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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千金全文阅读

作者:贡茶     小户千金txt下载     小户千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天下第一骚

    烛影摇曳,贴在窗子上的大红喜字笑眯眯看着室内一对新人。

    “好冷!”此时春寒未尽,贵姐儿惊觉自己身上除了肚兜,衣裳全被解开了,不由打个寒噤,一边去掩衣裳,一面伸手去扯被子。贺年跪坐在床上,被子被他压在膝下,一时却扯不过来。

    “好热!”贺年正喘了气去扯掉自己的衣裳,谁知他扯错了方向,反倒把衣带打上了一个死结,越急越解不开衣结,额头已是滴下汗来了。眼见贵姐儿一只手掩了衣裳,一只手来扯被子,却去拉她的手,又要去撩开她的衣裳。贵姐儿近着床边,想避开贺年的手,侧了侧身,却险险朝床下掉去。贺年眼明手快,一把捞住贵姐儿,谁知他被棉被一绊,脚一勾,棉被先勾下了地,他自己搂着贵姐儿,一个翻滚,一起跌在地下的棉被上。

    “啊!”贵姐儿才惊叫了一声,贺年已是手忙脚乱爬了起来,把她连人带棉被抱放到床上,自己也爬到床上。

    好一通忙乱,贺年喘着气,见贵姐儿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娇颜如花,粉嘟嘟的嘴唇半张着,早又亲了上去。因隔着被子,倒拼命按捺下燥动,轻轻的先从眉毛亲起,接着是挺翘的鼻子,再接着是红艳艳的嘴唇,含了贵姐儿的香舌,又吮又吸,无数个来回。双手却伸进被子里揉搓贵姐儿,越揉搓越情动,眼神早迷离起来了。

    贺年喘着气,呼吸越来越粗重,却不敢掀开贵姐儿的被子,怕自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做了某件事。

    隔着被子,贵姐儿都感觉到贺年箭在弦上,不得不的势头,只是不敢乱动,怕加战火的漫延。

    贵姐儿又羞又慌,一面见贺年拼命压抑着,似怕吓坏了自己,心里不由涌了异样的感觉。一时怔怔看贺年,见他原本俊美的容颜,在烛影的照耀下,更是动人心弦,不由从被子里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触手火烫,倒喃喃道:“怎么烫成这样?”

    “你摸摸我这里,更烫!”贺年拉了贵姐儿的手摸往腹下。果然某一处地方更是火烧烙铁一样烫手。

    贵姐儿这会双颊也已如火,心里乱跳,咬着唇想:他真要,也不差这两个月了,要不然,憋出病来也不好。呜呜,只是自己怕痛啊!

    贺年瞧着贵姐儿的神色,轻轻掀开一角被子,见贵姐儿浑身一紧,知道她害怕,轻轻道:“别怕,别怕,不会很痛的。”一边亲着贵姐儿的耳垂,两只手却到处揉搓。

    不会很痛?难道你经历过?贵姐儿还是害怕了,缩着脚不敢动。

    贺年一边安抚,被子一点点揭开,从脖子上开始亲下去,一路向下,直到大腿处。

    “别,别……”贵姐儿这会感觉到贺年朝着她最稳秘的地方亲过去,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再也无力反抗,嘤了一声,任由贺年放肆施为。

    贺年又从下面亲到上面,一边安抚,见贵姐儿紧张得握住了拳头,便去扳开贵姐儿的手直亲,舔着她的手心道:“要不,我再等两个月好了!”

    “嗯!”贵姐儿羞得要命,心里却很是感动,在这种情况下,贺年还能顾及自己的感受,确实不易,不由主动献上香吻。贺年自然又是反亲了过来,亲的比刚刚细致了些,温存而又热烈。却感觉他拼命压抑着自己。

    都这样了,只能豁出去了。贵姐儿安抚自己别怕,或者真不会很痛呢!只是一张脸早皱成苦瓜状,啊啊,真的很怕痛啊!

    贺年见贵姐儿身子虽育成熟了,一张脸这会皱了起来,却透着小女孩的稚气,分明是怕得紧要,心下怜惜,不敢马上动作,只是情语绵绵安抚着。

    正在上下其手,“哗啦”一声,窗子却突然被人猛的推开了,一粒粒小小圆圆的东西从窗外泼了进来,有许多扔到床上,把床上两个人吓了一大跳。贺年迅给贵姐儿盖好棉被,一时还怕贵姐儿被砸着了,隔着被子,身子也伏在贵姐儿身上,一面伸了手去接还在朝床上扔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莲子。

    “莲子莲子,连生贵子!”窗外的人念了几句话,哄笑着跑了。

    “是我们京城的习俗!”贺年见贵姐儿也从被子里探头出来,笑着说:“候着新人上床时分,那些生过男孩的媳妇就趁着时候推窗子扔莲子。我以为既然一切随着你们这里的风俗办,这个莲子就不会洒了,没想到还是洒了,倒吓了一大跳。”

    “会不会还有人在窗外听房?”贵姐儿羞死了,小声道:“今天没人进来闹新房,听房的恐怕不会少。”

    “呀,这也是!”贺年被这一闹,呼吸平稳了一些,整好衣裳下了地,去关紧窗子,这才坐回床边道:“咱们小声些,量他们听不到什么的。”

    贵姐儿把头闷在被子里笑了,过一会探出头来,把乡下那种听房双人转说了,笑道:“你就算再小声,她们也会模仿的一丝不差。”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说着话,贵姐儿这个时候却觉得肚子饿了,今天一整天折腾,却只在晌午时吃了一点东西,熬到这会儿,肠胃都作反了。

    贺年也听见贵姐儿肚子出“咕咕”声,不由笑了说:“饿了吧?我今天晚上喝了许多水,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倒也饿了。叫人送东西进来咱们吃好了。”说着穿了外衣,小心理好了,这才去开房门,守在房门外没多远的两个丫头见房门开了,忙上来听传唤。听得要传酒菜,忙应了。贺年关上房门时,错眼却见另一头似有一个人影一闪,看背影像奶娘王妈妈,不由一笑,王妈妈也跟了人来听房脚?

    贵姐儿趁着机会却摸索了自己的衣裳,在被子里穿上了,待贺年吩咐完丫头关好房门,她理好衣裳,套了鞋子也下了地,见桌上还有他们没喝完的交杯酒,便先坐往桌前,倒了两杯酒,待贺年也坐了过来,笑吟吟说:“相公请喝酒!”

    “再叫一声相公!”贺年接过酒杯,眼睛亮晶晶的,见贵姐儿含羞又叫了一声相公,便凑了过去,搂住贵姐儿的腰,把嘴里一口酒哺了过去,挨着脸说:“我喂你喝酒!你再叫几声好听的。”

    老天,好不容易平静些,再这样下去,怕还是等不了两个月呀!贵姐儿身上穿了衣裳,反而放松了许多,这会儿被贺年喂了一口酒,再挨脸擦肩的,倒有些春心荡漾,自己也喝了一口酒,哺了过去。

    两个人哺的不亦乐乎,忽听到房门外丫头小声敲了敲门,原来是送酒菜来了。

    贺年自去开了门,挥手让丫头退下了。自己提了食盒进房,小心关好房门,摆了酒菜上桌,见贵姐儿伸手要帮忙,笑道:“你坐着,我服侍你就行了。”说着放好饭菜,却把贵姐儿抱到膝盖上,拿了筷子挟菜喂她,再哺一口酒。

    “相公,我送你一个封号吧!”贵姐儿见贺年这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样子,俯耳过去道:“就叫天下第一骚吧!”

    “文人骚客的‘骚’?”贺年咬在贵姐儿耳垂上道:“难道你不喜欢我骚?”

    贵姐儿这会喝得几杯酒,已是半醉,听了贺年的话,笑的花枝乱颤,点着贺年的鼻子道:“喜欢呀,就喜欢你这闷骚样。呀,我以后叫你‘骚郎’好了!”

    “你喜欢就好!”贺年说着,又哺过来一口酒。

    最后,两个人自然都醉倒了,相拥着和衣睡了。

    却说王妈妈,这会却在贺太太房里报告道:“太太,少爷叫丫头送了酒菜进新房,看样子想把新娘子灌醉了。”

    贺太太听了话,一脸苦恼,叹了一口气道:“明儿待新娘子出来敬茶,你带人进去收拾房间,看看是怎生情形。若真个没成事,得想了法子让他们圆房,不能再拖。”

    王妈妈这会俯耳过去道:“少爷没尝过女人的味道,自然还不晓得好处。只要他尝过了,不相信他还不喜欢。只是新娘子小了些,怕是不解风情,不若……”

    “嗯,此法好。”贺太太脸色好了些,点头道:“只是,不要太过着迹,以免小年生疑。”

    待到第二天早上敬茶时,贺太太冷眼看着,见自己儿子果然跟新娘子并不亲热,还是往常那副冷面孔,不由有点绝望,对贵姐儿便分外透着亲切。

    贺年见贺太太对贵姐儿态度却比对京城里的大嫂好了许多,暗暗点头,怪不得贵姐儿出房门时,千叮万嘱让自己在娘跟前要冷着她,这样娘就不会看她不顺眼,反会亲切些。大嫂不得娘的喜欢,原来是大哥在娘跟前对大嫂太过关怀了,这才惹的娘不痛快,看她不顺眼了。这婆媳之道啊,真是一门学问。看来贵姐儿的娘颇有心得,嘱的话挺有用,看看,这新婆婆和新媳妇,透着那个和气啊!

    待贵姐儿敬完茶回了房,王妈妈也侦察完新房来向贺太太报告了:“太太,少爷昨晚真个把少奶奶灌醉了,然后和衣睡了,碰也没碰少奶奶。”

    作孽啊!贺太太在心里叹了一声,垂了眼道:“新娘子还小,估量着还不大懂这些事,一时间倒没问题。只是三日后回门,娘家一问,却怕……”

    “太太,我晓得的,今天晚上就…….”王妈妈声音低了下去,跟贺太太耳语了几句,又道:“贺守一早醒来,却捧着头不作声。我已叫丫头悄悄注意着他,若有什么举动,也好提妨着。”

    贺太太无力的道:“也顾不得什么了,快些帮他说了亲就好了!”

    “太太,咱们这回办喜事,有个来送猪肉的姑娘,看那样子就是一个厉害的,不若就打听一下,给贺守说下来好了!”

    “好,这个事交给你办了!”

贺守要拒婚

    巧娘一夜睡的不好,毕竟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女儿出嫁了,心中总像缺少了什么一般。天没亮就醒了,寻思着这次婚事办的仓促,不知道还有哪个地方没顾的周全的。这一寻思却想起一事来,不由大急,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忙忙找了宝儿悄问道:“我让你给贵姐儿讲讲新妇之道,讲的可明白?”

    “小姑那般聪明,自然明白的。”宝儿心里嘀咕,您老给的那画儿都看不清了,肯定不明白的,怪不得您老自己不肯给小姑讲,好在我有杀手锏,小姑一看肯定明白的。

    巧娘有些儿心神不定,过一会道:“上次贺年求亲时,我是说了贵姐儿要到端午节才及笄,若是成亲,也得待端午节才圆房。他倒答的爽快。我过后因想着不过差两个月,村里未及笄就做了娘的也有的是,也就不较真这个事。因此上倒没有郑重其事的交托媒婆和喜娘等人。后来贺太太来了,因各事杂着,我就忘了把这事跟她商量一下。现下突然想起来,若是要待到五月才圆房,新郎却得另处一室,不能马上就进新房的。贺太太没接着我的话,媒婆和喜娘她们也一概不知,度着贺年既是进了新房,只怕就把答应的话抛在脑后了,只怕昨晚就圆房了。”

    宝儿一愣道:“不过差着两个月,有甚紧要?况且小姑自当明白这个事,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差着两个月本来也不打紧,只是因先前疼着贵姐儿,一直没舍得让她出花园子,在夜婆看来,她还是小女孩,贺宅离咱们不远,还在夜婆守护的范围呢。若是贺年对贵姐儿怎么样,怕夜婆不依,会对贺年不利!”巧娘皱眉道:“现下只得买了香烛等物到夜婆跟前祷告一下,好让夜婆不难为贺年。待贵姐儿回门那日,再让她拜了夜婆,出花园子好了。”

    原来这儿有一个习俗,小孩子睡的床上,会请一个夜婆守着。所谓的夜婆,就是夜里守护着小孩子的神。夜婆守着小孩子的范围,俗称花园子,生人勿近。直至小孩子十五岁这一年,家里大人备办了菜式,让小孩子坐在床边,这才拜了夜婆,祷告说明小孩子大了,不用她守着了,然后送走夜婆,出了夜婆守护的范围,也就是出了花园子。

    因今年一开春家里就迎来了三家媒婆,接着又是三家主人家上门求亲,巧娘就把要给贵姐儿出花园子这件事给混忘了。先前虽跟贺年说起待贵姐儿端午节及笄才圆房的事,毕竟只差着两个月而已,便不大往心里去。这会想起这个事来,眉毛直跳,只怕夜婆半夜里跑去为难贺年了,传说夜婆见守护的小女孩身边多了一个生人,便会让那个生人做一夜的恶梦。贺年可不要出事才好。

    宝儿听得巧娘的话,也慌了,忙道:“家里还有上回拜妈祖娘娘剩下的香烛,再买一些果书,应该就可以祷告了。”

    巧娘只让宝儿快去买果书,她这里心神不安,忙忙备了香烛等物到贵姐儿房里,把东西放在她睡的床上,心里已是先默佑了好多话。

    过了一会儿,宝儿买了果:“婆婆放心,听说姑爷好着呢,没事儿。我到了村口李家去买他们新摘的桃儿,李家跟贺宅隔着一条小巷子,听李家媳妇说,他们昨晚上应贺家的人相邀,进贺家去推新房窗子洒莲子,听得新房里新郎和新娘正说话,和气着呢。今早他们送桃儿过贺宅,说是一对新人都神采飞扬的。贺太太待小姑也是一团和气,看着和睦的紧。”

    巧娘听得这个话,松了一口气,忙忙摆了果书,燃了香烛跪下祷告。待她祷告完,宝儿倒又告诉她一个事。巧娘听的眉毛一挑,“哟,王妈妈打听猪肉炳家的闺女作啥?”

    “据说要给跟在姑爷身边的那个贺守说亲。”宝儿悄悄道:“王妈妈不知道李家媳妇嘴碎,什么都爱告诉人,这会跟她打听猪肉炳家的闺女,我一过去,李家媳妇就告诉我了。”

    正在巧娘和宝儿奇怪贺太太刚办完贺年的婚事,就要给贺守说亲时,贺守已听到传言说要给他说亲,先还窃窃心喜,太太要给自己说亲,自然是说一个跟在太太身边的漂亮丫头。自己对太太身边的漂亮丫头,流口水好久了,这下肯定能如愿以偿。太太看到自己忠心,又护的少爷周全,这次少爷成亲,自己可是出了大力的,太太一定是看在眼里,所以要赏自己呢。嘿嘿,托少爷的鸿福啊!

    好容易候到傍晚,贺守巡了一圈宅子,出了花园子往前头去时,却见王妈妈从另一头来了,一时猜测王妈妈是为着说亲的事来找自己的,忙喜滋滋迎过去了。待得王妈妈拉了他把话说完了,贺守却不敢相信了,吼道:“要给我说下猪肉炳家的闺女,你不要跟我说,就是上回那个送猪肉来,我让她走后门,她硬要走前门,结果跟我吵了一大架,嘴皮子不饶人那个姑娘!”

    “就是她!”王妈妈见贺守眼睛瞪的溜圆,不由倒退一步。呀,就是看见她上回跟你吵架,一句一句把你堵的没话说,最后还得让她走前门进来,度着她厉害,是一个能治得住你的,这才要把她说给你呢!

    “我不同意!”贺守心口堵,嚷嚷道:“要是说下她,还不如给我说个男人呢!”

    “就是怕你要说个男人,这才要说下她的!”王妈妈小声嘀咕着,一个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事儿是太太作主的,你要驳,到太太跟前驳去,不关我的事。”

    贺守欲哭无泪,打听着贺年往书房去了,忙跑去书房找贺年。

    却说贺年用了晚饭,且不忙回新房,倒跑往书房那里,点了烛火,找出那本《驶女心经》,想要拿去给贵姐儿看。才找出书,却见贺守来了,忙把书挟在腋下,听他说王妈妈要说他说亲,不由笑道:“成亲是好事,你愁个什么呀?”

    “关键说的不是太太身边的漂亮丫头,是一个曾经送猪肉来的姑娘,瞧她那个劲头,我要娶了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贺守见贺年急于要回房,忙拦住了,哭丧着脸说:“少爷一定要帮我解决这个事。”

    贺年挟着那个《驶女心经》,却怕被外人看到,小声道:“待我回房一趟,出来再说。”

    贺守这会心急如焚,哪里肯让贺年走?一把拉住贺年的衣袖道:“少爷帮我到太太跟前说一声再回房吧,这个事儿急呀!”

    贺年被贺守一拉,《驶女心经》跌在地下,忙忙去拣,贺守见贺年跌了东西,也蹲下地去帮他拣。贺守手快,一把拣起了,以为是什么玄学的书,怕贺年一看又沉迷了过去,一时不还回去,只是求道:“少爷,快到太太跟前说一说罢!”

    “把书还我再去!”贺年怕贺守弄坏了书,忙伸手去抢。

    贺守退后一步,随手翻了翻书说:“什么宝贝东西,少爷就这般紧张?”话一说完,书里掉了一张折了好几折的图,他拿起展开一看,是一幅春宫图,不由嚷道:“少爷背着人看这个,我告诉少奶奶去。”

    眼见贺守都看见了,贺年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说:“反正你也快成亲了,给你看看又何妨。”说着凑过去,在烛光下指点道:“看看这边画的这个姿势,扭来扭去的,难度多高啊,得你学过武功的人才能做到。……”

    却说贺太太本要实施跟王妈妈已商量好的法子,让贺年和贵姐儿早些成就好事,却听小丫头说贺年不在新房中陪新娘子,却往书房去了,贺守也去书房里了。这下吓一跳,忙忙出来,正好碰着王妈妈来说贺守不愿娶猪肉炳家的闺女等话,一时脸色阴晴不定。挥手让小丫头退下了,只让王妈妈陪着,两个忙往书房里去。

    到了书房窗外,贺太太多了一个心眼,不忙进去,只用手指粘湿了窗纸,捅了一个小孔,眼睛朝小孔凑近了看,恰好见着贺年和贺守合执着一幅图说话,室内烛火正亮,她便也朝那幅图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出是一幅春宫图,这下差点惊喊出声来。一时捂了嘴,示意王妈妈快扶了自己走。现下只有装作还不知道他两个的事,才有转弯的余地。要是嚷嚷出来了,不单他两个没脸,还怕他们索性就在自己跟前挑明了关系,到那时,就不可收拾了。

    贺守平时耳聪目明,若有人在窗外偷窥,他一定会察觉,可是这会心慌意乱,耳目却迟钝了些,饶是如此,也很快就察觉窗外有人,喊道:“是谁?”说着跃过去推窗。却听得贺太太的声音道:“是我们!”这下又惊又喜,见贺年已是藏好书和图了,忙去开门让贺太太进来,躬身让坐了,才道:“王妈妈说太太要给我说亲,说的是那天来送猪肉的姑娘。可否求太太收回成命?”

两片鸡舌香

    “太太可是为你好,才要给你说下那个姑娘的。”王妈妈见贺太太脸色不好,快嘴道:“那姑娘姓肖,闺名叫芝麻,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说话做事爽脆着呢。那天是因为她爹爹病了,她就自己硬扛了半扇猪肉送来咱们这儿。你让她走后门送进来,可是后门还得绕上一圈,她那会儿急着抓药回家给她爹,怕耽误了,这才跟你吵起来。你自己嘴笨吵不过她,这才不得已让她跟着宾客一起走前门进来。说起来也是你的不是,人家姑娘肩上扛着半扇猪肉站大门口,你就该赶快让人进去才是,还拦住了让人绕一圈走后门。”

    “居然叫芝麻,糟蹋了这个好名字。”贺守嘀咕了一声,想起那天肖芝麻一身短打扮,袖子挽的老高,扛了半扇猪肉,缩着脖子,低着头就要往大门冲,当时宾客多,自己也看不清她是男是女,自然一把拦住说:“送猪肉的,走后门进去。”谁知那个肖芝麻站定了说:“送猪肉的就不是人呀?就不能走前门呀?”三言两语,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因见宾客络绎不绝,真跟一个送猪肉的吵起来,影响也不好,一时只得让她走大门进去。这会想着要说下她当娘子,这心口就憋着一口气。

    见贺守还一脸不乐意的模样,贺太太暗叹了一口气,为着自己儿子,这个事儿不成也得成,不由开口道:“那个姑娘我也瞧见了,模样儿还算周正,若是穿个鲜亮衣裳,没准比我身边的绿柳差不离。你还嫌什么哪?”

    “她怎么能跟绿柳姐姐相比?”绿柳是贺太太身边的漂亮丫头之一,是贺守重点流口水的对象,这会听得贺太太拿肖芝麻跟绿柳相比,不由忿忿不平,“她如果有绿柳姐姐一半儿,我就认了。”

    “这可是你说的。”王妈妈是细瞧过肖芝麻模样的,这姑娘穿的粗布衣裳,举止又粗鲁了一些,其实眉目清楚,若是打扮起来,没准也看得过去的。

    贺守回想肖芝麻的模样,只记得她凶巴巴的,吵起架来眼睛闪着亮光,至于五官周正不周正,就没看清楚。这会听得王妈妈这般说,太太又默不作声,估计着再求情也没用,不由赌气道:“如果她打扮起来站绿柳姐姐身边,有绿柳姐姐一半儿,我立马就迎了她进门。”

    “好,就这么定了!”贺太太怕贺守再纠缠,站了起来道:“若是打扮起来还瞧不过去,这个事就不再提。”说着使眼色给王妈妈。王妈妈会意,上前对贺年道:“少爷,这新婚第二日,你就跑来了,怕有闲话儿。少爷还是回新房罢!”

    “这就去!”贺年见贺太太和王妈妈似是要等他一起走,只得站了起来,跟着她们出去,一面回头吩咐贺守道:“把书房收拾一下,关好门再走。”贺年说着,又以眼示意:刚刚看的书和图可得藏好了,别让外人看了去,重点注意啊!贺守会意,点头道:“少爷,我晓得的。”

    贺太太心内悲愤,看看这两人,当着人还眉眼传情的,这像个什么话了?

    出了书房门,眼见着贺年朝新房的方向去了,贺太太才松了一口气,跟王妈妈道:“因皇上恩宠,赏了一盒鸡舌香与老太爷,老太爷又赏了半盒与老爷。小年先头讨了两片去,度着他喜欢这鸡舌香的味儿。现下我赏了贵姐儿两片,贵姐儿肯定好奇,自会含了鸡舌香尝味道,小年这一回房,见了鸡舌香,料也会含上一片的。两个含得一含,这事儿就……”

    王妈妈悄声道:“还是太太想的妥当。我先前想着把药下在酒里,然后给他们送酒菜去,就是怕太着迹了。那鸡舌香本来就香的古怪,混了其它味儿,也觉不出。再说了,他们含得一含,吞下肚去,什么痕迹也没有了。若是有什么疑惑,也疑不到太太身上。”

    “唉,若是他们恩恩爱爱的,就是疑到我身上,也不打紧。只希望小年看到贵姐的好处,收了心,那会儿,我就求神拜佛的还愿了。”贺太太说着,又悄声吩咐王妈妈道:“待会儿你悄悄的去打探一下情形如何,还得这事儿成了,我今晚才睡得安稳。”

    却说贵姐儿用过晚饭回了房,却听春莺跟秋燕道:“真没想到太太这么和气,对咱们姑娘这个关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娘。这大门大户出身的,就是不同。咱们这村里娶了媳妇儿的婆婆,全憋着一口气,候着新人进门,就要撒下马威,再不然,也要为难个一两句,叫新媳妇知道分寸,忍气吞声过日子。你说,得修多少世,才能遇着姑爷这个样的,再碰上太太这个样的?都说咱们姑娘好命水,这话真没说错。”

    “太太确是一个好太太。”秋燕见贵姐儿揭开一个小盒子,拿了一片小小的鸡舌大小的东西闻着,不由笑道:“太太说这是鸡舌香,难得的好东西,赏了姑娘两片。只是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这么香?”

    贵姐儿笑道:“听得是丁香果制成的。那丁香还分公丁香和母丁香。这是母丁香制的,香的紧。这丁香果产地却不在本土,极是难得。要是含了一片在嘴里,就能令口齿芬芳醉人的。因制成这么小小一片,形似鸡舌,就叫鸡舌香。”

    这应该是古代香口胶了,不同的是,这个鸡舌香还能吞下去。贵姐儿向两个丫头解说着,其实心中有些疑惑,贺太太今儿亲切的可不同寻常哪!还赏自己这么难得的鸡舌香,不是有什么古怪吧?

    春莺得秋燕正听贵姐儿说话,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揭了帘子一看,是贺年回房了,两个忙退了下去。

    “在做什么呢?”贺年见房里只有贵姐儿一个,板起的脸就松了下来,笑着腻上去道:“想不想我?”

    “啐,刚用饭时还在一处,不过离了这么一会子,说什么想不想的。”贵姐儿好笑,推开贺年道:“天还早,你别腻着人。不如看看书罢!”

    “天其实不早了,都黑透了!”贺年复又搂了上去,正好见桌子上的盒子里放了鸡舌香,笑道:“这鸡舌香倒是难得的,咱们一人含一片好了!”

    正闹着,听得“喵”的一声,一只雪白雪白的猫在门帘处探个头进来,把帘子撩开了一角,它在那儿艰难的跳过门槛,滚了几个滚才进来了。

    “这猫怎么跳个门槛也这么狼狈?”贵姐儿见白猫朝他们凑过来,跃了几次想跳上贺年的膝盖,就是跳不上去,看不过眼,俯下身抱了那只猫放在贺年膝盖上说:“连猫也迷上你了,真是的。”

    贺年不大耐烦的说:“这猫儿就爱腻着我,奇了怪了。只是它好几只爪子都没钩,身子又软绵绵,是一只残废猫,平时爬不高,也跃不起,连老鼠也不会抓的。谁要是抱它一下,它就软的像棉花。”

    “呵呵!”贵姐儿见那只猫这会儿腻在贺年膝上,果然软成一摊,不由掩嘴笑道:“这只猫还真异趣。以后就叫它‘多姑娘’好了。”

    “为什么叫‘多姑娘’?这可是一只公猫。”贺年举高了那只猫给贵姐儿看,小声道:“我们叫它棉花哥哥的。”

    “噗!”贵姐儿不忍心看棉花哥哥的囧样,示意贺年把它放下。

    棉花哥哥在贺年手上一个挣扎,滚在桌子上,闻得盒子里鸡舌香的味道,扑了上去,一下就吞了一片。

    “呀,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给它吞了一片了,该死!”贵姐儿上去捉住那只猫,还怕它再吞多一片,忙着把它放到地下,气的跺脚说:“我就忘了要把盒子盖上。”

    “喵喵……”棉花哥哥在地下滚了几滚,忽然叫的怪异,站起来朝外冲去,一下跃过门槛,没了踪影。

    “不是说平日跃不起的吗?这回怎么跃的这么迅猛?”贵姐儿惊奇的站了起来,过去揭了帘子朝外看,一面扬声□莺倒水进来洗手。

    春莺端了水进来给贺年和贵姐儿洗手,听得刚刚跑掉的那只猫吃了一片鸡舌香,也气的跺脚道:“便宜这只猫了。这鸡舌香太香了,远远的就闻着香气,姑爷和姑娘快些吃了那一片,要不,保不准还会引的其它猫儿进来。”

    待春莺出去了,贺年拿了剩下的那一片鸡舌香含在唇间,凑近贵姐儿的嘴唇,搂了贵姐儿的腰,含糊道:“咱们一人含一半好了,来,咬断。”说着把鸡舌香探进贵姐儿的嘴里,他自己嘴唇含了贵姐儿的嘴唇,牙齿已是把鸡舌香一咬两半,把自己那一半卷进舌下,舌尖却去搅贵姐儿嘴里另一半的鸡舌香。

    两个人亲热了一会,把鸡舌香都吞下肚了。贵姐儿一时口渴,揭了帘子去□莺倒一壶茶进来,却听外面有人在跟春莺道:“那只常爱腻着少爷的软骨白猫,刚刚不知道了什么邪,居然跑园子里去,连着掀翻了三只小母猫。大猫威了!”

    那鸡舌香有古怪!贵姐儿心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却觉浑身臊热,一回头,贺年已是一只手从背后搂住了她,另一只手关了房门,上了门栓。毫不费力把她抱了起来,一下就抛向床上,扑了上去。

大功告成了

    贺守收拾完书房出去巡宅子时,却听得平日爱腻着贺年的那只软骨白猫居然跑园子里威去了,一时大奇,忙跑去观看。月色正好,只见几个小厮正围着一处地方拍手道:“棉花哥哥今晚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平日跃上门槛都要滚几滚,这当儿居然跑的飞快,连着掀翻了五只小母猫,威猛的紧。”

    “这是怎么回事?”贺守赶开几个小厮,见小白猫压着一只小灰猫在地下滚来滚去,滚的全身都是泥巴,只是它本是残废猫,作不得什么事,只是乱滚乱咬乱压,小灰猫拼命反抗,看着像两只猫儿在打架,倒引的众人一边看一边讨论道:“难道平日被这些猫欺负了,这会有物附身,就报仇来了。”贺守凑过去看时,却见小白猫放开小灰猫,吐了一口白沫,喘着气摊着软成一团,躺在动也不动了,不由吓一跳,忙用手去探小白猫的鼻子,见它还在出气,松了一口气,问旁边一个小厮道:“它刚才从哪儿跑过来的?吃了什么东西?”

    “吃了什么东西倒不知道,不过,棉花哥哥刚才是从少爷房里跑出来的,‘嗖’的一声就蹿来园子里,叫声又尖又厉,我们跑来看时,它正掀翻一只小黄猫呢。真是奇怪的紧。”

    贺守听小厮说完,沉吟了一下,起身就走。来到贺年新房门外,见贵姐儿的丫头春莺正捧了一壶茶从过道那边来了,忙问道:“少爷和少奶奶安歇了吗?”

    “刚才我送洗手的水进去,见姑爷和姑娘还商量着要看会儿书,然后到园子里赏月的,应该没安歇吧?”春莺见房门关了,也有点奇怪,“难不成我走开的当儿,姑爷和姑娘就往园子里去了?”

    “我刚从园子里来,没见着他们。”贺守询问春莺道:“你刚才可有见着一只小白猫从少爷房里蹿出来?”

    “有啊!还偷吃了一片太太赏给我们姑娘的鸡舌香。可能怕人追打,跑的飞快。我只见着白影一闪,那只猫儿就已蹿的无影无踪了。”春莺没好意?*档氖牵詹盘迷谠白永镄藜艋ú莸拇质蛊抛勇踝琶ú焦矗蹲派ぷ痈约核凳裁茨侵恍“酌ㄅ茉白永锶ハ品钢恍∧该耍约禾挪皇且桓鍪拢『锰媚镌诹蹦谘锷米约旱挂缓枥矗獠琶ψ排芸恕d歉銎抛涌赡芤簿醯贸兑桓鲂⊙就匪嫡庑┦拢故遣煌椎绷耍裁ε芸恕?br/>

    贺守听了春莺的话,却皱眉问道:“没吃别的东西,偷吃了一片鸡舌香?”

    “那鸡舌香闻着香的紧,猫儿闻到香味就扑上去吞了一片。”春莺可惜那片被白猫吞了的鸡舌香,摇头道:“我刚还劝姑娘快些把另外一片鸡舌香含了,省的再引其它猫儿来。”

    贺守眉毛夹的更紧,看来那只小白猫就是偷吃了一片鸡舌香这才不妥的。只是鸡舌香本是皇上赏老太爷的,现下太太赏了少奶奶,没理由有问题才是。少爷昨天也含了两片,也不见有什么事呀!难不成那鸡舌香人吃了没事,猫吃了却不行?

    春莺听得贺守的话,似乎那只小猫就是偷吃了鸡舌香才不妥的,只是这毕竟是太太赏的,却不能乱猜测,一时不敢接话,只是慌的去敲房门,喊道:“姑娘,姑娘,茶来了!”

    贵姐儿被贺年压住了,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春莺的声音在说送茶来了,只觉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由伸出粉红色小舌头舔舔嘴唇,呻吟着说:“春莺,茶呢?给我一口!”

    贺年只觉全身热的邪乎,血液似乎全都在沸腾,而且全涌向小腹下,有一种极渴望的感觉,这会心中明镜似的,那鸡舌香肯定被放了□了!究竟是谁把□涂在鸡舌香上了?想要迷惑谁用的?

    贵姐儿这会理智正一点点飞走,只用头去拱压在自己身上的贺年,喃喃道:“好热啊!”话一说完,贺年已是亲上她的唇,一时间只觉唇舌间的焦燥感觉缓解了许多,不由饥渴的吸吮起来。

    贺年吻的又凶猛又急切,两个人互相吸吮着,唇舌交缠,由浅而深,不由都呻吟出声,只觉全身舒服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烦燥不安。

    贵姐儿神智有点迷糊,紧紧拥着贺年,一时感觉到贺年身下有什么又硬又烫的东西戳的自己生痛,手一抓,攥住了喃喃问道:“你身上怎么放根胡萝卜呢?还是煮熟的,看看,好烫手哪!”

    “别乱捏,那不是胡萝卜,是我自己的东西。”贺年从贵姐儿手上抢回自己的东西,把它安放在贵姐儿两腿间,“嘘”了一声道:“这是宝贝,别动它啊!”说着手脚并用,又解又撕的,已是把贵姐儿的外衣除了下来,嘴里也不闲着,所到之处,全是一个一个的小红印。

    “呃,原来这根胡萝卜是你自己的东西啊!我明白了,它不是一根胡萝卜。”贵姐儿只觉脑子胀,弯起身子去碰那根胡萝卜,嗯,这根确实不是胡萝卜,比胡萝卜硬多了。

    贺年大口喘着气,忍无可忍,“呼啦”一声,把贵姐儿最后一件小衣也撕开了,只剩下肚兜,肚兜红的像一团火,贵姐儿肌肤却白的似雪,贺年只觉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一滴滴从鼻孔里滴了出来,滴在贵姐儿的肚兜上。

    “你流鼻血了!”贵姐儿星眸半睁,自己扯开肚兜,用肚兜去帮贺年擦鼻血,双腿却乱动,扭来扭去的。贺年哪里忍得住,压住贵姐儿的腿不让她乱动,他自己却乱动起来。

    却说王妈妈悄悄来窥视,见新房关了门,正待去见贺太太禀报一下,却见贺守匆匆忙忙从夹道那头往贺年的新房方向而来,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呼的就从身边过去了。不由气喘吁吁在后头赶上了,一溜小跑到了贺年的新房外,却见贺守正跟春莺嘀咕什么,接着春莺就捧了茶壶去敲门,这下急了,太太布置老半天的局,可不能叫贺守给捣乱了。一时忙忙上前说道:“少爷和少奶奶安歇了,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

    “王妈妈,你来了正好。听得太太赏了两片鸡舌香给少奶奶,有一片给那只软骨猫偷吃了,刚才那只软骨猫跑园子里去跟其它猫儿打架,现在吐着白沫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我度着那鸡舌香猫儿吃了有些不妥,想让少爷和少奶奶先别吃,看看是不是不小心混了其它的香了。春莺敲了一下门,少奶奶没应声,却不知……”贺守顿一顿道:“王妈妈是少爷的奶娘,若是推门进去应该比我们妥当些。不若就推进去看看少爷和少奶奶是否安歇了。”

    王妈妈心中虚,却强分辩道:“那鸡舌香自然不会有问题的,你们放心好了。今早太太自己还含了一片呢,怎么不见太太有事?只怕是那猫儿自己在别处吃了什么也未可知。”

    “姑娘刚才还让我送茶进来,这一转头就关了房门,没了声息。这……”春莺被贺守说了一通,这会心中生疑,只怕真出事了,不顾得什么,只大力敲门喊道:“姑娘,姑娘,你在不在?在的话应我一声儿。”

    秋燕本去了催洗澡水,这会让小丫头帮着提水来了,却见房门外围了几个人,春莺在敲门喊姑娘,上前一问原因,也慌了,帮着喊道:“姑爷,姑娘。”喊了几声,又转头跟贺守道:“再没声息,你就破门好了。”

    王妈妈大急,上前扯过春莺和秋燕道:“你们真不懂事哪!少爷和少奶奶这刚成亲,两个关起房门来亲热一会,你们就别打扰了,快走吧!”

    正扯着,却听房门内贺年的声音道:“我们安歇了,你们都退下吧!”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那片鸡舌香可别忙着吃,怕有问题呢!”贺守听得贺年的声音,忙凑近房门前去说话,“刚才那只偷吃鸡舌香的软骨猫跑园子里去,看样子有点不妥,怕是吃了鸡舌香才会这样的。”

    “别胡扯,鸡舌香是皇上赏祖父的,怎会不妥?”贺年鼻孔塞着布,不让鼻血流出来,这会仰了头,闷着声音朝房门外道:“我们刚才塞了耳朵玩儿呢,这才没听到你们敲门的,现下要安歇了,你们下去吧!”他说着话,身子晃动着,蚊帐也乱动,贵姐儿不由呻吟出声来。

    王妈妈趁着混乱,凑近房门听了听,心里喜翻了,脸上却不敢太露出颜色来,扯了春莺和秋燕道:“看吧,我没说错吧,都下去罢!”一回头见贺守还不走,却放开春莺和秋燕,去扯贺守道:“人家亲婚夫妇亲热,你就别愣这儿呆了,也走罢!”

    贺太太在房里左等右等,直等到王妈妈来了,这才急问道:“如何?”

    “太太,一切全妥了!好在我去的及时,这才没让贺守搅了局。”王妈妈带笑道:“太太只管等着抱孙子就是。”

    贺太太松了一口气,脸上带出笑来,“只要贵姐儿栓的住小年,就是让贵姐儿当家也值当。”

好好看看你

    “太太,少爷少奶奶来请安了!”王妈妈起了一个大早,在小厅里服侍贺太太,听得脚步声响,揭开一角帘子见贺年在前头仰挺胸,神采飞扬的走着,春莺和秋燕扶着贵姐儿远远尾随着,似是站也站不稳,放下帘子回头跟贺太太道:“少奶奶走的一拐一拐的,可能……”

    这事儿做的总归是不地道,若是小年恼起来要质问于我,却还得费心思跟他解释一遍。贺太太度着自己下药这种事,怕是瞒不过贺年,这会定定神,嘱王妈妈道:“你待会叫人把昨晚就炖好的补汤给他们送到房里去,让他们趁热喝了。今儿可是三日回门的日子,要是娘家人见着贵姐儿这个样,还不知道怎生想咱们呢!”

    王妈妈忙应了,听得脚步声近了,出去揭了帘子让贵姐儿和贺年进来。贺年先得了贵姐儿的嘱咐,在贺太太跟前便不欲与她亲热,这会自顾自先坐了,见贵姐儿不让丫头扶着进门,自己强挣扎着进来了,向贺太太请了安,方才归坐,不由悄悄瞥她一眼,昨晚上真个是把她折腾坏了,不知道今晚要陪多少小心,她才肯……。那个药也真厉害,除了那个作用外,还有迷幻作用,若不是自己流了一些鼻血,清醒了一点,只怕贵姐儿更加承受不住。倒是贵姐儿迷幻的厉害,居然自动坐到自己身上。自己让她说什么,她居然也全说了。贺年一张脸不动声色,心里却**的要死。

    贺太太自是和气的嘱了许多话,见贺年进去见他父亲,一边嘱人准备好给贵姐儿回门的东西,一面嘱贵姐儿早些回来,反正娘家近着,什么时候想去不能得?说着因见贺年不在跟前,又有意无意的道:“小年性子有点孤清的,打小起,见着女孩子他就这副样儿,你现下是他媳妇,凡事自动些,顶好把他的性子捂的热络些。

    一挨没人处,您儿子那个热络法,您老是没看着,就像个粘在身子的饼子一样。贵姐儿暗笑,嘴上却恭恭敬敬的应了。

    贺太太眼见着贵姐儿分明是一夜睡不好,这会却强挣扎着应对自己,倒也有些儿怜惜,笑道:“你再回房躺一会罢!天还早着,回娘家的时辰,择的吉时却是辰时,还有一个时辰才出门子,你躺一会正好。只管安心睡,待会王妈妈着人端了补汤去给你们,顺道再叫醒你。”说着不待贵姐儿回话,已是扬声□莺和秋燕进来扶贵姐儿回房去再歇一会。

    这个婆婆还挺体贴的,贵姐儿感慨万端,果然老娘说的那个婆媳相处之道极是有用。看吧,贺年在她跟前越是对自己冷落,她就越是对自己亲切。

    见两个丫头扶了贵姐儿下去了,王妈妈闪身进来,笑道:“太太,我悄悄打听着了,刚才少奶奶出房门口时,趄趑了一下,少爷倒还好,搀扶了一把,似还带笑跟少奶奶说了一句什么话,少奶奶红霞满面的不作声。瞧着这个样儿,少爷虽如此,还是在意少***。太太明年就能抱孙子了。”

    贺太太听的也满脸喜色,过一会,因见贺年见过贺老爷出来了,拉了他的手嘱道:“贵姐儿现下是你媳妇儿,待会到了她娘家,你可不能拂了她的面子,不管如何,得做个恩恩爱爱的样子出来,好让她娘家放心。”

    贺年应了,心里也感叹贵姐儿的娘这些婆媳相处之道确实是好用的,只要自己在老娘跟前不近着贵姐儿,老娘反会心疼贵姐儿的,这样挺好。自己想疼贵姐儿,回房使劲的疼就是,想着想着,又**起来了。

    却说郑家,才辰时初,双胞胎就出来门口张望,张望了一会,见一辆马车缓缓来了,车帘揭开一角,探出头来的可不正是贵姐儿,不由向内嚷嚷道:“阿嬷,伯娘,快出来啊,小姐姐和姐夫回来了!”

    “你家这对双胞胎就是精灵。”贺年坐在马车内笑着对贵姐儿道:“将来我们也生一对双胞胎。”

    “你说生就生呀?”贵姐儿这当儿浑身还酸痛无比呢,说着话已是横了贺年一眼。

    贺年见贵姐儿满面娇嗔,情不自禁就凑近了说:“凭我的能力,生双胞胎没问题的。”

    “啐!”贵姐儿怕车夫听到,只啐了贺年一口,捅了捅他,示意他规矩些。一面又揭了帘子去瞧春莺和秋燕,见她们跟在马车后慢慢走着,也颇有大家丫头的样子,倒放下心来,瞪贺年道:“这马车宽敞,就算她们两个也坐上来,位子还有剩呢,怎么就要让她们走路?”

    “咳,我不喜欢你身边老有人碍着。反正才一段子路,正好让她们散散。若不是怕你腿软,也就不坐马车了,咱们也走着过来,让贺守把回礼送来就是了。”贺年说着,又悄悄伸过手去帮贵姐儿揉大腿根,贴在她腮边道:“昨晚把你的腿分的很开,不知道扭着筋没有?”

    贺年的鼻息轻轻的拂在脸上,痒痒的,手底不轻不重的,揉的极舒服,贵姐儿有点不舍的拿开他的手,悄声道:“快到了,你规矩些。”

    郑家众人见贺年陪着贵姐儿回门,两个都满面春风,都放下心来,巧娘悄悄拉过贵姐儿问了几句,得知贺太太待她极是和气,也松了一口气,婆媳关系好,贵姐儿方能在贺家稳住脚根。

    待得把回门的简单礼节行完,巧娘就拉了贵姐儿去拜夜婆,送走夜婆神,这才坐在床边跟贵姐儿道:“你也成亲了,现下可是大人了,凡事得有心眼,就算婆婆待你好,你也得好生侍候着。待她回了京城,你方能放松。过得几年,生下孩子来,她又另眼相看,那时才是真正的稳妥。女人哪,只有生了儿子,才真正算是那家的人,没有儿子连着,在婆家人眼里,终是一个外人。”

    贵姐儿搂了巧娘的腰,把头趴在她肩上,悄声道:“娘,你放心,婆婆和贺年都待我好着呢!我听贺年说,他祖父让他在这儿住上三四年再回京城,到那时,你肯定抱外孙了,不用为我忧虑的。”

    “那自然好!”巧娘抚抚贵姐儿的头说:“华哥儿和他娘回京城了,临走又嘱你爹说,过些时到京里等候缺,还得住到唐府去,千万不要因为这次的事,就不住他们府了,大家终还是亲戚等语。倒叫我们不好意思起来。说起来,华哥儿实在是一个好的,可惜娘只生了你一个。”

    贵姐儿也有些遗憾,笑着说:“咱们郑家也真是奇怪,怎么女孩儿就这么少呢?大嫂二嫂又生的是男娃,三嫂显怀了没有?她第一胎,只怕也是男娃的,不用猜。”

    “这事儿是古怪着呢!”巧娘笑着说:“村里有几户人家,几代人生的都是女儿多的,还有一户一连三代人,全生的是女儿,招的俱是上门女婿,至今愣是没生出一个儿子来。咱们家相反,就是男娃多,女娃少。不过,咱们这样的,倒叫好多人羡慕,说家里多男娃,是祖上积德了。你阿嬷却说是因祖上有一座风水极佳的祖坟,最旺男丁的,这才生的多是男娃。郑家嫁出去的女儿,也是生男娃居多的。”

    娘俩嘀咕了好一阵的话,听得外头叫吃饭,这才出去了。

    因回门这一天,新女婿是要陪着在娘家住一晚的,因此,晚上贺年和贵姐儿泡了澡就回房了。因贵姐儿睡的床小,两个人躺着有些挤,贺年手脚又不规矩了,一边悄悄说:“你放心,我今晚一定温柔对你。”

    说起温柔不温柔的,贵姐儿哼着说:“我且问你,你娘给我们吃的鸡舌香,为什么动了手脚?”

    贺年见贵姐儿推开他的手,似有点生气,俯过去道:“你知道,我小时候被蛇咬过。那时我小,那蛇就咬了一下,嗯,咬了我的小萝卜一下。”

    “噗!”贵姐儿这会忍不住了,把被子拉高了盖在脸上,闷声大笑,笑的全身抖。居然有人形容自己那地方是小萝卜的,哈哈!

    “还不是你昨晚说我是大萝卜,我才……”贺年拉开贵姐儿的被子,整个人压上去道:“被子盖在脸上会闷坏的。”

    “你这样压着我,会把我压坏的。”贵姐儿感觉到贺年的小萝卜正在变成大萝卜,推他下去道:“不解释完不准乱来。”

    贺年伏着不动,过一会分析道:“成亲那天,咱们不是喝醉了嘛?王妈妈探头探脑的,可能就跑去告诉我娘,咱们没事儿。可能我娘以为我被蛇咬过,心里有阴影,做不得一些事。因此她才给你两片鸡舌香的。这鸡舌香是皇上赐下来的,若是说鸡舌香有问题,传到京里,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这事儿咱们得装作不知道,提也别提。”

    待得贺年解释完,贵姐儿现自己衣裳又被撩开了,贺年带着闷哑的声音甜蜜的耳语道:“昨晚没看清楚,现下我要好好看看你!”

芝麻开门啊

    贵姐儿抵挡不住贺年的温柔攻势,终是被看光光了,看光光的结果很明显,就是第二天起的迟了。好在这是娘家,也没人来跟他们计较,反都笑的古怪。

    “小姐姐,你这脖子是怎么啦?难不成被蚊子咬成这样?”用早饭时,双胞胎来丰见贵姐儿低头挟菜时,脖子后头有几处红印,不由凑近去看,嚷嚷道:“很像被人咬的。上次小尘尘长牙时,抓住什么都要咬一咬,来非背着他跳房子玩,他嫌来非跳的慢,一口咬在来非脖子上,当时那牙印就像这样的,不过比这个深一点,小一点。对了,小姐姐究竟被谁咬了?”来丰说的小尘尘却是来荣的儿子,这会听得来丰叫他名字,早跑过来张开嘴,“嗬嗬”的叫着,示意再敢说他坏话,还要咬人。倒把大家逗笑了。

    “是一只小狗咬的!”贵姐儿嘀咕了一声,见双胞胎这般关心她,暗暗叫苦,好在大家被小尘尘引开了注意力,再一瞥贺年,他还是像平日一样云淡风轻的喝粥,好像这事儿跟他一点儿不粘边,心中有气,只是这会却怕双胞胎再研究下去,忙转移话题道:“你们今儿不用上学堂吗?还在家磨蹭什么?”

    “啊,不早了,快走,小心先生骂人。”来非忙收拾了东西,拉了来丰就走,顾不得再细问了,倒叫贵姐儿松一口气,这对宝贝太精灵了,可有时也几乎让人下不了台。

    待回房收拾东西时,看看春莺和秋燕不在跟前,贵姐儿翻了贺年几个白眼,埋怨的说:“我让你轻点,你倒好,像吸血鬼一样,吸的我生痛,都起印子了,叫人笑话了去。”

    贺年扳了贵姐儿的脖子看,轻轻吹了吹,暧昧的说:“你让我吃饱些,我就不会乱咬了。”

    贵姐儿一下子红了脸,用手去捶打贺年,哼哼道:“人前一副神仙样子,人后就这样。”

    “难道你不喜欢?”贺年一手搂住贵姐儿,一手轻轻描她的唇,气息拂在她鬓边,凑过去耳语道:“我猜你其实喜欢的。”

    “呃!”贵姐儿这会儿恍惚了,这还是众人称为谪仙一样的那个贺年吗?只不过,自己好像也挺喜欢他这样的,唉,中邪了!

    “不是说还要去见过你师博吗?怎么还腻着不走?”贵姐儿迷醉了一会,倒是很快清醒过来,大白天的在房里腻歪,要是贺年忍不住,那就闹笑话了,还得赶紧的打了他走。

    贺年这才想起还要去见曾老道,嘱贵姐儿待他回来,再一起回贺家,这才匆匆去了。

    先前贺年多次要接曾老道到贺宅住,都被婉言谢绝了,只得作罢。贺老爷和贺太太先得了嘱咐,见了曾老道虽吃一惊,却也不敢相认,只作贺老太爷的故知相待。见他不肯到贺宅去,也不敢强求,只让小厮每日给他送菜过去,后来还帮着找了一个厨娘给他做饭菜,这才安下心来。

    却说这个时候,贺太太正跟王妈妈耳语着某件事,耳语完,王妈妈就往隔壁李家去窜门了。

    没多久,李家媳妇便去买猪肉,因买的东西太多,便让卖猪肉的肖芝麻稍后帮着把猪肉送到家里。肖芝麻因见今儿买猪肉的人也不多,摊前只有爹爹也够应付了,便笑着帮李家媳妇把猪肉送过去了。肖芝麻送猪肉到李家时,李家媳妇说自己做了一套新衣裳准备贺小姑生辰的,这会不想给小姑知道,但又怕不合身,肖芝麻身段同小姑差不多,请她帮着试穿一下看看还有那里要改动。肖芝麻不疑有它,洗了一把手就试穿了,李家媳妇瞧着肖芝麻换了新衣裳,“啧啧”赞道:“哟,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可没说错。芝麻姑娘,你平素头随便一扎,又只穿那些粗布衣裳,扮的像个假小子,可看不出什么来。这当儿穿了崭新的鲜亮衣裳,女孩儿的俏样子就出来了,看着像是换了一个人哪!我说你也别顾着干活,得空儿也要收拾一下自己,看看都这个岁数了,也该有人上门提亲了,再要这副假道:“不若重新梳一下头,再涂一点胭脂,看看大家还认不认得你。”嘴里说着,已是不由肖芝麻推拒,就按了她坐在椅子上,打散了她的头,重新梳了一个时兴的髻,插上新摘的花儿,再薄施脂粉。

    才收拾好,几个媳妇进来赞叹道:“这一打扮,倒真个好模样,若不是看着芝麻姑娘走进来,却不敢认了。”

    肖芝麻平时虽泼辣,却弄不过一群小媳妇,昏乎乎的被一通打扮,听得众人说话,这才想起自己不过帮着试穿一下衣裳的,却怕弄脏了人家的新衣裳,才要换下,王妈妈进来说李家小姑从另一头过来了。李家媳妇就装着慌张的说:“哟,本不想让先小姑知道给她做了新衣裳的,这会见到了却不好。”

    王妈妈笑道:“到我们那儿躲一会就好了。”说着拉了肖芝麻就走,倒把肖芝麻弄的愣愣的,只得跟着她走。

    到了贺宅,贺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绿柳赶着来接待肖芝麻,又拉了她往园子里去玩。肖芝麻怕弄脏新衣裳,不肯去园子里,央着王妈妈过去李家帮自己拿了旧衣裳过来,可以找个地方换下这套新衣裳还回去。她本是一个爽快人,这会儿穿了人家的新衣裳,又涂了脂粉,就有些儿不自在,这么一扭捏,却觉得比平日文静许多,跟贺太太身边几个丫头比起来,也并不失色太多的。

    正说着话,贺守来贺太太房里回话,见绿柳和一个姑娘说话,以为是王妈妈新买的丫头,也不以为意,倒是绿柳笑着打了招呼,又指指肖芝麻道:“阿守,你上回得罪了人,这回可得赔个礼,道个歉,要不,大家都不依的。”

    贺守见着绿柳就硬气不起来,这会儿见绿柳旁边坐着一位姑娘,瞧着有些儿眼熟,绿柳说自己得罪过她,可是实实想不起来了。不过,既是绿柳让他赔礼,那就赔一个又何妨,这么一想就上去朝肖芝麻行了一礼道:“上回得罪过姑娘,这厢给姑娘赔礼了。”

    肖芝麻见到贺守本来有气,这会见他赔礼,态度颇诚恳,倒消了气,便道:“上回我也有不是,大家扯平好了。”

    上回吵架时肖芝麻是扯高嗓子吵的,这回平心静气说话,贺守听着声音有些似曾相识,却还是想不起来是跟他吵过架的肖芝麻的声音。因见肖芝麻见着他先是脸色一沉,待他一赔礼,脸色又一缓,这会正脸对着自己说话,倒瞧了一个清楚,是一个眉眼清楚的,不由一怔,寻思这个姑娘怎么这么熟悉,究竟在哪儿跟她见过了?

    待他出去时,王妈妈带了几个丫头跟了出去,辟头就问:“刚才跟绿柳说话那姑娘,你看着如何?”

    “是绿柳姐姐的亲戚么?”贺守努力回想刚刚看过的姑娘,“有些儿眼熟的,只是想不起来。”

    “你只说跟绿柳相比如何就行了!”王妈妈见贺年认不出肖芝麻来,心中暗喜,脸上不动声色道:“有绿柳一半儿没有?”

    “虽然比不上绿柳姐姐,但是一半儿,那还是及的上的。”贺守见王妈妈问的古怪,这会脱口答了话,一说完却觉得有些不妥,究竟哪儿不妥又说不上来。

    “这位姑娘及得上绿柳的一半儿,这可是你说的。”王妈妈笑嘻嘻的道:“这许多人可以作证,你可别反悔了。”

    贺守正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听王妈妈又道:“明儿就请人上她家提亲,你等着娶媳妇吧!”

    “这是怎么回事?”

    “哟,敢情你还认不出来,刚才那位姑娘就是上次送猪肉来的肖芝麻呀!”王妈妈见其它丫头嘻笑着退开了,叉腰道:“上回在少爷的书房里,可是你亲口说若是芝麻姑娘及得上绿柳一半儿,你就娶她的,这话不会忘了罢?”

    “她,她是猪肉妹肖芝麻?”贺守呆住了。

    待得贺年和贵姐儿回到贺家时,也听闻肖芝麻换一套新衣,贺守居然认不出来的事,不由乐不可支。

    这件事过后几天,王妈妈就托人上肖家提亲了。猪肉炳一听贺守是贺家的护院,打小跟贺年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每月的月银又不少,更兼长的有模有样,如何不答应?再一问肖芝麻的意思,肖芝麻因贺守先是跟她吵架,之后却赔了礼,态度着实不错,只考虑了一会也应承了。

    贺守虽满心不甘愿,无奈之前在贺太太跟前说下的话,言犹在耳,如何悔得,过得两个月,就娶了芝麻过门了。

    贺守无奈之下娶了肖芝麻,就有点想挑剔她,甚至想在气势上压倒肖芝麻,无奈肖芝麻是得过贺太太嘱话的,让她只管和贺守平起平坐,不要让贺守作怪。肖芝麻见贺守才新婚,就有些嚣张,想着自己有贺太太撑腰,有什么好怕的,新婚第二天晚上,就把房门关了不让贺守进去。贺守对这头婚事虽不满意,但是生火已煮成熟饭,肖芝麻打扮起来又确是看得过去的,况且昨晚上才得享温柔,房门一关,自然就在外拍打起来了。

    于是,贺宅众人就听到贺守在新房外喊道:“芝麻开门啊!”

    别人还罢了,贵姐儿一听贺守喊着“芝麻开门”的话,就笑翻了。

116

    贺守不知道的是,贺太太和王妈妈,可是密切注意他们夫妻关系的,这会见肖芝麻治住了贺守,全拍手称庆呢。可怜贺守在房外求了许久才得入房,入了房内还得说上许多好话,才磨的肖芝麻渐渐回转来就他。

    贺太太见贺守也娶了亲,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却转而密切注意起贵姐儿的肚皮,跟王妈妈道:“贵姐儿过门两个多月了,怎么没个动静?你今晚让人炖了大补的汤送到他们房里,看着小年喝了才走。”

    此时正是夏天时分,贺年喝了一大盅补汤的结果是燥热难当,有点想流鼻血的感觉,于是,贵姐儿就成了泄火的对象,第二天又差点起不了床。

    到了七月份时,贺太太本来要跟着贺老爷回京的,一来因天热,二来因见贵姐儿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她究竟心中不踏实,便推迟了回京的日子,只让贺老爷先行回去。正好郑明要上京等候缺,倒与贺老爷这个亲家结伴上了京。

    贵姐儿见贺太太还要留下监看她的肚子何时鼓起来,虽有点暗暗叫苦,但是这阵子相处下来,贺太太委实是一个和气的,对贺太太的恭敬倒也不再流于表面功夫,倒也实心实意的对待起来,还时不时下厨煮几个贺太太爱吃的小菜,把贺太太哄的眉开眼笑。暗道这个儿媳妇倒没有娶错,算是一个知情识趣的。

    暑热渐退,转眼到了九月。贺太太眼见贺年每日只在书房内整理贺老太爷的札记,贵姐儿在旁边陪着看书,有时帮着磨墨,颇有几分红袖添香的味道。又悄悄观察了,见贺年并不再私下见贺守,倒悄悄吁了一口气。看来各自娶了亲,倒是收敛了心性,走上正途了。

    却说贺守自打娶了肖芝麻,不上两个月,就传出肖芝麻有喜的消息,贺守得空就守着肖芝麻,并不敢乱跑。贺太太这下心神更是大定。只盼着贵姐儿也传出喜讯了。于是,又时不时的炖了大补汤让贺年喝,不单贺年喝的暗暗叫苦,贵姐儿这个间接受害者,也暗暗叫苦了。

    这一晚,贺太太又令人送来大补汤,贺年实在喝不下了,可是王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又不能不喝,只得以眼向贵姐儿示意,希望她能帮自己喝几口减轻负担。贵姐儿叹了一口气,再这么喝下去,受累的还是自己呀,倒不如帮他喝掉一半算了。想到这里,便笑着对王妈妈道:“王妈妈,据说这汤最是滋阴,我也喝点吧!”

    “少奶奶要喝呀,那我下回炖多一点好了。”王妈妈惊喜,两个人一起喝,可能效果更好呢!

    下回还要炖多一点?天啦,这不是弄巧成拙吗?贵姐儿正感叹,冷不妨贺年已是把碗端到她嘴边说:“还有一半,给你喝正好。”

    不错,不错,这个少奶奶还真是娶对了,看看,少爷现在也知道要体贴人了,最起码现在不怎么出门会其它人,只守着少奶奶,只要少奶奶再生下小少爷来,万事俱妥,太太也不用再操心了。王妈妈美滋滋想着,却见贵姐儿喝了一口汤,突然“哇”的一声就吐了,不由跟贺年同时愣住了,过一会就惊喜的叫道:“少奶奶可能有喜了!”

    啊,什么?有喜了?我才十五岁啊才十五岁,贵姐儿哀叹了一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面临事实时,还是着实吃了一大惊。

    贺年先是愣愣的,接着就把碗端开了,又忙忙去找手帕子给贵姐儿擦嘴,待小丫头进来收拾地下时,他已是扶了贵姐儿靠在床边不准她动,他也颇学了一点医术的,先是帮着诊了脉,虽已确定是喜脉,却还是不放心,又着人去请老大夫来瞧。其实那里要他吩咐,王妈妈早已一溜小跑去告诉贺太太这个好消息,贺太太自然一迭连声让人去请大夫了。

    待大夫诊完脉出了贺宅,贺太太高兴的手都有点抖了,自己一直担心的丑事没有生,贵姐儿已怀上了,这真是祖宗保佑啊!自打当初见儿子不喜人家姑娘靠近,又传出一些流言来,就一直忧心着,及至亲眼见他和贺守执了一副图凑近了一起看,那颗心真是悬的高高的。这下好了,贵姐儿有了喜,待生下孙子来,自然更把儿子的心拴的紧紧的,不再乱来了。说起来,贵姐儿确是像她阿嬷吹嘘的那样,脚头好,有福气呢!

    第二天一早,待贺守跑到郑家报喜时,恰好郑家收到消息,说是郑明在京城已是授了候缺了,授的却是广冲县县令,即日上任。郑家众人欢天喜地的,郑明虽是进士,但这没背景没人脉的,却能当上广冲县县令,只怕有贺老爷的助力在内。再说了,甜泉村就属广冲县辖内,在自己家乡的县内上任,真正是光宗耀祖的事。

    郑明倒另有密信与巧娘和来荣,信内说的明白,因这回与贺老爷结伴上京城,有好些来迎接贺老爷的旧知一听说他是贺年的岳丈,倒都客气得紧,再一听说是来京城等候缺的,竟不用他再详述,自有人当着贺老爷的面前拱手笑道:“既是去年就考中的进士,这候缺嘛,今年自然就不会落空了。”待郑明到唐家落脚没多久,授候缺的文书就下来了,竟是轻轻松松谋了一个广冲县的县令。

    巧娘和来荣看完信,自然知道郑明这回能这么顺当谋了广冲县的县令,是人家看在贺家的份上,随手这么一帮,这才成事的。

    郑家正在欢喜,见贺守来了,说道贵姐儿有喜了,这下众人又喜的问七问八,巧娘忙跟了贺守到贺家去看贵姐儿,只嘱些要注意的事项。

    见贺太太和贺年待贵姐儿确是没话说的,巧娘自然知道万事稳妥,倒不用她太操心,便只嘱了几句。又暗示贵姐儿,虽有喜了,也不能太娇气,在婆婆跟前还得小意些才是,婆婆看你顺眼了,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也就没那么多避忌了。

    送走巧娘,贺太太却嘱贵姐儿以后不用去跟她请安,只好好的安胎便是。

    待回到房里,王妈妈悄悄跟贺太太道:“少奶奶现下有喜了,却不能再服侍少爷,万一少爷耐不住寂寞,又会……”

    贺太太会意,王妈妈的意思是怕贺年还会像以前那样去找贺守,就算肖芝麻看的再紧,可她也有喜了,这实在……。

    贺太太想了半晌道:“贵姐儿有喜了,本来自当另外收拾了厢房,让小年搬出来住才是。可是现下……,算了,就在贵姐儿房里再搭一个床位,让小年继续跟贵姐儿住一起好了,有贵姐儿看着,量小年不会再作怪。”

    至晚,贺年回房时,见房里多了一张床,说是贺太太让他自己睡,不要影响贵姐儿安胎,不由苦着一张脸往床上一躺,瞄向贵姐儿的肚皮道:“好小子,这就跟我抢人了。”

    “你怎么知道是小子?没准是一个丫头呢!”贵姐儿抚了抚肚子,现下还平平的,可是这一干人,似乎全认定里面是一个小子。

    贵姐儿说着话,想起当初庆氏等人让曾老道测了一个“易”字,测生男生女,结果神准无比的事,嘴角不由浮出一缕笑意来,“相公,你师博测字那叫一个神准,不若你也帮我测测,看看肚子里的是男是女!”

    “想考我呀?”贺年坐起身来,笑道:“我早该给你测一测了。”说着揭了帘子让秋燕拿纸笔来。

    写什么字好呢?贵姐儿执了笔,看一眼贺年,嘿嘿,也不用写别的,照样写个“易”字叫他测好了,看看他有什么不同于曾老道的说辞。

    贺年坐近贵姐儿身边,接了她递过来的字,脸上不动声色,半晌问道:“你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怎么,难道测出来里面是一个女儿,才这么问?贵姐儿笑吟吟道:“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

    “嗯,那如你所愿了!”贺年嘿嘿笑了,“我就说嘛,凭我的本事,怎么也得一次两个才是。”

    “什么一次两个?你给我说清楚!”难道是双胞胎?贵姐儿又惊又喜,又有点吃不准,怕贺年哄自己玩的,摇摇他的手道:“不准哄我开心,要说实话。”

    “你肚子里有两个,一男一女,龙风胎!”贺年忍不住又得意了,“我太有本事了!”

    “啐!你就吹吧!”虽然有曾老道测得神准的前科,但是贺年凭这么一个字,也能测出龙凤胎的结果来,总归是令人不敢相信的,只怕是他自己心里这么希望,然后就顺着自己的心思测出这么一个结果来了。贵姐儿惊喜完过后,深思了一会,怎么也觉得是贺年乱测的。你准成这样,还要人家以后的科学产品怎么办?

    贺年见贵姐儿不相信,哈哈一笑道:“易字上为日,下为月,恰好现下是九月,有句话叫‘贵子九秋在月’,贵子自然是男子,九秋在月,却又旺女子。又今日是丙子日,天德月德俱全,二德归皇,耀照日月,……既旺男,又旺女,总之一句话,你肚子内是一对儿龙凤胎。”

    “如果测的不准呢?”贵姐儿似笑非笑的问道:“现下先别忙着跟人说,万一测的不准,可要闹笑话的。要是别人测的,就算不准也没人说闲话,你自己测的,这就玄乎了。”

    “娘子,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贺年凑近了贵姐儿耳轮边吹气,一边道:“要是不准了,以后都让你在我上面。”

    “什么上面?”贵姐儿反应不过来。

    贺年往床上一躺,指指肚皮,作一个软绵绵的样子道:“就是这上面。”

    “啐!”贵姐儿忍不住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真的有两个

    贵姐儿因是头胎,头几个月自然极是小心,好容易过了年,却从镇上请了一个出名的老大夫来诊脉,老大夫诊完脉,捻须笑道:“少奶奶身子壮健,现下胎儿已稳固,每日须多走动走动,活动筋骨,也宜做些不太费心神的劳作,只是不宜吃的太补,毕竟肚子内有两个,若是吃的太补,临产时,只怕肚子大得少奶奶坐都坐不起来。不过既是两个,胎头自然偏小,生时倒不难,难的是未生之前的两个月,……”

    贵姐儿自听得贺年说是龙凤胎,想着一胎就有一对儿玉雪可爱的孩子,一时就希望他测的准。可是回心一想,自己年岁还小,筋骨还没全部育开,这会怀了双胞胎,却只怕危险呢,因此一时又希望贺年测的不准。一颗心忐忑不安。这当儿听得老大夫确认是双胞胎,又说道双胞胎生产时其实不比单个的难生,难的不过是产前两个月的护养等语,不由大喜。

    “什么?有两个。”贺太太先是凝神听着老大夫说话,及至听到中间一句,拦住老大夫的话道:“大夫是说我儿媳妇肚子内有两个孩子?双胞胎?”

    “是呀,脉息极强,有两个胎儿……”

    送走老大夫,贺太太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拉了贺年道:“双胞胎,是双胞胎呢!”

    “娘,是龙凤胎!”贺年纠正道:“一个男娃,一个女娃。”

    “老大夫可没说是龙凤胎。”贺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对贺年道:“双胞胎都很难得了,还想龙凤胎?”

    “娘,你就等着左手男孙,右手女孙好了!”贺年也笑了,一脸春光灿烂,倒与他平日在人前冷着脸的样子大大不同,跟在贺太太身边的两个漂亮丫头,一个名唤紫芊,一个名唤紫罗的,不由看呆了眼。贺太太带了她们来这里,先前是存了心思要把她们送给贺年当通房的,后来见贺年除了贵姐儿,对其它丫头竟是视如不见,也知道这种事强不得,只得作罢,及至见贵姐儿似是把贺年栓的牢牢的,更加放了心。只要贵姐儿生得几个男孙,夫妻又恩爱,通房什么的,自然是不需要了。她老人家觉得贺年不需要通房了,紫芊和紫罗却还抱着一丝儿的希望。只是贺年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们,也无可奈何,这会儿见他这么一笑,一室皆春,却都怦然心动。少奶奶这会有了喜,不方便服侍少爷,若是……。

    接下来的日子,贵姐儿忙着做小衣小裤,又让春莺和秋燕帮着做两床小被子,小被子一头缝上绵软的布钮扣,一头缝上钮边,扣好拿起来看时,小被子就像是一件直通通的衣裳。贵姐儿解释说到时给婴儿盖上这个被子,任他怎么翻身,这个被子就像衣服一样套在身上不会掉,可以避免受凉。春莺和秋燕听的一愣一愣的。贵姐儿自己做了小小的连体衣,裤子裆部那里也缝了绵软的布钮扣,春莺和秋燕拿起来细看,都赞叹道:“穿上这个,只要把钮扣解开了,就可以给小少爷把尿,不用脱裤子,不怕他受凉,还方便。姑娘真是巧心思。”

    贺太太见贵姐儿忙碌,早晚又要到园子里散步,怕她劳累着,倒劝了几回,贵姐儿笑道:“婆婆没见到我们村里这些村妇,她们镇日劳作,生孩子反而一下子就生出来了,纵是第一胎,也少有挣扎着太久的。反是大户人家的奶奶们,一有了孩子就护的周全,动也不动的,反是不好。我心中有数的,只管放心。”

    贺太太听得贵姐儿这样说,便也不再劝,只嘱丫头好生看着。

    这一天阳光明媚,贺年陪了贵姐儿在园子里散步,见贵姐儿有些累了,忙扶了她到亭子里,着丫头在石凳上铺了锦垫,两个并肩坐了。却有丫头上来回道:“少奶奶让木匠做的东西,木匠做好送来了。”贵姐儿忙让人领了木匠把东西拿进来,木匠笑呵呵把一辆轻巧木头做的小推车和两只小举铃拿了进来。

    贺年先拿起小举铃看了看,见两头圆球形,中间一根骨,拿起握了握,中间那根骨极小巧。这会见木匠和丫头们站的略远,听不见他说话,便笑对贵姐儿道:“你说这是小举铃,可以让小孩子握着玩的呀?我怎么觉得做的像根狗骨头。”

    贵姐儿瞧瞧那小举铃,因为没上色,确实像根狗骨头,不由“噗”一声笑了,“小孩子都是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这没上色的,确实不好看。嗯,让秋燕在这小举铃上缠上红色的线,又好看,握着又不伤手。”

    正说着话,却有丫头来报说表姑娘跟着几个婆子来了。贺年也不以为意,跟贵姐儿笑道:“我娘她们自去安排就是了,待她们忙完了,咱们再往前头见见就是。”

    原来贺太太见贵姐儿有喜了,便不忙着回京,只等着抱孙子。同时又忙忙写了信回京,让京里的媳妇帮着挑两个有经验的婆子和一个稳婆,过了年就让管事的送过来。京里的媳妇自是不敢怠慢,一过了年就让管事的送了两个婆子和一个稳婆过来了。只是这回随几个婆子同来的,居然还有贺年的表妹李芊。

    李芊父亲前年派了外任,上任之初,恰好李芊病了一场,身子才刚好些,合家怕带了李芊上路,再有一个好歹,便商量把李芊留在京城。李芊母亲想来想去,便上门去求贺太太这个姑姑,只说让李芊在贺府暂时住着,也好有个照应。待她们安定下来,再派人来接李芊。因李芊美貌,又有些小聪明,李芊母亲本就存着一些想法,希望李芊能攀上贺家这头亲事,现下先住进贺府,李芊就比其它姑娘近水楼台,机会也多些。说不定下回来时,却不用接了,直接就可以嫁女了。

    贺太太与这个小嫂子一向交好,见她上门来说这个,李芊又一向是乖巧的,自然就应承了。谁知李芊合家到了任上没多久,李芊弟弟也病了,李芊母亲忙着照顾病人,便耽误了接李芊,后来听得李芊在贺府上住的不错,便写了信给贺太太,说道接了李芊到任上,一来一回也费时间,现下索性就待李芊父亲任满,到下一任的地方再接走李芊好了,现下却还得麻烦贺太太略加照顾。贺太太也颇喜欢李芊,自然应承了。只是贺太太上回跟了贺老爷来甜泉村,便只让大媳妇照应着李芊,不想李芊这会却跟了婆子来了。

    贺太太一见李芊,便责骂管事和跟着李芊一同来的两个丫头道:“这山长水远的,怎么让你们姑娘跟着来了,若是路上有个好歹,叫我怎么跟她父母交代?再说了,年轻姑娘没有父母跟在身边,怎能随便出远门?你们胆子这么大,不要命了?”

    管事的不作声,这个李姑娘是一个难缠的,非要跟着来,自己实在没法子的,她两个丫头自然也是劝不住的。管事的是一个玲珑心的,也知道李芊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不好说破而已。这事儿也不能尽怪李芊。京里那些原先爱慕贺年的姑娘,一听得他在乡下娶了一个乡下姑娘,全都气炸了,若不是路远,都要来看看贵姐儿是何方神圣呢,何况是李芊?

    李芊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爱慕贺年了.只是贺年对她不理不睬的,无法可施而已。后来住进贺府,她自己想着反正同住一府,有的是时间做水磨功夫。没承想贺年居然跑乡下娶了一个乡下姑娘,不由心口直堵,堵了小半年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候到管事要送稳婆来乡下,她就死也要跟着来,一定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乡下姑娘勾了贺年的心。

    这会听见贺太太责骂众人,李芊度着贺太太一向疼自己,只得上去软声软气认了错,又说自己只是想念姑姑和表哥了,这才会跑来的,还请姑姑不要怪罪。贺太太见她因赶路辛苦,有些憔悴,也不好再骂,只让绿柳领她去休息一会,晚上才给她治酒席接风。

    绿柳领了李芊到厢房,李芊心心念念的是想见到贺年,这会不见贺年,传说中的乡下表嫂也没个踪影,只问绿柳道:“表哥呢?”

    “陪着少奶奶在园子里呢!”因随着李芊来的两个丫头一路上昏船,这会也侍候不了人,绿柳便打她们先下去了,自己去厨下催热水,想让李芊泡了澡再休息。

    李芊见房内没了人,咬着牙站了起来。这宅子比起京里的,当然小了许多,园子肯定就在后头,不难辨认,这会儿没人,先得去见见表哥。她选择性的忽略掉还有一个表嫂,已是自行推了门,分辨了一下,就朝园子里的方向去了。

    却说贺年这会正研究木匠做的那辆小推车,见底下学马车的样子做了四个小轮子,样子像小躺椅,不同的是四周有围栏,一端低,一端高,高的那端还有木柄子,似是用来推动的。只听贵姐儿解释道:“到时孩子出生了,可以放在小推车上,推他们到园子里玩。”

    贺年细察了一下小推车的坚固度,现木匠不愧是几代人都做这行的,凭贵姐儿口述一通,这辆小车竟然做的极是结实,榫头处严丝合缝,看不出痕迹。不由极是满意的点头,招手让木匠过来,嘱咐道:“照着这个样的,再做一辆大的。我得空了躺在上面,也可以让贺守推了我去园子里晒晒太阳。”

    见木匠应了,领了工钱去了,贵姐儿瞪一眼贺年道:“你凑什么热闹啊?这是婴儿小推车,你做一辆大的,让人推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腿有问题呢!”说着想起第一次见到贺年时,见他坐着一动不动,孙小思跌在他脚前他理也不理,待见到他身边放一柄楠木拐,还以为他腿残的事,不由又横了他两眼。

    贺年跟贵姐儿在一起时,最厌丫头们在身边的,这会全打下去了,自己凑到贵姐儿跟前笑道:“老大夫说你到时肚子会越来越大,临产时可能连房门也没法走出去。我想着做一辆大的手推车,到时你真走不动了,我把你放在手推车上,推了到园子里走走总可以吧!”

    “呃!”贵姐儿闻言一阵感动,瞅瞅四下无人,低声道:“你过来些!”

    “干什么?”贺年见贵姐儿语气温柔,便凑近了小声道:“莫不成感动了,想打赏我?”

    “正是!”贵姐儿右手掀住贺年的领子,把他的头拉近一些,左手环了他的脖子,忽然就亲上他的嘴唇,嘻嘻,打赏你一个吻好了。

    贺年三个月不闻肉味,这会嘴唇被贵姐儿一亲,温温软软湿湿热热的,只觉一阵麻酥,身子软了半截,顾不得大白天,又是园子里,一把抱起贵姐儿坐在自己膝盖上,喘着气说:“一手抱了你娘俩三个,果然够份量。”说着狠狠的亲下去。

    贵姐儿这会醒觉过来,就是要打赏他,也得回房里再打赏,打赏的地点不对,现下要是叫人看见了,那真是羞死了,不由狠狠掐贺年的手,候着他一痛,松开了自己,这才喘着气道:“快把我放下,真想礼尚往来,也要回房再说。”

    “我听得,过了四个月,就可以……”贺年还是紧抱着不放。

    “你从哪儿听说的?”贵姐儿其实知道过了四个月确实可以那啥,几个嫂子没少跟自己说这些,可是这会却瞪贺年,他也知道这些,从哪儿知道的?

    “我悄悄问了老大夫的。”贺年厚颜道:“老大夫极是理解我的心情,说的极详尽!”

    我晕!贵姐儿差点仰天长啸,这嫁的什么人哪?当真是外间那些人传说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神算么?

    “来,我们再亲一个就回房去!”贺年一边说一边扶了贵姐儿的脖子,凑近了她的嘴唇,正辗转得欢快。忽然,一声“啊”的尖叫声传来。贺年和贵姐儿同时吓了一跳,贵姐儿忙挣扎着下来,贺年朝尖叫声的方向一瞧,一个姑娘捂着眼睛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看身影像是表妹李芊。

九弯十八曲

    呜呜,果然叫人看了去!贵姐儿小腹虽然隆起了,身手却还利落,一下子就若无其事的在石凳上坐的端端正正,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李芊眼花而已。

    “表哥!”李芊从指缝里见贺年和贵姐儿两人分开了,这才放下手,委屈的叫了一声,好像贵姐儿粘污了贺年,她赶来相救,还抢救不及,贺年已是被贵姐儿恶意染指了似的。

    “吓着你没有?”刚刚李芊那声尖叫实在太高亢了,贺年先察看贵姐儿的脸色,见她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贵姐儿见贺年关心自己,心中甜蜜,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双手却去抚了抚小腹,千万不要吓着宝宝就行。

    “这是你表嫂!”贺年抬头见李芊眼巴巴瞧着他,指指贵姐儿向李芊介绍,又向贵姐儿道:“这位是表妹李芊。”

    “表哥,你瘦了好些!”李芊瞧也不瞧贵姐儿,只顾向贺年道:“京里许多人想念表哥,我也是不放心,便跟管事的来瞧瞧你。”

    当我不存在?远道而来,连声表嫂也没有,只顾向我家小年撒娇。贵姐儿眼睛一溜,李芊姑娘的心事,她已明白大半了。这会笑道:“这位是表姑娘吧?刚才有什么吓着你了?唉,你难道不知道,怀了孩子的人最怕别人在身后冷不妨叫一声。你刚刚一叫,把我吓一跳不要紧,就怕已经吓着肚子里的两个宝宝了!”说着站了起来,向贺年道:“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聊吧!”嘿嘿,贺年,你要是敢留下和她聊,我就跟你没完。

    贺年早跟着站了起来,扶住贵姐儿道:“我送你回房!”

    李芊来之前,一直觉得贺年这个神仙表哥一定是有什么苦衷,这才会娶一个乡下姑娘的。现下自己一个娇贵姑娘,千辛万苦,不顾一切从京城赶来,决心伴着神仙表哥在乡下吃苦,只要向神仙表哥表明自己的心迹,神仙表哥一定会感动的。哪个什么乡下姑娘,自然只有给自己提鞋的份,若是她识趣,没准不会让表哥休了她,就让她跟在身边侍候,得空再让她耍些乡下把戏,逗着玩玩。谁知这会儿先是见着神仙表哥和这个乡下女人亲热,接着居然要扶她回房,不由又气又怒。只是又想在贺年跟前装柔弱,因此又九弯十八曲,柔肠百转的叫了一声:“表哥!”

    听着这一声儿感情丰富的表哥,不仅是贺年,就是贵姐儿,都觉得起鸡皮了,怪不得贺年之前一直怕这些女人。

    “啊!”贵姐儿正腹诽,忽然停下,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右手却抚着小腹。

    “怎么啦?”贺年这会真惊着了,拿手去抚贵姐儿的小腹,问道:“真吓着宝宝啦?”

    “宝宝动了,宝宝动了!”小腹上突突的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肚子里握着小拳头,划个半圆打太极拳一样。贵姐儿感觉肚皮上一圈涟漪,不由激动的不行。哇呀,第一次胎动了,四个多月的宝宝,这会正在动呢!贵姐儿感觉着肚子里的动静,猜测小宝宝或许本来睡的正香,结果被人尖叫一声,吵醒了,这会伸懒腰,打呵欠,划拳以示抗议了。

    “宝宝会动了?”贺年也激动的不行,正想再摸摸贵姐儿的小腹,见李芊杵在一边很碍眼,只得放下手,有点悻悻的道:“咱们回房去。”

    贵姐儿站着不动,期待宝宝再一次伸懒腰,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这才一脸遗憾的抬脚就要走,贺年却忙扶住了,嘱道:“慢点走,看再吓着宝宝。”

    贺年扶着贵姐儿经过李芊身边,见她一双眼睛似怨非怨的看过来,不由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道:“表妹,下次再看到我跟你表嫂在亲热,千万不要尖叫。还有,记得非礼勿视,回避,记下了吗?”

    “表哥!”李芊这回语带哽咽,极是柔弱无助。

    贵姐儿暗笑得内伤,决定回房要好好的打赏贺年,以资鼓励。

    一回房,贺年逼不及待的把耳朵去俯在贵姐儿小腹上,想听听宝宝在里面有动静没有,结果只听到一阵肠胃的叽咕声,不由喃喃道:“怎么不动了?”话才说完,贴在小腹上的耳朵一小阵震荡,这下比贵姐儿刚才还要惊喜,只屏气凝神的感觉着。

    “动了,又动了!”贵姐儿一手抚在小腹上面,一手抚着贺年的头,笑的合不拢嘴道:“两个调皮着呢,估计是一个动完,另一个接着动。”

    又等了好久,两个宝宝却不再动了,贺年摇摇头道:“可能睡熟了。候着他们睡了,我们是不是……”

    贵姐儿还没应话,却听秋燕在外头道:“表姑娘求见!”

    怎么回事?追到房里来了!贵姐儿瞪一眼贺年,皮相害人呀,看看,人家小姑娘还不死心,这会又来了。

    “让她在小厅里候着,我马上出来。”贵姐儿见贺年一脸无奈的表情,也知道这种事怪不得他,吩咐秋燕道:“给表姑娘上好茶。”

    “理她作甚!”贺年眼见又不能跟贵姐儿亲热,欲求不满之下极是不耐烦,哼哼着说:“不是刚在园子里见过了吗,怎么还来?”

    “或许表姑娘道歉来了!”贵姐儿想着李芊毕竟是贺太太的侄女儿,自己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而且现下是在乡下,自己还能以地头蛇的优势压她一压,若是现下是在京城,只怕自己还得跟她赔小心呢!这会儿其实也不宜太过得罪她。贺年不想见她,自己可不能不见。

    见贵姐儿出来了,李芊这回倒正眼看了一下贵姐儿了,带笑道:“刚才在园子里,确是我唐突了,没吓着表嫂吧?”说着不待贵姐儿回答,已是示意旁边跟着的丫头把一个锦盒递过去,让丫头在贵姐儿面前揭开了盒子,看着贵姐儿道:“我自知吓着表嫂了,这两支钗子就送给表嫂添妆,也是赔礼的意思,还望表嫂不要嫌弃。”

    好啊,接近不了贺年,就来接近我,先跟情敌做朋友,然后再伺机下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调整了方针,小姑娘好头脑嘛!贵姐儿这会倒觉得李芊不简单了。她在园子里那么尖叫一声,只怕就传到贺太太耳边了,不说她会吓着自己,只要说她吓着自己肚子里的宝宝,贺太太也不能偏着她的。她这会跑来讨好自己,又赔礼又送钗子的,贺太太知道了,也没话说的。自己若应对不妥,只怕立马就让人反应过来,觉得京城里来的姑娘无论是风度还是胸怀,确是比乡下的自己要胜一筹。这样一来,自己就落了面子了。

    贵姐儿一边想着,一边落落大方向李芊道了谢,这才令秋燕接了锦盒。

    李芊见挑不出贵姐儿的毛病,又道:“这虽是乡下地方,但表嫂的头饰却简朴的过了,不若这会就把钗子插上,也添一点颜色。”

    李芊不说,众人还不觉得什么,她这么一说,她身边两个丫头马上朝贵姐儿头上瞧了瞧,见只插了一支玉簪,瞧着也是普通货色,倒生了轻视的心。

    贵姐儿见李芊当着众丫头的面前说自己没什么头饰,让人醒觉自己是一个乡下姑娘,没什么陪嫁,戴的东西不上台面。虽有些不快,却不好说什么,反笑道:“相公不喜人扮的太过鲜艳,我自然得素淡些。秋燕,把东西好生收起来,究竟是表姑娘一片心意。”

    明明没什么头面,还装□素淡!李芊只觉自己摸清了贵姐儿的底,心里冷笑,没眼力见的,那两支钗子可是京城里最新的款式,你竟然不戴上新鲜一下,就要把它搁起来了?哼,这里是乡下,你再素淡也成,若是将来回了京城,就你这个样子,走出去不被人笑话才怪。

    贵姐儿这会儿心里也“咯当”一声,自己嫁到贺家时,爹爹还没正式上任,虽有干娘代为筹办了好些东西,究竟那些陪嫁还是寒薄些。一直住在乡下,自然没问题的。若是将来到了京城,只怕有许多的人会借着这个笑话自己。家世,嫁妆,都是增加一个女子在夫家地位的筹码。太多的人眼红自己嫁了贺年,将来借着此事,只怕会给自己添麻烦。若是因为这个被人看轻了,将来宝宝也会被人看轻的,这可不行。

    贺年现下没个实职,也没进项,贺宅这许多花销,其实花的还是贺老爷和贺太太的钱。贺家在京城里名声虽好,其实贺太爷只是五书官,钦天监是专门为皇家服务的,并没什么油水,也说不上富贵。倒是听得上至贺老太太贺太太,下至贺年的大嫂,都是出身世家,嫁妆丰厚的。也就是说,贺家男人有名声,女人有钱。现下贺年名声也甚盛,而自己,却没钱。为着将来计,得想个法子赚点银子傍身才是。

    李芊见贵姐儿沉默了一下,以为刺中贵姐儿的死穴,心里舒爽了一些,决定再刺深一些,让贵姐儿今晚睡不着,于是又笑道:“贺家论起来,却要数表嫂家世最是一般了。若是表嫂再如此素淡,难免让人看轻了,于表哥脸面却不好看。我这次倒是带了许多饰,也戴不了那许多,表嫂得空到我房里,再挑几件罢。”

    嗯,先用家世压人,再用钱财压人,看来是务必要压得我这个表嫂低她一等,她方才作罢!贵姐儿见李芊说话间,刚刚在园子里看见自己那丝轻视又有些掩饰不住了,寻思她不知道要在此地住多久,若是住上几个月,自己还要天天见着她,任由她这样放肆下去,却不利身心愉快。

李芊中招了

    其实若要斗嘴皮子,李芊自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自己现下是贺家的媳妇,李芊却是贺家的亲戚,有好些话,就不便说出来。碍着贺太太的脸面,自己也不能给李芊脸色看。贵姐儿不由有些纠结。

    却说贺年在房里左等右等,不见贵姐儿进去,度着李芊可能还没走,心里不耐烦,揭了帘子出来,恰好听见李芊说的话,不由哼了一声道:“表妹,我的脸面倒不用挂在你表嫂的装扮上,你费心了。你表嫂有了身子,不宜会客太久,你前头玩去罢!”

    “表哥……”李芊见贺年出来了,心中一喜,又差点把贵姐儿忽略了,声音软糯糯的粘人。贺年不等她喊完表哥两个字,已是眉头一皱道:“你身上的味儿刺鼻的很,小心熏着你表嫂。她可是有身子的人,禁不得杂味。”说着从椅子上扶起贵姐儿道:“快回房去,小心熏坏你。”

    我这用的可是京城里最好的胭脂,薄香醉人,怎么一下子成了刺鼻的杂味了?李芊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眼眶已是红了起来。她刚从园子里回到房里,忙着淋浴完,穿上京城最时新的衣裳,拿出京城最好的胭脂,薄施粉黛,精心打扮,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忙忙拿了钗子来跟贵姐儿赔礼,她容易吗?

    “快打开窗子透气,让这些味儿快点散走。”贺年护着贵姐儿,让她回房,自己却指挥丫头开窗子,面无表情的对春莺和秋燕说:“你们姑娘是好欺负的,没料到你们也是木头人,这么大的味儿飘着,没一个人说话。”

    春莺和秋燕虽被责骂,却觉得痛快的很,忙着去开窗,一面悄悄相视一笑。不要说这个表姑娘了,就是跟着她那两个丫头,也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再听着表姑娘那些话,她两个早气坏了,只是主子说话,她们还不能随便帮嘴。姑爷冷着脸出来这么说几句话,却觉得解气的很。

    贵姐儿踱到房门口,回头看一眼李芊,见她还呆在当地,一副泫然欲哭的样子,分外可怜,不由暗爽,哈哈,叫你说什么我素淡了,小年就没脸面了,看小年不教训你才怪?

    “表哥!”李芊忍着委屈又叫了一声,抬眼见贵姐儿回头看她,似是面有得色,泪水不由滚了下来,哽咽着道:“人家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居然联合了外人来欺负我,我告诉姑姑去。”

    “呃!”见李芊哭着往外跑,贵姐儿停住脚步,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丫头来道:“方奶奶来了!”

    “快请进来!”贵姐儿一听是干娘董氏来了,忙松开贺年的手,迎了出去。

    “哟,你挺着一个肚子,就别出来了,小心门槛。”董氏特意拿了好些小衣裳来给贵姐儿,笑着挽住贵姐儿的手道:“这几件衣裳是文信媳妇先头做的,已被几个孩子穿过了。这几个孩子全壮健着,正是一个好意头。我特意拿了来给你,你先压在枕头底下,待得这几件小衣裳有了你身上的气味,我再来拿了去妈祖庙里祈一下福,以后你的宝宝穿上了,也壮壮健健,快高长大。”

    贵姐儿笑着道:“我婆婆对咱们乡下这些事儿倒不大知道的,一过了年,我娘就跟了我爹到广冲县去了,现下我有事儿,都要劳干娘费心了。”

    “自家人说这些作什么?”

    贺年见是贵姐儿的干娘来了,忙上来打个招呼,又留吃饭。因见贵姐儿和董氏聊的兴起,自然不能硬拉贵姐儿进房去继续那被打断的亲热戏,只得往前头去了。

    董氏见贺年出去了,笑跟贵姐儿道:“你家这个小神仙对你倒是不错,连带着对我们也客气的紧,难得了。先头听几个小媳妇嘀咕,说他老是脸无表情,照我看,他只是见着大姑娘小媳妇才会这样,对我们这些老人家倒不会。这也不能怪他,只怪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着他俊成这样,就下死力瞧他,自然瞧的他不舒服,这才会板起脸的。对了,刚刚我进来时,碰到一个打扮亮堂的姑娘抹着泪跑出去,身后两个丫头追在后头喊,这却是怎么回事?”

    贵姐儿听得董氏相问,便把刚才的事说了。

    董氏听得李芊的言行,皱眉道:“贵姐儿,你可得想法子把她送走,要是留她在这儿,终是一个祸害。”

    “我也这么想。”贵姐儿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她有些话虽说的过份,却也是实话。我爹虽是县令,在贺家亲戚们看来,自然是芝麻官,不值一提。我手底又没什么私房钱,若是将来到了京里,只怕还有种种难处。”

    因方达和方文信等全是做生意的,这几年展的更是不错,董氏便出主意道:“若不然,你拿了钱出来渗份子做生意,先得些私已攒着再说。”

    “干娘,我也没多少钱,况且,只给一点钱入伙,人家也不会分我很多红利,只比放着略好些而已。除非我自己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让人按了法子去赚,我再出一些钱入股,这才能赚的多些。”

    董氏听得贵姐儿的话,倒眼前一亮道:“不若就做胭脂膏子的生意。自打用了你做的那个膏子,我别的还用不惯呢!上回送了一盒子给人,人还来寻,都说好用。”

    贵姐儿也眼前一亮,这倒是一条可以尝试的路子。先前上京城时,因同孙小思学掏胭脂,回家时见着山坡有孙小思所形容的那种香花,便摘了香花,买了市面上粗制的胭脂,混在一起,想捣腾出一种好用的胭脂来。后来在炉子上烧开了水,收集锅盖上的用水蒸汽代替蒸馏水去蒸胭脂渣子,又把渣子用纱布隔干净了,掏的极干净,捣腾来捣腾去,倒在粗制胭脂的基础上捣腾出一种上好的胭脂膏子,抹上脸时极易化开,颜色又鲜艳。送了老娘和干娘并几个嫂子用,都说好用。说白了,就是胭脂再加工而已,技术含量不算高,倒容易操作。

    “干娘,这个倒做得,法子也不复杂。只是我现下怀着孩子,也费心不了这个。这样好了,我出钱买粗制胭脂,然后让我三个嫂子领了丫头在家里先试着做些,做成了就寄在你们柜上卖,若卖的出去,咱们几个就分成,怎么样?”

    “好,先做些试着卖卖,若是卖的好了,咱们再赁一个小院子,请几个工人,专门做这个,不就得了。”董氏见惯了周围的人做生意,一下子就想出下一步来,笑着说:“咱们还可以做些醒脑养神香包什么的,搭着卖。反正你们这村里那许多白长的香花又不要钱。”

    “要怎么做,你只管出主意就成,剩下的,就交给我。”董氏是一个开明的,早把家事交给大媳妇林翠掌管,自己得享清闲。只是之前劳碌惯了,清闲日子过着,却有些闷,正想找点事儿做做。这会想起镇上开的杂货铺,有些站柜前的,也是老娘们,那起小媳妇买东西,不喜欢跟男伙计买,见人家柜前站的是老娘们,倒喜欢进去,有时还唠唠家常,混的极熟。有什么要买的,瞧着那家实在没有,这才跑别家去买。董氏想起这些,度着到时真把胭脂放在自己铺里柜上寄卖,说不得自己也可以到柜上坐着,跟大姑娘小媳妇落力介绍一下。

    贵姐儿却还有一层忧虑,这胭脂卖贵了怕没人要,卖便宜了又不合算,而且,村里就肯定没人要的,只能在镇上卖。

    董氏倒觉得可行,笑道:“我现下认识的太太们,在镇上都是有头有脸的,连带着雨哥儿他娘,也认得许多有钱人家的太太姑娘,这些人却有私房钱,只是没处去买好东西。只要请了她们吃一餐饭,让她们买咱们的胭脂,算的比外面便宜一些,她们再一传十,十传百的,自然就打开销路了。况且,她们平日要学大家闺秀的作派,不大出门,就让她们到我家买,我自己接待,她们要是用了好,肯定会上门的。”

    小作坊,然后直销?贵姐儿听了董氏的话,惊讶的看她一眼,自己从前怎么没察觉干娘这么有生意头脑?不过也难怪,她父兄是做生意的,相公儿子又是做生意的,这么薰陶下来,自然有些生意头脑。

    见天也不早了,董氏便告辞,又约了明儿到小山坡那儿去看看,圈定一个地方让人去摘香花。

    晚饭席上,贵姐儿见李芊神色如常,仿佛下午的事没有生一样,倒暗暗诧异。贺太太也没说什么,一时倒猜不透李芊有没有跟贺太太哭诉贺年责骂她的事。

    第二天董氏来了,贵姐儿跟贺太太说了一声,便要跟董氏出去,贺年却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出去。谁知李芊也跟了出来,说要看看乡村的景色,也要跟了去。

    贵姐儿无奈,只得让贺年扶着,李芊紧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小山坡的地方而去。

    天气正好,春光明媚,就当郊游好了。贵姐儿安抚自己,一面抬头看天空,忽然见一只鸟儿从树顶上飞起来,叫声有点古怪,她挽了贺年往旁边走了一步,这才突然说:“大家看这只鸟儿!”

    “鸟儿有什么好看的?”李芊本来跟在贺年和贵姐儿身后,一错眼,已见贵姐儿拉了贺年往旁边一退,指着低低飞过的一只鸟儿说话,她虽嘀咕,还是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上看。

    “叭”的一声,有东西溅了李芊一头一脸,而那只鸟儿,已飞的远远了。

    “啊!”李芊这回叫的惊恐万状,动也不敢动。

    原来贵姐儿小时候常跟着叔叔来打鸟,听着这鸟儿的叫声,就知道这只鸟一边飞一边在拉鸟粪,她故意停下步子,拉了贺年往旁边一退,又往上面一指叫人看鸟儿,想着那鸟粪最好能拉在李芊脸上。不想心想事成,李芊果被鸟儿拉了一脸的鸟粪。

    “哈哈!”贵姐儿这会不由捂了耳朵,把头趴在贺年肩上,笑的全身直颤抖。

让我去劝劝

    贺年听李芊叫的凄厉,忙伸出手臂环住贵姐儿的头,刚好把她两边的耳朵掩住,避免被李芊的尖叫声震到了,一面却瞪贵姐儿一眼,只是眼中分明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芊此时闭了眼不敢睁开,只顾尖叫,她身边两个丫头也慌作一团。

    那鸟粪其实只是深灰色一小坨,并不甚臭,若是寻常农夫或是农妇,这会被溅了一头一脸,最多也是笑骂几声,抬手抹掉,找一个小溪洗一把脸就完事了。可是李芊是一个京城里的深闺姑娘,不要说是鸟粪,就是脏东西粘上脸,也是不能忍耐的,这会感觉到额角上,脸颊边都是粘糊糊的,鼻端闻到一股酸臭味,自然尖叫的凄厉。

    董氏走在前头,听到尖叫声,一回头见着李芊的狼狈样,自然知道是贵姐儿搞的鬼,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嘀咕一声:“都成亲的人了,还这般作弄人。”因见李芊身边两个丫头掏出手帕,抖着手想要帮李芊擦掉鸟粪,忙指指草丛道:“先扯点草叶帮你们姑娘揩掉,再用帕子擦干净。那头有一条小溪,过去洗一把脸就是了。”

    李芊待两个丫头帮她揩净了,一时又是恶心,又是委屈,眼泪早滚了下来,咬了唇不说话,只拿眼狠瞪贵姐儿,眼刀乱飞。可惜贵姐儿伏在贺年肩上,并没看到她仇恨的眼神。

    见两个丫头把李芊扶去小溪那边洗脸,贺年才松开环住贵姐儿耳朵的手臂,低声道:“你这个调皮鬼!”

    “我是叫她看鸟儿,想着鸟儿最多把鸟粪拉在她脚边,吓她一跳就是了,没想到那只鸟儿会朝她脸上拉粪。”贵姐儿又忍不住笑了,捂着嘴道:“怪只怪你表妹运道不好。”

    “你作弄了她,虽解了气,却怕有些儿后患呢!”董氏过来拉了贵姐儿到一边道:“李芊自然不可能在这儿住很长时间,若是她比你们先行回京,却在贺家其它亲戚们跟前说起你的所作所为,只要略加添枝加叶,就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野蛮的乡下姑娘。到时你跟贺年到京城时,人家先入为主,恐会对你印象不佳。所以虽说要令她知难而退,也不能用作弄的法子。”

    “干娘说的是!”贵姐儿点头道:“倒是我少虑了。

    正说着话,两个丫头扶了李芊回来了,她脸上倒是狠洗了一把,洗的红了。这会纵是有贺年这个美男在前,她也没了心情,只觉自己身上脸上还着臭味似的,也不理贵姐儿和董氏,只向贺年道:“表哥,我先回去了!”

    “嗯!”贺年想着这小山坡虽然离家里不远,但李芊一个姑娘家,又不大熟悉这里,便跟贵姐儿耳语道:“让你两个丫头送表妹回家去罢!”

    说到底,李芊还是贺年正经的表妹,贵姐儿也不欲她有什么闪失,便笑着点点头,跟李芊道:“表姑娘,这村里有些狗儿,见了不甚熟悉的人就爱乱吠,你不熟这里,就怕再吓着。不若让春莺和秋燕送你回去罢?她们两个胜在胆子大,又认得村里的人,自然稳妥些。”

    李芊这会气急攻心,本来要拒绝贵姐儿,一听狗儿乱吠这句话,拒绝的话便吞了回去。不说她,就是服侍她的两个丫头,也吓的直劝李芊道:“姑娘,还是让春莺姐姐和秋燕姐姐送我们回去罢,真有狗儿,咱们也怕!”

    见李芊不说话,贵姐儿便对春莺和秋燕道:“好生送了表姑娘回家去,把先前剩着的香叶找出来给表姑娘淋浴用。”说着又转头跟李芊道:“表姑娘虽被鸟粪溅中了,但是我们村里有一个说法,说是鸟粪击面,喜事既至,所以,表姑娘不日可能有喜事也未定。”

    李芊本来满心恨意,正暗咬牙关,听得贵姐儿说不日有喜事,倒将信将疑,恨意却消了大半,哼一声就走。几个丫头忙跟上了。

    既是出来了,贵姐儿自然顺道去探望郑婆子等人。郑婆子见贵姐儿和贺年来了,喜的只叫人上茶,一时又想起贵姐儿有喜了,不能喝浓茶,又叫人把新做的茶果子拿出来,让贺年和董氏吃,又悄拉了贵姐儿道:“贵姐儿,你可是最爱吃这个茶果子的,今早新做的,本待叫人送些过去与你吃,你来了正好,趁热吃更有味儿。”说着端详贵姐儿,见她嫁过去后,脸色倒更红润了,满意的点点头,对贺年道:“若得空儿,你还得带贵姐儿多些过来娘家。因贵姐儿肚子里有两个宝宝,吃的东西自然得双份,胃口怕也同平日不一样了。她是新嫁妇,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自然不好十分计较,也不好跟婆婆撒娇,只怕就少吃了许多。你家呢,自然煮的是好东西,只是有喜的人有时偏不爱吃好东西,只爱吃对胃口的东西。还得来娘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张口就能说,反倒吃的畅快。于宝宝也有益。”

    贺年最是尊敬老人家的,这会听的直点头,“阿嬷说的是,得空自然带贵姐儿过来的。”

    来荣听见贺年来了,忙出来引进书房去述话,留下贵姐儿与郑婆子等人闲话。

    董氏因说起董玉婵帮李甘雨娶了一房媳妇,那新媳妇性子弱,是个任人搓圆搓扁的主儿,有了喜两个月,被李老太太叫去训话,直训了一个时辰,李甘雨进去讨情分,连带着也被李老太太训了。至晚回房时,那新媳妇就不好了,折腾了两天,还是小产了。董玉婵为着这个事,跟李老太太翻了脸,家里乱纷纷的。

    原来李甘雨的父亲是跟郑明同一批中进士的,等到去底年才授了一个候缺,且是一个僻远的地区,便没带董玉婵等人一起去,只说待安定下来再使人来接她。虽如此,李老太太见儿子上任了,是一个正式的官老爷,在亲戚间便有些得意,寻思要拿住这个儿子。可是儿子远去了,却拿不住,就照着先头的想法要把自己娘家一个侄孙女儿配给李甘雨。可是董玉婵却不愿李甘雨被李老太太拿住,她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一挨李老太太把侄孙女儿接来家里,她就装病,又暗地里放出风声,说李老太太那个侄孙女儿的八字冲撞了她。一来二去的,李老太太的算盘倒落了空。趁着时候,董玉婵又快手快脚的给李甘雨说下一头温良的媳妇。李老太太怒了,便把气撒在新媳妇身上,时不时叫过去训一顿,一时李家鸡飞狗跳的。

    贵姐儿听的暗吐舌头,好在没嫁给李甘雨,要不,这会就成了李老太太撒气的对象了。

    说起这个,郑婆子倒直夸贺太太,“贵姐儿婆婆不愧是京城里世家的姑娘出来的,凡事有礼有节,又会敬着人,并没有看不起乡下人,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贵姐儿与婆婆和睦,比什么都强。”

    贵姐儿先头也担心着贺太太是难相与的,相处了这些日子,却现贺太太也是一个表面淡淡,实则不难相与的人。更兼贺太太性子其实有点类似贺年,只要接受了一个人,便把那个人当自己人看待的。心里不由暗暗庆幸。她不知道贺太太误会贺年与贺守那段公案,对她的要求便低了许多,对媳妇的要求一低,凡事自然看的顺眼,一看顺眼了,也就容易相处了。

    待吃了东西,贵姐儿这才跟三个嫂子说了要做胭脂的事,三个嫂子自然极表赞成。郑婆子也笑道:“以咱们家来说,自然不用下地了。只是明上任没多久,来荣进项也不多,来华和来福在镇上谋的是闲职,虽常时能回家,银子也不多。倒是明业卖木雕,进项还多些。家下孩子越来越多,也得再存点银子买地,建个大些的宅子才够住。光靠着他们也不行,咱们在家的,有法子赚钱也要动手。”

    郑婆子既然赞成,方霞光等人自然松了一口气,她们是见过贵姐儿怎么把粗制胭脂折腾成上等胭脂的,这会再听贵姐儿把过程详说了一次,都点头道:“听着也不难做,只管做出来瞧瞧再说。”她们这些人,都是小家小户出身的,娘家奋力讨着生计,嫁妆自然极寒薄。嫁进郑家后,虽然荣耀,却也是没什么钱到她们手底的。这乡下种地的村妇有时也希望能借着卖些农产品存点私房钱,更别说她们了。只是她们光凭刺绣,却赚不了多少私房钱,这会听得做胭脂去卖,若是卖的出,能分钱,听着却是不错,都极是兴奋。

    商量了许久,见天也不早了,贵姐儿这才同贺年回了贺宅。

    贵姐儿本来心里作了准备,准备李芊跟贺太太哭诉被她作弄的事,谁知一直静悄悄的没动静。至晚饭时间,却不见李芊出来吃饭,贵姐儿一问,才知道今天下午京城来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贺子宁的信,说是李芊前脚一走,后脚就迎来李芊父亲派管事来接她。后来跟管事细打听,才知道李芊父亲已在任上把李芊许给另一个官员的儿子,这次接到身边去,也是要择日完婚的意思。因管事还等在贺府,贺子宁只得写信来乡下,催着贺太太想法子把李芊送回京城,好交给管事接走。李芊一听父亲把她许了人,便去房里呆,只说贺太太若要把她送走,她就不吃饭了。

    贺太太见李芊不肯吃饭,这会也着急呢,同贺年道:“小年,你去劝劝。她听不下别人的话,你的话,只怕她还肯听些。”

    哇呀呀,相公,你不能进去劝呀!你要是进去了,就是送羊入虎口,正中下怀。贵姐儿一听贺太太让贺年去劝李芊,一下子坐不住了,急中生智道:“让我去劝劝!”

龙凤呈吉祥

    李芊坐在房内呆,听见门口有动静,以为是贺太太让人来请她出去吃饭,并不理会,谁知帘子揭开了,进来的却是贵姐儿,这下不由冷哼一声,从腔子里逼出一句:“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表姑娘道喜呀!听太太说,表姑娘大喜了,许的那家少爷据说仪表堂堂,还是家中长子,表姑娘一过门就是当家少奶奶,这可不是大喜么?”贵姐儿自己往屋角一张椅子坐了,见李芊嘴唇微动,却没应话,一张俏脸涨的通红,眼睛却狠狠瞪着她,也不介意,笑嘻嘻道:“听说表姑娘不想回京,大家便猜想,表姑娘可能是要人家少爷亲来这里接回去才有脸面。^太太正打算写封信给你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去暗示一下表姑娘的未来夫婿。要是表姑娘的未来夫婿亲来这乡下接表姑娘,咱们正好趁机瞧一瞧他是何等风采出众的人物呢。”

    “我不会嫁的!”李芊听得贺太太要写信给她父母,一时也分辨不清贵姐儿说的是真还是假,心中着急,脱口就说:“他亲来了也没用。”

    “表姑娘难道要拒婚?”贵姐儿作惊诧状,把嘴张成小小的o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姑娘如果拒婚,这名节就……”

    “谁说我要拒婚了?”李芊见贵姐儿先是惊诧的表情,接着以一种看失节女子的眼神看她,心下恼怒,狠狠道:“你可不要胡说!”

    “表姑娘既然不会拒婚,那为什么不回京城?难道要拖到那家少爷年纪一大把,妾侍通房都帮他生下儿子来,表姑娘才嫁他?”贵姐儿见李芊手里捏着床边一个枕头,攥的枕头边皱成一团,知道她这会肯定心乱如麻,决定趁热打铁,叹一口气道:“表姑娘不回去,大家就会以为表姑娘要吊人家少爷胃口,让他着急呢!”

    “我不是!”吊人家少爷胃口这种事,通常不是良家妇女所为,李芊如何会承认,气闷难言道:“你给我出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唉,表姑娘从京城里急急赶路到这儿,本来吃不好睡不好,脸色儿不好,这没休息两天,现下又不吃饭,明儿起来脸色更要不好了。若是病了,传到人家耳里,说道表姑娘借病故意拿乔,那就……”贵姐儿说着,站了起来朝房门口走去,摇头叹息道:“做姑娘时撒个娇儿自然没事,这许了人啊,一半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人家也暗暗估量着。还没过门就三病五灾的,人家还怕身子骨不好,将来不能多多开枝散叶,没准先找好几个身子骨壮健的放进房里,预着以后能代主子多生几个娃儿呢!”说着出了房门。

    贺太太见贵姐儿从李芊房里慢吞吞出来了,拿眼看了看,不见李芊跟出来,叹一口气道:“这可要怎么办?”

    正叹息,李芊身边的丫头出来了,屈膝向贺太太道:“姑娘让奴婢把饭菜端进去。”

    贺太太大喜,忙让人拿盘子来,舀饭挟菜的,待丫头把饭菜端了进去,她才笑跟贵姐儿道:“没想到她倒听得进你的话。”

    “我也没想到!”贺年含笑看看贵姐儿,上午才让鸟儿溅人家一头一脸的鸟粪,这会儿进去劝她,没被她赶出来还罢了,居然还有本事劝的人家肯吃饭。嘿嘿,自己的眼光果然是独到的,瞧瞧,坚持这么多年果然就能娶到一个不简单的。

    至晚回房时,贺年就悄悄问贵姐儿:“你是怎么劝表妹的,居然劝的她肯吃饭,又答应过几日就跟管事的回京城?”

    “我说,表姑娘啊,你要是不吃饭就会生病,一生了病当然要请大夫,你知道的,这乡下大夫开的药苦的能要了人命,如果不想吃苦药,还是得吃饭呀!”贵姐儿见贺年瞅着她,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不由摇摇头道:“其实我是跟她说,不吃饭就会病,病了就会变丑,变丑了就……”没说完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忽然瞪一眼贺年道:“你没事长那么俊干什么?害的人家姑娘一见着你就芳心乱跳,后患无穷。”

    “嘿嘿,你当初见到我时,芳心乱跳了没有?”贺年拉了贵姐儿的手问道:“你难道不是喜欢我长得俊么?”

    “切,长得俊又不能当饭吃,而且容易惹祸。”贵姐儿老老实实的说:“我宁愿你长得普通一点。”呼,京城里肯定还有许多年轻姑娘像李芊这么暗恋贺年的,这回打走了一个李芊,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李芊呢!

    贺年从后面环住贵姐儿,手在她小腹上划圈道:“今天宝宝动了没有?他们要不动,我可要动了!”说着嘴唇凑近贵姐儿脖颈,手却移到贵姐儿胸前,喃喃道:“放心,我会轻轻的动,保证不惊动宝宝。”

    贵姐儿也知道他忍的辛苦,倒极力配合,贺年得以甜畅了一回。

    第二天,贵姐儿却打听着李芊的喜好,亲自下厨去煮了几个小菜,让丫头给她送进房去。李芊连吃了两天贵姐儿煮的小菜,第三天要跟管事回京时,众人送到门口,她这才回头正眼看一下贵姐儿道:“我若有一样比不上你的,那就是厨艺。”

    “嗯,相公倒确是很喜欢吃我煮的小菜。”贵姐儿见李芊容色略略憔悴,却也不想落井下石,只笑道:“祝表姑娘一路顺风。”

    李芊似是犹豫了一会,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来,递在贵姐儿手上道:“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吃了你的菜,这是回礼。”说着扶了丫头的肩上了马车。

    看来这个表姑娘对我的敌意倒消了不少,贵姐儿笑吟吟挥了挥手,待马车走远了,这才揭开锦盒看,见是一对儿精致的耳环,笑了笑,交给秋燕让她收起来。

    春寒过后,倒渐渐热了起来,董氏已是来跟贵姐儿嘀咕了好几次,说是那个胭脂卖的极好,大家姑娘和媳妇最是喜欢到家里跟她直接买的。凡是到家里买的,都算的便宜一点,还有茶水供应。

    “干娘,这供应的茶水钱,也得算在成本里面,要不,你就吃亏了。”贵姐儿这时已是大腹便便,小腿全肿了起来,行动不便,坐在椅子上道:“这天气也渐热了,除了胭脂,再做一款洗面膏去卖,应该卖得动的。就是以前乱折腾出来的膏子,本想用来抹脸用的,后来现用来泡澡和洗脸,效果倒不错。”

    “你送过给我用那种呀?用着确是比澡豆好用,洗完身上还有香气,极清爽的。”董氏之前也用过贵姐儿说的这种膏子,这会笑道:“怎么做出来的,你告诉你几位嫂子,让她们再折腾去。这个要是折腾得出来,只怕比胭脂还有赚头呢。”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待要送董氏出去时,董氏拦住道:“你现下行动不便,不用送了。”

    “干娘,我小腿全水肿了,大夫就说要多走动走动,以免肿的更厉害。放心,因我自小就是爱动的,身子底子好,气血足,这会虽近着临产,只要慢慢走,还是行的。”说着也不要丫头扶,站起来送董氏到房门外,一壁还道:“听我阿嬷说,我娘当初生我那一天,还挑了好几担水,挑完往床上一躺,就准备生了,没多久就生了下来,极是轻快的。我像我娘,应该也轻快。”

    “哟,好了,好了,快进去。”董氏见贵姐儿脚步沉重,说话略有些喘,再也不肯让她接着送出去,朝春莺和秋燕道:“快扶你们姑娘进去。”

    待到传来洗面膏卖个满堂红时,贵姐儿正在房内哼哼,贺太太和稳婆等人忙个不休。

    “生了,生了!”稳婆报喜的声音在房内传出来,“恭喜啊,是一个小少爷。”

    “大人怎么样了?”贺年在窗前听见贵姐儿叫的凄厉,双手握的紧紧的,这会听见婴儿哭声,贵姐儿的声音倒静了下去,明知没什么事,手心还是出了汗。听得隐婆报说大小*平安,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握紧的拳头才松开,却又马上想了起来,双胞胎呢,还有一个没生出来呀!

    贺太太听得是男孩,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听得贵姐儿的叫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微弱了许多,似是气力不足,不由急道:“快让她喝几口参汤!”

    “参汤呢?快端过来!”产房内声音纷杂,只听贵姐儿又“啊”的一声大叫,接着,传出另一个婴儿哭声:“哇哇……”

    “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等稳婆报喜,贺太太和贺年不约而同扬声相问。

    “恭喜太太,恭喜少爷,是一位千金。先生龙,再生凤。”稳婆报喜的声音道:“一胎就儿女双全,合起来是一个‘好’字,少奶奶好福气哪!”

    待稳婆收拾好出来时,贺年顾不得避忌,已是冲进房内去,见贵姐儿一头全是汗,头湿湿贴在额角,不由怜惜的抚了抚她,见她虽累的说不出话来,嘴角却有笑意,脸色看着还好,不由凑上去道:“你辛苦了!”

    “奶娘呢?”贺太太也进房去,见龙凤胎被安放在小床上,这会哭的哇哇声的,知道他们饿了,见请的奶娘不见人影,一问才知道两个奶娘昨晚不知道吃了什么,今早起来拉肚子,这会没力气过来。

    贵姐儿虽然知道亲自喂养的好处,只是想到怀的是双胞胎,怕到时奶水不足,便也同意请奶娘。只是贺太太嫌这里的村妇收拾不干净,不肯在这里请,非要让人到镇上去请了两个干净的来。谁知道她们干净倒是干净了,就是肠胃不争气,有许多东西不敢吃,这回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对的,居然拉起肚子来。不说她们没有力气过来,就是有力气过来了,也没人敢让她们喂孩子了。

    “快再去找两个奶娘来!”贺太太大急,忙叫王妈妈去打听,看看这当口村里还有谁愿意来当奶娘的,一边又让人先去倒两半碗糖水来喂两个孙儿。

    贵姐儿躺在床上,听得两个孩子在哭,也急的不行,只是这会儿胸口虽有些肿肿硬硬的,却还没有奶水。

    两个婴儿喝了糖水,倒是沉沉睡了。

    见两个孩子和产妇都睡着了,贺太太嘱咐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好生看着,自己和贺年先下去休息了。

    贵姐儿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恢复了一点精神,让春莺扶自己起来,半靠在床边,探过身子去瞧隔床的两个婴儿。见两个婴儿小脸都红通通,皱皱的,粗略一看,长的一模一样。细看才看到其中一个眉毛稍黑一些,看着有些英气,应该是男婴。另一个眉毛稍秀气一些,自然是女婴了。因为是双胞胎,却比普通婴儿要偏瘦小一些,贵姐儿心下大为怜惜,示意春莺把婴儿抱过来让她看看。

    春莺把男婴抱了过来放在贵姐儿手上,贵姐儿摸摸男婴的头和小屁股,喃喃道:“头怎么有点尖尖的,可怜见的,小屁股也瘦的没一点肉,都摸到尾骨了。”好在小男婴虽瘦小,肚子倒是圆圆的,抚摸了一会,贵姐儿笑道:“你这两头尖尖,中间圆圆的,叫什么好?对了,以后叫你小橄榄!”

    一听小橄榄这句话,春莺秋燕和两个婆子瞧瞧男婴的样子,都觉得好形象,不由笑了。

    “把小橄榄抱过去放好,把我宝贝女儿抱来亲热一下。”贵姐儿让春莺把小橄榄抱过去,待秋燕抱了女婴过来,忙抱住了。感觉比小橄榄轻一点,一摸,头却圆圆的,小屁股也圆圆的,肚子也圆圆的,倒奇怪道:“看着跟她哥哥一个样,怎么摸起来却圆润许多?”

    “龙凤胎就算样子一个样,也有些差别的。”一个婆子笑着道:“况且女孩儿总归要比男孩儿秀气些。”

    “好吧,以后就叫你小圆球吧!”贵姐儿又马上给女儿取了外号。说着话,小圆球却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样子可爱的不行,贵姐儿不由抱紧了,贴在胸口直叫小乖乖。

    “姑娘,姐儿拱你胸口呢!”春莺见小圆球小嘴儿一动一动的,靠在贵姐儿胸口上却微微动了动,不由惊喜的说:“姐儿撮了小嘴巴好可爱。”

    “少奶奶可能有奶水了,姐儿闻到味才会拱的!”一个有经验的婆子忙过来说:“姐儿弱,这会只怕也吸不到奶,还得拿热毛巾来帮少奶奶敷敷,然后顺着按按,按的软乎一些了,才容易出奶。最好让人先吸通了,才让哥儿姐儿吸。”

    贵姐儿这会想起小时候叔叔帮婶婶吸奶水出来的场景,脸上一热,哗,难不成要叫贺年来吸?

争食的来了

    奶娘没请来,董氏张黑桃和贵姐儿三位嫂子却来了,都笑道:“自己有奶就自己喂,何必请奶娘?你也别怕不够吃,只要多让孩子吸吸,就够了。越让他们吸,奶水就越多的。这母亲和孩子最是有配有合的,孩子吃的多,母亲的奶就多。孩子吃的少,母亲的奶水通常也会少一些。你不给孩子吃,过些时候奶水自己也就没有了。”

    三位嫂子悄悄说着话,又去看小橄榄和小圆球,都赞叹道:“瞧瞧那眉毛,那鼻子,那小嘴巴,哟,真跟小神仙一个样。长大了是要迷死人的。我说小姑,你得让人把家里门槛做结实些,以免以后被求亲的人把门槛踩沉了。”

    “噗!”秋燕端了茶进来给她们喝,笑着接口道:“我们姑娘那会,求亲的也差点把门槛踩沉呀!姑爷要不是测准了方向,一下捞住绣球,姑娘这会还不知道嫁到谁家呢?”

    “啧啧,这俊的呀!”董氏和张黑桃待方霞光她们看完退开了,凑近小床,对着两张红红皱皱的小脸儿,也满口全是赞叹。一个盛赞小橄榄俊俏,一个盛赞小圆球秀气。董氏说着,一手抱起小圆球,捧在手上细看,点头道:“虽说五官像小神仙,这神态可是十足十像贵姐儿,瞧瞧这睡姿,跟贵姐儿小时候可是一模一样。”

    “跟小姑小时候一个样呀!”三位嫂子又凑过来看小圆球,摸摸小手,摸摸小脚丫,啧啧赞叹:“姐儿看着是比哥儿秀气许多,大了不定比小姑还好看些。”小圆球在睡梦中感觉到各种骚扰,不耐的撮撮嘴以示抗议,结果引的众人更是大赞可爱。

    春莺在小床边守着小橄榄,见一众人只围着小圆球夸奖,小小声嘀咕道:“哥儿姐儿长的一模一样,怎么看出来姐儿比哥儿可爱了?真是重女轻男啊!”

    说着话,婆子已是绞来热毛巾,张黑桃接过热毛巾,撩起贵姐儿的衣裳,把热毛巾敷在贵姐儿胸口,又揉又按又压又挤的。贵姐儿只觉胸口肿痛肿痛的感觉稍为缓解了一些,□麻麻痒痒的,奶水倒是一滴一滴被张黑桃挤了出来。张黑桃见挤了出来的奶水米黄米黄的,不由笑道:“这奶水稠的很,快抱了娃儿来吸!”

    春莺见奶水是米黄的,不是自己想像中奶白色的,倒有些奇怪道:“怎么是这种颜色?”

    “这是初乳,没喂养过孩子,头一回的颜色就是这样的,据说这可是最好的奶水,娃儿吃了最是有益的。”张黑桃笑着道:“喂得一天半天的,这奶水也就变回奶白色了。”

    董氏本要抱了小圆球过去吸奶的,想一想又把小圆球放到小床上,笑道:“还是先让哥儿吸,男娃力气总是大些。”说着已是抱了小橄榄过去,让贵姐儿侧身躺好了,她把小橄榄放在贵姐儿手臂上,让贵姐儿用手臂环托着小橄榄,手掌放在小橄榄小屁股上。

    贵姐儿正用手掌托着小橄榄的小屁股调整位置,小橄榄头一拱,已是准准叨住贵姐儿的□。贵姐儿让他含进去一些,见他似是饿得狠了,出尽全力的吸,不由喃喃道:“原来吸奶的力气是这么大的!”

    “吸出来了,吸出来了!”几个女人围上去观看,听见小橄榄因吸的用力,出“滋滋”声,赞叹道:“哥儿看着弱,没想力气倒大,一吸就出来了。”

    贵姐儿用手摸着小橄榄的头,见他吸奶吸的满头出汗,稀疏的头湿湿的贴在头上,忙帮他抹了汗,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这就是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孩子了。

    小橄榄吸完了一边,已是饱了,沉沉睡去。

    “轮到小圆球吸了!”贵姐儿拉好衣裳,待宝儿把小橄榄抱过去小床睡,抱了小圆球过来时,忙转过身子,朝另一侧躺好了。贵姐儿摆好姿势,这才让小圆球躺在手臂上,撩起衣裳来,正好一滴奶水滴了下来,滴在小圆球小嘴上。小圆球小嘴撮起,似在品尝那滴奶水的味道,一边用头拱了拱,却不像小橄榄那般猛的叨住□,而是斯文的凑过去,张口含住,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口,见吸不出来,这才用了劲吸,不一会也吸的满头大汗。

    “好了,好了,一人吸一边,也尽够吃了,不用请奶娘了。”张黑桃见两个娃儿都吃饱睡了,笑道:“我当初生来非和来丰时,他两个可壮,吃的也多,一样够他们吃。”

    “是呀,多喝些奶的汤水就好。若真不够吃时,就喂点米汤。”董氏笑道:“还不够时,再请奶娘好了。”

    她们这些人都是自己把孩子喂养大的,孩子也全部壮壮健健的,一点也不觉得非要请奶娘不可,都劝贵姐儿自己喂养。又悄悄道:“你别傻,孩子自己喂养,才跟你亲。要是请了奶娘,就跟奶娘亲了。所谓有奶就是娘,说的就是这些奶娃。”

    因董氏张黑桃和三位嫂子送来许多小衣裳和虎头鞋虎头帽等,春莺忙收拾起来了,一边却笑道:“全部是男娃儿衣物呢!”

    “先头大夫把脉说是双胞胎,我就想着以咱们家来说,定是一对儿男娃,下手做小衣裳时,就全做了男娃的,倒没想到居然是龙凤胎。”张黑桃笑了,“回头补做几套女娃衣裳过来就是!”

    “不用了,我自己做了许多套!”贵姐儿悄悄笑了,因贺年先前测算说是龙凤胎,她虽不跟人明言,却悄悄儿做了许多女娃小衣裳的,想着也尽够穿了,这会笑道:“婶子不用忙了,娃儿大的快,就算这会再做衣裳,只怕没来得及穿,就小了呢!”

    “若这样,那就年底再给他们做新衣裳好了!”张黑桃笑了,一时又想起还有一事要跟贵姐儿说,趁着人都在,便道:“贵姐儿,现下你三位嫂子都张罗着做那些洗面膏子去卖,卖的极好,都忙不过来了。我妹妹几个女儿却大了,想着过来帮着做这个,也得点工钱帮补家计,本想待你出了月子再来说的,这会人都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

    “若是卖的好,当然也要多请人的。既是婶子的侄女,又是二嫂的表妹们,请了来就是。”

    因见贵姐儿也有倦意,董氏等人忙让她休息,都告辞出去了。

    至晚间,贺年又进来了,挥挥手让丫头们下去,他见贵姐儿已是熟练的抱了小橄榄喂奶,凑过去好奇的看了看,评价道:“大了许多!”

    贵姐儿以为他说小橄榄大了许多,笑瞪他一眼道:“出生才一天,怎么就看出来大了许多?”

    “我说的不是小橄榄!”贺年瞧瞧四下无人,伸出手朝贵姐儿胸前摸了摸。小橄榄正在吸奶,这会感觉到头顶上一黑,有物事遮住光亮,以小猪崽的本能反应,深深觉得这是有人要来争食了,不由猛吸几口,想争取快点吃饱,以免被人争了去。

    “这是……”贺年手才触上贵姐儿的胸前,手底还没感觉大了些是什么质感,就瞧见小橄榄忽然“滋滋”声猛吸,忙缩回手,不解的说:“怎么突然吸的凶猛起来了?”

    “小孩子有本能嘛,以为你要扯开不让他吃了,就忙着吸快些吧!”贵姐儿也好笑,才出生一天的娃儿,怎么就有争食的反应了?

    待小橄榄吃饱了,贵姐儿让贺年抱过去放在小床上,换小圆球过来喂,贺年手足无措的道:“他这么软,怎么抱?”

    “谁叫你把丫头和婆子全赶开了?这会你不抱谁抱?”贵姐儿好笑,指导道:“手臂环着他的头,手掌托着小屁股,另一只手小心护着,慢慢抱过去放下就是。”

    贺年小心翼翼照做了,又小心翼翼抱了小圆球过来放在贵姐儿手臂上,吁出一口气道:“真不容易!”

    见小圆球吃法不同于小橄榄,明显慢很多,贺年瞧着瞧着,决定催使她吸快些,就像刚才一样把手伸到贵姐儿胸前。

    “哇哇……”,小圆球性情却不像小橄榄,一察觉头顶一片黑,奶也不吸了,张了小嘴巴哇哇大哭。

    “小乖乖,别哭呀!”贵姐儿心疼了,瞪一眼贺年,忙轻哄小圆球,又把奶塞进她嘴里,小圆球止了哭,这会倒吸的快些了。

    这头才喂饱小圆球,那头小橄榄又哭了。贵姐儿指挥贺年道:“你揭开他的小围裙看看是不是尿湿了?”

    “呃!”贺年忙过去揭开小橄榄的小围裙,抬头道:“湿了!”

    “帮他换掉吧!”贵姐儿故意为难贺年。

    “来人,帮哥儿换衣裳!”贺年这回无奈了,只得唤人进来,看着房里一片忙乱,只能眼巴巴看一下贵姐儿,搓着手走了。

    因贵姐儿坐月子,又要喂养两个孩子,一时也没空去理会贺年。谁知过了几天,春莺便悄悄来道:“姑娘,姑爷这几日宿在书房,紫罗和紫芊经常借故经过书房门口。今儿紫罗还进了书房,说是太太让她去打扫书房的,少爷见她进去了,皱皱眉就出来了。”

    “岂有此理!”贵姐儿想了一想道:“你悄悄打听着,若是太太的意思,我自有主张的。若不是太太的意思,是那紫罗紫芊自己起了心思,这却易办。”

    春莺狠狠道:“姑爷是什么人物,怎么轮到她们乱想?况且姑爷当初求亲时,可是明说了以后不纳妾的。现在是在咱们乡下,她们就敢乱来了,将来到了京里,姑娘越法难了。”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相公不理她们,她们也作不得怪。就怕太太……”贵姐儿寻思这种事情自己也不好找贺太太说什么,最终还是要让贺年自己去解决。唉,相公长的俊,自己操的心就多呀!

一个好法子

    又过得几天,春莺打听清楚了,来汇报道:“姑娘,据说太太先前带那紫芊和紫罗来乡下,本是存着要把她们送给姑爷的心思。不知为何,后来却没提这个事,只让她们在自己身边服侍着。这回姑娘坐月子,姑爷也没正经丫头服侍,只有前院的贺护有时过去奉茶或是打扫书房。太太听得是贺护服侍,就让紫芊紫罗过去书房服侍。可是姑爷一见紫芊和紫罗,就拉下脸来。太太听得这情状,倒似颇为苦恼。”

    春莺说着,悄悄俯耳道:“姑娘,我还听到一个风声,说是姑爷自小就不喜丫头服侍,只让小厮们跟在身边,只怕是,怕是……”后面那句话,春莺毕竟是小姑娘,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怎么可能?”贵姐儿却明白了春莺的意思,摇头道:“定是谣传。”

    贵姐儿这会倒细心想了一遍贺年平日对丫头们的态度,确是冷淡的过了。反观过来,他对贺守和贺护等人,却有说有笑的,像是自家兄弟,这个样子,令人想歪了也是有可能的。可叹贺太太虽是母亲,却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以为儿子是那什么了。怪不得自打自己过门,贺太太总透出一些刻意的笼络。

    既是怀疑贺年的性取向问题,这会自己坐着月子,贺太太自然怕贺守贺护这些人“趁虚而入”。自己现下为贺家生了龙凤胎,贺太太又想笼络自己,这当口倒应该不会存了让贺年纳了紫芊和紫罗的意思才是。这会让紫芊和紫罗过去服侍贺年,为的应该是防止贺年和贺守等人有“私情”。

    贵姐儿越想越有道理,再把成亲第二天,贺太太给了两片下了药的鸡舌香那件事联想在一起,还有王妈妈每回一见着贺年和贺守在一道,那眼神儿……。再有,贺年一和自己成了亲,贺太太和王妈妈就急急为贺守也纳了亲,背地里还听到人说贺太太是看中肖芝麻厉害,能治的住贺守,这才让人去说亲的。无缘无故的,贺太太为一个护院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只是贺太太的心思,紫芊和紫罗怕是不知道的,这会只怕以为贺太太让她们到书房服侍贺年,却是存了另一层意思,自然刻意的献媚了。既是两个丫头自己有想法,不涉贺太太,那倒不用急,先冷眼看几天再说。这种事情若不想个法子好好的杜绝了,怕以后还会层出不穷,让自己疲于应对。

    正想着,听见小橄榄和小圆球同时哭了,贵姐儿笑道:“刚喂饱了,莫不成这会同时尿湿了?”

    春莺去揭起龙凤胎的裙子一看,啧啧道:“可不是同时尿湿了?”一面着手帮小橄榄换裙子,又唤婆子进来帮着把小圆球也换了。

    因天热,贵姐儿身上出了汗,便让人提水进来淋浴。婆子劝道:“少奶奶,这坐月子可不宜老是淋浴,将来要落下病根的。”

    “哟,这端午才过十天,热的要人命,全身都是汗臭味,不洗可不行。再说了,身上有味儿,小圆球还不喜欢,奶都不爱吃了。”贵姐儿先前被婆子强制在头上包了一块头巾,说是以防吹了风,以后会有头风什么的。又不让开窗,结果头全在头上打了结,身上也热出痱子来。龙凤胎还嫌弃她有味儿,一抱过去不吸奶不说,还尽哭。后来没了法子,婆子只得提了水进来给她洗头淋浴,收拾的清爽了,龙凤胎这才哼哼哧哧的进食。

    婆子见劝不动贵姐儿,只得去提水,一面摇头:“这还没出月子,头巾也不包,还开窗。还天天淋浴,干净是干净了,只怕将来会后悔莫及。不听老人言,总归要吃亏的。”

    贵姐儿装作听不见婆子的嘀咕,这大热天的,不淋浴怎么受得了?

    贵姐儿洗了澡,又让婆子提水来给小橄榄小圆球洗。婆子一听给小橄榄小圆球洗,倒眉开眼笑道:“哥儿姐儿脐带结的痂,这会也掉了,却不怕经常洗澡了。小孩子常洗洗,自然快高长大。”

    待婆子把小橄榄放到盆里洗澡时,贵姐儿抱着小圆球探头过去看,笑呵呵道:“刚出生时皱巴巴,又瘦的只摸到尾骨,现下可有一些肉了,脸上也肉嘟嘟的,可爱多了。”说着见小橄榄在水里欢快的蹬了蹬腿,却像在蛙泳。不由评价道:“小腿有力些了,看来强壮了许多。”

    她这里说着话,抱在手里的小圆球突然就哇的一声哭了,怎么哄也哄不住。

    “少奶奶,姐儿可能是听到水声,也想洗澡,这才哭的。”还是婆子有经验,忙着收拾好小橄榄,另提了水来,把小圆球放到水里时,她果然止了哭,也欢快的蹬起腿来。

    正忙乱,贺年来了,明显有些不快。

    “怎么啦?”贵姐儿拉了他到一边,看看他脸色道:“听说太太让紫芊和紫罗到书房里服侍你,都服侍了十几天了。美人在侧,应该开怀才是,怎么黑着脸?”

    “你都知道啦?”贺年皱眉说:“现下天热,她们不知道在身上带了什么香包,薰的人昏。本待说她们几句的,也懒得说了。一跟她们说话,眼睛都起亮来,掺人的紧。我常常觉得她们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块肥肉。得想个法子弄走她们才是。”

    贵姐儿一听贺年的话,乐不可支,掩嘴笑了一会才道:“我倒有一个好法子,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有好法子就快说!”贺年见房里人多,又不能跟贵姐儿扯手扯脚的,只拿眼看她,凑过去一点道:“待你出了月子,我再好好报答你。”

    贵姐儿回头见婆子和丫头忙着收拾小橄榄和小圆球,便压低声音笑道:“这个事儿呀,让你师博给你测测命道不就得了!”

    贺年马上会意了,娘可是知道自家师博的真实身份的,他要是测算一下,然后说自己命格有异常人,除了贵姐儿这个命格的,其它女人不能太近身,近身会影响寿命什么的。娘听了,只怕赶那些丫头还赶不及呢,怎么还会让她们来服侍自己?这样确是能耳根清净,一劳永逸。将来回京了,祖父就算知道是自己故弄玄虚,最多也是一笑置之,却不会来揭破的。嗯,是一个好法子!

    不上几天,贺年就病了,请了大夫来瞧,却瞧不出什么病,只说可能天热,身子倦,多些休息就好了。贺太太却急的不行,后来听得这村里的妈祖庙最是灵验,便让王妈妈准备了香烛等物,到妈祖庙里祈了福,求了一支签,拿了到曾老道跟前让他解签。曾老道自有一套说辞,未了又说:“小年的命道有异常人,除了正妻之外,身边却不宜有太多女人。一有其它女人太近身,阴气一冲,却是不好。咱们学玄学的,一半儿却是道门中人,本待修身养性,若是再珠围翠绕的,容易折寿。”

    曾老道是什么人哪?就算是这乡下地方,谁个不是称一声老神仙?贺太太一听他的话,自然信的十足十,度着可能是自己让紫芊和紫罗到书房里服侍贺年,这才冲撞了他的。一回到贺宅,便忙着让紫芊和紫罗回自己房里服侍,却让王妈妈去服侍贺年。

    贵姐儿在房里听得紫芊和紫罗被贺太太叫回房里,还训了一顿,不由暗笑:可怜的丫头,白白动了一回心思。

    一出了月子,董氏和三位嫂子又来了,除了喝龙凤胎的满月酒之外,却是来商量要另买一个小院子专门做洗面膏和香包等物的。

    说起来,她们做的洗面膏本是贵姐儿误打误撞折腾出来的,要说人人用的都极好,那倒不见得。难得的是董氏在家亲自接待一些大姑娘小媳妇,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却都愿意来跟董氏买这个,一时便卖的极好了。

    贵姐儿知道这洗面膏能卖得好,却要归功于董氏的销售方法的。现下既然要买小院子,那自然要扩大生产。生产扩大了,这销售也得相应扩大。光靠董氏一个人,却有些忙不过来,还得再请一些能言善道,人际关系好的妇女帮着董氏。

    董氏一听贵姐儿的话,也极是赞成,一时笑道:“若说能干,你婶子就最是一个能干的,想事儿又缜密,性格儿又爽朗,跟着我去卖这个,却是一个好人选。再有,你二嫂她娘,因女儿和儿子大了,她却空闲着,平素也是一个嘴甜的,不如也请了来。”

    贵姐儿点头道:“这些人确是能干的,干娘你只管请去。若是买了小院子还能凑出钱来,就在镇上再赁一间商铺,前边柜台,后面有地方儿坐着的。你们就自己在柜台上做买卖,比在家里又方便些。”

    董氏笑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儿,只是咱们东西品种少,若是开了铺子,却得再去贩些别的女人东西来卖才行。”

    “对,咱们就专门卖女人东西,还得在门口写明男客止步,只接待女客。”贵姐儿想着,又笑道:“干娘你得空再来,我教你一些简单的美容法子,若是有些女客关系好的,你倒不妨也教了她们,让她们不来买东西也不好意思,这样就把客人拴的紧紧的。”

    董氏拍手道:“这个法子好!”

    两人商量完毕,因听见前头摆好满月酒了,请她们出去,这才抱了小橄榄和小圆球出去了。

美白的法子 ...

    因夜里下了一场雨,这天早上天气还算不错。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贵姐儿候着小橄榄和小圆球吃饱睡着了,忙收拾一下,跟贺太太说了一声,让府里马车送了自己到董氏开在镇上的铺里去瞧瞧。

    才到铺子门口,却见好几个小媳妇围在前边买洗面膏,张黑桃带着两个丫头正忙着招呼,见贵姐儿来了,张黑桃才要出来,贵姐儿忙打手势让她招呼客人就好,不用理自己。

    董氏正在后头跟人说话,一听贵姐儿来了,喜的忙迎出来道:“这铺子开了这么些时候,你可是第一遭来。快进来好生看看。”

    “这是我干女儿贵姐儿,现下是贺家少奶奶。她也是这里的股东之一。”董氏拉了贵姐儿进后头,向坐在椅子上的一位妇人和一位姑娘作介绍。又笑跟贵姐儿道:“这是王举人的娘子和姑娘。王姑娘来问问有什么法子能让皮肤白点,大家正在这里闲聊呢!”

    原来这王姑娘的父亲年轻时中了秀才,却一直中不了举人,只在家苦读。他娘子便领着女儿耕田织布维持生计。至王举人中了举,王娘子和王姑娘不用再下地,那头却有人来说亲。王家就把王姑娘许了门户相对的另一户人家的少爷。王姑娘偷偷见过那家少爷,回家来却吃睡不安。王娘子问了一个究竟,原来那家少爷长的白嫩,王姑娘却因先前跟着王娘子下田地,晒的贼黑,现下虽只在家做刺绣不再下地,但是一张脸还是没白嫩过来。王姑娘现下就怕嫁过去夫家,会被相公嫌弃长的黑,到处打听有美白的方子没有。

    这会听得这些胭脂并这些洗面膏,全是贵姐儿先头研制出来的,王姑娘不由双眼亮,过来抓住贵姐儿的手道:“贺少奶奶定要帮帮我。若能让我白净些,再多银子也舍得出。”

    贵姐儿拍拍王姑娘的手道:“法子倒有,只是要耐心,怕要三两个月才能见效呢!”

    王娘子在旁边接口道:“三个月后就过门,若是这之前能白净些,也就罢了!”

    一个人若是身子黑,那么一张脸也很难白净起来。若是身子白嫩,只要善于保养,一张脸还是有希望白净起来的。贵姐儿候着王姑娘低头说话的空隙,看了看她的脖颈处,现那处却还算白净,心里倒有了数,笑道:“且放宽心,三个月内的话,一定有法子白净起来的。”

    董氏着一个小丫头给王娘子和王姑娘上茶,自己悄悄拉了贵姐儿到内室道:“那王姑娘经年跟着王娘子下田地,晒的一张脸不单黑,还粗,你真有法子让她白净些?”

    “干娘,我有许多美白的法子呢,先告诉你一个简单些的。你让王姑娘每日过来两次。你照着法子帮她整治。若是两三个月内她能白净起来,就是活招牌。咱们还能再请两个人专门帮人美白肌肤呢!那起家里有银子的姑娘家,若是白得起来,多少银子都愿使的。真做得起来,比卖胭脂等物还有赚头。”

    董氏眼前一亮道:“若真如此。以后那些将要出嫁的姑娘,自然会寻了这里来保养肌肤。这些有了主的姑娘,最是舍得使银子的。你不知道,现下邻镇好多姑娘媳妇也跑这儿买胭脂洗面膏。因咱们只接待女客,铺里用的又全是丫头,递茶端水的也欢快,来过一次的,下次还会来,还带了人一起来。生意好着呢!只是咱们那胭脂,原是买了人家粗制胭脂来加工的,除去本钱,其实赚的不多。倒是那洗面膏还有赚些。所以咱们生意看着红火,人来人往的,其实赚的钱不多。我本待再找了你商量搞些别的东西出来卖的。现下既是有美白的方子,这却是一条财路。”

    待董氏说完,贵姐儿俯耳对董氏说了美白的法子,董氏一听张大嘴道:“这么简单?”

    “干娘,正因简单,所以才要你自己动手。若是一说,人人都可以自己做,咱们也不用赚了。还得等咱们赚够了钱,开起正式的大铺子,请了正经会做胭脂的师博等人,这些法子才不怕让人知道。”贵姐儿嘻嘻笑道:“无商不奸嘛,干娘也不用吃惊!”

    原来贵姐儿说的法子确实很简单,就是煮好一锅米粥后,待米粥稍凉些,把浮在米粥上面那层黏稠液体,也就是粥油,小心舀起来,摊在王姑娘脸上给她敷面。敷上一刻钟时间,敷完再让她喝一碗红枣粥才走。一天两次,直至三个月。

    “只是,这法子真能行?”董氏还是存着疑问的。

    “干娘,王姑娘脖颈处比较白净,想来她不是天生的黑皮肤,只是被晒黑了,又不知道保养才会这样的。其实关在屋里不出门,关上三个月也能白净些。何况这粥油确实有美白功效。你给她敷这个,还得让她出门拿伞遮着太阳,最好拿个面纱覆着脸,不要让阳光晒到一星半点。三个月后,保准白净的。”

    “你呀你!”董氏笑了,戳戳贵姐儿的额角,“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可惜错生了女儿身。”

    “干娘,咱们虽为女儿身,现下不也正做着生意吗?”

    “这倒是!”

    董氏又悄悄跟贵姐儿商量到时要收王姑娘多少银子。这收贵了,总有点不安。这收的少了吧,又怕以后再有姑娘们来美白,她们又惯会讲价,到时压得一压,又没赚头了。

    “这王姑娘嘛,你就不收银子,到时她白净了,自己定会给银子的。若是她定要给,你让她自己斟量给。这么一来,她就不好意思少给了,还会到处帮咱们宣传,说在这儿把皮肤治的白净了,引更多的大姑娘和小媳妇来咱们这儿。”

    两个商量完毕,贵姐儿怕出来太久,小橄榄和小圆球醒来会哭着找娘,茶也来不及喝一口,忙忙又坐了马车回去了。

    一回到家,果然丫头正在门口张望,急的跺着脚说:“少奶奶,你可回来了,哥儿姐儿哭的厉害呢!大家料着是饿了,喂米汤却不肯喝。再请了隔壁有奶的小媳妇过来喂他们,也是不肯吃。哭的脸色都紫了。”

    贵姐儿一听,飞一般往房里去了,才到房门口,听到小橄榄和小圆球的哭声,忙喊道:“小橄榄,小圆球,娘来了,别哭呀!”

    两个小家伙正闭了眼哭的惊天动地,一听贵姐儿的声音,小脸都朝房门口转过去,止了大哭,转为“呜呜”的声音。

    贵姐儿心疼死了,只一迭连声让丫头给自己绞个毛巾来擦胸口,顾不得贺太太和贺年全在房里瞪着她,忙忙先抱了哭得脸色青紫的小橄榄过去哄着。

    小橄榄一过贵姐儿的怀里,就大力的拱着她的胸口。贵姐儿待丫头绞了毛巾来擦了擦胸口,这才抱了小橄榄喂奶。却听得小圆球在旁边又大哭起来。这当然了,一个有得吃,一个还得等,不哭才怪。

    贺太太本要责骂贵姐儿的,见她这会忙着喂奶,责骂的话就吞了回去,转而怜惜起小圆球,“哟,得等你哥哥吃完,才轮到你呢!”

    贺年朝贺太太道:“娘,贵姐儿这会也回来了,你忙了一大早,且去歇歇。”

    待贺太太带了王妈妈走了,贺年抱过小圆球,让两个丫头退下了。自己凑近了,撩起贵姐儿另一边的衣裳,打横抱好小圆球,让小圆球脸朝外,左手托在小圆球小屁股上,右手托在她脖颈处,嘻笑道:“小圆球,来,爹爹抱着你吸奶,咱们不用等。”

    “我,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头母猪!”贵姐儿两边□都被龙凤胎叨住了,贺年又眼瞪瞪看着,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却说董氏料理完王姑娘,至晚回到家时,却见方达装作有意无意的在大门口溜达,不由有些奇怪,“莫不成你在等我?”

    方达手里拿个小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望着天空说:“你现下回家越来越晚,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不单学做生意,还学我们男人家上楼里喝花酒去了。”

    “噗!”董氏不由好笑,啐了方达一口,“净胡说!”

    “既然每天都要出出入入的,索性多买一辆马车,请了车夫,专门送你,岂不是好?”方达见送董氏回来的车夫驾着马车走远了,提议道:“铺子都开了,做的似模似样,这马车也不能省。况且,有时候送一下客人,接一下客人,自己有马车,也好看。”

    “你不反对我做生意了?”董氏瞧一眼方达。之前自己说要开铺子卖胭脂洗面膏,他一蹦老高说:“一个娘们,开什么铺子?在家里卖卖东西我就忍了,还抛头露面出去外面开铺?那起不得已推了老娘姐妹去坐柜台的,都是家里男人实在不中用才这样做的。咱们家有吃有穿,什么也不缺你的,你还穷折腾什么?”

    “是啊,我是爱穷折腾!你凭着自己在外做生意赚钱,回家就一副老大爷的样儿,把我们娘们看的全像寄生虫。你先头多少回去楼里喝花酒?一说你,你就说是因了要应酬客人,不得已才去的。我告诉你,我也做生意,客人没一个要求去楼里喝花酒的。(嘻嘻,董氏做的是女人生意,全是女客户,当然没人要求去楼里了,她这是打横来说话。)我照常赚她们的钱,她们照常跟我关系好着呢!你别想着自己赚钱养家了,就把我搁一边,当我生儿育女持家这些事儿不是事儿。现下这些该我完成的事儿,我也完成了,儿子们全娶亲生子,不用**心了。我现下可要过自己的人生,赚了钱自己花。用不着你的钱,你也别多话。你真看不上我了,只管上楼里跟人家姑娘过日子去。”

    跟女人吵嘴,怎么到最后总会离题?方达有些无奈,她这是怪自己前几次陪客户上楼里去喝花酒了,忍到现在才借题挥。可是这跟她自己出去开铺做生意好像是两码事呀?

    接着,董氏只管忙自己的,理也不理方达。方达寂寞了一段日子,不得不想法子求和。这会儿见董氏不再像前几天一样黑着脸,忙忙道:“我怎么敢反对你做生意,这个家都是你说了算的!”

    见方达嘻皮笑脸的,究竟是老夫夫妻了,董氏也拉不下脸来,只横了他一眼道:“今天晚上不用睡书房了!”

    “得令!”

    作者有话要说:粥油敷脸,真的有美白效果的,当然,要坚持几个月。

    龙凤胎笑了

    转眼过了中秋,董氏走来报喜道:“贵姐儿,王姑娘白净了许多,引的许多姑娘来咱们那儿美白。照这样下去,到年底就能赚够钱买间大些的铺面了。还有,你上回让我请了正经会做胭脂的师博,也已经请来了。你婶子有个侄女,做起洗面膏特别的手巧,我也让她单配洗面膏的药方,不做别的了。将来她就是我们正经的洗面膏师博。”

    贵姐儿不由抚掌笑道:“干娘,我告诉你那些美白的方子,全是又方便又价廉物美的,用起来费些时间,却是特别有效果的。再告诉你几个,比如蜂蜜,比如菊花糯米饭,比如蛋黄等等,也有白嫩肌肤的功效。……”

    “等等,你还是写下来让我慢慢看去。”董氏笑着道:“只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法子的?”

    “呃,干娘,我先前上了京城,跟孙小思学过掏胭脂,她有一本古书,借了给我看,全是记载这些法子的。”贵姐儿随口编个话混了过去,拉了董氏去看小橄榄和小圆球。

    小橄榄和小圆球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会并排躺在床上,一人一个小举铃,举的正欢。

    “这么小就懂得玩了?”董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爱的不行,嚷嚷道:“出生时瘦巴巴的,这会却胖嘟嘟的惹人爱。我都恨不得抱一个家去。”说着却见小橄榄肚脐上压着一个铜钱,一根绳子穿过铜钱,缚在背上。

    董氏碰碰铜钱道:“这又是作的什么法子?”

    “小橄榄大哭时,肚腩那处地方鼓了起来,哭的越凶,肚脐就鼓的越大,好生吓人。大夫说是哭时嘴里进了风,风在肚子里没处去,就鼓到肚脐这里了。平素还得多哄着些,不让他多哭就是了。可是小孩子哪能不哭?后来我阿嬷拿了这个铜钱去妈祖庙里祈了福,然后送过来给他压在肚脐上。不知道是现在哭的不用力还是这个铜钱真有效,眼见着肚脐倒是没先前鼓起那么大了。因此也不忙给他拿下,就一直压着。”贵姐儿说着爱怜的看看小橄榄,又去摸摸小圆球道:“倒是小圆球比她哥哥乖些,极少哭闹。若有哭时,不是饿了就是尿湿了。”

    “女孩儿总是乖巧些。”董氏笑道:“只是你要带两个,总归是辛苦。”

    “白天有丫头婆子帮忙,这还好些。晚上却得自己带。”贵姐儿笑道:“贺年晚上不准别人进房里来。我只得自己操劳了。先前几个月累的没个精神。现下他们四个多月了,白天有时吃点米粥,能抗的住饿,晚上倒是只醒来一次,喂一次奶就够了。待他们一岁时,就给他们断奶。到那会,我就轻松一点了。”

    董氏拉了贵姐儿细看,叹道:“人家生完孩子都白白胖胖,你倒好,还似瘦了些。”说着拍拍贵姐儿的肚子,见平平坦坦的,原来松泡泡的肉也结实了下去,倒有点意外。

    “干娘,我这是每天做仰卧起坐,又救火似的跑进跑出,才把肚子消下去的。不过肚皮上还有点白痕,每日拿橄榄油搓着,看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贵姐儿说着,拿了文凤的信出来给董氏看,笑道:“文凤听得咱们做生意,她也想渗一份子。因她爹爹和哥哥们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在京城里认识的人多,人缘又广。她让咱们把东西捎到京城里去,先寄在她哥哥柜上卖,若是反响好,她就让哥哥盘一个小铺子,专卖咱们的东西。我想着咱们的东西到了京里,却嫌品种少了点。因此咱们还得再请胭脂师博等人,加上我的法子,大家合力搞多一些好用的女人东西出来。”

    “既是专卖女人的东西,咱们也别尽是卖些用的,也可以卖些穿的。”董氏看完信沉吟道:“一些绣工出众的肚兜,或是一些贴身的小物等。也可以搭着卖。这样显得品种就多了。还有呀,待嫁娘有些难以启齿的物事,咱们是娘们,也尽可以卖。文凤在京里识得的多数是官家太太,这些人手底有钱,又最是舍得打扮。若是用了咱们的胭脂和洗面膏,觉的好,别的东西自然也会一气儿买了。比咱们在这儿小打小闹的强得多。你将来到了京里,再跟文凤会合了把生意做大,那时手里有钱,万事俱妥。”

    两个人说起文凤,又说到文龙和少华,董氏笑道:“少华拖到现在才娶亲。听闻女方家境不错,也极贤淑,性情儿温婉,跟少华他娘也相和睦。因是唐老太太作主挑的人儿,在唐老太太跟前倒也说得上话。若是生下一男半女来,少华自也省心了。还有另一件喜事,说起来却让人直笑的。”

    贵姐儿听得少华娶得贤妻,也为他开心,这当儿听到还有喜事,精神一振问道:“什么喜事?”

    董氏握了嘴直乐,笑道:“今早才收到的信。说道易哥儿也定亲了。”

    “易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啊,这就定亲了!”贵姐儿吓了一跳,笑道:“先前上京里时,他就爱缠着小思,还嚷嚷让小思等他长大,他要上孙家提亲。不知道这会定的是谁家的姑娘?”

    “可不就是那孙小思!”董氏拍着手笑道:“据说有人上孙小思家提亲,易哥儿恰好去找孙小思,竟然当着媒人的面说:‘我已定下她了,你们以后就别来了!’媒人一时愣住了,只说道:‘小哥儿,你年纪虽还小,可是这等话可不能乱说。’易哥儿叉着腰道:‘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只等我长大就来娶她,你不信自己问她!’”

    董氏把事情娓娓说了一遍。

    原来孙小思因媒人提的人家是一个不成器的子弟,本来就要找借口推拒,只是碍于情面,不好马上把媒人赶出去,那会听得唐少易这般说,只装作没听见,来个默认。媒人气乎乎走了,自然是散播的好多不好听的话。谁知唐少易人虽小,却有法子,不知道是怎么磨的他爹娘,居然就帮他上孙家去提亲了。孙小思一向与唐少易嘻嘻哈哈,只把他当弟弟,见他真磨的大人来提亲了,这下可吓着了,直着个头不肯应承。媒人正要往唐家回话时,唐少易自己坐了马车又冲孙家去了,直奔孙小思的房里就问道:“小思姐姐,你是嫌我年纪小还是嫌我哪儿不好?要是嫌我小,我总会长大的。要是嫌我哪儿不好,我总会改的。”

    孙小思又气又笑道:“待你大了,我就老了,这怎么成?”

    “你不过大我四岁,我大了,你正是好年华,怎么会老?”唐少易哼哼道:“我知道了,你定是嫌我身体不好,怕我活不长……”

    孙小思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一把捂住唐少易的嘴道:“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这些话。”

    “哪你是希望我活得长些了?”唐少易眼睛骨碌碌转道:“你会医术,嫁了我正好帮我调理,保准就活的长命百岁,跟你白头到老。……”

    孙小思再次哭笑不得,还没回话,唐少易又紧接着道:“你要不答应我,我明儿心情一灰,吃饭不香,睡觉不稳,旧病就复了。你于心何忍?再说了,得了相思病的人很快就会死的。你嫁了别人,估量着我也活不长。你这是间接害死我……”

    “你,你才多大呀?”孙小思无奈之下道:“怎么着,你也要过几年才能娶亲,我却已十六岁了,再不配人就迟了。”

    “谁说要过几年才能娶亲的?你可以先过门,待我长大才那啥。”唐少易小脸儿虽皮厚,圆房两个字终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嘻笑道:“小思姐姐,只要你答应,万事都好办。”

    孙小思见唐少易这两年长了好些,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平素虽调皮,本质却不坏。若不是差着四岁,确是一个良配。这会儿心思略有些动摇,问道:“你小小年纪,却是从哪儿知道这许多事的?现下就这样,将来更加不得了。”

    “小思姐姐,你难道没听到早慧这个词儿?我身子弱,但是脑子可不弱。”唐少易见孙小思语气似有动摇,大喜过望道:“你答应了么?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好,我当你默默答应了。”

    董氏说到这儿,拍着大腿笑道:“这鬼精灵,愣是自己说动了孙小思,让人家答应了这头婚事。说是年底就过门,待易哥儿十五岁就圆房。这事儿在亲友间传开了,大家一说都笑呢!”

    贵姐儿这会也捂了嘴巴直乐,“易哥儿小时候病病弱弱的,大家一直暗暗担心他的身子。要是娶了小思,他爹娘可该松下一口气来。真没想到先时开开玩笑说着,却真能成事。”说着与董氏相对哈哈大笑。

    贵姐儿正笑着,却听到旁边传来稚嫩的笑声,不由转头一看,天咧,是龙凤胎出的笑声。

    龙凤胎之前一直只有笑容,却没出笑声来。这会笑的“呵呵”声的,贵姐儿激动的跟董氏道:“干娘,我听闻小孩儿越早出笑声,就越聪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个说法。说他们比先时又懂事一点了,这才会笑的。文信几个孩子都是六个月才出笑声的。小橄榄和小圆球笑的倒是真早。”董氏见龙凤胎同时笑出声来,煞是可爱,凑过去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笑些什么哪?莫不成听得懂我们大人说的话,也觉得好笑?”

    四个多月听得懂大人的话?除非他们是穿越的!贵姐儿暗笑,一时忙着让丫头去告诉贺年和贺太太,说龙凤胎笑出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大家多多支持啊!

    正文好听的话儿

    贺太太和贺年赶了来,都去逗弄龙凤胎,想让他们再笑一笑。龙凤胎倒是配合,又“呵呵”的笑了好久,贺太太一时喜的合不拢嘴道:“趁着天还没冷,早起有阳光儿照着,多些抱了出去园子里见见景物儿。先前老太爷就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小娃儿多见见各式东西,晓事儿就早。小年小时候,他爷爷抱了到处去,小小年纪就认得许多东西,后来认字也早。比方各种物事儿,是先见了物,再认字的。小娃心里倒知道那字对应的是何物,认起来特别快。”

    “贺家果然是不简单的。”贵姐儿听得贺太太的论调,知道贺老太爷确实不是普通人。光是这培养下一代的方法,就极是先进了。像这种人,只要对了他的胃口,倒是不必死认世俗的规矩的,相处起来轻松的多。再加上他疼爱贺年,自己将来跟贺年进了京城,有他撑着,各种难关应该能轻易的应付过去。

    因龙凤胎生下来时体弱,后来喂养得当,倒是胖乎乎的。贵姐儿又怕他们缺钙,每早太阳一出就抱了他们去晒太阳。天气暖和时,甚至脱了他们的小衣裳,只用大毛巾包住他们的肚脐处,露出小身子翻摆着晒上一刻钟。晒完太阳自是抱了往园子里逛逛。有时又抱了到郑家跟来荣来华他们的小孩子玩,所以,龙凤胎在小婴儿当中,其实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会听得贺太太这般说,自然点头应了,笑道:“他们不光喜欢看景物,有时见到漂亮的物事,还要摸摸呢!”

    待到龙凤胎满一周岁时,又是一年夏季最热的时候。这一天龙凤胎要抓周,贵姐儿一早起来就忙个不休。把龙凤胎收拾停当,跟贺年一人一个把他们抱到大厅里时,贺太太已在抓周的桌子上放满了东西。

    贵姐儿把小圆球抱到桌子上时,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不光有诗词歌集、官印铜钱这些例行的东西,居然也有胭脂盒和小锄头等,不由怔。在一大堆东西中,红色的胭脂盒当然容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怪不得当年那位宝二爷抓周,抓了一个胭脂盒,原来情景是这样的。哟,小圆球抓胭脂盒就没关系,小橄榄可千万不要抓,万一贺太太和贺年把小橄榄归为宝二爷一类的人物,可就吃不消了。

    贵姐儿瞧瞧胭脂盒,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把它拨拉掉,一时看看小橄榄,暗暗感叹:唉,小橄榄啊小橄榄,咱可要争气,不要见着这胭脂盒红的好看就抓来玩呀!

    小橄榄和小圆球见桌子上全是各种物事,早兴奋的东看看西瞧瞧.

    贺年和贵姐儿放好小圆球和小橄榄退开时,只听春莺和秋燕紧张的说:“哥儿,抓官印啊!姐儿,抓钱啊!”其余众人都含笑鼓劲道:“抓啊,抓啊!”

    待小橄榄把手伸向胭脂盒时,贵姐儿心道:完了,完了。你要抓这个,大家马上就要给你定位为只爱好妆的人物了。正暗暗感叹,却见小圆球左手抓了一本诗集,这会右手一伸,抢先一步抓住胭脂盒。旁边的春莺和秋燕笑道:“难道姐儿要一边攻诗书,一边做胭脂生意?”

    小橄榄见红色的胭脂盒被抓走了,转而看向小锄头,这个东西做的小巧,看着好玩。谁知小圆球贪心,又拿手里的诗集覆在小锄头上不让小橄榄拿。小橄榄看看小圆球,也不跟她争,顺手捞了旁边的官印玩。贵姐儿悄悄注意到,贺太太嘴角含着笑,极是满意小橄榄抓官印的举动呢!

    小圆球似是被小橄榄的官印吸引住了,举了诗集,歪头看小橄榄手里的官印。小橄榄见原先看中的小锄头被小圆球拨拉到一边去了,却探出一只手去抓,抓了小锄头在手,锄向小圆球手中的胭脂盒子。

    众人正说:“小橄榄一手官印,一手小锄头。这是…”还没说完,见小橄榄和小圆球闹在一起,不由嚷嚷道:“快抱开,看打架了!”恰好抓周时辰已到,贵姐儿心中有事,怕小橄榄还要去抢小圆球的胭脂盒子,忙先行抱开了小橄榄。把他放在地下。

    贺年抱了小圆球下来,放在另一边。笑道:“好啦,好啦,一人抓两样,手里都有得玩的,不用再争了!”

    贵姐儿才要说话,却见小橄榄挣开她的手,手臂微张开,一手举着官印,一手举着小锄头,稳稳朝小圆球走去。

    “哥儿会走了,哥儿会走了!”众人惊叹一声,却不敢惊动小橄榄,都作一副随时要扑上去扶住小橄榄的姿势,却见他停了下来,举着手里的东西似是向小圆球示威。小圆球也挣开贺年的手,弯着手臂护着手里的诗集和胭脂盒,杀气腾腾朝前走两步,作一副来啊,谁怕谁啊的姿势!这下众人都忍不住笑了道:“姐儿表情就是有趣!”

    贺太太也忍不住笑了道:“小圆球看着忒精灵古怪的。”

    “是啊,跟贵姐儿小时候一模一样!”董氏在旁边接口,笑道:“动作和眼神儿特别的神似!”

    “小橄榄神情儿倒是像小年。”贺太太笑呵呵道:“看着就是一个有傲骨,不服输的。”

    正说着,丫头来回道酒席已摆在园子里的凉亭里了,请贺太太等人过去。贺太太跟董氏笑道:“园子里的凉亭近着荷花池,甚是凉爽,我着他们把酒席摆在那边。咱们往那边去罢!”

    贺太太之前来乡下时,对董氏和巧娘等虽以礼相待,心里总归把她们当成乡下人,并不大把她们放在心上。不料在这儿住了这么些时候,渐渐熟络起来,却深感巧娘和董氏等人是以诚待人的。虽是村妇,见识和胸怀等,比京城里好些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太太还要强的多,一时也把她们当自己人看待。因巧娘跟了郑明到广冲县上任,郑婆子年老,郑家其它人辈份又比她低,倒没甚说的,却跟董氏挺说得来。再加上董氏近来做着生意,手底有钱,出手大方;虽住在镇上不比京城里的太太们,但是接触的人多,待人接物的态度自是从容。贺太太倒渐渐的把董氏引为知已。

    贵姐儿悄悄观察得贺太太对董氏日渐不同的态度,知道贺太太初来时对她娘家人那丝儿轻视已是收了起来,也自放下心来。

    至晚间,龙凤胎不知道是白天玩的太过还是怎么,愣是不肯睡觉,两个小家伙躺在小床上你捅捅我,我捅捅你,闹着玩。

    “明儿让人再做一张小床好了。他们自小睡在一起,只是现下也渐渐大了些,还得分床。”贵姐儿过去哄他们睡觉,一时又跟贺年道:“再过些时候,也得把他们搬到前边耳房中睡,不能再跟咱们睡一房了。若是他们懂了事,……”

    “他们才一岁,话都不会说,懂什么?”贺年轻轻走过去,从后边搂住贵姐儿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看向床上的龙凤胎道:“你们两个快睡觉,再玩下去天就亮了。”

    “咦哟……”小橄榄听见贺年说话,不闭上眼睛睡觉,居然坐了起来,指着贺年咦咦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副吃醋的样子。小圆球也爬了起来,索情站到小床边,用手去扳贺年搁在贵姐儿肩上的头,也咦咦呀呀的嚷嚷着。

    贺年愕然松开贵姐儿,见龙凤胎张开小嘴巴“嗷嗷”叫,作一副你要再敢乱来就咬你的神情,不由退开一小步,哭笑不得的跟贵姐儿说:“两个小鬼跟我争风吃醋,不准我搂着你!”

    “哈哈……”贵姐儿忍不住笑了,瞥贺年一眼道:“你先睡罢,我哄了他们睡觉再上床。”

    贺年闷闷道:“我也睡不着,不见你哄我?”

    真是的,跟孩子吃什么醋哪?贵姐儿小小腹诽一下,实则暗喜之,侧头作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觑贺年道:“待哄了他们,我再哄你!”

    “是你说的!”贵姐儿一主动起来,总令人**蚀骨,只是她要带孩子操持家务杂事,晚间安歇下来时常常累的不想动弹,因此主动的次数实在不多。这会听到她这充满暗示的话,贺年喜上眉头,忙忙脱了外衣先上床去等着。

    龙凤胎又闹了一会,终是睡了。贵姐儿爬上床时,见贺年眼巴巴看着她,眼里全是春意,知道逃不过去了,只得主动凑过去先亲了一个。贺年蓄势已久,这会等不得她慢慢来了,三两下反客为主,把贵姐儿压在身底下,又亲又啃的哄道:“快叫几声好听的。”

    “好相公,好贺年!”每逢贺年要求叫好听的,贵姐儿总有些难为情,那些话真是……

    “要叫我好哥哥,对了,这回就叫我心肚宝贝儿哥哥!”贺年又出雷人之语,轻哄道:“要叫的有味儿那种,不要干巴巴的应付。”说着话,双手已是探进贵姐儿衣裳里,又揉又捏的不亦乐乎。又凑近贵姐儿耳边先说了好几句羞死人的情话。

    贵姐儿这会倒是情动,意乱情迷间便照贺年说的那样叫了几声,撑起身子迎合贺年,见他忙着脱里衣,索情把他掀翻在床上,骑坐上去道:“不许动,乖乖躺着让我爽一爽!”

    “在下薄柳之姿,还请怜惜则个,好么?”贺年风骚无比,在贵姐儿身下婉转呻吟道:“可以快些虐待我么?我等不及了!”

    “噗!”贵姐儿一笑破了功,软倒在床上,反成了被“虐待”的人。

    千金大结局

    平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早上,贺守举着一封信冲进来道:“少爷,京城来信了!”说着把信平平的弹飞起来,弹向坐在亭子里的贺年手上。

    王妈妈在另一边走了过来,见贺守冒冒失失的,笑道:“孩子都三岁多了,你还像个愣小子。好好把信递给少爷不就得了,非得搞些小动作。”在龙凤胎一岁多时,贺太太就先回了京城,本待让贺守带了家眷也跟着上京的,因肖芝麻又怀第二胎不宜上路,只得改为让贺护跟着上京。只是贺太太还不放心贺年,依旧让王妈妈留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及时报回京里。

    贺年展开信,看了一会抬头跟王妈妈和贺守道:“祖父让我们合家进京!”

    原来先前几年朝政未稳,人心浮动,若是贺家说一声天道人道等等的话,极易引各位怀有异心的王爷借题挥。又因贺年在京里有小神算的称号,贺监正就怕孙子被各位伺机而动的王爷利用。现下新皇花了四年时间把各位异母兄弟打击的差不多了,朝政渐稳,正是太平时间,对贺家也消了介心,因此贺监正来信让贺年一家回京去。

    贺年拿了信兴冲冲去房里找贵姐儿时,却见小橄榄站在一张小凳子上面,挨在桌子边翻看自己前些时新编的日历。日历是按贵姐儿的意思编的,做成可以一页一页撕掉日期的本本,每过一天,就撕掉一页。那撕掉的纸儿背面正好让小橄榄和小圆球练字用。

    贵姐儿正看巧娘的信,信是巧娘口述,郑明代笔的,密密麻麻嘱了许多话。郑明写到最后才道:贵姐儿,爹爹想说的话几乎都让你娘说完了。好在还留了一句话让我说,那就是,爹爹升迁了,年底会回京里述职!

    “升迁了啊!”贵姐儿把信看了又看,喜不自禁,正待找贺年说,却见贺年也手持一封信走了进来,忙问道:“京里来的信么?”

    “是啊,祖父和父亲让咱们过了中秋节就回京!”贺年笑着把信递给贵姐儿道:“祖父祖母听闻小橄榄和小圆球聪慧,镇日念叨着让咱们快些带了他们上京呢!”

    小橄榄这会站在小凳子上把日历翻到下个月的初一那一页去,回头跟贵姐儿道:“娘,还有好多天才到初一么?”

    小橄榄三岁多了,口齿清楚,说话流利,只是坐不住,天天闹着要出去玩。前几天又闹着要到妈祖庙里玩,因那天他略有些咳嗽,贵姐儿怕他吹了风会咳的更厉害,就哄他道:“待过些时候,初一那天,妈祖庙门口有人舞狮,极是热闹的,娘再带了你们去看。这几天静悄悄的,去了也没什么可瞧的。”小橄榄一听初一就有热闹瞧,便安下心来等。

    小橄榄直等到昨天初一时,兴奋的搬了小凳子去翻日历,却见当日的日历是初二,不由疑惑的说:“娘,原来有的月份过了三十之后,就直接是初二,没有初一。”

    “嗯,是呀!”贵姐儿偷偷的笑了,其实是她见小橄榄咳嗽还没好,若是初一这天抱了他去妈祖庙里,被薰一薰,只怕不好。只是之前又答应初一会带他去妈祖庙门口瞧热闹,答应小孩子的事儿是不能后悔的,一时急中生智,半夜里悄悄起来把初一那页日历撕掉了。于是,小橄榄初一这一天看到日历上的便是初二的页面了。他小小心里便想着可能有些月份有初一,有些月份是没有的。这会把日历直翻到下个月去,扳小指头数了数,原来还要许多天才到初一。只是,昨天明明翻到日历是初二,今天翻看,为什么不是初三,还是初二呢?

    “娘,为什么昨天是初二,今天还是初二?”

    “咳,咳,因为今天是闰初二!”昨天把初一的日期提前撕掉了,今天总不能再把初二的日期也提前撕掉吧?

    “闰初二啊?”小橄榄听贵姐儿这么说,歪着头纠结一下,跳下小凳子,仰头去跟贺年道:“爹爹,你说过有闰年闰月,原来还有闰初二没告诉我。”

    “哈哈……”贺年乐不可支,摸摸小橄榄的头说:“咱们回了京城,叫你太爷爷好好教你历法,到时你就知道有没有闰初二了!”说着看一眼贵姐儿,嘿嘿,到时你就骗不了咱们儿子了。

    贵姐儿挑一下眉,嗯,能一直骗下去的,就不是咱们儿子了!

    正说着,小圆球笑着跑了进来,跟在后边的春莺嚷嚷道:“走慢点,走慢点,小心摔倒!”话没说完,小圆球果然绊着门槛,摔在地下。

    “唉呀,跟你说过多少次,走路要看着路,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呢?”贵姐儿三两下冲过去抱起小圆球,检查了一下,见她没有摔伤,方才放下心来。转头令春莺倒了水来给小橄榄和小圆球喝,小圆球因贵姐儿刚才大声喝骂她,扭着头不肯喝。

    “来啦,娘爱你,来喝水啦!”见小圆球不理人,贵姐儿只得轻声相哄。

    “刚刚才骂过我,这么快就爱我啦?”小圆球嘟着小嘴巴看贵姐儿。

    “呃!”贵姐儿满头黑线,小圆球明显比小橄榄难哄一点,这会只得赔小心道:“娘刚才说话是大声了点,对不住啦!”

    小圆球见贵姐儿认错,这才就着贵姐儿的手里喝水。

    贺年与贵姐儿对视一眼,都悄悄吐一口气,这对龙凤胎,不是容易糊弄的!

    春莺在旁边听得要上京城,喜道:“这么说,我们也能跟着上京城?”

    “你们不跟去,谁来帮着带小橄榄和小圆球?”贵姐儿笑道:“你这会先去跟我阿嬷和嫂子说一声,过一会儿到她们那儿吃饭,再告知一声要上京的事。”

    春莺应了一声,忙忙去了。

    贵姐儿寻思贺年虽有名气,但两袖清风,却没钱。自己这几年跟着干娘倒是赚了一些钱,却怕手底的钱到了京里不够挥洒。好在上回自己让文凤的哥哥盘下一间胭脂铺子,由文凤和孙小思出面,只接待女客,在官家太太中颇有名气,倒是赚了一些钱。文风还来信说待自己上京去了,再好好合计着把铺子扩大些。这回上京,若真能把生意搞的更大,赚多一点私房钱,自己就更有底气。

    晌午到郑家吃饭时,郑婆子听得贵姐儿要跟贺年上京,又喜又愁道:“贵姐儿,上京自然是好事。只是阿嬷老了,怕你下次回来,就见不着我了!”

    “阿嬷,我帮您测算过,你会长命百岁的。”贺年在旁边听得郑婆子的话,忙笑着安抚道:“况且,到了京里,每隔三年,我会带贵姐儿回来探望你们的,您放心!”

    这里的老人家一上了七十岁就会做一次寿庆,表示自己已是百岁老人了,再活下去就是老天恩赐的。所以贺年说郑婆子长命百岁,也就是说郑婆子会活到七十岁以上。

    “长命百岁啊,到那会,我岂不是变了老妖精。”郑婆子说着倒笑了,消了不少离愁。

    贵姐儿在旁边听得贺年说每隔三年就带她回一次家乡,心里如侵了蜜一样甜。有许多嫁到远方的姑娘,穷其一辈子还未必能回一次娘家呢。贺年有这个心思,却是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来疼的。

    待中秋节过后,贵姐儿便忙着收拾行李等物。王妈妈却有些心事,不时看看贵姐儿的肚子,暗暗嘀咕着:哥儿姐儿都三岁多了,少奶奶居然还没个动静。太太临回京千叮万嘱要好生看着少爷。少爷和贺守倒没有再悄悄凑一处去了,只是,少奶奶为何还没怀上第二胎呢?这回上了京城,太太要问起,自己实在没话回答。

    趁着贵姐儿指挥春莺和秋燕等人收拾行李的当儿,王妈妈带了小橄榄和小圆球到园子里玩,悄悄问小橄榄和小圆球道:“哥儿,姐儿,你们昨天晚上又闹着要跟你们娘睡一个房间了么?”

    “是啊!”小橄榄嘴里含了一颗糖,含糊道:“我娘给我们讲故事了!”

    哥儿姐儿虽然可爱,可是少奶奶也太宠爱他们了,时不时领了进房里一起睡,这怎么能怀上第二胎呢?王妈妈喟叹了一下。

    见小橄榄抱了小圆球玩在一起,王妈妈小小声问道:“哥儿姐儿,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你们爹娘跟你们这般,也玩在一起呢?”

    “他们没玩,他们躲在被子里打架,娘被打痛了还啊啊直叫!”小橄榄听见王妈妈相问,想起昨晚的事,松开小圆球,拍拍小胸口道:“我睡到半夜醒了,听见娘直哼哼,看了好一会,原来他们躲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打架呢!我大喝一声说:‘不许打架!’于是,他们就没动静,乖乖睡觉了!”

    啊啊,打的好,打的妙,多打点,才能怀上第二胎!王妈妈一听小橄榄的话,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只要少爷和少奶奶恩爱,自己就不负太太所托。

    至晚间,小橄榄对王妈妈说的话,由小圆球的小嘴巴传到贵姐儿耳中,贵姐儿一时红了脸,抱怨贺年道:“都成亲几年了,你还如狼似虎。孩子进房来睡一晚半晚的,你还非闹不可,这会闹出笑话来了。”

    “多闹闹,不一定还能再怀上一对龙凤胎呢!”贺年凑近贵姐儿,紧紧搂住了,一双手早不规矩起来,贴着脸说:“其实是你昨晚叫的太大声,才会让他们知道的。”

    “你不那么,那么……,我怎么会忍不住就叫了呢?”贵姐儿一张脸红的更厉害,半推半就的,没一会,两个又往被子里打架去了。

    九月二十日,正是上京的好日子。郑家众人和董氏方达等人全来相送,话别了好一会。待王妈妈和众丫头收拾了东西上马车时,贵姐儿才和贺年各抱了小橄榄和小圆球上马车。

    马车辚辚,向京城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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