精通,整日不着家,一出去鬼混就十天半个月,这又是过去好几个月了,李府的人都快忘记这么位三爷了,没想到竟赶着这日回来了。”怎……怎么了?“三老爷打了个酒嗝,一看就喝了不少,脸上醺红,身子也站不稳了。

    姑奶奶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下了一剂猛药,道:”你再不回来,家里公中的银子都要被人挪用光了!“”什么!“三老爷怒喝一声,”怎么回事!怪不得说这么多人,原来是谋算我的银子呢!“

    老夫人看着自己两个孩子在这吵闹,觉得很不体面,但又狠不下心来说谁,更别提要面子的大老爷哪里容得自己的弟弟这般怀疑自己,怒喝向大夫人,”还冷着做什么,把账本拿出来!“”老爷!“

    姑奶奶添了把火,”怎么?我看不得,难道连三弟都不行吗?大嫂这做贼心虚也太明显了吧。“”快拿来别废话!“

    大夫人见瞒不下去了,深吸了口气,苦道:”我辛辛苦苦这个家,什么时候做过鬼,只是这阵子家里的香粉铺赔了钱,不想让母亲劳神伤了身子,福妈妈,去把账本拿来。“

    福妈妈立即跑到屋里捧了一个盒子出来,”老夫人,大老爷,三老爷,我家夫人为了此事劳神得都病了。“”这里哪里容得到你说话。“

    姑奶奶把心中的怒火都踹向福妈妈身上,从盒子里拿出账本迅速翻看了一遍,然后冷冷一笑,”好啊,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轻巧,仅仅这香粉铺进了货又赔了钱,现在连三万都不到!怪不得你不让走公中的账去还债了!“

    她直接把账本扔到大夫人的脸上,劈头盖脸地大骂:”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装得可真好啊!“

    三老爷醉醺醺地弯腰把地上的账本捡起来,迷迷瞪瞪地看了一阵,也瞧不出所以然了,但听到自己的姐姐都这么说了,也连声附和,”大哥!这就是你媳妇操持的中馈办的好事!你怎么说!“

    大夫人觉得有一张网似乎困住了自己,从锦娘的大婚那日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不顺当,然后蓝家联姻的种种困难,香粉铺的赔钱,到辉哥儿被陷害欠了五万两银子,总觉得这一切都透着一种阴谋,处处都是针对的自己。

    可是来不及多想,她就头疼欲裂起来,精神也越发不济。

    大老爷也是刚刚知道此事,心里又气又怒,指着大夫人怒骂:”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大夫人咬着唇角一言不发,他还好意思说之前,之前他正搂着外面那小狐狸精的怀里睡觉呢!

    姑奶奶冷笑,”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哪能叫咱们知道,若不是今日出了这么档子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呢!“

    李曼曼见姑奶奶咄咄逼人,忍不住冷喝一声,”姑奶奶这可是我们李家的事,府上留你住下来已是母亲的仁厚,你还真是得寸进尺了!母亲之前勤勤恳恳操持这个家,就是病了也没懈怠过,做生意有赚就有赔,有什么大不了的!“”好,我是个外人不说话,我就看看你们怎么处理今天这事。“

    姑奶奶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大夫人垂下眼低泣,”母亲,是儿媳的不是,我愿意交出这中馈的管事权,至于辉哥儿欠下的债……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要中馈的。“

    她就不信自己交出来这中馈谁来把持,老夫人肯定不会操劳,更不会交给姑奶奶,三老爷又没大婚,就还剩下两个姨娘,实在不足为患。

    大老爷担心大夫人真拿出钱来,旁人又以为他们是贪了中馈的钱,连忙道:”咱们又有几个钱,此事还是听母亲做主吧!“

    大夫人把心一横,破釜沉舟道:”那就让辉哥儿分出去,把分给他的店铺卖了。“

    按照李府的规矩,嫡子成婚后出府,可以分得五间铺子和两万两银子,二十亩田地,庶子只有两间铺子,一万两银子,现在公中没有那么多银子,只能用铺子来折现。

    大夫人道:”就把香粉铺子折现成一万两,再加上另外五间一起给了辉哥儿,算是分家出去了。“”怎么你把最好的店铺给败光了,现在又想拿好的店铺分去给辉哥儿吗?什么便宜都被你们大房占光了!不成!“三老爷稀里糊涂地去和老夫人要个明白,”母亲,你到是说句话啊!“

    老夫人也对大夫人赔了钱又隐瞒不说心生不满,但又不想亏待了自己的孙子,”好了,就六间铺子,谁也不要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大夫人松了口气,姑奶奶瞧见那样子,忍不住插了句嘴,”那中馈谁掌管啊?“”反正轮不到你!“李曼曼轻哼。

    姑奶奶撇撇嘴,站在角落里的二姨娘听到立即上前,说道:”老夫人,您觉得我怎么样?我以前在家中可是帮母亲管理过家的,您是知道的呀。“

    老夫人略略沉思,中馈肯定是不能交给老二,老三现在又没媳妇,等分了出去,还要靠着大房养着,也不能彻底得罪了曹氏,先暂时交给自己的外甥女掌管也好。”就先这么定了,都散去吧,给辉哥儿请的大夫人呢?“

    春桃站在外面喊了声,”来了来了,大夫在外面候着呢。“”那还不快请进来,都散了去!“老夫人看了一眼狼狈的大夫人,哼了声,”也给你们夫人瞧瞧,这些日子就好好养着吧。“

    李曼曼等人行了礼也不敢多加逗留,等众人散了,李朝朝也转身离开,就听身旁有人忽然哟呵了一声。”这可是蓉娘的女儿吧,怎么才几个月不见,越发出挑了!“

    三老爷目光里透着邪恶,看着李朝朝的眼睛色咪咪地眯成了一条缝,好在所有人都走光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李朝朝微微蹙眉,一句话也没说,漠然地转身离开。

    出了门,何妈妈一直等在那里,急忙地迎过来,其实她们也就站在不远处,院子里的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扶着李朝朝急走了几步,在经过秀娘和二姨娘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轻哼,就故意放慢了脚步。

    瞧着秀娘那张得意的嘴脸,何妈妈冷笑:”现在三姑娘又水涨船高了。“

    李朝朝不动声色地注意了下身后,感觉到秀娘和二姨娘都竖着耳朵跟上前,故意扬起声音道:”有什么用,她的婚事还是在母亲手里,即使掌着中馈又如何,还不是要看她脸色,二姨娘做好了是应当应分的,做不好就被人拿了把柄,又会只卖到三姐的头上,说到底她也是可怜人,总是被拿着婚事说是,这马上就可以和知府大人家联姻了,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何妈妈不明白五姑娘说话怎么那么大声,但也乐得配合道:”哎,也是。她们得瑟不了几天的。“

    直到两个人渐渐走远了,身后的秀娘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拉着二姨娘匆匆离开。

    何妈妈确定后面没人了,笑道:”姑娘可真是一箭三雕,既整治了李灿辉,又夺了大夫人的中馈,还让秀娘被咱们牵着鼻子走,这些事样样都直逼着大夫人,看她这次还不气死。“”以大夫人的心机就算没发现是谁做的,也会觉得不妥,她若是气得一命呜呼,那还便宜了她。“李朝朝笑:”她不会死的那么快的,我给刘姨娘的那些香,会把她的命吊着的。有些事还没完呢!“

    ------题外话------

    李朝朝想嫁到武乡侯府,必须先把自己家给整治了,不报仇,如何安心去收拾蓝翎羽家里那些妖魔鬼怪!

    她俩的大婚并不漫长,但是蓝家那位夫人……断然不会轻易同意的。

    而且,爱情这种东西,不是看到就会爱上,蓝翎羽是认准了不撒手,想让李朝朝爱上自己,还需要一个慢慢的过程。

    你们总不会喜欢一上来就爱得死去活来的吧,那太假了喂。

    最后……我爱钻石和花花花花花!

    除非月票能进前十?但是我真没那本事,嘤嘤嘤~

055 发飙

    当日老夫人就吩咐下去,谁要是敢嚼舌根子,就直接发卖出去,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中馈的权利教到二姨娘的手中,连大少爷的院子也单独分出来,算是出府了,大家心里就明镜似的。

    大夫人病得更重,外面请来大夫说不能劳心劳力,三个姑娘都不用去请安,就是连大老爷也没去看过,整日不是在刘姨娘的房中就是去了外面,她就是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未出几日,秀娘主动提出,二姨娘的能力有限,让四姑娘一并协理家中事务。

    所有人都纷纷后怕,亏了没有见风使舵地跟了二姨娘,这么看,大夫人的淫威还在,下人们也不敢有什么怠慢。

    那日三老爷突然出现,不到两日又在家里呆不住跑出去疯了,每天都不着家,李府上下也见怪不怪。

    过了大半个月,李府的风波才渐渐平息下去,各个院子的主子也从不同的渠道听到大少爷把手里的铺子卖了三间才还了债。

    听完香尘汇报事情,何妈妈哼了声,“活该!瞧瞧这就是大夫人教出来的败家子!也难怪老爷都不去馨兰苑去了。”

    天气越发的热,秋霜把冰块从外面拿到屋里镇热,一旁的冬月瞪着两只眼睛聚精会神地听八卦,手里拿着团扇轻轻地给踏上的女子扇凉,夏荷则搬了个杌子端坐在旁边大络子。

    李朝朝看着账本,随意地问道:“那大老爷最近都去哪了?”

    何妈妈回答:“在刘姨娘那。”

    “呵呵。”李朝朝暧昧不明地笑笑,“那大夫人还不吃味?”

    “她哪里顾得上,听说都病得起不来床了。”

    李朝朝颤了颤眼皮去看幸灾乐祸的何妈妈,“我瞧着没那么严重,神智还清醒的很呢,不然秀娘去巴结她,她还知道提出让四姑娘掌管中馈的事。”

    屋子里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齐去看向坐在床榻,李朝朝怕极了热,在屋里只穿了件轻纱衫子,单手搁放在榻端的小几上,眨了眨满目星辰的眼眸,带着三分清冷,七分暗讽。

    何妈妈怕了一把大腿,这才明白原来姑娘那一早就知道了大夫人这个结果,那日才故意和秀娘说那番话?

    她心中猜不准,但当着小丫鬟的面没开口问。

    李朝朝话说完也没注意到旁人的脸色,又低下头继续翻看账本,香尘看了一眼她,说道:“姑娘,过几日镇江城最大的香粉铺就要开张了,老板请您去一趟。”

    “不了,告诉人家,新铺开业忙,等改日再约吧。”

    此间所有人再无话,到了傍晚,李朝朝才合上账本,发现屋里的小丫鬟都出去了,只余下何妈妈给自己掌灯,忙笑着让她去休息。

    何妈妈踌躇了半晌没离开,李朝朝轻笑,“妈妈有话要问我?”

    “姑娘可别怪老奴多嘴,只是姑娘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大夫人能翻盘?”

    李朝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何妈妈坐过来,“其实大夫人也算不得翻盘,这次的事只会让她元气大伤,就算我下狠招,以曹氏的心机和谋算,绝对能扭转乾坤。”

    “所以姑娘是故意给秀娘透了个话,她知道自己的把柄还握在大夫人手中,才故意主动找上门,让二姨娘和四姑娘一起管中馈。”

    李朝朝嗯哼了声,“也算不得是故意,就算秀娘不主动去找大夫人,大夫人也会想办法把四姑娘掌管中馈的事,她是绝不会允许大权旁落在旁人的手中。”

    “那为何当时不提出来?万一她在事后说及此事,老夫人不同意怎么办?”

    李朝朝答道:“当时老夫人正在火头上,大夫人自然要顺着她,她这是以退为进,看似交出大权,其实还都在手中,她总不能下了老夫人的面子,不要小看了大夫人,她可精明着呢,所有的事她都会用最大的能力保障自己的权利。”

    何妈妈愣了半晌,才冒出了句,“大夫人果然是老谋深算。”

    “她若是那么轻易对付得了的,我就不用布那么一大盘棋。”李朝朝狡黠地笑起来,“她元气大伤,我又得了自己想要的,其实这一局,还是我赢,更何况我绝不会让大夫人那么早死,不然就太便宜了她!”

    何妈妈附和,“姑娘说的不错,应该让大夫人尝尝折磨的苦,才能让五姨娘地下有知!”

    李朝朝深吸了口气,诡异地歪靠在床上,“其实这一次,还要多亏了姑奶奶,若不是她从中帮衬着,大夫人还真不好对付。”

    “可是三老爷他又怎么那么巧就回来了?”何妈妈疑惑。

    李朝朝眯着眼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没回答,别说何妈妈奇怪呢,她都想知道李博星用了什么手段,能这么快的让李灿辉输了五万两不说,还把李家三老爷给找来搅混水……

    又过了几日,镇江城的各家闺秀最津津乐道的事就香粉娘娘终于开了铺子——艳骨坊。

    听明着就让人觉得活色生香,就不说里面各色各样在别处买也买不到的各色香粉,佩戴的、熏染的、涂抹的胭脂,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香粉娘娘调配不出来的,香粉胭脂其色极艳,其态极媚,纵江南行首也不及她的手艺半分。

    不说是镇江城里的闺秀,就是整个江南的高门大户,都纷纷驱车前来,只为了一个小小的香粉,不出半日的功夫,里面的货柜就销售一空,然而到了第二天,货架上出来的香粉又全是新奇不俗的。

    艳骨坊甚至打出了“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招牌,城中闺秀无不以买到艳骨坊的香粉而相互攀比,又说起不知道那背后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神秘人物,做生意实在了得,针对各色的客户群有不同的法子,绝不会让那些高端人群觉得自己买了低价货,每个人攀比的高兴,只要集齐了所有的香粉盒子,还可以得到香粉娘娘亲手制作的绝版香粉,除此之外还有定制服务,上门送货,真可是五花八门,让人津津乐道不已。

    一连几日,无论大街小巷,还是深宅小户,十句里都离不开三个字“艳骨香”。

    李朝朝去给大夫人请安,刘姨娘从屋里苦笑着出来,“五姑娘回去吧,大夫人刚发了一阵火才睡下。”

    “这样啊,那我改日再来。”李朝朝轻轻地笑了笑,然后突然压低声音道:“等下我出门子去看看那满城风雨的艳骨坊,姨娘可有什么让我带的吗?”

    刘姨娘怔了怔,拘谨地看了看四周,才偷偷回答:“没有,你……你们都小心就好。”

    还没等再说什么,屋里似乎有人哼了声,刘姨娘急忙转过神回到屋里,大夫人半撑着身子探过来,虚弱道:“谁在外面?”

    “五姑娘来看大夫人,我说大夫人睡下了。”刘姨娘小心翼翼地回答,后背莫名地冷汗涔涔。

    大夫人含糊地应了声,刘姨娘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凑到床边给她喂了口水,直到大夫人摆手,她才一言不发地退到一边大气也不敢粗喘一声。

    “怎么?”大夫人察觉出刘姨娘脸上的异样,冷笑着睨着她,“你好像魂不守舍的样子?方才你还和五姑娘说什么了?”

    刘姨娘捏了捏手,低声回答:“没有,只是五姑娘闻起来大夫人方才为什么发火,我没告诉她。”

    提起这个,大夫人心中的火气又蹭蹭蹭窜上来,勃然大怒地把手边的瓷枕扔在地上,“那个香粉娘娘先是害了我,又用法子买了我的铺子,真是不得好死!以为我病着就没办……办法了吗?”

    大夫人正是听到福妈妈说起艳骨香的事,才会动了气,可是有气又无处撒,只能在屋里又摔又打,刘姨娘漠然地看着一切,在大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冷冷地勾起一个弧度,气吧,越气越好!她就是要看着大夫人一天天气得起不来床,才能一解她心头多年的仇恨!

    ※※※

    一辆马车嗒嗒地行驶在镇江街头,与来往的马车无异,到了八字头大街,还没到地方,车夫忽然道:“姑娘,前面的马车太多了,过不去。”

    李朝朝不应声,身边的冬月已经掀开帘子去看,就见前面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停在一家店面前,她认识的字不多,但那个香还是识得的。

    冬月探头探脑地看了阵,回头道:“姑娘,好多人呢。”

    李朝朝一言不发地带着帷帽下了马车,远远地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传闻中的车水马龙,淡漠一笑,径自领着冬月去了后巷。

    后巷的小角门上,已经有人一早地等迎了过去,先把李朝朝主仆二人带到了三层较为隐秘的房间,冬月被留在门外,李朝朝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没好气道:“你怎么才到?”

    李朝朝把帷帽摘下来放到了桌子上,笑眯眯地弯起一双月牙眼,让人看了,一点怒气都被那点轻柔的笑中化为乌有。

    “先去看了二姨娘,看看她有什么话带给你。”

    对面沉着脸的李博星终于露出了一点温和,但瞧见李朝朝越发笑得得意,就知道自己又被她抓住了软肋,哼道:“别给我耍花样了,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还去找姨娘做什么!你是不是又威胁她了什么?”

    李朝朝对李博星的不客气早就见惯不惯了,也是冷冷一笑,“什么叫又威胁?以前我威胁过她吗?”

    李博星的脸又冷下来,“我知道你巧舌如簧不和你理论。”

    说着,他转身从屋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沓账本,另一只手上是章子以及厚厚的一叠银票。

    “这些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李朝朝垂着眼眉半晌没说话,既不看桌上的账本,更没睁眼瞧一眼那叠厚厚的银票,她清了清嗓子,忽然问:“你们这里怎么连个道茶的人都没有!”

    “小伙计都在下面忙呢!你是不知道这些天的人啊,可把我忙坏……”

    李博星正说得得意处,就看到李朝朝笑得越发诡异的脸,心中一凛,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朝朝拍了拍桌子上的东西,笑道:“我不想做什么,是你想做什么?今日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

    “是!”李博星离得李朝朝远远的,好像她是什么怪物似的,看的李朝朝直想笑。

    “今日我就要和你说清楚,你让我给李灿辉下套,我做到了,你让姨娘给大夫人点毒香,她也做了!以后我们不会给你做事了!我们不欠你,你也休想拿这些再来威胁我们给你做事!”

    “给我做事?”李朝朝嘲讽一笑,目光冷冷地看过去,“你还真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李朝朝!”李博星恼羞成怒地喝了声,他从没想过这家中最小的妹妹能说出这么不堪的话,即使她是真有些本事的。

    李朝朝挑起眉梢,冷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首先你要清楚,我可从来没拿过刀子威胁过你和二姨娘,你们所作所为都是自愿的,其次,你说是为了我才做的?那我还真是要大笑三声才是,我何德何能可以让李家二少爷给我这个小小的庶女做事,是我太有能耐了?还是你把自己想得太卑微了?你也不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还在不在,你和二姨娘所做的那些真的就没有一点私心?与其说是为了我,二公子还不如说猪会上树更可信一些。”

    李博星被激怒,脸上黑得像锅底,李朝朝似乎没看见似的,依旧冷嘲热讽,“我倒没有二公子那般清高,做过什么就敢承认,当日是我主动找上二姨娘和你的,只是我又没逼着你们,你们若是无利可图,怎么可能会去做!还是说二公子如今看到李灿辉那个嫡子倒了,自己就可以上位了?”

    “李朝朝,你给我闭嘴!”

    “是我说的不对?还是被我猜中了心思恼羞成怒?”李朝朝话锋一转,又冷冷一哼:“你现在就是想散伙,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你既然上了我的贼船,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贼子吧。”

    李博星拳头砸在桌子上,账本哗啦啦地抖了一声,怒喝道:“你果然是善于心计,当初你一早就算计好了我奈何不了你是不是?”

    李朝朝大大方方地承认,“是!”

    “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今日你来这里想必没人知道吧!这间屋子我当初故意设计成了隔音,你无论怎么喊外面的小丫鬟都不会听见,而且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会进这间屋子,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

    “哦哟!”李朝朝不仅不怒,反而笑眯眯地睁大了眼睛,鼓掌道,“几日不见,而哥哥真是长本事了,居然会杀人灭口这招了!有本事有本事!”

    李朝朝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李博星看着她转了一圈,也不明白她想做什么,然后就见李朝朝直接把椅子拿在手中,就以为她要反抗,嘲讽地笑笑,“没用的,你打不过我!”

    “我和二哥哥无冤无仇干吗要打你?”李朝朝冷笑一声,把手中的椅子递过去,声音清清冷冷,不见一丝慌乱道:“给你。”

    李博星愣住,不知道该不该接,“做什么?”

    “给你给你!”李朝朝把椅子用力往他怀里塞,然后一手指着自己的额头,“二哥哥可真有本事呢!我和你无冤无仇,不过是看在你与二姨娘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大家只要一条心,必定能把那些害过我们的人打到,现在大仇未报,二哥哥不仅想散伙,反倒避我如蛇蝎,我要是真害过你也行,打死我也就认了,可是我李朝朝做了什么害你的事了,你不去手刃那些不把你当人看的人,你不是要打我吗?来吧,往我脑袋上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你今天不打死我,我还跟你没完了!”

    李朝朝声色俱厉,步步紧逼,李博星连连后退,看得他是目瞪口呆,嗔目结舌,嘴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根本不敢相信这姑娘是李朝朝,说什么他也是世家子弟,往日里见的都是闺秀是端庄秀丽,李朝朝以前也挺正常的,怎么……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泼辣,悍戾,骇得他心跳加速,他不过是气极了随口那么一说,没等他要做什么,自己就被李朝朝骂的跟负心汉似的狗血淋头,被她口罚诛了心。

    李博星脑子里一片茫然,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应对,直到被逼的无路可退,身后的绣屏被撞到,他才回过神来,一屁股跌绊倒在地,颓然地垂下头。

    “怎么?二哥哥刚才的凶狠哪里去了?”李朝朝顺势把手中的椅子放在地上,就坐在李博星的身边,“只要你有能耐杀了我,随时来取我的命,可是没那个能耐,就别信口雌黄满嘴不着调,你以为让大夫人病一阵,骗了李灿辉一半的身价心里就爽了,以后就万事大吉?瞧你那副目光短浅的样子,二姨娘以后还怎么指望你出人头地!”

    李博星还坐在地上紧紧握着双拳,他就试过被李朝朝诛心的滋味,这一会加上她的悍戾,彻底心服口服了。

    “别拿我姨娘说事,你不就是认准了我对姨娘的孝心才利用我……”

    “哎,二哥哥,你怎么还不明白!”李朝朝起身拉起李博星起来,浑身的戾气散去,又变得温婉可人,柔柔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同伙,你好我才好,更何况我也盼着二姨娘好,咱们府上经李灿辉的事一闹,你也看到了,早已不如从前,家底都败光了,而别看大夫人现在失势了,她可是死而不僵,不然中馈怎么又落到了四姑娘手上。别瞧着二姨娘现在有老爷疼着,之前我姨娘,三姨娘哪个不是被老爷疼得跟什么似的,可是终归逃不过大夫人的手掌心,大夫人的手段你我都是知道的,以前她是怎么对付二姨娘的,不说我姨娘,就还有三姨娘为例子,落在她手里可没有一个好下场,我们若不趁着现在再接再厉,为以后谋个好出路,以后可有咱们受的。”

    李博星见李朝朝忽然又温言温语的说话,一时没适应过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心中感叹五姑娘当真是做戏的高手。

    他被拉着又坐会到八仙桌旁,李朝朝也不急着催促,只由着李博星消化她方才的一怒一激一哄一骗,只要他还有些狼,稍加思考,任何人都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更何况她对自己选得同伙很有信心,李博星不仅孝顺,还和自己一样是真的恨大夫人,之所以想散伙,估计是太心软了,不然以他的聪明才智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年也没动手,所以她就故意这么凶悍了一次,加了把火,让他忽惊忽悲,他才会真正下定决心。

    这就是李朝朝最高的手段,字字诛心。

    李博星静静想了一阵,心情起伏跌宕,先是想到以前二姨娘的遭遇,然后这些年的容忍,而且连李朝朝一个弱女子都能又勇气对付大夫人,他还有什么惧怕!

    李朝朝见李博星的眼眸中有所闪动,忽然幽幽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坚持到底,让她们再也无反抗之力!”

    李博星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承认了李朝朝的手段实在高明,她狠就狠在对自己都毫不留情,就刚才她拿着凳子逼自己的那股狠劲,他现在想想都有些害怕,若是万一他被激怒了,真把凳子砸过去,后果又会是怎么样呢?

    他不敢想象,就连眼眸都不敢正视李朝朝这个凶狠的女子。

    李博星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话二哥哥要问问你自己?”

    李朝朝轻柔的笑着,若不是屋子里还有些狼藉,他都要以为方才是自己的幻象了。

    “内宅的事我插不上手……”李博星飞快地抬头看了眼对面,忍下对李朝朝的突然冒出来的惧怕,才道:“我瞧着你都有打算了,你吩咐我做就是了。”

    “那二哥哥可别再说之前的话,说什么我利用你这话,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李博星莫名抖了抖,心道:你可别生气,生气起来简直不是人。

    “那我说什么,二哥哥可听?”

    李博星看着李朝朝笑眯眯地拍了拍桌子上的账本,不等他回答,就说道:“以后这铺子就交给你了,我们五五分账,我出香粉和方子,一些普通的你就找当地的制香师来做,高端的香粉我来调配,若是时间不够,就我做一半,剩下的让找人加工,而你来经营,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可以出谋划策。”

    李博星有些意外地眯起眼,以一个生意人的态度说道:“如此一来,你吃亏了,这里的本钱和前期的宣传谋略,都是你的主意,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二哥哥,我若真是在意钱,早就把大夫人的全部家当算计来了。”李朝朝笑笑,“我也是让你看看我的诚意,更何况以后经营都是二哥哥来出面,以后你还要娶媳妇,用钱的地方可比我多,总是要存些老婆本的。”

    李博星倒是相信李朝朝有这个本事,既然她把诚意捧出来了,他也就不再假惺惺的推辞。

    “等我们大仇报了,时机成熟后,你就带着二姨娘离开这里也可以。”

    “去哪?”李博星意外了。

    “之前李灿辉都分出去了,你就不想着也分出去?”

    李博星迟疑了下,“我还没有成婚不是……”

    李朝朝勾勾嘴角,笑得狡黠,“李灿辉也没成婚,更何况只要我想,就足够让你把离开。”

    李博星就再也不表示任何疑义,两个人说了一阵子铺子上的事,李朝朝连账本也不看,十分豪爽地把桌上的钱五五分账,这是信任,也是大气。

    办好了一切,李朝朝站在窗前看到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排队买香粉,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向扶起屏风的李博星,“说起来还没问你,你到底是怎么让李灿辉输了五万两?还把知府的小舅子牵扯进来了?”

    “我先是找人给知府的小舅子说了点风凉话,又透了李灿辉这小子有钱,根本瞧不上知府家门第,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不得宠的庶妹嫁过去,之前丢了脸也是他们蔡家活该。那人听了不服气,就有人撺掇他去赢李灿辉的钱,如此而已。”

    李朝朝听他说的简,单三言两语就完了,知道这其中也有些不易办到的事,她微微一蹙眉,听出不对来,“其中有人帮了你?”

    李博星愣了下,没想到李朝朝心思这么细腻,笑叹着坦白道:“是蓝世子。”

    这次轮到李朝朝诧异不已,“你怎么和他搅和在一起了?”

    李博星也不打算隐瞒,就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和蓝翎羽相识的过程,说道:“不过是无意中认识的,也是无意中帮得我,他并没有主动问什么,我也没说,我瞧着蓝世子此人不错,可以交朋友,说不定过以后对咱们香粉铺有帮助。”

    李朝朝目光看向远方,嘴角冷冷一笑,只是无意吗?这个蓝翎羽啊,这辈子是要和自己扯得不清不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正站在窗前愣神,屋外有人敲了敲门,一个小厮喊话道:“少东家,有人说要买香粉!”

    李博星见李朝朝蹙着没回头,觉得自己下面的人办事很不牢靠,不由喝道:“买香粉去下面就是,来这里做什么!”

    小厮的声音都了下,“那人说……说想和香粉娘娘谈一笔大生意。”

    他故意把那个“大”字加重了声音。

    李博星和李朝朝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彼此明白,这是冲着香粉娘娘来的。

    李朝朝不用李博星使眼色,径自走到绣花牡丹屏外,刚刚落座,有人就携带着阵阵清香,从门外走进来,她眉尖一蹙,立即闻出来它的味道。

    是朝花夕拾。

    此香据说失传已久,就是上一世李朝朝也是有幸闻过一次,这种香早上清幽如玉兰花开,夜间便似芳香浓郁,十二个时辰四种味道,很是精妙。

    屋子里屏风的后面摆放了一张超大的软榻,只为了能搁放矮脚香案,香案上有各色的新调配但未上市的香粉,即使初来,李朝朝也能猜到是李博星平日里在这里午睡时用来熏染安神,外加品鉴用的。

    绣屏外人影攒动,李朝朝没有出声,静静地等了一阵,很快就没了声音,连李博星也不见了踪影,她蹙着眉不说话,仅与她一屏之隔的人,传来簌簌的锦缎摩挲的声音。

    对面的男子落了座,才开口:“素闻香粉娘娘的大名,今日有幸请赐教。”

    李朝朝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毫无预料的被这种略带笑意又有些魅惑的声音冲破了所有的障碍,屏风不见了,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她隐隐能看见,慕雪衣一身白衣似雪地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正对面,笑容如冬日午后的暖阳,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题外话------

    今天若是不二更的话。就明天更一万三。

    你们希望我二更咩?

    =。=你们有木有觉得李朝朝发狠起来,真吓人的~

056 情趣

    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李朝朝静静地闻了闻把鞋子脱掉盘腿坐在软榻上,借着香案上半湿未干的帕子擦了擦手,一言不发地把手边的琉璃八角香炉点燃后,然后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此人身上就佩戴着奇香,人长得又格外妖魅,点什么的香都衬不上这样的风流人物,直到香盘中敖干了残留的味道,她才恍然发现自己走神了。

    李朝朝又歪过头,整个绣屏挡住了里间的所有视线,根本看不见那个人穿了什么,是怎样的姿势,不过她偏偏就能感觉到他妖魅外表下的专注,那人不说话,她只有重新收敛了神情,在面前的十三种香粉选取了其中五种,分别按照不同的顺序用匙箸拨弄进玉碟之中。

    屋子里一片静谧,自始至终都没人开口,只能听见里间传来素手调香传来的簌簌声,不到片刻,香气就逸出,充盈满屋,直到五种香粉全部燃尽,李朝朝双手垂在香案上,淡漠道:“香已燃尽,慢走不送。”

    可是静等了半晌,那人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才李博星一定是被人给退出去了,候在门外的冬月也没动静,想必是被拦下了,李朝朝莫名的心浮气躁,哪怕这已经燃尽的香粉也没能驱散她心尖的不痛快,这时,对面的男子忽然开口道:“这香粉可有名字?”

    哪怕只听过那么两次,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就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肆无忌惮地洒落在心窝里,让人沉醉在得不知归路。

    李朝朝的面色多了几分冷意,“有的,名曰香送。”

    “呵呵。”男子似乎换了个姿势,绣屏的一角上露出了一黑一白,白的是绫罗丝缎和那黑如墨的长发一起漾在了他的脚边,他伸出一只手臂懒懒地支撑着脑袋,只能看见肌肤雪凝如脂,仿似吹弹可破一般。

    男子洒落一道轻盈的笑声,并不觉得娇媚,反而在耳膜中多了悦耳的共鸣感,无法去反感他的随意。

    “这是香粉娘娘特意为我调的,真是荣幸之至。”男子声音慵慵懒懒,“这其中用了雀舌,木蜜,甘草,百濯,若是没猜错,还有一味青桂。”

    听到他信口就道出的香名,李朝朝的眉头倏然皱紧,但想到此人就懂各种香粉,除了喜欢品鉴外,又与其他高门贵族不同,愿意亲自尝试其中美妙,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制香师,她也就释然了。

    李朝朝淡然一笑,“靖王世子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赐教实在受教。”

    慕雪衣几不可见地愣了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声音多了几分赞许,“香粉娘娘也不是浪得虚名,就是不知你怎么猜出是我的?”

    他理了理宽大的绣摆,没有故意从一侧的绣屏看去,只是把目光紧紧地锁在对面,像要透过它就能看到对面女子的容貌,慕雪衣深不可测地抿起凉薄的嘴角,“还是说我和香粉娘娘本来就是旧识?”

    “靖王世子何等高贵,我等小妇人不过是从街坊邻里间谈及当今世上真正爱香懂香之人,非靖王世子莫属,今日一见才知道,那传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李朝朝自称民妇,表明已经嫁人,也是为了不多惹事端。

    慕雪衣清澈的眼眸闪过异样的光,并没有把那句“小妇人”放在心上。

    “香粉娘娘倒让本世子似曾相识,想必是我们命中注定是有缘人,让我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不知尔家住何处?我改日也好登门拜访,以香会友,以香论道。”

    李朝朝抽了抽嘴角,慕雪衣这般纠缠所为何意?

    “妾身已嫁人妇,实在不能僭越礼法,请靖王世子恕罪,时候已不早,妾身也该回府。”她扬起声音冷然道:“冬月,送客。”

    “不用喊了,外面的人都请到楼下喝茶了,这一层只有我和你。”

    慕雪衣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捧在手中并不和,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厉色。

    李朝朝沉下面色,“世子今日前来到底有何贵干?”

    慕雪衣似没察觉出室内骤降到冰点的气氛,依旧清风一笑,“香粉娘娘只短短的一炷香之间就调制出一种新的香粉,实在是令人佩服。”

    “世子请直说。”李朝朝实在不想和慕雪衣打官腔。

    慕雪衣飒飒道:“我们府上想同艳骨坊进一批香料。”

    “我只是个调香师,做不得主。”

    慕雪衣轻笑,“谁又不知道香粉娘娘你才是这家艳骨坊的真正主人。”

    李朝朝她之前就略微猜测到慕雪衣来此的目的,上一世也和不少生意人打过交道,虽算不算什么女中豪杰,也颇有心得,但是与慕雪衣这样的人做生意,那种不动声色的压力会漫不经心的直逼你的心,让你招架不住。

    “世子真是太抬举妾身和艳骨坊了,艳骨坊刚刚开业,并没有那么大实力,实在不配与靖王府合作。”

    慕雪衣又愣住了,今日他是有生以来最多意外的一天,他自喻看得透世间的人心,所有事尽在掌握之中,只有他让别人捉摸不透,然而这个女子让他改观了这一切,带给他的除了意外,还有些许期盼和惊喜。

    此时的慕雪衣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和他以往认识的都不一样,也是第一次尝试到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偏偏他就是一个不认输的人,越捉摸不透越能挑起他的兴趣与征服欲。

    慕雪衣是真的意外香粉娘娘会拒绝和靖王府合作,要知道旁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他并不想探究原因,只会不折手段地改变这个结果,这世间……可没有他得不到做不到的。

    慕雪衣沉默了下,“只要能与香粉娘娘合作,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本世子都会同意。”

    绣屏后的李朝朝把眼梢轻挑,余光里的精光若有似无地倾泻出来,看来这条大鱼上钩了。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心态,只要没得到的都是好的,你要放长线钓大鱼,就要趁着对方有兴趣时下狠手。

    李朝朝几不可见地抿抿嘴,淡漠道:“听闻京中有三大香粉铺,不如由世子从中牵线斡旋,我们成为其中一家供货商,您再去那里拿艳骨坊的货即可,无需直接合作。”

    “呵,香粉娘娘就这么不想和我亲自合作?”

    李朝朝早就找好了借口,苦笑道:“实在是艳骨坊没那么大的胃口吞下整个靖王府的供货,即使妾身刚刚入行,也知道每一行都有其中的规矩不可破坏,不然和靖王府合作后,也是我们艳骨坊被三大香粉铺吞噬之日,与其到最后连骨渣都不剩,不如换种方式合作。”

    慕雪衣想了想到也是这个道理,但他认为也不一定非要如此,“有我们靖王府做靠山,香粉娘娘怕什么呢?”

    “妾身胆子小,眼皮子又浅,请世子体谅。”

    “哦?”慕雪衣慵懒地挑起声音,室内的气压再次骤降,“偏我最喜欢强人所难,执意如此呢?”

    李朝朝笑了笑,“那妾身就要吃世子您的罚酒了,妾苫有金盆洗手,把这铺子关了,从此本本分分地呆在内宅中,洗衣调羹,相夫教子了。”

    慕雪衣眼睛微眯,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碎了,李朝朝缓缓垂下眼帘,僵硬地停止背脊,正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所有的恐慌也畏惧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心里莫名安定。

    她知道这不是香粉的镇定作用,而是因为他——蓝翎羽来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她放了一颗种子,她没注意,即使知道了也并不在意,以为不去回应去感受他的存在,她就会潇洒滴应对一切。

    可是到了这一刻,在听到蓝翎羽的声音时,她才发现那颗被自己故意忽略的种子,已经润物细无声地生根了,不仅把所有粗细不一的根系在心里的每个角落里安营扎寨,还用着自己独居顽强的生命里敲碎了她稳固如铁石的心房,从心房的厚厚的表层破土而出,又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成长,并能给她的心以养分,安详,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个蓝翎羽呵……李朝朝深吸了三口气,握了握满是汗水的手心,她来不及恐慌和意外,就如此在这个意外又带一些尴尬的场面中,接受了他存在的事实。

    在李朝朝发呆的时候,慕雪衣也饶有兴趣地倾听了一阵外面的动静,轻轻地笑道:“看来有人英雄救美来了,我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李朝朝没接话,因为在慕雪衣来之前,她就已经开始设了这个赌局,只是在他开口的时候才正式形成。

    她自然要把艳骨坊的利益最大化,只要能进驻京城,从三大香粉铺中分得一杯羹,上一世刚刚进行还没完成的事,那可是她的遗憾。

    李朝朝做事并不喜欢犹豫,认准了目标,就不见兔子不撒鹰,可是对方是慕雪衣,她就不得不好好盘算一番,所以她看出慕雪衣是真的想和自己合作的时候,她就一口拒绝,再在他退让时提出自己的条件。

    至于慕雪衣会不会同意,李朝朝还真是没太大的把握。

    所以这是一场赌局,赢了皆大欢喜,不仅可以轻松进驻京城,以后也不用和靖王府有所牵扯,若是输了……李朝朝笑笑,大不了改头换面,再另开个铺子,反正从李灿辉那里骗来的钱也不少。

    慕雪衣见李朝朝比自己的决心还坚定,除了意外更加多了几分兴趣,他这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子退让。

    “好。”慕雪衣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就照着五姑娘所说的合作。”

    还来不及高兴的李朝朝在听到“五姑娘”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慕雪衣是什么时候看出自己的身份?

    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蓝翎羽极快地看了眼屋里的情景,目光在绣屏后逗留了一圈后,才讶异地对屋中的男子道:“原来是雪衣在里面啊,我说外面怎么那么多狗仗人势的东西。”

    “难得见世兄生气,我不过是来谈场生意,瞧把一贯温文尔雅的武乡侯世子急成什么样子?若是被京中闺女瞧见,还不一个个伤透了心。”

    慕雪衣眉眼一笑,目光流连在绣屏的方向,“若是雪衣没猜错的话,看来里面的人对世兄真的很重要。”

    蓝翎羽一身墨色对襟窄袖长衫,英姿飒爽地跨进门槛,“雪衣果然有颗七窍玲珑心,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难为我的有心人,世人皆称雪衣为白莲公子,喜一尘不染,那旁人的东西,想必也入不得你的眼吧。”

    “呵呵呵呵呵……”慕雪衣笑个不停,“我只是来谈生意,现在生意谈完了,自然要走的。”

    当跨出门槛时,慕雪衣不知道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头也不回地说道:“听说五姑娘的厨子病了,来镇江的时候我这从府上带来个御厨,改日送上门去,以表敬意。”

    不等李朝朝开口说话,慕雪衣径自出了门,跟着蓝翎羽一起上楼的李博星领着冬月等人纷纷行礼,他却连半个眼神也没赏给他们。

    站在门口的蓝翎羽与李博星交代了句,再次把所有人关在外面,冬月心急着想进去,却被李博星一把抓住,“五姑娘在谈事情,等等再说吧。”

    冬月想到上次从蓝府离开是蓝世子帮的忙,她也就没坚持,只是李博星却一脸若有所思地先是看了看慕雪衣离开的背影,又把目光对准已经关闭的房门。

    李博星是个机灵人,心中有自己的一套认知,从蓝翎羽今日突然匆匆赶来,又进屋打发了靖王世子,就知道他和李朝朝之前必定认识,不然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衬自己,想到此,他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不简单,连京城中的两个极品贵公子都亲自上门拜访,以后必定大有作为。

    蓝翎羽把大门一关,就直接绕过绣屏,看到李朝朝一脸木然地看过来,又紧走了两步蹲在她身边,抓过她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上捂了捂,“别怕,有我在。”

    李朝朝嗔笑,“慕雪衣又不是大老虎,我怕他做甚。只是慕雪衣这人很邪门,气场强大得吓人。”

    “他是要做帝王的人,从小就学帝王术,心是玲珑,又专攻心计,你何苦要招惹他!”蓝翎羽提起慕雪衣就没什么好气,声音比李朝朝的手指还冰冷。

    李朝朝猛地抽回手,不满地一把捏住蓝翎羽的下巴捏了捏,“是他先来招惹的我,你摸着良心自己说,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蓝翎羽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女大王饶命,小的实话实说,这厮定定是看到我帮衬了李博星的事,所以才摸上门来,想用你来做突破口威胁我替他办事。”

    “看在你还不算太笨,女王大人就绕了你一条小命。”李朝朝紧绷着笑,勾起嘴角喝道:“还不速速退去,以后莫要再来招惹我,给我惹了一身腥,你是狗皮膏药,那慕雪衣就是丧门星,招惹上要倒霉几辈子。”

    “狗皮膏药……女王大人,能不能换个词,这实在不符合小生风流倜傥的形象啊。”

    李朝朝手指戳了下蓝翎羽,终于笑出来,“你真是自恋的不行。”

    “若是能黏上你,你说我是狗皮膏药我都认了。”蓝翎羽把李朝朝的手再次反握在掌心中,轻轻地摩挲着,“就算慕雪衣想抓住我的弱点,我也不会轻易放手。”

    “凭什么我就成了你的弱点?本女王怕过谁?以后咱俩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李朝朝脱了鞋往软榻里面坐去,蓝翎羽顺势也坐到她旁边,她狡黠一笑,“就算是他是慕雪衣,也奈何不了我。”

    蓝翎羽听出这话里有蹊跷,问道:“女王大人,你算计他什么了?”

    “不过是和靖王府间接合作,以后艳骨坊能进入京城。”

    蓝翎羽心思一动,既没有因为李朝朝去和慕雪衣合作而生气,反而生出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朝朝……”

    “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女王大人。”李朝朝和颜悦色地笑,看的蓝翎羽的心扑腾腾乱跳。

    “好吧,女王大人!”

    李朝朝支起脑袋看他,“你好像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蓝翎羽凑近李朝朝,用那双桃花眼放了放电,暧昧地喊了声,“女王大人……”

    李朝朝心情顿时甚好,忍不住看向蓝翎羽的身后,遗憾道:“蓝翎羽,你知道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风骚狐狸?”

    “哈哈哈……”李朝朝大笑,“知我者蓝世子也,就差有一条风骚的狐狸尾巴了。”

    蓝翎羽十分委屈地瘪瘪嘴,但也并不是生气,只要李朝朝开心,他就开心。

    所谓心悦并不是谁强才是赢家,真正的主导心悦之人的一切情绪。

    蓝翎羽想他已经做到了,不管李朝朝今日对自己态度的改观是为了什么,他都要让这种开心和幸福给予她这一生。

    “狐狸尾巴嘛我收起来了。”蓝翎羽偷偷地与李朝朝咬耳朵,“只有在洞房花烛夜,我变身的时候才会露出来了,别着急,你一定有机会看到的。”

    李朝朝以为自己经历了穿越又重生,也不痛不痒地对旁人付出过真心,但在蓝翎羽这只骚狐狸面前,听到这句近乎*裸的挑逗,她还是没抗住,脸红心悸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谁拿着羽毛轻轻刷过你的心尖,若有似无地并非刻意,但实实在在的存在,让你心痒痒地想狠狠地挠一挠,但又不知道到底心痒在何处,撩拨着你平静的心湖。

    李朝朝啐了口,“呔,你个骚狐狸,休想用媚术迷惑我,本女王且问你,为什么要插手李博星的事,你认为本女王自己完成不了?”

    “请女王大人明察,小生只是想给您以助力,帮您就是帮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蓝翎羽状似不正经的回答里又透着满满的正经,与以往所有的情话一样,无容置疑,坚定不移。

    李朝朝突然抬起胳膊挡住了双眼,叹了声,“蓝翎羽,你这样我会离不开你。”

    “就该如此。”

    李朝朝想自己的冷静怕是一去不复返了,一旦心里有了另一个人时,想多了人都要矫情起来,索性不如接受了这个事实吧。

    在与蓝翎羽的感情角逐上,她输得很莫名,很不爽,很不痛快,很不服气,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李朝朝又忍不住去对面男子尖细的下巴,蓝翎羽也不反抗任由她去左右地打量,她并没有被这张风骚的面皮所迷惑,而是这个男人是用了一颗真心困住了自己,他才是真正的高手。

    “蓝翎羽算你厉害。”

    李朝朝彻底决定从了自己的心,不再对蓝翎羽的感情有人和的抵抗,因为她知道根本毫无作用。

    “被女王大人夸奖,小生真是三生有幸。”

    “别得意太早,我还没问完,李老三是你找去帮忙的?”

    李朝朝之前问李博星见他没提李老三为什么会突然回家的事,就认定是蓝翎羽的主意。

    蓝翎羽与李朝朝肩并肩地坐在一处,回答道:“我就是与他喝了两次酒,对他手里的一些古玩感兴趣,那天我让他回去拿,就好巧不巧地遇上了。”

    李朝朝看了一阵蓝翎羽,发现自己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他一早就料到事情会横生枝节,所以才去找李老三回家搅局,若不是这个意外,事情还真的未必有那么好的效果。

    于是所有的疑问便全解开,李朝朝笑了笑,心中的纠结也少了许多。

    李朝朝道:“世子爷,您找到新厨子的人选没有?”

    “朝朝,你心里有我了。”

    李朝朝眉尖一跳,不知道蓝翎羽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她现在已经把感情外露得这么明显?

    蓝翎羽手指卷了一缕她的发丝,笑得越发像只狐狸,“现在都开始关心我的寝食饮居了。”

    李朝朝翻了个白眼,把头发抓回来,“那是因为慕雪衣方才说送我个厨子,我觉得烫手要扔给你,不许自作多情。”

    “不承认也没关系。”蓝翎羽暧昧地压低声音,“早晚有一天,我会压着你亲口承认你心里是有我的!”

    为什么要用压这个字?

    李朝朝哼了声,“记住永远都是我在上你在下!”

    “好好好!”蓝翎羽立即妥协,“女王大人压着我承认心里有我,这样我也能接受的。”

    李朝朝满头黑线,蓝翎羽你个老不正经的,谁要和他讨论这个!

    “你不要厨子就算了,我自有办法处置。”

    “慕雪衣的厨子给我确实不妥,不然就更加证实了咱俩的关系,虽然咱俩已经不清不楚了。”

    “没有的事。”李朝朝漠然道,“等下次见到慕雪衣,我会和他好好解释,我与你不相熟。”

    “朝朝,就不要不打自招了,慕雪衣只会认定你是此地无银,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蓝翎羽见李朝朝怒瞪过来,连忙补救地笑道:“不过你自己留着那厨子也不好,不如送给家中长辈,物尽其用,总比放在自己身边强。”

    李朝朝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没再反驳,蓝翎羽又笑道:“至于我的饮食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你早点嫁来,好好照顾我就成了。”

    “好个没羞没臊的。”

    “我已经说的很委婉了。”蓝翎羽觉得自己很无辜,他见朝朝抽了抽嘴角,然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诱惑的问:“女王大人,你要不要听听更直白点的?”

    李朝朝立即捂住耳朵,直接了当地摇头拒绝,“我不听。”

    “不听我也说。”

    “不听!”

    “我说了……”

    “不听。”

    “李朝朝……”

    “不听。”

    “……”

    李朝朝等了半天就没下文了,她奇怪地歪过头,没等看清楚蓝翎羽嘴角诡异的笑,后脑就被人一把扣住,好在她有所准备,随即捂住自己的嘴,桀桀怪笑了两声。

    蓝翎羽愣了下,但并没有松开手,扣着李朝朝的后脑与她一点点拉近距离,近的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间隙,他轻轻撅起嘴,温热的红唇就扫过李朝朝的手背,他跟着李朝朝一起笑着问,一本正经地说起旁的事,“听说你家大夫人病了,大公子这次又被人下了套,这都是你的主意吧。”

    李朝朝哼了声,捂着嘴回答,“你到是门清。”

    她觉得又不妥,仔细看了看蓝翎羽,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举动,于是缓缓放下手,又嘱咐了句,“不许乱来,不然我咬掉你的舌头。”

    “是,女王大人!”蓝翎羽笑道:“我也是听李博星无意中提起,他没说是你做的,不过我也猜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可以的话告诉我,让我看着你孤军奋战,这可是对我的惩罚。”

    “大夫人害死了我生母,自然要她生不如死才好。”李朝朝冷笑后又对上蓝翎羽诚挚的眼睛,“你已经为我做许多事了,除非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不相信我自己,也不会不相信你。”蓝翎羽摩挲着蓝翎羽的后脑,“我算是看的比谁都清楚了,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上一世你怎么没看出来?”

    蓝翎羽耸肩,“是我蠢,是我笨。”

    李朝朝轻笑,“你就不用在这和我忏悔了,你醒悟的还不算太晚。”

    她再一抬头,发现把手放下来后,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各自的呼吸彼此胶着在了一起,让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蓝翎羽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声音低哑道:“若不是你点醒我,我就是重生了也是个糊涂虫。所以朝朝你是我的救赎,对我来说没有你,重生也没有意义。”

    李朝朝的心倏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抓住,感受到后脑勺手指的暗哑,面前暧昧又灼热的呼吸,听蓝翎羽说:“其实我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女王大人,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奴仆。”

    渐渐地李朝朝再也没了反抗之力,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怀中,蓝翎羽嘴角一翘,温软的红唇轻柔地摩挲在她的唇边。

    起初不过是痒痒的感觉,她唇角一抿,那到痒意就顺着血液流淌到了心底,犹如一道飞闪而过的电流让她的整颗心都跟着沸腾酥麻了起来,然而对面的人似乎并不满足,他伸出柔软的舌尖沿着她完美的唇线一圈圈的画着,直到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在那道停滞的节拍后,主动地微微张开……

    ------题外话------

    咳咳。今天更的少……是因为余震啊余震啊一直有…

    求安慰。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哈哈哈我就是故意停在这里的,你拿钻石和鲜花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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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一吻

    屋里未散的清香幽然,气氛正是暧昧浓时,红唇辗转反侧摩挲在嘴边,李朝朝感受到那如触电般的悸动,不由自主地微微启开檀口,伸出调皮的舌尖……

    引诱之际,门外忽然有人大喊了声:“姑娘!”

    床榻上靠近的一男一女立即僵硬住身子,抬起头就望进对面微微失落的眼神,呼吸胶着分不开彼此。

    蓝翎羽立时气得无奈又愤恨,抄起香案上的琉璃香炉向绣屏上扔去,厉喝道:“滚!”

    门外焦急的冬月吓了个激灵,不知所措地看向李博星,咂了咂舌,“二少爷,蓝世子……脾气这么暴躁啊。”

    李博星也一头雾水,他所认识的蓝翎羽向来温文尔雅,待人也十分和善,从没有什么架子,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变得如此暴躁,他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贸贸然地闯进去,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再等等罢了。”

    李朝朝瞧见蓝翎羽那副气急败坏,坏事没做成的憋屈样,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到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歪在软榻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蓝翎羽的好兴致被打断本就气恼,看到李朝朝整个人笑成了一团,又有些哭笑不得,他倾身上前,把李朝朝压在自己的身下,用力捏了捏她的下巴,“就那么好笑?”

    李朝朝狡黠地翘了翘眼梢,伸出手搂着蓝翎羽的脖子,“世子爷,你刚才那样就像是吃不到糖发脾气的小孩子。”

    蓝翎羽看见李朝朝的眼眸里灿如星光,臂藕又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闻着她身上自带的香甜,和上一世记忆中的味道一样,早已随着重生镌刻进自己的骨血里,哪怕这一世他成了瞎子,也绝不会忘记她的气息,哪怕这个女人隐入人潮涌动的市井,藏进无路可去的角落,他都能找到她。

    波光流转,他再次倾身而下,声音里充满*的沙哑,“刚才没吃到,现在补回来。”

    红唇烈焰,一触即发,李朝朝忽然伸出一时手指抵住他的嘴角,“欸,错过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讨到。”

    她不顾蓝翎羽的反抗,强硬地推开他,笑道:“方才是我的小丫头喊我了,怕是等急了让我回去。”

    李朝朝整理了下身上的褶皱的裙角,对外面喊了声,“冬月,去把马车带到后巷那等着我吧。”

    冬月听到李朝朝的声音暗自松了口气,听姑娘的声音好像没出什么事,不然回去何妈妈可是要数落自己没做好本分。

    听到冬月应下来,屋里的暧昧气氛也一点点消散,李朝朝也恢复了以往的沉静与矜持,她笑着对上蓝翎羽欲求不满的眼睛,笑道:“蓝世子,我今年还未满十四岁。”

    “我的朝朝还很嫩……”蓝翎羽不正经地眨了眨眼。

    李朝朝忍下脱下鞋底抽他大嘴巴的冲动,又道:“我现在既没胸又没屁股,你哪来的冲动?天干物燥小心上火啊世子爷。”

    蓝翎羽从床榻上翻做起来,上前拉住她的手,“那就等你再大一些,我就把你娶回家。”

    他又凑到李朝朝的耳畔低低道:“不过,无论是豆蔻年华的你身材如何的差,都能搅乱我的思绪,小一点也有小一点的兴致。”

    李朝朝直白地剜了他一眼,“不正经。”

    “那就说点正经的……”蓝翎羽笑道:“你要是真担心我上火,就早点嫁过来。”

    李朝朝垂下眼睫,淡淡的一笑,“说起这个,我也有一件正经事。蓝翎羽,我不喜欢翻旧账,以前你有多少个女人,娶过谁为妻,对我来说早就是上辈子的事了,但是这一世我绝不会和别人共享自己的夫君,要娶只能我一个人!”

    蓝翎羽一刚想说话,李朝朝又道:“别答应的太早,小心后悔。”

    蓝翎羽把李朝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这里除了你早已容不下任何人了。”

    李朝朝被蓝翎羽的手掌包裹住,她伸直手指戳了戳他心窝的地方,不客气道:“那就挖出来看看吧。”

    “好啊。”蓝翎羽笑应下,当真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来,放到李朝朝手中,“挖出来看看。”

    李朝朝忍俊不禁地看着他配合自己,她知道蓝翎羽还有话要说就没开口。

    蓝翎羽果然又说道:“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有句话想问问你……朝朝,你是否……”

    李朝朝目光一凛,把匕首还给他,“不必问了,我不会回答的。”

    “诶诶诶……”蓝翎羽见李朝朝往外面走,急忙拦住,“女王大人,我不问就是了,请快来挖我的心吧。”

    “对你的心没兴趣了。”

    蓝翎羽一个箭步挡住她的去路,“朝朝,你到底是在顾虑什么呢?是你的大仇?还是怕我无法保护你。若是前者,我相信你能做到,就是做不到还有我给你助力,若是后者,我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你打造出幸福的未来。”

    李朝朝愣愣地看着眼前向自己明志的男人,其实爱情是一回事,在一起就是另一回事,她并不是不相信自己,也不是不相信蓝翎羽,可怕的是未知的命数,将来的事谁有说的清楚,还不知道谁连累了谁。

    蓝翎羽见李朝朝不说话,对之前的想法有了怀疑,有那么一瞬他以为李朝朝接受了自己……现在看来,他还需要再多加努力,不过这并不让人丧气,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难过。

    他微微侧过身,留了半个背影给李朝朝,“没关系,我还有的是时间等你,反正我五年都等过来了,再多等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蓝翎羽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喜怒,这么久以来,这个男人给她的除了感动,心悸,从来都是积极向上且乐观的态度,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样,光看他的背影就已经让人察觉出他心底的孤寂又落寞,李朝朝心头涌上无数酸涩,在爱情这件事上,她也不过是个胆小鬼,接受了爱情却不敢去实践。

    这世上,除了血亲,蓝翎羽只有自己,而她也只有蓝翎羽这个依靠。

    所以还等什么呢?亲都亲过了,甚至能交付身体,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面对未知的一切,把身上的重任分担给对方一半,然后全心全意地去爱他这个人,接受他那样的家境,这才是真心实意的。

    不然……李朝朝你就是个虚伪的人,连对待蓝翎羽你都要带着面具,那么你还值得谁去真心对待!

    李朝朝在心里笑骂了声自己,然后一步,两步……走上前第一次主动地握住蓝翎羽的手。

    从来没发现,他的手也很冰凉,在交握的一瞬间,李朝朝调转了个姿势,踮起脚尖,闭上眼,精准地把红唇印在了他的嘴上。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彼此的心,所有的爱恋眷恋深情也敌不过一个吻。

    蓝翎羽呼吸一窒,但脑子里却还能思考,立即明白了这个吻的含义,再也抑制不住激动之情,扣住李朝朝的后脑,自作主张地把这个吻加深,舌尖滑进她的贝齿中,与之交缠,翻滚,吸允,把满腔的爱恋全部化作一个吻来诉说,什么委屈和寂寥统统消散。

    他想问的那句“你是否愿意进驻我的心”也在这个吻中得到了答案。

    李朝朝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感受着蓝翎羽的深情,承受着他独特的痛诉,每当两个舌尖彼此舔允,她的心就漾起一道道涟漪,蓝翎羽的嘴包裹住她的小小檀口,把所有的呼吸都吸允走,像是恨不得要把她一口吞了,然而这样似乎还不够,他吻得更深,更疯狂,甚至呼吸都不能,似乎天崩地裂也不想停止。

    李朝朝轻吟了声,然而这声音仿佛刺激到了蓝翎羽,他的手指搂住她的脖子摩挲着揉捏着,她痛得再也坚持不住,抬起手锤了一下,蓝翎羽才不舍地放开手,扣住她的脖颈将额头抵在一起,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气。

    好半天,李朝朝才娇嗔一句,“你要憋死我啊。”

    蓝翎羽咯咯地笑着,“我是想吃了你!”

    李朝朝眯起眼看了看他,等气息顺畅了,忽然一把搂住蓝翎羽的脖子,声音冷厉道:“蓝翎羽,我可告诉你,我李朝朝是个爱吃醋小心眼狠毒泼辣悍戾的女子,别人敬我一尺我敬旁人一丈,但若是有人惹到我背叛我,我绝对会掏了他的心给狗吃,挖了的眼睛当炮踩!所以你既然招惹了我,你就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了,你现在就是想后悔都晚了!”

    蓝翎羽身子一僵,猛地紧紧地抱住她,一本正经道:“女王大人,请不要大意地蹂躏我。”

    明明那么严肃的话题,蓝翎羽说话的强调也很正经,可是这说辞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李朝朝笑着又锤了下蓝翎羽,“反正我丑话说到前面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的事先不要让旁人知道,我大仇未报,你羽翼未丰,更何况还有一个慕雪衣想对你不利,我们还是要低调些。”

    “一切都听娘子的。”

    “嗤,别叫的那么好听,你能不能娶到我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李朝朝摊手,“我可没忘记你家还有不好对付的……”

    “都交给我。”

    李朝朝听蓝翎羽说那句“都交给我”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以前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已经认准了这个人,再听这话心中就有些奇怪的反感,为什么都要靠这个男人,她也需要去分担他的负担才是,自己的男人当然要自己来罩着。

    正打算说什么,冬月在外面说马车已经备好了,她只努了努嘴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有些事只需要做就是了,不必事实都说出来。

    蓝翎羽与李朝朝一起走到门口,他突然按住她打开门的手,想要说什么,但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对方的信任,支持和鼓励,想说的想做的都不用去表达就已经明白,他有时候想也许这要归咎于两个人一起重生的缘故,不过现在会有另外一个原因来解释更为恰当,那就是他们相爱了。

    他笑着把李朝朝的脑袋揉了揉,然后打开房门,当着外面站着的人说道:“今日和五姑娘相谈甚欢,改日再续,望姑娘不弃。”

    “蓝世子客气。”

    李朝朝也装得像没事人一般,疏离客气地向蓝翎羽微微福身,又对一脸茫然的李博星道:“二哥,送客。”

    李博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蓝翎羽走下楼,李朝朝站在后面站了好一阵,看着那个已经是生命中独一无二的男人气宇轩昂地走远,她不由微微一笑,其实无论是之前自己推开蓝翎羽的那个吻,还是想要离开的那瞬间,蓝翎羽绝对可以勉强自己,但是他没有,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凭着这点,她就没有选错了他。

    “姑娘,你没事吧?”身旁的冬月弱弱地问。

    李朝朝不解地挑挑眉,冬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抬眼疑惑地往下瞄了瞄,她立即明白自己的嘴肿了。

    她抚了抚额,又转身进屋,好在自己的香囊里放了些晒干的丁香花敷在嘴上,冬月一言不发地帮着料理完,奇怪地嘀咕了声,“为什么姑娘每次遇到蓝世子嘴巴都会肿。”

    李朝朝看她一眼,不尴不尬地轻咳了两声,“回去不要和旁人说起今天的所有事,知道吗?”

    冬月默默地点点头,李博星把蓝翎羽送走后又匆匆跑上来,看到李朝朝还没走,就坐到桌前,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问起。

    李朝朝却已经主动交代了最最重要的事,“过几日京城那边可能会有人来谈香料,你问清楚了对方是什么人,不要轻易合作,另外靖王府的人或是慕雪衣再来,就说我不在,我以后也不来铺子上了,香粉的事就交给香尘给你联系吧。”

    李博星内心所有的八卦都被李朝朝这么一句嘱咐全给打的烟消云散了,“靖王世子是来找你合作的?”

    “不合作。”

    “不合作?”

    李博星差点跳起来,谁不知道靖王府那可是大订单,以李朝朝的聪慧和远见,怎么会这么决定,他很意外,必须问清楚,“为什么?”

    李朝朝飞快地看了冬月一眼,冬月很是识相的退到门外,她才道:“我且问你,和靖王府合作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很多,不说金钱上的,就是名气就足以盖过京城的三大香粉铺。”

    “然后呢?”

    李博星一愣,不明白李朝朝为什么明知故问,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名气打出去,京中权贵自然会买咱们的香粉,有人想巴结靖王府之人也会与咱们交好。”

    “所以呢?”

    “……”李博星不爽了,抿抿嘴不说话。

    李朝朝笑着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自然全部知道,可是打出名气,挣了再多的钱,也要知道有命赚,也要有命花才是,我们一无背景二无势力……”

    她看见李博星似乎想把慕雪衣这个靠山拉出来,李朝朝果断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可以依附靖王府,可是这恰恰是最最不可以做的事,京中权贵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说三大香粉商世家有各自不同的势力扶持,一旦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绝对不会看着靖王府的面子而给我们手下留情,反而会找尽各种机会蚕食我们陷害我们,我们还没等闯出名堂来就已经被击垮了,你以为靖王府会为了咱们一个小小的香粉铺子和那些人为敌?而且我们依附了靖王府,若是有一天他们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也是咱们。”

    李博星蹙起眉头,不得不说李朝朝考虑的果然是周全。

    李朝朝淡漠道:“我不是危言耸听,就咱们李府一个地方上的家族内宅就斗的你死我活,可要知道那里是天子脚下,更是肉弱强食的地方,咱们还没有那种能耐,决不能就此惹风头,反而会成了众矢之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我既然能考虑的到的事情,他慕雪衣何等人物从小耳濡目染这些争斗怎么会不比我明白,为何非要强扭着与咱们合作?”

    李博星早就被李朝朝说的心服口服,干巴巴地问了声,“为何?”

    李朝朝冷哼,“那是他想把咱们推到风口浪尖,那样咱们就不得不依附他,等卷入斗争中,赢了就是咱们运气好,输了他也不会帮助咱们,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把咱们这一摊顺手接过去,捡个现成的便宜。”

    李博星这次是真跳起来,冷汗顺着脸颊落下,若真像李朝朝说的这般有如此阴谋,以后还真要事事小心才行,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这个足不出户的女子哪里来的这般见识,居然连京城里的事都一清二楚的?

    李朝朝似乎看出他的疑问,笑道:“其实我哪里懂那些,不过是刚才请教了蓝世子,以后多与此人来往吧,不会有什么坏处。”

    她起身往外走,李博星在后面说:“我看算了吧,京城里来的贵公子,心思都深不见底,怕是第二个靖王世子也不好说。”

    李朝朝顿了顿,但没有回头,淡淡笑了笑,“蓝翎羽和慕雪衣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李朝朝没有说,李博星也没问,既然她认准了的事,他这个做哥哥也是该支持的。

    回到府中,李朝朝从角门进了双竹馆,先是听何妈妈说没人来过,又让秋霜把带回来的银票放好,就被夏荷服侍着睡下。

    接着连续几日江南阴雨连绵,李朝朝只呆在屋里不出去,日日调香,闲下来时就和四个丫鬟坐在一起打络子绣香囊,偶尔听到她们谈论艳骨坊的生意如何如何的好,也只是淡淡一笑。

    直到雨停了那天,二门的管家媳妇说靖王府的唐总司求见,李朝朝推脱说自己身子不适没去见,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何妈妈把人送走后进屋回话说:“唐总司领了个厨子来,说是靖王世子从京城里带来的御厨,之前听到姑娘的小厨房一直没开火,就把御厨送给姑娘了……”

    李朝朝无语地把手中的茶盏搁放在桌上,没想到慕雪衣还真把厨子送来了。

    “我本想推脱,但唐总司说这是靖王世子与姑娘早早就说好的,之前下雨才一直没送过来还请您见谅。”何妈妈有些为难地抿抿嘴,“姑娘,这御厨怎么办?”

    李朝朝想了想,“那就留下吧。”

    “可是那可是御厨,该不会每日还要给赏银?那样的话,每个月的开支可就大了。”何妈妈想到那赏银如流水一般出去,就觉得肉痛。

    李朝朝道:“反正都是做饭的,先让她做几天尝尝手艺吧”

    何妈妈见李朝朝已经决定了也再无话。

    又过了几日,李朝朝把那个大厨请到房中,这才第一次见到此人。

    李朝朝赏了座,说了几句客套话,才问道:“以前康厨是宫中哪位贵人的专属掌勺?”

    厨娘夫家姓康,年纪也有四五十岁,态度恭敬谦和,但神态又不比平常厨子内敛。

    康厨回答说:“以前专门伺候过靖王爷的母妃,太妃仙逝后,承蒙王爷厚爱,进了王府做厨娘。”

    “那这么说来,康厨的家人都在京中了,结果要为了我闹得两句分离。”

    康厨颤了颤眼皮,吃不准这个小小的新主子是什么意思,这几日她做的饭菜无论什么口味,从不多做品头论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她头一次没了底。

    她伺候过不少人,什么大富大贵的人都见过,但是眼前的少女却不像以往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那般,既不腼腆,也不装腔作势,故作威严,她身上有一股清冷的气质,不高调也不令人排斥,但足以震慑人心,让你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回答。

    李朝朝见康厨不说话,笑道:“其实我叫您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康厨始料未及,脑子嗡地一声都要炸了,直接跪倒在地,“可是奴婢做的不好遭了姑娘嫌弃?若是被靖王世子知道奴婢被赶出去,奴婢以后没颜面面对靖王世子,不如就此了结了性命,只请姑娘不要对靖王世子说出实情,让他脸上无光才是。”

    李朝朝眯了眯眼,看着伏在地上的康厨,嘴角冷冷地勾起,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还真是见多实话,说话都拿枪带棒,她还没怎么着呢,这就拿慕雪衣来威胁起自己来了,当她不知道是怎么的?慕雪衣既然把一个宫里的御厨送来给她,这根本不是来给她做饭的,而是来恶心她,监视她的,既然不能把一个有靖王府背景的御厨轻易打发出去,也让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这个家伙的眼皮子底下。

    慕雪衣当真以为她没办法治住一个小小厨娘?管她是靖王府的狗还是宫里出来的奴婢,总不让慕雪衣小看了自己。

    李朝朝柔柔的笑道:“何妈快扶康厨起来,当真是误会我了,我把卖身契给了你,不过是想请你帮我办件事罢了。”

    康厨擦了擦冷汗,道:“奴婢是姑娘的人,有什么事就请吩咐就是。”

    “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最近我们府上老夫人的胃口不太好,我身为小辈自当尽一份力,就想起了康厨是宫里来的御厨,自然会做多一些可口的饭菜,就想请您给老夫人做几日的饭……”

    康厨想了想,“可是我是靖王世子送给姑娘的。”

    李朝朝目光一冷,直直地看着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温度,“康厨左一句靖王世子,右一句靖王世子,我倒是忘了问,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

    康厨愣住,抿了抿嘴,讷讷道:“自然是姑娘。”

    “既然是我,我可做得了你的主?”

    “自然……自然做的。”康厨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不忘来之前真正主子的吩咐,说道:“奴婢正因为是姑娘的人,才事事为姑娘考虑,若是把我送给旁人,传到旁人耳朵里,只会以为姑娘不领靖王世子的情,就是让老夫人知道怕也受不起靖王府的责难。”

    李朝朝冷笑道:“难为你替我考虑的周全,其实是康厨想多了,我不过是把你借给老夫人用几天,等她的脾胃调好了,我还要请你回来的,最近吃了康厨的饭菜可觉得实在不错。我就是想着若是康厨应下了,这卖身契我就还给你,以后给老夫人做菜可比我这赏钱多了去,当然,如果康厨实在不想去,我也不喜欢做那强人所难的事,只不过……”

    康厨听见李朝朝把话停住了,小心翼翼地去看她,就见她凉薄的嘴角一张一翕道:“只不过我这人心情不好,就容易吃坏肚子,闹不好会让康厨惹上什么是非,那可才是为靖王世子蒙羞了。”

    康厨立即听出李朝朝是威胁自己,她看向对面的目光更为复杂了些,真是好手段啊,就是比之宫里的那些小主子也差不远去,没想到这小小的镇江府的通判家一个小小庶女竟有如此魄力!

    “姑娘……真是难为我了。”

    “呵呵,别人不来难为我,康厨又怎么会站在我面前,说不定过几日就会随你们主子回家去了。”李朝朝淡漠道:“靖王世子是个外男,哪里懂内宅的事,康厨也是经历过事的,让旁人看到靖王世子把自己的贴身御厨给了一个庶女,那外面又该对我如何的评判?我可不敢拿一世的名声来赌,只有为难康厨了。其实老夫人待人宽和,你去了必定受重用,而且你的卖身契在自己手中,是去是留还不是依着你喜好。”

    康厨有些迟疑,但想到靖王世子那边不好交代,又不敢轻易做决定。

    李朝朝看出她的顾虑,又诱哄到:“靖王世子那边我自有法子应对,他不会为难你的,怎么说他也是吃你的饭菜长大的。”

    所有的事都已经考虑周全,康厨就是想说什么也没办法了,只是有一点李朝朝说的不对,就算是靖王世子喝自己的奶长大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康厨再也无话,点头应下。

    到了第二日,李朝朝就领着康厨去了永和堂,进了院子发现还有外人在,她随着老夫人身边的春天往前走,问道:“今日谁在?”

    “是小姑奶奶回来了。”

    李朝朝点点头没说话,春天替她掀开帘子,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她笑着向上首的老夫人行礼,“祖母安好。”

    然后又对一旁啜茶的锦娘福身,“二姐。”

    锦娘今日穿了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她难得这么艳丽打扮,似乎一扫先前的不愉和脸上的受气包的表情,整个人都喜气洋洋地笑着,见到李朝朝也像是没有半分芥蒂似的起身拉住她的手,“好久不见五妹妹,越发明亮了,我方才还和祖母说,等下去看看姐妹几个,到不成想你自己来了。”

    上首的老夫人也对锦娘的表现很满意,看她这么好的状态,觉着她在夫家的日子好过了些,连忙吩咐春天去把三姑娘和四姑娘一起叫来。

    李朝朝猜不出锦娘为何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与自己嘘寒问暖,但吃惊归吃惊,面上却不露半分,态度如平常无异地回答了几个家常的问题。才说起此次的来意,“先前我身边的小丫鬟拜了靖王世子的药香局唐总司为师,不知祖母可知道?”

    “知道的,你也是好福气,听说是你从外院的烧火丫头里找来的?”老夫人也觉得很新奇,李朝朝怎么会这么有眼光。

    李朝朝笑道:“我之前是听说她有些蛮力,哪里知道有这本事。”

    锦娘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要怎么说还是五姑娘有福气,现在连靖王世子都高看了妹妹吧,听说前阵子他还送了你一个宫里出来的御厨呢。”

    “哦?”老夫人诧异了,“还有这事。”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不过二姐是哪里听来的不实传言。”李朝朝笑中带了冷意,“二姐可是自家人,怎么能道听途说,且不说我的名声和一个不相熟的陌生男子放在一起有什么影响,就靖王世子何等高贵的出身,就被姐姐这么一句话给辱没了。我和靖王世子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送我个厨娘,根本就是唐总司爱徒心切,把靖王府的御厨送给她,但是我身边的小丫鬟说自己的月例自己都不够,哪里有本事供养个厨娘,所以托我借花献佛把人送给祖母,还请祖母不要嫌弃才是。”

    老夫人一听,好奇地问:“哎呀,是宫里的厨娘呢?”

    “是呢,之前在我们院子里呆了几日,我尝过她的手艺,做菜那叫一个好,听说以前是伺候过太妃的,会几道宫里秘制的养生菜式,对老人家最有益处了。”

    李朝朝见到老夫人眉开眼笑,就知道此事成了,不过锦娘居然想以此来败坏她的名声,她又怎么能放过这小人!

    她对锦娘冷冷一笑,“还忘记问,二姐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等混账话,若不是今日遇到了听你说,还不知道外人怎么看我呢!”

    老夫人也露出不满的目光,“可不是说,也亏小五来了,你身为姐姐怎么连自己的妹妹也去捕风捉影,乱嚼舌根。”

    李朝朝叹气,“祖母别生气,好在是个误会一场。”

    老夫人现在越看李朝朝越顺眼,笑道:“还是五姑娘识大体。”

    “多谢祖母您信了我,旁人自然不会再生事端的,那还请祖母把御厨留下,不然我就是有白张口也说不清了。”李朝朝恳求。

    老夫人二话不说立即答应,被凉在一旁的锦娘暗恨地咬牙切齿,根本没机会开口,本来她和祖母有说有笑的,这李朝朝一来全给搅和了,反正有她的地方就没个好事。

    正打算反击,春天领着三姑娘和四姑娘一起进来,众人又是一番见礼,老夫人因得了个御厨心里十分开心,看着下面的三个孙女也很满意,一扫前阵子的阴霾。

    锦娘见时机刚刚好,连忙道:“几个姑娘都在,我也就不各自去请了,过些日子就是乞巧节,我请几位妹妹去家里做客。”

    秀娘看她如此热情,心里有些吃不准这是为何,“乞巧节,我们还想着去街上逛呢。”

    “那外面人又多又乱,还不如在府里小聚,我们府上离着主街又不远,就是想玩出门就是,而且除了咱们自家人外,我们府上还请了城里几个有名的公子……”

    锦娘端着茶杯从氤氲的水汽中看去,“有蓝世子……”

    没有表态的李曼曼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眼皮,锦娘见到,轻轻抿了口茶水,笑道:“还有咱们大姐夫,那日很多闺秀都去我们府上聚会,听说蓝夫人有意从中挑选自己的儿媳呢。”

    秀娘心里慌乱了下,自从上次离开蓝府,她就再也没出过门了,看来再不加把劲,自己就要出局了。

    “既然二姐都这么提议了,我们自然要赏脸捧场的。”秀娘端坐不住地问向老夫人,“祖母,我们可以一同去吗?”

    老夫人笑了笑,“去吧去吧,那一日乞巧节,本来就不该拘着你们。”

    李曼曼蹙眉,“就怕母亲那边不同意。”

    秀娘连忙跑到老夫人面前,撒娇道:“祖母,你可要帮我们和母亲说一说。”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晃散架了,你母亲病着她肯定不会去的,不过反正还有你们二姐在,她应该会放心的。”

    秀娘一听笑得差点合不拢嘴,锦娘紧跟着道:“那日乞巧节的聚会是我操持着,祖母你就放心吧。”

    一屋子里的人都乐得不行,李曼曼注意到只有李朝朝兴致缺缺,她巴不得这臭丫头不去,不过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问道:“小五,你怎么不说话?”

    锦娘怪笑地看了看李曼曼,然后也跟着附和,“该不会还在生二姐的气吗?我方才是无心的,二姐可是诚挚邀请你去我们府上,乞巧节那晚大家都住在府上,客房都收拾出来了,其他人也都夜宿留下,到了晚上还有篝火晚宴,好不热闹的。”

    李朝朝看了看锦娘满是阴毒的眼眸,又去打量李曼曼有些紧张的神情,淡淡一晒,“既然有这么多好戏等着我,我自然要去。”

    她一语双关,一眼就瞧见对面两个人不自在的神情,上首的老夫人还被秀娘困着没察觉,可是秀娘早已发现了不妥。

    这满屋子里的亲姐妹,每个人心头有不同的算计,出了永和堂,何妈妈听完李朝朝的话,有些奇怪,“姑娘既然看出这是个陷阱为何还往下跳。”

    李朝朝一脸狡诈,“这次可轮不到她们来害我,而是我主动出手的时候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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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快到月底了,你们留在手里也没用,砸向我,我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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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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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侯门悍妻介绍:
★本文又名《重生之双“贱”合璧》★
人不死过一次,永远不知自己贱在哪里。
上一世她是宅斗的胜利者,一辈子没尝过第二的滋味,戾悍之名伴随一生。
前一世他是个被夺走世子位的侯门嫡子,错信骨肉亲情,临死才幡然醒悟。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重生归来,她本想着随心所欲的重新来过,却被只有一“面”之缘的远亲小叔子再次卷入宅斗的漩涡里。
*当他重遇到她*
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堂堂武乡侯嫡子竟娶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庶女。
“蓝翎羽,你为何非娶我不可?”
“就是因为你够狠毒,够泼悍。”
李朝朝扶额,“可是你明知道我是你嫂嫂啊!”
当两个重生的人在一起,人前形同陌路,人后恩爱缠绵:
“朝朝,去做泼妇,悍妇,毒妇吧!”
“你娶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斗继母和小妾的?”
某男无赖道:“夫人莫怕,前面有我,后宅有你,咱们这是双‘贱’合璧!”
这一世,她要把他调教成忠犬,他心甘情愿只宠她这个悍妻,且看夫妻俩携手耍“贱”,如何狠斗恶人。
★李朝朝这个女主★
人生信条:人不犯我,我不犯贱
必杀技:人若犯我,我必犯贱
★蓝翎羽那个男主★
人生信条:世子位是我的,李朝朝也是我的
必杀技:关门放李朝朝
★完整版简介★
上一世她穿越成名门庶女,为了生存,她委曲求全,刻意奉承,装柔弱博同情,然夫君不爱,公婆不疼,她耍手段玩心计,惩治姨娘,恶斗妯娌,只为不输给任何人。
可争了一辈子,斗了一世,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命运之手,娘家落魄,夫家被抄,她被人报复毒瞎了眼,一生都背负着戾悍之名。
上一世他是个被夺走世子位的侯门嫡子,嫡母被害,父亲伪善,继母溺杀,所有的光环都被庶子遮掩,后宅被一群女人搅得鸡犬不宁。
被抄家后,所谓的亲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竟是一个狠戾女子把他从牢里救出。
临终前他才幡然悔悟,此生错信骨肉亲情,才落得如此下场。
死前立誓:若是能重活一生,再不与人为善,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嫡报仇!
*
这辈子,李朝朝只想混个好名声,做个乖乖牌但又不任人拿捏的庶女,守着自己的小院子晒晒太阳,修身养性,哪怕嫁个庄稼汉,她也有本事挣点小钱,安身立命,可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如意。
她不过是被人当了一辈子的悍女,顺手救了个连面都看不到的远亲罢了,谁承想就要被他缠着自己不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上有父亲不怜,下有嫡母不爱,左是姐妹不悌,家奴不敬,右是亲戚难缠,各怀鬼胎,可那人更惨,偌大的王府里,继母捧杀,庶弟阴险,小妾难缠…
他耐心地等待她长大,只为娶她,许她一世荣华。
那她只有携子之手,一起耍“贱”,将宅斗进行到底…
反正都是她玩剩下的,她若是宅斗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世子的侯门悍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的侯门悍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的侯门悍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