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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江湖酒会(上)

    福华造船的签约仪式简单而隆重。

    简单是因为,整个仪式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

    但是到场的嘉宾级别决定了,这是一场很隆重的签约仪式。

    最引人瞩目的就是王向帧与范西邻,一个将要就任西部某省的省长要职,手里还握着海众多政商要人的命运;一个是将要出任海主管财经的副市长。他们同时出现本就很令人玩味,与他们一同站在前排的苏叶苏警官,当然就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比较起来,与范老在一起的“神医李想”就低调多了。

    一周后,端午,天柱山,朝天观。

    新一届江湖酒会在争吵与妥协中落下帷幕。

    因为召集人祝童资历浅薄,部分预定事项都没有结果。

    但是最重要的三件事总算有在最后一刻有了结果。

    第一件大事是,江湖酒会改组,成立江湖理事会;理事会成员由八品江湖掌门与五位江湖长老组成。

    第二件大事是,四品红火与五品清洋退出江湖道没有任何争议,石旗门与汉水尹家成为替代者。神石轩落选,没能再次跻身八品江湖。

    第三件大事是,确定江湖酒会召集人的权限,任期时间为五年,且不得连任超过两届。

    五位长老分别是来自海外的二品道宗的水长老、三品蓝石的蓝宇、四品石旗的秦桐山、六品梅苑的梅叶、七品祝门的祝蓝。老侠客周半翁出任江湖理事会主席的提议被祝童强力阻挡,最终获得一个没有任何权利的名誉称号,八品江湖盟主。谁也没想到,理事会主席的落到了之前最不为人所注意的梅叶头。

    支持周半翁的人当然比支持梅叶的人多,甚至梅叶自己都投了周半翁的票。

    但是祝童以自己与七品祝门退出江湖道相威胁,胁迫大家重新投票,最终获得了这个结果。

    他的理由很简单,周半翁老先生确实无愧于一代侠客风范,品格高尚,为人公正;在重建江湖道期间到处奔走,有不可磨灭的功劳。但是第一届江湖理事会面临繁杂的事物,理事会主席需要有旺盛的精力与热情处理这些事;周半翁老先生年逾古稀,精力与身体都不适合再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当然,大家都知道祝童这样说虽然有道理,也只是表面的说辞。主要原因是对周半翁在重建江湖道期间对几件大事的处置有意见,其中最令人诟病的就是阻碍江湖理事会的设立。

    祝童说,三十年前,江湖道重建之初,五品清洋提出建立江湖元老会;十年前,竹道士认为江湖酒会召集人的权利过大,提议设立江湖理事会;都失败了。时代不同了,古老的江湖道需要改变,如果前两次的变革的机会能抓住一次的话,江湖道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很多事都不会发生。而周半翁的反对,是前两次改革失败的最重要因素,他是当时的江湖道影响力最大的人,现在也是如此。如果周半翁不退出江湖道的决策机构,新一届江湖理事会不会有什么作为。

    这番话令很多人不快,但是得到了空寂大师与羽玄真人的响应,六品梅苑的新任掌门人梅兰亭与五品尹家的家主尹石风也站到祝童身边。

    有了一品金佛与二品道宗的支持,周半翁与蓝宇只能黯然接受这样的结果。这预示着,一代大侠周半翁退出八品江湖的权利核心,三品蓝石靠侠客操纵江湖道的历史就此终结。

    没有达成妥协的事是很多,八品江湖理事会监察机构的设立、东海投资的资产划分与在江湖道中地位、金佛寺戒律院作为江湖道“监狱”的撤销……等等等等。

    不是大家没诚意,也不是分歧太大,而是时间不够了。

    祝童要求翻案,八品江湖为父亲玉影子柳珞器恢复名誉,以正江湖道正气。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回避话题,但当祝童提出来时,现场还是沉默了。大家都看向两个人:周半翁与空寂大师。当年那场悲剧,固然有鱼郞的因素,但周半翁与空寂大师这两个在当时举足轻重的人的态度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如今,柳珞器的儿子顶着父亲留下的阴影成长起来,并成为江湖酒会召集人,他有理由要求一个说法。

    周半翁脸不好看,空寂大师也显得有点尴尬。玉影子当年是个小人物,正是他们为了江湖道不至分裂,才导致了那个结果。如今,玉影子柳珞器依旧是个小人物,而他的儿子与妻子却都是江湖道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于公于私,祝童都不可能顶着当年的阴霾出任江湖酒会召集人。祝红私下联络梅叶、蓝宇先生、柳伊兰与羽玄真人将这次酒会的地点选择在天柱山,已经预示了这个结果。

    “那是一个混乱时期;”蓝宇站起来,他也是个垂暮老者,但看去丝毫不显老态,如五十许人;“江湖道重建之初,半翁虽然知道事有蹊跷,却没有能力调查。因为对方人证物证众多,特别是汽笛的证言,确实令神石柳家和祝门蒙冤了。我作为当事人之一,向祝夫人与祝师侄今天正式道歉,江湖道应该为珞器兄重整仙灵。”

    因为蓝宇先生的提议,为期三天的江湖酒会的最后一天原定议程被推迟,变成在玉影子柳珞器当年坠崖处立碑。

    叶儿接到祝童的电话,与当放下一切匆匆从海赶到天柱山,参加祭奠柳珞器的仪式。

    在天柱山,朝天观距离玉影子当年坠崖处不远,原本是一座只有两重院落的不起眼的道观,二品道宗无暇顾及到此,一直在祝门二师兄手里。期间有两次,朝天观很有变成一品金佛道场的危险,因为价钱没谈拢才耽搁下来。

    祝童担任祝门掌门后,朝天观被交还二品道宗才得以注如巨资整修,一年多来也颇具气象。

    祭奠柳珞器的仪式结束后,朝天观又举办了一个小型交接仪式。现任祝门掌门,祝门大师兄祝槐将一把代表朝天观传承的玉如意交给羽玄真人,祝童才知道,出资重修朝天观的,是自己的母亲祝红。为的,就是今天的祭奠仪式。

    玉影子的石碑,是那块祝童在蝴蝶洞外山看到的墨玉,不知什么时候被曲老亿运到这里,由神石轩的玉女雕刻成一位把酒临风古雅之士。不多的几个文字,刻在他的背部。

    虽然有诸多不满以遗憾,江湖酒会总算结束了。

    福华造船刚刚签约,叶儿公务繁忙,当天就要赶回海。

    祝童把她送到山下,远远就看到两辆挂着海牌照的公务车,彭湖意气风发地样子,站在车外侯着。

    “苏主任气派不小啊。”祝童半开玩笑地说。

    “还不都是因为你?”叶儿不忍就此分离,却也没办法。

    “刚开始,审计室不会有多少事。工作的事多看少做,陈老那边,也不用每天去。自己的身体要紧。”祝童想了想,说。

    “可是,陈老的身体确实很虚弱啊。”叶儿说。

    “郑医生认为,他的情况很好。”与叶儿比起来,祝童更相信郑榕的判断。那本就是个棺材瓤子,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现代医学科技维持的结果。虚弱是一定的,却没有什么致命的绝症。

    离开海之前,他仔细研究了陈老的病历资料,感觉没有范老说的那般严重。叶儿已经在陈老体内种下蝶蛊,她是第一次以这种神秘的东西为人治病,当然战战兢兢生怕出了纰漏。祝童虽然把凤星毫留给她,并仔细传授了使用方法、讲解了可能出现的问题,叶儿还是每天要往海洋医院陈老住的别墅跑数次,最近两天干脆住到那里了。

    “我……不想回去了。”叶儿看着天柱山,犹豫着说。

    “还是回去。”祝童等了片刻,说。

    他知道,现在的叶儿,还放不海的一切,只是说说而已。

    接下来的两周,祝童陪着母亲祝红住在朝天观,每天早晚去父亲碑前香祭拜。祝童与羽玄真人商量着,在朝天观修一座偏殿……

    虽然有点过分但羽玄并无意义;这样一来,朝天观,名义属于二品道宗,实际等于是祝家的家庙。

    蓝宇先生与玉女一直陪着他们,这两周的时间里,祝童与蓝宇从陌生到熟悉,双方的关系逐渐融洽起来。毕竟,母亲祝红在海外一直托庇在三品蓝石门下。

    蓝宇先生逗留的主要的目的是将蓝家原本掌控的龙帮国际移交给东海投资,那些本就是属于江湖道的资产,这些年来,已然成了一笔糊涂账。

    柳伊兰、羽玄真人与空寂大师也留在朝天观,一品金佛是大股东,二品道宗也是大股东,八品兰花虽然不起眼,持有的股份却比二品道宗要多。那些事没有他们参与日后少不了又是麻烦;一直到祝童与蓝宇先生的谈判有了结果,才相继离开。

    六月下旬,叶儿再次来到天柱山,参加一场只有家人参与的盛大的法事。

    之后,祝童陪着母亲去南阳乡下住了几天,后又去位于山东小镇的望海集团。

    直到七月中旬,王向帧到西部赴任,祝童才返回海。

四、江湖酒会(下)

    一个半月的时间,海发生了很多事。

    王向帧虽然走了,但他引发的震动不只没有结束的迹象,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有几位南海宫澜的会员被牵扯进去,属于宫廷内的蓝卡会员中,也有两位失踪了。

    一周后,祝童在望海医院接待了一位由欧阳小姐引见的神秘客人。

    这次见面持续了整整一天,没人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神医李想”变得愈发低调,每天只在望海医院和海洋医院之间出入,不去任何地方,不见任何客人。

    八月初,祝童与夏洁亲赴海,邀请正式退休的舒老为望海医院的名誉院长,并将舒老接到海。

    八月十七日,望海医院再次开业。

    十月,望海医院大楼十层以的装修结束。

    十月八日,望海中医研究会所挂牌成立。

    中医研究会所,一个似是而非很奇怪的名字,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在半个月后,多家媒体开始聚集在望海医院门前,希望能揭开它的内幕。

    第一当然是因为神秘;市面传言,成为该会所的会员除了一次性支付百万并负担得起不菲得消,还需要具备一定的资格;最神秘的就是这“资格”了,据说范老与陈老就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即使以他们的身份与影响,也要付钱。

    海滩有钱人众多,不少人冲着“神医李想”的名气想加入,但望海中医院研究会所只接收九十九名会员,对外发言人、望海医院副院长吴瞻铭称,第一批会员已然满额,除非有会员退出,不再接受报名申请。

    第二还是神秘;望海中医研究会所从全国各地邀请了数十位中医专家,其中不乏隐居在偏远地区的老中医或他们的传人。那些人中,有的留下了,与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签订了一份十分宽松但待遇丰厚的合约。

    有的在进入望海医院数天后离开了,虽然望海医院没说,很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名不副实的骗子。

    据说,“神医李想”拿着那笔巨额入门费在苏州乡下的山水道观附近收购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度假山庄,供那些留下来的老专家居住、交流、研究整理各自的中医经验与秘方。

    当然,对于那些被赶出望海医院的“骗子”们来说,这是一种屈辱。就是他们的不满与抗议,引发了公众对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关注。

    “神医李想”依旧低调应对,对媒体的采访一概谢绝,对各种各样的质疑概不回应;时间长了,这件事就淡了下来,但望海医院的生意去却一天天好起来。大家都知道了,望海医院虽然是一家中西医联合医院,但西医只是辅助部分。能在中医科室坐堂的,都是些有真材实料的老先生或他们的亲传弟子。骗子是逃不过“神医李想”的法眼检验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挂到“神医李想”的顶级VI诊号。据说,他每周至少会抽出半天的时间坐诊。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海渐渐平静下来,一种全新的政商局面浮出水面。

    此时有心人才恍然,推动那场风波的不是王向帧,不是来自北京的工作组,而是新任副市长范西邻。

    阳历新年期间,叶儿的姐夫在范副市长身边呆了半年后,出任一家由政府牵头、神锋集团出巨资支持、多家民营企业参股的、旨在扶持高新技术产业的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的董事长。

    “神医李想”在沉寂中少有的几次公开露面,就是出席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的挂牌仪式,并担任这家公司的副董事长。

    福华造船的基建工程全面展开,叶儿变得分外忙碌,与祝童一周也见不两次面。

    这个春节,祝童没有去凤凰城,他与叶儿一起去了西部某省,参加王向帧与蝶姨的婚礼。

    回来后,两人趁着春节假期去照了婚纱照,在海近郊选了一栋别墅,准备装修好了,举行一场婚礼。

    一年的时间,江湖道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与祝童预料的差不多,尹家姐弟竖起汉水尹家的旗帜后,并没有选择与羽玄真人深度联合,而是在尹家村原址成立了一家道家文化传播中心。大开山门,广招弟子,搞得也是风生水起好不热闹。

    二品道宗的道德堂走的最扎实,羽玄真人不仅拜会了范老,还请得范老答应,出任道德堂的名誉会长。凡心道士又出奇谋,以加盟的方式在海、南京、杭州等地选定合作伙伴,相继建立新的道德堂;一举将道德堂打入富庶繁华的长江三角洲。

    一品金佛在这一年里与“神医李想”一样显得很低调;在临近年底岁末的时候,雪狂僧空雪大师带着两位无子辈高手无畏大师、无虚大师并精心挑选的十八罗汉奇袭江家村,一举捣毁了小金佛寺,将“空幻大师”“空木大师”收归金佛寺戒律院。

    据说,“空木大师”与一个蒙面人斗法失败,一直逃到川北秦岭附近,精力耗尽才被抓住。而空幻大师被雪狂僧击伤后跳入嘉陵江逃的更远,最终被守在巫山的尹石风拦截,并击败。

    对于这些江湖传言,寻常江湖人份外感兴趣,真正的参与者们却缄口不谈。一品金佛经此一劫变得低调,也在情理之中。

    新年三月,空寂大师亲赴海,名义是参加普贤寺举办的法会。实际是为了答谢江湖道、特别是江湖酒会召集人“神医李想”对金佛寺的鼎力支持。两个月前的那次行动的成功,名义是金佛寺主持,与会的各位江湖同道都知道“空幻大师”带走了金佛寺一三分之一的精英弟子人马,“小金佛寺”已然颇具气候;没有“神医李想”在背后谋划并亲自出马,只靠金佛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神医李想”就此坐稳了江湖酒会召集人的位置。

    最令人意外的是江小鱼,三月下旬,他被西部某省公安厅抓获,入狱了。

    得到这个消息,祝童十分意外。他马联系黄海询问,放下电话,眉头浮起更深的疑惑。张伟随着黄海到了西部,担任省厅刑侦支队长,抓获江小鱼的就是张伟。

    江小鱼那样的高手不可能轻易落马,在祝童看来,他几乎是自己送门去等张伟抓。

    几天后传来的另一个消息确定了祝童的怀疑,江小烟来到海,接手圣丽园集团;神钩王寒也同时回来了。

    江小鱼这一招是苦肉计,他用这种方式将一个干干净净的圣丽园集团交给江家村。

    过去的几个月里,江小鱼带着“神钩王寒”在西部沙漠边缘纵横驰骋,把来自境内境外的杀手们杀得魂不附体,据祝童从秦可强与江湖道朋那里得到的消息,至少有十七个外国人,十五个国内南方北方的杀手死在江小鱼手下。

    但是这次他入狱的原因并非杀人,而是纵火罪。他携带着一桶烈性酒了一辆长途车,途中抽烟引燃一场大火,烧毁了这辆行驶中的省际大巴,造成三人死亡,八人重伤的恶劣后果。这也是一个重罪,江小鱼至少会被判十年以的重刑。

    祝童研究了遇难者名单,三个死者都是来自境外的旅行者,其中一个还是身家丰厚的千万富翁;这应该是江小鱼的最后一战了,他借着这场大火烧死了对手派来的谈判代表,也将自己的脸,烧毁了。

    他,不承认自己叫江小鱼!

    第二天,祝童与秦可强来到圣丽园,与烟子见面。

    又三天,烟子筹集了两千万巨款,带着一个医学专家组赶赴西部,处理赔偿损失、为伤者治疗、整容等善后事宜。

    四月,“神医李想”又有动作,受邀带着一个包括万家生佛在内的民企老板团队赶赴西部考察。

    考察团在西部某省受到省长王向帧的热情接待,用两周的时间走访了众多企业。

    因为远离经济中心,经济发展滞后,包括省会城市在内,基本没几家像样的企业。该省的优势是地下筹备着丰富的矿产资源,之前多作为原料以低廉的价格支援东部发展。前一任省政府班子已然看到了输出原料的弊端,投资并扶持了一批企业,从事矿产深加工,以赚取更多利润。

    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企业如今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国家投资的企业人浮于事,每年都要靠政府补贴才能生存。民营企业只看中眼前利益,不顾社会观感与效益,还带来了更为严重的后果:环境污染。多次被国家环保局点名批评,被各大媒体曝光。

    王向帧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发展经济,政府的信用在前几年已经严重透支,各大银行拒绝再为那些国有大企业贷款。

    对于这样的局面,谁都束手无策,万家生佛他们眉头紧皱,即使王向帧答应给他们比国家的西部开发投资更优惠的政策,也没多少兴趣,倒是祝童看得津津有味。

    四月十五日,祝童与王向帧摊牌了。

    他递给王向帧一张纸,面是十五个企业的名单。

    “我要投资。”祝童说;“金石投资公司负责筹集资金,请首长给予必要的支持。

    “说说你的计划。”王向帧斟酌着名单,十五家中有三家国有大中型企业,其余十二家也是民营企业中的佼佼者。

    “他们都是污染大户。”祝童道;“我们出钱,投资最先进的环保设施。这笔钱他们不必归还,我们要不低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有,进入董事会。”

    “我想听实话。”

    “实话……据说,国家将允许民资进入大中型国企。资源只会升值,早做准备,总是好的。”祝童道。他知道面对王向帧,最好实话实说。

    以王向帧的眼光,能看出祝童挑选的企业大有内涵。

    那十二家民企只是陪衬,牵扯到地方利益的事他不会让王向帧为难。祝童与万家生佛的目标,是那三家设备先进管理落后的国企。当然,如果民企看不清形势,拒绝金石投资入股的话,随着国家对环保与民生的重视,政策逐渐严苛,早晚会面临淘汰的命运。

    祝童,等于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研究一下。”王向帧笑着收起名单;“跟我回家,你蝶姨准备好晚饭了,朵花吵着要见你呢。”

五、惊弓(上)

    祝童带来的这个考察团的核心成员由原金石投资的九位股东组成,另加上五位望海中西医会所的会员。

    旗号,当然是为了给王向帧捧场。

    对于这些资本玩家来说四月本来就是个相对清闲的时间,他们本对投资西部没什么兴趣,随“神医李想”到西部散散心,顺便还能结识一位高官,何乐而不为?

    四月十八日,王向帧研究的结果出来了。

    祝童将金石投资的股东内召集到当地最豪华的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将计划原原本本的说给金石投资的股东们,然后说:

    “大家都知道神锋集团吧,最迟明年这个时候它就不属于国企了。去年我得到了个消息,国家将逐步允许民营资本进入一些垄断性行业,以及大中型国企。**刚结束,你们一定也看出点端倪。顺势者昌,各位这几天应该感觉到了这三家企业的潜力,它们有共同的特征,拥有丰厚的矿产储备,背负巨额银行贷款、管理松散、观念落后,缺乏自我改造的能力。更确切的说,它们目前都面临着巨大的社会压力,迫切需要一笔资金建立一个先进的污染处理工程。

    “但在目前的情况下,银行不会提供这笔资金。最大的原因在于无须竞争。这三家国企与十二家民企都生产同样的产品,科技含量不算高,且为了各自利益竞相压价。目前效益比较好的民企也只能靠偷漏税款赚钱。不瞒各位,去年我就有了背景资料。二月份我来过一趟,同时委托一个专家小组来考察,他们提供了三份报告,各位可以看看。”

    祝童将三份资料抛出去;“一套最先进的污染处理设备与基建工程的需要资金两亿左右,投资者可以得到百分之十五到十七的股份。金石投资可以得到一家,东海投资得到一家;另一家给隔壁的朋友。一小时前,我得到了承诺:这三家国企将在两年内进行资产重组,组成一家集团公司,政府会全力推动集团公司在五年内上市。到时候,保守的估计,各位得到的股份至少会增值三十倍。”

    “这份资料来自……”一位股东看看背后的签名,疑惑着。

    “不错,他们来自华夏环保研究会。”祝童伸出一根手指;“费用是一千万,我已经付过了。”

    “为什么要给他们?”万家海不看资料,那是盛福的事。听到华夏,立马来了精神。华夏基金会下属的专业组织都流淌着同样的血脉,他们出具的考察报告有足够的含金量。一千万是一笔巨款了,祝童不会只得到了这三份东西。

    “因为,他们是范市长的朋友,集团上市需要他们配合。”祝童无奈的摆摆手;“还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了。”盛福抬起头,添添嘴唇道;“虽然有点复杂,但李先生的设计很清晰,风险不算大,很有搞头的买卖。只是……嘿嘿。”

    “你们如果还有胃口的话,还有机会啊。”祝童指着那十二家民企;“它们将并入集团公司,收购或者注资,我不干预。但是,别太过分!它们的背景都不简单,破财免灾的道理各位比我清楚。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们有三周的时间和他们谈判。”

    “你要什么?”金石投资的一位股东问。他很清楚祝童提供的名单与三周的时间意味着什么。

    “我要一成。”祝童给他一个微笑;“无论各位收购了几家企业、得到了多少过分,必须将一成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凤凰基金。”

    名义上,凤凰基金属于王向帧的女儿朵花,虽然如今是柳伊兰在运作,但是在座的各位都以为一成股份是给王向帧的。他们很爽快的同意了。与巨大的收益比起来,一成并不算多。

    有一省之长和上海主管财经的副市长支持,风险确实可以忽略不计。他们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很清楚这两位都处于上升期,三五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金石投资可以选择与东海投资和另一方联合,在合适的时候彻底吞下这家集团公司,也可以在上市后将股份转让给别的有意愿的投资者;或者就持有这些股份。

    祝童的判断也是他们的判断:资源性资产,只会升值不会贬值。

    这可算是一个多赢的计划,政府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并能得到一个纳税大户,环境得以改善,企业焕生机,消除了依附该产业生存的十几万就业人口的失业危险。王向帧,也能趁势收拢地方势力,为本地的如一潭死水般的经济格局引入展变革的契机。

    但是把十五家互相竞争的企业组合到一起,势必会触动各方利益。即使以王向帧的地位,也需要有多方配合才能付诸实施。

    祝童率领的外来资金如何进入并谋利也是个问题,只有在这个看似最困难的时期打着环保的旗号进入,才能不引起地方势力的反弹。

    将要成立的集团公司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战略合作伙伴,一个在业内有影响的大公司,为集团公司注入新的管理经营理念,以适应上市的基本要求。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算容易,至少在完成环保工程的投资之前,这边不会与任何一家有合作意向的公司接触。范西邻倾向于神锋集团公司,当然被王向帧婉言谢绝了。

    形成共识并不需要太多时间,祝童离开酒店,坐上了张伟亲自驾驶的一辆警车。他要去见见江小鱼。

    来此地两周了,祝童和张伟只见过两次面。

    碍于王向帧准女婿的身份与资历,黄海并没有进入本地的公安系统,如今只是带领一个属于公安部的工作组配合王向帧工作。这是个可进可退的、不负责任何一项具体工作、又似乎什么都能插手的奇怪设置,但很适合如今的情况。

    比如现在,因为江小鱼烧死的是三位外籍人员,影响与事件本身都十分敏感,本地公安系统处理起来有点棘手,案件就落到了黄海手上,张伟以省厅刑侦支队长的身份配合他。

    一年前,张伟还只是武汉一个区的警官,能有今天的位置多亏了黄海和祝童。他知道,无论是黄海还是祝童,都不需要他的感激和报答。特别是祝童,更多的是将张伟当成是朋友,他只会向黄海提出要见江小鱼的要求。

    警车飞驰在西部都市略显拥挤的马路上,张伟犹豫片刻,问起“小丽”的近况,他还没有从那个妖艳迷人的女人身上将自己拔出来。

    “你如果再见到她,一定不认识了。”祝童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瞧,她现在很正常。”

    张伟瞄一眼,脸刷地红了。尹石丽已然散去了**功,现在看去更像一个很普通的白领丽人。

    “有机会的话……告诉他我在这里,请她来做客。”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你可以自己对他说啊。”祝童将尹石丽的名片丢到驾驶台上。

    “谢谢。”张伟立马精神起来。

    祝童盯着他的眼睛,笑了。他有种暖暖的感觉,张伟也许真的会与尹石丽走到一起。他并不只是贪图“小丽”的娇艳,这个看似豪爽的汉子心里真的存有一份柔情。

    江小鱼脸部被烧伤,如今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警车还未驶入医院大院,祝童心里咯噔一下:张伟抓到的并非江小鱼,而是……大火轮。他身上有祝童种下的蝶蛊,那是祝童种下的第一只蝶蛊,他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关押“江小鱼”的医院在省会郊外,只是一家拥有一座四层综合楼的、不起眼的二级医院。现在,有多位来自上海和省会大医院的顶级烧伤科、整容外科专家坐镇,负责“江小鱼”与在同一场事故中受伤的旅客的后续治疗。

    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只看了一眼,祝童就确定了,那个人绝对是被自己废掉一身修为的大火轮。江小鱼,用这个机会将自己隐身了。

    黄海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设在这家医院的四楼,“江小鱼”病房的隔壁。

    “怎么样?”黄海揉着眉心问祝童。他身上多了几分沉稳的气质,答应祝童来看“江小鱼”着实有点勉强。两周来,祝童与黄海提过数次才得到这个机会。

    “人……少了点。”祝童犹豫着对黄海说;“也许会有人来刺杀他。”

    “你确定。”黄海眉心一挑,问。

    “不确定。”祝童摇摇头。

    他真的不能确定,只是一种感觉。如果大火轮甘愿替江小鱼顶岗的话,江小鱼会全力保护他,即使判十年或更长的刑期,出来后也会保证给大火轮应得的补偿。那么,威胁只会来自境外贩毒集团。以黄海现在布置,医院内外遍布监控,整个四楼被二十多位武警和警官封闭,加上张伟这样的高手,应该足以应付了。

    如果大火轮不甘心的话,或者江小鱼想彻底掐断这唯一的威胁,这样的布置就显得有点单薄了。

    “他开口说话了没有?”祝童问。

    “他的咽喉有严重的炎症,现在不能说话。”黄海也很头疼。对于这起看似普通的纵火案的定性,现在还没有结论。

    死者的身份看似简单,但越调查越显得扑朔迷离。外围情报显示,三位死者入境后的表现很异常,他们并非同时进入中国,却死在同一场火灾之中。通过国际**组织协查的现更惊人,三个死者中有两个似乎是职业杀手,另外一个有贩毒集团成员的嫌疑。

    “我只能说,很多人希望他死。”祝童还是决定帮黄海一下;“我想看看病历。”

    “你怀疑医生?”黄海皱起眉头。

    “王文远呢?”祝童扫一眼室内的监控画面,如果王文远在的话,黄海的压力会小很多。春节时来参加王向帧简单的婚礼,还见过一面。虽然彼此的关系并无多少改善,但祝童对他的能力还是很佩服的。

    “他一个月前就调走了,听说跟刑处的小组在山东。”

    “山东……”祝童一愣!听说王文远在山东,不禁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五、惊弓(下)

    去年六月陪母亲去山东小镇时,听说过有人调查陈氏父子与望海集团之间的关系。

    当时祝童并没太在意,陈家的股份早就被处理干净了,当年的经手人的是黄杰,表面与陈家并没多少关系。

    近一年来,望海集团周围静悄悄的,在没什么杂音出现。祝童也就逐渐将这件事放在脑后了。

    可是个月,华夏的孙铁力先生透过欧阳传递给他个消息,让他关注一下望海集团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关系。

    孙铁力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发出这样的警告,祝童与于蓝当天就去了山东小镇,与当地官员好一番联络感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望海集团、特别是望海制药已然走正轨,出品的几种中成药虽然说不风靡市场,但在祝童与二师兄收购的医药连锁公司的运作下,去年一年也完成了一亿两千万的的销售额,俨然是当地纳税大户。

    各级官员们对望海集团只有关爱,生怕他们迁走了,对祝童的试探表现得甚至有些惶恐。但一丝阴影还是留在祝童的心里。

    另一个让感到不安的原因来自“猴子”,李想这个身份就出自“猴子”之手。两人之间说不是朋,但“猴子”每年春节时都会和他联系一下。

    这也是售后服务的一部分。“猴子”自认不是个性格坚韧的英雄,他曾说:如果被抓,八成会警方问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没有定时联系的话,各位客户当自求多福,尽早求变。

    今年春节“猴子”没有和他联系,祝童通过江湖道调查,发觉“猴子”去年年底之前就神秘的消失了,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青岛。

    祝童深吸口气,向东边海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有叶儿,有他的千辛万苦拼搏来的生活,如果他的感觉正确的话,很可能,他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孙铁力曾对他说过,那尊佛不会甘心被他这样的小人物摆了一道。十月国庆庆典,他没有露面了;刚过去的两会,他露面了。这预示着,他已然度过了难关,有力量实施反击了。

    李颂汉,刑贵金,这两个曾经先后负责追捕他的警官中,祝童更在意刑贵金。但是没有王文远,祝童的感觉不会如此糟糕。黄海的说刑处,应该就是刑贵金了。

    王文远太自负了,祝童一直试图缓解彼此间的关系,黄海也曾数次创造机会。无奈,祝童从对方眼里已然能看到深藏的妒火与不屑。

    想到这里,祝童决定不再插手江小鱼的事,也许,海乱一些对自己更有利。他需要找个地方静静的呆几天,好好斟酌一下,怎么做才能度过可能到来的劫数。

    黄海将病历拿过来,递给祝童:“李医生,这是病历。他刚来的时候还能说些简单的词汇,近几天越来越严重了。所有的用药记录都在面,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治疗方法不对头?”

    祝童谦虚道:“我的水准看不出什么。”

    翻开病历,前几页确实没什么问题。

    海的专家是烟子请来的,祝童原以为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看到后面的病历以及治疗记录,才发现问题很严重。

    头面部灼伤病人最怕感染,大火轮初期有肺部感染、肝功能、肾功能损伤、电解质紊乱等多项并发症。经过前期治疗,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但只能靠呼吸机与输液维持生命。

    海的专家组来了以后,对大火轮实施了气管切开手术;经过那次手术后,大火轮的咽喉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祝童不相信,江小鱼会把他变成哑巴就放心了;他仔细研究着最近几天的用药情况,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种药,是本地供应的还是他们带来的?”祝童指着一种抗菌喷剂问。

    这是一种外用药,起覆盖伤处的作用。病历显示,大火轮前期用的是另一种喷剂。

    “这是……进口药,他们带来的。别的病人用的效果都不错。”黄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盒;“每种药,我都留有样本。”

    “进口药?”看到药盒,祝童啼笑皆非。

    这明明是望海制药出品的冰雪散喷剂,去年有家海的医药公司订购了一批,要求外包装与说明全用英文,说是要出口。没想到,他们竟然当成进口药卖给那些专家们了。

    冰雪散本是祝门秘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这种喷剂是望海医药研究所在原配方的基础改良后的成果,成分与疗效祝童很清楚。对轻度烧伤病人用还可以,绝对不应该用在大火轮这种重度烧伤病人身。

    “把它停了,以前那种就挺好。”祝童指着病历写着冰雪散喷剂的地方说。

    黄海点点头,拿着病历去找医生了。他几次亲眼见识过祝童的本事,对他的医术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没几分钟,黄海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面色不善的中年人。

    “你有什么权利质疑我的处方?”中年人进门就气哼哼的对祝童嚷嚷。

    “请坐。”祝童指指沙发;“我只是建议,都是为了病人好。如果有异议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讨论。但是,那种‘进口药’真的不能再用了。”

    “我是烧伤病理学博士;”中年人坐下,缓口气道;“他是我的病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我知道,你是‘神医李想’。中医也许在别的方面有用,但是在我面前,你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没有无菌病房、没有……”

    “我只是说,这种药应该停用。”祝童皱起眉头。

    “你认识它是什么药吗?”中年人不依不饶地说。“进口货,专治疗烧伤的进口药。”

    “冰雪喷剂。”祝童祝童拿起药盒;“望海制药出品。望海医院与望海制药都属于望海集团。也就是说,它是我们的公司出品的外伤喷剂。用于治疗出血性外伤,术后伤口恢复。但是,它不能用于重度烧伤。不能大面积长时间使用。否则,很可能因肾功能衰竭而导致病人死亡。博士先生,我说的够明白了?”

    中年人的脸腾的红了。

    祝童又道:“很高兴您对望海制药的产品如此推崇。但为了病人着想,它不能再用了。我能知道它的价钱吗?”

    中年人哑口无言,灰溜溜的出去了。

    “这个博士水品够臭的。”张伟翻看着大火轮的治疗记录;“九百八十元。李老板,你真黑啊。小小的一瓶就敢要这么贵!”

    “出厂价是六十八元。”祝童歪歪嘴;怪不得博士会如此生气,原来是断了财路啊。

    大火轮一天至少要用两瓶冰雪散喷剂,按照行规,九百十元之中博士每瓶拿到的回扣不会少于五百。

    四楼的病人有十一位,虽然轻重不一,但冰雪散属于小剂量消耗品。海的专家组来了有一周了,如果每位病人都用的话,博士这一周少说也挣到五万左右的回扣了。

    没办法,冰雪散喷剂没被列入医疗机构采购名录,一半左右的销量都要靠那些手里有资源的医药公司完成。人家如何定价操作,望海制药并无制约的手段。

    祝童想,冰雪散喷剂的说明必须修改,副作用与用量的表述应该更严谨、更明白易懂。看博士的水准,似乎没注意到那些。如果听之任之的话,早晚会被病人家属告法庭。另外,是不是该趁机把冰雪散的价钱涨一些?

    第二天,于蓝带着几位助手来了,她负责与祝童选定的那家国企谈判。

    接下来的几天,祝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万家生佛他们倒是忙的不亦乐乎,从那十二家民营企业中挑了四家,商谈投资事宜。他们的胃口不只是用一套污染处理设施换取股份,而是想获得百分之四十左右的股份。如果没有祝童的警告,那些人一定会将股份全部收购掉。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祝童只有在修炼蓬麻功时才能静下心不去想王文远的事。周末,他终于呆不住了,只通过黄海给王向帧打了个招呼,乘班级飞回海。

    叶儿依旧很忙,福华造船成立后,原旭阳大厦并入集团公司,更名为福华大厦,叶儿就在这里面办公。因为距苏娟家比较近,虽然陈依颐给她配有一辆别克车和专职司机,平时很少回楼顶公寓住。

    去年十月,苗苗妈就来到了楼顶公寓做保姆,苗苗也跟来了,偌大的房间里因为她们母女的来到而多了几分生气。

    苗苗妈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在海,能允许带着女儿做保姆的人家,不多。祝童与叶儿是真的喜欢苗苗,今年有特别为她选了一所好学校借读。对于这个家,苗苗妈比祝童和叶儿还心。

    祝童一进门,苗苗妈就围着他忙碌起来,递鞋茶、打电话通知叶儿,准备饭菜……

    祝童到公寓的楼顶花园,玻璃花房里,飞舞着数不清的蝴蝶。这些都是叶儿养的,她舍不得吃,祝童时不时来吃几只。

    一会儿,祝童从花盆下拿出一只新手机,换一个新卡,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对方是秦可强,祝童一周前委托石旗门调查一下周围有无异常情况。

    石旗门去年十月份通过拍卖,付出了两亿七千万,收购了那家物流公司。现阶段正处于磨合期,祝童本不想麻烦他。可是,祝童到海后的情况秦可强最了解。

    现在,石旗门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戴毛子,祝童曾经委托的那个私人侦探也失踪了。

    秦可强还得到了另一个线索,戴毛子平时十分谨慎,他在自己的家里安装了三部监控设备。带走他的人只发现了两部,秦可强找到了另一部。

    七点,石旗门所属的快递公司送来个包裹,里面是一只优盘。

    祝童把自己关进房,优盘里有一段十三分钟的视频,是戴毛子被两位年轻人搜查并带走的过程。

    戴毛子的家光线阴暗,周围环境复杂,噪音干扰很大。那两位年轻人的行动敏捷、准确、高效,明显受过相当程度的专业训练,他们只对戴毛子出示了一下证件,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说话。视频只录下了他们叫门时的声音,似乎不是海本地人。

    秦可强还说了另一个情况,最近有人在跟踪青梅。

    删除了优盘里的东西,祝童陷入沉思。

    向华易向老春节期间去澳洲度假,与向家在澳洲的族人团聚,后以身体原因滞留在那里,现在还没回来。

    是不是他听到什么风声,或者受到警告了?

    可王向帧并没有过丝毫暗示?黄海表现的也很正常……

六、坐诊(上)

    叶儿回来已是十点多了。

    祝童正在客厅里指点苗苗写作业。

    “苏主任回来了。”祝童接住叶儿,苗苗妈准备好的一桌饭菜已经放凉了。

    “老板,你好狠心啊。”萧萧也随叶儿来了。

    叶儿娇嗔地横了祝童一眼,她饿了,抓过筷子吃了几口才去梳洗。

    有了萧萧,客厅里的欢乐就多了几分。她如今是福华造船筹备处副主任,叶儿的第一助手,也算是个相当级别的职业经理人了。以前就时常跑到祝童这里蹭饭蹭吃喝,萧萧在二楼有一间独享的客房,苗苗妈早已习惯了。有时候叶儿不回来,萧萧也会自己来。

    吃完饭,几个人在楼下说了会儿话。

    萧萧故意与祝童东拉西扯,用一些工作的事询问祝童。苗苗妈在一边冲着萧萧使眼色,暗示她该休息了,惹得萧萧一阵大笑。

    祝童与叶儿的卧室在三楼,一进门两人蜜糖似黏在了一起,免不了又是一番缠绵……

    风雨过后,叶儿温顺的倚在祝童怀里,脸红扑扑的,微闭的眼睛微微转动着,似乎在回味刚过去的甘美。

    祝童的手抚摸着光滑的身体,心疼地说:“这里瘦了,这里也瘦了。你用不着这么拼命,离开你,福华造船跨不了。”

    “还不是因为你……”叶儿低声说。

    “怎么会是因为我?我现在是医生,与福华造船没什么关系。”

    “记得首长说的话吗?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后,看到福华造船船坞里驶出的巨轮,看到福华造船制造的军舰,你会自豪,它们有你的一份贡献和心血。福华造船是你生命中的坐标。为了它的基础更牢固;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些话的分量有点重了,压进心底再也浮不起来。祝童沉默了片刻,说:“谢谢苏主任,真是我的好老婆。听萧萧的意思,好像最近遇到问题了。说给老公听听。”

    “是有点问题。”叶儿用毛巾遮住美好的身体,免得祝童动歪心思;“正进行五号座船坞建设招标,松井先生希望日本井池建设能中标,那是井池财团的子公司,技术储备与施工质量有保证。但陈依颐小姐倾向于浦宏船造公司,那是一家老牌国企,曾经也辉煌过,已经有几年没接到订单了。最近刚完成股份制改造,有外来资金注入。听说,市府方面给了依颐小姐很大压力。报价方面,井池建设比较高。可是,浦宏船坞没有建造超大型船坞的经验。”

    “三号船坞给谁了?”祝童想了想,问。

    三号船坞是军方投资的船坞,更方面要求比五号更为严格。

    “不能这么比,三号船坞没有预算压力,由北海重工负责建设。是两个概念。”

    “所以啊,你不该为这件事担心。”祝童点着叶儿的鼻子;“你只是审计室主任,主要职责是为三号船坞服务。五号,与你没有关系。”

    “可是,它们都属于福华造船啊。”叶儿不满地说。

    “在这件事,你和我都不能说话。五号船坞一定会给浦宏船造。”祝童微叹一声。

    因为井池雪美小姐的关系,他不说话还好,说话一定会起到反作用。浦宏船造……刚注入的资金大概与海依附范西邻而崛起的政商势力有关,人家早就盯这块肥肉了。报价虽然低,中后期免不了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追加,全部工程完成后一定与井池建设差不了多少,甚至更高。

    作为中国人,祝童也乐于做旁观者。扶持本地企业本就是地方政府的职责,范西邻如此做很正常。浦宏船造通过五号船坞的建设能汲取经验,说不了,会成就一家有实力的有技术的大公司。

    “也许……”看着叶儿微蹙的眉心,祝童道;“没有两全其美的事,等招标结束我试试说服范市长和井池雪美小姐,让井池建设与浦宏船造成立合资公司,共同完成五号船坞的建设。”

    叶儿眉心的乌云散开了,用潮湿的红唇堵住祝童的嘴。

    这件事也只有祝童能办到,松井平志即使有类似的想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从叶儿身,祝童感受到的只有柔情与依恋。他了解叶儿的每一个表情,拥抱着她,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叶儿并不知道有人在暗中调查“神医李想”。

    第二天下午,一辆酒红色跑车驶入海繁华的淮河路商业区。

    停好车,两位曲线玲珑、带着墨镜的时尚丽人手挽手出现,立即引起区域性关注。

    她们衣着含蓄而性感,恰到好处地展示出两具**的美体,高挺的酥胸、纤细的腰肢、窈窕而不失丰满,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莫名的诱惑。

    逛商场是女子的最爱,她们出入在淮河路的商场与品牌专门店,也买了一些东西,却并不只是为了逛商场。她们是青梅与沙盈盈,今天是受祝童邀请来走一趟。

    此时,祝童正坐在一距此不远的商务大厦的十楼写字间里,举着一只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青梅与沙盈盈周围的情况。

    她们两人并非乱逛,而是只在祝童的视线范围内出没。

    一小时后,两位时尚丽人结束了逛街行动,走向停车场。

    祝童,已然换另外副面孔。

    一副宽边墨镜遮住了眼睛里的神采,口里含着两枚橡皮球令他的脸胖了一圈,淡黄色发套、廉价的韩流风格的衣与宽裤、有点夸张的背包,活脱脱一个外来混子。在他身边,类似衣着的混子还有几个。对这个外来者,多漠然的看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他的前面十米处,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正站在街口等红灯;但绿灯两次他没有过马路,只远远的注视着沙盈盈的背影,眼睛深处显出一丝灼热与贪婪。

    比较起来,青梅从身材到相貌确实与曾经的一线明星沙盈盈有些差距。很明显,男子属于这条街还少的几个知道两位丽人真实身份的人之中的一个。

    沙盈盈没有彻底隐退,她如今是八品兰花旗下海皇娱乐的实际操作者。而青梅是八品兰花的九妹,负责管理漫江花语和海皇娱乐,可算是沙盈盈的主管。

    酒红色跑车驶出停车场,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

    一个混子冲着跑车里的青梅吹口哨。青梅摘下眼镜,抛出个眉眼。

    几个混子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跑过去。

    祝童随在他们身后,左手有意无意地轻轻碰了男子一下。

    红灯变绿灯,酒红色跑车呼啸而去,只留下一阵香风中的诱惑与轻蔑。

    几个混子失望地谩骂者,从新回到当初的位置。

    而祝童已经离开了街口,穿过一个商场来到另一条街,招过辆的士离开了商业区。

    他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跟踪者,早出门坐杨辉的车到医院,在办公室换了身衣服乘另一辆车到秦可强安排的出租房里换了一身装扮,应该能甩掉尾巴了。

    接下来的两天,祝童的一切都很正常。午去望海医院处理医院日常事物,吃过午饭到十二楼,与望海中医会所的中医或与会员们呆一小时。然后到十八楼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打坐修炼蓬麻功。

    五点左右,到十五楼看望两位常住这里的特殊病人,范老和陈老。

    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几乎有一半是冲着这两个老头子来的。

    六点半左右,祝童乘杨辉的车会顶楼公寓,等叶儿回来一起吃饭;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周六午是“神医李想”坐诊的日子。他已经三周没来了,积压的病人很是不少。

    “神医李想”的诊号已经排到年底了,能得到诊号的除了被郑榕遴选过的症状特别的病人,就是经过苏娟选择的那些有些来历的病人。

    祝童的诊室设在望海医院的十一楼,是医院里装修最好的诊室,内外三间,富丽堂皇。平时由两位中医轮流坐诊,一位是来自川北小镇的医家传人,姓周名行,擅治消化系统疾病,由擅治疗肝病。周行自小随父亲学医,因为没有考取行医需要的资格证,一直窝在山里靠一家小珍所为生。

    去年年底,祝童追踪逃窜的空木大师,当时受了点伤,路经周家开的诊所,经过几日交谈,才把他请到海。周家保有三份治疗肝病的秘方,周行的父亲不想秘方外泄。祝童三下川北费尽口舌,最后请舒老游说,才用三百万才买到一份。如今正在望海医药研究所分析,有望在年底拿出产品。

    三百万对一份祖传秘方来不算贵,周行的父亲说,另两份不是不卖,是用药太偏,没有大规模推广的可能。

    另一位医生姓马名八,来自洛阳乡下,有一手中医捏骨的绝招,且善于中风等脑血管疾病的恢复性治疗。在这个诊室,马八更受病人欢迎,因为他用药猛,下手重,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特别是对于骨折病人,马八的治疗效果比“神医李想”要好。马家的祖传膏药,比祝门的狗皮膏药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周行不同,马八是祝门大师兄的狱。

    十年前,因为一个病人在治疗期间突然死亡,马八惹了官司,曾发誓此生再不行医。这次是祝槐出面,把马八请来出来,在望海医院和望海制药转了一圈。马八没有被祝童的口舌说动,却被祝黄折服了。

    马八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内家功夫,祝童与祝槐都没看出来,却被祝黄一眼就看出来了。

    个月,马八拜祝黄为师,成为了祝门这一代的第四个弟子,祝童的师弟,改名为祝八。他的年纪比祝童要大很多,与二师兄相仿。但是马八与祝童较量过,后来就心诚悦服了。

    在望海医院,周行与马八没有行医资格的问题。祝童的豪华诊室属于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确切地说,不属于医疗机构。名义,他们在这里只是为会员提供医学咨询;处方的出具由有资格的医师负责。

六、坐诊(下)

    祝童坐诊时,西蕾娅小姐当然就取代了原本在这里服务的护士小姐,马八也是每次必到。

    他很羡慕祝童手里的神乎其神的针术,但是那样的本事不是学能学得来的,他没有蝶神。

    今天祝童有十八位病人,前十几位都是有钱人,没什么大病,很快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第十六位病人骨瘦如柴,是被抬进来的,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祝童皱着眉头看一眼,很明显,这是个吸毒者,并且还在吸。

    这样的病人,祝童从不接待,吸毒者是没救的,纯属浪费时间。道宗建立了一个戒毒中心,以往,这样的病人会被介绍到那里去。

    想到郑榕不会不知道规矩,祝童还是用一枚金针刺入病人胸口。

    停了会儿,祝童有点明白了。这个年轻人吸毒是有原因的,肝脏畸形。整个肝部千疮百孔,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什么时候开始的?”祝童问站在一边的妇人。看样子,家境应该不错。这样的病人一般家庭根本养不起。而妇人身的首饰与衣着表明,他们负担起来很轻松。

    “五年前我带着孩子去山里休假,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就变成这样了。孩子苦啊,每天疼的吃不下睡不着,李医生,求您救救他。我们家五代单传……”

    “肝部寄生虫。”祝童给出了诊断。

    “真是神医啊。”妇人面露喜色。

    祝童只扎了一针就看出多家医院检查半月才能得出的结论,不由多了分希望。

    “是不是,每次驱虫后都会复发?”

    “是啊是啊,吃什么药都没用。我们孩子开过两次刀,移植过一次肝脏,但都挺不过半年。李先生,您能治吗?”

    “你准备出多少钱?”祝童收起金针,开始谈生意。

    在他看来,为病人驱虫并不算难,难的是后期的恢复治疗。病人不只要用一些珍贵的中药汤剂培原固本,扶植被折磨得脆弱不堪的生机,还需要用蓬麻功补充元气。如果是一般家庭,只靠慢慢将养,年轻人根本不可能恢复到能传宗接代的地步。

    事实,那也不是什么虫子,而是寄生在病人胆囊内的一只小生物,它与蝶神类似,似乎是一只甲壳类的生灵,靠吞噬病人的心血为生,只对肝脏下功夫,当然无效了。

    “您能治?”

    “这样的病治起来分三等,第一等,半年内还您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比普通人还要健康,传宗接代没有问题;第二等……

    妇人激动了,也不等祝童说完连声道:“第一等,我们要第一等。”

    她出手机拨通就嚷:“……咱孩子有救了,你快去银行取钱……越多越好……人家神医没说,先取五百万……不能少……”

    马八在祝童身后捏着拳头,在他看来,“神医李想”治病,有时候太黑了。整个望海医院也只有祝童敢这样做,不只是因为他的名气够大。按照医院制定的规定,开大处方的医生是混不长久的。祝童是唯一的例外,用他的话说,凡是规定都只针对一般人。很明显,“神医李想”不是一般人。

    而马八与周行,都是祝童为望海医院培养的非一般人。其眼力与分寸的拿捏,都至关重要。

    “五百万,不够。”祝童并不满足;“一根百年山参就要几十万,功能补需救脱、生血添髓,强精壮气。他现在太虚弱,至少需要十根。”

    妇人马又开始嚷了:“……卖一个矿……”

    这下,轮到祝童捏拳头了,人家是开矿的,还不只一个。这样的病人,敲轻了都说不过去。他明白这个病人与郑榕无关,是苏娟送来让自己宰的。病人当然需要人参,但是不是百年野山参。祝童认为,自己修炼多年的真气比百年野山参更值钱。

    妇人终于安静下来,

    祝童又给病人扎了一针,这次用的龙星毫。

    病人苍白的脸浮起一丝润色的生机,呼吸也平缓了不少。看得妇人泪光盈盈,直说遇到名副其实的神医了。

    祝童很认真的说:“夫人,钱的事不必太着急。如果确定由本院治疗的话,请到外面签个合同。我们有专业的律师提供法律服务。请放心,您的钱不会白花,如果达不到合同要求,本院全额退款,并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打发走了十六号,十七号随着西蕾娅小姐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西蕾娅说,这位先生是十七号病人的陪同人员。

    祝童盯着他看一眼,对西蕾娅说:“带位客人去客厅稍等。”

    十七号病人的陪同人员是李颂汉,曾经在重庆负责抓捕祝童的警官。如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气色很不好。但祝童不认为他是来看病的。

    十七号本来也是个值得一宰的病人,四十来岁就患因脑梗塞抢救不及时引起的偏瘫,看样子也是位成功人士。这样的病人,需要疏通脑被血栓、释放被压迫的神经。

    第一步对祝童来说不算很难。难的是需要在西医配合下仔细判断神经受到了多大伤害以及损伤部位,消除血栓后,神经系统有多大的恢复几率。有些脑部神经已经形成永久性伤害的病人,祝童是不会浪费真气的。

    他如今心情不对,就将病人交给马八,由他组织望海医院进行深度检查。

    十八号病人很简单,吃饱了撑着了,落下个不停打嗝的毛病;已经持续了两年。病人自述,这两年唯一高兴的是,体重从二百四十斤锐减到一百二十斤。

    对于这样的怪病祝童并不拿手,但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有位老中医拿手,毕竟人家能挂“神医李想”的号不容易,祝童安慰了他几句,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治好他的打嗝,才让外面的护士领着病人去找那位老中医接受治疗。

    李颂汉翘着二郎腿坐在诊室的舒适的客厅里,时间已到中午了,想着祝童是不是要请他吃饭。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试探。

    去年五月,李颂汉因为追捕不利被就地免职,他很不服气,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开始私自对祝童进行调查,收获是有的,却都不足以击垮“神医李想”。

    十月,面突然决定他加入刑贵金领导专案组,正式启动“神医李想”的专案调查。

    李颂汉能动用的警力和使用的手段更多了,但是还是没有大的进展;直到刑贵金将王文远的调入专案组,祝门在山东的一切以及祝童的成长经历以及变成“神医李想”的过程逐渐有了几分脉络。

    今年春节后,第一阶段调查结束。按照分工,李颂汉负责海部分的调查,他只带了两个年轻的警官,几个月来没有与海警方与相关部门联系,但进展还是的有的。在李颂汉看来,祝童到海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就成为一个身家百亿的富豪是很纯属侥幸。他秘密抓捕了戴毛子,搞清楚了祝童曾委托的两个案件的情况。

    王觉非是找不到了,他找到了吴主任,还有青梅。海洋医院前院长吴天京的离职,就与李颂汉有关。正是他,将吴家父子的资料送给了相关部门。也算是桩不大不小的功劳。

    李颂汉不知道,他今天来找祝童是是多么的愚蠢。近几天,他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去见见“神医李想”。开始的时候还很微弱,但这个念头似乎随时都在成长,今天,李颂汉再也忍不住了,决定当面会会祝童。

    这是两人严格意义的第一次见面,因为黄海,李颂汉不认为祝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觉得针对祝童的专案组是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工作,祝童不会有什么发现。

    “请问,您感觉哪里不舒服?”祝童端详着李颂汉,轻声问。

    “我没什么病,只是脑子很乱。”李颂汉脸显出一丝苦涩。

    忽然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坐在调查对象的面前。这样做,是违反工作纪律的行为。

    “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祝童依旧用轻缓的语调说。

    “我知道这里是医院,你,不只是医生。”李颂汉挣扎一下,又颓然坐下;“我很累。”

    “累,就休息一下。”

    李颂汉眼前金光闪烁,缓缓闭双眼。

    祝童松了口气,起身来到李颂汉身边,仔细地盯着他。

    三天前,祝童在淮河路街口将一只紫蝶送进对方的身体。几天来,李颂汉一直在望海医院周围晃悠,虽然他自认做的很隐秘,但蝶神能感受到一公里之内紫蝶传递的信息,这给了祝童一个最好的机会。

    祝童并没有利用紫蝶对李颂汉的身体发动攻击,而是在他尝试用另一种秘术,一种能影响寄主思维的秘术,控魂术!

    在这三天里,祝童每天下午用三个小时的时间与紫蝶沟通,寻找合适的方法。

    现在,检验效果的时候到了。

    李颂汉陷入深度睡眠之中,不只是催眠,而是蝶神在发威。

    祝童指尖旋转着一枚金针,脑子里斟酌着每个步骤。

    下一步要十分慎重,稍不留神就可能把李颂汉变成个白痴。

七、天灵灵(上)

    祝童的控魂术得自以身饲蛊的空木大师。

    控魂术,也称胭脂血、是一种曾经被用来控制烟花女子掌握的古老秘术。

    去年年底,祝童将空木大师追到川北。

    身负蚕蛊的空木大师很奇怪,点穴无用,不惧疼痛,逼急了就拼命,祝童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人一路有过多次较量,空木大师数次反击,都被祝童化解。

    空木大师到底年纪大了,耗不过年轻人,到川北临近秦岭南坡的山区,再也无力逃下去。绝望中,空木大师将蚕蛊种进十几条乡野土狗的体内,并指挥它们对祝童发动疯狂的攻击。

    这是一种近乎自杀的疯狂举动,那些貌不惊人的土狗忽然间变成了凶猛的悍狼,祝童身体多处受伤才将他们击杀。而空木大师体内的蚕蛊母体,也在发动了最后的疯狂后溃散了。

    没有了蚕蛊母体,空木大师老了十多岁,似乎真的变成了大德高僧,对祝童百依百顺,问一答十;很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

    控魂术与养神术,就是空木大师从金佛寺藏经楼中一同发现的。养神术还有一个比胭脂血更恶毒的名字,只不过在金佛寺得到后才以更含糊的养神术取代。空木大师曾经是藏经楼管事,当年的那场浩劫冲击到金佛寺时,空木大师冒着生命危险将藏经楼经文秘籍中比较重要的转移到一处秘密的山洞,大约有藏经楼全部藏的十分之一,控神术与养神术就包含其中。

    接下来的二十年,空木大师在距山洞几十里随意选个的小山村里隐居下来,修炼控神术与养神术完全是出于好奇。当时的空木大师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和尚。

    小山村里的人没有养蚕的习惯,空木大师在山林里扑捉野蚕培养,经过五年的试验,才培育出了蚕蛊母体。

    人为培养的蚕蛊母体与天然传承的蝶神有本质的区别,空木大师没有蓬麻功护体,蚕蛊也是蛊,有吞噬的天性,空木大师的性情也开始慢慢改变了。

    控神术,空木大师尝试了半生,最多也只能控制几只小狗,且经常有反噬的情况发生,也就是那些狗突然失控,对他本人疯狂攻击。

    对于人,空木大师试验过几次,都没有成功。

    祝童这几天试验的就是利用控神术去影响李颂汉,现在看来,初步有了点效果,李颂汉被他召唤来了。

    控神术需要灵牌与令语,灵牌也就是道具,令语是引发的口令。

    空木大师的灵牌是一座小巧的佛像,随着蚕蛊母体的崩溃,佛像也碎掉了。

    那是一尊青铜铸就的佛像,随着佛像的破碎,空木大师似乎也没抽去了全身的精气;那是控神术反噬的结果。

    祝童亲眼看到了佛像碎掉的一幕,他仔细检查过空木大师的身体与佛像,内心有很大的震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尝试去接触控神术。

    只是现在,他感到自己的生活受到了空前强大的威胁。稍有不慎,目前拥有的一切乃至叶儿都可能会毁于一旦。他决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所以才冒险尝试控魂术,以期将李颂汉掌握在手里留一条后路。

    他为自己准备的灵牌是旋转在他手指间的金针,一枚马八以祖传秘术炼制的含金量七成的金针。

    金针刺入李颂汉眉心印堂穴,度一丝蝶神的气息进去。

    李颂汉体内的紫蝶本在头顶百汇穴附近,被蝶神吸引,飞快地闪过来。

    李颂汉猛然挣开双眼,死死地盯着祝童。

    祝童闭眼,不与他对视,左手盖住李颂汉的双眼,低声念着:天灵灵、地灵灵;天灵灵,地灵灵……只着六个字,不断重复。这简单易懂的的六个字,就是祝童选择的令语。

    李颂汉剧烈地挣扎着,双手抓住祝童的左手推据着、抓扯着,想脱离祝童的遮盖。他忽然变得力大无穷,祝童忍受着李颂汉指甲嵌入皮肉的痛楚,死死按住他的双眼,念着:天灵灵、地灵灵……

    金针度进一丝丝紫色气息,紫蝶将其吸收,在祝童的指挥下又吐出来。紫气蔓延出印堂穴,顺经脉冲。

    下左右两个循环完成,李颂汉变得安静了,跟着祝童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

    祝童抬起血肉模糊的左手,长出口气,将一段意识强行嵌入李颂汉的思感深处,控神术的第一步定魂,完成了。

    效果如何,要等李颂汉清醒后才能知道。在如今的状态下,祝童可以问他一些问题。不过,祝童并不准备那么做。他不知道李颂汉身有没有机关,所以也就没敢动手搜查他东西。以祝童对李颂汉的了解,一些必要的准备几乎是必然存在的。在进入这间诊室之前,对李颂汉来说,祝童是个狡猾而邪恶的对手和猎物,而非朋。

    李颂汉醒来时,祝童已经不在了;只有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洋妞坐在祝童的位置,低头翻看一叠文件。

    李颂汉将近四十,门路、机遇与才识都有的,当年一同出道的师兄弟们多已到各省市,都是执掌一方风云人物,只有他,还在刑侦局做一个处级警官。

    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好色呢?几次升迁的关键时候,都是因为玩女人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耽搁了。

    前几天跟踪调查青梅的时候,李颂汉见到了沙盈盈,一时惊为天人,连祝童在他身动的手脚都没感觉到。现在看到西蕾娅,更是觉得苍天不公,如此精致优雅漂亮女人被狗啃了。

    他以为,西蕾娅小姐既然是祝童的秘,那与老板有一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盯着西蕾娅裙下白皙光润的双腿,李颂汉不禁想入非非……

    “先生醒了?”西蕾娅似乎感受到李颂汉贪婪的目光,起身收起文件,操着略显生硬的汉语说;“老板说了,先生没病,只是太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用治疗,也不用吃药。”

    “几点了?”李颂汉觉得有点饿,抬起手腕一看;“我睡了三个小时?”

    “老板说,睡眠是最好的灵药;他不允许我们打扰先生。”

    “是啊,最近太累了。”李颂汉揉着眉心站起来,自嘲道:“年纪大了,身体顶不住了。”

    “在我们那里,先生这样的年龄是最有魅力的。”西蕾娅只是礼貌地恭维一句,引着李颂汉走到门口,叫过一位年轻的护士小姐;“麻烦您送先生离开。”

    李颂汉不想走,无奈客厅的门已经关闭了。

    李颂汉摇摇头,清醒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曾经的经历与接受的训练都使得他的思维与神经远超常人。

    十五层,祝童坐在自己专有的房间里感受着李颂汉的状态。

    控神术分三种,指挥寄主的行为只是低级手段,只有最高一种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寄主的心理活动,需要极其精细的操作。祝童并不着急,他把当成一颗李颂汉种子慢慢培育,只有在关键时期才会去使用。

    这颗种子的核心是**,三天前,祝童从李颂汉看沙盈盈的眼神中读出了贪婪;这隐藏在他心底的**,就成为控神术的载体和引爆点。

    祝童以为,王文远到海之前,没必要引发这颗种子。

    控神术能影响人的心理,也能影响人的心智;一旦引发,就很难再恢复了,祝童不想让李颂汉过早的暴露。

    另一方面,他已然感受到了控神术对施术者的负面影响。

    在他看来,控神术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双刃剑,在他控制李颂汉之前,因为紫蝶的侵入,从李颂汉那里反射出来东西已经开始影响自己了。

    其一是身体,他之所以离开诊室,就是感觉到蝶神躁动,蓬麻幻境有不稳的趋势。这种躁动表明,李颂汉在睡眠的时候在做一场春梦,祝童隐约能感觉到李颂汉梦中的女主角是沙盈盈小姐。

    其二是心理层面,那是一种精神冲击,进入祝童心里后,激发了祝童心底的阴暗面,形成一股包含有**、贪婪、不甘、羡慕、杀戮、征服等诸多负面情绪的冲击波。

    祝童费了好大气力,才将这股冲击压制下去,不禁有点怕了。

    怪不得控神术即使在过去也很少有人修炼,但凡修炼的都是些邪恶之人。如果承受不住被这股负面情绪的冲击,好人也会变成恶棍。

    蓬麻功果然是好东西,用了两个小时,祝童将被压制住的东西消化掉,一时觉得神清气爽,停顿已久蓬麻功也有了些进展。忽然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进步之道。

    也许因为是周末,祝童回到楼顶公寓时,叶儿正在厨房帮苗苗妈做饭,萧萧也跟着来了。

    吃饭时,萧萧提议明天去郊外踏春,再不去就要到夏天了。祝童这才恍然,春天已经到好久了。

    叶儿也难得休息一天,热烈响应萧萧的建议,不过她想叫姐姐一家。

    祝童想劝阻,他知道,姐夫一定没空,叶儿已经抓起电话了。

    昨天,祝童就接到了姐夫的电话,说是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要搞一个创业争霸赛,从申请基金投资的企业里挑选五个优质企业,举行一次为期一年的比赛;获胜方,可以得到免除还款的优厚奖励。

    明天是争霸赛的启动仪式,他邀请祝童参加,被婉言谢绝了。

    祝童之所以会答应范西邻挂名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的副董事长,完全是因为对海男人不放心。但几个月下来,祝童发现海根本就不缺乏人才,缺的是机会。

    姐夫在范西邻的办公室表现得谨小慎微,担任锋向创业基金投资公司董事长后,突然像换了个人一般,很是做了几样漂亮的活动,投资的几家企业台海言也认为很有潜力,将一个各方瞩目的新基金弄到风生水起,反应很不错。

    只是近期,祝童发现姐夫身边的人多了起来,不少都是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同学。祝童曾隐晦地提醒过他,不要和那些人有过多的接触。姐夫当时答应的很好,可过后还是该怎样还怎样。

    祝童对苏娟说了自己的担忧,就再不管基金会的事了。反正是花钱的差事,风险投资本来就意味着允许一半以的投资失败率,只要范西邻没事,海男人也不会有多少事。

七、天灵灵(下)

    果然,苏娟说姐夫没时间,她和毛毛倒是很乐意参加。

    祝童让苗苗妈准备一下,明天带着她们母女一起去。

    苗苗高兴的跳起来,抱着祝童亲了一口。苗苗妈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天一早七点,杨辉就将望海医院的商务旅行车送到楼下。

    七点半钟,苏娟带着儿子来了。她也有了一辆别克车,不是望海医院提供的,而是自己的私家车。医院只提供了付款,贷款与养车费用,以苏娟如今的薪资状况,完全负担得起。

    望海医院有五台急救车,只有三辆公务用车。

    一辆是祝童年前购买的奥迪,一辆是供舒院长使用的别克,一辆就是他们将要乘用的大众商务旅行车。

    吴瞻铭与夏洁与苏娟一样,都有一辆医院提供付款的私家车。

    八点四十分,商务旅行车驶出市区进入高。

    祝童开着车,叶儿坐在副驾驶位置,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身后。

    祝童心头一紧,叶儿感觉到李颂汉了,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祝童估计,以叶儿如今的修为与白蝶的成熟度,她的感觉大约能扩散到周围二百米左右的距离。李颂汉,跟的有点近了。

    后座上,苗苗与毛头闹在一起,萧萧成为他们的另一个玩伴。

    祝童放慢车,李颂汉感觉到其中的警告意味,很快消失了。

    十点半,隐藏在青山绿水间的山水道观出现在眼前。

    周末,山水道观内外游人如织,香火分外鼎盛,俨然已成为一处旅游圣地。

    不少居住在城市中的人来山水道观踏春,那些曾经在这里举办婚礼的,更是将山水道观当成他们爱情记忆中的一部分。

    苗苗妈主动承担起照看两个孩子的任务,他们不喜去人群里凑热闹,特别是自小在乡下长大的苗苗,带着毛毛在水道观周围的小桥流水、竹林清泉中捉迷藏、逮鱼捉虾,玩得好不惬意。

    苏娟姐妹手挽手,窃窃私语着。

    上海郊外别墅正在装修,祝童已预定了山水道观八月中秋的婚礼,苏娟知道,萧萧也知道;来到此处,叶儿就有点不好意思。

    步入山水道观的后殿,祝童在竹道士的神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拉着叶儿跪拜。

    这是叶儿第二次来山水道观,与前一次一样,安安静静地随祝童对竹道士的竹林大帝神像行大礼。

    她知道竹道士的传奇,以及对祝童的关爱之情。她并不奇怪竹道士离开才不过三年,却是山水道观内承受香火最多的神像。

    苏娟就有点诧异,竹林大帝这个神仙,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萧萧是这里的常客,不久就扎进不对游客开放的后园,找在此培训的姐妹们叙旧去了。直到他们离开,也没出现。

    这个月在山水道观当值的兰花姐妹是柳曼湘,祝童之前只与她见过一次,不算太熟。道宗的水长老在茶坊用三杯竹叶清茶招待了祝童一行。

    水长老能荣任江湖理事会长老,很大因素是因为有竹道士这个了不得的弟子,在道宗内地位隐约凌驾道宗五老之上,说话还是有很有分量的。

    江湖理事会如今有了个相对固定的办公地点,就在第一任理事长梅叶的碎雪园。每个月,理事会都要有一次聚会。到现在为止,大家的合作还算愉快。对于八品江湖的事物,多由梅叶与五位长老商量,祝童很少说话,他主要关注东海投资;这也是母亲祝红的意思。

    离开时,祝童稍慢两步,问起凡星道士的近况。

    水长老说,他也有段时间没见凡星了。

    凡星春节时来山水道观小住,本想与祝童聚聚;得知祝童去西部参加王向帧的婚礼,凡星就走了,现在大概在川西一带游历。

    川西,已接近与索翁达活佛的布天寺的势力的范围,祝童与水长老都觉得凡星太冒险了。却也没有办法,那是凡星有自己选择的道路。

    游完山水道观,一行人再次上车,顺新修的公路继续进山,半小时后到了一处距离山水道观不远的所在:祝福山庄。

    与山水道观不同,祝福山庄原本是一家部属企业,后来企业搬迁到上海,此处就废弃了。前些年,地方政府招商引资开旅游,有人看中了这里的青山绿水,投资兴建了一座度假村。

    旅游没搞起来,投资商消耗不起,悄悄跑路了。去年十月,祝童想为望海中医会所邀请来的中医们找个安静所在,上海太喧嚣,留不住那些闲云野鹤们。

    柳伊兰说,山水道观不远有这么个地方在,祝童来考察后,就出三千万买下了这个半荒废状态的度假村,改名为祝福山庄。

    三千万,在上海买一座联体别墅都够呛,在这里就能买到座占地一百多亩的庄园。虽然多是山地,但是周围山林葱茏幽静,空气清新,水源纯净。祝童知足了,母亲祝红来看后也很满意,现在就住在祝福山庄里,半翁也时常来此小住。

    进驻的名医多了,稀奇古怪的要求也就多了。祝童又出资包下了附近两座大山,在山外很远的地方就建起了大门,高价请周半翁武校的学生们来把守,阻止游人进入,祝福山庄真成了一块世外桃源。

    商务车开进祝福山庄,一幢幢欧式、中式园林别墅掩映在绿树丛中。没有喷泉、没有雕塑、没有花圃,有的是自由流淌的小溪,与树丛中奔走跳跃的鸟兽,随意绽放的野花。整个祝福山庄只有一座三层建筑,那是山庄的中心,也是餐厅与服务人员的驻地。

    祝红知道祝童与叶儿要来,已准备好一桌饭菜。

    叶儿第一个下车,跑道祝红面前,鞠躬问候,轻声叫了“妈”。

    苏娟是第一次见到祝童的母亲,她曾听叶儿说过,还是被叶儿的称呼与祝红的风采镇住了。

    祝红亲热地拉着叶儿的手,对苏娟说:“叶儿有个好姐姐,早想登门拜访,拖到现在才见面,是我们失礼了。”

    “伯母,失礼的是我们。怪只怪叶儿和李想,应该早让我们知道您住在这里啊。”苏娟内心轻叹,叶儿的魂不只是被李想勾住了,还有他妈;都要结婚了,才知道李想不是孤儿。她很快就把内心的些微不满抛开,又道“见到您,我知道李想为什么如此优秀了。今天来的仓促,没准备什么礼物……”

    “要什么礼物,能看到叶儿姐姐和孩子,就是最好的礼物。”祝红拉住毛头的手,弯下腰问:“几岁了?”

    毛头有点胆怯,看看苏娟才说:“十一岁。”

    “十一岁就带眼镜,很辛苦吧?”祝红很随意地摘下毛头的眼镜;“把眼镜给奶奶,好不好?”

    “好的。”毛头依旧怯怯的回答。

    “这孩子真乖,就是太乖了。”祝红抚摸着毛头的头,对苏娟道:“今后多带孩子出来走走。”

    苏娟看着祝红手里的眼镜,没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叶儿却惊喜地伸出两根手指,高高举在头顶;“毛头,这是几?”

    “二。”

    “这个呢?”

    “三。”

    随着毛头干脆的问答,苏娟终于明白了,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眼前这个妇人是位世外高人,是比“神医李想”还要高明的神医!不,是神仙!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将毛头的高度近视给治好了。这份见面礼,实在是太珍贵了。

    祝童与叶儿却知道,祝红看似随意的动作绝不轻松。祝红的手指在毛头头上抚摸时,划出了两个“灵”字。就这两下,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用祝门术字治病,祝童与叶儿都尝试过,可治病与治疗近视完全是两个概念。将最娇嫩的眼睛从准病态恢复正常,涉及的东西太多了,几乎与续命的难度相当。要不然,祝红也不会连着写两个“灵”字。

    苗苗妈最懵懂,完全不明白生了什么。

    祝红并没有忽视苗苗,拉起苗苗尚有伤疤手问:“还疼吗?”

    “不疼,不疼,以前下雨的时候酸酸的。叔叔给我治好了。”苗苗要比毛头大方,也许是跟着妈妈在街头卖过东西的缘故,也许是从小的经历比叫坎坷;看着祝红道:“阿姨,您真漂亮。”

    “这孩子真不懂事,不能叫阿姨。她是李先生的妈妈,苗苗要叫奶奶。”苗苗妈慌得连连道歉。

    “不妨事,叫阿姨,我很开心啊。都饿了吧?饭菜准备好了,都进去。”祝红含笑牵着苗苗的手走向餐厅,低声说:“苗苗,阿姨教你写字好吗?学会了,苗苗的手就不会酸了。”

    “好啊好啊,我要学。”苗苗连声答应;“我会写很多字,阿姨教的字,一定很好看。”

    祝童与叶儿相视一笑,莫非妈妈看上苗苗了,想收她为弟子?说来,苗苗的命运也太坎坷了。那只手虽然经过手术治好了,却没有好好保养。她不忍看妈妈辛苦,帮妈妈洗碗洗菜,落下个阴天下雨就酸疼的毛病。祝童曾用凤星毫给她治过几次,效果还算不错。难以治疗的是苗苗敏感的心灵里已经留下了阴影,一到下雨天,手虽然不酸不疼了,却会不自觉的抖动。

    有了个好的开端,接下来的就轻松了,祝福山庄的餐厅其乐融融,真如一家人聚会一般。

    下午,祝红很正式地与苏娟商量祝童和叶儿的婚事,表示绝不能委屈了叶儿,苏家能联系上的亲戚都要请到,一个也不能少。婚礼在山水道观举办,婚宴就放在祝福山庄。

    苏娟认为太麻烦了,想说自家的亲戚有联系的并不多。可是想到最近有那么多不联系的亲友忽然找上门了,觉得趁这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也不错。苏家姐妹、特别是苏娟自小离开小镇,因为他们这一支没有男孩,只有姐妹俩,小时候也受过一些白眼;对父亲、对家乡一直有种难以言表的情怀。

    走的是时候已是下午五点了。

    毛头和苗苗在祝福庄园里疯跑了一下午,舍不得离开。他们见到了不少怪人,有老头老婆,也有年轻人和中年人。还看到了马八圈养在园子一角马八用来取血配膏药的两只老虎、西川名医范长泰拴在松林里的黑熊、散养在庄园里一群用来采集鹿茸的梅花鹿……

    坐上车,还眼巴巴的看着后窗,久久不愿回头。

    苗苗比毛头幸运,祝红让祝童每周把她送来一次。她这个年纪还不知道师父的含义,但对祝红让她保密的约定,牢记在心,对妈妈也没说。

八、清理(上)

    四月底,万家生佛一行乘坐包机返回海,可算是满载而归。www.uu234.com

    当地政府给了他们极高的礼遇,媒体也曾多次对他们投资西部的行动加以宣传。

    他们并不知道,王向帧省长才是这件事的真正策划者,委托华夏调研的也是王向帧,为的是为当地沉寂的经济环境中注入一股活水。祝童,不过是摆在表面的人头而已。

    但万家生佛还是很明智的,在完成收购行动后很给王向帧和祝童面子,他们联合金石投资的股东向当地希望工程和红十字会捐款一千万,向凤凰基金捐款一千万,向当地警方设立的见义勇为基金会捐款一千万。

    万家生佛两人与于蓝合作,又单独拿出一笔钱支持教育事业,为当地的一家中医学院捐了一座教学大楼,并投入一千万设立了一个名为望海的奖学金。

    范西邻的人马也不错,分别为凤凰基金和当地的慈善机构捐了一笔钱。

    回到海不久,金石投资、东海投资与范西邻的人马三方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委托一家名为时际商贸的公司在媒体做广告,面向全世界的环保设备供应商与建设公司招标,抛出个十二套设备的大单子,总价值超过二十亿人民币。

    时际商贸的组**员不多,但都是各方抽调会聘用的精英。总经理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姓肖的年轻小姐;不错,也就是图科技的原总经理肖云丽。

    祝童将她从图科技调开,不只是为了缓解成风与台海言之间由她而起的矛盾,更是为了让她为这项事关重大的工程把关。

    另一方面,台海言与鲶鱼邓肯联合开发的专为金融部门服务网络防火墙,蓝精灵钢铁长城去年就市了,并很快打开了市场。今年春天,又推出了面向企业用户的加强版,效益相当不错。

    作为两个创业元老,成风做为董事长还好些,不干涉具体工作;肖云丽的水准于眼光已不适和做一家大型科技公司的总经理。

    如今的肖云丽并不缺钱,如果她答应转让图科技的股份的话,马就是一个真正的亿万富姐。正是因为她并没有转让股份,祝童才信任她,相信她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损害股东的利益。

    对于台海言,祝童也有安排。不管愿意与否,祝童都决定将他送出去,不能让他落到王文远或李颂汉手里。对于自己这个师父兼徒弟,祝童太了解了,他就连猴子都不如。进去不会超过两个小时,该交代的不该交代都会说个一清二楚。

    五一小长假前一天的晚,成风包下一艘游艇,请图科技的高层聚餐。

    二十三时许,酒过半酣,游艇已然远离海市区。

    一艘快艇悄悄靠近游艇,台海言被从游艇丢下来,落到快艇一个人的怀里。

    半小时后,台海言清醒了。

    “这里是……”台海言揉着眼睛问。

    眼前的一切肯定不正常,极其不正常,这艘游艇……不是老板祝童的那艘吗?据说价值两千万美金,能一直航行到美国。台海言一直希望自己也有这么一艘。

    接着,台海言看到了自己的老板祝童。

    “你可以选择。”祝童坐在他对面;“或者我把你丢下海,或者,去日本或法国学习。”

    “老板,别开玩笑了。”台海言站起来,刚才他一直躺在甲板;“一定是那家伙搞的鬼!他想拆散我们。老板,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祝童看着东边无际的大海;“前天我托人去海关查过,你已经被列入禁止出境名单。半小时后,有一艘游艇来接你,明天下午你就能到日本。”

    “我……禁止出境名单……”台海言懵了。

    “燕子,你的事发了,再在海呆下去,要坐牢的。”

    “可是,我没做什么啊。我是守法公民……”

    “你是没做什么。可是你帮助我做了一些事,比如……”

    “比如……”台海言无辜地眨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祝童;“老板,是不是你被人盯了?”

    祝童点点头。

    “那……真的很糟糕。”台海言泄气了,忽然想起了祝童刚才的话,惊道;“老板,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

    “我舍不得。”祝童拍拍台海言的肩膀,丢给他一张卡片;“不用害怕,我已经安排好了。多则两年,少则一年,你就能堂堂正正的回到海。只是在这段时间里,你可能要受点委屈。钱的方面不用操心,你的钱还是你的钱,只会升值不会贬值,一分都少不了。这张卡里有一百万美金,足够你挥霍了。”

    “便宜那小子了。”台海言低声叹口气。他知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想好了没有,你准备去哪里?”

    “就呆在日本,至少有人罩着。”台海言看一眼海方向;“学……不用了,世界没有哪所学校能教我这样的学生。雪美小姐在东京有家樱花电子科技公司,我要去那里。”

    他相信祝童不会骗他,更不会害他。只是有点舍不得离开海。那里有他的事业图科技,有蓝精灵,有肖云丽,有一群围着他转的崇拜者。尽管他很清楚,那些人更看中的是他的千万富翁的身家。

    对于台海言来说,从技术层面考虑,呆在日本或海区别并不大。从生活层面考虑,区别就太大了。在海,因为有祝童罩着,没人敢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在日本,井池雪美小姐罩着与祝童罩着差不多。他不是傻瓜,知道自己的本事,如果面没人罩,再多的钱也保不住。在海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没有祝童,就不可能有蓝精灵、图科以及他的今天。

    老板让他避风头就避,找个祝童这样的老板,不是太难了,而是根本就不可能。

    不到半小时,一艘船头有樱花标志的游艇出现了。这里已是公海了,因为不是航道,周围没有来往的船只。

    渐行渐近,随着引擎的声音,还有音乐……那艘比祝童的这艘大一倍,明亮的甲板摆着一架白色钢琴,井池雪美小姐一身雪白的和服,在琴凳弹奏,川中宏站在船头。

    “真是……诡异啊。”台海言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叹。

    四月的海面波浪起伏,游艇摇曳不定,星空多云,背景是深远的幽黑,琴声如珠落玉盘,玉人白衣,武士黑衣,这幅图画真的很诡异。

    “没想到雪美小姐亲自来了。”祝童也很意外。

    此处距离海一百多海里,距离日本最近的港口长崎六百多海里。以井池雪美那艘游艇的速度,全速航行也要二十多个小时。

    “今夜,你属于我。”井池雪美小姐抬起头,对祝童俏皮地笑道。

    回到浦东游艇码头,天已经快亮了。

    杨辉驾驶游艇一夜没睡,睡眼惺忪的;他去年考取了游艇驾驶执照,为的就是这艘游艇,老师当然是秦可强。

    祝童开车直接回楼顶公寓,让杨辉直接去找秦可强。今后一段时间,杨辉要从祝童身边消失了。

    送台海言走,是祝童发出的一个信号,提醒王文远,他已经知道有人在调查他,要抓紧时间了。

    过去的十天里,祝童将名下的所有资产都转移了,除了这辆车与楼顶公寓以及十几万的零用钱,别的就没什么了。

    望海医院的股份本来就在望海集团名下,图科技的股份在成风名下,如今正在与蓝湛江商量,卖给他掌管的鹰洋基金。金石投资的那部分股份,已经转让给谢家的投资公司,变成了一张在鳄鱼岛的银行卡。

    郊外的别墅的拥有者是祝童与叶儿两个人,还有一千多万的银行贷款没还,祝童想,如果自己的真的被迫离开海,别墅也就没用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祝童都瞒着叶儿,他将自己从走出山东小镇到如今的经历仔细想了一遍,隐隐觉得,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曾经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的经历,如今想来有太多的漏洞根本无从弥补。

    比如说舒老就知道他的一些历史,还有韩胖子……

    他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如今想来,那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如果不用顶着“神医李想”的面具,一切都简单了。

    可在面对叶儿的时候,祝童表现的很正常。他一直想找机会对叶儿说明白,让叶儿做好与自己一同离开的思想准备。可是看到叶儿,又不知如何开口。

    在正面面对王文远之前,他心里还存有一些侥幸,也许情况不会如自己预想的那么糟糕。

    车开进小区,远远的就看到叶儿和苗苗母女站在楼下。

    五一假期,祝童早与叶儿说好去祝福山庄陪母亲,苗苗母女提着大包小包要随他们一起去。

    祝童停好车,苗苗就扑来,扒着车窗说:“我就说叔叔会回来,阿姨都着急了,说叔叔掉海里了。”

    “叔叔会游泳,掉海里也不怕。”祝童推开车门,笑吟吟地看着叶儿;“真着急了?”

    “为什么这么久?电话也不打一个;我还以为你真掉海里了呢。”叶儿板着脸。

    昨天下午,叶儿提前下班,与祝童一道到望海医院的会所里探望范老和陈老。两个老头都很喜欢叶儿,特别是陈老,也许是他身有叶儿种下的白蝶,看到叶儿就乐得合不拢嘴。虽然,最近半年都是祝童在负责他的护理调养。

    吃饭时,范西邻和Dell也去了。

    祝童在会所十二楼开了一套最大的包房,请两位老人和范西邻夫妇吃饭。

    这顿饭祝童并没有吃完,不到八点就离席了,对与几个朋约好了,要坐他的游艇出海,让叶儿多敬两个离不开酒的老头几倍。

    她知道祝童开着游艇出海了,担心出什么意外,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八、清理(下)

    “碰到个熟人,聊了几句。”

    “碰到谁了?聊了一夜。我认识不?”

    “认识,你们很熟。我让她来家里坐坐,她说长夜漫漫,在海能看星星,看月亮;海没有那么好的风景。”

    “让我猜猜是谁?”叶儿盯着祝童的眼睛,忽然蹙起眉头:“是……雪美小姐?”

    “哦……”祝童大吃一惊,叶儿怎么能猜得如此准。不是因为对叶儿的信任,他一定认为自己身被装什么机关了。

    “是不是?”叶儿有点吃味了。

    祝童点点头:“叶儿是巫婆。一猜就中!”

    “我闻到她的味道了。”叶儿淡淡地一笑;“你不跟我们去了,是吗?”

    “我刚接到黄海的电话,首长要见我。”祝童走出轿车,把钥匙递给叶儿;“我订了中午的飞机,小杨回家看妹妹了,你开车去。替我在妈妈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叶儿有点失望,低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要我一起去吗?”

    “没事,是生意有些问题要落实。可能首长对我不放心,他也难啊。”

    祝童带的考察组在那里签下了二十多亿的合同,虽然对一个省来说金额并不算很大,但对王向帧来说却有抛砖引玉的作用,确是不能出什么纰漏。

    叶儿叮嘱了几句,开车带着苗苗母女走了。

    祝童目送她们离开,才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去机场之前,他要先去见一个人。

    两个小时后,祝童来到一家位于闹市区的西餐。

    午,西餐刚开门,里面没几个客人。

    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正在整理餐台,看到有客人进来热情地迎来。

    祝童随着着她走进餐深处,随意要了几样小点,一杯白水。

    几分钟后,老板来了,在祝童对面座位坐下。

    “有事?”

    祝童点点头;“我替你封住火,你替我注意一个人。”

    “谁?”

    “一个条子。”祝童拿出一只信封,推到对方面前。

    看去,老板是个中年人,肤色微黑,身材壮硕,眼神里有股历尽沧桑的味道。

    他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看看,笑道:“灭火?”

    “他到海的时候,我会让人到这里点吃饭,点一桌同样的东西。从那天起算,如果三天内没联系你……”祝童用食指敲敲杯口。

    老板点点头,将信封收起来,伸出左手:“包在我身,你可要记好了,如果出事……”

    “放心。”祝童的左手与他击一下,起身离开了。

    老板盯着祝童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他就是江小鱼,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一点做过手术的痕迹,比过去深沉了许多。如果不是被国际贩毒集团追杀,他不会收购这家半死不活的西餐,早就带着宋小姐远走高飞了。

    从去年八月到今年初,江小鱼与神钩王寒联手,在西部沙漠连续击杀了多位国内外杀手;杀到最后,没人敢对那笔巨额赏金有任何想法了;简直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二月份,对方妥协了,要求谈判。

    江小鱼答应谈判,人却消失了。一直到三月,对方的谈判代表接到了江小鱼的邀请,战战兢兢的赶去赴约。

    谈判开始就很不顺利,对方要求江小鱼至少退回三亿美金,或者提供等价的毒品;但江小鱼说钱一分不退,货也没有,还要求对方再付一笔赔偿金。

    结果就是,江小鱼制造了一场意外事故,让大火轮出手顶包,将谈判代表连同保镖都烧死了。

    为了这一天,江小鱼已然准备了很长时间。早在去年,他就在东北收购了一家美容医院,高价邀请过多位国内外整形美容专家去“走穴”。为他施行手术的,就是一位精心挑选的日本专家。

    效果看起来还不错,至少祝童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认不出他。

    可惜的是,江小鱼与祝童面临同样的危机,他们的新身份都出自猴子之手;而猴子,如今在王文远手里。

    祝童找到江小鱼也颇费了番周折,秦可强的手下连续跟踪了宋小姐和神钩王寒两周,没有任何结果。

    有一天,祝童听到王天曾经在来这一带过两次,就亲自出马跟踪王天。

    尽管王天表现的很警觉,多次突然换车、横穿马路、前门进后门出之类的手段层出不穷。无奈他身被祝童种有紫蝶,耍的花招没有任何意义。

    祝童让江小鱼关注的并非猴子,而是王文远。他准备等王文远来后先看看情况,谈不拢就带着叶儿远走高飞;如果王文远以某些东西要挟的,就只能让他消失了。

    下午四点,祝童坐了黄海的车。

    这次见面是祝童要求的,王向帧虽然有点意外,还是答应了。

    黄海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祝童估计,他应该听到些风声了,就说:“黄处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黄海盯着前面道;“你不该这个时候来。”

    “奇怪了,我该什么时候来?”祝童心里别扭,语气里不禁带出了情绪。

    “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黄海连忙解释;“首长来此处任快一年了,很多关系还没有捋顺……”

    “黄警官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翁婿的大好前程。该不该来,我很清楚。”祝童冷笑两声,再也不说话了。

    不是为了帮王向帧,他何苦去得罪那尊佛?不是因为王向帧硬将他塞进福华造船的漩涡,他应该还在海洋医院舒舒服服的做网络信息中心的主任。有大把的时间陪在叶儿身边,如果没有如此多的是非,谁会去管他带着什么面具?

    黄海连连道歉,祝童只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他急得出了身汗,干脆把车停到路边,板着祝童的肩膀。

    “神医啊,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首长还不知道。次你走后,张伟请我托朋去打听邢处在半什么案子。没想到,不只王文远在邢处那里,李处也在。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知道,他们办的案子,外人是无权过问的。不过,我还是通过父亲打听到了一些东西。邢处他们在山东遇到了点麻烦,好像是有个嫌疑人自杀了。”

    “谁自杀了?”祝童不由得精神一震。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邢处和王文远正在北京接受调查。听说,出事时,嫌犯正在接受询问。”

    “正在接受询问……”祝童默默地重复着。

    他有七成的把握断定,自杀的应该是猴子。戴毛子不知道祝童的身份,彼此也没见过面,知道的并不算多,没有自杀的理由。猴子就不一样了,他可算是半个江湖中人,很清楚得罪祝童……哦……猴子应该是怕江小鱼。那家伙,最近杀的人太多了,可算是凶名远著;猴子怕江小鱼报复他的家人。

    以他那副病怏怏的身子骨,一心求死的话……

    如果猴子死了,那么,王文远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牌就等于废了。

    可是,真的有人自杀吗?想到王文远,祝童又感觉不能高兴得太早。他们曾两次交手,一次合作;第一次交手祝童可算是败在王文远手里了,第二次吃瘪的是王文远;经过那次算不得愉快的合作,彼此的了解更深了。

    王文远一心想至祝童与死地,故意放出烟幕,以迷惑祝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走,首长等着呢。”

    黄海继续开车,穿过市区,进入郊外一座不起眼的老式大门。

    没有高大的浮雕门柱,没有华丽的铁艺大门,唯一令人瞩目的门口那个持枪的武警,对外宣示此处的尊严。

    五月,海已是初夏,西部还沉浸在春的氛围中不可自拔。

    门内的世界与可用别有洞天来形容,花团锦簇绿荫环抱,十几所披着爬山虎等藤蔓植物的别墅样建筑宛若天生,如从土里内慢慢生长出来一般。别墅周围多是高大的树林,其间点缀着潺潺流水、砖石小径以及木质凉亭。

    路到尽头,突兀一弯湖水映入眼帘。

    湖水清亮,一排垂杨柳参差地生长在岸边,柔长的枝条刚披绿衣,垂落在湖面轻轻地摆动,点出朵朵水纹。

    王向帧与蝶姨正坐在湖畔凉亭里说话。

    优裕的生活与舒适的心境将蝶姨将养的恬淡丰润,黑黑秀发随意綄于脑后,她垂头倾听着夫君的低语,指尖掐几朵蝴蝶兰微笑。

    祝童与黄海下车过去,相互问候后,黄海与蝶姨就很自然的回避了。

    祝童听到蝶姨让黄海给朵花打电话,晚回来吃饭,黄海不置可否的样子。

    “他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祝童问。

    “朵花有点任性,正好你来了,劝劝她。朵花对我和你蝶姨的话都听不进去,最佩服你这个大哥了。”王向帧捏着蝶姨留下的蝴蝶兰,略显无奈地说。

    “试试,我的话也不一定管用。她最近……”

    最近一年,祝童与朵花没见过几次面,更别提坐下来闲聊的了。

    朵花并没有放弃凤凰清谈、这个由祝童建立起来的栏目;虽然开始的时期火爆过几天,后来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样子。如今的凤凰清谈属于凤凰基金名下的一个宣传机构,朵花身兼制片、导演、主持三大要职,廖风可算是凤凰清谈的常住嘉宾与总策划。

    祝童没想到的是,问题就出在廖风身。这个去年因参与了与李正勋和雷曼参议员对话而声名鹊起的年轻学者,已然是东南学界风云人物。连续出版了三本,职称也从副教授升为教授。

    廖风也算是个有内秀的学者,凤凰清谈在他的策划下,推出了几档颇有影响的节目,虽然依旧从对失学女童的关爱入手,但内容却宽泛了很多,不再局限在农村和山区,将凤凰基金的推了更高的层次。尤其是月那期对寄居在城市的失学女童的调查,引起了多方面的关注。凤凰基金,也收到了多笔巨额的善款。

    因为工作关系,朵花最近一年与廖风走的很近。于是乎,有些传言就开始蔓延开了。祝童曾问过朵花一次,那是春节的时候,朵花笑着说都是外人乱讲。

    现在看来,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九、易针(上)

    说正事吧,你这次来,是不是为了11.7专案组的事?”王向帧直视着祝童的眼睛,问道。

    “11.7专案组?”祝童有点明白,但如今是该装糊涂的时候。

    “去年十一月七日,成立了一个专案组,调查对象是与‘神医李想’有关的所有资料。11.7专案组的直接领导是打黑办。”

    “真是煞费苦心啊。”祝童不禁苦笑,人家给自己贴上个黑社会的标签。

    “你暂时不用担心,前几天有个朋友来,留下了几瓶好酒。你知道,我平时很少喝酒。回头你带回去给陈老和范老,替我问候他们,我近期会抽时间去上海看望两位老人家。还有,给范副市长两瓶,他去年喜得贵子,最近很辛苦。”

    de11a去年十一月顺利产下一名男婴,范老乐得当成宝贝一般;给de11a雇了三个保姆。春节后,de11a与那个取名叫范斯齐的男孩每周都要到望海医院住两天,范西邻有什么辛苦?

    “好的,我一定带到。”祝童这才回过味来。

    原来,这次自己还是小鬼一只,人家想借着打击自己做别的文章,终极目标是王向帧和范西邻。真正的较量不在上海,也不在山东,而是在上面。

    想想也难怪,范西邻对万里侯搜刮的太狠了。先出去的万公子还好些,倒霉的侯公子整整被范西邻折腾了一个月才放走。

    想必,猴子的死是范西邻在背后给11.7专案组使得拌儿。

    “还要等多久?”祝童问。被人惦记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一想到王文远在暗转盯着自己就浑身不舒服。

    王向帧思量了一下,说:“快则三个月,慢的话……如果十月份11。7专案组没有撤销,你就要做好准备了。”

    “十月……”祝童眉头微皱。

    十月……如果没有结果,自己真的要离开上海,跑路了。他相信王向帧,但是对范西邻没多少信心。那是个随时可能把朋友标价出卖的主。

    “不用紧张;”王向帧看出祝童心底的不悦;“此一时彼一时,明年初他就要退了;左右不过是想多捞点筹码。大棒落到你身上的可能性很小。”

    “明白了,谢谢长关心。”祝童忽然看到王向帧在按压太阳穴,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王向帧自嘲地笑笑;“岁月无情啊。”

    “我给您扎一针吧。”祝童这才注意到王向帧鬓角露出的白,他,快五十了吧。

    “也好,都说‘神医李想’术能通神,认识了这么旧,我还没感受过呢。”王向帧笑着同意了。

    祝童让他坐在凉亭的台阶上,捻出龙星毫,随手刺入他脖后肌肤上。

    “那里好像没有穴位啊。”王向帧低着头,疑惑地问。

    “长懂医?”祝童轻轻撵动龙星毫,真气与蝶神的紫雾在黑晶黑炼化着。

    “向老时常给我扎针,略微知道一些。”

    “道不同尔。”祝童对王向帧的状况一清二楚,对向华易的医术颇有微词。以前一直没搞明白的东西,也有了点眉目。

    怪不得历任同仁医院的院长会如此厉害,原来他们都掌握了一种奇怪的针术。

    王向帧的身体已然习惯了定期接受向华易的定期调理,这种针术也被称为易针,可算是一种被动的养身术。好处是,施针者与受针者都不必具备什么内功功底,只要按照一定的程式实施,就能达到驱邪扶正调理生机的效果。

    坏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受针者的身体会对这种针术形成依赖;从某种意义上与吸毒仿佛,一旦停止,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创立出此种针术的定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也许是个转为皇家服务的医者,他能靠这种针术对受针者施加影响,使对方离不开他;进而保证了自身的安全。要知道,在过去的中国医生并非什么值得炫耀的职业,御医更是一个高风险的岗位,随时都有陪葬的危险。

    现在当然没什么皇帝了,这种针术却没有消失,而是被一些人奉为至宝;王向帧这样有资格享受易针的高级官员,就成为他们手中的筹码。

    蝶姨来了,看到祝童在给王向帧调理,又悄悄走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祝童收针。

    “名不虚传,我觉得年轻了十岁。”王向帧站起来,出了身微腥的大汗,竟然没觉得腰酸腿码;对于经常坐着开会、办公的他来说,这种轻松的感觉已然久违了。

    祝童笑笑没说话。他并不会易针,而是将蝶神的紫雾与自身真气在龙星毫内炼化出一丝的珍贵紫雾在王向帧体内经脉内循环洗涤,连续十八个周天,彻底消去了易针的影响。这一番调理,能让王向帧精力充沛,五到十年内不生恶疾,几乎等于接受了一次洗髓术。

    “向老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是我的意思。”王向帧不经意道。

    “知道了。”祝童内心由衷地升起一阵感激之情,王向帧能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向华易,可算是被王向帧逼着离开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保护祝童。

    还有一层意思是告诉祝童,对他的调查应该只会在相当程度上进行,对方会因为顾及处于上升期的王向帧和范西邻而适可而止,他也要适可而止。

    两人走向王向帧的住处,一辆看不出牌子的大功率越野车轰鸣着停在面前。

    车身被花花绿绿的车标贴的乱七八糟,可谓前有狼后又虎,车顶有老鹰,车门上还趴着两只熊。

    车门打开,没有跳下个莽汉或摇滚青年,却是朵花回来了。

    祝童眼前一亮,朵花的这身装扮可太淑女了,简直就是个正在上学的乖乖女。时尚的型换成了齐耳的短,脸上带着欢快的表情对祝童道:“大哥,我的车怎么样?”

    “不错不错。”祝童笑道。

    “都是我自己挣的钱;”朵花搀住王向帧的胳膊,撒娇道:“老爸,别总板着脸,我一不喝酒,二不吸毒,三不和不相干的人来往。不会让您为难的。”

    王向帧还没说什么,朵花一把拉住祝童的胳膊走向别墅:“大哥,来替我看点东西。”

    祝童随着朵花走进入客厅,黄海正在打电话,朵花冲他弄了鬼脸就拉着祝童上楼。

    二楼,朵花的闺房里,她拿出凤凰清谈近期的几个策划让他看。

    “大哥,我最相信你的眼光了,替我看看哪个最好、适合我?”

    祝童没办法,大概翻了翻,心里不由画了几个大大的问号;问道:“这些,都是廖先生的作品吧?”

    “是啊;廖老师说,凤凰基金不能局限于眼前的一点点成就,要把眼光放得更远些。为了扩大影响,凤凰清谈作为一个最好的宣传平台……”

    随着朵花的夸夸其谈,祝童知道王向帧为什么苦恼了,朵花的状态确实不对劲,她开始有野心了。

    以前的朵花虽然嘴皮子利落,却说不出如此顺溜的雅言;主持,确是个能锻炼人的职业。

    廖风的策划,在祝童看来都是些哗众取宠的东西。他借助几个特别的社会事件,让朵花以底层代言人的身份倾泻内心的不安与愤怒。那些似是而非的观点与论述,对于缺乏判断力的青少年也许合适,但是没有给出任何有养分的解决方法与建议。除了在在更大的范围内制造不安与愤怒,让观众感受到更大的生活压力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是一种可以引毁灭的力量而没有任何积极意义的东西。

    祝童合上文件夹,说:“朵花,你最近的变化很大。”

    “哈,看出来了?”朵花得意地摇着头;“我现在是廖老师的学生。大哥,我是大学生了。”

    “恭喜。”祝童由衷地为朵花感到高兴;“廖先生如今在哪里任教?”

    “嘘……”朵花忽然压低声音;“大哥,廖老师上个月才被西大历史学院聘请为客座教授。是我找校长办的,爸爸还不知道。哈哈,朵花厉害吧?我现在是西大历史学院的学生。爸爸也不知道。”

    “朵花,你……”祝童忽然感到不认识面前这个女孩了,她,还是那个胸无城府爱唱山歌的朵花吗?

    在一所高等学府里,最具学术地位的教授是讲座讲授,其次是正教授、副教授,再到助理教授、讲师、助教。客座教授虽然只是个荣誉称号,却需要经过资格审批;因为,客座教授不只要拿一笔丰厚的薪水,还是是要做事的。

    朵花去找西大校长……这份心计与勇气值得赞扬,但她有一省主官女儿的身份,那个校长想必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可是,没有廖风在背后捣鬼,朵花根本就不会想到去做这件事。

    蝶姨上来了,让两人下去吃饭。

    祝童对朵花说:“先吃饭,今天我住这里。晚上再聊。”

    蝶姨做了一桌丰盛的苗家菜肴,吃得最开心的当属朵花。

    王向帧让黄海与祝童喝酒,自己只略微陪了半杯,中间接到电话,匆匆吃了几口就去开会了。

    从饭桌上的表现看得出,朵花多黄海有点心不在焉,祝童注意到朵花几次看黄海的眼神都很复杂。

    吃完饭,黄海也有事要先走,蝶姨劝黄海忙完回来陪陪朵花。看朵花没说话,黄海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朵花有一张非常生动的脸,笑起来满脸阳光,看着黄海离去的背影,显出几分忧郁的表情

九、易针(下)

    露水起来了,湖边的小路有些潮湿,祝童与朵花顺着小路慢慢走着,随意的聊着最近的经历。

    湖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圣洁,微风随时吹动柳枝,漾起清波在月光蔓延开去,直到很远很远……

    不过,在祝童的刻意引导下,主要是朵花再说,祝童在听。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人转到凉亭内。

    朵花又开始说廖风的那些策划,表示马就会派记者出去调查、暗访、收集资料。

    祝童听不下去了,说:“朵花,财富和资源是有限的。社会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但也不像你想象的你们糟糕。你出生在凤凰乡下,与城市里的孩子比起来,天然就少了几分对抗的底蕴,但是你又是有福的,因为你有一个还算轻松的童年和青春。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你这一生也许只能与你的同乡、同学那般甘于平庸的生活,永远不可能触摸到现在的世界。公平与公正,永远只是局部的存在。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有点明白……”朵花的理解能力比以前深刻多了,皱着眉头道:“可是,廖老师说的和大哥说的不一样。”

    祝童决定给她下点猛药:“凤凰基金能做到现在的程度很不容易,从帮助山里的失学女童到帮助城市的失学女童,建立起十几所凤凰学校,每一步都是进步。但是朵花,你想过没有,你以前是谁?现在是谁?你过去能做什么?现在能做什么?未来,你想做什么?你可知道,不管你是不是王向帧的女儿;如果你真做了这些节目,很可能会毁掉凤凰清谈,进而连累凤凰基金。”

    “不会?廖老师说,这会需要呐喊,去唤醒沉睡者。我们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朵花吃惊地说。

    “有一个更伟大的女性,她的名字叫宋庆龄。以她的伟大,终此一生也不过只做了一件事,宋庆龄儿童基金会。朵花,能踏踏实实地把凤凰基金做好做大,帮助更多的失学女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中国有十几亿人,九百多万平方公里;尽你一生,能帮助的女童也不过是沧海之一粟。你的人生应该是快乐而真实,你有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在大部分人看来,你已然取得成功。可是,你的成功不在于你自己的努力。没有包括父母、黄海、柳大姐还有大哥在内众多关爱你的人的帮助,你能走到今天才是笑话呢。因为你父亲的身份,你拥有获取很多的资源,但是,你没有权利妄自动用这些资源。”

    “大哥,我只是想多帮助些人。”

    “你,不是救世主,廖风不是救世主。在积蓄到足够的财富之前,每个‘救世主’的降临都意味着一场涂炭生灵的浩劫。”祝童心里升起怒火,皱眉道:“朵花,在你心里,还认我这个大哥吗?”

    朵花点点头:“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那就好;”祝童挑起朵花的下巴;“朵花,在做决定之前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你面前的世界不是彩色的,也不是黑色和白色的,而是灰色的。该休息了,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明天,你随我回海,我让你看清楚一些事,一些人。好吗?”

    朵花听话的点点头,清澈乌黑的眼睛里闪出几丝犹豫与挣扎。

    但是祝童在她心里近乎完美的大哥形象压倒了犹豫,她虚弱地靠着祝童的肩膀:“大哥,我的心很乱。”

    祝童轻抚着朵花的肩膀,似乎想拂去去她心灵中才尘埃,却知道,仅凭几句话是不行的。

    王向帧天快亮时才回来,蝶姨一直在客厅等着,没有埋怨、没有不满,只有心甘情愿地守候。

    祝童默默感受着,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祝童跟着朵花厮混了一午,中午与黄海和张伟一起吃饭,然后带着朵花乘十四点的飞机返回海。

    临走时,祝童趁朵花收拾东西的空隙询问黄海,他有点担心,黄海与朵花之间的感情基础并不算很扎实。

    黄海的态度很明确,他现在大部分的心思与时间都投注到事业,虽然也希望朵花有自己的事业,但不希望她走得太远。至于两人之间的感情……黄海似乎已经放开了叶儿的心结,将那份感情转移到朵花身。

    朵花此次来海没有通知任何与凤凰基金或凤凰清谈有关的人,按照祝童的嘱咐特别装扮一下,飞机没有任何人认出她就是凤凰仙子

    飞机降落后,机场有两个沪媒体记者认出了“神医李想”,没认出落后他几步的凤凰仙子。

    回到楼顶公寓,朵花长出口气;对着已经关机的手机发呆。

    她当然有些委屈与不满,但祝童是她最信任的大哥,她明白,祝童这样做是为了她好。

    “你会用这个。”祝童拿出一套带耳塞的小玩意儿递给她。

    “当然;”朵花熟练的装配起来;“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倾听。”祝童指指自己的手机;“明天下午,我约了廖博士喝茶。你一起去,但是不能让他看到你。”

    “可是……”朵花犹豫着,拿不准是否应该服从祝童的安排。她在名利场里混了两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湘西女孩了。她很清楚祝童的口舌之厉害,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攻击。

    “朵花,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祝童在朵花对面坐下;“你已经是成人了,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的权利。黄海也好,廖风也好,只要他们对你是真心的,我只会为你高兴。”

    “这不是干涉?”朵花举着那套窃听设备。

    “黄海认识你时,你只是个山野丫头。而廖风,一开始就知道你有凤凰基金,还有个高干父亲。他也许是个很有学问的好老师、好学者,但是,在这件事,我不认为他对你的感情如你感觉的那般纯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管你愿不愿意,生活已经被画出了轨迹,也叫圈子的。你和廖风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你身拥有他所需要的资源。”

    朵花不说话了,眼睛里明显有抗拒与不甘。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哥和你父亲说的一样?”

    “爸爸才不会说这些话呢,就你想的多。”朵花不满地嘀咕着。

    祝童从电脑里找出一份资料,让朵花看。

    一年前,祝童为了选择给雷曼参议员挑选一个对手,调查过几个年轻学者,这份就是当时留下的资料汇总。其中大部分是台海言的功劳,他攻破了廖风电脑,把里面有用的、没用的、乱七八糟的、严肃认真的东西都弄出来了。

    通过这份资料可以观察到廖风不为人知的一面,其中有廖风与两位红颜知己纠缠不清的记录与香艳的照片,其中一位还是有夫之妇;祝童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它们。

    朵花看后,生气地说:“这是哪里来的?廖老师没有瞒我,那个……是他的初恋。以前嫌廖老师没钱没名,自己嫁给有钱人了还缠着他不放。后来看廖老师出名了,说是要离婚和廖老师结婚,被廖老师拒绝就彻底断了。这个是他的师妹,他们谈过两年,很正常。”

    祝童叹口气,廖风这一招够厉害的,看来,明天的交锋要多动点脑子了。他拍拍朵花的肩膀说:“傻妹妹,好好想想。任何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褪色,如果要想维系下去,势必加入其他元素,比如亲情,情。相濡以沫是指一个漫长的过程,**只是瞬间的事情,烧完了就完了,灰烬都只能随风而去。那时再后悔,就晚了。黄海在你最困顿的时候接纳了你,他并没有始乱终弃,这样好的人可不多啊。朵花,你现在已经二十岁了,要学会对自己负责,懂得珍惜。”

    朵花想了好久,点点头又摇摇头;“大哥,这就是我为难的原因。阿海是个好人,可我觉得他爱的不是我。我不想做叶儿姐的替身。”

    “你怎么知道黄海不爱你,他是个老实人,不善于表达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但我能肯定,他把你当成共度一生的伴侣。”

    朵花沉默了,祝童看劝不动她,拿着电脑楼看资料,为明天的交锋做准备。

    另外,他还要邀请一位陪客,凡心。毕竟现在的廖风也算是个名人,需要一个唱白脸的在一旁调节气氛。

    苗苗放学了,她随朵花做过一次节目,两人曾经混得很熟;看到朵花不开心,苗苗很懂事地没有打扰她,吃饭时,也

    晚十点,叶儿与萧萧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了,公寓里顿时热闹起来,朵花才开心一些。

    叶儿不太关心八卦,不知道朵花为啥来;萧萧却听到过些风声,与朵花东拉西扯的,让叶儿没有机会询问黄海、凤凰清谈等敏感话题。

    十一点多,萧萧拉着朵花回房间,说是要秉烛夜谈;祝童这才有机会多叶儿说起朵花与廖风的事。

    叶儿马着急了,要去劝朵花。

    祝童拉住她说:“劝如果有用的话,我就不会带她来海了。特别是你,这个时候不能说任何话。萧萧劝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用。她需要看清廖风究竟是个什么人。”

    叶儿转过身:“你要做什么?”

    祝童有点心虚地说:“明天下午,我约了廖风喝茶。”

    “他也不容易;给他留几分余地,好吗?”

    祝童点点头,张开手臂。

    叶儿虚弱地靠进祝童怀里,微微一叹。

    她虽然没有直接见识过祝童的任何一次“杰作”,却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廖风,很可能会毁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十、算命(上)

    高大的榕树笼出的浓绿,将灼热的阳光挡在外层;几株桃树散在周围,使这里成为个清爽桃源。

    水人家的下午是令人陶醉的,在人工湖回廊的僻静处,一张竹制茶台旁,祝童、凡心、廖风正惬意地享受着下午茶。

    Dell正好也带着刚满半岁的儿子来休闲,接受过众人的祝福与恭维就满意地到画舫戏水了。

    与一个月前的丰满相比,Dell清减了一些,惹火的身材却更有风韵。

    祝童借田旭阳的风水宝地自然有他的打算,田公子最近很少在海,水人家这里如果祝童或Dell不来转转,几乎就荒芜了。

    廖风与祝童靠坐在逍遥椅,看着凡心道士摆弄茶台的茶具,一会儿,三杯散发着清香的嫩黄色茶汤被送到面前。

    “常常,巫山新茶;除了去道德堂,别处可是喝不到。”凡心自得地说。

    廖风端起茶杯:“只闻茶香,就醉了。”

    祝童正摆弄着手机,确定在人工湖另一侧的朵花能听到这里的交谈,笑道:“廖先生是懂茶之人。”

    廖风赫然一笑,放下茶杯道:“算不懂茶,茶之道博大精深,谁也不敢夸口说真个懂茶。以前喜欢喝咖啡,还弄了一整套家伙。这些年,慢慢就习惯喝茶了。可惜啊,什么东西到了中国就有变个样子。就说这茶叶。以前,一斤好的西湖龙井不过百十快钱,现在是一年一个价,总会找到涨价的理由,莫名其妙的就千了,还是很一般的西湖龙井。中国人有了钱就是喜欢扎堆凑热闹,炒房、炒股、炒中药、炒粮食,简直是挖空心思也要炒。炒来炒去,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啊。”

    “以廖先生如今的身家,不会在意这些事?”祝童放下手机,笑着说;“听说廖先生刚买了房子,海的房价……”

    “小房子小房子,不能和李先生比。”廖风摇着头,露出几丝得意的表情。

    他本有套学校的福利房,前一段出、做节目很是挣了几个钱。手头宽裕了,就用银行贷款按揭了两套小户型。不是自己住,稍微装修一下就租出去了,房租刚好够还贷款的。无论从哪种意义说,他也是在炒房。

    “钱够不够?如果需要的话,尽管说话。”祝童认真地说;“去年多亏廖先生帮忙,我和凡心先生一直想找机会谢谢先生呢。”

    “谢谢李老板抬爱,我的钱虽然不多,还够用。”廖风说着,两只眼睛在祝童脸闪了两下,又道;“要说压力,是有一点。每月要还银行贷款……呵呵,钱不必了,如果李老板有需要廖某的地方最好,”

    “廖先生真乃君子。”祝童举起茶杯,表示一下,道:“我到没什么事,凡心先生想请廖先生帮忙。”

    “噢,凡心先生请说。”廖风充满希望地看向凡心。

    凡心含笑道:“是这样,本来这件事不想麻烦廖先生。可李老板说廖先生学富五车博览群,的理论基础扎实,如今声誉日隆;这件事如果有廖先生参加,当能收到奇效。”

    “倒是什么事?李老板刚才说了,我们是朋嘛。不必客气。”廖风道。

    “巫山文峰观先生知道?”

    廖风点点头;“知道,个月有朋去过,回来说起过。”

    廖风当然知道巫山文峰观,去年这个时候,“神医李想”借文峰观的名义做出好大一篇文章,最终逼得一位尊贵的大人物低头认输。而廖风,也正是在此次事件中受益,并在众多候选者中脱颖而出。虽然,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候选者并不多。

    “文峰观,就是凡心先生的手笔。刚完成一期投资,正需要一个吸引公众眼球的由头。”祝童观察着廖风,说道。

    “文峰观是道家道场,以道家悠久深厚的底蕴积累,应该不需要炒作。”廖风道。

    “文峰观与道德堂都是道宗名下的产业,都是长期投资,但我们也有股东,必须给他们个说法。衡量的标准只有一个,关注度。”凡心又斟第二道茶汤;“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契机,让大家关注道家文化。李先生认为,我们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宣传机构,向外界介绍,展示道宗的理想、理念,让道家能走进大家的生活。”

    “这可是个系统工程啊。”廖风道。

    “所以才需要请您出马主持啊,费用的问题,好商量。凡心先生计划成立一个道家文化研究中心,有益请廖风先生为旗手。”

    “恐怕廖风担负不起如此大的责任。”廖风谦虚道。

    “你身后有一个团队,我们会为先生最好的环境。”凡心道;“请廖先生加盟,是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先生同意的话,我们会在山水道观举办一个隆重的道家仪式,中华道教协会副主席羽玄真人将出席。至于先生的待遇问题,羽玄真人说了,只要廖先生同意,一切都好商量。”

    凡心抛出了第一张牌,等待廖风的回应。

    “道家的影响已经深入到中华民族的血脉之中,中国人在不觉中,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深受道家文化的影响。最明显的是敬畏!对自然之道的敬畏!道法自然四个字是一块巨石,让人保持恬淡自得的心境的同时,也在压抑着国人的思想,扼杀了中华民族骨子里缺失了进取之心。所以,我一直很欣赏道家的生活方式,但对道家的思想核心,不敢苟同。廖某自问没有彻天之才,担负不起如此大任。”

    “所以才需要改变啊。”祝童道;“先生很敏锐的看到的道宗的缺陷,小富即安、安于天命思维模式确实需要改变。只是,先生没看到的只是道家文化的表象,自然之道的真正意思在于抓住机遇奋力崛起,而不是顺从。”

    “赎廖风浅薄,请李老板赐教。”廖风放下身段,谦逊地向祝童请教。

    祝童心里想,这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啊。

    廖风八成对今天的见面有了几分防备,朵花从昨天开始关机,等于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同时,自己约他见面。以廖风的智商与心计,八成已经想过各种可能,他刚才的表现应该是在演戏。廖风如今的坐骑是一辆桑塔纳2000,这个选择,表明他很谨慎,知道自己的斤两。

    越是这样,祝童觉得越有意思。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用意,挑战性就在于何时翻开彼此的底牌。

    道宗确实需要一个对外宣传的机构,之前是凡心在主持,效果一直差强人意。祝童建议道宗引进廖风,唯一的条件就是所有的费用由他负担。羽玄真人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凡心也很欢迎这样学者兼偶像形人士的加盟。

    但祝童真正的目的是撕开廖风的面具。廖风根本就不钩,也就是不去询问道宗开出的价码,让他一时无计可施。

    “赐教说不,我们好容易有机会坐到一起,随便聊聊。”祝童决定把战线拉长,先消除廖风心底的戒备。

    一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三个人的谈话从道家文化到道家修行方式,从老子到彭祖再到山水道观的竹道士神像,方方面面的奇闻异事不断从祝童和凡心嘴里说出来,一点点消磨着廖风。

    效果有,但是不是很明显;廖风很谨慎,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神医李想”这样名声远播的成功人士。

    “先生相信命理吗?”祝童一直攻不破廖风的防线,只好使出杀手锏。

    “李老板也会算命?”廖风奇道。

    “算命说不,我对测字之术有点研究。先生应该知道,中医与的基础在于经络之学,而经络之学的基础在于五行易理,测字,小道尔。”

    廖风想了想,伸出右手食指沾着茶汤,在茶台写下两个字:凤凰。

    “李老板,廖某以这两个字请问前程。”

    “凤凰;”祝童皱眉苦笑,这廖风还真是机智啊。有道是,测字乃以字语人,能拉扯到动物最好啊。但是廖风写下的“凤凰”两字乃是代表着神鸟,拆不开,打不烂;在骗术来讲,他根本就不信这一套,正是一块硬骨头。

    拆不开也要强拆。祝童一咬牙,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凤凰二字,连在一起代表一种状态。凤凰高飞九天,需要经历浴火重生的苦痛历练。以廖先生为主体,如今只占一个凤字,还不能算成功。从这两个字中,可以看出廖先生有涅槃的潜力,如果先生想进入‘凰’的境界,缺两个机缘。”祝童伸出两个手指,定在廖风眼前。

    廖风不在意的笑笑:“哪两个机缘?”

    “机缘二字深不可测,妄言要遭天谴的。”祝童开始卖关子;“看廖先生的意思,对李某的话多有不信。也罢,今天高兴,我就在这里卖弄一番。不谈将来,先说说先生的过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廖先生今年三十有二了,我就借这‘凤凰’二字说说你的三十岁之前的事。”

    “三十之前……”廖风被吸引住了。

    “廖先生出身寒门,自幼失孤,可谓命运多舛。少年即自强自立,靠一己之力奋发图强……”

    祝童缓声叙述廖风的资料,这些多得自廖风的日记,当然有粉饰与偏颇,但正是他的心声。

十、算命(下)

    廖风若有所思地看着祝童手中的黑针,那是龙星毫;以他的学识、阅历与智商,不太相信算命、测字之类的东西。

    他略微知道一些祝童与台海言以及鲶鱼邓肯的关系,那是两个世界顶尖的黑客,他只要网,电脑里的东西就等于裸的摆在对方面前。

    廖风隐约猜到了今天这场谈话意味着什么,在他说出“凤凰”二字之时,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朵花没有一个做省长的父亲的话,不管她是不是凤凰仙子、有没有美丽清纯的容貌,都不可能引起他的兴趣。

    学府生涯,自然将一丝才子风度熏陶在廖风身,幼年、少年的坎坷,养就了一颗敏感的心,使他具备一种成熟而略微偏激的独特味道。对于单纯的朵花来说,当廖风把这种味道与诗情画意般的浓浓爱意同时展示出来时,是极具杀伤力的。

    “三十以后,你脑子开始进水了;”祝童话锋一转,将廖风从某种意境中生生拉了出来。“进水很正常,水为财也,谁都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质量。在海,如果想生活的好一些就必须多赚些钱。脑子里没进水的人,不多。但是,进水不要太多啊,财迷心窍会令人疯狂。做出些不太和时宜的举动。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是不是我和朵花小姐的爱情,触犯了你们的利益?”廖风以略带嘲讽的口吻问。对于这样的谈话,他在开始就预料到了,早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你的脑子真的进水了。”祝童摇摇头,看一眼凡心;“先生请回避一下。”

    凡心起身,拍拍廖风的肩膀;“廖先生,车还有些好茶,我去去就来。”

    廖风不为所动,微微点点头。

    “很多人叫我‘神医李想’,但那只是个职业,并非我所愿。少年时,我的理想是做个船长,开一艘大船遨游世界。廖先生的理想就比我远大的多,可惜啊,如果您真的成为爱因斯坦那样伟大的学者或科学家,就不会有今天这次谈话了。”

    “是啊,少年不识愁滋味。”廖风淡淡一句,冲去祝童营造的氛围;“我原以为可以做你的朋,我知道‘神医李想’是个性情中人,为了一份原本不可能的爱情来到海。没想到会有今天的谈话。”

    “关于爱情……哦,朵花叫我大哥,我没有妹妹,她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一个父亲。朵花与我一样,都是为了追求一份爱情才来到海。可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面对来自各方面的诱惑,曾经走过一些弯路。好在都过去了。我以为经历了那些事,她会学会珍惜拥有一切。没想到……廖先生,她出身山野性子散漫,没有条件接受良好的教育。创立凤凰基金的初衷,是为了帮助与她经历相似的女童。凤凰清谈是凤凰基金的宣传窗口,不应该被赋予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以你的阅历,很清楚那样做的后果。你心里如果对朵花真有爱情的话,不会将做那些她至于风口浪尖之的事。廖先生,恕我直言,你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凤凰清谈,换取你在学界的声誉。否认是愚蠢的,我从众多候选者之中选中你去与美国参议员对决,看重的不是你的学历与一年前那可怜的声望。凡心先生和我拜读过先生的所有博文,对先生的敏锐的视角与真知灼见,深为佩服。”

    “无耻!”廖风满脸通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无耻吗?”祝童满意地点点头,从**下取出两本;“这个词,应该用在你自己身。从前天晚到现在,我邀请了十二位廖先生的同事,认真拜读这两本大作。很高兴的是,他们认为第一本没有任何问题,是廖先生这些年对世界和社会观察的感悟。销量也不错。我咨询过您的出版社,这本您只挣了五万多稿费。令人遗憾的是第二本,那时,您借助第一本的基础与凤凰清谈带来的声誉,拿到了五十万的签约费。可是,这本万众期待的大作里面有不少问题。抄袭,无耻的抄袭,我记得,您曾经在一篇博文里慷慨激昂的声讨过这种无耻的行为。您的原话是‘抄袭是滋生在学界与社会肌体的癌细胞’。一针见血啊,现在,您正在变成那样的‘癌细胞’。”

    廖风死死的盯着祝童的手,看着他一页页翻动页,哆嗦着嘴唇道:“你……你这是污蔑。”

    “如果我是廖先生,当然也会有这样的反应。”祝童又拿出几本,摊开在廖风面前;“廖先生是历史学家,您的同事也是历史学家;他们有与您同样的严谨的治学态度。瞧!这就是他们找到的原始出处。您很聪明,抄袭的手法很艺术。我是外行,只看出一点点门道。他们可都是内行,看出的门道可就深了去了。廖先生笑了,笑得好笑得好。我能猜猜您为什么笑吗?不错,对于抄袭的界定与惩罚属于一个很模糊的范畴,法律模糊,相关规定同样模糊。廖先生笑的有点早了,我并不准备用它们对你做什么。但是,您的同事们很愤怒,他们随时可能呐喊,他们认为您是学界败类。败类,比‘癌细胞’粗俗的一个词。我想,也许今天晚,就可能有人开始行动了。他们觉得,网络是个很好的渠道。您应该记得宋中韧宋公子,他现在是大浪网的运营总监,‘黑白双煞’是他的左膀右臂,很善于操作这样的热点话题。他们是很挑剔的,一般人不可能让他们兴奋。但廖先生不是一般人。‘黑白双煞’正在做另一件事,他们找到了先生从学士到博士期间的大部分论文。实在是太无耻了!是?”

    廖风脸色煞白,两眼通红,想要再说几句什么,却组织不起任何语言。

    他见识过祝童将罗局长炒作成“亿哥”的全过程,知道祝童的手段和“黑白双煞”的实力。如果真如祝童说的那样,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变成一堆臭不可闻的垃圾,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影。

    “能经得起放大镜检验的人,不多,或多或少,每个人都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今天中午,我很荣幸地邀请到了许静女士夫妇共进午餐。您曾经对朵花说过,是她看你没有钱、没有名,抛弃你嫁给了一个有钱人。海是有不少有钱人,可那基本属于稀缺资源,不是谁想嫁就能嫁得到的。故事很迷人,现实很残酷。许静女士离开你后确实结婚了,她的夫君不是什么有钱人,的士司机算不得有钱人?为了供你研究生、读博士,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你的回报是什么?不是幸福婚姻和忠贞的爱情,而是荒唐!许静女士太善良了,她没有看出那场所谓的捉奸在床只是你为了让她死心演的一场好戏……”

    “你……真无耻!”廖风忽的站起来,指着祝童道:“你也不干净……朵花说过你的不少事。把我逼急了,我……”

    “嘘……”祝童在唇边竖起食指;“廖先生三思,脑子进水了并不可怕,变成浆糊才可怕。不错,我是比你有钱,比你有名。与你这样的人同归于尽确实不太值得。但是你还没有那样的资格。你值一百万,这是宋公子开出的价钱。我正在考虑该不该还价,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省点是点。就看,廖先生是否配合了。同样付出一百万,他们能消除所有与我有关的不良信息。如果先生觉得刚才那些都是小意思的话,不好意思。那些只是开胃菜。还有几招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我算过先生的身家。年薪加外快勉强一点算十万,两本的稿费不到六十万,这些是需要纳税的,交过税后还有多少?只怕够不付一套房子的首付。去年开始请你出去演讲,大概一万左右每次,去年到今年有十几次,就算二十万。参加凤凰清谈,每次有八千到一万左右的报酬。这笔费用都是由凤凰基金支付,所以,你应该多为凤凰基金考虑考虑,不要搞那些也许会给基金会带来麻烦的事。据我所知,先生外出演讲和参加凤凰清谈收入没有纳税,偷漏税十万以,按照法律,要处以三年以、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还有……”

    廖风软软地坐下去,祝童本想就此收手,但直觉告诉他,不彻底击垮这个聪明人,今后一定会有大麻烦。

    继续道:“还有,廖先生的同事告诉我,你去年主持了两个国家科研课题项目,科研经费分别是十五万和二十万。今年更厉害了,你如今手有三个科研项目,经费加起来超过八十万。我很好奇,先生是历史学家,拿着国家的经费在研究些什么?怎么进行研究?为了解惑,我问了先生手下的两个研究生。您是他们的导师,有些话说的不太明白。我是个心底阴暗的人,只能凭着这些蛛丝马迹猜测出一点点。可是,就是这一点点,如果闹出去的话,一定会有人调查。毕竟,那是国家的科研经费,应该有人很乐意站出来说出更多……你刚才说,今年卖了两套房子,我很好奇,这些钱里有多少是合理合法经得起调查的。还有,我前天看过你为凤凰清谈策划的几个题目,廖先生,有些话,别人能说,你不能说。有些毛病体制外的人能挑,你不能挑。你不能吃着奶骂娘,那就不是无耻了,而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如果把这些东西综合起来分析,廖先生,这个人真是太……”

    “我认输。”廖风眼里的神采彻底熄灭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祝童。

    “如你所料,朵花是在倾听;但别装可怜。我很想知道,你成为鹰佛的信徒多久了?他,给了你什么承诺?”

    龙星毫锐锋处爆出一点寒芒,刺向廖风两眼之间。

    龙星毫锐锋处爆出一点寒芒,刺向廖风两眼之间。

    廖风眼里的虚弱消失了,胸前射出一道白光将他护住,那点寒芒被挡在距眉心一寸处。

    

十一、碎梦(上)

    那是一枚铜钱大小的碧色天眼石,正中的黑色天眼中,隐约飞翔着一只白色鹰影。

    祝童发觉廖风是鹰佛的弟子的时间很短,他借算命的由头叙述廖风的历史,奇怪地感觉到,对方心底的波动很小。

    这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廖风拥有强大的心里支撑,比如对朵花的爱情,或者对理想的渴求,或某种信仰。

    关于爱情,祝童第一个就排出掉了,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廖风如果真爱朵花,不可能给他出那些馊主意。他的情感历史也表明,爱情在他心里的分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关于理想就有点复杂了,祝童说廖风脑子进水了实际是一种试探。他如果真的有追求理想的强烈信念,面对这般裸的亵渎,只会表现出愤怒、不屑或者厌恶,而不是嘲讽。

    剩下的就只有信仰了。

    廖风是党员,但祝童不认为他信仰**。要不然也不会去炒房了。

    “卢梭说过,金钱可以带来自由,也可以成为束缚自由的枷锁。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义。”廖风解开胸口的纽扣,将天眼石摘下来放到桌;“去年十二月,我与鹰洋投资公司签了一份合约,他们在两年内支付一百万,由我主持替一项与藏传宗教历史有关的文化研究。春节过后,鹰洋投资邀请我去康藏地区考察,见到了一位伟大的活佛。这块石头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活佛说,它能在某些情况下让我保有心灵的宁静,不为外力所左右。”

    祝童拿起天眼石感受一下,里面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属于索翁达活佛的一丝神念。刚才,就是这丝神念抵挡住了龙星毫发出的试探。

    “伟大的活佛?”

    “是!”廖风很肯定地点点头;“他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慧眼,每个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者,见到了他,我才知道这个浮躁的社会看似繁华,但是缺少一种能安抚心灵的力量。他,具有那种力量。”

    “你……”祝童审视着廖风的眼睛,小心地问;“在他那里看到了过去?”

    “是的,不只是过去,我还看到了未来。朵花小姐与我有三世之约,她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找到真正的幸福。”廖风的固执的眼睛充满柔情,似乎在述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这……他被索翁达活佛的摩罗狱印洗脑了。

    “未来?”祝童轻声着。

    “是未来,伟大的活佛替我破开了阴霾,我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他,更厉害了。”祝童本没想得到回答,廖风的话让他确定了一件事,索翁达活佛的摩罗狱印更完善了。那个世界已然超越了诱惑的层次,可以随着活佛的意愿,表达更为丰富的内容。

    “研究,有进展吗?”

    “鹰洋投资给我提供了一批很珍贵的原始资料,我正在让学生们归纳脉络,那批资料太多了。”

    “你过去的生活将会被摧毁;”看廖风的状态不是几句话能劝过来的,祝童只好说;“我并没有骗你,今天晚,你的同事们开始质疑你的作品与论文里是否存在抄袭。学校那边我也做了点工作,你会被调查。如果找到抄袭的证据,你将被辞退。别的事,还没有开始,今后也不会有了。廖先生,无论今天的谈话有何结果,我都会把你赶出海。凡心先生敬佩你的学识,他真的希望你能加入道家文化研究中心。我知道,你现在不在乎名利,鹰洋投资可以为你提供足够的金钱。但是朵花,不会再见你了。”

    “我不相信她会听你的话,朵花小姐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廖风很有把握地说;“她答应跟我去布天寺拜会伟大的活佛。”

    “索翁达活佛是我的对手,十八个月之后,我们之间很可能有一场生死之战。”祝童收起龙星毫,把天眼石握在掌心握了。

    “你认识活佛?”廖风惊讶地说。

    “他,曾经是我的弟子。”祝童似笑非笑地说;“两年前,我还在海洋医院做主任的时候,他跟着我来到海生活了将近一年,在海洋医院的太平间做杂工。”

    “你……说谎!”廖风站起来愤怒地吼道;“伟大的活佛不会做那样的事。你是个骗子,没资格做他的对手!更没资格做他的师父!”

    “廖先生,你只是一颗棋子啊。你可以问问蓝湛江蓝先生,他可以证实我说的一切。”祝童不无怜惜地看着廖风;伸开手掌将天眼石还给他;“索翁达活佛、或者鹰佛让你进入的世界,那个世界的美妙有我的功劳。活佛利用里给我出了个题目,你可以把它交给活佛,里面有我的给出的答案。看到它,活佛也许会让你看到你另一个未来。”

    廖风把天眼石挂在项下,那种体贴温润的感觉消失了,天眼石内似乎有一股彻骨的冰寒,使他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它不会在安抚你心灵的躁动,只会让你随时保持冷静和清醒。”祝童说完,对着手机道:“朵花,你如果想见廖先生,现在可以过来了。”

    廖风充满希冀的看着周围,夕阳西下时候,一群鹭鸟从天际火红的祥云中飞过来,落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叫噪着。

    十分钟过去了,朵花没有出现。

    廖风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是一条短信。

    看完短信,廖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盯着祝童冷冷地说:“你是一条看门狗!”

    “君子断交不出恶言,你失态了。”祝童淡然一笑,指着西方灿烂的晚霞说:“那里有极乐世界,可惜已是黄昏。伟大的活佛会告诉你,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我们虽然算不朋,但从认识到现在,一直对你很尊重。我记得,以前的廖风也许没有信仰,却还算是个温良恭俭的翩翩君子。许静女士托我带给你一句话,给此去布天寺路途遥远,希望廖先生在路仔细想想。她说:如果来生有缘,她会重复同样的错误。因果轮回,轮回因果。廖先生可以问问伟大的活佛,许静她,欠你几生?”

    廖风呆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看着夕阳默然不语。

    Dell抱着睡着的儿子过来时,廖风已经和凡心一起走了。

    凡心想再劝劝他,祝童认为没用,却没有说什么。

    “廖先生走了?刚才好像听你们说起鹰洋投资。前天还听蓝公子说,要……”

    “范夫人,我对蓝公子的生意没兴趣。”祝童连忙打断Dell的话,顺手接过孩子;“半岁多,有点胖了,范夫人给保姆说说,不能喂太饱。”

    “为什么?”Dell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奇道;“他如今是吃了睡,睡了吃,不喂饱怎么行?哭起来几个人都收拾不住。我们有专业的营养师,人家可是博士啊。”

    “夫人不想养个饭桶。”祝童捏着孩子肉乎乎的小手,道:“哭对呼吸系统的锻炼,长大了说话底气足;范夫人,孩子应该有适当的运动时间,吃得过饱对运动系统不利。睡觉的时间过长,个子倒是大了,但影响神经系统的发育。”

    “李医生也懂儿科?”Dell颇有点怀疑地问。

    “范夫人知道进化论?”

    “当然知道,物择天竞,适者生存。李医生,你不会认为我们家宝宝……”

    “我觉没有让他冒险的意思;”祝童向后让让,Dell的身材已然完全恢复了,饱满的酥胸几乎蹭到他胳膊;“中医认为,孩子半岁以应该保持适当的空灵,使气血有滋生的空间。”

    “空灵是什么意思?”

    “空,主要是指身空。适当的饥饿感是肠胃空……”

    母爱让Dell探寻八卦的好奇转为对宝贝儿子的培养问题的关注。

    回去的路,朵花的心情相当的糟糕,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祝童有点拿不准她的心思,说道:“世界没有几个人能经得起放大镜的检视,不知是廖先生,你和我都一样。他并非如此不堪,只是被人利用、蛊惑……”

    “大哥,我知道。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去拜会鹰佛,如果不是大哥,下个月我们就要去了。”朵花扭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祝童;“大哥,明天我就回去了。可是……有件事需要麻烦你,我想见见那个许静。”

    “有必要吗?”祝童不以为然地说。

    朵花点点头;“他曾经在我心里编制了一个梦,你把它戳破了。我想看看,梦境背后的真相。”

    “出去度假,你需要一个安静的假期。”

    “大哥想什么呢?还有凤凰清谈呢。我是在想,谁来填补廖先生留下的空白。””

    “哦……”祝童心里一动,朵花心里还没有真正的放开,她在借助工作填补空虚。回头真要和黄海好好谈谈,让他抽时间多陪陪朵花。

    直觉告诉他,朵花与黄海之间,只怕走不了多远了。无论目的如何,廖风为朵花推开了一扇窗,那里面,没有黄海。廖风走了,一定会有周风、王风之类的人出现。

    “欧阳小姐如何?”祝童想了想,说。以朵花目前的状态,也许该让她看到另一座高峰。与其变成另一个夏洁,祝童宁愿她变成另一个欧阳。

    “当然好了,只怕人家看不我这个小庙。大哥,你能请她来吗?不如现在就联系,我们一起吃饭……”欧阳小姐的学识与影响比廖风都要高一层,朵花立马变得眉开眼笑,急切地催促祝童。

    祝童只好与欧阳联系,对方同意一起吃完饭,敲定时间、地点后,还让祝童叫叶儿。

    朵花主动要求与叶儿联系,可惜她没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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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120/ 第一时间欣赏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作者:蘑菇所写的《凤凰面具》为转载作品,凤凰面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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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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