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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全文阅读

作者:蘑菇     凤凰面具txt下载     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一、碎梦(下)

    欧阳对朵花的邀请反应很有意思,没有惊讶,有的是释然和理解。

    她瞟一眼祝童,握住朵花的手说:“那个人啊,没出前有些人缘,学问做的还算认真仔细;后来就流于浮躁了。最让人低看的地方在于,他对于女朋的出身是很在意的,虽然没有说出来,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朵花点点头,说:“欧阳姐为啥不早告诉我?”

    “你连我这个大哥都保密,别人如何敢说?”祝童不满地说。心里想,欧阳这些话很有味道啊,那廖风一定也在她身下过功夫,要不然,欧阳也不会去了解廖风如此多的事情。即使以廖风如今的身价,也不值得欧阳费时间去关注。

    欧阳猜到祝童的心思,对朵花说:“都是女人,那个时候谁能听进别人的话?我没有你大哥的本事。朵花妹妹,我真的很羡慕你。妹妹真有福,有个好大哥让你看清那个人真实的一面。”

    “咦!你怎么知道的?一定是大哥对你……”朵花奇怪的看看欧阳,有看看祝童;“不对,我一直和大哥在一起,没时间啊。知道了,欧阳姐真厉害啊。”

    这顿饭吃的宾主皆欢,朵花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她知道祝童有艘游艇,闹着要去海遛弯。

    只是,祝童喝了酒,秦可强和杨辉都不在海,他可不敢拿两位身份特别的小姐的安危开玩笑。

    最后,朵花听从欧阳的劝告,让祝童开着游艇在黄浦江转转。

    浦江两岸的都市风景祝童早看熟了,一年来,这艘豪华游艇没少接待各方面的贵客,最常走的线路就是夜游浦江。

    行至外滩,朵花要拍照,让祝童找地方停下来。

    这可不是停船的好地方,祝童没听朵花的,继续开了一会儿,将游艇停在漫江花语附近的江面。

    朵花拿出相机跳跳下的拍照,祝童与欧阳坐在甲板看着她的架势,不禁莞尔。

    “孙先生下周来海看望陈老;”欧阳忽然轻声说;“他让我提醒你,注意和范市长的关系。孙先生还说,要请你吃饭。”

    “太好了。”祝童与华夏基金的灵魂人物孙铁柱之间只见过一次面,印象相当不错。

    “没有陈老,就不会有现在的华夏。”欧阳又说;“作为一个华夏人,我要谢谢你。”

    祝童真的不知道,那个脾气怪异的老头子,竟然是华夏的创始人。陈老到海一年了,住进望海医院的十五层也有大半年了。他与范老是望海中医研究会所唯一的两位常住会员,望海医院每个月都能从他们身赚取一笔还算可观的键保费用。

    陈老不同于范老,对祝童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带搭不理的,但对叶儿来说,陈老可算是一位慈祥的长者。那是一种亦师亦的奇怪关系,虽然陈老体内的蝶神出自叶儿之手,每周,叶儿都会抽出时间去给他调理一番,陈老却从未把叶儿当医生看,有时候甚至叶儿当成自己的女儿。

    叶儿也喜欢把工作中遇到的麻烦事向陈老请教,陈老总会给叶儿一些意见;有几次陈老听完指着叶儿的鼻子一顿训斥,但那些麻烦终究还是解决了。

    祝童想着欧阳的另一句话,孙铁柱让他注意与范市长的关系,这是什么意思?前天,王向帧表达过同样的意思。

    一年来,祝童与范西邻之间见面的次数不少,却没有更深的交流。双方基本都秉承敬而远之的原则,祝童本以为保持这样的关系就足够了,但孙铁柱的话一定有更深的含义。

    祝童想,搞掉案组,范西邻更多为的是自己,他不会在意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回报。田旭阳在神锋集团干得热火朝天,祝童也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信息,那里的油水完全使范西邻满意了。

    最近的这次西部之行,范西邻的人马得到了三分之一多的份额,万家生佛与于蓝都觉得给他们的太多了。可祝童认为那是他们应得的,明年成立的集团公司要仰仗范西邻的地方太多了。对于这样的结果,范西邻不会有什么不满之处。

    那么……莫非是范西邻做了什么事,让王向帧和孙铁柱都看到了另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祝童不禁毛骨悚然,再没心思看什么风景了。

    “大哥!朵花叫你大哥,井池雪美小姐叫你大哥,陈依颐小姐也叫你大哥。李先生,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欧阳悄悄握住祝童的手,低声道。

    “还有两个,柳晨和梅兰亭。”祝童握握柔软的小手,微笑着说。

    “神石轩的柳总,兰亭画廊的梅总……”欧阳审视着祝童;“你真的很厉害,这几个妹妹都很厉害。”

    春节前夕,神石轩在海繁华地带开了一家旗舰店,不在是单纯的经营玉器,新店铺引进了黄金和珠宝首饰;且在南阳建立了自己的加工基地。

    神石轩开业时,祝童广邀宾朋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开业典礼,神石轩可算是一炮而红,春节过后,就在海的珠宝首饰圈里站稳了脚跟。欧阳也是接到请柬的贵客,当然知道神石轩的柳晨柳总经理了。

    梅兰亭的兰亭画廊在海的的业务并没扩大,但在北京的艺术圈里却混得风生水起,很是签下了几位有影响的画家、法家。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大哥。”

    “大哥……”欧阳果然叫了一声。轻轻的、软软的,还有点潮湿的感觉,让祝童心里微微一荡,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馨体香,想了一年前的那一握,这才注意到,欧阳今天穿的,似乎就是去年那件裙子。

    这个妹妹,可不好打发啊。

    祝童和朵花回到楼顶公寓已经很晚了。

    苗苗妈在客厅守门,朵花打着哈欠说困了,直接冲进客房睡觉。

    祝童与苗苗妈聊了几句,才楼。

    叶儿没在卧室,祝童到顶层平台。

    在漫天星空,叶儿一身轻薄的白衫,端坐在一块黄色毛毯,一群蝴蝶围着她翩翩飞舞。

    高处的疾风没有把这些蝴蝶吹散,叶儿双手在胸前徐徐挥动,左手虚画“灵”字,右手虚画“气”字。疾风吹到在她周围半米好似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呼啸着绕走了。

    祝童默默的注视着她,一年了,叶儿的蓬麻境界并没多少进步,只是基础更扎实了。但叶儿从母亲祝红那里学会了祝童怎么也摸不着门道的方圆决,也就是分心二用的秘术,可以同时保持对内息的控制与外部导引,这可就比祝童高明多了。

    都市中人声嘈杂,在这二百多米的高空,却是一方修炼的好去处。狂放的浩荡天风夹杂着清新气息滚滚而来,涤荡心神涵养真气,叶儿经历过梵净山红云金顶的异象,回海后一直在找寻找类似的境况,没想到却为祝门贡献了一个全新的修炼方法。

    “回来了?”叶儿感受到祝童,确切地说是蝶神感受到祝童。

    她缓缓收功,将蝴蝶在胸前聚成一团,送进花房。

    祝童把手里的酒杯递给她,说;“叶儿又进益了。”

    叶儿甜甜地一笑,晃几下酒杯一饮而尽,脸浮起一层晕红。

    为了满足蝶神的需要,她和祝童一样,每天都要喝点酒。她不像祝童喜欢喝烈性酒,只在临睡前喝一杯红酒或黄酒。

    叶儿挽住祝童的胳膊,凝视着他的眼睛问:“去见欧阳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什么问题,你有问题。”叶儿脸浮出顽皮地笑。

    “我也没问题。”祝童心底坦然,叶儿没看出什么,才献香吻。

    两人回到房间,叶儿问起与廖风谈话的经过,祝童思量良久,决定把真相告诉他。

    他一直自诩聪明,现在才知道,他还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遮天的本事。为了能保有如今的身份与生活,他已经尽最大的可能做了很多很多。与欧阳交谈好,他忽然感到了一个巨大的危机如乌云般正在酝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笼罩来,彻底摧毁他所编制的一切。他忽然明了了一个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假的就是假的,他的能力与精明都是有限的。他与叶儿不能一直生活在一个虚幻里,他早晚会无力维持这个脆弱的童话。

    “‘神医李想’在海的时间不会太长了,叶儿,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你会怎么做?”

    叶儿起初被惊到了,紧紧抱着祝童的胳膊问:“出什么事了?”

    “向老在澳洲,台海言去日本了,杨辉也走了。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回来,有个专案组正在山东调查我案组。王文远在那里。我这次去见王向帧,也是为了这件事。”

    “首长怎么说?”

    “他和范西邻在帮我撤销案组,现在看来有了点结果,王文远与邢贵金被叫回北京述职,专案组出事了,一个犯人死了。”

    “谁?谁死了?”

    “替我制造这个身份的人,一个假证商人。”

    叶儿倒进祝童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似乎怕失去什么。

    祝童一阵心酸,他都有些承受不了如此痛苦的谈话,况且叶儿。对于他来说,“神医李想”离开海不过是换个身份,在江湖,他还是祝门弟子,江湖酒会的召集人,生活环境改变的并不多。但对叶儿来说就有很大的不同,她如果要和祝童厮守在一起,就不是换个身份那么简单了。她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事业将不复存在了,为了祝童的安全,势必要切断与家人的联系。

    不知过了多久,叶儿才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祝童心里微震,叶儿,还在犹豫啊!看来,迈出这一步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他收紧双臂,将叶儿柔软的身体匝在怀中,轻声道:“只要叶儿高兴……也许情况不会变得那么遭,我这样说,是怕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你也好有心理准备。最近找机会见见王文远。只要他放手,我就不必离开海。”

    “首长有暗示?”叶儿小心翼翼地问。

    “这种事,用得着着暗示吗?如果说有的话,向老逗留澳洲,就是最明显的暗示。”

    “我会跟你一起走。”叶儿抬起头,坚决地看着祝童;“你是我的爱人,为了我,你付出了很多。我……”

    叶儿还要说,祝童用热吻阻止了她。

    对于他来说,叶儿能这样说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午,朵花走了。

    欧阳没有与她同行,对于朵花邀请她加盟凤凰清谈,她没有明确回答可否,只是说要考虑一下。欧阳说自己主持的专栏本就有很多事,怕顾不过来,耽误了凤凰仙子。

    朵花看去好了很多,知道这样的事急不得,非三顾毛驴不可能有结果,欧阳答应考虑已经很不错了。对于欧阳来说,不是很需要凤凰清谈这个平台。

十二、光环(上)

    几天过去了,祝童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望海医院的十八层,晚回家越发晚了。

    叶儿看出他在谋划什么,心里很是担心。她抽空去了一趟祝福山庄,把一切都告诉了祝红。

    祝红到海呆了一晚,转天就回去了。

    又是周末,“神医李想”坐诊的时间。

    苏娟和郑榕为祝童安排了十一位病人,两个赚大钱,四个赚小钱,有三位是身份特殊无法拒绝的病人,还有两位是注定要赔钱的。

    每个月,望海医院都会选择三到五位类似的病人。他们都有类似的特点;一是身患绝症,被大医院判了死刑的;二是家庭贫困负担不起巨额的治疗费用;三是病人的背后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那些被家属抛弃的病人,望海医院是不收的。自己的亲人都放弃了的人,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这样的病人不可能得到望海医院的帮助。

    治疗这样的病人不为赚钱,也不为提高望海医院的知名度。

    收治他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给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那些老中医们提供研究标本,省的他们没事做。那些人是闲不住的,越是绝症越兴奋。

    第二点是为了尽最大的可能把那些老中医的经验保留下来。

    中医不是西医,同样的病症因为各人情况的差异,在不同的治疗阶段会开出截然不同的药方。而这些让他们口述只能说出些皮毛,在治疗过程中才能表现出来。

    但是今天与以往不同,祝童换了间诊室,不是大了,而是小了。他选择了一间位于五楼的内科诊室,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还多了几位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还有那位漂亮的主持人。祝童欠她一个专访,这打着兑现承诺的旗号邀请她来做个专访。只是,只能拍摄“神医李想”与他的团队对那五位不赚钱的病人的诊疗过程。

    祝童觉得自己呆在海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为了望海医院以及望海集团的未来,他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话。

    这可谓是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神医李想”打造成为传奇,一个年轻的能医治百病的传奇中医师。另外,还要尽最大的可能为望海中医研究会所聚集起来的老少中医们搭建起一个展示医术的平台,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医、了解望海制药出品的药物的神奇功效。

    那样的话,即使自己真的被迫离开海,望海医院和望海制药不至于被自己牵连,帮助自己的人也好有个说话的理由。他不希望被人形容成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至少要让大家知道,“神医李想”的名字虽然是假的,神奇的医术却是真的。

    前两位病人乏善可陈,一个是白血病,一个是肝癌晚期。他们都需要用昂贵的中药细心调理,坚持在香薰室内养气排毒,短期内不会有太大的效果。祝童收下他们并负担起所有的治疗费用,是看在他们家人不离不弃的坚持与病人本身乐观向的态度。

    配合治疗只是一方面,本就是赔钱的事,不能再让医生护士们面对喜怒无常的到处挑剔的病人或家属;毕竟,望海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谁也不欠他们什么。

    祝童做了初步检查后,又叫来了几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会诊,最后对他们说,保证在一年内让他们恢复健康。

    令人感动的画面适时出现了,连诊室内的空气中都充满了爱与感激。

    最后一位病人是个的孩子,他被脑瘤折磨得骨瘦如柴,因为疼痛,两只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很董事的依靠在爸爸怀里,大而黑的眼睛注视着祝童,说:“医生,我不怕疼。”

    “不疼,今后你再也不会疼了。”祝童将龙星毫探入孩子额头,问:“几岁了?”

    “九岁?”

    “你叫什么名字?”

    “白望东,爸爸叫我蛋蛋。”

    “蛋蛋,还名字。告诉叔叔,什么时候最疼?”

    “睡觉的时候,叔叔,现在不疼了,好想睡会儿觉……”

    说着,蛋蛋真的闭眼,睡着了。

    蛋蛋爸爸才三十来岁,看去却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他怜惜地捂住孩子的眼,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好好睡一觉;已经一个月没有麻药了,他太累了。”

    声音里没有心疼、没有痛楚,只有令人心碎的平静。

    祝童抽出龙星毫,对身边的吴瞻铭说:“准备手术,通知廖老先生,一小时后,我们一起为他做手术。”

    “一小时,是不是再检查检查?手术需要输血,准备工作必须做好才能手术。”吴瞻铭皱着眉头道。

    “他不需要输血,只是个小手术。廖老先生善用针刀,在这里;”祝童搬起孩子的脑袋,在眉心附近比划一下;“从这里入针,两公分处就是病灶。”

    “这地方是紧邻黄金三角区域,神经血管丰富,万一……”吴瞻铭看看孩子在别的医院拍的T图像,担心地说。

    孩子脑部的肿瘤之所以没有医院敢动手切除,正是因为位置太敏感。此处分布的血管、神经密密麻麻。以如今的医疗水平,西医治疗的话根本没有下刀的空隙。

    “医生,为了治病,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现在就我和蛋蛋两个相依为命,如果……还不如不治。”蛋蛋爸抱紧蛋蛋,平静地说;“北京的专家说,如果不开刀,蛋蛋还有至少两年的时间。我把房子卖了,想带他去各出转转,让他多看看这个世界。您只要把刚才的针法教给我,让他每天能睡一会儿,就行了。”

    “放心,我说能治好他,就一定还您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蛋蛋。”祝童和气地笑笑,握住蛋蛋爸的手;“倒是您,白先生,要注意保重身体。我把蛋蛋治好了,如果您再倒下……”

    “我很健康。”蛋蛋爸挺挺胸膛说。

    “白先生,恕我直言,您的情况不比孩子好多少。我是中医,望闻问切是我们的基本功。您心底有一股劲,一股对孩子的爱支撑着您。您的胃下部……有肿瘤。”祝童用一枚金针在蛋蛋爸的腹部点刺几下,说;“我建议,您与孩子一起接受治疗。这位是周行周医生,他是消化系统疾病的专家,您可以让周医生看看吗?”

    祝童说着,起身把望海医院两宝之一的周行让过来,自己把蛋蛋接过来。

    蛋蛋爸懵懂着伸出手,由周行替他诊脉。

    “您这是虚症,长时间饮食不规律,伤及脾胃……”周行说完,对祝童道:“李老板,这个病人我收下了。”

    “需要多长时间?”

    “三个月。”

    “可是……”蛋蛋爸忽然激动了,他浑身颤抖着说;“可是,我们没……”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祝童翻着病历资料,说;“您曾经是电气工程师?”

    蛋蛋爸使劲地点点头,

    “这样,我们医院正好缺少一位设备主管。

    “等您和孩子痊愈了,您到我们医院工作,如何?”

    “这……”蛋蛋爸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祝童。

    这时,漂亮的主持人凑过来,把话筒伸到他面前:“白先生,您真的有胃癌吗?”

    蛋蛋爸这才清醒了,点点头,没说话。

    “今天之前,您见过‘神医李想’吗?”主持人又问。

    “从来没见过,我们来海是为了满足孩子的愿望。我听说‘神医李想’善于治疗疑难杂症,孩子疼的受不了了,我才带他来碰碰运气。”

    “什么愿望?”主持人似乎发现了新闻点,追问道。

    “孩子想见妈妈,她是海人。”

    “妈妈为什么没有来?”

    蛋蛋爸叹息一声,抬头看向镜头:“你们的节目,海人都能看到?”

    主持人很自豪地说:“当然能,我们是黄金栏目,有很高的收视率。”

    “我想对她说几句话,可以吗?”蛋蛋爸眼睛里有了几丝神采。

    “可以啊,孩子的妈妈叫什么?我们可以帮您寻找孩子的妈妈。能得到‘神医李想’的治疗,是蛋蛋的幸运,也是您一家的幸运。您可能还不知道,‘神医李想’的号千金难求,不知道有多少病人盼望着能得到他的治疗……”

    一曲感人至深的剧目拉开帷幕,事实,为了今天的这个时刻,漂亮的主持人已经进驻望海医院三天了。白家父子这对病人,正是她从众多的申请资料中精心挑选的。这个剧本,也是她亲自拟定的,只是作为当事人的白家父子不知道而已。

    接下来的情况与预期的一样,摄像机全程拍摄了祝童与老中医廖先生给蛋蛋动手术的全过程。

    廖老先生本不敢在这个位置下刀,但祝童提前交代过,他的针刀并不用深入脑部,甚至不用破开骨层。只需在病人额头开出一个刀口,剩下的事交由祝童来做;确切地说,是交由蝶神来做。

    一只紫蝶顺刀口进入蛋蛋的大脑,祝童用龙星毫控制着它,慢慢向病灶处移动。

    祝童忽然迟疑了,他遇到了个难以取舍的难题。九岁的孩子,大脑还在发育阶段。按照吴瞻铭与郑榕的判断,肿瘤附近是控制视觉区间。肿瘤有蚕豆大小,已然与附近的脑组织粘连在一起,让紫蝶吞噬掉肿瘤,势必会造成局部损伤,影响到蛋蛋的视力。

    可是,如果不去掉肿瘤,蛋蛋不只会变成瞎子,还将为此丢掉性命。

十二、光环(下)

    祝童停下手,直起身想想了,对蛋蛋爸说:“白先生,这个手术有一些风险,可能对孩子的视力有所损伤。”

    “李先生放手治,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蛋蛋爸平静地说。

    祝童点点头,弯下腰。他很感激蛋蛋爸的态度。

    他在蛋蛋额头伸手沾了点血,在出血口周围画了个圆圈,并在在圆圈内画出个潦草的“灵”字。

    蛋蛋没有被麻醉,祝童止住他的疼痛后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这时忽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祝童,说:“叔叔,我想看看爸爸。”

    “孩子,爸爸在这里呢。”蛋蛋爸握住孩子的小手。

    “好了,叔叔可以开始了。”蛋蛋仔仔细细看了爸爸一分钟,开心地笑着说。

    “蛋蛋,你要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爸爸。”祝童让开一点身位;“不许睡觉,不许偷懒。如果眼睛看不清楚,要马告诉叔叔,好吗?”

    蛋蛋懂事地点点头,说:“我会的。”

    “蛋蛋真听话,等你的病治好了,叔叔开船带你去看大海。”祝童有右手盖在蛋蛋额头,微运真气。

    “灵”字化为一道红雾渗进脑部,聚集在病灶处,围拢起来缓缓收缩,一点点将肿瘤与健康的脑组织隔开。

    这个过程及其缓慢,祝童需要不断观察蛋蛋的眼睛。孩子被病魔折磨得太坚强了,他牙关紧咬,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爸爸,不舍的眨一下。

    有几次,祝童发觉蛋蛋的瞳孔收缩,表明他的视力开始模糊了,就放松一些;等他缓过来,再继续分隔。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手术室内没人说话。廖老先生本应该没什么事做了,但是为了配合祝童,还是坐在手术台一头,用针刀在在蛋蛋后脑忙活着;因为捂得比较紧,包括祝童在内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在众人看来,祝童与廖老先生一前一后,在共同完成一个艰难的手术。

    四十分钟过去了,红雾化为一层壳,将肿瘤包裹起来。祝童直起身,长长的出了口气。

    吴瞻铭与他配合多次,连忙对一个小护士使个眼色。

    小护士拿着毛巾替拭去祝童脸的汗珠,把一根管子塞进他嘴里。

    里面不是水,也不是营养液,而是酒,醇厚的茅台酒。幸亏这里是手术室,酒精与消毒水的味道比较浓,没人发现祝童在喝酒。

    “蛋蛋坚持一下,疼了就喊。”祝童移开右手,左手的龙星毫从蛋蛋额头已然干涸的出血口刺入。

    蛋蛋闷哼一声,眼睛里泛出泪光,但是他坚持着没有喊,也没有哭。

    紫蝶把那个红色肿瘤吞噬掉了,病灶附近在渗出的血液,紫蝶一点点吸收掉。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一周,一周后,蛋蛋才算真的安全了。

    “蛋蛋,能看到爸爸吗?”

    “能,就是有点晃。”

    “很好。”祝童离开手术台,吴瞻铭指挥着护士用眼罩护住蛋蛋的眼睛。

    搬起蛋蛋的脑袋时,祝童才看到廖老在蛋蛋的后脑勺刻了一个……八卦。幸亏手术室的护士眼快,早就习惯了这些老中医稀奇古怪的花样,第一时间用绷带把那个精美的八卦遮住了。

    “手术成功了吗?”漂亮的主持人看得稀里糊涂,血腥是有一些,但与想象中的手术相差太大。在她看来,那点血,根本就称不是一个脑部肿瘤摘除手术。重要的是,没有看到切下来的肿瘤。

    “现在看来,一切还算顺利。三天后不出现异常情况,就算基本成功了。一周内,蛋蛋应该可以下床跑了。”

    祝童真气消耗太大,有点顶不住了。如果不是为了作秀,不是为了抱住蛋蛋的视力,他完全不必如此累。

    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接下来的时间,漂亮的女主播指挥着摄像机,全程记录了蛋蛋被推出手术室到望海医院的高级病房。期间,她随机采访了蛋蛋爸,“神医李想”、医生、护士,还有几个安排好的托和没安排好的病人。

    蛋蛋爸经历的打击多了,对祝童的保证半信半疑,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但是脸的感激是真诚的。

    忙完这一切,已是晚起点多了。

    女主播手下的工作人员跟着吴瞻铭去外面酒店吃喝,而她本人则随祝童了电梯,踏进传说望海医院最神秘也是最精华的部分,古色古香、富丽堂皇的望海中医研究会所。

    以女主播的见多识广,刚进入时也被镇住了。

    祝童只带她进入了十一层和十二层的公共区域,这里主要有膳养坊和舒养坊,和一个相对楼的四个来说属于大众化的一号香薰室。

    膳养坊,顾名思义就是吃饭的地方,占了十二层一半,小桥流水、翠竹碧兰点缀出一个清新淡雅的空间。地方虽然不小,却只有四张台子,带落地窗附近的六个卡座,每次最多只能供五十多人用餐。

    舒养坊是疏散筋骨的地方,里面有专业按摩师根据会员的个人档案,提供针对性的按摩疏散或针灸调养服务。这两处都是需要预约的。

    一号香薰室在十一层,也是会员更衣的地方。每个会员都会在这里保存几套比较宽松的衣物。

    女主播第一次来,当然没有任何准备。祝童让护士给她拿来一套撒花丝质唐服换,接下来是一条龙服务体验。

    显示香薰,接着按摩,等她坐在长窗前的卡座品用一份据说有排毒养颜功效的药膳时,外面已是万家灯火。

    祝童也换了身松散的灰衣,之前,他已经吃了点东西,陪着女主播用膳,只是在喝酒。

    晚十点过后,不断有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们到来,他们之中有一半的人已经习惯在一天的忙碌应酬后,到这里享受一下专业的调理。即使感觉身体的状态没问题,有这么一个私密的空间与层次相当的朋们交流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每个会员看到祝童都会过来大个招呼,说几句玩笑话。其中有认识女主播的,也有不认识她的,无一例外,都会对她恭维几句;对打断两人之间的交谈说声抱歉。

    女主播是场合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些人什么都不是,人家随便一个的身家都超过亿万;能和她打个招呼就不错了,也就能泰然处之。

    渐渐地,她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打招呼了。

    祝童似乎也对他们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很随意地提醒几位客人应该注意身体了,应该去一个叫“问道坊”所在约见某位医师。

    被祝童提醒的几位感激地说声谢谢,急忙就转身走了,而没被提醒的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虽然,女主播希望他们能多留一会儿,在她眼里,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座座金光灿烂宝气恢宏的金山。

    “李老板,这里,我能常来吗?”

    “当然。”祝童拿出一张金色卡片放到她面前;“这是一张邀请卡,每个月,您能来免费消费三次。您可以带一位朋来,只是抱歉,只能在十一层和十二层。面是会员们的私密空间,未经他们允许,我没权利批准任何人加入。”

    女主播很识趣地说声谢谢,拿起卡片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地收好。虽然,这只是一张为期一年的邀请卡,似乎是专为她这样的人预备的,但她已经满足了。

    能到十一层十二层,就有进入更高的楼层机会;“神医李想”给了她这个机会,能否把握得住就看她自己了。

    十分钟后,一份药膳终于被吃完了。纵有千般不舍,女主播也只能对“神医李想”和这里的一切说再见。她收获了另一张卡片,里面有十万元人民币。只是之前就说好的,她也就没有再矫情。

    她很希望能收到“神医李想”的些微暗示,为了这个目标,她还在不经意间松开了胸前的两颗纽扣,露出一片诱人的风光。可惜,电梯门还是关了。

    今天晚祝童真的很忙,要见几位重要的客人。

    朵花又来了,这次是随着父亲王向帧一起,名义是陪父亲看望范老;但她请祝童约了欧阳凡父女吃饭,其真正用意不问可知。

    朵花请客也在望海中医研究会所,不是十二层,而是十五层祝童的专用包房。

    祝童进来时,饭局已进入尾声。红木圆桌的杯碟盘碗已被撤去,摆了八盘水果糕点。

    望海医院的名誉院长舒老陪范老和陈老坐在主席,乐呵呵地端着酒杯。舒老是望海医院做清闲的一个了,他已在海呆了半年多,且多住在祝福山庄,与祝童请来的闲云野鹤们混在一处。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真真是虚心向他们学习。在舒老他和母亲祝红,师伯祝黄努力下,望海制药属下的研究所得到了不少宝贝。那都是几年年中医文明淬炼出的精华,很可能会随着这些人的离世而消失。

    祝童今天特意把舒老请回来,是为了撑场面。舒老与范老、陈老接触的并不多,有他这个饱学之士在,两位老者不会太放肆。

    朵花坐在范老右手,叶儿坐在陈老左手,欧阳凡与王向帧、范西邻在谈着什么,欧阳与Dell已经离席,坐在外间客厅的沙发看电视。

    “美女走了?”Dell第一个向祝童发难。他们都知道祝童就在楼下,陪漂亮的女主播吃饭。

    “走了走了。其实我是特意躲开,我在这里的话,只怕两位老人家会不高兴。”祝童瞄一眼台的酒瓶。

    果然,范老和陈老几乎同声道:“这是个明白人。”整个会所里,也只有祝童敢板着脸限制他们喝酒。

    开始还没什么,时间一长,祝童几乎成为两个老头的死敌了,每次见面都要如此这样一番。因为体内的紫蝶,两位老人几乎想在酒池里了。可祝童每天只允许他们喝半斤酒,每次不能超过二两。看今天的样子,他们又超量了;只这一餐,每人都喝了半斤以。

    “老了老了,倒变成酒鬼了。”陈老不满地嘀咕一声。

    陈老一直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虽然身居高位却烟酒不沾,可算是个严于律己的苦行僧;对于如今的状态当然不满了。这句话几乎都成为他的口头禅了,只要祝童到这里,就能听到数次同样的抱怨。

    他也不管两个老者如何脸色,问候了王向帧和范西邻,问叶儿:“几时来的?”

    “四点,去机场接了首长就一起来了。看你忙,没让他们知会你。”叶儿也喝了几杯,脸红眼润的。

    祝童扫一圈,不只叶儿,朵花似乎喝得更多,眯着眼道:“大哥,爸爸刚说你会测字替我算一卦可好?”

    说着,就沾着茶水在台面写下两个字:凤凰。

洋场号外、沙不随风(上)

    这两个字,祝童前几天才给廖风批过,朵花信手写来,让他登时一惊。这丫头,心已经野了啊。

    “能请到欧阳小姐这位金凤凰,还要测什么字?人不能太贪心。”祝童一把将那两个字抹去。

    王向帧既然出面了,想必欧阳已经答应了朵花的邀请,去帮她把凤凰清谈做好做强。

    “呵呵。李医生真乃高人啊,西邻当真想请向先生请教一二,这杯酒,就是为先生留的。”范西邻端起酒瓶倒向一只玻璃杯内,刚好一杯。

    祝童接过来沉吟片刻,仰头一饮而尽;才说:“范市长的字,倒惹起我的兴致了。”

    “马屁精,臭大哥。”朵花不满地说。

    范西邻与朵花一样,伸指沾些茶水写下个“风”字。

    “风,天地之使。”祝童也沾着茶水,写下一个繁体的“風”字;“此字内小外大,随势而演化阴阳。从大了说:**,一遇风云便化龙。西邻兄已得风势,须得云助,当能更层楼。从小了说,听说嫂子的闺名中正有个‘云’字,可谓姻缘天定。西邻兄才得贵子,乃家事兴旺之象。”

    心里却想,范西邻写出个“风”字,明着是让自己测字,暗地里只怕在暗指“神医李想”是无根漂萍,经不得风吹雨打?只有彻底投在他门下才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安稳所在。当即有了算计:我的命运岂能由你范西邻左右?想收服我、让我变成另一个田旭阳,做梦去!

    “都是好话啊。”范老乐得哈哈大笑,对范西邻道:“还不再开瓶酒,谢谢先生?”

    “正是。”范西邻开了瓶酒,先给两位眼巴巴看着的老者斟,又给祝童、王向帧、欧阳凡各都倒。大有深意地看一眼祝童,举起酒杯道:“先生说内小外大,真贴切呢。来,干了。”

    祝童喝下酒微微一笑,看了Dell一眼没再说话。

    欧阳凡离席走过来坐到祝童身边,问道:“手术怎么样?”

    “还算不错。”祝童结单介绍了一下蛋蛋的情况,略微担忧地说;“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希望他运气够好,视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你能保证,病灶已经消失了?”欧阳凡问。

    祝童点头:“我保证。”

    “如果是真经历了开颅手术,现在对孩子的处置是正确的。”

    “有什么不对吗?”祝童听出欧阳凡话里有话,急忙请教。

    “你用中医秘术消除肿瘤,却又用了西医的后期处理方法;不觉得有点不伦不类吗?孩子才九岁,身体有极强的再生能力。他没有失血,血管和神经组织被破坏的程度极低。这个时候,不能蒙住他的眼睛,而是要让他在动态中自己适应。”

    一席话点醒梦中人,祝童恍然,欧阳凡与王觉非一样都是心脑血管专家,虽然是西医,但丰富的临床经验与扎实的理论功底,都不是自己和吴瞻铭能比肩的。

    祝童第一时间通知病房值班医生,让他为蛋蛋去掉眼罩,室内的光线要保持在柔和状态。

    “我去看看;那孩子曾经是我的病人。”欧阳凡站起来说。

    “我陪您去。”祝童知道他与范西邻和王向帧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坐在这里纯属受罪,点头答应了。

    他对王向帧和范西邻笑笑,说:“没办法,屁股坐不稳啊。欧阳院长要去看病人。”

    “去去,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呵呵,李医生。我必须提前恭喜你。过不了几天,海要出个先进典型了。”范西邻笑呵呵地打趣道。

    “哪里哪里,都是范市长领导有方。”祝童客套着,对王向帧点点头,随欧阳凡走出包房。

    心里想,这家伙的耳目够灵便的。这边刚有动作,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处置好蛋蛋,欧阳凡对祝童说不去了,让祝童替自己在陈老、范老面前赔罪。

    祝童知道他不喜与王向帧和范西邻应酬,今天能来一半是看自己和女儿的面子,一半还是因为陈老。

    “有件事想麻烦欧阳院长呢,您明天有空没,我和吴院长去拜访您和陈院长。”祝童答应了,却提出了另一个条件。

    “能说说什么事吗?”欧阳凡停下脚步,问。

    “是这样,经过一年的发展,望海医院有一定的基础。但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主要是人的问题。希望能得到欧阳院长和陈院长的大力帮助。”

    “你想挖人?”欧阳凡轻笑一声;“范市长刚才说,海要出现个先进典型了。原来你打的是这算盘。只是,临阵磨枪,太晚了。唔,我知道了,这两天有几个人说要辞职,原来是你在后面做动作。”

    “我们也知道晚了,可是没办法。陈依颐小姐购置的那些先进的设备大部分都处于闲置状态,接受过培训的那些人,几乎都在去年回医学院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医学设备操作师、化验检验师和有经验的护理人员,医生倒是不太着急。我知道,望海医学院有深厚的积累,欧阳院长抬抬手,就够我们用的了。”祝童没有否认,那是徒劳的也是不礼貌的。

    “神医李想”出名了,望海医院肯定会变得门庭若市,以医院如今的接待能力和科室设置,很难适应将要到来的病人潮。三天前,苏娟就登出了招聘广告;吴瞻铭和夏洁两位院长也已经开始利用以前的关系拉人。

    “人是你赶走的,现在需要了,想再请回来,不容易?”欧阳凡戏谑道。

    祝童去年精简望海医院的科室,弄得不少人一时无了去处,幸亏欧阳凡爱惜人才,把那些有些本事的收归医学院。

    “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两位院长不插手。问题不大。”祝童很有把握,今天的望海医院与去年不同,一切都已走正轨,医护人员的待遇在海可算是最好的。

    况且,祝童并不想用去年辞退的那些人,那多是些油条。

    “我这边没问题,陈院长那边不好说。”

    欧阳凡算是答应了,祝童替他拉开车门连声感谢。

    回到包房,两位老者已经去休息了,范西邻和Dell夫妇也走了。

    叶儿、朵花、欧阳在客厅里说笑,舒老陪着王向帧闲聊。

    祝童回来了,舒老就告辞了。

    “看出来了?”王向帧问。

    祝童点点头,冷笑道:“他也配!”

    “实在不行的话,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可以去西边发展。”王向帧含蓄地发出邀请;“我可以把西京中医学院给你,这也是孙先生的意思。”

    祝童微一思量,知道王向帧已经和范西邻谈过了,要不然也不会发出这样邀请。很明显,对祝童来说,离开海乃是下下策。

    “他为什么要逼我走?”趁着酒劲,祝童拉下脸问。

    “福华。”王向帧轻轻吐出两个字。

    范西邻想吞并福华造船!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以至于祝童的脑子里一时有点乱。想想也不奇怪,田旭阳进入神锋集团一年了,基本已经站稳了脚跟。他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旭洋集团本就是福华造船的大股东,神锋集团有充裕的现金流,说动范西邻把算盘染指福华造船,再正常不过。

    在他们眼里,最大的问题不是董事会,不是法律或社会观感,而是能影响到福华造船各个利益方的“神医李想”。

    祝童看看叶儿,正好她也看过来;两人交换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祝童转回头,漫不经心地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好大的胃口。您曾经说过,福华造船是历史对我的选择。”眼睛里露出一丝狰狞。

    “有人想拉拢松井平志先生,把奥顿动力从福华里独立出来。”叶儿说;“想必,也是他在背后。”

    “目前船运业不太景气,政府为了扶植造船行业,近期会有一些措施出台,包括一批军用舰艇的订单。福华造船的两个大型船坞已经完工,有两艘大型舰将交给福华建造。”王向帧看看客厅里的朵花和欧阳,低声道。

    谈话到此结束,王向帧能说这么多已然很不容易了。在外界看来,他与范西邻同属于一个松散但稳固的利益联盟,不到万不得已,在这件事他不能介入太深,能做到如今程度已然相当不错了。

    朵花与欧阳要秉烛夜谈,就住在望海医院的会所里了。

    王向帧自然有他的去处,祝童和叶儿送他到驻地,凌晨一点才回到楼顶公寓。

    两人梳洗已毕,依偎在床头说话。

    祝童想叶儿询问福华造船最近的情况,叶儿略微犹豫一下,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大概。

    五号座船坞的招标工作已然结束,井池建设并未与浦宏船造公司组建合资公司。

    叶儿不太了解具体情况,好像是因为浦宏船造公司的要价太高,井池雪美小姐不能接受那样的条件。

    松井平志先生是福华造船基建项目的招投标委员会成员,他联合了几位股东,强力反对将五号船坞交由浦宏船造公司建造。陈依颐承受着来自范西邻的压力,自然也不会退让。

    经叶儿协调,浦宏船造公司再次与井池建设谈判,但他们拉了一家韩国公司进来。

    在谈判开始的第二天,井池建设宣布退出谈判。

    五号船坞的招标工作一时间就僵在那里。

    后来,陈老与范老知道了,把范西邻叫来骂了一顿,说什么学费都可以教,船坞是造船基础中的基础,如果任凭他们胡来,将来损失的不只是一个五号船坞,弄不好会将福华造船给断送掉。

    如此一来,浦宏船造公司才放低姿态,抛开那家韩资公司与井池建设展开第三次谈判,前几天成立了由井池建设控股的合资公司。至此,五号船坞的招标工作才有了最终结果。

    这件事,祝童只在开始阶段向松井平志和陈依颐建议,并说服井池雪美小姐首肯,由井池建设和浦宏船造公司组建合资公司,共同完成五号船坞的工程。

    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祝童的这番动作让范西邻感觉不舒服了。福华造船接下来还要建设两个大型船坞,照如今的情况,可能都将由这个合资公司来做。

    祝童有点后悔,在没有搞清楚浦宏船造公司股份构成的情况下,不该贸然插手进去;还有叶儿,不该拿范老和陈老强压范西邻就范。这一次不知道得罪了那路神仙,给了田旭阳口实。

    想是这么想,祝童却没有表现出来。叶儿就是这个秉性,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洋场号外、沙不随风(下)

    转眼又到周末,祝童同样邀请了漂亮的女主播来做跟踪采访。

    因为期节目引起了轰动,特别是范副市长罕见的对栏目组的工作给予肯定,台领导给女主播下达了一个任务:坚决把“神医李想”的节目用心做下去,做好做深做透。

    华夏基金的孙铁柱到的前一天,电视台刚播放了对“神医李想”的第二次专访。

    此时蛋蛋已然可以下床活动了,经过海洋医院院长欧阳凡的复查,孩子脑部的肿瘤消失了,他真的痊愈了。

    对于普通市民来说,“神医李想”是个横空出世的传奇;之前他们也听到过一些八卦传闻。但多是与金钱、美女、财富游戏之类的东西有关。

    这一次,他们终于透过镜头亲眼目睹了“神医李想”治病的过程,看到了他创造的奇迹。

    几个月前,电视台有过一次与蛋蛋有关的新闻;很多人还记得那个坚强而可怜的孩子,有些人并为之留下过痛惜的眼泪。如今“神医李想”治好了蛋蛋,多家媒体马就跟了来,包括平面媒体和网络传媒。

    这件事迅速被媒体放大,“神医李想”几乎在一夜间成为海滩最耀眼的明星。

    一时间,与“神医李想”相关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望海医院的门前和赶集般热闹非凡。

    有身患绝症或疑难杂病的病人,更多的是来自各个角落的媒体记者们。

    病人还好说,开医院的不怕病人多。只大多数人都要求挂“神医李想”的号。这个要求明显是不现实的,即使“神医李想”将坐诊的时间由每周末一次增加到每周三、周末两次,也只不过有三十二个名额。大多数的病人或者等待,或者挂别的老中医的号。抱怨是有的,但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病人们发现,在望海医院看病不会挨宰,没有医生们开大处方,没有莫名其妙的检查,挂号费贵些,与别的医院比起来好太多了。

    他们还发现,那些老中医虽然与“神医李想”一个德性,每周只有一天或两天坐诊,可都是有真本事的。

    口口相传加媒体的推波助澜,望海医院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即使是没什么名气的普通医生也忙的不可开交。

    麻烦的是记者,开始还算客气,只是他们要求进入医院采访“神医李想”。祝童哪里有功夫应酬他们?统统交给苏娟去打发了事。

    这下可苦了苏娟,为了应付那些记者们,望海医院的行政总监忙得焦头烂额,嗓子都冒烟了。

    孙铁柱看去四十来岁,黑黑的皮肤蓄着胡须,两眼极有神采。他在大学本是学的物理,也曾经如个闷头葫芦般不引人瞩目。让他发生改变的不是环境或别的什么,真真是因为爱情。

    为了追到如今的夫人、当年的校花,孙铁柱从专科到研究生,用力四年的时间可谓刀山下火海,历经千辛万苦,生生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知识渊博的思想者、口才雄雄的演说家、敏锐尖刻的经济学天才,完全背弃了当初要成为伟大的物理学家的理想。

    祝童曾经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令孙铁柱这般的天才型人物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后来从欧阳那里看到了几张孙铁柱夫妇的照片,不禁有些失望。那根本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子,只能说是清秀可人,根本没到想象中能祸国殃民的程度。

    可欧阳却说,孙夫人最吸引的地方并非她的容貌,而是气质。

    祝童看看又看,还是没能看出什么特别的气质。

    孙铁柱带着夫人一起来海看望陈老,下午,祝童总算见着其人。

    他们现在望海医院的十八层,陈老和范老住在这层的一角。孙铁柱夫妇刚陪陈老和范老在十五层用过午餐,送两位老者回房间休息。

    初看孙夫人确实普通,但是仔细品味,就能体会到不凡之处。许是中午喝了些酒,孙夫人嫩白的肌肤染了淡淡一层韵色。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洁净,那是种由内而外的素雅。年过不惑,漆黑清澈的眸子里还注满的神采。祝童在她身看到了与母亲祝红类似的气质,立即为之折服。

    孙铁柱挽着夫人的素手,得意地笑道:“我说得不错,她才是最美的女人。”

    孙夫人似乎习惯了夫君的疯言疯语,泰然受之,只对祝童一笑,道:“李先生见笑了,他就是这个样子,喜欢夸自己的老婆。”

    “好好好。”祝童抚掌笑道;“夸自己老婆总比夸别人的老婆好,孙先生眼里心里,除了夫人,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了。”

    “知己啊,‘神医李想’果是性情中人。”孙铁柱敲起拇指,拍着祝童的肩膀,豪爽地哈哈大笑。又对夫人道:“现在相信了?”

    孙夫人点点头;“他比多了三分花心,比你少了三分痴心。只是,他却比夫君多了三分挥洒自如的飘逸。”

    “飘逸是吗?你不知道,这小子曾经是个花心大萝卜。才改邪归正没几天。”孙铁柱被夫人看轻,很是不满,当即开始诋毁祝童。

    “历经花丛,知情不染、闻香不渎、爱之怜之而不贪,李先生是有情趣的真君子,最得女儿们的欢心。这一点,你差之太远。”孙夫人又道。

    “那是那是,他有好几个好妹妹,欧阳也是被他害了。若然我有他这般女人缘,当初追夫人的时候也不会那般艰难了。”

    “很难吗?”

    “其实也不太难。”

    祝童看着两伉俪深情对视,酸声道:“要不要替你们开个间房。”

    “好啊。观此处布置,当出自高士手笔。蕙兰最难养,它能这般娇艳,此处定然极有灵气,可算是一处世外桃源了。我啊,正有点困顿呢。想尝试一下醉卧花丛的滋味。”孙夫人大大方方地说,半点扭捏之态也无。

    他们这时站在望海医院的十八层,曾是柳伊兰摆下兰花阵的地方。祝童与叶儿都喜欢此处的灵气,就把这花阵保留下来,平时也是祝童修炼的地方。

    这层看起来比楼楼下简朴,装修与布置分外用心,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是整个大楼里最烧钱的所在。每周,这三十六样、七百二十盆盆花卉都会更新一遍;蜿蜒流淌的山泉水每周也要换一次。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会员们中,只有不到十个人有资格进入这一层。

    孙夫人说的蕙兰,正在此花阵的阵眼位置。她,当真是个有灵性的女子。

    祝童有点为难,十八层只保留了五个房间。两位老者各占一间,祝童与叶儿一间,柳伊兰和曲老亿各自占了一间。

    柳伊兰和曲老亿都是神龙不见首尾的人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唯一的选择,只有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他们了。想必,叶儿如果见了孙夫人,定然倾心,不会说什么。

    安置好孙夫人,祝童与孙铁柱在个角落坐里摆下一盘围棋,一壶清茶,对弈而谈。

    “下面很热闹,你这里人气很旺啊。”孙铁柱指着楼下的人群道。

    “让先生笑话了。”祝童不在意地说。

    “有了这番热闹,想必是‘神医李想’要退出江湖了?”

    “先生高瞻远瞩,我这点心思,果然逃不过先生法眼。有人要看我不顺,我看他顺了?‘神医李想’不会无声无息的离开,走之前总要留下点值得怀念的东西。”

    “满则溢。越发看不透你如如何想的,以你的智慧,该明白光环越多越危险。以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神医李想’的名气越大,如果要搞臭你就越容易。”

    “我不这么看。”祝童在棋盘拍一颗黑子,悠然道;“我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想办法扒下‘神医李想’的外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就玩个大的。流沙之东,流沙之西……流沙任风任塑,成丘也只能凭人踩踏。不如飞天变成沙尘暴,来个流沙蔽日才痛快啊。”

    孙铁柱念几遍“流沙之东,流沙之西……”默然片刻,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也只有你,才会想到这般深远。把‘神医李想’变成个传奇,让大家看到他有生化轮回的神奇医术。你一去,所有的神奇变为绝响。他们可以把你涂黑成乌鸦,给你套流氓、骗子的头衔。可当你走后,繁花尽落,光环散去,自会有人去审视传奇,怀念‘神医李想’,进而仔细思考这件事的前后缘由。‘神医李想’不只在创造的奇迹,也在为公众提供希望。那些毁灭希望的人,定会得到惩罚。他们会感受到民意的压力,也就不敢对指染望海医院了。”

    “知己!”祝童学着孙铁柱,翘起拇指大赞。

    “你有更好的选择。”孙铁柱话锋一转,道:“我和王省长和欧阳院长都谈过,认为你应该去西部发展。你可以把望海医院和望海集团都迁到那里,王省长可以把西京中医学院交给你,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出一批……”

    “不可能。”祝童摇头道;“我所掌握的医术只我能用,它,没有普遍推广的可能。祝门秘术也许可以推广,那也不是三五年能见效的。王省长不可能在一直做省长,他如果离开了,望海医院和望海集团怎么办?难道要再次迁移?我不想成为某个人的附庸,无论他是不是好人。况且,他们逼我就范为的是吞并福华造船,为人为己为朋,这次我都不可能退缩。”

    “他们吞不下福华造船,痴心妄想而已。”

    “也许,有件事孙先生可能不知道。前几天我刚听说时也不相信。这几天四处打听了一下,听蓝公子说,最近田旭阳和史密斯先生走得很近,史密斯背后是修伊.斯特恩博士,他是福华造船的股东。他们也许吞不下福华造船,吞不下可以卖啊。旭洋集团和修伊.斯特恩博士股份加起来足够左右福华造船的命运了。”

    “当真如此?”孙铁柱惊异地问。

    “蛛丝马迹而已,我只是推测。田旭阳也许下不去手,但有人能。一旦陈依颐小姐出什么意外……一切皆有可能!”

    孙铁柱看着棋盘沉思,好久才落下一子。

    “也许你是对的,范西邻前天忽然去了云峰山,联想到去年,他把万公子留了一个月。其中很有些蹊跷。看来是了,他想再一步,势必要与那尊佛妥协。唉……不如我找机会让陈老转告范老……”

    “没用的,我也想过请范老插手,可一来无凭无据,二来,他的翅膀已然硬了。如果一年前,范老的话还有用。如今,只怕范老除了喝酒抱孙子,别的事根本就想不明白了。你以为,他会帮我还是帮自己的孩子?一晃,我到海快四年了。范老可算是我最用心的一个病人了,对他的了解,只怕他儿子都比不。他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但关键时候……人啊,是越老越捉摸不定,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别人身。”说到这里,祝童摇摇头。

    “是啊,虎毒不食子,谁没点私心呢。”孙铁柱深有同感,前年那次,表面因为Dell怀孕了,范西邻才逃过一劫。但是去年范西邻出山,范老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幌子而已,他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真的很不错。如果没有范老在背后的活动,范西邻不可能做副市长的宝座。

    “孙先生,我想求您件事。”

    “请讲。”

    “我想把望海医院捐给华夏。”

    “这……可着实使不得。”孙铁柱又是一惊,马拒绝了。

    “孙先生先别急,听我细细讲来。”祝童不慌不忙地说;“首先请先生放心,我绝无祸水东引之意。欧阳院长曾对我谈起过华夏的理想,祝某深感佩服,可惜终究是无缘。望海医院不只是一所医院,还包括祝福山庄和这家中医研究会所。我在海四年的时间,最费心力的也最值得保留的也只有它了。说骗也好,说凭本事挣也好,终究是一份心血。我想,如果我注定要离开海,把它交给华夏是最好的选择。先生不必说什么,钱的事也休提。”

    看孙铁柱要说什么,祝童拦住他,又道:“把望海医院交给华夏,我不求任何回报,不要一分钱,只求华夏能善待它。先生刚才也说了,我将自己身套光环,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医,相信中医,很大的缘由还是为了望海医院有一个安稳的未来。先生也看到了,望海医院里有十六位年逾古稀的老中医,三十三位中医世家传人,他们都是活化石。原本计划,用三到五年的时间把他们的行医经验记录下来。可是,我没有时间了。我希望,华夏能完成这项工作,把望海医院当成华夏生命研究所的根基。”

    “明白了,先生既然相信我孙铁柱,再说别的就是虚伪了。祝先生眼里虽然没有是非善恶,却有一腔男儿热血。”孙铁柱紧紧握住祝童的手,摇了又摇。

    “现在,该祝某听先生的教诲了。”祝童交代完,浑身轻松。

    “我本有千言万语,如今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孙铁柱自诩半生,今天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也罢,我只问两个问题,希望李先生……祝先生三思。”

    “洗耳恭听。”

    “江湖道生存千百年,有时候,它是附着在中华民族肌体汲取营养的肿瘤;有时候,它是保存民族血脉传承的载体。第一问,在当今的科技条件下,政府的力量日益强大,对社会的控制渐趋完善,江湖道是否该换一种方式生存?第二问……”

    “孙先生不必问了。”祝童猛然打断孙铁柱的话;“如果有机会,我自然会向孙先生请教。如今,我心里不能装太多的问题。”

    孙铁柱与祝童对视良久,说道:“先生太骄傲了。”

    接下来,两人只下棋,孙铁柱果真闭口不言了。

一、真是故人来(上)

    七月过去了,八月中旬,随着酷暑莅临海滩,“神医李想”也变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级人物。

    与别的明星一样,祝童也出了本名为《中医知道》的,行程也变得分外忙碌。

    他几乎每周都会出现在媒体,或是电视;向公众传播中医养生之道、宣讲中医知识;或是带着西蕾娅小姐,作为嘉宾出席一些与医学搭边的公众活动,俨然一副专家学者、社会名流派头。

    为了这表面的光鲜,祝童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首先就是被迫与叶儿分开,望海中医研究会所十八层成为他唯一的选择,楼顶公寓是再也不能去了。他身边随时都有一组以的媒体记者或狗仔队,想捕捉一些花边新闻,谋取公众的眼球。

    开始的阶段,叶儿也曾经成为一些媒体记者追逐的目标,搞得她不胜其烦。七月初,有狗仔队在漫江花语拍到“神医李想”与曾经的影视明星沙盈盈小姐的暧昧镜头,隔天,又有人拍到“神医李想”开着豪华游艇与漂亮的女主播夜游浦江。

    最吸引眼球的还是日本井池财团的女继承人井池雪美小姐抵达海,“神医李想”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几年前的老黄历也被翻了出来,原来,“神医李想”和井池雪美小姐并非新朋,而是老情人了。

    在公众眼里,“神医李想”不只是个医生,身边总是不乏一些美丽的女子。如是,大家的注意马被吸引,叶儿那边才恢复正常。

    祝童和叶儿每次相聚都很不容易,有时叶儿到望海医院看望陈老,而祝童要出席活动没时间;有时祝童有了片刻闲暇,而叶儿却走不开。在两个月里的时间里,虽然在一个城市,祝童和叶儿却只见了三次。

    思念如刀,加时常看到祝童的花边新闻,叶儿清减了。她虽然知道祝童为什么会如此,按照祝童的话说是“自动变成花花公子总比别人把你变成流氓要好”,可每天都看到“神医李想”的花边新闻,心里却总不是滋味。

    这天晚,她与萧萧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并肩走出旭洋集团的大门,看到一位年轻的警官手捧一束鲜红的玫瑰站在路旁。

    “好久不见。”他把鲜花捧到叶儿眼前。

    “小王……怎么是你?”叶儿吃了一惊,送花人竟然是王文远。

    “为什么不能是我?”王文远凝视着叶儿,微笑着说;“我来海了,市局经侦总队。昨天来报道,今天办完手续就来看你了。”

    “谢谢你来看我,可是这花……我不能要。”叶儿推开玫瑰花束。

    “为什么?”王文远问。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

    “据我所知,你和他已经分手了。我有权利追求自己深爱的女孩。”王文远认真地说;“叶儿,给我个机会好吗?”

    “你没权利这样叫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下一次,我们连朋都没得做了。”叶儿看到,马路对面有人在拍照,瞬间的感动立即化为愤怒。

    萧萧挡在叶儿面前,妩媚一笑,腻声道:“听见了?快消失,她不会给你机会的。唔……这花还算不错,如果……帅哥,你不如考虑一下,追我?”

    玫瑰花被萧萧拿了过去,王文远有点尴尬,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说:“叶儿,不论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来给你送花,直到你接受我,做我的女朋。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的。”

    说完,王文远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儿,转身走了。

    看着他那挺拔而落寞的背影,叶儿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辆黑色房车开过来,这是福华造船为审计室主任配备的专车。萧萧拉着叶儿钻进车内,拍着前面座椅道:“开车开车。”

    房车开马路,萧萧转身看向叶儿,笑道:“苏小姐心乱了,有情况了啊。他真的很帅啊,如果是追我就太棒了。每天一束玫瑰花……要花不少钱啊。我倒要看他能坚持几天!不如我们打赌,我赌他至少能坚持一个月。”

    “别花痴了。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海?经侦总队……萧萧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想?”

    “对不起,我脑子笨,想不明白。”萧萧瞟一眼司机;

    叶儿皱着眉头,想着,应该尽快把王文远的消息告诉祝童。

    她忽然看到,萧萧说着话,手里却在编辑短信。想来是告诉祝童,王文远来了;心里不禁有点凄楚。

    祝童如今有三个手机,对外公布的那个号码只能打到西蕾娅小姐那里,另一个相对隐秘些的,长期转秘台,她虽然也知道祝童手里的手机号码,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能随便打。可萧萧似乎就没那么多顾及。

    这个时候,祝童正在望海医院忙得不亦乐乎。

    与别的名人相同,作为一个声誉彰显、举止……的医生,祝童遇到了来自同行的挑战。

    一周前,祝童受邀到电视台做节目,栏目组不只邀请了“神医李想”作为主宾,还邀请了两位颇有身份的医生。

    其中有位姓施的是杭州某三甲医院的副院长,名为施中啸。

    他出身中医世家,接受过系统的现代医学训练,如今可算是学贯中西的大家。正是这个施中啸对“神医李想”的传奇提出质疑,说祝童是骗子,根本就不懂中医,也不懂医学。那些所谓的奇迹和病例,不过是有人故意导演的骗局。

    原本栏目组设定的是一场对话,没想到出现了如此激烈的争辩,漂亮的女主播当时就懵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只是想着幸亏是录播不是直播,回头要重做一次了。

    没想到,祝童却毫不避讳的迎去了,与施院长对了。

    两人唇枪舌剑好一番较量,祝童就不必说了,施院长是领导,口才也相当不错。

    祝童说施中啸只是把祖传中医世家当成一块金字招牌,骨子里根本就是个西医,连中医的皮毛都没学到,没资格对他提出质疑。

    施中啸,一连串背出数段中药歌诀,接着详细的介绍了每种药的功用与应用方法,并说明在什么情况下哪味药的增减。最后,还举出了几个自己用中西医结合疗法治愈的病例。

    祝童听完,冷笑着道:“你说了半天,只能证明你的肤浅,你真的不懂中医。”

    施中啸大怒,非要祝童说出个所以然来,要不然就控告他诽谤。

    祝童慢条斯理地说:“中医世家很多,留下的药方更多,但真正有价值的并不多。比如你刚才说的药决,只在过去有用,如今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废方。我说你肤浅自然有道理,因为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学中医不在背多少药方歌诀,更重要的是要学懂中医的道理。望闻问切,望不是简单的看,而是望气。看一个中医懂不懂中医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只看他懂不懂望气就好了。你不懂望气,因为你没有能力感应气。”

    施中啸很不屑地说:“你说的气是气功,科学已然证明,那不过是心理暗示罢了。听意思你能望气,就是练过气功了?如果能现场展示一下你的气功,我向你赔礼道歉,并拜你为师。”

    “我展示很简单,只是,你能看得懂吗?”祝童嘲弄道;“科学证明?科学本是好东西,可惜快变成婊子的嫁衣了。证明这证明那,什么来证明科学?学医不练功,等于一场空。练功连就是气功,就是培养你自己的底气。你只要懂了中医的道理,自然懂得练功的重要。你,就是那个空。我能看出,你少年时练过几天功,可惜啊,也许是因为懒惰,你没能坚持下来。没有练出医者底气,没能弄懂中医的道理,所以只学到了些肤浅的皮毛。胸无底气。”

    施院长当然不服了,祝童又不肯展示气功,两人就将了。

    最终,在另一位嘉宾的调解下,两人决定摆个擂台。各自挑选两个病人由对方医治,谁能把病人的病治好,就算赢。

    之所以要选两个病人,完全是祝童的意思。他说,如果只是一个病人,或许他治好了后,有人会说是运气好、瞎猫碰死耗子、人体的自然免疫功能的作用、心理暗示之类的混账话来找借口。

    今天就是擂台赛的日子,为了方便电视台工作,地点选在望海医院,十一楼,祝童的那间豪华诊室。

    施中啸院长送来的两个病人,一个是严重的肾衰竭,病人无钱支付高昂的换肾费用,只能靠透析勉强维持着。

    另一个是食管癌,他到没有经济原因,已经动过两次切除手术,在最近一次的检查中发现,癌细胞又扩散了,且已经侵入淋巴组织,基本等于被判了死刑。

    祝童为施中啸选择的病人厚道多了,施中啸出身祖传中医外科,本身又是骨科专家,祝童让马八从望海医院的骨科病房里选了一轻一重两个病人。

一、真是故人来(下)

    看到施中啸送来的病人后,祝童首先展示了望气术。他先对施中啸道:“你可以先问问病人,在今天之前,他们来没来过望海医院?是否曾在这里求医?见没见到过我?

    施中啸与两位病人都表示没有,并签下了祝童事先准备好的法律文件。

    “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有人说谎或违约,要付法律责任的。这位先生,我就先从开始。“祝童站在肺癌病人面前一米处,凝神看了片刻,说:”你元气大伤,至少动过两次大手术。五行缺损,金火暗淡。你的病在肺部……不是肺气肿,你是肺癌。”

    “你确定?”漂亮的女主播问,表情有点紧张。由于施中啸院长看到过她与“神医李想”的绯闻八卦,生怕两人串通,所以她也不知道两个病人的病情。

    “我……确定。”祝童又仔细看了看,点头道。

    “请问施院长,‘神医李想’说的对吗?”女主播把话筒伸向施中啸。

    他只能点点头:“不错,这个病人确实是肺癌。”

    “第一回合,‘神医李想’胜出,一比零,‘神医李想’暂时领先。”女主播当即眉开眼笑,宣布第一回合的结果。

    接下来,由祝童出题。马八带着两个人腿着一架病床进入诊室。

    担架躺着一位壮汉,身宽体胖的着身,只肩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起来颇为郁闷。

    施中啸看到祝童给出的题目,不禁有点脸红了。但这次擂台有电视台全程跟踪,各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头的监视之中;由不得他退缩。

    施中啸院长前检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才说:“病人是肩胛骨骨折,已实施了保守治疗,没有打骨钉。人工复位的手法很高明。两周内,当能进行轻度锻炼。”

    女主播看看祝童,问施中啸:“院长,你确定?”

    “我,确定。”施中啸犹豫片刻,说道;“我没有看片子,只是初步判断。西医最重验证,如果能看到片子最好了。”

    “请问‘神医李想’,施院长说的对吗?”女主播又问祝童。

    “这个问题,要问我的同事,马八马医生。”

    马八早盼着这个机会了,挺腰叠肚地站庄严了,有带有方言的口吻道:“不是肩胛骨骨折,病人明明是外伤引发肩胛骨脱臼,受惯性牵动造成颈椎错位。我们对他进行的确实是保守疗法,一切顺利恢复良好的话,三周内他才进行恢复性练习。施院长,这是片子和病历,如果让你来治,他重新站起来的几率有几成?”

    施中啸翻看一下马八递过来的病历资料,问:“你确认,病人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没有任何遗漏?”

    “施院长不愧是做领导的,这话问的有水平。没有任何遗漏?请问施院长,如果是你,敢这样保证吗?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施院长不厚道啊。我不能保证没有任何遗漏,但护士的查床记录都在了,不如这样,施院长说还需要什么,我让人去找?”

    马八的口舌比祝童还要尖刻三分,说的施中啸脸一红。

    女主播忙过来打圆场,对于这个美女,马八还是比较给面子的;毕竟她也在望海医院做了两个月节目,对祝童身边这几个人的脾气有所了解。

    “三成。”施中啸看完病历,咬牙道。事实,他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对于颈椎错位且幅度如此大的病人,无论中医西医能做的都只是把错位出复位,只不过方法不同。病人能否站起来,就要看他的运气了。毕竟伤的的颈椎,那是人体的中枢神经系统。

    “三成吗?施院长还算诚实。”马八笑着看看祝童,见他没什么反应,忽然伸手在病人腿部掐了一下。

    “啊呀……马王爷,您下手轻点啊。”病人忽然叫了一声。

    施中啸瞳孔收缩,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次走到的病人身边,轻轻刺激一下病人膝盖部位。有反应!

    病人对下肢的刺激有感觉,这证明神经系统没有被切断,他颈椎的伤处不算很严重,这样的病人,施中啸有七成以的把握让他站起来。

    “施院长,您只顾看片子资料了,还问我有没有遗漏。病人就在您眼前,您忘了,他才是根本啊。”

    这一下,施中啸院长终于脸红了。作为一个素有声誉的医者,这样的疏漏太不应该了。

    但他还是强辩道:“这只能证明病情没有严重到危及神经系统的程度,并非你的功劳。”

    “您应该再看看病历。”马八本来对施中啸还有几分尊重,如今彻底把他看成个小人;“病人遭遇车祸,来的时候,胸部以下没有任何感觉。”

    “病历是可以伪造的。”施中啸才不相信马八的话呢。如果真是那样,病人如今的情况就可称之为奇迹了。

    “小人之心。”马八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再不看施中啸半眼,对祝童道:“院长,我还有病人,先走了。”

    说完,指挥着护士把病人推出诊室。

    也就在这时,祝童接到了萧萧的短信。

    他来不及细想,就关了电话。王文远终于来海了,还去给叶儿献花,当街求爱。真真该死!

    暂时,他还不准备对做什么案组已经撤销,王文远即使一身本事,也缺少施展的平台。

    “马先生出身中医骨科世家,医术没的说,只是脾气不太好,平时对我也没什么好脸色。施院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祝童做完小动作,对马八的表现相当满意,假惺惺的劝道。

    “是啊,马医生的脾气确实有点古怪。”漂亮的女主播也来打圆场,接着就问祝童;“这一场怎么算?施院长算过关了吗?”

    “从西医角度考虑,施院长的判断虽然不太准确,但大致还算准确。过关。”祝童很认真地说。

    “这一场我输了。比分零比一,零比一。”众目睽睽之下,施中啸脸皮再厚也要顾及身份。

    “好,下面开始第二场,有请第二位病人。”女主播道。这一局,施中啸院长算是丢人了。

    如果就这么送去,首先编审那关就过不去,施院长毕竟有官方背景,可算代表着社会主流。反正是录播,先把程序走完,该注意的事项还有后期编辑制作呢。

    肾病病人自己走进祝童诊室,脚步虚浮,有气无力的样子。

    祝童盯着他看了半分钟,不禁有点哀怜。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死在这面。”这个病人他认识,正是那个“有钱大家赚”的**宗掌门韩胖子。两年前,韩胖子还是个体重二百多斤的壮汉,现在,被病魔折磨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看祝童。

    “李先生认识病人?”女主播问。

    “认识,在海洋医院工作时,我们曾经是同事。”祝童搭韩胖子的脉搏;“你啊,年纪大了,干那事就要懂得节制,精力不济乱用壮阳药,伤及根本。本来只是气血不足,远离女人好生调养也能恢复。偏偏遇到了庸医,用药剂量过大。你这是药物性肾衰竭。难治啊。”

    “先生救我。”韩胖子扑通一声跪下了。

    去年擂台赛过后,韩胖子着实风光了一段时间,俨然一派武林豪强的样子。有了名,自然就财源滚滚。**宗一连收下了百十位弟子。他本是个好色之徒,如此一来就像一匹脱缰的种马,过起了日日笙歌花天酒地的快活日子。可惜,他看起来强壮,由于生活放浪,却是个底子虚亏的身子,没多久就不得不靠和女人床了。

    去年冬天,韩胖子在与某位女子交合时突然发病昏迷,当时他正在杭州,被弟子们送进了施中啸所在的那所三甲医院。

    医生询问过病情,看韩胖子不是本地人,身边的弟子们的神气样,当即把他断为一只肥羊。接下来的半个月对韩胖子来说是灾难性的。大处方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哪个药贵用哪个,剂量不断加大。

    那些药物也许是好药,但好药不是美食,用多了就会在在尿液中形成结晶,沉淀于肾脏,引起肾内梗阻或结晶体性肾病变,造成肾小管皮细胞坏死。大量药物最终使韩胖子的肾脏纤维化病变,生生把一个江湖高手治成了肾衰竭。

    更为严重的是,他一向依为臂膀的、那个从家乡带出来跟了他多年的情妇兼助手忽然失踪了,同时还卷走了他的几乎所有的存款。

    韩胖子不是没想过来找“神医李想”,可开始阶段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发生什么,后来知道了,身边的弟子们也作鸟兽散,包括那几个跟着他多年的子弟兵。如此一副落魄像,他实在是没脸来找祝童。

    韩胖子也不傻,他到底是个练家子,对自己的身体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昏倒在女人肚皮,是“马风”的症状,只要救醒他,即使不治,修养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

    被医院害得半死不活的,韩胖子也就破罐子破摔,懒那家医院了。

    这大半年来,不是打官司就是披着条幅、举着标语在医院内外巡视,把施中啸院长搞得不胜其烦。他也知道医院对韩胖子的病情负有很大责任,只是不敢承认而已。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糊里糊涂的把韩胖子养在医院里。

    这次带他来参加擂台,施中啸其实碰运气甩包袱的意思。如果“神医李想”能治的话,也少了个大麻烦。

    可是,祝童说韩胖子的病完全是医院造成的,在这样的场合下施中啸是不能接受的,医院也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

    他站起来抗议道:“肾衰竭是对的,但你不能说这是因为医生的原因。”

    祝童不理会他,盯着韩胖子,一字一句地问:“你在他们那里花了多少钱?”

    “一百二十万,我这些年挣的钱都填进去。”江湖人之间自然有默契,韩胖子马懂了祝童的意思。

    “哪里有那么多,我们有证据,他的医药费还不到五十万。”施中啸抗议道。他已然后悔了,没想到这个韩胖子竟与“神医李想”认识,这可算送佛不成,把自己送到枪口了。

    “可有证据?”祝童没理会他,继续问韩胖子。

    “都留着呢,缴费单、处方,病历、化验单、用药记录、医生签名……还有护士查房记录。我开始感觉不对就下手了,那时老子身边还有一群徒弟,把这些东西都抢了出来。可是,投诉无门啊。两次鉴定都说医院没有责任……”韩胖子哭诉着从屁股后的破挎包里拿出一叠复印件,他还算精明,没把原件带在身边。

    “很好,我可以邀请专家为你重新做医疗鉴定。我还可以替你请律师,控告他们。你花了一百二十万,他们至少要赔给你五百万。”祝童唇边浮起微笑,不是得意,而是看到了那只破皮包的牌子,竟然还是LV的。

    韩胖子,真是标准的暴发户啊。

二、热闹背后(上)

    两天后,女主播的栏目播出了剪切版的擂台赛,施中啸丢面子的桥段被剪去了。

    只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另一段完全版的擂台赛视频出现在网络上。当即引起一片哗然。众多网民对施中啸及其那家三甲医院口诛笔伐,网络中一时间甚嚣尘上、硝烟四起。

    这一次,祝童没有动用黑白双煞或台海言去推波助澜,只是以治愈他的疾病为筹码把韩胖子推出来,没想到效果会如此之好。孙先生说的不错,这是个缺乏信仰的世界,任何人都有成神的可能。

    韩胖子也见过世面经历过波折的人物了,他把这看成一个机会,并牢牢的抓住了。

    江南富庶之地,有钱有闲与韩胖子有类似经历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自的聚集起来,推举韩胖子为代表,搜集整理出大批或真或假的病例,对西医医生乱用药草菅人命的行为口诛笔伐。

    如此一来,“神医李想”变成了一面旗帜,那些对现行医疗制度不满,对高昂的医疗费用深恶痛绝的人们,一边称颂“神医李想”所代表的中医的神奇功效,一边对西医加以谩骂和谴责。

    而看不上中医的人也有不少,他们认为“神医李想”只不过是个娱乐公众的人物,媒体所展示出的那些病例都是在作秀。

    祝童没想到,“神医李想”竟然有一大批疯狂的粉丝和崇拜者,他们自称神徒,每个对“神医李想”质疑、攻击的帖子都变成了一处战场。

    几乎在每时每刻,都有些懂或不懂的,与这件事有关系没关系的人在一些大小论坛上争论、指责、胡搅蛮缠。

    理智之士站出来了,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中西医之间的优劣……但是他们的论调多被淹没在口水之中。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韩胖子声名鹊起,以一位受害者的身份成为一个维权斗士。而“神医李想”可谓大获全胜,声望再次冲高,望海医院门诊大楼内外人满为患,有病的来看病,没病来的看热闹。不论是挂号处还是药房或收费处,每个窗口前都挤满了人。门诊科室外的候诊区也坐满了人,很多人没有座椅坐只能靠在墙上或者在走廊晃悠。

    病人太多,等待时间长了会有情绪,时有小的摩擦或争执生。很多病人都是从外地来的,当天要是看不成病,晚上就没地方住了就在医院广场上打地铺。

    另一道风景是,有人把望海医院当成了表达自己意向的地方。支持“神医李想”的与反对“神医李想”的扛着各式花样的招牌招摇过市,间或遇到就互相诋毁一番。

    甚至有旅行社把此处当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收获的同时,祝童也付出了代价。望海医院十层以下爆满,医院的病房满了,走廊里的加床也满了。医护人员一刻也不得闲,尽管苏娟三次加薪,还是有医生、护士受不了,辞职离开了。

    医生一天内要诊断这么多病人,工作强度和工作压力非常大,长时间这样工作不利于医生的身心健康,也容易导致医生出现疏忽的情况。就在前天,医院放射科工作人员一时疏忽,错bsp;祝童生怕望海医院在这个时间出医疗事故,在高薪招募医生护士的同时,唯一能做的只有消减病人数量。

    望海医院开始实行一种新的挂号制度,每个医生每天只能接受二十位病人,挂满即止。另外在医院大门处设立问诊台,架起一面大屏幕,详细介绍了望海医院的科室设置与能接受的病人类型,说明望海中医院以中医为主、西医为辅,介绍哪些病中医治起来比较好,哪些病西医效果更好,对不属于望海医院专业范围之内的病人与普通病人,尽量介绍他们到海洋医院去。

    另一处被波及的是十楼以上的望海中西医研究会所。

    以前望海医院是一处安静的所在,十楼之上更是一处隐秘的休闲、养生之所。会员们已习惯了这里的安静,习惯了定期来这里保养身体、聚会、休闲。

    进入七月后,会员们来的就少了,八月更少。这次,十楼以上几乎可以门可罗雀来形容,平时只有陈老和范老两位常住客,乐得独享清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人富豪们低调贯了,不喜出现在热闹的地方。望海医院现在太热闹了,比商场还要热闹。

    一周后,令人痛惜的一幕出现了。施中啸院长遭遇到了人肉搜索,被揭出拥有三套豪宅,存款多达千万之巨。当天下午到晚上,施中啸在杭州西湖边逡巡良久,于子时吞下大剂量安眠药,投湖自尽。

    祝童当即制止了韩胖子的作秀行为,让他老实地呆在望海医院的病房里,不在接受任何采访、参加任何活动。他没料到事情会展到这一步,可以肯定的是,已经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就在投湖的前一天,施中啸他还来过望海医院,与韩胖子商谈赔偿数额问题。在祝童协调下,双方已然达成了初步意向,医院赔偿韩胖子一百二十万,韩胖子撤诉,并尽量替对方消除负面影响。

    施中啸还对祝童表达了的歉意,他这段时间重新研读祖上留下的三本医术,现自己真的错的厉害。施中啸把那三本医术连同一本行医笔记和三份祖传秘方都交给了祝童,说是自己的孩子无一学医,这些东西如果留在自己这里,很可能就湮灭了。

    看到对施中啸人肉搜索结果后,祝童第一时间打施中啸的手机,结果,对方已经关机了。

    第二天,警方在西湖边现了施中啸的遗书,并被一个神秘人士公布了出来。

    在遗书中,施中啸承认自己的部分财产是受贿所得,但却把矛头指向了当今的医疗制度;说自己是制度的受害者,说有些钱是不能拒绝的,如果拒绝就是把自己放在整个医疗体制的对立面。

    施中啸完全没有提到与“神医李想”的中西医之争,但是风还是向着“神医李想”乃至望海医院吹了过来。

    夜已深,望海医院十八层,祝童坐在电脑前呆。

    半小时前,台海言找到了公布施中啸资产明细表的帖地址,上海市内某小区;他攻破了电脑的防火墙,把里面所有的资料都传给祝童。

    那个小区距离上海市经侦总队不远,祝童本就怀疑帖人是王文远,如今得到的资料证实了祝童的猜测。至施中啸于死地的,正是王文远。他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得到了某机关对施中啸暗中调查的资料,并匿名以人肉搜索的名义公布了出去。

    虽然他设置了多处机关,翻墙盗用了国内外多个Id地址做掩护,还是没有逃过台海言的追踪。

    “亲爱的,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祝童自言自语道。

    “哪个亲爱的?”

    门开了,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叶儿来了。

    祝童跳起来,一把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

    叶儿呻吟一声,充满了醉人的**力,软软的缠上去。

    两人已经有三周没见面了,强烈的饥渴与思念让他们几乎瞬间就到了内间卧室的大床上。

    衣袂飘飘、被浪翻卷,几番激烈的缠绵后,才安静下来。

    叶儿低低喘息着,她尚在回味高氵朝的余韵,一粒粒的汗珠在她温润的肌肤上滑动,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祝童仍贪婪地伏在叶儿美妙的**上,舍不得起身,舍不得抽身。心里也在回味那刚过去的美妙片段,回忆着叶儿****的**模样。

    “嗯……你刚才说亲爱的,是谁?”叶儿推他一把,故作生气地问。

    “还能是谁,你的送花使者啊。”祝童戏谑着,含住一点嫣红在唇间,轻轻用舌尖粘磨。

    叶儿不堪刺激,仰头深吸口气,坚持道:“萧萧每天和我在一起,我可没给过他好脸色。只是人家要来,我一个小女子又有什么办法?”

    这半个月来,上海一连下了多场雨。而王文远确如他所说的,每天下班时间都会捧着一束玫瑰花在旭洋集团大楼前,等候叶儿。

    有时候叶儿工作忙,加班到很晚了。王文远干脆就坐进门卫室,一直等到叶儿出来。

    不得不承认,王文远这一招还是很高明的,真的搅乱了叶儿的芳心。旭洋集团年轻的白领小姐也不少,她们虽然知道苏主任的男朋友是“神医李想”,但看到王文远这个又帅又有形的年轻警官每天来送花,很快就变成了他的支持者。每天下班时,都会有几个白领小姐停下脚步,和他聊上几句。当然也就把叶儿的行踪贡献了出去。

    面对一个仰慕者、一个每天给自己送花的帅哥,叶儿狠不下心说出重话,王文远也不给叶儿说话的时间。

    除了第一天,王文远再没对叶儿说半个字。每次都是把花送到她面前,叶儿收下最好,不收就放到她脚前的地上。然后转身就走。

    “他是在做给我看啊。”祝童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如此说,只将两点嫣红翻来覆去的含咬着,一会儿就把叶儿逗得不堪忍受……

    春晓梦短,等两人收拾好坐到客厅里,窗外已渗进几丝曙光。

    五点了,叶儿五点半之前必须离开,六点开始,望海医院门前就聚集起各有目的的人群。

    “还要等多久?”叶儿凝视着祝童,痴痴地问。

    “不知道,也许三两个月,也许十几天。”祝童微笑着答道。

    “原本我们说好,十月结婚。”叶儿又说。

    “十月,一定让你做我的的新娘。”祝童握住叶儿的手。

    “真的?”

    “真的。”

    “今天已是八月十六号了,现在……”叶儿相信祝童,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对这个承诺有点没信心。

    “还有一个多月呢。”祝童忍不住又把她抱进怀里;“一切皆有可能,没有任何事能阻挡我们的婚礼。”

    “我该走了。”叶儿勉强挣脱开,她觉得,自己再不走,今天就只能呆在这间屋子里了。

二、热闹背后(下)

    这天午,杨辉出现在海闹市区的西餐里。

    他按照祝童的吩咐点了几样小菜,然后就坐在那里细嚼慢咽,用了一小时的时间才吃完这顿不知早点还是午餐的饭。临走时,老板亲自来结账。杨辉把一个纸条夹在钞票里递给他,转身走了。

    八月十八日下午六点,王文远一身笔挺的制服,手捧一束玫瑰花准时出现在旭洋集团大门前。

    他抬起头,远远的望着楼的某个窗口。他知道,叶儿这时一定会在哪里向下看,看他今天来了没有。

    “唉……他又来了。”叶儿收回目光,烦恼地说。

    “整个公司里,就你一个烦他。”萧萧从一堆数据中抬起头;“我看啊,他再这样坚持几天,你会成为全公司女性的公敌。除了我萧萧。”

    “我能怎么做?难道杀了他?”叶儿咬着牙。昨晚与祝童相聚后,原本心底的那点感动莫名消失了。祝童并没对她说什么,只是把王文远对施中啸做的事展示给她看。

    现在王文远在叶儿心目中的形象糟糕之极,以叶儿的聪慧,自然能体会到祝童没有说出的意思。

    王文远到来来,不是为了她苏叶,而是为了对付“神医李想”,对付她生命中的最爱。

    “杀了他……也许是个好主意。”萧萧捏着腰肢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户,看着楼下的王文远和那束火红的玫瑰,举手做个开枪的架势;嘴里低喝一声“呯!”。

    “好了,我已经把他干掉了。一枪爆头!”

    “真那样简单就好了。”叶儿苦笑一会儿,又道:“工作,你去于主任那里看看,他们的那组几点能出结果。唉……今天晚还不知要忙到几点呢。”

    “昨晚飞花落月……好叶儿,我不敢了。”萧萧出门前想要占点便宜,看叶儿举起了笔筒,连忙求饶。

    她可是领教过叶儿的厉害,任何一支笔从叶儿抛出都是厉害的暗器,不只是速度奇快,可说是百发百中。

    九点,外面的天黑透了。天开始堆积起厚厚的云团,在都市灯光的映衬下显出怪异的灰黄色。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预示着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中,随时可能落下来。

    楼,福华造船审计室的窗口内灯光明亮,萧萧和叶儿还在闷头工作。

    楼下,王文远坐在旭洋集团的门卫室内,与门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那束闲话,依旧被他捧在怀里。

    马路对面人行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乞讨者。他衣衫褴褛,满脸污秽。身前摆着一只锈迹斑斑的搪瓷碗,手里拄着一根发黑的竹竿。

    不断有行人从他身边经过,也许是感受到暴雨的威胁,也许是习惯了这些人的出现,多看他半眼都嫌浪费时间,更别提施舍了。

    乞讨者似乎也不着急,他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低着头,右手紧紧握住竹竿的末端。

    门卫室内有灯光,乞讨者又坐在路灯的黑影里,看不到马路对面的情形。

    而乞讨者却能看清楚王文远的一举一动,他默默计算着彼此的距离,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乞讨者正是江小鱼,无论是为了祝童还是为了他自己,今天都必须把这个年轻人干掉。他如果不来海的话,从猴子那里得到的东西还无所谓,要命的是,王文远不只来海了,还进入了市局经侦总队。

    江小鱼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圣丽园集团还没有完成最后的清扫,经不起如此厉害人物的调查。

    祝童说,线索明摆在那里,只是没有人关注罢了;王文远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神医李想”身,一旦祝童离开了,下一个倒霉的八成就是他和圣丽园。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江小鱼为的是宋小姐,她如今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香港。江小鱼分别在南京和东莞以宋小姐的名义买了套别墅,每周,两人都会在选一个地方幽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小鱼怕的是这次不回应祝童的暗示,如果他真的倒霉了,会对有些人说些什么。毕竟,宋小姐并非江湖中人,他和祝童之间的关系也很有点纠结。

    九点四十分,叶儿和萧萧说笑着走出旭洋集团,王文远走出门卫室,捧着玫瑰花迎前去。

    叶儿瞬间冷着脸没理会他,萧萧笑嘻嘻的接过花束:“帅哥辛苦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宵夜?”

    王文远看叶儿,没说话,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从叶儿润泽的肌肤与的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娇媚看出,昨天晚她与“神医李想”见面了。

    “看什么呢?她不去,我今天正好有空。”萧萧干脆松开叶儿,挽住王文远的胳膊;“帅哥,我对你很有兴趣啊。今夜星光灿烂,帅哥,带我去看星星。”

    “很抱歉,我对你没兴趣。”王文远甩开萧萧,不卑不亢地对叶儿说:“我走了。”

    王文远挺拔的背影走出大门,顺街道向路口走去。

    一辆白色厢式货车缓缓出现在路口,开车的是王天,神钩王寒坐在副驾驶位置,一只黑色短棒伸出车窗。

    路口距离旭洋集团的大门不过七八十米,密闭的车厢内,神钩王寒阴亮的双眼扫着路边。他先是看到扮成乞丐的江小鱼,接着,从旭洋集团门前的三个人中锁定了王文远,低声道:“加速。”

    王天猛踩油门,厢式货车急速冲向旭洋集团的大门。

    叶儿脸的恬淡清淡忽然消失了,她皱起眉头叫道:“等等。”

    萧萧楞了一下,这是半个月来叶儿第一次对王文远说话。

    王文远刚离开旭洋集团的大门不到十米,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是叫我吗?”

    叶儿点点头;“你……过来。”

    “阿弥陀佛,帝开恩,你终于和我说话了。”王文远脸露出惊喜的笑容,小跑着回到旭洋集团大门前。

    “你……进来。”叶儿回退两步;“到我办公室谈谈。”

    “真的吗?”不只是王文远,萧萧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街道对面,江小鱼也是满脸惊讶。

    叶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邀请王文远去她的办公室?

    叶儿正是感觉到蝶神的躁动,进而发觉两个黑点的在快速接近才叫住王文远。叶儿对蝶神没有祝童了解的透彻,却也能分辨出是否自己种下的蝶蛊;祝童种下的蝶蛊是紫红色的,而她种下的是白色的,两个黑点中的蝶蛊正是紫红的。

    叶儿只在陈老身种下过一只白蝶。这两只,明显是祝童留下的。

    还是去年,祝童对她说过,如果感觉有黑点接近一定要尽快躲开;那预示着危险。

    如今,两个黑点真的在快速接近。叶儿本能的觉得,危险不知针对自己和萧萧,而是年轻的警官王文远。

    “快进来。”叶儿顾不得多说,手搭住王文远的肩膀,使劲一带。

    王文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叶儿有如此大的力气,一下子跌进大门。

    同时,白色白色箱货刚好到达旭洋集团的大门;它并没有减速,但蝶神已经确定了,两个黑点就在这辆车。

    她紧张地盯着厢式货车,从前车窗里闪出一点寒芒,射向跌倒在她脚下的王文远。

    “啊!”叶儿紧张地叫一声。她没有搏斗的经验,只是凭着本能抬起脚,踢向王文远的后背,想帮他躲开寒芒的攻击。

    王文远身高接近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这样的重量不是叶儿仓促间能踹得动的。加叶儿穿着高跟鞋用不力,一脚下去,王文远只滚动了半米。

    白色箱货驶过旭洋集团的大门,呼啸着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叶儿扑到王文远身,紧张地问:“怎么样?伤到没有?”

    “没事……”王文远软软地趴在地,抬起头笑道:“谢谢你救了我。”

    叶儿松了口气,趁着门房的灯光查看王文远身。腿部有一处擦伤正渗出液体。可是,她明明觉得有什么东西打中王文远了。

    “别说话了,你在流血。”叶儿撕开他的警服,果然是一处正在流血的伤口;“没事了,萧萧,让保安关门。”

    萧萧还在,叶儿把王文远叫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放倒他踢几脚解气!不应该啊……听到叶儿的话,才意识到她那样做是要帮王文远躲过一次袭击。

    因为王文远每天来给叶儿送花,附近很有几个无所事事或别有用心者。现在,他们正围拢过来。

    马路对面,江小鱼站起来,悄悄地走了。对刚才发生的事,江小鱼有点奇怪,苏叶似乎事先知道有人要杀王文远。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神钩王寒射出的钩刀不是一个不会功夫的女子所能化解的;他已经确定王文远中招了。

    钩刀染有绿度母,神钩王寒不用射中王文远的要害位置,只要射中就够了。绿度母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去年两人在西部对付来自北美的杀手们时时常栖身于寺庙,偶然发现的一种苔藓植物的汁液。这种汁液本身并没有毒,是藏羚羊和骆驼的食物之一。但是当它与酥油混合并加热后,就成为一种守护寺庙的神秘液体。

    配置绿度母毒药的方法只流传在草原某个流派的僧侣之间,是喇嘛们为了预防有人偷供奉菩萨的酥油灯里酥油而使用的秘术。另外,老鼠如果偷喝了这种酥油,绝对是死路一条。绿度母还有一奇,人如果误食了绿度母,肠胃健康的话只是吐下泻;而绿度母一旦见血,立即变成一种没有解药的毒液。

    中者的肌肤、血液会逐渐绿化,直至全身都变成绿色,人也就完了,好似传说中的绿度母。

    绿化的过程不长不短,三天而已,但经历者会经历难以承受的痛苦。

    酥油里加这种汁液还有一种作用:燃烧时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有轻微麻痹作用的清香。

    这种清香闻之神清气爽,可以使前来香的信徒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神魂迷醉状态,坚定对佛祖的信仰。

    叶儿当然不知道这些,她正要把王文远扶起来。

    “冷……冷……”王文远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接着就是“嗬嗬”的呻吟。只片刻,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地抽搐着。

    叶儿心头一紧,王文远并没有完全躲过去。

    

三、两难(上)

    萧萧打电话叫急救车,旭阳集团的电动门关了,但隔不断聚集在外面的人群好奇的眼神。

    王文远在叶儿的安抚下度过了最初的痛楚,那是一种彻骨的冰寒,从下到洗涤了大半个身体。将要接近胸口时,才被一股温和而神奇的力量挡住了。

    王文远勉强能感觉到叶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织物在他胸口划出两个奇怪的符文般的东西,经过一年的时间,他对祝童、对江湖道的有了更深的了解,知道自己被暗算了,而叶儿在试图救他。

    “叶儿姐,对不起。”他每天来给叶儿送花的目的并不单纯,可算是一种试探,也可算是一种挑衅;目标当然是“神医李想”,他希望祝童出手对付他,那样就能露出破绽,而这对叶儿是有些不尊重的。

    之前的两周,祝童没有丝毫的动作,似乎只是他在一个空旷的舞**舞,叶儿冷若冰霜,而“神医李想”连欣赏一下的兴趣都欠奉。

    王文远没有被这种明显的轻蔑激怒,而是不紧不慢的展开了另一番攻势。现在,“神医李想”终于出手了,王文远现在不只没有后悔,甚至想仰天狂笑。只是看着叶儿脸色苍白,似乎被刚才的那几下耗费太多的气力,心里涌出一阵感动。

    他挣扎着站起来,朝着江小鱼消失的方向叫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

    叶儿按住他:“小王,别激动,救护车就来了。你……”

    王文远瞪着双眼任她摆布,却是已昏死过去了。

    “打电话了吗?”叶儿抬起头问。从最初的慌乱紧张已经过去了,她使用祝门术字成功的阻止了一种邪恶的东西对王文远的侵袭,虽然没有驱除,但已然使她有了些信心。

    “救护车马就来。”萧萧俯下身查看,皱起眉头道:“帅哥的脸色不正常。”

    岂止是不正常,一层怪异的绿芒正在王文远肌肤表层蔓延,不可避免的使他的脸色发绿。

    叶儿使用术字只能勉强阻挡住侵入王文远体内的怪异的绿色气息,她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一般医院能处理的。在海,也许只有两个人能救他的命。一个是祝童的母亲祝红,另一个就是“神医李想”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她,王文远刚才遭遇的袭击,一定与祝童有关。她是聪慧的,能想到王文远来海就是为了对付“神医李想”。祝童昨天晚没有让她看那些东西,也许就是为了让她有点心里准备。

    很明显,祝童不会救王文远,祝红也不会出手救王文远。

    她是祝童的母亲,在江湖道具有尊贵的地位。莫说王文远的伤病是因为祝童而起,就是不是,她也不会为了一个小警官而耗费自己宝贵的修为。用祝门术字治病意味着什么,叶儿可是太清楚了。刚才连续用两个“灵”字护住王文远的心脉,对她而言已是超水准发挥,耗尽了她全身的精气,没有两个月恢复不过来。

    可她又不能眼看着一个朝气蓬勃的生命在死亡线挣扎,王文远,毕竟是她的追求者,还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警官,善良的本性与心灵深处的怜惜与使她必须做些什么。

    祝童,他会救王文远吗?

    海洋医院的救护车来了,医生护士忙着检查王文远的身体,为他挂点滴,罩氧气罩。

    叶儿拨通祝童的电话,说:“李想,王文远受伤了。”

    “哦……”祝童的声音很意外,他没想到江小鱼的行动如此快。在他想来,踩点、计划、准备等一系列工作至少要耗费三天的时间。

    “他很危险。”叶儿又说;“好像是中毒了,随时有生命危险。我只能减缓毒素的侵蚀,海洋医院的医生正在急救,他,毕竟是位警官,是我的同事。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去而什么也不做。”

    “把他送到到望海医院。”祝童想了想,无奈地说;“我这就给吴院长打电话,让他做好抢救的准备。”

    “我希望,你能参加急救。”叶儿又道。“小王虽然对你不尊重,但他是警官……”

    “我马回望海医院,有话见面再说。”电话被挂断了。叶儿才想到,有些话确实不适于在手机里说。祝童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步步维艰。

    那边,海洋医院的急救人员正把王文远抬救护车,叶儿走前说:“对不起,可不可以把他送到望海医院?”看医生护士脸色不爽,又道:“费用我们出。”

    “这不合适,急救车又不是的士,你说去哪就去哪。急救中心指派我们出车,病人必须到我们医院。”一位板着脸的女医生道。

    “你们知道他是什么病吗?”叶儿问。

    “中毒。”女医生不耐烦地说;“小姐,我们要赶时间,耽误了抢救,出什么意外的话你负责?”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叶儿拨通一个电话,说:“欧阳院长,麻烦您了。有件事需要您帮忙……”

    这一下,女医生的脸也绿了。她倒是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的身份,刚才那样做有大半是故意为难。海洋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苏叶是“神医李想”的女朋,虽然近期传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波折。她万没想到,叶儿竟然一个电话打到了欧阳凡院长那里,这一下立马没了脾气。

    叶儿把电话递过来,道:“请您听电话。”

    “不用了,不用了,救死扶伤本是我们的天职。望海医院是吗,我们这就把病人送去。”女医生不敢接欧阳凡的电话,急忙让司机开车。

    这时,旭阳集团配给叶儿的车也来了,两辆车同时驶出旭阳集团大门,向望海医院方向开去。

    祝童接到电话时正在漫江花语田旭阳所有的顶级包房太师府内,范西邻出山,田旭阳进入神锋集团,自然而然的,把包括水人家、南海宫澜与漫江花语的包房都收回去了。

    今天正是田旭阳邀请祝童到漫江花语小叙,同时收到邀请的还有福华造船的董事局主席陈依颐小姐、总裁松井平志先生,以及福华造船董事盛福与史密斯先生。

    这样一个没什么特定主题的商务聚会,邀请的客人不多但层级比较高,细说起来,漫江花语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但田旭阳恢复自由后从不踏足南海宫澜,似乎对那里有很深的戒备。

    “对不起,我要提前告退了,医院有个病人需要我去看看。”祝童收起电话,不无遗憾地对松井平志说。

    “什么病人要‘神医李想’亲自出马?”陈依颐以不满的口吻说,挽住祝童的胳膊不让他走。

    一年多来,陈依颐只与田旭阳见过三次面,每次都有祝童在场,今天是第四次。祝童提前离开,她心里就少了根支撑,有点不敢独自面对自己的亲哥哥田旭阳。

    “王文远;”祝童在她耳边低声说;“一位年轻的警官,在旭洋集团的大门前突发怪病。叶儿正送他去望海医院,据说是中毒,我必须去看看。”

    “王文远……”陈依颐意味深长的念一遍这个名字,松开了祝童。王文远每天都出现在旭洋集团门口,她当然知道这个年轻帅气的送花使者;她以为,这次意外与祝童有关。

    “田总,我先走一步。医院有病人在等着。”祝童来到田旭阳跟前,同时对盛福点点头。至于史密斯,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什么病人?”田旭阳立马停止了与史密斯的交谈,关切地问。

    “一个警官。”祝童泛泛地说,又道。

    “大哥,我送你。”陈依颐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次挽住祝童的胳膊。

    “不用,我有车。”祝童怕田旭阳难堪。

    “依颐,再呆一会儿,哥哥又不是老虎。”田旭阳脸确实有点难堪。

    陈依颐是他的亲妹妹,却对他充满戒备,不肯与他单独见面不说,却与另一个不是丈夫也不是男朋的男人走得更近;她还叫对方大哥,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亲哥哥看到眼里。

    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前年为了明晰福华造船的股份结构,祝童对旭洋集团动了大手术进行改造与资产置换。

    如今,陈依颐和夏洁的股份加在一起才能算是旭洋集团的最大股东,东海投资整合了原龙帮国际与谢家的股份后为旭阳集团的第二大股东,而万家生佛和史密斯背后的修伊博士,也分别在旭洋集团内占有一定的股份。今天这次聚会,可算是福华造船第一大股东旭洋集团的一次高层聚会,却与田旭阳没什么关系了。

    对于这个结果,田旭阳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时的旭阳集团已然资不抵债,如果不是祝童费尽心机成全了福华造船,也许他就要拿佳雪花园出去抵债了。

    路,祝童对陈依颐道:“说起来,田总对你还是不错的,依颐,找机会……”

    “在这件事,大哥用不着劝,我心里有数。”陈依颐看着前面开车的曲奇,丝毫不给祝童机会。

    顿了顿,陈依颐又道:“从你让曲先生来替我开车,我就知道了。”

    田旭阳随范西邻出山,陈依颐有过一段惶恐不安的日子,为了安她的心,祝童才把曲奇给她。一年多来,曲奇替陈依颐化解了两次危险。虽然不能确定危险来自田旭阳,但陈依颐是越来越离不开曲奇了。

    祝童叹了口气,闭目养神。

    他有更为难的事要考虑,王文远,救还是不救?救的话,救到什么程度?

三、两难(下)

    夜晚的海交通还算顺畅,半小时后,房车在距离望海医院两条街停下,祝童摇下车窗,杨辉从街边的阴影中闪出,递给祝童两张纸条。

    房车再次启动,祝童按亮手机,打开纸条借荧光看着。

    陈依颐对这样的情况早见怪不怪了,虽然她已然养成不看别人**的习惯,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她瞟了一眼。

    纸条都是些歪七扭八的符号,陈依颐当即后悔了。早知道是封看不懂的密信,还不如真的不看。这封信一定与今天晚发生的事有关,也许,就是那个杀手的信息。

    “有消息了?”陈依颐忍不住问。她看到祝童皱起眉头,很为难的样子。

    “没事。”祝童拳头一握,纸条碎成粉末;“依颐回去,最近尽量少出门。也许,要乱了。”

    “少出门?”陈依颐先是不以为然,看祝童很认真的样子,又问:“是不是有危险?”

    祝童点点头,房车停在望海医院门前,他在陈依颐嫩滑细致的胳膊握一下,说:“听话,井池雪美小姐正在开封,你最好去她那里呆几天。”

    “去开封?”陈依颐不解地问。

    “是啊,至少一周。最好现在就走。”

    “可是,还有很多事……”

    “没有你,福华造船跨不了。告诉井池雪美小姐,我近期会抽空去看开封看她。”

    “好。”陈依颐从祝童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东西,对曲奇道:“我们走,去开封。”

    “你可以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有个人要与你同行。”祝童看着陈依颐的车消失,微微叹了口气,两张纸条分别来自江小鱼和银枪谢家。

    江小鱼让杨辉送来的纸条说了刺杀王文远的事。他已然知道叶儿插手进来,江小鱼听到了王文远最后的话,希望祝童不要管王文远。江小鱼表示,如果不是叶儿多事,王文远将倒在十字路口而不是旭洋集团门口。

    银枪的纸条来自谢晶,传递的消息与陈依颐有关。今天下午,两组分别来自台湾和大路南方的杀手进入海,据说是同时接到了一笔大生意。

    来自台湾的那组人马有四个人,他们擅长利用制造交通事故的方式杀人,因为活做的干净利索警方很难发现疑点,被称为“碰碰车”。来自南方的那组人马有五个人,他们擅长用毒,能在不知不觉送目标西天,被称为“药师佛”。

    江小鱼只打听说,雇主来自境外,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位与船有关的超级富豪;所以提醒祝童注意。

    祝童可不认为“碰碰车”、“药师佛”的目标是自己,江小鱼不清楚福华造船的情况,以为他档一些人的财路了。祝童很敏感的意识到,今天晚,田旭阳约见包括陈依颐在内的福华造船利益方,也许可看成是在做最后的评估。

    田旭阳与史密斯已然勾搭成奸,有人要对陈依颐下手了。

    说起井池雪美小姐,祝童能不暗自服气。井池财团在开封的投资相当顺利,两家投入巨资的企业井池电子与井池制药已经开业,樱花银行和樱花保险与当地金融机构的合作也形成了框架协议,正等待相关单位的审批。

    不知是赚钱,井池雪美还捐出巨款扶植对当地的文化教育事业,在开封,井池雪美小姐可谓混得风生水起。井池财团对开封的投资对当地的就业与城市形象的提升有相当正面的提升,已然成为一面招摇的旗帜。

    龙亭内,她有一艘巨大的画舫;在龙亭外,她有一家旨在发掘、整理北宋饮食文化的高级食馆,汴京楼;在距离开封十几公里的黄河岸边,她收购了一座荒废多年的游乐园,并正在改造成一座有千年前的古都汴梁风格的水庄园。

    当地已然把她当成贵宾以最高规格接待,警方派出两组人马日夜保证她的安全。陈依颐只要到了开封,基本就安全了,海这边的事祝童决定自己解决。在此之前,祝童还需要劝叶儿也去开封避一避。

    他是很个小心的人,江小鱼的行动如此迅速,不只是成功地袭击了王文远,还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这次行动早就有了完善的计划,江小鱼关注王文远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可能,王文远也觉察到了,他们都在演戏。

    王文远赤身**地躺在望海医院的手术室内,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四肢不时抽搐着,胸部以下的皮肤已经变成淡绿色,胸部以肌肤却泛出健康的红润;嘴角、鼻孔渗出着浓浓的绿色液体。

    叶儿守在手术台前擦拭着那液体,望海医院的两大王牌,马八和周行正围着王文远忙碌着。

    祝童换好衣服走进来,看到王文远的情况大吃一惊。江小鱼对他做了什么?王文远的怎么快变成绿人了?

    “怎么样?”祝童对叶儿笑笑,示意她安心,走到马八身边问。

    “无名毒,很厉害的无名毒。”马八抬起王文远的右腿,指着一处大腿外侧一个黑点;“毒液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应该是一个钩状锐器,内侧开有沟槽。刺入后,留下毒液就被取走了。”

    “他现在的情况如何?”祝童捻出龙星毫,刺入王文远胸部绿色和黄色肌肤的分界线,度一丝真气进去,细细探寻斟酌着。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周行接口道;“毒气攻到心脉附近被一股外来的力量阻住了,如果不是这股力量,神仙也救不了他。”

    “现在呢?有方案没?”祝童抽出龙星毫,仔细查看着针体的黑晶。里面有一滴被炼化的绿色毒液,黑晶吸收了毒液,散发出微细的绿色荧光。

    “没有,我们无法确定毒液的种类,马先生对他使用了保守疗法。封住血脉,尽量减缓毒液扩散。”周行翻起王文远的眼皮,道:“一旦这里也变绿了,他就只有丝路一条了。”

    “封闭血脉只能是暂时的,至多坚持三个小时,血液不流通超过一定时间会引起败血症和血栓。吴院长取了病人的血液去化验,我们必须等他那边的结果出来才能采取治疗措施。可是……”马八两手一摆,道;“毒伤最难的是解毒,即使知道的是毒液的性质,能否找到对症的解毒剂,还是个未知数。说实话,我对这个病人的前景并不乐观。”

    “有意思。”祝童想了想,拿起一枚手术刀说;“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先把他送进香薰室……护士,开处方。”

    等手术室护士拿着文件夹跑过来,祝童又道:“把病人送进香薰室,用三号配方高温熏蒸。同时在病人双手手腕静脉滴注葡萄糖,双脚踝部静脉滴注生理盐水加两支乙酰胺。脚踝部的滴注速度可以快一些。”

    说着话,祝童手里的手术刀已在伤口处切出一个十字口。放下手术刀,双手分别按在伤口两侧,默运内力用力挤压九下,一股浓浓的绿色汁液喷出来,直到红色液体出现,祝童放开手道:“开始。”

    祝童在护士手里的文件夹签自己的名字,手术室内外忙碌起来,王文远被移到病床送往十楼香薰室。

    叶儿地看着王文远被推走,看着祝童想要说什么;祝童先开口了:“一起去,吴院长会把化验结果送去。”

    叶儿默默地点点头,跟在祝童身边走向另一部电梯。

    医生护士们几乎都认识叶儿,很识趣地,没人跟他们走在一起。

    电梯门关,祝童笑道:“去年在重庆,我坐过一次行政电梯,这一部也是;没有监控隔绝无线电信号。叶儿,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叶儿迟疑着。

    “要不然,我替你说。”祝童按住停止键,电梯停在九楼到十楼之间;“王文远确实被袭击了,这件事与我有关,但我没有参与。刚才,我收到了对方的警告,要求我不要管这件事。王文远……来海就是为了把我掀翻,踩到脚下。可是,到海后,他发现周边环境不允许他对我下手,所以他开始每天给你送花,逼我对他下手,为的是争取一个借口和机会。”

    “你准备怎么做?救他还是……”叶儿盯着祝童的眼睛问。

    “我不知道。”祝童摇摇头;“你让我救他我就救他。不救他的话,很简单,现在的处置能缓解他的症状,熏蒸加输液能在一定程度淡化他体内的毒素,保证他在两天内不会毒发死亡。检验结果两个消失后出来,那时你会发现,他中的毒很神秘,这世界根本就没有合适的解药。望海医院只是一家中医院,我们可以把海顶尖的专家、学者邀请来会诊。他们一定也会被这种神秘的毒素难倒,最终只会给出一个中庸的解决方案。如果按照那个方案治疗,王文远即使能挺过来,至少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很可能,他的生命就此结束了。”

    “我……希望你能救他。”叶儿想了想,轻声说。

    祝童握住叶儿的手说:“他最后喊出的那句话证明,他已经估计到自己会被袭击。只要他能健康地从望海医院出去,以他的本事,找到袭击他的人并不困难。在海,公然袭击一位年轻有为的警官,必定会引起警方的愤怒与政府的严厉打击。那时,他做任何事都是合理的,包括名正言顺的重启对‘神医李想’的调查。王文远手里有‘11.7’专案组的所有资料。”

    “可是……我不知道。”叶儿虚弱地靠在祝童怀里。救王文远,就等于把祝童至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不救王文远,她也许会为此内疚一辈子。

    “我救他。”祝童很肯定地说;“但是你要离开海,去开封井池雪美小姐那里避一避。陈依颐和曲奇也要去,你们可以一起走。路也好有个照应。”

    “现在就走?”叶儿问。

    “马就走。”祝童很肯定地说。

    “好;”叶儿忽然扑进祝童怀里,死死地抱住他,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要小心。”

    她刚想到祝童为什么会让她出去避避,祝童出手救王文远,等于与那些袭击王文远的人撕破脸了。只有她离开海,祝童才能放开手脚做些什么。

    她已然知道自己孟浪了,不该卷入这件事。但王文远穿着代表法律尊严的警服,还是那个理由,她不可能眼看着王文远死在自己眼前。

    周日接待一位远道来的朋,耽搁了些时间,鞠躬致歉。

四、重压(上)

    凌晨三时十五分,一辆黑色商务车驶进沪宁高速芳茂山服务区。

    叶儿与陈依颐都不知道曲奇为什么在此停车。

    路前,油箱已经加满,陈依颐还叫福华造船行政部的一名专业司机做曲奇的副驾驶,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停车。

    “陈小姐,李先生吩咐,你们要换一辆车去开封。”曲奇用一句简单的话解释了原因,他指着旁边道;“那是望海医院的车。”

    叶儿看一眼,旁边果然停着望海医院的商务车。

    “你不去?”陈依颐敏感地听出曲奇话里的意思。

    “我开这辆车送你们到南京,过了南京,下面就不会有危险了。”曲奇拉开车门,同时,杨辉从另一辆车下来,打开车门。

    陈依颐还要说什么,叶儿拉拉她,示意不要耽误时间。

    很快,两辆商务车一前一后开出茂山服务区。

    曲奇与开着福华造船的商务车在前,望海医院的那辆车由杨辉驾驶,紧跟在后。

    凌晨四时许,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段,后面是一片漆黑,前方的云层被南京城的灯火映出些昏黄。

    曲奇忽然放慢速度,示意后面的车超过去。

    陈依颐正昏昏欲睡,没觉察到外面发生的情况。叶儿却睡不着,她不无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一副惊心动魄的景象映入眼帘。

    高速行驶中的黑色商务车猛然一个急刹横在高速中间,曲奇拉着福华造船的司机敏捷地拉开车门跳下来,翻滚着遛下路基。

    “轰!”地一声巨响,商务车被猛烈的撞击,爆出一团绚丽的火焰。

    杨辉并没有停车,似乎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平稳而快速地把后面的爆炸变成远景,直至消失。

    手机的鸣叫声把陈依颐从浅睡中唤醒,她拿起来听了片刻,急忙惊恐地回头看。

    当然,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叶儿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依颐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对着手机说:“知道了,曲先生没事?……就按他的意思办。你不是一直想去采购部吗,等这件事结束你不用开车了,去采购部报到。”

    车祸现场,黑色商务车被撞进隔离带内,因油箱被撞引发的大火熊熊燃烧着,撞来的越野车的司机位置有一个人在火焰中哀号、呼救。

    曲奇从脚下那个被他拉出来的人身掏出一本护照,看一眼丢到地。

    后面已经停下了十多辆车,几个人在远处不安地张望着,有两个人拿着手机在拍摄。

    从一辆白色房车跳下来三个人,手里拿着大容量沫灭火器灭火救人。

    “没用的。”曲奇说。

    “救人啊,你们大陆人就是没有爱心。”一个带着棒球帽的中年人气急败坏地叫嚷着。

    “生不如死。”曲奇又道;“碰碰车,不该开到路来。”

    听到曲奇的话,三个救火的人马停下来。

    “来,我们商量一下,这件事该如何了结。警察快来了。”曲奇勾够手指,示意他们过去。

    三个人互相看一眼,棒球帽丢下灭火器,右手向腰间摸去。

    “警察快来了。”曲奇曲指一弹,棒球帽的手臂立马垂了下去;“大陆刑罚比台湾严苛,你可要想好了。”

    “兄弟,我们的兄弟要死了。”棒球帽惊恐地看着曲奇,不甘心地叫道。

    “死有余辜。做这种生意,不该怕死?”曲奇用身体挡住后面人的视线,从他腰里摸出一只小巧地手枪,手指用力一握;枪管“咔”地一声断掉一节,枪身扭曲成个铁疙瘩。

    午八时整,望海医院十一楼,“神医李想”专属的办公室内。

    祝童关电脑的网页,四小时前发生在沪宁高速的车祸已然有了初步结果,警方调查的结果是因疲劳驾驶与超速引起的追尾事故。死者是台湾人,一个旅行者。

    他暗自一笑,低头翻看一叠化验资料。曲奇可以独当一面了,“碰碰车”很识趣,在他面前认栽了。准备好的后续手段不用引发,省了不少事。

    希望,江小鱼和“碰碰车”背后的人收到这个信号后,能感受到一些什么。

    吴瞻铭坐在他对面,不无忧虑地说:“很麻烦,这是一种植物性复合毒素,作用与循环系统,有极强的扩张性。望海医学院病理学教授钱博士认为,国内外都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对症药。市局副局长和经侦总队的领导守在下面,我和周医生根本接触不到病人。更麻烦的是,警察封锁了整个医院,病人们进不来,耽误我们的生意啊。”

    “那不是我们的麻烦;”祝童抬起头,指指楼下道;“是他们的麻烦。”

    从凌晨一点开始,警方派出了一组警官接管了位于十楼的望海医院香薰室,除了两个换药的护士,任何人不能接近香薰室。

    就在这时,包括吴瞻铭所说的钱博士在内的海顶尖的七位药理学、病理学专家正在九楼的一个房间里研究王文远的病情。他们那里不只有这份检验报告,另一份更权威的化验报告。

    面对这样的情况,祝童只能认为王文远在某个朋处留有一份遗嘱之类的东西,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这份东西就会通过特殊的渠道被送到一些人的面前。

    马八和周行已经去休息了,下面有苏娟招呼,吴瞻铭不了解情况,所以才会着急。

    祝童一点也不急,王文远的毒没有解药。虽然他答应了救王文远,但是如果警方不允许,他也乐得见死不救。在警方到来之前,他只来得及封闭了王文远身的两处大穴,护住心脉和脑部。如果今天中午之前还不让他接触病人,穴道自动解开,毒素蔓延,王文远必死无疑。

    桌的电话响了。

    祝童拿起听筒,马传来苏娟急切声音:“范市长来了,代表市政府看望王警官。他刚进香薰室,刚才问你在不在。他让我给你报个信,让你准备一下,他很可能马就去。”

    “还有哪位领导?”祝童思量着,范西邻是经贸口的主管市长,政法系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

    祝童可不认为范西邻会如此好心,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来为自己撑场面。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在事情有了一些眉目的时候才出现。

    等等!苏娟说,范西邻让她给自己报个信……莫非……范西邻也是王文远的留目标之一?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的话,可就真的有点麻烦了;王文远的心计与谋略也太厉害了。

    “和范市长一起来的有市检察院的刘副检察长和宋区长。”

    “知道了。”祝童放下电话。

    看样子,今天望海医院真的要热闹了。不只是范西邻,王文远一定给更多的人留了。所有与范西邻一样接到留的官员都没有办法在这个阶段置身事外。

    王文远虽然只是一个没有具体职务的警官,但在这个时候,王文远一旦遇袭身亡,他就成为整个政法系统的代言人,对待他的态度就等于对待全海几十万警官的态度。

    “真是一场豪赌啊。”祝童低声说。

    “什么?”吴瞻铭不解地问。

    “没什么;”祝童唇边浮起笑纹;“吴院长下去,娟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也许……会有很多领导来。”

    “不就是是个小警察吗?”吴瞻铭撇撇嘴,一直以来,他对警察的观感都不太好。

    祝童起身走到门口,对坐在外间的西蕾娅说:“今天开始放假,你有一个月的带薪假期。”

    “可是,我刚度完假啊。”西蕾娅欣喜地说;马有皱起眉头;“老板,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你很好,是我有麻烦了。”祝童拍拍西蕾娅的肩膀;“听话,去找萧小姐,她会给你安排一个浪漫的假期。”

    “明白了。”西蕾娅脸色一白,在祝童唇边轻吻一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老板,多保重。”

    西蕾娅知道,如果哪一天祝童让她去找萧萧就证明他遇到大麻烦了。

    房间里只剩祝童一人,他来到窗前看着下面。

    果然,一辆接一辆的黑色公务车正驶进望海医院的大门。

    “真是场豪赌啊。威胁吗?不只是威胁。爱情……真能使人如此疯狂!”祝童不禁再次低声道。

    到现在,祝童才看清楚了王文远的底牌。他以自己生命做赌注,把祝童拖进了一个不得不进入的赌局。

    只要遇到袭击,“神医李想”就只能全力去救他的命。很明显,王文远一定准备了两个或三个层次的留,遇袭后发出一份,如果他死了,另一份更厉害的东西必然会出现。

    范西邻接到的只是第一个层次的留。第二层留一定有很多很多,一些媒体那只网络也会成为留的目标或者工具,无论生死,王文远一定要把祝童拉下神坛,揭开“神医李想”的面具。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祝童的思绪,他收起唇边的笑纹,轻声说:“请进。门没锁。”

    “我就知道。”范西邻带着秘走进来;“李先生如此镇定,想必心里有数了。”

    “很麻烦。”祝童皱起眉头,摆动手里的检验报告;“范市长有何指示?”

    “我和刘检察长都希望你加入抢救小组,王警官不能死,必须尽一切力量全力抢救。”范西邻严肃地说。

    范西邻与祝童握握手,没有让秘回避。

    门口,出现了几位警官,祝童想,第一波麻烦来了。

四、重压(下)

    “我们需要单独谈谈;”祝童摘下眼镜,用一块很仔细地擦着;“孙秘,出去请把们关好。十分钟之内,别让任何人进来。”

    没有了眼镜的遮掩,范西邻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正面与这个人接触。温文尔雅的“神医李想”不见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人,那双闪亮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但就是没有畏惧与尊重。

    范西邻的秘没有动,他只会尊重首长的意愿,而不是一个年轻的医院院长。

    “你去。告诉孙检察长一声。”范西邻说道。

    孙秘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并轻轻的关门。

    “王文远不能死,你必须救他。”

    “加入那个医疗小组是一回事,救回王文远的命是另一回事。科学总是充满不确定性,没有人能命令科学。”祝童抖抖手里的资料;“我没有把握,所以,不会给有任何承诺。”

    “他如果死了,你的嫌疑最大。”

    “这个房间只属于我;未经我的允许,没有任何人能窥探到房间里发生的事。”祝童擦好眼镜,却没戴,而是很认真地放进一只黑色的眼镜盒内;“我想,我不在需要它了。”

    “挺好的。”范西邻说。

    “什么?”祝童故作不解地问。

    “我是说你很适合戴眼镜。”范西邻看着眼镜盒说。

    “它是一件很好的道具。”祝童把它放下,走到架前按动机关,一扇门出现在范西邻眼前;“为了装修这个会所,我花费了一亿七千万。只这条通道就用去了一千五百万。它通向九楼,那是一间很普通的病房,里面住着一位年老的病人。他已经在那里住了三个月。范市长,我是不是很浪费?”

    “有点。”范西邻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祝童竟然把一条如此隐秘的逃生密道展示给他。他知道,祝童随时可以通过这条密道九楼,然后化身那个年老的病人安然离开看去戒备森严的望海医院。这里,毕竟是“神医李想”苦心经营的所在,从九楼到楼下,从楼下到外面,一定还有有一条精心设计的逃生的通道。

    “到海四年了,从二十四岁到二十八岁,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也是最刺激的四年。范市长,真舍不得离开它啊。”祝童按动机关,架关闭,通道消失了。

    “你可以留下。”范西邻随着祝童走到宽大的幕窗前;“海是宽容的,是冒险家的乐园。你聪明、机敏、敢于冒险,见识胆识都是一流的,完全可以在这里生活得更好,甚至把它踩在脚下。”

    “我没有那么疯狂。”祝童转过身,背靠幕窗;“我来这里四年了,这座城市从来就没有接纳过我。是的,在我看来,除了钱和对它有用的,它不会接纳任何人。在海,我拥有一座如此美丽的医院,拥有让这里大多数人羡慕的财富,却没有几个朋。范市长,你不是我的朋,我们甚至连伙伴都算不。替范老治病,我只是想多一份保障而已。但现在,他的已经没什么用了。不……你用不着担心。我不会做过河拆桥那样的蠢事。”

    范西邻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后退两步,生怕祝童会对他做些什么。很明显,对方已经知道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

    “百里宵先生曾经是田旭阳的高参,现在他们又混到一起了。我走之前要做两件事,他们是其中的一件。”祝童唇边浮起笑纹,盯着范西邻道;“范市长完全不必害怕,我对你没兴趣。Dell算是我的半个朋,孩子很可爱。”

    “你要做什么?”

    “把田旭阳叫来,他不是疯过一次吗?”祝童抽出龙星毫,在额头点了点;“再次发疯不会让人不可接受。”

    “我想知道,除了他,你还要做什么?”

    “还有就是范市长刚才要求的,加入医疗小组,尽一切力量抢救王文远的生命。我并没有那么高尚,只是答应过叶儿救他。况且,我认为他是个很有前途的警官。聪明、机敏、敢于冒险,见识胆识都是一流的。他心里有一份对正义的信仰与坚忍的信念,被他盯是可怕的。我相信,他通过这一次一定能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早晚会把我没做的事做完。任何事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为什么田旭阳会两次发疯?现阶段,他的目标是我,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都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他不大多数人都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范西邻抿紧嘴唇,面无表情,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祝童笑着指着座钟道:“瞧,十分钟快到了,谈话需要继续吗?”

    范西邻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对外面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再等十分钟。”

    “要抓捕我,是吗?”祝童问。

    “是监控;”范西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从现在开始,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所医院,未经允许不得离开。王警官被袭击后,我们都接到了一些东西。要命的事,谁也不知道那些东西他发出了多少份?都给了谁?我很奇怪,以你的心机,没有理由用那样愚蠢的办法对付他。如果提前告诉我一声,或者只是一个暗示,有的是办法让他离你远远的。”

    对于这样的鬼话祝童根本懒得想,王文远来海要做什么,范西邻早就知道;也可以说,与王文远有关的一切都是在范西邻支持、起码是默许的情况下进行的。只是,他们都低估了王文远的能量与决心。

    但现在大家都在演戏,既然是演戏就需要彼此配合才能合作愉快,没必要在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纠缠。

    “范市长今天网了吗?”祝童走回大班台,打开一个网页;“我现在已经不是草根的‘神医李想’了,他给我贴了另一个标签:亿万富豪‘神医李想’。瞧,他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些照片,望海中医研究会所也实在太奢华。我现在,正在变成一个利欲熏心财迷心窍的小人。”

    范西邻看完这些图片,以及面的文字和后面的跟帖,长长地叹了口气;“罪恶的不是财富。”

    “是啊,罪恶的不是财富。但在他们看来,占有巨额财富就是罪恶。孙先生曾经说,富人应该意识到自己的罪恶,以慈善的名义减轻罪恶,而不是炫耀。我还以为自己会成为例外,可是现在……”祝童摇摇头;“罪恶就是罪恶,没有例外。”

    “你应该保持低调。”范西邻略带嘲讽地说;“最近,‘神医李想’的风头太盛了。”

    “被逼无奈啊。”祝童摆摆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范西邻;“对于他们来说,我是罪恶的富豪。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我纵然已经罪恶累累,却依然是草根。范市长,有件事我必须向您汇报:望海医院在三天之前已经不属于我了。是的,望海医院、望海中医研究会所,还有祝福山庄。三天前,它们已经被转到华夏名下,‘神医李想’只是受聘于华夏来管理这些资产。在海,我处了一套房子之外,可说是一无所有。”

    祝童抛出一纸聘,陡然间,范西邻一阵心惊肉跳。祝童的潜台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如今赤条条来去五牵挂,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祝童在海确实没交往几个朋。不是他不想结交,事实,在最近两年,有很多人想认识他、成为他的朋,其中不乏一批很有背景的官员。

    可是,除了金石投资的那几个股东,以及望海中医研究会所的一些会员,祝童一直把自己包裹得很好。最近一段时间忽然开始炒作“神医李想”,本就是一件与他一贯的习惯与原则不符的奇怪的事。

    莫非,这一切早在他预料或者计划之中?

    “不错,范市长是个明白人。”祝童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眼中的忌惮。

    “王文远是一颗定时炸弹,早晚,有人要用他把我炸出海。我是个很骄傲的、自以为是的家伙,既然是早晚的事,就不可能按照别人的安排束手就擒。我想,提前引爆这颗炸弹,更符合我的利益。范市长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去招惹王文远,这就是答案。希望范市长还满意。”

    祝童打开黑色眼镜盒,拿出眼镜戴,然后起身走到衣橱边拿出一袭白大褂披到身。只着两个简单的动作,范西邻眼里的祝童又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神医李想”了。

    “十分钟到了,我该去加入急救小组了。”

    “我送你过去。”范西邻苦笑着站起来。

    他不知道祝童接下来要做什么,牌要一张一张出。祝童没有翻出出手里的底牌,范西邻同样有制约他的手段,祝门在海的资产虽然处理干净了,但还有东海投资,望海集团虽然在山东,那里还是中国。

    救回王文远?范西邻不认为祝童会轻易那么做,也许会让他在半死不活中晃荡一段时间。虽然刚才说了那么多,范西邻知道,祝童不会轻易离开海。逃亡的日子对他也许算不得什么,对于一向生活在平静环境中的苏叶苏警官来说,也许是不可接受的。

    “你希望找到那个在暗中替王文远发出那些东西的人,检察院不要进入望海医院,是吗?”走到门口,范西邻轻声说;“也许,我可以帮忙。”

    “条件?”祝童顿了顿,问。

    “我希望能田公子不必来住院。”

    “也许。”祝童不置可否地说,伸手拉开门。

五、8**专案组(上)

    “亲爱的,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祝童心里衡量着目前的形势。

    这里是望海医院十楼的一个房间,位于在一号香薰室隔壁,本是供配药师们互相交流、学习、探讨的地方;如今被警方征用,作为包括祝童、周行在内的十人医疗小组的办公地。

    一年多来,望海医院为上海乃至周边一些地市的豪富人家或高档会所,设计建造了几十处香薰室。施工部分由曲老亿的人马负责,设计以及后期服务由祝虎带领一班人马负责;可算是一桩收益颇丰的独门生意。

    已经完工的香薰室有二十七个,配药换药以及具体操作都需要专门的技师。因此,成虎的手下都是从各地中医学院毕业的学生,他们没能进入医院,就业前景就十分不妙了。

    虽然有中医基础,但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香薰技师还要经过培训,掌握一些书本上不可能有的东西。这里,就是成虎用来培训他们的所在。

    除了祝童与周行,如今坐在这个房间里都是上海顶尖的医学专家,看着手里的化验报告和资料,都是副一筹莫展的摸样。

    祝童瞄一眼范西邻,他与几位领导刚讲完话,正准备离开。

    十几分钟前,在范西邻说“找到那个在暗中替王文远出那些东西的人”的瞬间,祝童感受到范西邻对王文远的杀机,虽然那杀机只在瞬息间,且很淡;还是被祝童敏锐的扑捉到了。

    谁在替王文远出那些东西?对祝童来说并非秘密。在上海只有一个人能帮王文远,那就是一直在望海医院周围晃悠的李颂汉。

    如果不是最近望海医院太过热闹,祝童没办法在瞒过众多眼线的情况下招李颂汉来见面,那些东西也许不会出,他如今所承受的压力就可减轻一大半。

    官员们走了,专家们开始开会。一位留美博士被任命为急救小组的组长,他姓许,是另一所三甲医院的副院长。政治可靠,业务上称得上是内行,是当今形势下最稳妥的选择。

    作为此地主人,祝童被任命为副组长。这意味着,至少在王文远不幸之前,祝童身上的嫌疑被挂了起来。

    许博士马上带领急救小组的人马进入香薰室为王文远会诊。

    好在望海医院的一号香薰室被作为样板,设计的标准比较高,内部空间比较大,容纳十几个人问题不算大,再多三五个也还凑合。

    现在是八点四十分,王文远已经在这里呆了九个小时,胸口以下的诡异绿色稍有淡化;但那并非好转的征兆。

    三号香薰配方是一种大众化排毒配方,大众化的意思就是比较温和,副作用在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这九个小时内,王文远被输入了十几瓶液体,同时在香薰室内高温环境以及三号配方的作用下出了大量汗水;多少会一些毒素随汗水被排出体外。

    香薰室内外已然没有任何望海医院的人,护士来自警方,两组警官守在周围。

    许博士吩咐守在王文远身边的护士提取血液、体液准备下一步更详细的检验。

    一群人围在赤身**的王文远身边指指点点,各自用自己擅长的方法有条不紊地开始工作。

    祝童与周行都是中医,周行只上前号号脉就退出香薰室了。

    祝童坚持的时间长了一点,他给王文远体内植入了一枚紫蝶护住心脉,至少能保证他在一周内没有生命危险。对于这种毒素,祝童同样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除办法。

    如果王文远只是一位普通的病人,且有足够的身家的话,祝童也许会选择耗费修为使用祝门术字试试。

    一小时后,急救小组的第一次会诊有了初步结果。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按照专家们的建议,确定王文远身体里的毒素性质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药理化验和检验,那需要耗费三天或者更多的时间。

    祝童与周行回到十二楼办公室,苏娟、吴瞻铭、夏洁早在这里等着了。

    今天的望海医院门前依旧热闹,却没有一个病人被允许进来,大门口有四辆警车十几个警官守着,楼下的各个科室都闲着呢。

    “看着我做什么?”祝童脱下白大褂,在大班台后坐下;“让医生们休息一下没什么不好,下午、最迟明天,他们有有得忙了。”

    几个人都没说话,还是看着祝童。

    “不必为我担心;”祝童把华夏的文件拿出来,递给他们看;“你们都是望海医院的股东,华夏是大股东。”

    文件上,确定了吴瞻铭和夏洁各拥有望海医院百分之七的股份,苏娟的股份少一些,百分之五,马八和周行各有百分之一。

    之前,吴瞻铭和夏洁拥有的股份是百分之十,但他们并没什么不满。望海中医研究会所和祝福山庄的投资大部分出自金石投资,那都是祝童的钱。

    祝童只是把属于金石投资的股份转给华夏基金了而已。

    “院长,你要走了吗?”周行第一个问。

    “周先生,能邀请到您和马先生加盟,是我和望海医院的荣幸。希望,你们俩今后能和吴院长、夏院长、苏姐精诚合作。文件上有明确的条款,华夏可以在适当的时间介入望海中医研究会所和祝福山庄,组织开展一些研究交流性质的活动,任何时候都无权过问望海医院的运营管理。今后,你们最主要的是伺候好那些老先生们,尽量从他们那里多掏出些东西。不要在意钱,以现在的形势,医院五年内不会有财务问题,你们有充足的资金做他们的工作。但是时间,留给你们和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你真的要走?”苏娟着急了。

    祝童走了,叶儿怎么办?上午她接到电话,叶儿莫名其妙地去开封了。当时她的感觉就很不好,现在更糟糕了。

    “也许走,也许不走。”祝童微笑着让她坐下;“能不走当然好了,合作一年多了,从你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很多。我要特别是谢谢吴大哥,你是我在上海遇到的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祝童站起来对吴瞻铭鞠躬。

    吴瞻铭连忙回避,说:“这是哪里话?遇到你才是我的幸运。”

    “今后,吴大哥就是望海医院的院长了,请您务必多操心,把望海医院办得更好。”祝童鞠完躬坐下,递给吴瞻铭一份聘书;“我,只负责这间诊室。”

    “出什么事了?”马八闯进来,他一直病房在照顾几位病人,刚接到通知。

    “院长要走了。”周行对他说。

    “真*****。”马八愤怒地吼道;“院长走了,老子也不干了。”

    “你是医生。”祝童皱着眉头道;“马大哥,我走不走还不一定。即使走,也要等我的病人稳定后。我们都是医生,对病人负责是我们的职责。你和周先生负责VIp病区,那里面的每一位病人都不可怠慢。”

    祝童的病人已经不多,病房里还住着五位。三位是花了大价钱的,两位属于为“神医李想”贴金的公益事业。

    VIp病区不只是病人不可怠慢,那些闲云野鹤们更不能得罪。马八知道轻重,但对于祝童要离开还是不可接受。与周行不同,“神医李想”可算是他的主心骨,不只在医术上,在他眼里,上海好像没有祝童办不到的事。

    他想,这样的厉害人物都要走了,那望海医院不是要完了吗?

    夏洁不紧不慢地问:“院长,您还回来吗?”

    “会的,我向你们保证。”祝童认真地点点头。

    “多久?”马八问。

    “快则两年,慢了也不会过五年。”马八闯进来没有关门,祝童看门前有人影晃动,说道:“各位去工作吧,我有客人。”

    话音未落,两位警官走进来。

    几个人互相看一眼,不得不起身离开。

    苏娟在最后,担忧地看一眼祝童,轻轻关上门。

    “两位,喝茶还是……我这里只有茶和酒。”祝童站起来笑道。

    “李院长不必客气,我们只是来核对一些问题。”年纪大一些的警官亮亮警官证,在祝童对面坐下。

    “我一定配合。”

    “王警官昨天晚上十一时许被袭击,我们需要知道李院长八月十六日一天的行程安排。”

    “为什么?”

    “因为王警官遇袭时,正在给您的女朋友送花。”

    “这个理由很充分。”祝童摸着下巴点点头,把台历上的第一张纸撕下来递给过去,说;“这是我的秘书替我安排的行程。昨天……我想我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

    “谢谢李院长配合,还有个问题,我们能见见您的秘书吗?”年长的警官把纸条递给助手,又问。

    “恐怕有点麻烦,西蕾娅小姐从今天开始休假。她是外籍人士,你们要见她,恐怕要履行一些法律手续。”

    “我们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们已经得到我的行程资料了,对不起,我能知道两位的真正身份么?”祝童心里“咯噔”一下,拉下脸不高兴地说。

    “神医李想”可算是一个公众人物,昨天一天的行程被排得很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会是袭击王文远的人。

    这两位警官揪着西蕾娅不放,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第一次开口了;“王警官是我的师弟,苏警官是我的师姐。”

五、8**专案组(下)

    两位“8**专案组”的警官在半小时后离开了。

    祝童等了片刻,起身来到他们坐过的沙旁;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唇边浮起一丝笑纹。

    两枚绿豆大小的***塞在皮缝内,茶几下的钢管内有一只烟头般的信号拦截器,这就是他们留下的东西。

    如今,望海医院信息中心名义上被警方接管了,其实都在台海言掌握之下;尽管他远在日本。有点麻烦的是,他与台海言的通讯渠道。

    祝童回到大班台后,打开电脑,放出一条信息。

    接着拿出一张纸,开始画圈。

    大圈套小圈,很快就把一张纸画满了。然后,燃起一支烟,盯着那些圈圈出神。

    十几分钟过去了,电脑响了一声。祝童打开一个文件,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一个专用工具将文件粉碎掉。与刚才使用的传输工具一样,它们都是鲶鱼邓肯的出品的小玩意儿,也只有台海言和鲶鱼邓肯能破解它们。

    祝童在大圈内那个最小的圈子里写下了“8**”,看了一会儿就不管了。

    目前为止“8**专案组”只有两个人,且没有得到市局授权,是区刑警队临时成立的一个专案组。目前看来,似乎他们对祝童的威胁最大。

    从他们盯紧祝童不放且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证明了一件事,他们手里基本上没什么证据。王文远或许给他们提供了一些资料,但都不足以对“神医李想”构成威胁。

    台海言对他们的监控证明了这个的判断。

    祝童认为,以王文远的自负与秉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揭开“神医李想”画皮的机会让给别人。那是他在叶儿面前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他很亲自享受把一个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的骗子绳之以法踩在脚下的快感。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那位叫应之节的年轻警官,王文远与叶儿的同学并不代表什么。他眼里不时流露出的忌恨与不屑表明,这又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情敌。

    奇了怪了,难道找一个美丽的女警官做老婆,注定要成为所有警官的对头!

    在第二个小圈里,祝童画下一条鱼。

    江小鱼的袭击行动为什么会如此迅?他在打什么算盘?借王文远的手毁掉“神医李想”?那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问题太多,一时抓不到头绪。祝童站起来转了几圈,依在玻璃幕墙边向外看。

    临近中午,八月的骄阳肆意挥洒着热情。因为警方的缘故,望海医院外前来就医的病人已经没多少了,但还是有些卖吃食的小商贩们,都被赶到了巷子里。他们是近期才出现的,为来就医的病人和家属盒饭和简单的小吃。多是一早开始准备,因为事突然,准备好的食物又不能不出摊……

    祝童脑子里的一根弦忽然被触动了。

    江小鱼……莫非他与鹰佛勾搭上了?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几率很大。

    索翁达活佛的布天寺是康藏地区影响最大的藏传密教寺院,去年到今年初,江小鱼一直在西部活动。而同一时期,索翁达外出历练……

    索翁达说三年内不踏足中原,可没说不去别的地方;西部很多寺院与布天寺都有联系,有些还是布天寺的道场。江小鱼说王文远中的是一种叫“绿度母”的秘药,一般的寺院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清洋家已经退出江湖道,即使没有退出,祝童现在遇到的危机纯属私事,虽然他是江湖就会召集人,却也没权利动用八品江湖的力量帮忙。

    祝童也不能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够不到远在布天寺的索翁达活佛,鹰洋投资在上海。以前,祝童一直顾及蓝湛江的面子,没找对鹰洋投资的麻烦。现在不同了,前有廖风手鹰洋投资的资助,并被蓝湛江引进布天寺成为鹰佛的信徒,现在又出了个江小鱼,祝童有充足的理由对鹰洋投资做点什么。

    蓝湛江并不好对付,那是经验丰富视野开阔的职业经理人。祝童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小口抿着,脑子里一点点的勾勒着。先,要找一个有吸引力的项目,其次要有足够的分量,不止让蓝湛江受到教训,还要让索翁达活佛感到疼。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骗局在脑子里逐渐明晰,祝童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写完了再检查几遍,小心地折叠好,放进袜子里藏好。

    祝童咬咬牙,拿起桌上的电话。江小鱼本没必要说王文远中的什么毒,“绿度母”是或真或假的暗示!

    “蓝先生,在上海?”

    蓝湛江卸下江湖召集人的担子后,脾气秉性有所改变,总喜欢让人叫他蓝先生,而不是之前的蓝总或英文名字。

    “是啊,李先生有事?”

    “晚上有空吗?一起喝一杯。”

    “李先生有约,没空也要有空了。”蓝湛江轻笑着答应了;“十点,南海宫澜,我正好要去招待几个朋友。”

    “不见不散。”祝童放下电话,暂时也把江小鱼以及索翁达活佛放开。

    最大的那个圈代表着范西邻,以及他身边那些人。

    范西邻做的还算不错,阻止了检察院进入望海医院。“8**专案组”,也只有区区两位警官。

    只是,他们对“神医李想”的威胁最大。给范西邻出谋划策的应该有两个人,百里宵和de11a。

    对百里宵,祝童还有几分把握,他不敢说不该说的话。de11a,祝童心里对她总有些忌惮,这个女人看似温柔如水,却是个狠角色。

    王文远留给范西邻的东西里有什么?让他不得不来,但却对王文远怀有杀机?王文远威胁他了?还是另有玄机?

    祝童仔细回忆着刚才与范西邻交谈的没一个细节,开始很正常,后来……当他说王文远是颗炸弹之后,范西邻的脸色就不太对头了。

    之前,他对范西邻说望海医院已经转给华夏了。

    好吧,就让这谭浑水更污浊一些吧。这是王文远用自己的命搭建的舞台,人多一些才热闹,唱独角戏的滋味不好受啊。

    祝童又拿起电话,这次是打给田旭阳。

    “田董事长,昨天晚上实在抱歉;医院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不得不提前告退。”

    “没关系,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你是‘神医李想’么。”田旭阳倒是很享受“田董事长”这个称呼,也许是装疯的那段时间憋坏了。

    “晚上有空吗?兄弟摆酒,向田董事长赔罪。”祝童出邀请。

    “这个……我现在北京,晚上有应酬。你知道,国企不好干啊。婆婆太多,希望李董事长海涵。”田旭阳迟疑一下,拒绝了。也难怪,范西邻一定把祝童的威胁转告他了,他现在一定在上海。

    “这样啊%……”祝童斟酌着,放低声音道:“田董事长昨天晚上的建议我考虑了,觉得未尝不可。”

    “建议?”田旭阳楞住了。

    昨天晚上,他只是暗示陈依颐不应该与史密斯太生分,没提什么具体建议啊。修依博士的建议他根本没敢提,旭洋集团在陈依颐掌控下,提了也是白提。

    “今天凌晨,陈依颐董事长在沪宁高上险些遇到车祸。她很害怕……”祝童不紧不慢地说。

    “依颐出车祸了?”田旭阳吃惊地说;“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对我说一声。人怎么样?”

    “一死一伤,听说死的那个是**人。陈董事长没事,她在前一辆车上,她的司机受伤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田旭阳故作欣慰,祝童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紧接着道:“我还听说,几个南方来的人也早找陈董事长,他们好像有个名号叫什么‘药师佛’……”

    “真奇怪!‘药师佛’是什么意思?哦,我要进去开会了,回头聊。”田旭阳不等祝童说完就掐断了通话。

    祝童端着耳机听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他知道自己的电话一定被监控并录音了,这些都是“与案件有关的资料”,给“8**专案组”多提供一些头绪和线索,总是好的;省得他们闲的难受。

    不见?顶多半个月,田旭阳一定会乖乖地到望海医院来。他身体内的蝶儿快要进入活跃期了。

    想到紫蝶,祝童又拿起电话,这次拨的号比较多,是个越洋电话。雷曼参议员体内那只紫蝶,也该飞回来整理一下了。

    那个叫应之节的年轻警官临走时说,近期祝童不能离开上海,特别是不能开着游艇出海。把雷曼参议员招来,祝童准备打着招待贵宾的旗号到处逛逛,给他们找点刺激。

    雷曼似乎很忙,周围的声音十分嘈杂。

    祝童看看手表,美国那边应该是午夜,正是夜生活将要到达高氵朝的时刻。

    雷曼似乎也感觉到了身体不对劲,他很先是答应了祝童的邀请,又不无担忧地问:“这次没什么事吧?”

    “不必担心,邀请您来度假,纯粹是为您的健康考虑。”祝童忍着笑说。

    “嗨!还记得可爱的小渡边吗?”

    “渡边俊?”祝童顿一下,才想起雷曼说的是那个。

    “已经不是小伙子了,渡边先生很努力,他是幸运的家伙。前天在我的农场战胜了老虎,他正在挣积分,明年春天就有资格参加巡回赛了。他很想见你,我可以带他一起去吗?他太累了,简直就是拼命。作为他的赞助人,我希望他有个假期放松一下。”

    “欢迎欢迎,真有点想那个小伙子了。”

    祝童与雷曼敲定了行程,拿着耳机想了想,正在犹豫是否给叶儿打个电话,门被推开了。

    许博士带着两个助手急匆匆地走进来,对祝童说:“李院长,病人的情况有点奇怪,请您马上去处理一下。”

    “怎么了?”祝童穿起白大褂,诧异地问。

    “好像是大脑被毒素影响……”许博士没等祝童穿好,就引着他走向电梯。

    祝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王文远脑子被毒素影响,疯掉最好。

    只是,“绿度母”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诡异,祝童很好奇,它能把王文远变成什么样?

    看看时间,也快到他苏醒的时候了。

    他……不是在装疯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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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120/ 第一时间欣赏凤凰面具最新章节! 作者:蘑菇所写的《凤凰面具》为转载作品,凤凰面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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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介绍:
所谓我骗人人,人人骗我;天底下谁都能骗,但总不能连自己也骗吧?
祝童,混迹江湖的职业骗子,七品祝门最现代的弟子,流连花丛不染尘的花花公子,把行骗江湖当成精细的生意。
遇到美丽的叶儿后,小骗子祝童的生活轨迹渐渐变化,一度决心退出江湖归于正常社会。
但江湖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一直纠缠着他,在物欲横流的大上海,祝童还是模糊在江湖与现实之间,慢慢走进一桩巨大骗局的核心。
弄钱的钱人,是最高明的骗子。
骗局落幕时,小骗子又引出一场更大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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