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茶三杯(上)
三天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三天里,井池雪美的生活很有规律。
早晨一睁眼就离开酒店的高级套房,跑去龙庭,在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华灯初上龙庭关门,才不得不离开。
她还专门请了两位职业摄影师,在工作人员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把龙庭内所有的角落都拍下来。
第一天当然会**涉,龙庭内有文物保护区域,不允许随便拍摄。
祝童打电话向柳伊兰求援,当天下午就有,一个专业摄影队飞临开封。
祝童见过的那位大胡子导演拿着个剧本找到景区管理处,说是要在这里取景,为一部电视剧做前期准备。
井池雪美这才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方便,她本就是个美人,这两天在远大理想的感召下,越发显得娇艳迷人。很多时候,景区的人和游客都以为她是个大明星。但是,谁也叫不出她的名字。
如果有人知道她自以为是这座园林曾经的主人、北宋赵氏王朝的后代的话,一定会被当成是疯子。
如果有人更进一步知道,这个疯子如今的身份是日本井池财团董事长,身家亿万的超级富豪的话,一定会有人出面很认真的考察、论证。
那样的话,疯子就可能真得变成公主。
这三天里,祝童切断了与上海商界和江湖道的所有联系,只有萧萧和柳伊兰能联系到他。
叶儿曾两次询问祝童的去向,萧萧都巧妙的找借口混过去了。
三月八日是世界妇女节,福华造船联络处和筹备处都为女职员放假一天。
叶儿约萧萧逛街,这在两个闺中密友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们一同吃过午饭,下午逛到半晚,萧萧采购了不少春装,叶儿只买了一套内衣。
逛累了,叶儿提议到商场的咖啡厅休息。萧萧抿嘴一笑,跟着叶儿走进去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服务生送来两杯咖啡,叶儿用银勺搅拌着,她更喜欢喝茶。
萧萧说东说西,就是不提老板的事,也不说任何与筹备处有关的八卦。叶儿终于忍不住,她以前是最讨厌八卦的了。
“萧萧,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和雪美小姐在一起。”
“报纸上不是登了吗?”萧萧以前喝咖啡,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好多年,现在也不怎么喝了,与叶儿一样拿着银勺轻轻搅拌。
“他和井池雪美小姐之间不只是在谈合作吧?”
萧萧心里咯噔一下;“叶儿,你太多心了。李主任从去年到现在都没有过假期,他最近感觉身体不舒服,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几天,很快就会回来了。”
“萧萧,你用不着骗我。松井平志先生现在上海,我查过出入境记录,井池雪美小姐与他同一个航班到的上海。这两天,松井平志一直在华商银行,可是,陈依颐小姐说没见过井池雪美小姐。朵花昨天回来上海,她根本不知道井池雪美小姐来上海了。”
叶儿有如此通畅的信息通道,萧萧无话可说,低着头闷了一会儿才说:“叶儿,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一直都不敢对你说真正的心里话。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你的眼里,世界只有两种颜色,黑色与白色。”萧萧抬起头,真诚的说;“叶儿,我一直很羡慕你。也感到你活的很累。你活在一个洁白的世界里,你希望身边的人都如你一样纯洁。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我给你压力了吗?”叶儿问。
“表面上,你不会给任何人压力。可是,你在用无声的语言影响着身边的人,以前是我和黄海,现在又多了个他。黄海是曾经那么爱你,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会和朵花在一起?”
“萧萧,你不该说……”
“叶儿,让我把话说话。”萧萧有些激动;“因为黄海被你压抑得太累了,他在朵花那里能找到自信。不错,你太完美了,你用你的完美让身边的人都会觉得不自信。你眼里只有白色,容不得黑色。可是叶儿,这个世界上彩色的,只能看到黑白两种颜色的人,在医学上被称为色盲。”
“我习惯简单的生活,这么做,错了吗?”
“你没错,可是,我们也没错啊。叶儿,黄海说你是天使,他也一样把你当成天使。我从看到你那一刻起,就被你吸引了。你想过没有,你越完美,对身边的人造成的压力就越大。我们都需要在社会上混生活,有时候要说些违心的话,很多时候还不得不做违心的事,这是生活的一部分,谁也无法回避。”
“我也一样啊。”叶儿辩解着。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同样的事,你做起来很自然,因为你不会勉强自己。也许是你对生活的要求很淡,身边都是些关爱你的好人。”
“我不懂,萧萧,你最近变了很多。”
“我是变了,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李想。他和你是两种人,他懂得关心别人,懂得给人自信比给人钞票更重要。而你……叶儿,恕我直言,你太自我了。李想是个好男人,他为什么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你?不会是因为别的女人。他虽然没有说,但我认为,他一定是在保护你,也是在保护自己。”
“你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叶儿勉强喝下一口咖啡,心里乱成一团麻。萧萧说的这些话,她不是没想过,可绝没有想到过如此的深度。
“都是你逼得啊。”萧萧的表情轻松了一点,继续道:“你是个幸运儿,因为你的美丽和善良,世界会为你打开很多扇门。可是,你想过李想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吗?他满世界都是对手,稍不注意就可能……如果不是你,他完全不必勉强自己陷入福华造船这个是非圈。你如果不做警官,他会轻松很多。”
“我正在考虑辞职。”
“你真的想过要辞职,安心做他的女人?”
“我知道了,萧萧,你爱上李想了。”叶儿摆一下手,银勺跌在桌面上,印出一点湿痕。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萧萧不客气的瞪着叶儿;“他走进福华造船是为了你,因为福华造船,他只能选择离开你。这就是你们现在的真实情况。不管他如今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心里一定不会比你轻松。他肩上的压力是你想象不到的,或者,你从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
叶儿再没什么话说,萧萧真的变了,以前可不敢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话。
“也许,是我错了。可是,哪里做错了呢?”叶儿在心里问自己,一时陷入深深的迷惘。
咖啡厅里播放出一首老情歌,萧萧随着音乐低低吟唱着。
叶儿忽然抬起头,问道:“萧萧,告诉我他在哪里,我需要马上见到他。”
“见他有什么用?你能为他做什么?”萧萧无奈的停下歌唱;“叶儿,太晚了。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守在一起,只能徒增悲情。”
“萧心梅。”叶儿提高声调。
“苏叶。”萧萧也随着提高声音;“没用的,你不必逼我。他现在是我的老板,可是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一个老板了。如果你非让我选择的话。对不起,我只能选择忠于老板。”
“我只需要一个答案,他是不是和井池雪美小姐在一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萧萧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叶儿,井池雪美小姐能给他很大的帮助,她已经高价从我以前的老板汉密尔顿勋爵手里收购了一部分合联船舶的股份。你应该知道,井池雪美小姐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老板即使与她在一起,也有足够的理由。除了爱情和现实的压力,你能给他什么呢?他现在没权利享受爱情。”
“萧萧,谁让你对我说这些话?”
叶儿忽然的转变,让萧萧猝不及防。不过,她马上调整好状态:“叶儿,我如果是你话,现在会安心的等待。等福华造船有个结果,他才会做出最后的选择。”
“很好,不管这是不是他的意思,我都会等。萧萧,我饿了,你现在是小富婆,请我吃大餐好不?”
“不好,我的钞票不会花在女人身上。”
“难道你还想去倒贴小白脸?”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轻松惬意,刚才的隔阂似乎已完全消融。可是,彼此都知道,再想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可能性很小。
三月九日一早,叶儿来到苏州碎雪园。
梅叶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叶儿了,高兴的在系云轩摆下茶具,邀叶儿喝茶。
“师傅,梅小姐呢?好久没看到她了。”
“那丫头,翅膀硬了,跑到北京开画廊。从十五到现在,连个电话也没一个。老头子要识趣些,对后背不敢求全责备。”
“您还不老啊,梅小姐一定是太忙了。”叶儿笑吟吟的操持着茶具,为梅叶泡茶。
“还是叶儿好,只要你能常来看看我,她这辈子不回来也无所谓。”
“您在说气话。”这副茶具,正是曾出现在祝童公寓里的那副。茶果也是一样的,叶儿早认出来却没问什么。她已经想到那样的茶果一定异常珍贵,没去动茶果。
茶罐里装着一两大红袍,她取出两勺放进冰壶,把滚烫的沸水在壶体外浇去水头,然后小心的注入壶内。
叶儿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去是那么自然、舒展。
一会儿,三杯香气馥郁的茶汤斟好了。叶儿端起第一杯双手奉给梅叶:“老师,请用一杯敬师茶。我最近比较清闲,会常来打搅您,得到您的教导。”
梅叶接过来啜一口,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连连说:“好茶,好茶,还是叶儿泡得好。叶儿能来看我,是巴不得的好事啊,多来,多来。”
系云轩下,梅园里的梅花已残,水边一树桃花开得正艳。
三月天,江南的气候阴晴不定,忽然就飘起了雨丝。
二、茶三杯(下)
叶儿想到去年,也是这个季节,祝童摘下一束桃花向自己求婚,心头涌起一阵悲切。
她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感伤,为梅老奉上第二杯茶。
“这一杯,感谢您一直一来对弟子的照顾。苏叶本蒲柳之姿,却得到了太多的关爱。”
梅叶乐呵呵接过来:“这是哪里话?你们能有自己的事业,日子能过得开心,我们看着也高兴。”
“第三杯,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请来神医给我治病,也许……”叶儿把第三杯茶高举过顶,屈膝跪在梅叶面前。
“不可不可,这杯茶我和喝不下去。”梅叶站起来,连拉带拽把叶儿弄起来;“叶儿,不可这样,能遇到她,是你的缘分啊。”
“老师,我想再见神医一面,当面表示感谢。请您务必成全。”
“再说吧,如果有缘分的话,你一定会见到她。”梅老含糊的说。
叶儿又捧起茶杯:“就算您答应了,喝了这杯茶,才算数。”
“算数,我说话一向算数。”梅叶勉强喝下第三杯茶,他能看出,叶儿的状态不太对头,好象已临近崩溃的边缘。心疼的劝道:“叶儿,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都不肯见我。”叶儿终于忍不住,伏在梅叶怀里哭起来。
“唉,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珍惜。多好的时光啊!叶儿别哭,你坐下来听我说。”梅叶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叶儿,斟出一杯热茶让她喝下,才渐渐平静下来。
“叶儿,你知道这‘系云轩’三个字的由来吗?”
“老师,外面不是挂着对联: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
“是啊,前面还有两句是:飞花两岸照船红,百里榆堤半日风。老夫看到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人老了,心就淡了,只选先贤的后半阙为名,多为自省半为自恋。云飞千里唯风是之,谁能真正的超脱呢?”
“可是老师,我更喜欢前半阙啊。”
“因为你正处于青春年华。”梅叶不无感慨,走下系云轩折来一支残梅,置于茶盘中间;“叶儿来晚了,没看到今年的梅花。它经过一年的坚贞,才有几日时光展露自己的清丽风韵。世间千百花,只有梅花才能凌雪傲寒。有了这几日,一年的寂寞又算得了什么?我这碎雪园里,最多的就是梅花。江南几年才得一场雪?梅花到了时节,该开花时自然就会开花。有没有雪,又没人人欣赏,它才不在意呢。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你看它寂寞,也许在它看来,我们都很无聊。”
“我晓得了,谢谢老师。”
叶儿来的时候满腹心事,离开时神情轻松了许多。
蓝夫人缓步走上系云轩,坐在叶儿刚才的位置。
“梅大哥,我做错了吗?”
“多好的姑娘啊!你如何做自然有所考虑,可是,对他们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
“刚才在说梅花,苏姑娘冰雪聪明,自然会想清楚。”
“夫人,我觉得祝童喜欢上她不是偶然,苏姑娘身上有你的影子。她和你更有缘。”
“我也喜欢苏姑娘,所以他们现在才必须分开。梅大哥,我也希望他们有更好的结果。如今的阶段,童儿不能走错半步。有些代价必须承受。苏姑娘对童儿的干扰太大了,不分开,也许会毁掉他们的未来。”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怕苏姑娘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多余了,时代不同了,他们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大哥,时代虽然不同,事情的本质却没多少差别。童儿浪荡惯了,苏小姐又是这样的秉性。错误的时间发展出的感情,早晚会伤到两个人。”
“可是,他现在越来越像君子了。”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蓝夫人蹙起娥眉;“童儿在刻意压制自己,他如今的状况,需要抛开所有顾及放手施为。有苏小姐在他身边,童儿等于被束缚住手脚,如何能不吃亏?君子,总是被人欺负的。苏姑娘也是女中君子,暂时分开;童儿不必迁就她,她也不用为了童儿勉强改变自己。”
“夫人,你就不担心他身上的伤?”梅叶又问。
“祝门术字,字由心生,功从乱中来,蓬麻功有自愈的神功。他需要有个安静的心境,才能找到恢复的机缘。这也是我要拆开他们的原因之一。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说来说去,你都是在偏向宝贝儿子。”
“我是母亲啊。”蓝夫人赫然一笑,系云轩外一树桃花,也变得暗淡了。
“我很担心,如果祝童做得太过分,他们未来还有和好的可能吗?”
“大哥,你不是女人,不了解女人的心。只要童儿真心爱她,未来总有办法。”
“你的办法,还是你儿子的办法?”梅叶嗔道;“苏小姐是我徒弟,被你们母子联起手来欺负,我很生气。”
“你可以帮她,刚才苏小姐已经说了,想正式拜你为师。大哥,苏小姐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她刚才献上的三杯茶,很有讲究啊。”
“哦,这个问题,需要好生斟酌。”
梅叶苦着脸,叶儿身份敏感,如果把她收入六品梅苑,确是要好生思量。
叶儿回到上海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黄海打来电话,说刚得到消息,祝童与井池雪美乘坐国航班机回到上海,一小时前从机场返回“东海骑士”。机场收到申请,井池雪美小姐的私人飞机“樱花号”将于一小时后降落在浦东机场。
黄海还说,井池雪美小姐已经邀请朵花晚上去见面,并且还邀请了自己。并问她接到邀请了没有。
叶儿说没有,她放下电话心里涌起苦涩,还没等到这苦涩蔓延,井池雪美的电话就打来了。
“苏姐姐,我是雪美啊。对不起,打扰您了。”
“雪美小姐……”叶儿怔怔的举着手机,不明白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苏姐姐,您晚上有空吗?我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今天晚上想邀请几位朋友见见面,请务必赏光。”
“好的,我会去。”
“谢谢苏姐姐,请您务必打扮的漂漂亮亮,我会请司机去接您。”叶儿的还没从吃惊中完全恢复,井池雪美那边已经连声感谢,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叶儿才想到自己还有另一个选择,婉言谢绝。
晚上八点,“东海骑士”号游艇缓缓离开码头,在浦江两岸绚丽辉煌的***画廊中穿行。
甲板上,七位年轻的俊男靓女围坐一桌。
凤凰仙子朵花和黄海是一对,井池雪美的男伴是松井平志,叶儿和祝童坐在一起。陈依颐小姐的位置在祝童和松井平志之间,也不算尴尬。
井池雪美是当然的中心,她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古都开封的风光,对龙庭更是赞不绝口。井池雪美甚至说,回去就会派一个考察组去和当地政府接洽,如果有合适的项目,井池财团将在开封投资。
除了祝童,在座的数人基本上都不知道井池雪美为什么会突然对那个地方表示出如此强烈的兴趣。祝童想,如果他们知道井池雪美的终极目的是把龙庭买下来,变成另一个天夜牧场,恐怕会闭不上嘴。如果他们知道得更多一些,知道井池雪美也许应该叫赵雪美,身上可能流淌着北宋皇家的血脉,可能会有人从这艘游艇上跳进黄浦江。这个人只能是松井平志先生,他如果知道自己家族奉为家主的是个汉人,一定会有很超常的反应。
叶儿很注意的祝童和井池雪美的一举一动,希望找出些迹象。这是天性使然,并不能责怪她心胸狭隘。任何女人遇到类似的事都会有这样的心态。
可是,她失望了。祝童与井池雪美之间表现的很正常,似乎,他只是作为朋友,陪着远方的客人到开封进行了一此短期旅行。
朵花被井池雪美的讲述迷住了,拉着黄海要求也去开封,到那座六朝古都看看。
祝童表现的有点低调,他把主人的角色交给了陈依颐小姐,随着井池雪美的话时而笑笑,大部分时间没怎么插话;事实上,也插不上几句话。对于开封,井池雪美小姐似乎比他知道的要多。
叶儿曾经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阂,只是,祝童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礼貌倒是礼貌,总是不回应她的暗示。
以叶儿的自尊,不会允许她过分迁就一个男人,即使他是自己的最爱。
朵花看出叶儿的心思,低声在她耳边说:“男人都是一身贱骨头,别理他,过几天就好了。”
叶儿笑笑,朵花现在幸福的就像一朵凤凰花,哪里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酒过三巡,井池雪美站起来敬酒,特意对松井平志说:“平志君,李先生和陈依颐小姐已经达成一致意见,支持你做福华造船的总裁,让我们提前为平志君祝贺吧。”
松井平志昨天去了金茂大厦,与史密斯和卡尔先生进行了四小时交流,双方也就这件事达成了共识。如果没太大的意外的话,无论福华造船的股份结构如何,松井平志的位置已经没什么悬念。
他站起来喝下一杯酒,从侍者手里接过酒瓶为大家斟满,说:“我很感激雪美小姐、陈依颐小姐和李先生对我的支持,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福华造船能早一天启航。拜托二位了,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干杯,”
黄海与福华各方面的牵扯不大,相应的最热烈:“我们都希望早一天看到福华造船启航,为了这个目标,希望各位能给予李先生最大的支持。”
祝童与黄海碰一杯,福华造船最大的压力都在他身上,对松井平志说:“重要的是,平志君在上海玩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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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雾里行船(上)
“东海骑士”曾经是海轮,为了适应上海的观光市场甲板被精心改造过,空间感良好视野开阔,浦江两岸风光尽入眼中。
宴会进行到后期,酒过三巡,气氛变得轻松惬意。
祝童手执酒杯倚在船头栏杆上,任江风将潮湿的水汽扑洒在脸上。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跳进黄浦江,就此从上海消失,从福华造船这个是非圈里抽身。
也许,过上一年半载等这一切成为过去,他还能回到上海。
如果叶儿心里有他,两人还有机会续接这段感情;如果这一切本就是个错误,这样结束对大家都好。
想着想着,祝童嘴角浮起一道笑纹。如果他真从这里跳下去,明天的报纸会如何评论?
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年轻的亿万富豪、神医李想,与昨夜陪井池财团年轻的女继承人井池雪美小姐夜游浦江时,不慎失足落水,至今下落不明……
黄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左手不远处:“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祝童这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探出船外太多,他一口喝干杯中酒,将酒杯抛进浦江,自嘲的笑笑:“真掉下去,也许就简单了。黄警官,你认为呢?”
“李主任是说笑话吧?能坐在这里喝酒是多少人毕生的奋斗目标,你是大家眼里的幸运儿,不该有如此的想法?”
“看到这江滔滔浑水,偶有所感啊!”祝童伸展着手臂,扫一眼甲板另一边。
井池雪美拉着朵花和叶儿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完全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陈依颐在靠着另一处栏杆向松井平志介绍两岸的风景。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安适。
“李想,我一直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没有坐上那次列车,没有遇到叶儿,你会不会来上海?如果我没有遇到朵花,叶儿会离开我吗?”黄海正面看着祝童,问。
“这是两个问题。”祝童没有躲闪黄海眼底的锐光,收起刚才的闲散;说:“首先,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不过你既然提起来,我想……左右现在有点时间,讨论一下也很有意思。”
黄海右手攥着只酒瓶,左手端着酒杯,看样子,刚才是想和祝童喝一杯。既然祝童的酒杯被抛进黄浦江,他就给自己的酒杯沾满,将酒瓶递给祝童。
“先干一杯。”
“干杯。”
祝童接过酒瓶,仰头灌下一大口,哈哈笑道:“痛快!这才是喝酒。”
黄海也喝完了自己的酒,拿过祝童手里的酒杯又倒满,说:“是啊,好久没这样喝了。”
刚才在餐桌上,两人都没好好喝酒,此时没人在一边看着,黄海一连喝下三杯,祝童也把酒瓶里的酒喝光了。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扬手将酒杯酒瓶抛进黄浦江。
祝童收起刚才的豪情,放低声音说:
“黄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和你都会做的更好。可是,那样有意思吗?时间的魅力正在于它的残酷,在它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没有特权,过去了就不可挽回。你和叶儿之间,即使没有朵花和我,也有很多问题。我的出现,也许让你失去了一个选择的机会。原因不在我,而在你。”
“我不怀疑你对叶儿的感情,李想,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你救过我的命,两次;也是因为你,我被迫**裸的出现在叶儿面前。你说的对,我做错了那么多事,根本配不上叶儿。朵花也不错,我在北京遇到一个高人,他劝我说,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因果。一生中常常会遇到类似的境遇,失之东隅,得之桑榆。珍惜拥有的,才是……”
“等等,黄少,你在北京遇到谁了?”祝童感觉不对劲,打断他的话问。
“无畏大师,北京朝阳寺主持;我一位同事是他的记名弟子。怎么了?你认识?”
“无畏大师……不认识。有点耳熟。”祝童无奈的笑笑,至少在这件事上,佛法表现了出有益的一面。
早听说无畏大师在北京混得不错,现在看来,何止不错。人家的随便一个记名弟子都是公安部直属机构的主力职员,无畏大师简直就是手眼通天。
如此说来,近期一品金佛的表现有了更好的解释,空寂大师是聪明人啊。
“起雾了。”朵花跑过来拉住黄海的手,对祝童说:“大哥,你是不是惹叶儿姐了?”
几乎一瞬间,黄浦江上涌其浓密的水汽,很快弥漫开来,两岸的***阑珊就被浓雾笼罩。这好雾,当真是蔽日遮天,仿佛整个上海都消失了。
“真的起雾了。”祝童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朵花的世界很单纯,她理解不了祝童身处的环境。
“东海骑士”号开启雾灯放慢速度,船长在驾驶舱大声叫着,大概意思是外面危险,让甲板上的客人回船舱。
祝童带着黄海朵花走向舷梯处,先安排他们下去,陈依颐陪着井池雪美和松井平志过来,也走进船舱。她在这艘船上已经呆了一段时间,对地形比较了解。
叶儿没有过来,借助蝶神,祝童感觉到她正顺着栏杆走向船头,自己和黄海刚才呆的地方;他连忙走过去。
雾里行船,随时可能发生碰撞之类的意外,船头位置很危险。
“你不进去吗?”终于,祝童拉住了叶儿的手。
两人都一颤,如此接触,在以前当然是家常便饭;可是现在……
“我想在这里呆一会儿。”
“下去吧,船长很固执。”祝童牵着叶儿的手,走向舷梯。
叶儿略微挣扎一下,挣不脱,就乖乖的随着他在浓雾中行走。
忽然,祝童站住了。
“怎么了?”叶儿几乎撞进他怀里。
“你……别动,千万别说话。”
祝童几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团耳边说,可是他接下来的动作让叶儿大感意外,她感觉自己被紧紧抱住,还矮下身子,一点点倒向冰冷的甲板。
叶儿有瞬间的失神,以为祝童要趁机做些过分的动作。可是,她马上就想到这不符合祝童一向的作风,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更感觉到,祝童的呼吸没有如以前般变得浓重,而是忽然变得轻缓悠长;这是……他身上的肌肉正变得紧绷,似乎在积蓄力量。
叶儿很快判断出,祝童一定感觉到什么危险了。
她虽然不明白谁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艘船上,但是能让祝童如此紧张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叶儿微微挣开一点空隙,探头向外看。除了浓雾,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的视线只能看出不到五米。
她心里着急,又怕自己乱动或乱说话给祝童带来麻烦,心里还后悔,不该把手机放到皮包里。她知道,自己现在最佳选择是尽量保持安静,最好和祝童一样,连呼吸都变得细微。在浓雾中,也许一点点声音就能带来致命的一击。
叶儿按照祝童的节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情缓缓放松,身心逐渐变得空灵,不知不觉间融入蓬麻境界。甲板在她的心里忽然变得清晰了,叶儿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就在十米外的舷梯口,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叶儿甚至能感觉到他手中那只细长锐刺刃部的寒芒。
黑衣人在轻轻移动着,没有任何声音,就像一个幽灵。叶儿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她知道害怕不会有任何帮助,如今要做的是与祝童一起度过这个关口。
而祝童,他虽然第一时间感觉到有人在悄悄接近,此刻的注意力有点偏移,没有跟上黑衣人的移动。
叶儿不敢说话,伸出手指在祝童背上轻轻划动,写出一个个“灵”字,每个字的最后一瞥,都点向黑衣人移动的方向。
祝童内心大呀,没想到叶儿竟然如此聪慧。他很快调整自己跟随叶儿的状态。
两人用一样的节奏呼吸,祝童随着叶儿写下的一个个“灵”字,思维渐渐与叶儿融合,沉浸入叶儿营造的蓬麻境界。
祝童几乎要舒服的大叫了,久违的蓬麻初境,没想到在这样的状态下再次体验。有了这个基础,祝童得以突破这个最关键的关口,蓬麻功至少恢复了一半修为。
对面的黑衣人变得迟疑了,他忽然感觉不到对面的两个人,这在他来说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
祝童还好说,那是个成名高手,而苏叶,完全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做到在自己敏锐的触感面前隐形?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正是因为看似柔弱的苏叶。
“叮!”船头处传来一声轻响,是金属相撞的声音。
黑衣人手里的锐刺剑芒样射出去,而他的身体却轻飘飘的倒下,几乎是贴在甲板上。
祝童抛出龙星毫,虽然引发了对方蓄积已久的杀招,心里却越发沉重了。从这一招,他看出对手的身份,大火轮。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还有五品清洋的人潜伏在周围,也许就是江小鱼,没有他们的帮助,大火轮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五品清洋是水上世家,能出现在这艘船上毫不稀奇。爬^书^网,本章节由""首发
三、雾里行船(下)
如果是一个月前,祝童还不至于如此狼狈,连出招都不能。
现在,他可算是半个废人,身边还有叶儿……
祝童算算手上的筹码,发现自己几乎毫无胜算。
叶儿没有什么技击经验,一旦引发争斗不添乱就不错了;要命的是,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江小鱼随时可能控制住她,那样的话,自己只能屈服。
唯一的变数是,对方的反应证明,大火轮或江小鱼不知道自己因为与索翁达活佛那场争斗,如今几乎是个废人。
想到废人,祝童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个十分危险的主意。
大火轮不是傻瓜,很快就能看出祝童的深浅,并且随时可能出手。
祝童反手搂住叶儿,在她背上写出一行字:坐下,勿言。
叶儿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还是听话的坐下。
祝童站起来,左手摸出神传琥珀攥在手心,右手捻着凤星毫,一步步朝大火轮发出最后声响的位置走去。
大火轮也正在无声的向祝童移动,他的动作很小,几乎微不可察。
祝童毫不掩饰的动作让他有了片刻的狐疑,很快,大火轮就放开一切,豹子般从地面窜起;左手轮刀,右手挥拳,同时击向祝童。
这两招都可虚可实,大火轮最顾及的是祝童风一般快捷的身法以及神秘莫测的祝门玄功,在发出攻击的同时留有后招,打着一击不中即马上逃跑的念头。
可是,祝童根本就没有躲闪,只是侧了侧身体,甚至还向他的右拳移动了一些。
“嘭!”一声闷响,大火轮的右拳实实在在的击中了祝童的肩膀,左手利刺变成虚招,从祝童肋下划过。初春天气,祝童因为体虚穿得比较厚,水刺的锋芒只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大火轮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如此好的运气,他的拳峰能感觉到对方骨骼的颤动。几乎同时,他感觉到拳峰被刺了一下,一股寒流顺着手臂传递到体内,很快就消失在膻中穴周围。
大火轮以为这是祝童护体真气被击散产生的自然反应,退后一步重新挥起利刺,直插祝童的咽喉。
祝童忽然倒下了,重重的摔在地上。
叶儿不知道刚过去的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祝童沉重的身躯砸在自己怀里,忍不住低声呻吟了一声。
大火轮是老江湖了,他毫不迟疑,马上抬起脚扫向祝童跌倒的地方。
这一下,正踢在祝童腰部,连带着,叶儿抱着祝童连翻几个跟头,如果不是被船舷拦着,他们很可能会直接掉进黄浦江。
“不许动,再动我开枪了。”叶儿不知那里来的勇气,把祝童护在身下。
对面有枪!大火轮楞了一下。毕竟,他知道枪的厉害。
祝童扶着船舷站起来,语含讥讽的说:“大火轮,你不是要杀我吗?哈哈,你完了,不管我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下,你这辈子只能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浪迹天涯,随时装备应付江湖追杀;二是被警察抓住,那样的话,至少还能多活几天。”
“祝大夫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这点波折都承受不起?”又一个怪异的声音甲板的另一侧传来,隐在暗处的人不是江小鱼,他百般掩饰,口音里的川味是藏不住的。祝童已经感觉到他的位置,没有丝毫迟疑,挥手抛出一道黄芒。
那边快速移动的声音,隐在暗处的人微微摇头就躲过了这毫无劲力的暗器。祝门的东西,他还不敢轻易接触。
“瞧人家过的什么日子。锦衣玉食,美人游艇。你可曾想过,有多少江湖人为了讨生活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因为你千面独狼,现在,堂堂的江湖八派之一已可算名存实亡了。”
浓雾依旧笼罩着黄浦江,大火轮看不到叶儿手里有没有枪.只是,他对祝童的仇恨已经积蓄了很久,被隐身人如此一说,大火轮骨子里的凶悍之气爆发,狞笑着说:“值了,能拉着千面独狼一道下地狱,黄泉路上有个伴。到阎王爷面前也有得交代了。”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震动“东海骑士”号的甲板,原来,叶儿真的有枪。
叶儿站起来,拦在祝童面前:“我是警官,刚才是警告,再过来我真开枪了。”
“她不敢开枪,师兄,干掉千面独狼。这里是黄浦江,警察就是听到枪声,也不可能马上赶来。”
隐身人还在暗处鼓动大火轮,祝童哈哈笑道:“时间到,大火轮,你的胳膊是不是抬不起来了?实话告诉你,即使你明天就逃到国外,这辈子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不敢露面的朋友,你以为我刚才扔给你是什么?不妨感觉一下,是不是胸口发闷?很快,你就会舒服的要飞起来。”
“干掉他,别让他再捣鬼!”隐身人气急败坏的吼道。
叶儿手里举着一把精致的手枪,她虽然能感觉到有人在快速接近,却始终扣不下扳机;她还没有开枪伤人的经验。
大火轮也冲过来,祝童同样感觉到危险,在叶儿耳边苦笑一声:“不要勉强自己。”
说着,使出最后的力气,转到叶儿身前。
浓雾深处一片沉寂,祝童自小养成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正在迫近。
“把枪给我。”他伸出手。
叶儿犹豫着,枪代表着什么她很清楚,祝童根本就没有持枪的资格,如果由这只枪射出的子弹弄出人命来……
她咬咬牙,没有把枪给祝童,而是举起来冲天空连开三枪。
枪声震动了“东海骑士”号,黄海率先冲上来。
两只大功率聚光灯穿透浓雾,光明重新占领了甲板。
黄海看到,叶儿抱着祝童坐在船舷旁,甲板上空荡荡的。
“怎么了?为什么开枪?”黄海焦急的问。
“有人要杀他。”叶儿浑身颤抖,强自镇定着说:“快,打电话叫急救车,他受伤了。”
祝童虚弱的说:“没事,我死不了。我的东西,两根针,一块黄石头。帮帮忙,仔细找回来。小心!”说着,他忽然用出最大的气力,伸出左脚把踹在黄海膝盖处。
这次是蝶神感应到有人在快速接近。
到底身上有伤,使不出好大气力。黄海被踢的一趔趄,好在他足够机敏,顺势旋转着倒下身体。
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完全躲过蓄谋已久的刺杀,一枚尖利水刺**他的肩膀。如果他不做反应的话,让枚水刺将刺进他背心,黄海这条命就算交代一半了。
“把枪给我。”祝童又一次伸出手,碰碰叶儿。
叶儿还在犹豫,祝童心里发冷,原来叶儿还是信不过自己!
黄海默默的掏出配枪,问:“他藏在哪里?你不能用枪。”
祝童指指船尾,隐身人藏身在船舷后,蝶神只能感觉到他的位置。
叶儿也感觉到祝童的失望,一时满腹委屈无从诉说,她的枪里只剩两发子弹,甩手对着祝童手指的方向扣动扳机。
船尾处传来一声呻吟,一片乱响后,传来两声落水的声音。
“他走了。”祝童软下来,肩部的剧痛使他深吸口气;“让船尽快靠岸,我和你都在流血,坚持不了多久。”
“你就别说话了。”叶儿拿出手机,想要去搀扶祝童,却被轻轻躲开了。
“东海骑士”上有四位程震疆找来的保卫,他们跑上来快速搜查完甲板,没有发现任何人。
“黄海,你……不要动,慢点呼吸。你们!去把我的针找来,要快!”祝童凝视着黄海,他的脸色有点不正常的潮红,水刺上有毒。凤星毫被他抛出去引诱大火轮出招,龙星毫刺中大火轮拳峰,应该就在身边。
时间实在太短了,仓促间一位保安只找到了凤星毫。
祝童撕下黄海伤处的衣服,露出伤口。果然,水刺周围的肌肤泛出黑色。祝童肋下也被这枚水刺划开一道伤口,他自我感觉一下,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蝶神已经催动绿雾解去伤处的毒素。看来,这种毒药不算厉害,应该出自古老的江湖秘方。他身上比较重的伤处在肩膀,那里已经脱臼了,伤没伤到骨头还不好说。
“***,把它放到伤口里。”祝童对保安说。他没有再为难叶儿,她根本下不去手。
井池雪美和朵花跑出来,正要上甲板,却被一个保安拦下了。
陈依颐走过来,说:“让我们上去吧,雪美小姐需要看到李主任。”
保安还是不放行,叶儿出现在舷梯口,脸色苍白,勉强笑笑说:“陈总,李主任没什么事,你陪雪美小姐先回房间。如果不放心的话,一会船靠岸,你们可以去医院看望他。”
“所有人的人马上回房间,船上可能有罪犯。对不起,雪美小姐,平质先生,你们也要回去。我们马上要对全船进行搜查。”
黄海扶着祝童走过来,他们也是一身狼狈,脸色都不好看。
“雪美小姐,平支先生,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祝童微笑着看着井池雪美:“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回去吧,明天上午……我不能去送你了。”
“先生,你一定要送我。雪美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上海。”井池雪美激动的要跑上来。
祝童伸出左手,摆了摆:“不要上来,这里很危险。朵花,陪雪美小姐回房间。”
井池雪美只好和朵花一起回房间,松井平志想要帮忙,也被婉言谢绝了。
“东海骑士”号缓缓驶出黄浦江,海风吹散了浓雾。
空中传来轰鸣声,一架警用直升飞机悬停在甲板上空。
祝童与黄海分别坐进吊篮,很快,直升机盘旋一周,向市区方向飞去。
黄海临走前已经指挥保安把甲板封闭起来,等待大队人马来做进一步现场勘测。
毕竟,在闹市区开枪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件,即使有合理的解释。
黄海要做出解释,叶儿也要承担很严格的审查。
黄海毫不怀疑叶儿说的是事实,祝童身上的伤和甲板上留下的一滩血迹也证明,这里曾经有一场激烈的较量。他自己也被人在肩膀上扎上只水刺,可是,他一个人相信代表不了什么,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不好解释的是,中枪者是谁,他到哪里去了?
那时,“东海骑士”号正在黄浦江的浓雾中行驶,也没发现周围有别的船只。
杀手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离开的?
开枪了,一切,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爬^书^网,本章节由""首发
四、伤情(上)
祝童又一次住进海洋医院高干病房。
黄海住在祝童隔壁,再往里面是范老的病房。
郑书榕被指定为祝童与黄海两人的主治医生,除了他,李主任谁也不相信。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安排一定会引起骨科主任和外科主任的强烈不满,但李想曾经是海洋医院的网络信息中心主任,他本身就是位神秘而有传奇色彩的“神医”。
大家还知道吴天京刚当了几天代理院长就被迫离开还没暖热的宝座,也和他有颇深的关系,所以一些又话想说的人颇有些顾及。如果不是李想,吴天京一年前就会当上海洋医院的院长。
所以,对这样的安排大家都选择了沉默。
祝童肩部的伤在西医骨科看来很麻烦,肩关节脱臼,右肩胛骨开裂,脊椎受迫性挤压变形。如果让西医来治疗,这是一个能赚不少钱的买卖。开刀、打骨钉、上钢板等等手段一个不拉全能用上。几次手术下来,加上恢复性治疗,至少也能创收十几万。
可惜,除了对李主任肋下的伤口进行缝合,郑书榕没有安排任何手术,对李主任采取的是保守性治疗。据高干病房的护士说,郑医生对李主任使用的药物是三贴狗皮膏药。
关于狗皮膏药在海洋医院的医生们之间有不少传说,最普遍的一个是,李主任其实没什么真材实料,他唯一的依仗就是狗皮膏药。也就是说,离开了狗皮膏药,“神医李想”什么也不是。
至于狗皮膏药为什么会那么神奇,就不在他们讨论的范围了。
祝童不知道外面如何议论自己,骨伤最痛苦的是前两天。尽管有狗皮膏药,骨伤处的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他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他整个右肩都肿胀起来,衣服是穿不了了,只能坐在病床上借助刚恢复的蓬麻功硬熬。
叶儿当天晚上就来到病房,一直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就连上卫生间也毫不避讳的扶着他去卫生间。
祝童第一天几乎没说一句话,默默享受着叶儿的贴身服务。
第二天上午,叶儿实在累得熬不住了。她伺候祝童吃完早餐,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休息,不觉间就睡着了。
萧萧推门进来,叶儿被惊醒了,连忙起来帮忙。
“东海骑士”号游艇上发生的事被严格保密,至少在上海,没有任何一家媒体登出于此有关的消息。祝童虽然住院了,筹备处的工作却不能停止。萧萧每天上午都要来汇报工作,听取祝童对下一步工作的安排。
今天萧萧带来的消息不少,祝童没表示多少意见,只是让萧萧把具体工作暂时交给陈依颐和张雪丹律师处理。
祝童只对两件事做出安排,一是福华造船筹备处附韩国考察小组的行程。吴詹铭作为组长,组员有两位来自旭阳集团的技术专家,一位华商银行的金融顾问,还有程震疆和宋公子。
按照以前的行程安排,今天下午他们将飞赴韩国,到两家韩国公司进行考察。可是,由于近期外界对筹备处主任李想的猜测颇多,作为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对外新闻发布管道,吴瞻铭和宋公子有大量的工作的要做。吴瞻铭今天早晨提出,是否把赴韩考察的事宜推迟几天?
祝童说对外发布新闻的事可以暂时由向墨负责,萧萧近期就呆在金茂那边帮助她。
第二件是井池雪美小姐要来医院,她说今天晚上必须要返回日本,所以,井池雪美小姐与松井平支相生坚持要在中午之前见到祝童。
对于这个要求,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祝童只有答应了,请井池雪美小姐十点半来海洋医院。只是,祝童让萧萧转告井池雪美和松井平志,请他们务必避开记者,且只能在这里呆半小时到一小时。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就说来医院检查身体。
萧萧走后,祝童咧咧嘴说:“苏小姐,你回去休息吧。”
叶儿摇摇头没说话,两夜一天熬下来,她也是满脸满身的憔悴。
“我说,你不该呆在这里。我本是个江湖浪子,何德何能?竟然劳驾一位警官贴身服务?”
“口渴吗?水刚凉好,你喝两口再说话。”叶儿端来一杯温水。
祝童一把打掉,吼道:“苏小姐,谢谢您了,我天生一条贱命,承受不起啊。”
“中午想吃什么?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昨天……”
“谢谢了,我什么也不想吃。苏警官装备的饭,我没有胃口。”
“昨天梅老来看你,临走时留下个药方……”叶儿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尽量保持甜甜的笑容。
这是一张多美的娇颜啊,虽然略带憔悴,两滴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却更显楚楚动人。祝童忍住用手去爱抚她的冲动,硬下心肠说:“我都忘了,原来在苏警官眼里,李想是个冒牌医生。”
“你到底想怎么样?”叶儿忍不住了,柳叶眉竖起,指着祝童的鼻子道:“你是受了天大委屈,遭了天大的罪。可是,这不是我的错。”
“我自作自受好吧。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在眼前转来转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用不着在这里装贤惠。”
“你……”叶儿眼眶发红,强忍着漫溢出的泪水。
“走吧,我需要清静。你不是医生,呆在这里毫无意义。”
“你就那么讨厌我?”叶儿已是满脸泪水,哽咽着说。
“说不上讨厌,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祝童面无表情的指着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苏警官应该有很多事要做。”
“好,我走。”叶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步步走向病房门,到门边顿了顿,回过头说:“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声谢谢你。”
“用不着,我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
“遇到你之前,我以为爱情离我很远很远,它应该只存在于书籍和屏幕上。你是李想或者祝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我感受了爱。遇到你、爱上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所以……谢谢你。”
门轻轻闭上,叶儿真的走了。
祝童张张嘴,无声的呼唤着。忽然,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原来,他也会流泪。
十点半,井池雪美在松井平志陪伴下,准时出现在病房里。
叶儿不在,朵花从隔壁黄海的病房过来帮忙。
表面看,祝童一切正常。他已经穿上一身宽大的病号服,很随意的与松井平志攀谈着,对于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做出或真或假的猜测。
井池雪美把带来的鲜花**花瓶,开玩笑的建议,祝童应该随她一起到天夜牧场去修养一段。
祝童说自己也很想去,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进行长途旅行。
接下来,井池雪美借口去看看黄海,与朵花一道出去了。
松井平志站在病床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祝童,说:“我和史密斯先生谈过了,他很关心你的健康状态。”
“这么说,平志君近期不会离开上海了?”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松井平志微微摇头,又点点头;“是啊,史密斯要介绍我认识几个朋友。”
“是应该多认识几个朋友。平志君是福华造船的掌舵人,未来要在常住上海。朋友多了,才不会寂寞。”
祝童很平和的说,丝毫看不出有多少担心。心里的算盘却已经打过十几个小九九。
史密斯介绍松井平志认识的,不外是无情和万家生佛那些人,他们混到一起毫不稀奇。
“最近天气不错,平志君最好在上海多呆几天。一周后……哦,今天是十一号了。这个周末上海有一桩热闹事,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我会陪平志君一起去开开眼界。”
“很好,我最喜欢看能开眼界的事了。想起来就兴奋啊,只是,先生的身体……”
“我是医生。”祝童勉力挥动两下右臂,虽然感觉到钻心般的疼,却带着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只是去看看热闹,问题不大。”
“先生总是那么神奇。”松井平志赞叹道。
祝童露出骄傲的神情,苦楚只有自己晓得。三月十五号,在水乡人家那场盛会,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出现了。上海就是这么现实,关于他的伤,如今已是谣言满天飞。
王向帧正在北京开会,支持他的人或者在暗中觑视福华造船的人都在观望,有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他在不露面的话,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或传说。
松井平志也说要去看看黄警官,对于他来说,黄海也是位重要的朋友。
轮到井池雪美了,她可不像松井平志那么彬彬有礼。
门刚关上,眼泪就下来了。
井池雪美扑到祝童怀里,说:“先生,雪美一直很难受。如果先生真的出什么意外,我真不知道该不该随先生去?”
“雪美,别哭啊。我不是很好吗?”祝童忍住伤处被牵动的剧痛,扶起井池雪美;“快回去吧,你不应该为了任何人耽误工作。”
“是,我听先生的话。”井池雪美抹抹脸,泪痕刚消失,笑容就开始绽放;“你一定要去看我啊。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让我猜猜。”祝童把井池雪美赶下病床,故作苦恼的说:“是不是野村老师?”
“才不是呢?先生再猜。”
“能让雪美出面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唔,知道了,一定是回禾吉大师。”
“先生耍赖,谁会在乎一个癞蛤蟆?”井池雪美不满的跺跺脚;“要是猜不出来,我就赖在先生身边,不回东京了。”
“不回是白先生吧?”祝童做出苦恼的样子,看井池雪美面色不善,才说:“是雪美的干妈吧,威尔逊夫人为什么不来上海呢?”
“先生果然聪明啊,是雪美的干妈要见你。可是,她不喜欢上海,只肯在东京见你。先生啊,干妈人很好。她希望尽快见到你,有正事和你谈。”
这样的邀请是不能拒绝的,无论威尔逊夫人是真的要和自己谈条件,还是井池雪美耍的小计谋,祝童都必须接受威尔逊夫人的邀请。
他在心里默默算计一番,说:“最迟四月一日,我一定去东京拜会威尔逊夫人。”爬^书^网,本章节由""首发
四、伤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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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源远流长(上)
黄海和祝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范老在这个时候,在祝童的病床前,当着两个被伤者说这些话,Della下不来台,他们也同样不好受。
有意无意间,范老营造出一个很微妙的局面。
这件事要有一个圆满的解决,祝童和黄海势必要做出某种姿态。说来,祝童还容易些,他只需要做出与Della尽弃前嫌的姿态就可以了。
而黄海就不那么简单,他的身份敏感。一方面有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的身份,另一方面有金融工作小组的背景,还有与王向帧的关系。关于Della与金菊花的案宗已经被整理的比较全面了,主要的障碍就是因为范老。
此时此刻,黄海没有权利随便表态。
Della也许知道这是范老在给她一个和解的机会,也许不知道,她很乖巧的放低身段,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说:“爸爸说的是,我只是想为孩子们着想,让他有个舒服的生活环境。”
“什么孩子?你们结婚十多年了也没……小米,你是说……”范老没好气的说,忽然意识到什么,充满希翼的看着Della。
Della微红着脸,捂着小腹轻轻点点头;“我今天来看李先生,本想找先生把把脉,看孩子怎么样?”
祝童与黄海面面相觑,一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Della已经伸雪白的玉碗,祝童只好用左手。
搭上去。果然摸到了滑脉,这是一种孕期女子特有的脉象,但是也不能确定,健康的男子身上也会出现疑似滑脉。现在的社会,女人生活与男人已经没什么区别。
祝童又按向Della的神门穴,跳动感很清晰,且阳气十足;如果按照他在中医脉象学的观点,Della真的怀孕了,并很可能是个男孩。
“怎么样?”范老的希望又聚集在祝童脸上。
“是,大概一个半月了。恭喜你Della,他很可能是个男孩。做过妇科检查了吗?”祝童只好实话实说,同时也替Della松了口气。按照日期判断,至少这个孩子不是史密斯的。那时,Della对万家生佛都瞧不上眼,与史密斯之间没什么接触。
“还没呢。”Della娇羞的低下头,说:“人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西邻呢,快把他叫来。”范老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欣慰,特别是听说Della肚子里很可能是个男孩,看Della的眼光完全变了。
“西邻还不知道呢,我想确定了再告诉他。”也许真是怀孕的原因,Della身上的女人味更浓了。
范老喜得围着Della转圈,不知怎么做才好,嘴里念叨着:“好啊,好啊,这是件大好事,大好事。小米啊,一定要多主意身体,孩子重要。”
黄海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祝贺道:“恭喜范老要抱孙子了,您老也要主意身体啊。”
祝童适时插嘴道:“是啊,这酒吗,要少喝。”
“我戒酒,从今天开始戒酒。”范老连忙表态,高兴的孩子似的。
“用不着戒酒,少喝点还是有好处的。”祝童忙说。心说:你喝不喝酒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支撑他生命的紫蝶需要酒。
“李先生,有什么主意事项吗?我没有经验,脑子乱的很。”Della也许真不适应,只是她说的话听在祝童耳朵里,很有点得意洋洋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重要的。
祝童笑道:“我也没什么经验,你最好到医院的妇科做个全面检查。在这方面,中医不如西医。”
“是啊是啊,小米快去检查吧,我给欧阳打电话。”
范老抓起房间里的电话,很快就叫来了欧阳凡。
又热闹了一会,海洋医院的妇科主任也来了,他询问了一些情况,几个人就簇拥着Della去妇科进行一系列检查。
黄海轻叹一声,当着祝童的面把Della怀孕的事通报给王向帧。
祝童心里却在想,Della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范西邻是个同志啊,难道是研究所的陈主任?
这个判断有点站不住脚,以Della玲珑心机,似乎不会做出如此冒险的事。如今的医疗技术,只要做个基因测试就能确定一个孩子的生身父亲是谁。
范西邻孤傲的性情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生出个别人的孩子。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Della肚子里的是个试管婴儿,父亲一定是范西邻。
如此来说,至少在两个月前自己正式开始为范老治病前,人家已经开始进行装备了。春节在凤凰城时,Della表现出的惶恐有很大程度上是在演戏。
长远来看,范老活着对他们的好处更大。王向帧早晚要离开上海……咦,祝童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且,这个阴谋很可能指向王向帧。
在Della和范西邻眼里,所谓的万家生佛和史密斯,都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
“李主任,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黄海打完电话,问。
“什么?”祝童的思绪被打断,有点迷茫的问。
“首长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黄海重复一遍。
“哦。”祝童快速整理着思路,王向帧为什么要问自己的看法?他应该已经知道范西邻的癖好了;“我认为,Della的孩子,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范家后代。”
“你能确定吗?”黄海的话证明,他也对范西邻有相当的了解。
“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的医疗技术,完全可以做到。上海有三家医院可以提供试管婴儿服务,如果想得到确切答案的话,可以去调查一下春节期间的病例。我想,应该是在初三到初五之间,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两天。”
“还有件事,首长让我提醒你,不要采取过激行为。”
祝童没有搭腔,黄海又说:“上海是个**律的地方,你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不妨先对我说。以你现在的身份,犯不上和那些人……”
“黄海,如果前天晚上你、或者我被杀死了,法律能让我们活过来吗?”祝童忍不住了,黄海竟然劝他不得报复。他难道忘了,就在过去的一年多里自己曾经两次无视法律,利用海军陆战队来撑门面,
“那样的假设毫无意义,如果谁都能按照假设的理由来左右自己的行动,世界会成什么样子?李主任,希望你做任何事之前都好好考虑一下。首长让我对你说,如果你想让他们难受,甚至后悔,福华造船是你最好的武器。”
有些话王向帧不会当面对祝童说,借黄海的口转达,就是另一回事了;彼此都没什么压力,意思也能说得更明白。
祝童沉吟片刻,嘿嘿一笑道:“很有意思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件事,首长认为福华造船拖得太久了,下一步要加快进度,无论你怎么做,最迟五月上旬必须个结果。”
祝童想了又想,也没有完全弄明白王向帧为什么要限定时间。黄海更不明白了,他是警官,职责是侦破与毒品和洗钱有关的大案,不必为这样的问题费心。
接下来的几天,叶儿再没有出现在海洋医院。
吴瞻铭一行于三月十二日高调启程赴韩考察,萧萧坐镇金茂担负起福华造船联络处主任兼新闻发布官的职责。
“雾夜枪击”事件渐渐被很多人知道,来海洋医院探望祝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可以不见,有些人不得不见;宋巧晴被萧萧派到医院,祝童身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四天过去了,三月十五号是个好天气,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黄海已经出院,从外面看,祝童的伤没什么大碍。
清晨七点钟,秦可强亲自开着一辆商务车来到海洋医院。祝童在百里宵陪同下坐上车,今天有桩大事,曲老亿发起策划并得到整个江湖道热烈反应的擂台赛将在今天举行,这样的热闹祝童必须出席。
表面上看,曲老亿的挑战对手是万家生佛;可是经过一个月的发酵,这场擂台赛隐约变成一场江湖道之间的较量。
江湖道沉寂很久了,早已期盼一个适当的表现舞台。
曲老亿和万家生佛都是亿万富豪,这是个重要的前提条件。虽然胜负的筹码是万家生佛能否插手福华造船,他们还是为擂台赛设置了足以吸引江湖人的丰厚奖金。
擂台赛规则经过多方商议,最后定为九场五胜制。双方至少要各派出九位高手出场,胜五场的为最终赢家。
单场比赛的胜利者能得到十万元人民币的红包,最终的获胜方,将得到由曲老亿和万家生佛各出二百五十万累积起来的高达五百万大奖。也就是说,能取得出场的机会的选手,不管单场比赛结果如何,只要己方获的五场胜利就能得到至少五十万的团体奖金。
这样的设置应该对万家生佛一方更有利,他们当然知道曲老亿的背后是整个八品江湖。无情和空想大师作为他们的顾问,虽然招揽来包括大盗苏起和蛇君麻皮之类的民间高手助阵,但万家生佛更相信金钱的力量。
曲老亿当初并不同意设置太高的奖金,可是不答应的话,万家生佛表示要单方面给给大红包;这样,对江湖道这边的士气有很大影响。
所以,曲老亿只好坐下来和他们谈细节。
万家生佛担心的事情很多,人选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裁判问题;他们认为江湖道虽然历史悠久,但时代在变,谁也不能保证裁判们因为面子以及别的问题吹黑哨。确切的说,应该是摇黑旗。
此次擂台赛采用的是比较古老的江湖比赛规则,擂台上不能下死手以及阴手,交流为主。所以除非双方的实力悬殊比较明显,裁判就成为很重要的因素。
双方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谁也不同意由对方推荐的裁判人选。随着日期临近,最后双方达成妥协。裁判由五人组成,双方各出两人,另外邀请江湖最后一位侠客周半翁担任裁判长。
近期,叙述周半翁生平的传记体作品《江湖最后一位侠客》正式出版的,并被炒作为一本影响颇大的畅销书。万家生佛找人研究了这本书,并专程登门拜访了周半翁老先生。双方只见了一面,万家生佛就被半翁义薄云天的侠客风采折服了。
为此,万家生佛提议,区老亿热烈响应,共同出资成立了一个国术推广与研究基金会,聘请半翁老先生担任基金会董事长。
三月十日,也就是祝童被袭的第二天,源远流长国术推广与研究基金会在苏州正式挂牌。
此次擂台赛就以源远流长基金会的名义举办。爬^书^网,本章节由""首发
五、源远流长(下)
暂缺
六、武德(上)
两只舞狮队开始表演,擂台上响起热场的锣鼓。
陈依颐也是客人,她要进来也要有请柬。
源远流长国术推广与研究基金会已经出资租下水乡人家的全部场地,期限是一个月。
陈依颐看到凡星就跑过来,也不管人多人少,周围都是些什么人物,拉着凡星的手嘘寒问暖。梅老说凡星这会儿需要安静,一会要参加擂台赛。
她不知道凡星也参加擂台赛,担忧的问祝童:“凡星道长不会有危险吧?”
“我不知道,不好说。”祝童说。
这也是在场的江湖道高人们共同的担心,如今,万家生佛方面的人一个也没露面,根本不知道对方会请出些什么厉害角色。
无情与空想大师都曾经混迹江湖道多年,如今的状况就如两个人打架,一方对另一方的了解十分透彻;而作为另一方的江湖道,对人家的底细不知道多少。
曲老亿陪着柳伊兰走过来。
松井平志来了,祝童与陈依颐离开这边去应酬,履行作为主人的义务。
随着时间的临近,到场的客人越来越多,祝童需要的应酬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人工湖周围开始香风浮动,裙角飘舞,很有点商务聚会的味道了。
可是,祝童最想见到的一个人一直没有露面。那就是蓝湛江,他本计划趁这个机会与松井平志和蓝湛江进行一次非正式交流,在MTK船务公司的问题上取得一些共识。
他看到柳伊兰,找机会凑上去低声问:“依兰姐,蓝先生不来吗?”
“我不知道啊,湛江说尽量赶来。他昨天还在新加坡。”说起蓝湛江,柳伊兰的神色有点怪异。祝童正琢磨着,柳伊兰招手指着不远处正走来的两个人,笑道:“你们应该认识,还用我介绍吗?”
祝童打眼过去,是于蓝和黄杰。特别是黄杰,真是个久违的朋友了。
于蓝变了,她还是那么有魅力,眼睛里多了些以前少见的东西;快乐与自信。
以前,于蓝虽然也表现出沉着,但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心里并没有很扎实东西支撑她的自信。现在的于蓝,是一个对未来用把握,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做什么的职业经理人。
按照社交礼节,女士优先。
祝童握住于蓝伸过来的手,轻声说:“于姐,欢迎你来上海。”
“希望,我能帮得上你。”于蓝也轻声说。
两人之间曾经十分亲密,经过这两句短暂的交流,彼此的关系已经掀开新的一页。
“黄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祝童把手伸给黄杰。
“这也是我的希望,李主任多多关照。”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稚嫩,黄杰蓄起胡须,至少看去成熟了一些。
祝门有观人术,祝童仔细端详黄杰,忽然觉得这张脸与另一张脸有几分类似,特别是眼睛。黄杰,很可能是空寂大师的……后代。黄这个姓氏,与僧人的黄袈裟很有点联系啊;黄杰的母亲是哪个?
祝童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人性里的劣根驱使他不由自主的七才八猜。心里好笑,无处大师能得到普贤寺主持的位置,与他一直照顾黄杰应该有很大关系吧。如此看来,无处大师才是空寂大师真正的自己人,雪狂僧也是空寂大师的人,空木大师妄图凭普贤寺的财力撼动空寂,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两位CEO,都是我们的财神啊。需要关照的应该是我。”这样的猜测可不能乱说,祝童借交换名片的机会掩饰住脸上微微流露出的诡笑。哦,于蓝果然成为东海投资的CEO了,黄杰是港区经贸投资发展有限公司的CEO,而祝童名片上的头衔只是福华造船筹备处的主任。
“晚上有时间的话,我请二位吃饭。”祝童发出邀请。
于蓝眼睛一亮,笑道:“李主任的饭,只怕有人不敢吃啊。”
黄杰露出腼腆笑,说:“一定不能让李主任破费,这顿饭算我请。”
无处大师过来招呼黄杰,于蓝低声对祝童说:“你最近不能和他接触,郑区长昨天被双规了。黄杰的公司马上要被调查。”
祝童没说什么,港区经贸投资发展有限公司的后台根本不可能只是一个郑区长,他没有本事让黄杰从陈家那样的事件中脱身。
“于姐,你为什么会接手东海投资?”他更关心这个问题。
事实上,东海投资与他的关系,是萦绕在祝童心底的最大疑问。
“老板说,望海制药已经变成成年人了,我的本事不够用了,就把我辞退了。所以只好来上海应聘。不知道这个答案能否满足你的好奇心?”于蓝神秘的笑着;很敷衍的答道。
万家生佛九点半才姗姗而来,他们出现的场面可谓蔚为壮观。
万家海摇摆着胖大的身躯走在前面,左边一身便装的无情,右手是史密斯先生。西蕾娅和卡尔都没有出现,史密斯身边是位大德高僧,那是传素大师。
如此排位让大家不禁觉得,传素大师虽然贵为云峰寺主持,却还没有无情大师有分量,怎么看,都像一个招牌。
盛福和江小鱼在第二排,江小鱼推着一台轮椅,上面坐着为慈眉善目的老僧,正是被逐出金佛寺的空想大师。虽然被废去武功逐出空门,空想大师依旧一身僧衣。只是气色略显萎靡,脸上的神气更盛几分。
再后面,从穿戴看,应该是代表万家生佛出场的擂台赛选手。有老有少、有高有低。用老话说,是胖大的魁梧,瘦小的精神;老有老的自在,矮有矮的神气。
祝童空想大师的眼睛对到一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几步走过去**万家生佛的队伍,身法迅捷飘忽,几乎在周围人做出反应之前已拦在轮椅前。
这片区域瞬间安静下来,很多人都在朝这边看,一些人在悄悄向这边移动。
“鱼O,您今年高寿了?”祝童紧握双手,才压住负面情绪,尽量平静的开口。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为何要问?”
“我希望您能多活几年。”祝童冷冷斜一眼江小鱼;“您这次没有杀死我,以后就没机会了。等着吧,希望您能活到那一天。”
空想有点不安,祝童眼里浓重的杀机让人觉得,他随时可能出手杀人,目标就是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江小鱼眉心一挑刚要开口,祝童身边忽然出现一个人,凡星道士。
接着,秦可强与曲老亿并肩闯进来,曲老亿眯着眼对空想说:“你活着,或者死了都不该走出江家村。”
“我出来了,你又能怎样?”空想露出桀骜不驯的表情。
“你知道。”曲老亿隔开双方的眼神,凡星拉着祝童离开。
韩胖子装作没看到祝童,与身边的一个小个子旁若无人的高声寒暄着。
祝童被拉到一个角落,凡星道士没说话,只安静的陪着他。十几分钟,才恢复正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恨一个垂暮老人,甚至想要杀了他,却说不出口。
再次回到现场,双方选手已经分别坐上自己的席位。
出乎意外的是,万家生佛的队伍里还有一位老外,丹尼.罗尔森。
祝童对被秦可强废掉一只手的保罗并不怎么看重,倒是这位来自英国的保镖指挥丹尼.罗尔森,才是位真正的高手。
不说别的,一般的江湖技击高手在不了解的情况如果对上保罗,很可能会被开始阶段的气势与凶猛有力的拳风所惑。即使以秦可强的本事,也在开始吃了些亏。
丹尼.罗尔森比保罗更沉着,如果说保罗是一只凶横的白熊,罗尔森就是一只不露声色的猎豹,随时装备给对手致命一击。
祝童忽然开始担心己方排出的出场秩序,秦可强或雪狂僧对上罗尔森还好些,最怕成虎或柳伊兰遇到这样的对手。
他还没看到成虎,也没看到师叔祝黄。
秦可强已经坐上红台上的座位,他也看到了丹尼.罗尔森,对身边的曲老亿说了句什么。
原来,是他们在负责排兵布阵。祝童总算安下点心思;这两个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主,一定会仔细考虑各种可能。
入口处又进来四个人,黄海和叶儿陪着向老走来;还有一位是黄海从北京带来的同事,看样子,也有一身不错的功夫。
谁给他们发的请柬?祝童心生疑窦,却也不得不离开于蓝,和陈依颐前去迎接他们。
向华易呵呵笑着责备道:“李想啊,这样的热闹事竟然不通知我一声,是不是嫌我碍事啊?”
“哪里敢呢?我也是客人,人家邀请谁不邀请谁,我哪里能做主?”
陈依颐拉住叶儿的手,说:“是的呢,人家出钱租下这里,我才有一张请柬呢。”
黄海瞟一眼不远处的江小鱼,问祝童:“你们见面了?”
祝童点点头,没说话。刚才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黄海早晚会知道。
叶儿似乎没发生任何事一般和陈依颐说笑着,只是,看也不看祝童,似乎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黄海没介绍自己的同时给祝童,祝童当然也不好多问。他也没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谁给他们的请柬。
十点整,凭空想起三声震天雷,擂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应该说是撤下。今天的重头戏正式开场。
十八个裸出上身的精壮汉子,在擂台上擂响十八面巨鼓。
壮美雄浑的鼓声,把萦绕在水乡人家上空的靡靡之风一扫而空,现场的人马上感受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商务应酬或开业庆典,而是一场刺激而危险的擂台赛。
鼓声擂出一片安静,周半翁老先生走上擂台。
六、武德(下)
从开口的那刻起,所有人都被半翁镇住了。
没有主持人,擂台上也没有话筒也没有扩音设备,但半翁浑厚柔和的声音自然就传到每个人耳中。
“各位同仁、朋友;我周半翁漂泊一生,盼望的就是今天这个时刻。中国古老的武术,早就面临失传的危机。我们今天聚在一起,不只是为了在这么个小小的擂台上争个胜负高低,更重要的是要为了展示中华武士的风采;也是为了使各位痴迷武术的朋友有个交流的机会。
“能登上擂台的,都是一方英雄,希望在开始之前大家能容忍我几句废话。我要说只有两个字:武德!中华武功源远流长,分支千万,习武者多不胜数。可是,其精髓不是所谓的神功秘籍,也不是你能打倒对少对手,而是‘武德’这两个字。武德,说来简单,也被很多人挂在嘴上,可是,真正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的,究竟有几人?回到国内已经一年了,我发现如今的武林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师横行,口水横飞。”
周半翁说到这里,擂台下响起一阵骚动。到现场的多是见识过一些“大师”的人。
“擂台的意义就在于大浪淘沙,是不是大师,上来打一场就知道了。你们是武术大师、是武士,不是街头卖艺的大师,仅凭一张嘴就吹出个大师,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懂武术,更不配说武德。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大师古来就有,他们把武德当成借口和幌子,说什么练武要首先修养秉性,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想问一句,你们练武究竟是为什么?几十年前,我们的民族曾经遭受异族侵略,稍微有点血性的人都知道奋起抗争。可是,那些大师们唯一做的事,就是脚底抹油开溜。他们忘了,武德的另一个含义是保家卫国、除恶扬善。”
周半翁年纪大了,说到激动处一口气接不上来,稍微停顿了片刻。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不认识不知道的人在互相打听这位老人是谁?有知道的的也顾不上多介绍,说,他就是江湖最后一位侠客。
“武德是一种精神,练武本身就是一种修身养性的过程。”周半翁喝了口水,继续道;“从古至今,真正的武士作奸犯科的少之又少。当一个人真正进入武学世界,就会明白一个道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们会知道自谦,知道害怕,知道自己所学不过是沧海一粟。鸡毛小贼如果肯下功夫练功,只要持之以恒,武术自会消解人身上的坏毛病,汗水能平复他们心里的暴戾之气。”
“承蒙几位好朋友赞助,我们才能有这次机会。所以,我要提醒那些‘大师’们自重,真有本事的,上擂台来打出自己的威风。没那个胆量就收敛点。最后,我更要提醒马上要登上擂台的朋友四个字,以武会友。这也是武德。男儿当自强,男儿当习武!我希望中华武功能源远流长,与中华民族一样生生不息。我希望中华武士精诚团结,共同奋发,将外人加诸在我们头上的屈辱和偏见系数涤荡!”
周半翁的话说完了,擂台下暴起热烈的掌声。不只为老人说的什么,只这份神奇的修为,就足以让人心折。
接下来登台的是无处大师,与周半翁比起来,他的声音就逊色多了。好在,无处大师行头比较好,手里还提溜着一只鼓槌。
他首先宣读擂台赛规则,总共八条。最重要的只有三条,一是一方认输、或被打下擂台为负;如果旗鼓相当,打满十分钟还不分高下的,可以征求双方意见,是加赛三分钟还是由裁判判定。且最多可以加赛三场。
第二条是,擂台上对擂双方开始前,可以自由选择徒手或使用兵器,但不可以使用明显能致人伤残的狠招,不得使用暗器和邪术,裁判有权利在选手使出类似的招式时,随时叫停比赛并宣布出招人出局。
第三条比较残酷,所以登上擂台的选手,必须先签署生死状。虽然这一条没有什么现实意义,无论在那里,杀人总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如果因此致残,不能追究对手的责任。
说来,这一条与前一条有些矛盾。可是没办法,表面文章必须要做。擂台上真正发生什么事,任何规则都没办法完全限定。那样,是拳击赛,是空手道跆拳道,不是武术。
无处念完规则,举起鼓槌在擂台一角的大鼓上敲三槌。两位年轻人抬着一组兵器架上台。
随即响起一声震天雷声,两侧的第一根柱子上的同时落下两朵绸花,露出两块木牌;上面当然是双方第一位出场的选手的名字。
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八根木柱上都挂上了一块同样的牌子,都用绸布紧紧包裹着;无处的槌声不响,谁也不知道下一场谁要上擂台。
“阿弥陀佛,有请红方选手秦可强、蓝方选手丹尼.罗尔森先生上台。这是第一场,希望二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善哉善哉。”
双方都想有个好的开局,都留有后手,派出的都不是最强选手;至少在他们看来,秦可强和丹尼.罗尔森不算最厉害的杀手锏。
可是在祝童看来,秦可强应该用在关键场次。他扎实的基本功与坚韧、严谨的作风,应该是红方最有把握的一个选手。比较起来,雪狂僧与凡星道士也许更厉害一些,可多少都有点情绪化,容易被对手所惑。
秦可强请丹尼.罗尔森先选择器具,罗尔森看看兵器架,拿起一根黝黑的木棒掂量几下,示意自己就用这个。
秦可强随手也拿起一根同样的棒子,与罗尔森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R!”的一声铜锣响,第一场擂台赛正式开始计时。
罗尔森首先出招,抡起木棒迎头砸向秦可强。
秦可强举棒招架,将对方的木棒挡出。
罗尔森一击无功马上退后,秦可强没有随着进攻,依旧在原地等着。
两人忽然都排出个防守的架势,擂台上下的气氛都比较郁闷。
“他们怎么不打了?”黄海看的莫名其妙,问。
祝童没说话,他死死盯着罗尔森的木棒,感觉比真正面对他的秦可强都紧张。
“老外的第一招用了暗手,击打的部位偏左一分。秦先生没有防备到对手的用力如此巧妙,他的棒子已经断了,左臂也受了点伤。秦先生可能挡不住老外的下一棒。”黄海的同事做出解释。
“不见得,他是石旗门弟子。”祝童忍不住说了句。
“噢,秦先生出身石旗门,这就有点看头了。”黄海的同事点点头,注意力又专注到擂台上。
罗尔森开始移动了,他可能没看出秦可强的深浅,试探着横扫一棒,接着变扫上撩,棒尾点向秦可强咽喉。
“杨家枪法!老外懂得中国功夫。”黄海的同事轻呼道。
祝童倒是没看出罗尔森用的是谁家枪法,他看着秦可强轻轻闪身避过,并与罗尔森交换个位置对峙,还是没有出招。基本上也断定秦可强左臂受伤了。
丹尼.罗尔森近距离观察过秦可强与保罗的那场较量,他选择用木棒就是为了避开秦可强的威力惊人的突拳。只要有木棒在手,至少能保持不败。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擂台上的两人又交换了两个虚招,再没有实质性接触。
擂台下的人看不懂其中的玄机,都感觉闷得慌,有人就开始鼓噪。
罗尔森丝毫不为外界所影响,死死盯着秦可强手,一条木棒把门户受得滴水不漏。如果这场擂台赛就这么熬到十分钟结束,而秦可强不提出加赛的话,裁判一定会认定罗尔森获胜。他们应该都能看出秦可强已经受伤了。
第八分钟,秦可强终于发动了,他先是右手单手持棒,高高举起,大开门户一点点向罗尔森接近。
罗尔森竟然一点点后退,不敢进攻秦可强露出的正面门户。
两人又在擂台上转了一周,剩下最后一分钟了。
秦可强突然发动,木棒动如灵蛇,当胸一式凤点头刺向罗尔森面门。这,也是枪法。
罗尔森不能在后退,这一招接不下来,下面的一定是连绵不断的凤点头,他一定会被逼下擂台。罗尔森仗着比秦可强臂长,先是横档,将秦可强的木棒格挡开,顺势也用出一招凤点头。
秦可强没有接着档,那样将进入不可把握的相持阶段,他没有时间与对方消耗。
“糟糕!”松井平志年轻时也练过武,看到秦可强忽然把木棒当成暗器甩出,不禁捏了把汗。
罗尔森架开木棒,秦可强已经欺身闯进罗尔森身前三尺内,挥动右拳砸向罗尔森手前胸。这一下要砸实了,罗尔森至少要断几根肋骨。
几乎瞬间,擂台上就分出了高下。
罗尔森被迫扔下木棒,与秦可强几乎是硬碰硬的交换了一招。
秦可强的右拳击中罗尔森的左肩,罗尔森的右拳集中秦可强的左肩。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分开!
秦可强的身体快速旋转,到擂台边才勉强站住。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泄力术,顺着对方击打的方向以特异的身法旋转,能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好高明的泄力术。”黄海的同事鼓掌喝彩。
而罗尔森没有秦可强高明的泄力术,只得仰身顺着秦可强的拳力跌倒。这样,至少能抱住肩膀不残废。他做不出旋转的动作,跌倒了就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终于摔出擂台下。
擂台上响起礼貌的掌声;很多人根本看不懂。
这至少是一场很君子的擂台赛,秦可强完全可以击打罗尔森的膻中穴或乳根穴、期门穴。
罗尔森比秦可强高一些,出拳凶狠迅捷,很有机会击中对手的面门甚至咽喉。
那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可是双方都选择了点到为止,击打对方的肩膀。
裁判组毫无异议的判定,第一场擂台赛,秦可强获胜,写着他名字的牌子高高升起到柱子顶端,丹尼.罗尔森的名牌被降下。
红方迎来开门红,先胜一局。
接下来有五分钟的空闲时间,客人们可以到一旁的吧台上换饮料或酒水。擂台上,有人抓紧清理现场。
无处大师上台,敲响第二场比赛的战鼓。
两声震天雷炸响,第二场上擂台的选手名单被露出来。
红方是雪狂僧,蓝方是一个胖子,**宗的韩胖子。爬^书^网,本章节由""首发
七、剑无锋(上)
江湖中人都以为这场较量将毫无悬念的结束,韩胖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雪狂僧的对手。
祝童暗叫可惜了,原来曲老亿和秦可强打得算盘是不让对手胜一局,在前五局就拿下这场擂台赛。
如果第三场出来的是凡星道士的话,祝童基本上就能断定,柳伊兰应该被排在最末一位,而她前面的一定是八仙中的何仙姑。
可是,对手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家是打着细水长流的算盘,想把胜负拖到最后一局。
韩胖子雄赳赳一身练功服,一条巴掌宽的铜头牛皮腰带将他的胖肚腩扎出几分厚实来。
上得台来,韩胖子满擂台转圈,四处打招呼;全不管台下的人认识不认识他,听不听的到他说的是什么。
雪狂僧很不耐烦的立在己方位置,冷眼看着对手。
他是大行家,痴迷武学大半辈子,在这样的场合遇到如此一位对手,心里颇有点沮丧。韩胖子步伐虽然沉稳,但身法笨拙滞涩,明显不是个可与雪狂僧这样的高手较量的对手。
可以说,韩胖子今天无论胜负都算是赚到了;换个场合,雪狂僧根本就不会正眼看他。
双方都没有选择使用器械,开场锣敲响,韩胖子停下来,摆出**宗特有的门户:铁门栓。
雪狂僧首先发动,一步步走向对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步,雪狂僧每迈出一步都要停顿片刻,迈出第五步时,韩胖子略显局促,他受不得雪狂僧刻意积蓄起的越来越大的势压,不得不出招了。
韩胖子猛地抽下腰间铜头牛皮腰带,轮成一个圆,胖胖的身体陀螺般在擂台上旋转着。
铜头舞出一道金色的光圈,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算不得**宗的真功夫,可最适合如今的局势。
雪狂僧迈出第六步,双手藏进袍袖内,左撩右挂,顺着韩胖子旋转的方向顺势加上把力。
“哇!”台下有人看得眼晕了,一个人能如此快速的旋转,并转如此长的时间,也算难得一见的胜景了。
祝童感觉雪狂僧太自大了,**宗虽然是小门派,却也有独门招式,韩胖子不会如此容易就被打发掉。
果然,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韩胖子已变成肉陀螺,旋转着撞过去。雪狂僧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突袭,整个人倒飞出去。他也感觉到不好,想要勉强稳住身体,至少不跌出擂台。
雪狂僧积蓄起全身气力击出三掌,雄浑的劲力卷向肉陀螺,却被消弭于无形。肉陀螺逐渐显示出异象,原本是金黄色的外圆忽然变成六角形。尖角每次扫过雪狂僧,都会带来一丝颤动。
祝童暗叫要糟,雪狂僧每发出一招,韩胖子的肉陀螺就强上一分。擂台空间有限,雪狂僧……
果然,随着台上台下的惊呼声,肉陀螺终于与雪狂僧的撞在一起。
一代高僧,很无奈的被甩出擂台。他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个与肉陀螺相反的轨迹,轻巧的落在擂台下。
韩胖子的肉陀螺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事实上,靠他自己的力量已经停不下来了,除非旋转到脱力。
雪狂僧又一次飞身跃上擂台,双手一圈一放,逆方向加注进肉陀螺中一点力道。借着这点力道,肉陀螺的速度稍缓;雪狂僧一点点加力,拍出第九掌,韩胖子才得以停下来。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浑身大汗气喘如牛的瘫软在擂台上。
这是玩命啊。
“何必呢?”黄海的同事轻叹一声。
祝童笑道:“值得了,能赢下这一场,又一个大师要闪亮登场了。”
叶儿斜一眼,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样的大师多了,有什么意义。”
“自然是有意义的;”向老说;“习武能强身健体,减少对医疗资源的需求,还能在某种程度上陶冶性情。比起打麻将、赌博,有意义的多。”
擂台上,裁判组对这场比赛的胜负产生了争执,红方两位裁判认为韩胖子胜之不武,这样下三滥的招式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擂台上;蓝方两位认为只要被打下擂台就算认输,没什么好争执的。
韩胖子被抬下擂台,周半翁无奈的支持了蓝方的意见,宣布**宗的韩旺为第二场擂台赛的胜者。
韩胖子的名牌被高高升起到木柱顶端,雪狂僧只好被摘牌。他难过得几乎潸然泪下,作为江湖道一方最有实力的选手,索翁达活佛之下第一人,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宗传人手里。不管过程如何,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祝童看向蓝方台子上的江小鱼和无情,韩胖子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这一招,八成是人家转为雪狂僧量身定制设下的陷阱。以无情大师对雪狂僧的了解,这样的可能很大很大。
祝童有点担心了,曲老亿,是不是太托大了啊!
鼓声三响,炮声震天,第三根柱子上的绸布落下。
江湖道第三个出场的不是凡星道士,而是曲老亿的门下,来自豫西逍遥谷的年轻人曲奇。
曲奇相貌朴实,身材精炼匀实;一身粗布短打扮,腰扎黑丝带;他刚站上擂台就显示出一股虎虎生气。
蓝方出场的是大盗苏起,他眯着眼睛扫视着对手,想从曲奇身上找出弱点。
接着开始选择器械,曲奇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器械。
苏起年纪够大,很多事都看得很淡,比如说面子问题。他根本不在意台上台下会有什么看法,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把七星剑,挥动几下似乎感觉不合手,又拿起一把凤尾刀。掂量一番,示意无处大师,自己就用它了。
开场锣声响过,擂台赛刚拉开序幕,大盗苏起就跳过中线,挥刀砍向曲奇。
为了秉承以武会友的原则,擂台赛上的器械都有分寸;刀无刃、枪无芒、剑无锋。
可是,没有开刃的凤尾刀,在大盗苏起这样的人手里,与开刃的没什么区别。
凤尾刀带着一道寒光,笼住曲奇左右包括身前的空间,要避开这招,曲奇除了后退别无选择。
他也真的在后退,随着凤尾刀的锋芒所向,一点点退到擂台的边缘。
祝童虽然知道曲老亿捧出来的人不会如此简单,可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大盗苏起毕竟成名已久,且在金佛寺卧薪尝胆多年,这样的人物不是好相与的。
曲奇已经不能再退了,他的右脚跟已经踏空。就在此刻,苏起一声轻喝:“着!”
擂台上忽然多出一道黑光,闪电般缠住苏起的凤尾刀。
“高明!”黄海的同事赞一声。
擂台上,大盗苏起已经被迫丢下凤尾刀,再不丢下,曲奇手里的黑丝带发出的柔劲,很可能把他的手腕掰折。
两人又恢复到开始阶段,凤尾刀被丢下擂台,曲奇也把黑色带重新缠回腰间。第一次交手,苏起明显落在下风。
与第一场一样,擂台上下的气氛变得尴尬而沉闷。
尴尬的是苏起,他刚尝到曲奇的厉害。这个来自逍遥谷的年轻人,简直是一座防守严密的堡垒,柔中有刚,从任何角度进攻都会遇到可怕的反击。苏起到底已是个老人,曲奇却正在年轻,越拖下去情况越不利,他已经失去了战胜对手的信心。
第五分钟,曲奇踏前一步,苏起原地没动。
第六分钟,曲奇再踏前一步,苏起退后半步。
第七分钟,曲奇上前一大步,踏上中线。
在外人看来,这场比赛一点也不精彩,甚至很没意思。落到行家眼里,曲奇可算一举成名。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大有玄机,整个擂台都成为他的地盘。苏起被迫一步步退进死门,后退无路,只好冒险抢进。
曲奇双手一开一合,摆出个羚羊挂角的招式,身体忽而变得轻灵如飞鸟。避过苏起的迎门一拳,双臂转出圆;运力轻震。
苏起惨叫一声飞出擂台,重重的跌倒在五米外的草地上。看样子,他的右手算是废了。曲奇的一震,发力部位就在大盗苏起的右手腕部,这也是他发力的部位。
曲奇连忙跳下擂台,想要搀扶苏起。
苏起恼怒的避开他,忍着痛站起来,谁也不理会走向出口。他竟然连结果也不听,就这么走了。
红方又升起一块名牌,蓝方落下一块,双方比分二比一;江湖道暂时领先。
赛过三局,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陈依颐和叶儿去取酒水,祝童低声问黄海:“听说,郑区长出事了?”
“李主任的消息很灵通了。”黄海没有否认,想了想,说:“他的问题主要与两个房地产公司有关,不会对福华造船造成太大影响。只是,旭阳集团有点小麻烦。好在那是田公子的问题,与陈依颐小姐无关。”
陈依颐给祝童端来一杯低度白酒,叶儿也给向老一杯,看眼一眼祝童说:“向老,那边有人在赌博呢。有人开出一赔二,赌蓝方获胜。”
祝童看去,原来是万家海在给自己的客人调节气氛。
今天的水乡人家可说是名流汇聚,曲老亿和万家海的朋友各占一半。当然,也有两方面共同的朋友。从这里可以看出,比起在商界的人脉,万家生佛比曲老亿要高那么一筹。
祝童苦笑一下,对陈依颐低声说出郑区长的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那边,鼓声又响,第四场比赛开始了。
这次,代表江湖道出场的是祝门弟子祝虎,他原本就黝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对方的出场人没有名字,只以一个“四号”代替。
七、剑无锋(下)
按照约定,如果打擂台的人不希望他的名字被人知道,可以采取这种方式。
四号带着银色面具,一身白衣,上台就拿起七星剑,摆开一个举火烧天的架势。
祝虎想了想,拿起一根黑木棒。
祝童微微摇头,这场八成要输了。人家是位用剑的行家,祝虎根本不应该选择任何器械。祝门的蓬麻功也不适合这样讲求技击技巧的擂台赛。
结果,这是开赛以来最好看的一场擂台赛。祝虎把木棒挥舞得虎虎生风,银面人将七星剑用得出神入化,两人在擂台上打得不亦乐乎。斗到精彩处,双方剑飞如练,棍扫似缎,下面的观众看得大呼过瘾。
祝童知道,祝虎已经败了,不是人家给面子,木棒早就被打飞掉了。
第八分钟,祝虎抛开木棒揉身抢进,银面人七星剑一领,把祝虎挡出圈外。停下时,剑尖轻轻点在祝虎肩井穴。
祝童以为,如果秦可强面对这样的对手,也不会轻易获胜。难得人家很有分寸,也就是很讲究武德。
“此人出剑干净迅捷,每一招都绵里藏针;他应该出身太极门,这是太极剑法。”黄海的同事评价道;“他不是来自武当,就应该与陈家沟大有关系。”
祝童没说话,黄海这位同事对江湖道的理解也很浅显。二品道宗总坛在武当山,河南陈家沟近年来以太极拳名声日隆。可是,太极剑法的传承不仅限于武当与河南陈家沟。道家源远流长,与太极有关的流派世家不知凡几。
银面人的剑招大气磅礴,对场面的把握一丝不漏。但是,他的剑法中不只有太极,还有与逍遥谷弟子曲奇类似的自由奔放的气质,这样的高手如果在陈家沟或武当附近,早就声名鹊起了。
第四场比赛的结果宣布出来,蓝方获胜,银面人的四号名牌升起,祝虎的招牌被取下。
本来,让祝虎上场是为了对付蛇君麻皮,遇到别的对手,祝门的优势就变成弱点了。
曲老亿压错了宝,蛇君麻皮并没有在第四场出现。祝虎被银面人打败,局势就变得严峻了。蛇君麻皮什么时候出场,成为压在江湖道后面选手身上的重石。谁也不想面对一个浑身毒物的对手。
第五场比赛开锣,蛇君麻皮依旧没有露面。
江湖道派出的是凡星道士,万家生佛那边,由鹰爪门张宗汇出场。
这场较量也不好看,凡星只用了一招就把张宗汇击出擂台。
连祝童也没看出凡星用的是什么招式,只看到他袍袖一摆,对手刚亮出鹰爪门特有的架势,人就落到台下了。
陈依颐原本还有点紧张,第一时间跳起来拍手喝彩。其实她什么也没看懂,只是知道凡星道士胜利了,就足够兴奋了。
陈依颐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了一束鲜花,她飞跑过去,到擂台边要上去给凡星鲜花。
台下负责维持秩序的年轻人不让陈依颐进去,她就叫喊着,这里是我的地盘,水乡人家是我的地盘。现在的陈依颐,完全没有这个场合应有的自持,像个狂热的歌迷般。
秦可强看到了这一幕,摆手放陈依颐进去。她跌跌撞撞爬上擂台,把鲜花塞进凡星手里,惹来台下一片掌声。
“他就是竹道士的弟子?”黄海的同事很注意凡星,问。
祝童应一声,瞧一眼叶儿,心里复杂莫名。
第六场比赛,柳伊兰上场了,她的名字也被隐蔽,名牌上只是一个大大的六字。
柳伊兰的对手是蛇君麻皮,他拄着竹竿、佝偻着身子挪上舞台,在蓝方擂台上坐下。只是,没带斗笠。
柳伊兰带着兰花面具,身上一袭宽衫;手捏兰花指迎风俏立。
这样的卖相,立即引起台下的轰动。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登上擂台,本身就够让人注意的了。她还带着美丽的蝴蝶面具,对手又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蛇君麻皮的造型,更加衬托出柳伊兰的娇艳。
祝童的挪前几步,唤起蝶神,龙凤星毫藏进指间,随时准备出手帮住柳伊兰。
柳伊兰轻声说了句什么,蛇君麻皮被蛇咬了般跳起来,几个虚步越过中线,挥舞竹竿戳向柳伊兰高耸的酥胸。
柳伊兰双手上下翻飞,舞动两条细细的红绸条,不慌不忙的绕场疾走,就是不给蛇君麻皮近身的机会。
祝童放下心来,柳伊兰如果采取这样的策略,已经立于不败之地。1⑹k小说wαр.⑴⑹k.CN整理
蛇君麻皮最大的依仗是一身毒物和防不胜防的操蛇之术,而这一切都需要近身才能发挥作用;柳伊兰采取的策略虽然保守,却比雪狂僧的冒失更保险。
擂台下想起阵阵喝彩,所有的掌声都是为柳伊兰而来。
这样转圈,一直持续到十分钟结束。
蛇君麻皮累得气喘吁吁,柳伊兰也不轻松,结束的锣声一响就挥起衣袖擦拭额头的细汗。
蛇君麻皮与柳伊兰都退回本方观礼台暂时休整,裁判的难题又来了,这场的胜负如何判定?
依旧是个二对二的结果,周半翁也不好下判,因为双方根本就没有实际性的接触,可说连一招都没过。如果只按气势算,蛇君麻皮占了很大优势,他一直在主动追着柳伊兰。如果看双方展示出的轻功,柳伊兰明显比蛇君麻皮高明。整整十分钟内,在不太的擂台上,蛇君麻皮连柳伊兰的一寸衣角都没碰到。
祝童取出手机拨通秦可强的电话,低声说了几句话,秦可强就在柳伊兰身边。
黄海的助手看到这个细节,身边都是热烈讨论的人们,听不清祝童说了些什么。他有点后悔开始的矜持了,对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当然不会有兴趣多说什么。
就在裁判组双方争执不下时,柳伊兰提出要加赛一场,也就是进行三分钟的加时赛。
按照规则,只要一方没有明显落败,在结果出来前可以提出加赛的要求。
周半翁同意了,裁判组三票对两票,判定第六场擂台赛加赛三分钟。
双方又一次站上擂台,锣声一响,蛇君狐疑片刻,看柳伊兰依旧没有进攻的意思,竟然再次席地坐下,似乎想就这么度过加时的三分钟。
可是,柳伊兰动了。
一条红丝带轻轻飘向蛇君麻皮怀里的竹竿。
蛇君麻皮暴怒了,操起竹竿抡向柳伊兰;根本就不看那条红丝带。
柳伊兰没有再躲闪,红丝带缠住竹竿柔劲忽生,竹竿爆出一声轻响断为两节。
柳伊兰马上飞身跳出老远,神君麻皮被定住一般,呆呆的看着竹竿。
擂台上下眼尖的人都能看到,蛇君麻皮的竹竿内,原来藏着一条雪白的小蛇。此刻,小白蛇已经断为两截,正在痛苦的挣扎着。
“这就是蛇神吗?”祝童体内的蝶神快乐的舞蹈着,似乎少了一个大敌的样子。
蛇君麻皮哭了,在擂台上,当着几百号人的面,捧着小白蛇嚎啕大哭。那声音,凄厉而痛楚,好像要死的不是一条小蛇,而是他的亲生儿子或爱人。
祝童有点心虚,让柳伊兰毁掉竹竿的是他。他能感觉到,蛇君麻皮的全部力量之源就是这只竹竿,他本身的修为其实很有限。
第六场比赛就以这么戏剧性的场面为结束,裁判们在没有任何争议。
红蓝双方比分为四比二,只要在剩下的三场擂台赛中胜出一场,江湖道一方就是胜利方。
接下来又是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位置。
史密斯带着“深度博士男”走过来,先是与松井平志应酬,又很殷勤的对向老示好,最后向祝童伸出手:“亲爱的李,我很欣慰,听说在你身上发生了点你小意外。现在看来,中国和法国的小道消息一样,没有任何可信度。”
“史密斯先生听到了什么流言飞语?对不起,我身上确实出现了一些小意外。不方便握手。”祝童用汉语说。
“深度博士男”用生硬的英语把祝童的话翻译成英语。史密斯不满的责备两句,对祝童说:“我们之间需要更通畅的交流,亲爱的李,我知道,你的英语很好。”
“今天这个场合,我用不着迁就任何人。”祝童意有所指的说;“史密斯先生,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的交流只能通过翻译,不管是私下还是桌面上。”
黄海和向华易都听到耳朵里了,叶儿更是身子微颤。祝童变了,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史密斯,也是说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凡星被陈依颐硬拉过来,他一袭青色道袍,长发飘舞是今天卖相最好的一位了。
向华易不知道凡星才是真正的李想,曾是北京同仁医院的中医师。后来因为爱人病逝染上毒瘾,最终产生离世的想法抛开一切投奔道门。由于祝童的关系,凡星被竹道士收入门下。这小小的机缘,竟成全了一位江湖高手。应该说两个江湖传奇。
与祝童一样,凡星也被看成是未来可以挑战索翁达活佛的可能的人选,可算是如今江湖道上最耀眼的两颗明星。
凡星如今已经抛开竹道士留下的尺半竹刀,那件传奇法器正被供奉在山水道观竹道士的神殿内。凭借着竹道士飞升时留下的一点灵息,凡星正在产生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凡星的到来在周围引起一阵轰动,不少人上来找凡星搭讪,有的竟然请他签名。幸亏这里不允许带相机,要不然,凡星少不得要客串一把模特了。
陈依颐终于觉得如此对凡星道士太不公平了,好一番努力,才把凡星安全送走。
身边忽然热闹起来,万家海乐呵呵的走过来,问:“李主任,有没有兴趣热闹热闹?”
“如何才算热闹?”祝童问。
“我压红方获胜,一百万。”万家海说。
哦!万家生佛要寻求妥协了,他们是蓝方的发起人,却把宝压在红方。
“赌博是违法的,我不做那样的事。”祝童伸出手,万家海连忙握住。如此,可以说来自万家生佛的威胁将不复存在了。
万家海走了,祝童对眼前的这场盛事,对擂台赛的胜负忽然间失去了兴趣。
李想这个名字原本属于凡星,可是现在,他是什么身份已经不重要,甚至叫李想或祝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世事如梦,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还会费尽心机化身李想,来到上海守望一份不可能的感情吗?如今,爱情已经没有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苏叶似乎也感应到祝童情绪的变化,投过来一个关注的目光。
“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要先走了。”祝童摸摸右肩。他身上的伤确实不适合长时间站立。
向老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没事,习惯了。”祝童对黄海点点头,转身走向通道。
看着他略显孤独的背影,叶儿想追上去,至少替他分担一些伤痛。
“去吧,他这个时候需要被人关心。”向老看出叶儿的心思,劝道。
“我……”叶儿咬咬牙,想到几天前在病房里祝童的绝情,就是迈不开脚步。
“我也要回医院,叶儿,你如果心里放不下,跟我一起走吧。”黄海身上也有伤,此刻也要回医院了。
这可算是个意外。黄海最近与祝童接触的比较多,知道祝童对叶儿之间一直采取回避的态度;能说出这样的话,对叶儿来说是个不小的鼓励。
“我不去。”叶儿低声说;“至少,现在不能去。”
八、枝节(上)
一天后,水乡人家的那场擂台赛还是见诸媒体。
祝童在医院里闭门谢客,任何来拜访的人都不见。
他还是从宋巧晴在街边买来的八卦小报上知道了擂台赛的最后结果。
不出所料,江湖道得到了最后胜利,总比分是五比四,可算是险胜。
第三天,梅叶老先生来医院,祝童才知道了确切情况。
最后一场尤为精彩,因为前一场神钩王寒战胜了咏春名宿蔡加喜,蓝方最后一位出场的行意门传人单村与神石轩柳晨身上已经没有压力。
单村完全是为了荣誉而战,一套形意拳打得入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火气。
柳晨因为是女子,先天后劲不足;两人打到第二个加时赛,柳晨终因体力不支认输。
按照无情与空想大师的排兵布阵,把行意门传人单村留在最后,是想在这一局决定胜负。单村也有这个实力,以他的修为如果对上雪狂僧也有得一拼。
曲老亿这边,还是流于大意了,把何仙姑在后面已经证明,他原本就没把对手看到眼里。
不过,银面人与单村的出现让曲老亿和江湖道各派大佬彻底清醒了,隐藏在民间的高手并不比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各派精英逊色,论起修为的深厚精纯,也许人家还略胜一筹。这只是第一次如此规模的擂台赛,留给万家生佛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胜负还在两可。
最得意的是曲老亿,曲奇战胜了成名已久的大盗苏起,在此次擂台赛上大放异彩;与凡星道士一样,隐约成为后一辈的领军人物。
最失意的当属一品金佛掌门人空寂大师,雪狂僧落败已经不可原谅了,金佛寺的另一位人选无虚大师,在对阵一位黑衣匿名人的时候,竟然也犯下同样的错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因为不忍心伤到对手,被黑衣人使诈逆转,最终败了第七局。
周半翁在事后总结时说,武德不等于心慈手软,对这样的对手,该出手时一定不能手软。因为上场的每个人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身后诸多人的希望和门派的荣誉。无虚的表现太自私了,为了个人的所谓名声、因果或内心的安宁,把大家的利益至于及其危险的境地。一个人如果把这些都看淡了,他就没资格谈什么武德,也不适合练武。
周半翁甚至在一个私人场合说下重话,既然佛家思想与习武有如此大的冲突,金佛寺干脆退出江湖道好了。
另一个得意洋洋的是韩胖子,就在昨天上午,韩胖子要来拜访。祝童不见,让宋巧晴带给他两句话:一切随缘,曲散人情尽。祝韩大师广招门徒,财源滚滚。
三月十八日,祝童随梅老离开海洋医院,移居苏州碎雪园修养。
这一来,萧萧身上的压力更大了,每天都要往返苏州与上海一次。
三月十九日,吴瞻铭一行结束对韩国的考察回到上海。当天晚上,吴瞻铭就赶到苏州向祝童回报工作。
第二天,沪上就登出了一条爆炸性消息。
福华造船联络处主任吴瞻铭召开紧急及记者会,对外发布声明,严厉谴责韩国韩海船舶集团公司的商业欺诈行为。
吴瞻铭指出,近期来到上海与福华造船筹备处举行商业合作谈判的两家韩国造船,重宇造船公司与TWB造船企业,早在半年前就与韩海船舶签署了合作协议,将合资成立一家大型造船集团公司,预计规模与福华造船不相上下。但是,韩海船舶副董事长李正勋先生,在得到福华造船与MTK船务公司谈判出现挫折并有意寻找新合作伙伴的消息后,指使前重宇造船公司继承人申宗玄,并一位二流演员金智珠,合谋策划了一个骗局;以合资的名义与福华造船筹备处进行接触。
因为他们的介入,福华造船本着善良的意愿,被迫与申宗玄和金智珠举行了高密度的商业谈判,并签署了两份毫无价值的协议。由此,福华造船筹备处将正式韩海船舶集团公司提起商业赔偿诉讼,要求对方赔偿由此造成的人力物力损失,以及不可估量的时间上的损失。具体数额还需要与律师讨论,但吴瞻铭说已经有了大概的计算方案:以福华造船筹备处与两家韩国公司签订的协议为基础,要求韩海船舶集团公司按照投资额的百分之十对福华造船筹备处做出赔偿。
吴瞻铭最后说,福华造船筹备一直以合联船舶当作最佳合作对象,虽然前期出现过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从今天开始,福华造船筹备处将重新启动合联船舶的合作谈判。
最后,吴瞻铭意味深长的说:福华造船本就多灾多难,不仅要面对外国同行的不正当竞争,还要应付来自国内的种种有悖商业道德与民族大义的挑战。他替李主任发出警告:希望有类似意向的国内同行,不要再横生枝节。
从这一天开始,于此相关的消息瞬间充斥沪上乃至全国各大新闻媒体。
福华造船对外发言人宋中韧忽然成为了各大媒体争相追逐的热门人物,几乎每过一两天,当与这件事有关的话题趋于平淡时,他就会抛出一些很有震撼力的消息。
比如说,宋中韧与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出示了一份商业调查结果,证明早在去年八月份,与TWB造船企业有关的所有资产都已经被韩海船舶集团公司点验接收。真正的金智珠小姐在八月之前已经得到韩海船舶集团公司的一大笔汇款,移民加拿大了。
三月二十二日,宋宗韧出示了一份注明国际著名会计师事务所的财务报告,证明重宇造船公司与韩海船舶的合作已经进入实际操作阶段。
三月二十三日晚间,宋中韧在一个私人场合对外透露,他曾经与“所谓的金智珠”小姐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当时,“金智珠”小姐带领一个“所谓的谈判小组”来上海考察。为了让客人感受到中华民族的热情好客,宋中韧陪同“金智珠”一行,到美丽的凤凰城旅行,并在那里举行了多次谈判。
宋中韧还拿出了几张照片让身边的“朋友”看,以证明自己说话有事实依据。
当然了,**总是吸引眼球的话题。
第二天这些略显香艳的照片就出现在媒体上。很快,与“金智珠”有关的消息被不断爆出。有网友从韩国调查到了“金智珠”小姐的真正身份。她本名叫崔恩珠,是位兼职模特和职业演员,混迹演艺圈多年一直没有大红大紫过。
三月二十六日,宋中韧又一次说漏嘴,透露出韩海船舶集团公司的副董事长李正勋先生,正在寻求与福华造船筹备处和解。他多次致电筹备处,要求与筹备处主任李想先生通话。李想先生正在考虑各种可能性。
三月二十七日,激烈的抗议声首先从网络上开始泛滥,很快就蔓延到媒体上。大家一致认为,和解是最愚蠢的行为。这次就是要给韩国人和教训,坚决支持福华造船筹备处起诉韩海船舶集团公司。无论耗费多少时间和金钱,他们都会提供支援。
这股风波很快就传到韩国乃至世界各地,韩国新闻界对此采取冷处理,基本上不会刊登于此相关的消息。而海外几家大型媒体只对此作了有限版面的报道;他们对这件事的真相持怀疑态度。
倒是一些区域性媒体,对这件事的报道比较客观公正。
吴瞻铭开始忙碌了,每天有数不清的电话打进金茂大厦的办公室。至少已经有近百位海内外律师打来电话,要为他们提供无偿服务,代理福华造船起诉韩海船舶集团公司的案件。
另一个层次的争论也在继续,他们不关心绯闻和八卦,关注的是这件事背后的深刻含义。
有专家指出,如果福华造船筹备处没有提前发现对方的阴谋,这件事发展下去,前景将很危险。吴瞻铭在媒体上公布了与韩国公司签订的两份框架性协议。有专家仔细分析后认为,协议本身存在相当大的漏洞。对方在任何时候毁约,都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而如果毁约的是中方的话,可能遇到的法律风险很大。
还有专家说:福华造船之所以遇到这样的商业欺诈,前提是中国的船舶制造业的发展已经威胁到韩国的造船业,他们想借此拖慢中国制造的升级。
有些人对吴瞻铭的最后几句话更感兴趣,试图寻找谁是福华造船国内的竞争对手。
对于这个问题,出面解释的是吴瞻铭,他列举了福华造船筹备处成立后遇的经历,说之所以会被韩国人欺骗,完全是因为有国内企业插手进来,提出比福华造船更优惠的条件。外商也利用这些条件,转而对福华势压,要求得到更为优惠的条件。
筹备处主任李想就是不想与自己人竞争,让国内的同行在忍受对手苛刻条件的同时还要遭受精神和利益的双重损失,才不得不转而寻求别的合作者。
这一来,专家们有事情做了,由此展开的讨论很快就上升了相当高的层面。那高度,以祝童受伤前的身法,跳起来也碰不到。
与去年的事件一样,讨论到深邃处也开始从量变到质变,终究升华为跑题:人家讨论的重点不知怎么转的,竟然从争论市场经济与政府干预之间的关系,深入到民主自由和**制度的优劣。
还是有人认为,福华造船筹备处具有浓郁的政府干预色彩,福华造船的背后支持者是王向帧,所以,上当是难免的。如果不改变的话,也就是改组福华造船筹备处,福华造船将要承受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正确的做法是,完全按照市场经济原则,聘请第三方机构负责这个合作案。
合联船舶方面,三月二十八日,松井平志先生出面召开了一个新闻通气会;他强调说,从开始到现在,合联船舶的都把福华造船作为最佳的也是唯一的合作伙伴。
史密斯先生没有出席此次新闻通气会。
有心人自然能品出味道,经过如此一番风波和高层次讨论,合联船舶被逼上一条单行道;要么到别处发展,在中国的合作者只能是福华造船。
三月二十九日,祝童离开碎雪园返回上海,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八、枝节(下)
“神医李想”又一次成为媒体追逐的人物,宝马X5尚未刚进入上海市区,后面就跟上了几辆采访车。
他到上海的第一站不是金茂大厦,也不是福华造船筹备处如今的办公地点“东海骑士”号豪华游艇,而是海洋医院高干病房。
大家都知道,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近期的一位重要病人是范老。
宝马在医院停留了三个小时,午餐时间到了,神医李想陪着范老离开海洋医院,到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俱乐部用餐。那家俱乐部的名字是南海宫澜。
下午三点,李想把范老送回海洋医院,宝马X5直接开到游艇码头。李想登上“东海骑士”号游艇,稍晚一会儿,两个车队四辆车驶上码头,两位**在助手簇拥下登上游艇。
一位是重量级的**主持人,一位是影响颇深的知性**记者欧阳。
“神医李想”露面了在当天晚上十点档的社会新闻里露面了,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秒,但传达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福华造船正处于一个很重要的关口,如果与合联船舶的谈判近期内不能有所突破,他将不得不寻求别的方式。其中就包括整合国内资源造船业和资本资源组建一个大型船务集团公司,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合作伙伴。
第二天上午出版的期刊上,欧阳在自己的专栏里详细介绍了李主任对福华造船的构想。他说,东欧正处于经济转型阶段,有多家船厂处境艰难。它们拥的技术和设备资源并不比合联船舶逊色,费用却要低得多。
欧阳从各种角度论述了“神医李想”的这一关点,引用多位财经专家和造船业专家的意见,得出的结论是:为了中华民族的长远利益,福华造船应该进行多种尝试才能走得更远。
一石激起千层浪,史密斯先生随之召开记者会,对福华造船李主任的这一论点表示遗憾。他说,合联船舶早已做好的谈判的准备工作,而李主任到任后,唯一的工作似乎只是在拖延。
三月三十日下午,一架开往日本东京的飞机从浦东机场准时起飞。
祝童和萧萧坐在飞机前端的公务席上,都带着墨镜。两个小时的航程中,他们的墨镜都没摘下过。
飞机抵达东京,出关检查时必须摘下墨镜,同一航班的旅客才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神医李想”。
池田一雄代表井池雪美小姐来接机,两辆车很快就把祝童送到位于六甲山下井池家族在东京的别墅。
井池雪美早在门前等着了,她没等汽车停稳就拉开车门。
祝童刚走下车,井池雪美几乎已经依偎在他怀里了。萧萧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忙着整理两人的行李。
“不是要去牧场吗?”祝童看川中宏要把行李送进别墅,奇怪的问。
“干妈说,她每年四月的第二个周末都要在爱丁堡的庄园里为朋友们举办一场春季马会,今年二月爱丁堡遭遇寒流。庄园里花圃……”
“雪美,出什么事了?你不必替任何人说谎。”祝童略微心疼的说。
井池雪美有点局促不安,她很自责。
“对不起,威尔逊夫人不想去牧场了,她希望在东京与你见面。”
“还有呢?”祝童又问。事情不会只是改变见面地点那么简单,井池雪美一定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
“还有就是……”井池雪美诺诺几句,低下头。
少女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季节,井池雪美与六甲山下的樱花一样,正盛开出清纯与娇艳花朵。偏偏她父母双亡,又身负井池集团继承人的重担,不仅不能如寻常少女般享受青春的梦想时光,还要小心应付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算计。这样的矛盾,造就了井池雪美身上复杂而扭曲的性情,也让祝童不由不心生怜惜。
“雪美,我身上的伤需要温泉。不如我们去九津,威尔逊夫人如果更在意花园里的鲜花的话,这次会面不妨延期。”祝童抬起井池雪美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
随意改变会面地点,是极不正常的。祝童不可能轻易让步,但为了不让井池雪美为难,九津就成为唯一的选择。
井池雪美双眼一亮,拍手说:“好啊好啊,我这就去安排。可是,先生刚到日本,天已经黑了,是不是先用餐?”她伸出手抚摸着祝童的右肩,接着道:“对不起,先生身上的伤需要温泉,我明白了。”
到达九津已是夜里十点多了。
京都近几天都在下雨。
车队驶进九津大门,祝童马上感受到京都的雨季带来的潮湿与阴冷。
晚饭很简单,祝童喝了几杯酒,吴瞻铭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他说,史密斯先生发来传真,内容是一份谈判时间表。要求筹备处这边提供意见,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他们将按照这份时间表开始装备工作。
即使没有异议也要提出异议,双方谈判的时间表不可能由一方确定。
史密斯在这个时候还玩花样,让祝童感觉好笑。
事实上,祝童根本就没在碎雪园住,过去的十二天他一直在距离碎雪园不远的霞光寺。
每天上午、下午两次香薰治疗,中午处理工作,晚上随师叔祝黄修炼蓬麻功,日子过得很有规律。
他身上的骨伤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蓬麻功也已经稳定在蓬麻初境。要想恢复以前的修为,还需下一番苦功。祝黄说,如果没什么奇遇的话,就祝童如今的生活状态,能保持住蓬麻初境已经不错了。
祝童原本对自己的修为深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可是经历过了由索翁达活佛到船上遇刺的磨难过,他的人生观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对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有了新的认识。
三月二十八日中午,曲老亿把万家生佛引到霞光寺,与祝童再次会面。
过去的一个月,万家生佛深刻的体会到江湖道的深厚底蕴,也感受由神医李想策划出的这轮媒体风暴带来的压力。万家海与盛福都变得客气了,与祝童的交流也不再绕***。
他们明确表示已经切断与史密斯的所有联系,表示乐于看到福华造船早日落户上海。同时,他们也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如果福华造船需要加大的投入的话,在方便的情况下,希望祝童能优先考虑让他们资本。
Della与范西邻已经退出了,万家生佛放弃了与史密斯的合作,仅凭江小鱼,史密斯应该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祝童才敢放心的离开上海到日本来。
祝童让吴瞻铭转告史密斯,时间表的制定应该由双方坐下来协商确定,福华造船联络处暂时要处理韩国方面的纠纷,抽不出人力和时间进行这项工作。
挂断电话,祝童发现井池雪美和萧萧都不在身边,只有川中宏陪着自己。
“院子里的樱花开了,小姐陪客人去看花。”池田一雄也吃完了,却在盘子里留下最后一口,明显是在等祝童。
“我们也去吧,野村老师在吗?”
“野村老师也在花园里,每年春天他都会来九津住上一段时间。”
“这样啊。”祝童想起自己去年在花园里吃掉的半树樱花,心里发虚,说:“方便话,带我回房间吧。我想尽快泡进温泉。”
“先生真不想看看今年的樱花吗?”池田一雄带祝童走在回廊里,还热情的劝着。
“明天吧,我在这里呆两天,有时间。对了,我给野村老师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请替我转交给他。”
祝童打开自己的行李,拿出只小瓷瓶,里面是向柳伊兰讨来的一些兰花种子。上次野村陪井池雪美去上海,对漫江花语内的兰花赞不绝口。
雨一直没停,稀稀落落的敲打着屋檐。祝童泡进温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肩胛骨伤处暂留的酸软被滚烫的温泉水暂时驱离。他舒服得长长的叹息一声。
整整一年了,去年此时,他也在九津,也在这个房间泡温泉,当时的九津人来人往,祝童还有一位叫女侍。如今,九津内外根本就看不到几个人。也许是井池雪美不喜欢这里,也许她在压缩家族不盈利部分的开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女主人的变化而改变了。
格子门被轻轻推开,井池雪美罩着一件柔软的浴衣走进来。
她低着头,一双美眸含羞带怯,只是眉角若隐若现的妩媚,暴露出一丝令人心动的春情。
“先生,我来了。”井池雪美在池边卸下浴衣,将一具美妙的**暴露在雾气芸芸中。
祝童伸出手,嘴角浮起一丝笑纹,井池雪美抬腿跨进温泉。大着胆子坐进祝童怀里,双手抚着他的右肩,说:“先生啊,你知道雪美有多担心。你为什么总是受伤?可曾想过,值得吗?”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停了。一束清冷的月光,透过枫树的枝叶,从温泉房屋顶的玻璃幕顶射进来。
望着这束月光,祝童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一年半来,他受的伤比之前的二十多年都要多的多,从来就没想过值不值的问题?
“值不值,都成为过去了。雪美,我更享受现在,和将来。”祝童按住她的坚挺的胸,把绵软的身子揽在怀中。
很快,井池雪美软软的喘息起来,雪白肌肤被温泉水与**刺激成艳丽的绯红。
月光轻移,将不大的温泉池映得宛若人间仙境。爬書網
九、利诱(上)
十年盘点,请大家支持军刀。)
尽管心里荒唐,却不敢真个**。
祝童还在恢复期间,蓬麻功讲求涵养元气。
只得逞了手脚买卖、口舌之欲,井池雪美已经很满足了。
她如今处于性觉醒阶段,更痴迷于情感与触觉,还没到沉迷的程度。
第二天清晨,井池雪美从美梦中醒来。
“出太阳了,好美啊。”她穿起晨衣,拉开格子门走进温泉房。
看到依旧在温泉池中打坐的男人,眼光又迷离了。
在她眼里,祝童是那么坚强与孤傲;她从进入青春期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的美丽,如果一个男人面对她的**还能坚持,不是她的失败,而是男人的胜利。
祝童缓缓收功,经脉里活泼泼流淌着淡绿色的息流。师叔祝黄说得不错,自然之功比刻意而为更神奇。更神奇的是,一直在他胸腹间徘徊的那股陌生的灵息,正逐渐融合进来。它的那么纯净,就如宇宙深邃处的星辰,散出生生不息的冷光。
师叔祝黄和师傅老骗子曾仔细探寻过,他们也对这股忽然出现的灵息感觉莫名其妙。
祝童细细揣测,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如果没有这股灵息,蝶神一定会在自己身体内闹翻天。它虽然表现的很低调,只稳稳的守护着丹田与膻中这两处,但那两处是武人最要紧的所在,可说是修为的本源。
井池雪美拿来衣物伺候祝童穿戴,打扮好了忽而一笑:“先生好乖啊。”
祝童苦笑不得,他走到房间里喝下一杯水,顺手拿起一根顶门棒走到院子里,随便挥舞着活动筋骨。脑子里回忆着秦可强与罗尔森之间的那场较量,想着,如果自己面对那样的情况,该如何反应。
井池雪美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清晨又是男性勃发的时刻,不拿这些东西转移注意力,他怕受不住诱惑,与她来一场畅快的**大战。
那样的话,**是**了,接下来该如何相处?
井池雪美似乎也知道,带着女儿家的娇态站在门内看着他微笑。
野村花海听到这处的响动走进院子里,他安静的看了一会儿,拿起一把木刀走到祝童身边:“我陪先生过几招,可好?”
祝童求之不得,学着罗尔森,搂头一棒砸过去。
野村花海没向秦可强那样硬架,而是顺势一带,把木棒引向空处。
因为只是交流性质的试招,两个人招来招往,两人都点到为止,每一招也不用耗费太大气力,竟然打了半小时,一直到都出了一身大汗才住手。
祝童固然浑身舒畅,野村花海也受益良多。祝童忽而把自己当成秦可强,忽而把自己当成罗尔森,有时候甚至使出银面人的太极剑法。如此这般的大杂烩,对野村花海这样的高手来说,是难得的实战交流体验。
“先生的进步很大,如果真正交手的话,我将不是先生的对手。”野村花海收起木刀,说。
祝童谦虚道:“我如今用不上力气,真交手的话,野村先生一招就能把我木棒打飞。”
野村花海很认真的说:“那将是可怕的情况,先生没有木棒更厉害。”
“原来是这样啊。”祝童大悟。
野村花海根本不怕他的真本事,怕的是他飘忽的灵便的针法,和神秘的玄功。
自此,祝童彻底放弃了为寻找一门能拿得上台面的实战功法的想法。蓬麻功重守不重功,祝门如果想在擂台上呈英雄,除非找到一门攻守均衡的内功心法。可是,练那样的心法就必须放弃祝门的灵魂——术字。得不偿失啊。
他感觉很有点郁闷,索翁达和女活佛修习过祝门术字后,都变得更厉害了。自己之所以被认为是江湖高手,靠得不是祝门的本事,而是蝶神。祝门术字在争斗中的最大作用在于扰人心神,不到索翁达或女活佛那样的层次,依靠祝门术字与人争斗,基本上自找没趣。
七时许,井池雪美启程返回东京。
井池财团事物繁多,她的时间不能随便浪费。她去东京还要迎接威尔逊夫人。祝童觉得,自己在九津会谈的要求,对井池雪美来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威尔逊夫人要下午才能到达东京,会谈被安排在晚上。
上午八点,白家树与回禾吉大师从天夜牧场赶来。
野村花海就花园里摆开茶几、棋盘,在樱花下,祝童度过了一段难得的休闲时光。
萧萧一直在房间里保持与上海的联系,她如果不来打扰的话,就证明没什么需要祝童知道的事发生。还好,整个上午萧萧都没有出现。
说来,这树樱花之所以提前开放,与祝童去年的肆虐大有关系。这株京都著名的樱花树有个好听的名字,落霞夫人。意思是,它开出的粉色樱花,就像京都岚山上夕阳般美丽。
正式因为去年被祝童吃掉了半树樱花,野村花海对它就分外关照。没想到,今年春天的落霞夫人似乎焕发出新生,断枝处抽出新枝条,花苞也比去年多了。
回禾吉大师说,这就是因果。
祝童随手摘下一枝樱花,慢慢捻着送进嘴里。春天,蝶神对花朵的渴望分外强烈。
回禾吉对祝童的举动只能报以苦笑,白家树笑道:“你最好别在李先生面前说因果,他不信那些。”
祝童看着野村花海和井池雪美下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此刻嘎然一笑,说:“因果,也要讲求个度。过度的因,只能有一个果,毁灭。世间事,概莫如是。”
回禾吉只好放弃因果,说来,不谈佛法时,他真是个好的谈伴;随便一件事在他说来都隐含致理。
他们都没提起九津曾经的另两位主人,松井家已经离开井池家族,松井平志即使在日本,不经主人允许也不能踏进九津半步。
井池雪美也不可能允许松井家族的人再次进入九津和天夜牧场,这里是他父母生活过的地方。可是在过去,那样的生活,与囚徒没多少区别。
用罢午饭,祝童邀请白家树到自己住的地方泡温泉。他们真的泡在温泉里,消磨了一个下午。
白家树已经与井池财团签订了协议,为井池财团服务十年。井池雪美最近派给他个任务,与京都大学医学研究所合作,从藏书楼的古方中研究出几味中成药。白家树还说井池雪美聘请了几位律师在研究中国的法律,准备在中国开封投资一家制药厂,把这些研究成果在中国生产。另外,井池家族属下的樱花银行,也正在谋求在开封开始分行。
据律师们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中国对药品市场的控制和干预比较宽松,特别是对由中药古方开发出的中成药,中国从政府到市场都有最大的容忍度。还有一个有利条件是,对于外商投资项目来说,地方政府会帮助投资方打通大部分关节。
银行方面,中国正逐步开放国内金融市场,樱花银行早晚要在那里开展业务,晚去不如早去。
所以,井池雪美的建议在董事会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被通过了。
井池雪美会这么做,祝童一点也不意外。投资制药厂只是个开始,未来的井池财团会逐步加大对开封的投资,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井池雪美还要把在开封建起另一个“樱花大厦”。不会是樱花大厦,应该是另一个更有历史韵味的名字。
只是,无论怎么说,白家树在天夜牧场的日子都不多了;他有点惋惜。祝童感觉白家树有点情绪,就说,人家不可能养你一辈子,你做的研究,要能带来效益,这很正常。
白家树笑道:“雪美小姐并没有勉强我,我只是觉得人生太短暂了,有太多的事要做,唉!分身乏术啊。”
晚上八点,井池雪美陪着威尔逊夫人进入九津。
十点整,威尔逊夫人用罢晚餐并享受了九津的温泉后,走进九津内的主建筑:枫卢。
枫卢是一处开放式的日式庭院,院子正中的有一株据说是某位天皇新手种下的枫树。围绕着枫树,井池家族的前辈以葱郁的花木将枫卢分为三处区域,以回廊相连。
正中的那处是主人休憩的地方,有三间宽敞明亮的大房。
左边是会客室,右边是宴会厅,后院依旧有一眼温泉。
室内地板下流淌着温泉水,即使宽大的格子窗挡不住穿堂而过的山风,坐在里面也不会感到寒冷。
威尔逊夫人夸张的伸出右手,祝童不习惯这样的吻手礼,只轻轻握一下就放开了。
“他很害羞了。”威尔逊夫人含蓄的笑着,对井池雪美说;“宝贝,让我和你的情人单独呆一会儿。我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井池雪美对祝童伸伸舌头,用汉语说:“干妈很喜欢你啊,我一会儿再来。”乖巧的走出枫卢。
“雪美刚才对你说什么?”威尔逊夫人整理一下厚裙子,在井池雪美特意搬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雪美小姐说,您是位很有爱心的夫人。”祝童恭维道。
“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从十三岁起,我就是她的干妈。”威尔逊夫人很高兴。她的脸上涂着层脂粉,笑容却很自然。“李先生,您为什么要坚持在这里进行这次谈话呢?我不太理解,我们之间应该只有友谊。”
“威尔逊夫人,我很欣赏您为井池雪美小姐所做的一切,没有您的帮助,雪美小姐不会有今天。”祝童挑开第一道窗户纸。
他来日本之前仔细研究,发现井池雪美真正的后台正是这位威尔逊夫人。史密斯那样的厉害家伙,也被这个女人骗了。可以说,井池雪美的超出年龄的心计与精明,完全是受威尔逊夫人的影响。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威尔逊夫人收起微笑,进入实质话题;“我想知道,李先生对未来是怎么规划的。”
“我知道您是井池财团的股东,还知道您已经得到了合联船舶百分之八的股份。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知道,您对您的投资,有多少期待?”
祝童仔细斟酌着说出的每一个词组,生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威尔逊夫人虽然只持有合联船舶百分之八的股份,却能影响到井池雪美甚至松井平志。这样的人,不好应付。
“如果李先生要谈福华造船的未来的话,我并不太感兴趣。”威尔逊夫人一句话就把祝童堵到了悬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